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听说了吗,二皇子殿下的雄主其实和二皇子殿下是两情相悦的。”
“什么?真的假的?路维尤斯少将眼高于顶,竟然会喜欢上一只废星雄虫?”
“还是只没虫要的废星雄虫。”
“二皇子怕不是旷了太久,一见雄虫就被迷晕了脑袋,什么货色都下得去嘴。”
“呵呵呵……”
婚礼当天,一直晴朗的天气忽然变得阴云密布,如同一张笼罩在城市上方的油布,密匝匝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婚礼准备室内,江误对着镜子,给自己打好了领带的结。
一旁的窗外,树木枝叶在风中不住摇曳着,看上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味道。
结婚。这件事对大部分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而言遥不可及,但对江误而言,却并不算陌生。
他出身豪门,自幼便被当作江家的下一任接班人培养,懂事起便知道自己的婚姻,不过是家族拓展人脉的工具。既然势必会走上联姻的道路,那么娶谁,便不再重要。
或许正因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江误接到任务,面对自己即将结婚的事实时,并没有多少无所适从。
在地球上娶名门小姐是娶,在虫族娶皇子少将也是娶。
所以无所谓。
整理好身上的礼服后,江误便打开了休息室的门。
走廊上,两只雌虫侍者已等候在外面。见到江误的那一刻,他们的眼睛亮起,脸也不自觉红了。
“阁下,”侍者红着脸道:“您真是我见过最俊美的新郎了。”
江误看也没看他,只道:“多谢。”
江误的冷淡很好的制止了侍者的热情,一直到他来到教堂门口,侍者都没再说过其他的话。
教堂里,一袭白色礼服的路维尤斯正站在玫瑰窗下方的圣台前,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窃窃私语。
嘲笑、质疑、冷漠、怜悯……
他垂下眼睑,不想再去听。却不想坐在前排的一只虫族突然发出了一声充满不屑意味的嗤笑。
“早知道你要嫁给一只废星来的c级雄虫,老子就该早早地把你收作雌侍!”
路维尤斯脸色微变,抬眼看去。说话的是伦威尔家族的小儿子,弗罗。身为a级雄虫,又是家中独雄,弗罗在家族和雌君雌侍们的千娇万宠中长大,行事愈发乖张。
弗罗面色通红,一身酒气,俨然是喝醉了来的。他站起身,连皇子都不放在眼里了,竟指着路维尤斯道:“还拒绝老子……不过就是只贱雌罢了,现在还不是要当一只废星流浪汉的雌犬……”
弗罗身边的雌虫面色惨白,抓着弗罗的手想要他坐下,却被弗罗一把推开。守卫保安闻讯赶来,却迫于弗罗的a级雄虫身份,不敢强行驱赶。
弗罗看着不远处西装笔挺、高冷貌美的雌虫,醉醺醺地笑了一声:“路维尤斯,虽然你已经不干净了,但现在你求我的话,我还愿意收留你。a级雄虫的信息素可比那c级的杂种美味多了,我会用鞭子好好教你——”
路维尤斯气得手指微微发抖,心下一片冷然。这就是雄虫。
“教谁?”
就在这时,教堂的大门打开了。
一道冷淡的嗓音响起,伴随着外界微凉的潮湿雨气,一同吹进了屋里。
教堂内的贵族虫族们本就是来看路维尤斯的热闹来的,弗罗追求过路维尤斯又被拒绝的事并不算秘密,如今竟又在婚礼上看到这样的八卦,吃瓜吃得兴高采烈。见弗罗的话被打断,不少虫还有些不满地朝门口看去。
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彻底呆住了。
门口站着的雄虫身姿修长,宽肩窄腰,比例极好。雄虫大多矮小,眼前这只雄虫却比不少雌虫还要高挑。长眉如刀,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里头盛着的情绪却分外疏离漠然,挺鼻薄唇,俊美万分。黑发黑眸,又为他增添了不少神秘的气质。
主星不是没有过好看的雄虫,但好看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太少见了。要知道,雄虫的繁衍能力很大程度是和长相挂钩的,而且,谁不愿意自己的雄主是个大帅哥呢?
然而此刻,这只俊美无俦的雄虫身上,却穿着与二皇子殿下如出一辙的白色礼服。
众虫如梦初醒。
“等等,难道这位阁下就是那只传闻中的废星雄虫?”
“我的天啊,真有雄虫能长成这样?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路维尤斯少将会对他一见钟情了……”
“这位阁下还没有雌侍对不对,我想要他的联系方式!”
“嘘,二皇子殿下这下肯定要倒霉了。雄虫都是群占有欲极强的家伙,新婚当天发现自己的雌君和其他雄虫不清不楚的,这位阁下一定会生气的。”
“生气也好啊,雌君之位刚好让给我。”
“你想得美……”
江误顶着无数炽热目光,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教堂。
他停在那只满身酒气的雄虫面前,语气平淡地重复了一遍:“你要教谁?”
他的语气分明没有任何起伏,眉眼间也不见分毫怒意,但周围的虫族都能感觉到,这只雄虫发火了。
弗罗下意识地畏缩了一下,紧接着又觉得丢了面子,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雄虫:“你算什么东西,敢和我叫嚣!”
说着,挥舞着拳头就想打过来。
雄虫虽然大多被酒色泡坏了身子,但毕竟是尊贵的雄虫,尤其弗罗还是只a级雄虫,在主星横行霸道,想惹谁惹谁,想打谁打谁,根本没有顾虑。
然而他这次终于踢到了铁板。
路维尤斯本想上前阻拦,却见那黑发青年只是反手一拧,便轻而易举地将扑上来的弗罗给反扣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我再问一遍,好好回答。”江误说,“你想用鞭子教谁?”
弗罗被他拧得面目狰狞,大声痛呼:“教我、教我自己……松手!”
弗罗的雌侍也忙跑上前来:“阁下,请您饶了弗罗阁下吧,他喝醉了……”
江误却没理他,冷冷道:“知错了吗?”
“知错了……”弗罗痛得额上冒出冷汗,连酒都醒了大半。
“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雌君的面前。”
江误松了手。弗罗自知丢了大脸,想讨回场子,又怕面前的雄虫还会打自己,面对雌虫还好说,雄虫打雄虫他可就没优势可占了,尤其面前的雄虫还是皇子的未婚夫,背靠皇家。于是只好灰溜溜地跑走了。
空气中还残余些许酒气,江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银发军雌。
路维尤斯站在原地,与江误对上了视线。
这一瞬间,路维尤斯恍然有种错觉,仿佛眼前的黑发雄虫真的是他两情相悦的对象,他们彼此心意互通,所以,江误才会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一点儿雄虫该对雌虫有的质疑,对他如此维护。
他站在原地,喉头滚动,不自觉吞咽了一下。
而江误也踏过红毯,站在了他的面前。
牧师在圣台后方迟疑了一下,似乎不确定在方才那番混乱后,是否还要继续仪式。
路维尤斯清了清喉咙,正想开口,侧脸忽然被温柔地抚摸了一下。
他微微睁大了眼。
江误用右手指腹滑过他的脸颊,摸到了他的耳垂,然后用不大不小的、周围虫族刚好可以听见的音量说:“害怕了吗?”
害怕了吗?
在第一次野外训练受伤的时候,在得知大哥死讯的时候,在第一次经历精神力暴乱的时候,在第一次领兵出征打仗的时候。
都从来没有虫问过路维尤斯,他有没有害怕。
因为他是s级雌虫,是军雌,是皇子,是下一任虫皇的候选者。所以大家都默认了,害怕这种感情,不该也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可路维尤斯是会怕的。
他怔怔地望着眼前黑发黑眸的雄虫,明明知道对方只是在根据计划,与自己逢场作戏,可他的心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那无数个黑暗的日夜里,他最想要得到的安慰和关心,竟出自于一只雄虫的嘴里。
“嗯……”路维尤斯很清楚,自己没有在说谎,他无力地诚实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有一点。”
于是江误放在他耳垂上的手放了下来,转而握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凑到唇边,在他的指关节上亲了一下:“不害怕,我在这呢。”
然后,江误看向台上的牧师:“可以开始仪式了。”
“好、好的。”
牧师回过神,开始为他们主持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