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凡剩下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他盯着意识里那冰冷的面板。


    【检测到外部高密度信息存储单元，是否进行解析？】


    “是。”


    【解析选项：】


    【1.浅层扫描分析（预计消耗寿命：一个月）】


    【2.深度强制破解（预计消耗寿命：？？？，成功率：？？？，存在未知风险）】


    一个月？


    仅仅是浅层扫描，就要消耗掉他本就不多的寿命里的整整一个月。


    他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剩下十一年零几个月的光景。


    至于那个深度破解……


    后面缀着的一长串问号，像是一排排冰冷的尖针，刺得他心里发毛。


    “选浅层扫描。”


    先看看水深水浅。


    【指令确认，开始执行浅层扫描分析……消耗寿命：一个月。】


    心口像是被无形的手掏了一下，空落落的难受。


    面板上，那个代表剩余寿命的数字，从十一年零一个月，跳到了整整十一年。


    眼前瞬间被奔腾的数据洪流淹没。


    无数扭曲的符号、杂乱的代码、破碎的图形，像决堤的洪水般疯狂闪烁、叠加、冲刷。


    【芯片采用军用级多重混合加密，包含高强度防火墙及反侦测自毁程序……】


    【正在尝试绕过表层防护……】


    【……扫描中……】


    几分钟后，那狂暴的数据流终于缓和下来。


    一些能够辨认的信息碎片，开始在意识中拼凑、浮现。


    【浅层扫描分析完成。】


    【成功提取部分未加密或低加密层级数据片段。】


    张凡凝神细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残缺不全的网络结构图。


    图上零星标注着几个模糊不清的点，位置大多散落在城市废墟的边缘地带，甚至更远的荒野之中。


    旁边散落着几个关键词：“节点”、“中继”、“隐蔽信道”……


    “影先生”的联络网络？


    这些模糊的点，很可能就是“影先生”和他那些藏在阴沟里的手下传递消息、秘密接头的窝点。


    坐标虽然模糊，但这已经是目前能抓住的最实在的线索了。


    他继续往下翻阅。


    接下来出现的东西，让他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那是一份残缺的设计图纸。


    图纸旁边，还有几页写满了复杂公式和理论推导的文档。


    一个巨大而醒目的标题，狠狠砸进了他的脑海——


    【“弥赛亚”精神干扰放大器（初步设计）】


    “弥赛亚”？


    精神干扰……放大器？


    张凡的视线飞快扫过那些残缺的说明文字，越看，心跳越快。


    这东西……简直邪门到了极点！


    根据文档描述，它能够捕捉、增幅精神系异能者的力量，然后通过特定频率进行远距离、大范围的精神辐射！


    其效果，不仅仅是简单的精神控制。


    它能直接煽动、扭曲目标群体的情绪，制造恐慌、愤怒、绝望！


    甚至，理论上可以直接将特定的“信息”或“指令”，强行“灌输”进目标的潜意识！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尾椎骨猛地窜起，直冲头顶。


    怪不得！


    怪不得之前老区长能那么轻易地煽动起大批幸存者！


    怪不得安全区会毫无征兆地爆发出那场近乎失控的集体恐慌！


    “影先生”……那个藏头露尾的杂碎，恐怕早就已经在使用这玩意的原型，或者类似的技术了！


    要是真让他把完整版的“弥赛亚”放大器制造出来，找个地方架设起来……


    整个安全区，甚至更大范围内的所有幸存者，都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他的提线木偶！


    或者，在无休止的猜忌、暴乱和恐慌中，自我毁灭！


    这种手段，比直接派遣军队进攻，要阴毒、狠辣无数倍！


    张凡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剧痛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重新审视图纸和文档。


    设计图缺失了最关键的核心部分。


    核心部件的规格、关键运行参数、以及最重要的能源供应模块，要么是一片空白，要么被更深层次的加密数据死死锁住。


    那些理论文档，也大多停留在基础概念和初步构想阶段。


    模拟器的提示适时弹出。


    【检测到核心数据区域，被多重高阶逻辑锁及能量屏障保护。】


    【预估：完全解析核心数据，至少需要消耗三年寿命，成功率低于50%。】


    【警告：强行破解风险巨大，可能触发芯片内部反制程序，造成精神反噬或数据销毁。】


    三年寿命。


    成功的几率，不到一半。


    一旦失败，不仅这三年的寿命打了水漂，他自己很可能遭受难以预料的精神创伤，甚至连芯片里的数据都可能彻底损毁。


    这赌注太大了。


    他现在一共就剩下十一年寿命，拿三年去赌一个不到五成的几率……


    赌不起。


    至少现在赌不起。


    意识从模拟器空间抽离。


    办公室里光线有些昏暗，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黑透。


    他捏紧了手里的金属芯片，冰冷的触感异常清晰。


    图纸是残缺的，“弥赛亚”放大器目前看来还只是一个极具威胁的概念。


    线索不多，但每一条都指向致命的危险。


    “影先生”……这个家伙，到底在谋划什么？


    肩膀上的重量，似乎又沉了几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林婉清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倦意，显然这几天为了稳定安全区的局面，她也没能好好休息。


    她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动作略显疲惫。


    “怎么了？”她喝了口水，看向张凡，“你脸色很难看。”


    张凡没有隐瞒，将芯片的来历，以及刚才通过模拟器浅层扫描得到的结果，简略地说了一遍。


    他着重强调了那个名为“弥赛亚”的精神干扰放大器的存在和潜在威胁。


    林婉清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疲惫渐渐被惊愕和凝重取代。


    当听到精神放大器的可怕用途时，她端着水杯的手在半空中顿住了，嘴唇微微张开，失却了血色。


    “精神控制……大范围的……”她的声音有些发飘，带着难以置信的悚然。


    这东西意味着什么，她瞬间就明白了。


    “怪不得……”她喃喃低语，声音压得很低，“怪不得之前老区长煽动人心那么容易……我还以为，那完全是他多年经营积累下的威信……”


    “现在看来，十有八九，是‘影先生’在背后搞鬼，用的……很可能就是这东西的某种雏形！”


    张凡的声音同样低沉：“虽然设计图不完整，但这东西的威胁实在太大了。一旦让他成功制造出来，我们所有人，都得玩完。”


    林婉清很快稳住了心神，她毕竟不是普通人。


    她放下水杯，走到张凡身边，目光落在他随手记下的那几个模糊坐标上。


    “这些坐标……虽然不精确，但大致的范围可以圈定出来。废弃城区，郊外……都是些平时监控力量薄弱，容易被忽略的地方。”


    她的手指在桌上的简易地图上快速点过几个区域。


    “我马上去安排人手。把我们能找到的所有相关区域的旧地图、卫星图——如果还能用的话，还有灾前市政部门留下的管线分布图纸，全部翻出来。”


    “重点排查这几个区域。”


    “也许能找到他们的据点，或者是通讯中继站之类的设施。”


    “嗯，务必小心。”张凡叮嘱道，“派绝对可靠的人去办，动作要隐蔽，别打草惊蛇。”


    “‘影先生’那条毒蛇狡猾得很，这些坐标点，说不定是他故意抛出来的诱饵。”


    “我明白。”林婉清点头应下，“我会让信得过的人秘密进行。”


    她顿了顿，看向张凡：“那……那个放大器的设计图，还有芯片的核心数据，你打算怎么办？模拟器说，完全破解需要三年寿命，风险还那么大……”


    张凡缓缓摇了摇头，将那枚冰冷的芯片收进口袋。


    “代价太高，风险太大，现在还不是时候。”


    三年寿命，几乎是他剩下寿命的小一半了。


    他不能拿自己的命，去赌那虚无缥缈的不到五成的成功率。


    林婉清沉默片刻，似乎理解了他的决定。


    “也好，先把能查的线索查清楚再说。”


    “那个‘弥赛亚’……必须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