九子天宫，殿内两人对坐。


    昔日“仇敌”当面，李青云的上清天身份与曾经的摆渡人陀罗，却是有些唏嘘无言。


    李青云此身，终究是自九子天超脱，证得昊天之位。


    因他之故，九子天的九位天主尽数丢了脑袋，被那神秘天母割韭菜般划拉走。


    算起来，此身与九子天，内在因果牵扯不少。


    “想不到，不过天主历的一年多，你竟已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而我，上位之后，就已经知道必然的命运……”肩膀极宽、顶着八瘤子一天首的陀罗天，看着冷俊而霸道的李青云，轻轻叹息，心情复杂。


    九子天，约天主历五千载，就要被神秘天母收割一波，陀罗看起来风光，证得昊天之后，迅速踏入通树境。


    但只有坐到这具天躯的肩膀上，陀罗才知道什么叫大恐怖，上位之日，便是他被吃掉的倒计时开始。


    数着日子，等待毁灭，这种感觉令天主也压抑恐惧到发疯吧。


    李青云举盏示意一下，眸光掠过陀罗肩膀上的八颗瘤子，若有所思，淡声说道：“你们的祖先，拜错了神，吞下的恶果，便要后裔以身献祭偿还，且没有尽头！”


    故意顿一顿，他看着陀罗脸上露出的一丝悲凉与挣扎，才继续说道：“贫道有一计，或可助你们脱离苦海。但要看，你们够不够胆，够不够疯！”


    “哈哈哈……”


    殿内顿时悲笑激荡，陀罗的一双眸子瞬间变得血红，内有疯狂弥漫，嘶哑喊道：“胆子不缺，也敢疯狂一回，但这些都没有用！”


    “现在，也就在‘表层面’说一说罢了。若是我内出此念，必会被她感知，顷刻间死无葬身之地！”


    “我九大天族的生死一切，尽在她的一念之间，又能奈何……”


    跪着，认母，还可生存。


    想要挣脱，挺直脊梁，却是刚有念头，即要毁灭。


    身为第九境的“蝼蚁”时，陀罗可谓威风凛凛，以摆渡人身份去往一个个孱弱的大千虚天，众所敬仰，出尽风头。


    等到成为大千天主后，他却发现，蝼蚁之威，都成了无比稀罕之物。


    也就是现在李青云入主九树山，驱逐了所有河母族的耳目，否则陀罗即便在“表层面”这般喊一声，恐怕都会大祸临头！


    “又能奈何？”


    李青云闻言，顿时嗤笑一声，袖中红光一闪，恐怖红光瞬间弥漫全殿。


    他手执凄红的陷仙剑，微微仰头望向大殿穹顶，似要望穿了寰宇，望到那虚外。


    手指一点，弹剑而鸣：“当年贫道处境，不比你们艰难百倍？还不是一拳一剑，打破虚天，走到现在！”


    那恐怖的陷仙红光，凌厉肆意，割裂心神，在陀罗那畸形的天躯四周来回穿梭，似是衬托李青云的气势，又像是在隐隐敲打陀罗。


    寰宇之地，畏威不畏德，他要“劝服”陀罗，还得当面直接露一手。


    “好锋利的剑……”陀罗瞳孔一缩，暗中为之心惊胆寒，连悲愤都冲淡几分。


    此剑，可瞬斩吾……


    “那天母恨贫道入骨，贫道至今不一样逍遥自在！”


    李青云见状，微微一笑，说道：“且听贫道说来。你们九族姓氏，不过是她圈养的点心，不反抗，便是世世代代入她之口！”


    “我有一计，或可试试！”


    “你当也知晓一二，贫道当初在九子天布道，留下几位道徒……”


    “此刻，我已感应到，有一道徒，不久当可证昊天之位……”


    “你肩膀上的八个位子，先拿一个出来，让他借头替你们来历死劫，试试能否破开她对这具天躯的几分控制……”


    他的眼神淡然扫过那八个瘤子。


    其实看上的又何止是一个位子，这八大天位，他都要！


    李青云感应到，留在九子天的泉竹、李长生、木头、顾琼、白苗与夏冰等道徒，竟都还活着。


    而且，经历一次次向死而生，剩下的这八位，受大千大震荡的洗礼，亦或因源头重生道的壮大，一个个都已经踏入第八第九境！


    其中修为最强的，却不是第一道徒泉竹。


    而是原来那位的独眼少年李长生！


    李长生已经踏入第九境圆满境地，堪称九子天陀罗之下的最强者，只是隐藏得非常深而已。


    李青云也等到了收获“硕果”的时候。


    助李长生超脱九子天，证得昊天之位，上清天的重生道就会补足其中一缺。


    等李长生、泉竹、顾琼等八位道徒，都超脱大千后，他的重生道就会臻至圆满境地，一举突破那位河母族圣人“天母”的大道封锁，不再受阻地踏入那片圣道冥无地。


    以此，此身便可尝试以圣化的重生道，来摧毁体内大片的黑水母河污染。


    “事已至此，那便如你所言，试试吧……”


    陀罗点头，叹息。


    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反抗，面前这位连河母族都不放眼里，他若不配合，自己这颗项上天首，恐怕就要骨碌滚落在地。


    “善！”


    “道友要明白，贫道这是念旧情，在帮你们……”


    李青云不由抚掌轻笑。


    他还身在寰宇层面，其实李长生以他的重生道，是无法证昊天的，否则便要分薄走一部分他的伟力。


    对上清天身份仅存的八位道徒而言，重生道是引路之光，只能陪他们走到第九境大圆满。


    要证昊天，李长生、泉竹等人还要走最后一重“死劫”，方是彻底重生，脱离原有命运！


    而眼前的陀罗天肩膀上的八个位子，就是李长生他们最好的“渡劫”机缘。


    在这八个位子上，熬过那天母的收割之劫，那无论是李长生他们，还是李青云自己，都会因此大受益。


    如此一来，定数就成了变数，道主与道徒都可化作变数，潜龙脱渊！


    ……


    九子天，万世城。


    繁华街上，一间生意不咸不淡的药铺中，一位独眼、面容清秀的年轻药师，正盘坐于柜台后面，于闹市中修心炼气。


    “自道主超脱离开后，已经过去三千年。我一次次历经死劫，不知不觉，现已是第九境大圆满，甚至比泉竹还先走到这一步！”


    “但可惜的是，这方虚天黑幕重重，冒头就有可能被吃掉。我李长生的超脱契机，又在何方……”


    李长生一边应付药铺里的客人，一边有些茫然地想着。


    道主离开后，他、泉竹与顾琼等人，就像脱线的风筝，自由得没有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