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人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了,大门口安安静静的。
周雅芳被两人一左一右夹着,眼看着就要往工厂对面的荒地而去。
她拼命的挣扎,恍然间感受到腰间一股刺痛,她直觉像是有蚂蚁顺着她的腰椎骨往上窜。
随后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尾椎骨蔓延开来。
好疼!
渐渐地,她眼底的画面开始模糊,听力也随之消失。
“小周老板?”
“你这给她打了什么玩意儿?别把人又弄死了!”
周雅芳费劲的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却像是有千斤重,越挣扎,她身体的坠落感越强烈,最后脑袋一歪,人就往旁边晕了过去。
张春霞傻眼了,拖着人胳膊,问身边的老鳏夫,
“你对她做什么了?”
两人手忙脚乱的拖着人往对面的荒地去,老鳏夫贼贼的笑着,
“我以前是杀猪的,给她来了点昏迷药而已,死不了。”
张春霞横了老鳏夫一眼,没想到这人手段这么脏,忍不住骂道,
“我说王满仓,媳妇我是赔给你了,你这回可别再出茬子,万一人又没了,到时候闹得村里人都知道,咱们都没有好下场。”
“还有这地方不能待了,这贱蹄子有本事,跟零件厂厂长也经常眉来眼去,若是等她醒过来肯定得闹,说不定到时候还得鸡飞蛋打,你听我的,现在去买火车票,赶紧坐火车将人带走。”
张春霞算计着又拿了一张白纸出来,割破周雅芳的手指头,使劲儿在白纸上摁了下去。
有了这个手印,这贱蹄子的东西就都能归她了。
“你弄啥玩意儿,她是我媳妇,你可别给我弄坏了,我还指望她伺候我呢……”
老鳏夫见血珠子落在地上,心生不满。
有了前面两个死鬼婆娘的先例在,王满仓一心想着回家好好对这个新娶的媳妇,两人一起生娃娃,让他也过一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没弄坏,你放一百个心。”
……
而这一切早就被门岗的大爷看在眼里。
小周老板是个好人,经常给他带烟,还让媳妇在她工坊里工作,刚刚小周老板开始吐的时候他就准备过去了。
结果看到那两人对小周老板不利,他也不敢放松,让来换岗的小徒弟先跟着过去。
自己则是跑到厂长办公室去请后援了。
门卫大爷一路小跑着到了厂长办公室,还没进去就被秘书拦了下来,
“李大爷,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李大爷急的说话都结巴,“门口,门……小周老板,出事儿了……”
是小周老板的事儿?
秘书听到后,也没敢再拦着,敲门让李大爷进去。
刘野在办公室里正跟船厂那边的人谈上批问题零件呢,秘书忽然撞进来,他脸色霎时间就冷成了冰霜,
“刘,厂长。”
“什么事!”
“李叔说,门口有人带走了小周老板。”
话音落,刘野腾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也没管目瞪口呆的船厂干事,直接迈着大步往门外走去,李大爷着急的追上,
“厂长,就在工厂对面那块废地,我让小罗跟着去了。”
外面烈日当空,秋老虎还很猛,天气异常的燥热。
而刘野的心就好像被凉水浇透了一般。
他跟着李大爷一路往工厂旁边的荒地走,工厂对面有两个村子,往上是上围村,往下则是下围村。
李大爷住在上围村,那两个人他在村子里都没有见过,所以他觉得那两人是下围村的人。
果然走了没一小段路,就看见得小徒弟给留下来的记号,
李大爷顺着小徒弟的指示,很快到了一处茅草房前面,
“刘厂长,就是这里,咱们是踹门还是翻窗。”
——
半个小时前,茅草屋内,
周雅芳被王满仓用匕首抵着脖子,人幽幽醒来。
她在西北的时候为了填饱肚子,算是尝尽百草,所以给猪用的麻药对她来说,有用,但用处不过十来分钟。
此刻,她就好像是被高压电击了一样。
人醒过来了,脑子还有点迟钝。
只记得,昏睡这段时间,她好像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
周雅芳听到窸窸窣窣的哭声,而那哭声哀怨委屈,让人心疼。
她找了半天,才发现那哭声的来源是茅草屋内的自己。
她穿着单薄被撕碎的衣物,眼神空洞的望着被锁的木门,眼角的泪轻轻砸在干草上,碎了一地。
而屋外,
有中年男人跟妇女的声音,
“张春霞,这女的真是你小女儿?别是你从别处拐来骗我的。”
“放你娘的狗屁,她就是我张春霞的亲闺女,公安来了也不能咋地,你放心大胆的办事。”
“行,那老子就不客气了。”
“姑爷,我帮你守着,等会你办完,我再走,这回你可别跟糟践那个短命鬼一样,我再没有女儿赔了哈!”
随后便是木门被砸开又关上的声音。
满身汗臭味的男人靠近稻草团上的“自己”。
飘在半空的周雅芳惊惧交加,震耳欲聋,伸手去拿茅草屋旁的石块,却是怎么也拿不起来。
稻草团里的“自己”猛力的推搡着身上的人,泪飙得更狠了。
忽然白光乍现,眼前的画面像是按下了快进键。
一幕幕飞逝而过……
半空中周雅芳捂住头,疼的发不出声音,泪水交错的蜷缩成一团颤抖。
目睹了一切的她,疼的灵魂都跟着颤栗起来。
就在她几乎昏厥过去的时候,一声狗吠声唤醒了她。
周雅芳渐渐从噩梦中清醒过来,她睁开眼,视线清明。
再看自己的衣物还是完好的,而木门恰好在这时打开,面对让她生理恶心的老男人,她吸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
“为什么绑我?”
王满仓被吓了一跳,激动的手都在颤抖,“你,你怎么醒了,醒了也好,反正你妈把你卖给我了,现在你就是我媳妇,我要带你回老家。”
村里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反正他给了聘礼,姐债妹偿。
周雅芳做出一副哭样,
“我妈在哪里?你带我去找她。我得把事情弄清楚才能跟你走,如果真是我妈将我嫁给你的,那我认……”
外面忽然又有几声狗叫声,王满仓慌张的看了一眼四周,将匕首又靠近了几分,
“你妈走了,不管你认不认都是我的人,听话的就跟我坐火车走,不听话我就把你丢到前面池塘里。”
周雅芳连忙安抚他,
“我跟你走,不过你跟我说老实话,是不是张春花卖得我?”
王满仓到底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他像是一只受惊吓了的兔子,一个劲儿的观察着周围的形势。
完全没注意到周雅芳已经将手上的麻绳给搓了出来,用身上的钢笔在地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
王满仓见她动,用力的抓着她的胳膊,将匕首藏在袖子里,抵着周雅芳的腰,威胁她往外面走,
“什么张春花,你娘叫张春霞,就是她收了我八百块钱聘礼,要不是你姐跳河了,我压根不会找过来,要怪你就怪那个短命鬼的姐姐。”
两人像是寻常夫妻一样,王满仓挽着周雅芳往公交站走去。
周雅芳一边走,一边哀求,
“大哥,你要钱的话,我有,背包里面就有今天结的货款。”
王满仓早就将周雅芳包裹里的钱收到了自己的贴身裤腰带里,不过一百来块钱。
“什么你的钱,我们是两口子,那就是老子的钱。”
周雅芳又道,“这只是我一天的收入,你放了我,我把这个月的收入都给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