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懂了。
这个鬼地方只屏蔽数据世界的信息,现实里的东西却能记下来。
他飞快地在纸上勾勒出红线军刀的轮廓,又画了顾悦琴手腕上那根红绳的模样。
笔尖划过纸面,每落下一笔,整个房间的震动就加剧一分。
墙壁、天花板、地板上蔓延的金色数据纹路,像是受到某种召唤,开始疯狂汇聚、变形,组合成越来越复杂的图案。
最终,所有的光芒和纹路都涌向房间中央,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投影——
一条由纯粹数据构成的龙,无声地盘旋,龙首咬着龙尾,正是那个“烛龙”标志的立体形态。
“父亲的研究……”林澈感觉喉咙发干。
这景象,既熟悉又陌生,带着一种冰冷的宏伟。
角落里,一直奄奄一息的周慕白数据体猛地爆开一团乱码,光影剧烈闪烁。
他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量,断断续续地嘶喊:“林…翰远…的…设计…关键…在…创作本源…编…码…”
他的身形扭曲波动,仿佛正在和无形的枷锁对抗。
“他…想…造…一个…自由穿梭…现实…数据…的…桥…但…有人…篡改…”
声音戛然而止,周慕白的数据体再次黯淡下去,几乎溃散。
但这些碎片般的话语,却像钥匙,瞬间打开了林澈脑中的一扇门。
林澈豁然转身,直视着那个白发女人:“这里,是我父亲设计的,对不对?它的用途,根本不是囚笼!”
白发女人脸上的从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狂热。
“推测得不错。可惜,太晚了。”
她不再掩饰,“你父亲的‘烛龙计划’,最初的构想确实是意识与数据的自由交互平台。但我们发掘了它更……有价值的用途。”
她抬手,示意那些黑衣人再次逼近。
“一个能掌控创作力本源的系统,一个能把人类潜意识挖出来、具象化,再加以利用的完美工具……好好想想吧,这背后代表着什么?”
林澈攥紧了手里的记事本和笔,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你们扭曲了我父亲的研究,把它变成了控制思想、掠夺创造力的监狱!”
“监狱?”白发女人嗤笑一声,带着高高在上的怜悯,“不,是最高效的采集场。你们经历的那个所谓‘数字地狱’,不过是我们筛选、提纯原始创作能量的流水线罢了。”
“啊!”顾悦琴突然短促地惊呼一声,脸色苍白。
“林澈!我感觉…这整个空间…在吸我的力量!”
林澈急忙看去,顾悦琴手腕上那根曾经鲜红欲滴的红绳,此刻光芒黯淡,正有一缕缕微不可察的能量顺着空气,被抽向四周的墙壁。
同时,他自己握着的红线军刀也传来一阵虚弱感,刀身变得有些飘忽不定,那融合的四色光芒正在一点点流失。
“对。”白发女人欣赏着他们的反应,语气里满是傲慢,“无时无刻。你们体内的创作本源,每分每秒都在被系统汲取。特别是那些经过‘内部世界’净化后的节点能量,对我们来说,是无价之宝。”
“你们要这些能量干什么?”林澈吼道,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白发女人却避而不答,只是抬起手,一个清脆的响指。
“啪。”
病房的门,应声传来解锁的轻响。
门,缓缓向内打开。
门口站着一个头发灰白的老人,穿着研究员样式的白大褂,脸上布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林翰远的儿子……?”老人的声音沙哑,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感,他死死盯着林澈,“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澈完全愣住了。
这人是谁?
看样子认识父亲?
白发女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马克西姆教授!你没有权限进入这里!”
被称作马克西姆的老人却置若罔闻,他的视线在林澈、那把刀、那个笔记本之间来回扫视。
“那把刀……那个本子……果然,果然是林翰远的后手!”
他猛地扭头,怒视着白发女人,声音陡然变得锐利如刀:“我早就警告过你们!滥用烛龙系统会引发灾难!现在看到了吧?林翰远的继承者出现了!整个系统的平衡,马上就要被打破了!”
“那正是我们想要的,教授。”白发女人冷漠地回应,“不破不立。”
林澈脑子里瞬间涌入无数疑问,但眼下的情况根本不容他细问。
黑衣人已经再次围拢,杀气腾腾。
他握紧军刀,悄然后撤一步,护住顾悦琴,余光飞快地扫视整个房间,寻找任何可能的突破口。
就在这时,马克西姆教授突然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装置,手指在上面飞快地按了几下。
“系统紧急重启!授权码:龙城飞将!”老人用尽全力喊道,声音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
“嗡——”
整个房间瞬间被黑暗吞噬。
所有的灯光、投影、数据纹路,全部熄灭。
死寂持续了大约三秒。
“啪嗒。”
备用电源启动,几盏微弱的红色应急灯亮起,勉强勾勒出房间的轮廓,投下幢幢鬼影。
“快走!”老人朝着林澈和顾悦琴急促地挥手,声音压得极低,“趁主系统重启的空档!带上你们的朋友,跟我来!我知道一条安全通道!”
林澈不再犹豫。
他一把捞起地上苏墨的数据核心,另一只手紧紧拉住顾悦琴。
顾悦琴反应也极快,手腕红绳微光一闪,卷住虚弱不堪的周慕白数据体,将他带在身边。
四人朝着门口的马克西姆教授冲去。
“拦住他们!”白发女人尖锐的命令在黑暗中响起。
但系统重启,大部分设备失灵,连那些黑衣人的行动似乎也受到了某种限制,动作明显迟滞。
林澈冲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还靠墙站着的李博士。
李博士对他用力点了点头:“走!别管我!”
马克西姆教授转身就走,带着他们在昏暗的走廊里七拐八绕,脚步又快又稳,显然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
最终,他停在一个看似普通的金属储藏室门前。
老人在墙上一个不起眼的面板上迅速操作了几下,墙壁无声地滑开,露出一个向下的、黑黢黢的通道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