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当亡国之君的我昏成大帝》 欠更情况公示 作者在这章节会实时更新自己的欠更情况,绝不赖账。 第一章亡国第一步,宦官专权 “只要你能让我大乾覆灭,我就让你带着一个亿回现代社会。” 在和某个平行宇宙的乾朝太祖有了这场交易后,秦构就来到大乾当皇帝了。 想到秦构这个名字,他心里就有一股浓厚的吐槽欲,姓秦名构就算了,字竟然叫祁镇。 好家伙,宋高宗,明英宗的buff都加上了,这是嫌你们大乾家底太厚,亡得不够快吗? 不过秦构的任务是让大乾覆灭,这就让他感觉自己这个名字吉利到了极点,因为大乾的家底实在是太厚了,简直就是一个北伐成功,有着汉朝疆域的大宋。 虽然和宋朝一样有着重文轻武的毛病,但那些文人也都有本事,加上乾朝疆域辽阔不缺马,所以武力方面也不是很弱,从始至终把北边的辽国压着打。 这么厚的家底想败光还真的不容易,不过秦构的原主已经证明了,家底再厚也撑不住皇帝随便折腾。 因此乾朝太祖只允许秦构当个一般的昏君,他也不能告诉其他人自己想要大乾完蛋,只能做些一般昏君会干的事。 简而言之就是酒池肉林,荒淫无道可以,剖腹验胎,敲骨验髓这种没有人性的事不能干,还有像明英宗那样,带着全国精锐一起到土木堡送人头的事也不能干,他只能发布命令,通过一些大政策来影响大乾。 尽管有了这些限制后,秦构想败光乾朝家底当个亡国之君确实有了些难度,但他还是有信心当一个亡国之君的。 众所周知,成功的人大都相似,失败的人却各有不同,皇帝也一样,那个昏君各有各的昏法,就连一些所谓的明君也有昏招。 秦构历史还算可以,那些昏君干的事他还都记得,把那么多手段都在乾朝身上用一遍,要是还当不了这个亡国之君,他也就认了。 “官家,官家,寇相他们已经去和太后娘娘奏对了,估计耽误不了多长时间,您也该准备准备了。” 叫醒秦构的是个叫冯琳的老太监,他早年一直在伺候太后张氏,秦构出生后就是他在照顾秦构,几乎是看着秦构长大的。 秦构是个不折不扣的幼年皇帝,九岁那年就已经登基了,登基后就一直是太后张氏垂帘听政,所以那些宰相才会先去找太后奏对,之后才来秦构这里。 不过随着秦构今年长到了十五岁,太后张氏也开始逐渐给他放权了,那些宰相奏对的时候只是交代一些大事,用不了多久就会来找秦构奏对。 秦构一边在宫女的伺候下洗漱,一边在脑内构想自己的亡国大计,他完美继承了原来秦构的记忆,对乾国具体情况也十分了解,等到大臣们来他这里奏对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寇相,朕有一事不明,请寇相解惑。” 说完秦构摆了摆手,让冯琳将他挑出来的几本奏折拿给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寇谦,也就是乾朝官制下的宰相。 寇谦看完奏折后面色一沉,冲一旁的三司使王沔不悦道:“计相你看看这几本折子,三年前修个暖房不过是3万贯钱,现在修个普通凉亭怎么就要五万贯钱了?” 三司下有度支司,盐铁司,户部司,总揽天下财权,地位只在皇帝之下,所以三司使又称计相,那几本折子上都有三司使的大印批准才能把钱拔出去。 王沔瞅了一眼折子,解释道:“官家,去年安南新开了好几个大铜矿,铜钱数目大增,简而言之就是钱不值钱了,外加木料稀缺,所以才花费颇多。” 秦构冷笑一声,接着冲寇谦问道:“寇相,三年前一个小民月入多少?” 寇谦心里有些纳闷,这明明是三司使的问题,问他这个管政事的平章事干嘛?他边想边答道:“回官家,近年风调雨顺,任何一个壮年劳力也能月入五百钱以上。” “那依计相所言,现在铜钱不值钱了,三年前月入五百钱的小民,今年怎么也能拿月入一贯啊,此事可否属实?” 寇谦心里暗喜,他明白秦构的想法了,这个少年皇帝是觉得王沔有问题,想借他的手严查王沔,当即应道:“官家,此事绝无可能,今年米价相比三年前甚至还便宜了五文,这铜钱怎可能不值钱?” 御史台的老大御史中丞李错也出声道:“官家,此间必有不法事,臣请严查三司。” 王沔这时也十分坦率道:“臣亦请官家查证三司,三司花的每一文钱都留有记录,贵自然有贵的道理。” 秦构摆了摆手笑道:“众卿不必如此,朕只是对此事不明,想问个明白罢了。唉,想朕九岁继位,长于深宫。不知民亦不知官,些许小事都要劳烦众卿,怕是要当个昏君喽。” 寇谦在内的高官们闻言腹诽,每天有司递上去的折子至少千封,三司一个没注意就被你抓住毛病了,别说先帝,就算是太祖皇帝也没这本事吧,这能是昏君? “朕在这深宫里完完全全就是个瞎子,聋子,就连这小民月入多少,米价几何,我想知道的时候竟然要靠众卿啊。” 不知为何,寇谦他们竟然从秦构话中听出了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哪怕他们一个个都是活成人精的老狐狸,此时也不由得背后发冷。 御史中丞李错颇为惭愧道:“此事罪在微臣未能当好陛下耳目,请陛下责罚。” 秦构摆了摆手道:“李卿已经尽力了,再说御史只负责禀报不法事,此等常事无需禀报。朕只是想着人皆有双目双耳,朕怎么能少呢? 所以朕想设立东缉事厂,往里面派些亲信太监和良家子,让他们替朕去看看,看一石米究竟多少文,一介小民究竟月入多少?” 秦构话说得很好听,心里想的东西就很龌龊了,原本皇帝的亲信太监就能靠着皇帝的信任获得不少隐形权利,而他们稍微有一点明面上的权利后,其真正的权利就会飞速膨胀。 只要皇帝的信任在,那种太监的话语权可能比宰相都要大,卖官鬻爵,陷害忠良,培植党羽什么事都会接踵而来。 并且太监专权还会带来一个害处,那就是会让皇帝更容易干出一些没脑子的蠢事。 以秦构为例,如果他想搞个酒池肉林,那寇谦他们说什么也不会办,但要是让一个专权的宦官去干,那肯定什么问题也不会有。 亲手扶植一个专权的宦官,就是秦构走向亡国之路的第一步。 第二章忠贤是个好名字 派太监当天子耳目这种事并不稀奇,秦构之前的几任乾朝皇帝还一直派太监去监军呢,但设立一个专门由太监执掌的机构这种事却从未有之。 寇谦他们由于历史局限性,不能看出这种事背后的隐患,但他们却本能的感觉有问题。 向来敢于直言劝谏的李错坦言道:“官家,我大乾所有事物均在尚书省有所留存,无论官家想知何事皆可查明,何须调动宦官,宦官干政后患无穷啊。” 秦构心里早料到这些大臣会这么说,冷哼一声道:“先帝在时,我大乾北征十数次,皆有宦官监军。 如今朕只是想派些人出去看看百官都在干什么,百姓民生如何,这都不行吗?恐怕不是宦官干政后患无穷,是众卿看朕年幼可欺吧。” 这话一出,寇谦他们脸色大变,一个个连忙跪下道:“臣等伏唯陛下圣裁。” 秦构见状轻笑道:“朕知道众卿用心良苦,怕朕做出什么错事,放心,此事等朕寻好人手后,会下诏到门下省再议,若有不妥,众卿不批就行了。” 话都这份上了,寇谦他们怎么可能不批,不批就真的是欺辱皇帝年幼了,但漂亮话还是要说的。 “臣等一定为官家查缺补漏,助官家明察秋毫。” “好了,今日奏对还有何事?” “官家,扬州小涝,需设立三万厢军收拢流民。” …… 奏对完毕,送走那些朝廷重臣后,秦构就让冯琳去挑一些读过书的机敏太监,把东厂的架子搭起来,同时他还要挑一个合适的人选来当这个东厂厂公。 其实以能力来说,他的大伴冯琳才是最适合当厂公的那个人,但冯琳这人太正直了,加上他无亲无故,年纪又大了,没什么欲望,要是他当了那个厂公,秦构想用太监败坏朝政的事可能就黄了。 所以秦构才想挑一个心思不正的太监来当这个厂公。 “叫什么名字,读过什么书?” 一个国字脸,看上去就十分忠厚的太监应道:“奴才贱名李卫,读四书五经,不明微言大义,仅背下了那些圣人文章。” 秦构当即就没问下去的欲望了,他已经面试十几个太监了,结果那些太监一个比一个看上去正派。 “大伴,换下一个。” 冯琳闻言心里有些忧虑,下一个太监有些贼眉鼠眼,读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书,所以他才把那个太监留到了最后,却没想到秦构挑了那么多人,都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那个太监一进来,秦构当即就眼前一亮,只见那太监眉毛就稀稀拉拉的一点,一双细长的三角眼下是两颗飘忽不定的眼珠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叫什么名字,读过什么书?” “奴才叫魏忠,识字后喜欢看些杂书,不明经义。” 秦构一挑眉毛道:“站起来答话,家里有亲戚吗?” 魏忠缩着脖子,有些胆怯道:“奴才家有兄弟三人。” 秦构点了点头笑道:“不错,有亲戚就有了牵绊,有了牵绊就能安心做事了,只要你安心做事,家里也能有好处。” 魏忠和冯琳都被秦构的话绕晕了,像宫女太监这种皇宫内侍都十分忌讳和家里人联络,一来他们知道宫内秘闻,流传出去有损皇家威仪,二来容易和外界勾连,做出什么不法事。 魏忠楞了半晌后,啪的一声跪下道:“官家,奴才入宫以来只向家里寄过三次钱,连封口信都没有往家里传啊。” 秦构心里有些诧异,他只是见魏忠有家人,想鼓励他多为家里人谋些福利罢了,怎么还把他吓着了? 难道是他心里有鬼,做贼心虚? 想到这,秦构心里对魏忠愈发满意,那副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不老实,温言道:“别怕,起来说话,你当了这东厂厂公,有朕扶持,你日后必定位高权重,家里人拿些好处是应该的。” 刚站起来的魏忠闻言,膝盖一软,差点又给秦构跪下来了。 一旁冯琳心里暗喜的同时还有几分欣慰,他之前就担心魏忠这样的人有了权力后会为非作歹,却没想到经过秦构一番敲打后,那魏忠连眼珠子都不敢乱转了。 秦构有些头疼,他真的是想鼓励魏忠给家里人一些好处,却没想到话说重了,反而把魏忠吓到了。 于是只能岔开话题道:“魏忠,魏忠,总感觉你这个名字缺点什么,魏忠,魏忠贤,你缺个贤字,以后你就叫魏忠贤了,忠贤,好名字。” 魏忠贤跪地大喜道:“多谢官家赐名。” 秦构摆了摆手接着道:“起来,跪地上看着烦,你可知我要让你干什么吗?” “做官家耳目,为官家监察百官。” “不,那只是个幌子,我要你给我敛财。” 魏忠贤打了个寒颤,他以为是秦构在警告他不要贪财,当即又要跪下,可想到秦构说看见他跪很烦,那想跪又不敢跪的样子看着就可怜。 秦构竭力遏制住自己想要挠头的欲望,他知道魏忠贤又想歪了,只能干咳一声补充道:“国库,内库里的钱各有去向,朕想谋划一些大事时却拿不出钱来。 现在你当上东厂厂公,大权在握,一年要给朕至少收拢一千万贯,不然朕就要治你的罪,明白吗?” 难不成官家真的要我去敛财?一年一千万贯啊,没有任何头绪的魏忠贤只能傻傻地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一旁的冯琳却好像明白了什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秦构也懒得多言,一年一千万贯的指标在那,魏忠贤不搞一些歪门邪道,他去哪弄那么多钱,只要魏忠贤想办法捞钱,他的计划就成功了。 于是摆了摆手道:“大伴,帮朕拟诏,给东厂千名官身,每年拨十万贯,赐纠察锁捕之权,从四品以下可先捕后查,从四品以上不得阻挠东厂行事。” 其实秦构很想把先斩后奏的权利都给东厂,但这大乾和大宋一样,是和士大夫共天下的,别说是他,就算是他爹来了,也给不了太监那么大的权利,就连现在他给东厂这些权利都免不了和三省那些文人扯皮。 冯琳去拟诏后,秦构接着冲魏忠贤道:“即然这东厂厂公由你当了,那想用哪些人就自己去用,不用避嫌,用的顺手最好。” 话说得情真意切,奈何魏忠贤已经被吓傻了,还以为秦构在敲打自己,不让他安插亲信,连忙点头道:“奴才明白,奴才明白。” “好了,退下去办事吧。” 第三章被带偏的东厂 老祖宗,老祖宗,您救小的一命吧,这一年一千万贯小的去哪给官家找啊。” 魏忠贤找了个机会冲冯琳哭诉道。 冯琳装着有些惊慌的样子,“魏公公何处此言,您可是被官家赐名,又当上了东厂厂公的红人啊,这声老祖宗咱家担不起。” 见冯琳装糊涂,魏忠贤眼泪都快急出来了,当即冲冯琳跪下道:“老祖宗,小的入宫之后就一直承蒙您的照顾,要是没有您,也就没有今天的我,您的大恩大德小的说什么也不会忘,您就帮帮小的吧。” 冯琳见魏忠贤神色不似作伪,把他拉起来轻笑道:“好好好,你即然还记得咱家的恩情,那咱家就拉你一把,这东厂厂公的位置确实不好坐啊,不过,官家已经告诉你该怎么干了。 官家给你起名忠贤,你可知何为忠,何为贤?” 魏忠贤摇了摇头道:“请老祖宗明示?” 冯琳笑道:“忠自不必多说,老老实实听官家话就是忠,官家也是看你听话才让你当这个厂公,忠你不缺,官家给你名字里加了一个贤字,就说明你缺贤。 何为贤?有才有德为贤,这下你可明白该怎么做了?” 魏忠贤点头道:“小的日后一定多学多看,好好长本事,圣贤书也必不会拉下,当个有德之士,只是这一年一千万贯,小的实在没有办法啊。” “从四品以下可先捕后查,从四品以上不得阻挠东厂行事,统帅千人,御史中丞的权利都没你大,这钱自然是小问题。 栽赃诬陷会吗?别说普通商人了,就是稍有家财的官员都任你宰割,三木之下,予取予求,把人往你东厂大牢一抓,多少钱拿不到,别说一千万贯,一万万贯都不是问题。” 冯琳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死死盯着魏忠贤,一旦魏忠贤对他说的话动心了,那冯琳绝对会想办法把魏忠贤从东厂厂公的位置上撵下去。 然而魏忠贤之前早就被秦构敲打的有了心理阴影,没有片刻犹豫道:“老祖宗,您就别逗小的了,小的说什么也不敢作奸犯科啊。” 冯琳这才满意道:“谅你也不敢,御史台的那帮御史只有纠察之权,从那些犯官身上捞油水的是刑部,不过刑部也只是捞些油水,肉还是要入国库的,但这一来一去再一交接,水就深多了。 现在官家信不过那些外人,所以就立了你们东厂,你们自成一派,把御史和刑部的活一把手抓了,那些赃款自然都要由你们暂时收纳。 大乾那么多贪官污吏,只要你的东厂不要尸餐素位,一年一千万贯是绝对能给官家交上去的。不过你记住了,那些贪官污吏的钱是偷官家的,你把官家的钱追回来是物归原主,别动什么歪心思。 你这个抓贼的不要抓到好人头上,不然你以为官家为何问你有没有家人?放心,只要你好好干,给家人谋个荫补缺是没问题的。” 魏忠贤连忙点头道:“小的明白,请老祖宗放心,就算小的无能,查不到那么多贪官污吏,宁可挨官家责罚,也不会有半点歪心思。” “好,咱家看你还算实诚,就再啰嗦几句,宫内之人不方便在外奔走,只是离官家近,可以随时给官家传话。 所以这宫内的人在东厂里最好还是和以前的监军一样,看着不要出事就行了,干活还是要靠宫外人。 招人的时候敞亮一点,大乾如今冗官颇多,没有实职的进士多的是,去请人的时候不要有什么厂公的架子,还有,别小瞧衙门里的捕快捕头,那些可都是干实事的人,都要多请一些。 办事的时候要讲究一个正大光明,人证物证缺一不可,不然御史弹劾你的时候,官家会很为难的。” 魏忠贤原本对这东厂该怎么干一点头绪也没有,听冯琳把这些话说完后茅塞顿开,当即就冲冯琳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诚恳道:“老祖宗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日后老祖宗有何吩咐,若我魏忠贤敢推辞半句,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冯琳轻笑道:“好了好了,我一个快入土的老太监也不需要你来报恩,以后你用心伺候官家就够了。” 打发走魏忠贤后,冯琳并没有回去伺候秦构,而是转头去了太后张氏所在的安乐宫。 “娘娘,官家这正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发现王沔有问题后竟没有着急动手,而是趁机设立东厂,用人时更是不拘一格,那魏忠贤原本还有些小心思,但是官家一番敲打后……” 太后张氏也算是一代贤后了,她执政这六年里虽然没什么建树,但至少维持住了政局稳定,在秦构长大后也没有贪恋权利,开始逐渐给他放权。 听冯琳说完秦构的所作所为后激动道:“吾儿长大了,吾儿长大了,那些老狐狸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不知蒙蔽了我多少事,现在吾儿长大了,哀家总算是可以休息了。” 说完后,张氏顿了顿,恨声道:“御史台那帮御史都是一群废物,想那王沔作奸犯科了那么久,那帮御史连一份弹劾的奏折都没有递上来。” 冯琳笑道:“娘娘,估计官家正是看明白御史已经朽了,弹劾只顾着党争派系,完全不看对错,所以才设立了东厂,这东厂一立,用不了多久朝政就会为之一清啊。 其他人做梦也想不到,那王沔看上去是头大老虎,实际上不过是娘娘你圈养的肥猪。” 他这番话不仅把秦构吹到天上去了,还拐弯抹角地吹了一番张氏,张氏一阵轻笑后道:“你个小冯子怎么也开始骗哀家了?哀家不过是下了几步闲棋,能让官家在打老虎的时候省些力,老虎还是老虎。 不过你愿意骗就骗吧,哀家以后就不管这些烂事了,那祖福一干人你就找个机会交给官家,官家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不要来问哀家了。” 冯琳跟着笑道:“娘娘,您颐养天年的时候把老奴也带上吧,老奴年纪大了,到时候恐怕只能给官家拖后腿。” 张氏见冯琳眼中有些许失落,知道是他没当上东厂厂公心有芥蒂,嗔怒道:“你个老东西一辈子都是我家的家奴,活着就要干活。 官家不用你,不是你有问题,是哀家有问题,最是无情帝王心,官家是在忌惮哀家,你放心,哀家把权一放,你官家大伴的位置能当到死。哀家这里一切都好,以后没事别来找哀家了。” 哪怕是以冯琳的城府,这时也禁不住眼含热泪,之前他是张氏安排在秦构身边的人,但以后他就不用这样纠结了。 哽咽半天后,冯琳只是憋出来了一句,“娘娘保重。” “好了好了,官家那里还要你伺候着,快走吧。” 第四章王沔慌了 大乾作为一个普通的封建王朝,党争,贪腐,土地兼并这些其他封建朝代该有的毛病一个不少。 按照历史周期律,此时大乾已经走上了由盛转衰的下坡路,国运也就剩个百十来年。 此时大乾官场的风气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差,虽然一些潜规则已经深入人心了,但部分官员心里还是有操守的,他们不贪腐还能安稳当官,也不会招来什么排挤。 这种情况下负责监查百官的御史不能说是彻底瘫痪,至少也是瘸一条腿的状态,毕竟御史一旦拿钱,那也就不算是御史了。 在御史台里,王沔的话语权要比御史中丞李错大太多了,不听李错的话最多也就是罢官,还是那种停职不停薪的情况,该拿的俸禄一分钱不会少。 可要是不听王沔的话就麻烦大了,因为至少有一半的御史拿了王沔的钱,拿钱的御史不必多说,肯定是对王沔言听计从,没拿钱的御史在这种情况下也会给王沔面子,不然没问题也会被自己的同僚找出问题。 御史都被王沔用银弹收买了,其他官员沦陷得更多,靠着钱,王沔权倾大半个朝野。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让御史台严查三司了,就是只查王沔一个人也什么都查不出来。 可王沔怎么也想不到秦构会直接掀桌子,单独弄出来一个东厂,一开始他还有些侥幸心理,觉得东厂的权利不会太大,最多和御史差不多。 然而等到诏书下发到门下省的时候,打听到消息的王沔整个人都傻了,他万万没想到秦构会有那么大的魄力,从四品以下可先捕后查,从四品以上不得阻挠,从员千人。 这权利要是落到实处,那所谓的东厂厂公完全就是另一个宰相啊。 王沔坐不住了,直接动身前往门下省找寇谦去了,他要想办法把这件事搅黄了,怎么能给太监那么大权利呢?这完完全全就是乱命。 “寇相,在下听闻官家要在宫廷之内设立内相,私以为此事大为不妥,不知寇相有何见解?” 寇谦惊道:“这消息不知计相从何得来?老夫怎么丝毫不知。” 见寇谦装糊涂,王沔只能硬着头皮道:“那东缉事厂权利之大在下闻所未闻,还不算是内相?” 寇谦眼睛一眯,寒声道:“官家诏书到门下省不过半个时辰,计相如何得知此事?按我大乾律,三省所议之事不得外传,计相也太急了吧,连避嫌的功夫都不做? 原本老夫还觉得官家有些太过了,现在才知道要沉疴下猛药,非常出重典啊。” 王沔并不在意寇谦言语中的挤兑,他对此早有预料,当即反驳道:“寇相,宦官干政后患无穷,这完全就是饮鸩止渴。 与士大夫共天下乃是国策,若是我等同意此事,恐怕就成了那些士子眼里人人得而诛之的奸佞。” 让寇谦当宰相绝对是秦构父亲最明智的决定,他是个真正想为万世开太平的文人,只要对大乾有好处,哪怕是让他粉身碎骨也愿意,更别说世间毁誉了。 “这东缉事厂只负责纠察不法事,无权过问政事,真论起来也不算宦官干政。而且计相来得太匆忙,消息都没听完,那些东厂宦官其实就是一群监军,干事的都是正经士子,他们就负责上传下达罢了。这难道也算干政?” 见寇谦不在乎士林清誉,王沔接着道:“寇相,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后人多考虑考虑啊,要是您真的同意官家那么干了,有误子孙仕途啊。” 寇谦冷哼一声道:“老夫的子孙仕途不劳烦计相费心,话不投机半句多,计相请回吧。” 王沔有些气急败坏道:“寇相,官家毕竟年幼,这么大的事就不需要太后娘娘看着?” 话刚说完,就有一个三司的侍郎急匆匆跑进来找到王沔,原来太后不久前从宫里传出来了一封口信,让那些朝廷大员以后不用去找她奏对了。王沔因为没有在三司待着,得到消息的时候迟了一步。 闻弦歌而知雅意,这时候对秦构完全放权,太后什么态度已经不用多说了,王沔看了眼似笑非笑的寇谦,只能嘴硬着来一句,“寇相,我等恐要成为千古罪人啊。” “计相还是早点回去查证三司的账务吧,老夫听说官家给他们的担子很重,每年要从贪官污吏身上捞一千万贯赃款,不然东厂厂公就要换人了。 那些小鱼小虾可填不饱他们的胃口,一个个都想打虎,那架势老夫看着都害怕,计相还是小心些吧。” 王沔冷哼一声后就匆忙离开,他这次麻烦大了,确实要快点回三司把之前留下来的底子收拾干净。 …… “皇帝不好当啊。” 秦构看了眼宫殿外排队的官员,心里暗自发苦,皇帝这个工作是真的不轻松,管财的三司,负责政务的三省,手握军权的枢密院,还有一些另立出来的部门。 这些机构稍微有些大事都需要他来决断,虽然大部分奏折上已经有了相应官员的处理意见,秦构只需要扫一眼让一旁伺候的太监盖印就行了。 但整个国家的事实在是太多了,还有一些事手下的官员不知道该怎么办,必须要秦构想个办法出来。 现在需要他批阅的奏折就至少有三百封,并且半个时辰就又会送来百封奏折,除此之外还有几十名官员在殿外排队等候,他们拿着的奏折都是很难处理,需要秦构圣心独断的麻烦事。 那繁重的工作量让上辈子身为社畜的秦构也感觉有些撑不住,他也明白为啥那么多皇帝不愿意好好管事了,当皇帝确实不容易。 如果可以,秦构也想和那些不管事的皇帝一样上班摸鱼,不过有着一个重大任务的他也只能是想想,他要是摸鱼了,那大乾还怎么亡国? 考零分也是需要真本事的,大乾的底子太厚,秦构如果想要让大乾在他有生之年内亡国,就必须把这个国家所有的弊病都引爆出来,让各类疑难杂症一起发作,才能把大乾这个壮小伙一波送走。 想要做到那种程度,怎么说也要对大乾有足够的了解,知道这个国家的毛病在哪才行。 秦构现在的状态就是好好学习,在考试的时候知道每一道题的正确答案,然后故意选错考一个零分出来,去拿乾朝太祖的一亿奖金。 第五章奋发的魏忠贤 正当秦构兢兢业业地批阅奏折,从一堆文字中寻找乾朝的弊病时,突然有一群太监,文人,捕快构成的奇怪队伍出现在了殿外,其中为首的一个太监小跑着就要往殿内冲。 殿外的侍卫和传令太监自然不可能就让他那样进去,不过在拦了一下后就任由那太监进去了。 秦构听见动静有些好奇,抬头一看,就看见了一张几乎没有眉毛的圆脸,正是一副奸臣样的魏忠贤,他这时候不忙着去给东厂拉人头,过来面圣是想干什么? “官家,寇相那边已经把官身文书和公帑都调配好了,甚至还帮着奴家劝了一些没有实职的进士去东厂帮忙。这是奴才准备的名册,还有给东厂立下的规矩,请官家审阅。” ? 秦构楞了一下,听魏忠贤话中的意思,好像寇谦对他设立东厂的事不仅不抵触,反而乐见其成,寇谦吃错药了不成,还是说魏忠贤有大本事,直接把寇谦忽悠傻了? 想不明白的秦构接过魏忠贤呈上来的奏折看了一眼,名册什么的他就一扫而过,魏忠贤想用谁他都无所谓,关键是另一本奏折上所谓东厂的规矩,这么一个为了贪赃枉法而设立的特务机构要什么规矩? 只是把那些规矩瞅了一眼,秦构就不由得眉头大皱,原来不是魏忠贤把寇谦忽悠瘸了,而是寇谦把魏忠贤忽悠瘸了啊。 他给太监放权就是为了让太监们听他的话去捞钱,结果被寇谦一通忽悠后,那权利又兜兜转转回到了士大夫手上,纠察锁捕的权利都是士大夫的,太监只能看着,那他还立什么东厂啊? 也难怪寇谦会同意的那么爽快,因为这根本就是另一个御史台啊,想明白这些后,秦构冲魏忠贤问道;“魏卿,你这东厂有士子多少,内侍多少?” 魏卿,官家叫我魏卿,我不是奴才了,我和那些士子一样,是官家的臣了。听到秦构的称呼后,原本见秦构不悦心里还有些担忧的魏忠贤马上就飘起来了。 不只魏忠贤,就连秦构身边的冯琳一时也愣住了,向魏忠贤投去十分羡慕的眼神。 “魏卿,魏卿……” 秦构喊了好几声后,魏忠贤才回过神,神色激动道:“回官家,奴才,不,臣托寇相的福,有颇多士子愿意来东厂挂职,名册上内侍一十三名,进士五十八名。” 秦构接着追问道:“那魏卿可知,我为何要在御史之外另立东厂?” 魏忠贤愣了一下,当即脑门上就渗出了一层冷汗,为什么要另立东厂,还不是官家不信任御史,可现在东厂内士子的权利那么大,宦官根本就没多少权利,那这个东厂和御史有什么区别? 想明白这些后,魏忠贤当即叩首道:“臣办事不利,请官家责罚。” 见魏忠贤似乎想明白了其中关键,秦构就叹口气提醒道:“魏卿你且记住,不要舍本逐末,你这东厂里的内侍之数绝不能少于士子,也不能干看着士子干活。 放心大胆地去干,朕不怕你敢出什么乱子,就怕你不敢干。” 明白了,魏忠贤这下彻底明白秦构的意图了,天下士子全都是一丘之貉,全都想串联起来蒙蔽官家,官家正是明白了这一点,才特意要派内侍监查百官。 “魏公公可想清楚了,若是让内侍监察百官,那天下士子免不了群情激奋,官家也定会借魏公公项上人头平息众怒,还是依老夫直言最好。” 当初魏忠贤就是被寇谦这句话吓住了,才听着寇谦的安排把东厂的权利都让给士子,把宦官们全都变成摆设,毕竟他就是一个天子家奴,得过且过,混口饭吃就行,没什么追求。 但现在不一样了,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这道理魏忠贤还是明白的,他现在不是什么小魏子,而是魏卿,就算力有不逮,人头被拿去平息众怒又如何,他这辈子值了。 “请官家放心,臣明白该怎么做了,必不让官家失望。” 看着魏忠贤离去的背影,秦构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那背影的腰挺得太直了,看上去好像不是一个宦官,而是某个正直大臣。 一旁的冯琳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他可是亲眼看着一个卑琐的太监变成了男人。 算了,不想了,想不明白的秦构摆手道:“宣下一个。” 殿外的传令太监闻言道:“宣殿前司副都指挥使曹琦觐见。” 殿前司,马军司,步军司合称三衙,掌管着大乾禁军三十万人马的兵力,其中殿前司实力最强,掌管十五万人。 现在这个来觐见的官员曹琦名义上虽然只是殿前司的二把手,副都指挥使,但因为都指挥使的位置长期空缺,他就是实际上的殿前司老大。 不过因为大乾重文轻武,曹琦这个掌管十五万兵马的军方大佬,其实也就是个正四品的官员,放到文官里连面圣的资格都没有,来找皇帝办事更是要排队。 稍微有点地位的文官就可以指着曹琦的鼻子骂娘,大乾武将地位之低可见一斑。 “末将曹琦叩见官家。” 见到曹琦后秦构楞了半晌,只见那个几乎大乾武将之首的男人胖到连跪下磕头都费劲,身上的盔甲显得异常破旧,感觉上面的甲片随时都有可能自己掉下来。 大乾的武备这么落寞了吗?压抑住心里的喜悦,秦构平淡道:“曹卿此来何事?” 曹琦满脸苦闷道:“官家,禁军没钱了?” 秦构惊道:“三司胆敢扣押禁军军饷不成?” 曹琦打了个寒颤,跪下颇为自责道:“官家,此时罪在末将,殿前司大营失火,烧毁辎重无数,军饷倒是不缺,只是军械甲胄一应物件损伤颇多,需重新置办。” 秦构的眼神瞬间就玩味起来了,失火啊,真有意思。 曹琦见状又打了个哆嗦,刚才他抖是装出来的,这次是真的怕了,他只看秦构的眼神就知道秦构已经发现这里面有问题了。 事实上,东厂的设立不只让王沔慌了,曹琦也慌了,以前殿前司的军饷从来就没有足额发过,加上军官们又喜欢喝兵血,手下士兵拿到的钱根本就少得可怜,整个禁军都一门心思想着捞钱。 和王沔不同,曹琦那些武将做得太过分了,只要去殿前司军营一看就知道什么叫铁证如山,他们也知道自己完全经不起查,所以干脆把军营一烧来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笑了,官家竟然笑了,这种事官家怎么能笑出来呢? 见秦构发笑,曹琦心里更慌了,接下来秦构张口说的第一句话更是差点让他瘫倒在地。 第六章钱要花到刀把上 “这笔款项朕暂时还不能给三衙拨,你们三衙好生准备,朕不日要去巡视军营,到底给三衙多少钱,等朕亲眼看见三衙军容后再做决定。” 秦构心里知道军营大火里面肯定有猫腻,但究竟有多少猫腻就不知道了,他可要把钱花到刀把上,务必要让国库里的钱全部打水漂的。 万一三衙还没烂透,那些钱真的让三衙武备充足起来就情况不妙了,毕竟枪杆子是维持政权稳定的有力手段,武备充足后秦构想让大乾覆灭的难度就会直线上升。 如果三衙没烂透,这笔钱秦构说什么也不会给,相反,要是三衙烂透了,秦构就会大笔撒钱,要知道养一支没什么用的军队可是拖垮整个国家的。 明朝就是秦构的指路冥灯,在辽东洒了大笔银子后一点成效都没有,最后活活被耗死。 “官家,这三衙军营刚生大火,官家还是不宜巡视三衙吧,万一有什么邪气冲撞了官家,末将可就罪该万死了。” 曹琦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劝道,他说什么也不敢让秦构亲眼去三衙看,三衙现在名义上有三十万兵马,可实际上连十五万都拉不出来。 具体有多少人曹琦心里也不知道,因为不仅他在吃空饷,他手下的兵头也在吃空饷。 军械什么的可以用大火糊弄过去,可要是连人头都凑不够,那就真没办法解释了啊。 秦构没在这方面扯皮的心思,摆了摆手道:“你一个武将劝什么谏,回去接旨准备吧,宣下一个。” 曹琦闻言恨不得把自己活活抽死,之前就算被东厂查出来什么毛病又能如何,他有的是办法找替罪羊,最多就是破财消灾,把贪的钱交出去就完事。 可现在他把秦构招来了啊,万一出什么纰漏,不仅是他人头不保,怕是整个三衙都要换一茬人啊。 不行,不行,哪怕是散尽家财也要想办法把人头填够,京兆符附近的苦哈哈那么多,只要花钱人头肯定能凑够,还有他手下那些兵头,平日里兵血喝饱了,现在都要给他吐出来。 在离开皇宫之前,急中生智的曹琦已经有了应对危机的腹案。 …… 寇谦怎么看都感觉眼前的魏忠贤有些不对,几个时辰不见就像换了个人一样,上次见面时那还是个卑琐的小太监,连正眼看他都不敢,说话时更是低声下气,还只敢站着答话。 可现在,那个坐在他门下省大堂安稳品茶的太监真是魏忠贤? 见寇谦进来了,魏忠贤拱手欠身道:“参见寇相,咱家这次来还是想和寇相商议一下这东厂的事宜。” 寇谦挑了挑眉,魏忠贤的表现太奇怪了,上次见面时他躬身行礼时头恨不得扎到地上,商议这个词提都没有提,直接是全凭寇相吩咐。 “怎么,难不成魏公公一介内侍也想沾染大权?” 寇谦没好气地应了一句后直接坐到了椅子上,也没给魏忠贤客套一句请坐。 魏忠贤自顾自地做到椅子上反驳道:“咱家承蒙官家信赖,当上了东缉事厂的厂公,按理来说,咱家也是有官身的人,算是寇相的同僚,可寇相甚至不愿意叫咱家一声厂公。 寇相对咱家有成见,咱家无所谓,可这东厂关乎官家大计,所以还请寇相公允行事。” 寇谦冷道:“老夫正是为了官家大计才让士子分持东厂大权,不然你们这些内侍敢查那些贪官污吏吗,会查吗? 你们内侍老老实实负责上传下达就行了,不要乱插手添乱,到时坏了官家大计你们担待不起。” 魏忠贤摇头反驳道:“寇相莫要哄骗咱家了,若是官家只是想让我等内侍上传下达,又何须设立东厂,直接下旨在御史台安置一些内侍不就行了吗? 官家只是看那些贪官污吏沆瀣一气,不放心御史才设立的东厂,至于寇相所虑,咱家也想到了,那些贪官污吏巧立名目,什么炭敬,漂没,我等内侍确实不知其中关键,所以还请寇相派些士子相助。 不过东厂主事之权必须由内侍掌控,毕竟我等身为天子家奴,有何事不敢查?倒是士子掌权的御史台别说查了,有些事连说都不敢说。” 寇谦嗤笑道:“那三司使王沔你们敢查吗?” 魏忠贤满脸坚毅道:“有何不敢,寇相可知祖吉案?” 寇谦脸色一沉,祖吉案是他心里永远过不去的一个坎,祖吉曾经是香药榷易院的副院,这香药榷易院就是大乾设立的一个香料专卖机构,只允许香药榷易院贩卖香料。 这自然是一个大肥差,祖吉当时被检举受贿三千万贯,直接被判了一个斩立决。 然而这其中是有内情的,当时香药榷易院的正院是王沔胞弟王淮,在香药榷易院大肆受贿的也是王淮,祖吉不过是想检举王淮罢了,检举之前甚至还和寇谦通过气。 但最后的结果却是祖吉被斩立决,王淮什么事也没有,现在更是官进殿中丞,就连那三千万贯最后也不知所踪。 “祖吉案乃近年第一大案,老夫如何不知?” 魏忠贤笑道:“这祖吉有个弟弟名叫祖福,他现在就在咱家门下办事,寇相觉得咱家敢不敢查王沔?” 寇谦先是一喜,又是一惊,喜的是知道祖福的消息了,惊的是他之前就知道祖福这个人,可是当派人去找祖福时,却发现祖福已经不知所踪。 他这时候也明白,祖福原来是被皇室派人保护起来了啊,沉吟一阵后道:“东厂乃厂公治下,老夫确实不好多插手,就依厂公安排吧。 老夫这些年也有几分薄面,在三司使一些门生故吏也愿意听老夫之言,等老夫为厂公手书一封,力劝其为官家效力。 他们都是浸淫官场多年的人物,知晓其中关键,还请厂公善用,至于之前的那些士子,厂公向其说明缘由,任其来去自由吧。” 魏忠贤闻言大喜,冲寇谦深躬一礼道:“多谢寇相深明大义,若是此番能令朝政一清,寇相居功至伟。” 寇谦摇头感慨道:“厂公还是多加保重吧,那王沔党羽众多,到时群情激奋下,厂公怕是要遭遇不测啊。” 魏忠贤满脸坦然:“咱家只怕无法报答那浩荡皇恩啊,若是能令朝政一清,咱家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寇谦嘴唇嚅嗫了几下,生平第一次冲宦官行了一礼,魏忠贤这番话值得他敬重。 第七章刚查到你,你就不打自招了? 经过几天勤勤恳恳的处理奏折,靠着前世的各项知识,秦构总算是把乾朝的各项情况都摸清楚了,但他也更愁了。 这乾朝不愧是姓qian的,钱也太多了,扬州的小涝变成了大涝,至少有灾民几十万。 结果当地钱粮充足,往厢军里塞了好几万无法维持生计的流民后,地方上又拿出来了些钱粮赈灾,大户人家们收了些奴婢,那几十万灾民硬是就那样安顿好了。 就这样,闹了一场大灾的扬州今年向中央缴纳的税赋还只是少了一些而已。 秦构心里清楚,封建王朝身上的乱子,基本上都是因为中央没钱才会搞出来的,想让大乾亡国,他必须想办法把钱都挥霍出去,找几个能砸钱多,又没什么效果的地方去砸钱。 正好这天是大朝会的日子,秦构也就想着在文武百官面前把将来要花大钱的地方说出来,早点商议完早点撒钱。 然而大朝会刚开始,秦构就被一个重磅炸弹炸懵了。 “臣家风败落,请官家治罪。” 王沔直接冲秦构跪地请罪,要知道大乾的官员可不是磕头虫,平常见礼也只是拱手罢了,跪地磕头可是名副其实的大礼。 秦构有种不妙的预感,问道:“王卿何罪之有?” 王沔几乎泣不成声道:“臣弟王淮尝掌香药榷易院,坐脏四千五百三十万贯,其副手祖吉曾想检举臣弟,然而王淮此子竟假冒微臣名义,欺诈刑部尚书和数十位御史,反诬祖吉贪污,自身逍遥法外。 此事臣责无旁贷,请官家责罚。” 王沔刚说完,一旁上朝的魏忠贤就极其愤恨道:“计相啊,咱家刚查清楚王淮的案子,你就不打自招了,这也太巧了吧。 启禀官家,这王淮之事牵扯甚多,其中要经手的官员又近百名之多,怎可能是王淮欺诈百官,必是计相在其中作梗。 臣御下不严,在查证之时走漏了风声,请官家治罪,还请官家再宽限些许时日,臣必定收齐罪证,让相干人等一个也逃不掉。” 秦构闻言人都傻了,这东厂才设立了几天啊,怎么就给我搞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你个魏忠贤不好好去敛财,查什么案子,还一查就是个大窝案,这你要让我怎么处理? 要是把贪官污吏都处理完了,我大乾还怎么覆灭啊? 秦构强压下心中怒气道:“王淮何在?” 魏忠贤应道:“微臣想放长线钓大鱼,所以没有接着将相干人缉拿归案,王淮已于昨日畏罪自杀了,一同畏罪自杀的还有包括刑部尚书在内的二十三位官员。 臣在发觉不对后已经派人上门抄家了,收缴脏款无数,目前还未清点完毕,不过至少也在五千万贯以上。” 秦构差点眼前一黑昏过去,五千万贯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大乾一年所有财政收入换算成钱也不过将近两万万贯,养三十万禁军也只需要三千万贯,这还是禁军,换成厢军什么的就更好养活了。 他之前就发愁国库里的钱要怎么挥霍,现在一下多出来至少五千万贯,简直就是在为难秦构的花钱能力。 见秦构脸色异常难看,在场文武百官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一出手就收缴了五千万贯脏款,在他们心里,秦构的能力直逼乾朝太祖皇帝。 “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魏忠贤扫了一眼朝堂内某些战战兢兢的官员,笑道:“请官家放心,虽然一些人证没了,但物证还在,这次抄家臣还搜出来了大量来往信件,只要查下去,必定能让朝野一清。” “别查了。” 魏忠贤愣住了,下意识啊了一声。 秦构冷着脸道:“朕说别查了,那些往来信件也都烧了,这件事就此揭过。” 如果不是乾朝太祖的规则限制,秦构真的恨不得明着告诉场上的文武百官,让他们放手捞钱,他根本就不会查。 魏忠贤虽然不解,但还是应道:“微臣明白。” 一旁的寇谦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王沔身上牵扯的党羽太多了,要是查下去,朝堂上至少要消失一半官员,那可真的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朝野一清了。 想不到官家身为少年天子竟然能按捺出此等怒气,不清算整个朝野,正可谓是明君,我一定要多为其查缺补漏才行。 想到这,寇谦出声道:“官家,王淮之事,王沔责无旁贷,必须惩治,新任刑部尚书也请官家择一合适人选。” 秦构这时也已经从暴怒中恢复平静了,他真的想不到魏忠贤这么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竟然还会干正事,正事浪费了他那张脸。 要不是秦构无故不得贬官,他恨不得现在就把魏忠贤这个厂公的位置撤了,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暴怒也没用,还是多想想怎么解决问题。 片刻后秦构开口道:“命三司使王沔左迁刑部尚书,至于新任三司使,王卿可有人选?” 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把王沔贬到荒郊野岭当官去,竟然还让他刑部尚书,甚至还让他推荐下任计相? 李错当即出声道:“臣请官家收回成命,王淮作奸犯科,王沔责无旁贷,若只是左迁刑部尚书,恐会助长朝野不正之风。” 我就是想着助长不正之风才让王沔当刑部尚书的,不过这理由不能明说,秦构解释道:“王卿乃有为君子,其弟之事只是因为灯下黑,王卿一时不查罢了,朕相信王卿定能在刑部尚书的位置上有所作为。” 寇谦这时候想明白秦构的用意了,大乾有个自缗令,也就是如果官员把拿到的脏款自己交到刑部手里,交代完罪行后就可以根据情况酌情减罪。 让王沔当刑部尚书,就是让他把用自缗令把那些贪官的钱都追回来,要是那些贪官不愿意,他还可以直接用刑部尚书的权利自己去查。 想到这,寇谦笑道:“官家此举虽然有些惊世骇俗,但颇有深意,楚望啊,老夫也相信你能在刑部尚书的位置上有所作为。” 王沔作为一个人精,早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键,知道秦构在给他最后一个机会,当即冲秦构叩首道:“臣绝对不会让官家失望。” 秦构听到这话就有些慌,他担心王沔真的在刑部尚书的位置上搞得风生水起,连忙劝道:“王卿不必勉强,尽力就好,这下任三司使可有人选。” “臣举荐吕仲,吕希文。”王沔诚恳道,那是唯一一个没和他同流合污的三司官员。 “朕准了。” “臣谢官家信任。”王沔再次叩首,之前的他不后悔自己贪财,只后悔自己贪财被抓了。 现在见秦构对自己如此信任,他才后悔得肠子都清了,遇明君如此,好好干青史留名不好吗,图谋那些阿堵物有什么意义。 不过万幸,他还有机会,只要他接下来把之前的脏款追回来,绝对能成为一段青史佳话。 第八章这钱我只听个响 “我大乾税赋中商税占了三成有余,其中江南之地就有五成以上,而商贸来往道路为先,要想富,先修路。 江南多雨,土路泥泞难行,所以务必要修成石路,此乃国之重计,众卿商议个章程出来执行吧。” 刚上任三司使的吕仲表现欲很强,马上劝道:“官家,江南多水道,商人皆由水路而行,修陆路见效甚微,况且哪怕是碎石铺路也耗费甚多,国库开支皆有去向,稍有结余也不应用在此事上,还请官家收回成命。” 就是在江南修路没什么用我才要在江南修啊,这钱不丢水里听个响,我还怎么让大乾亡国。 并且往江南发钱修路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行政上的执行损失问题,那么多钱发下去,地方上的官员会真的老老实实把钱都拿去修路,自己一分钱不碰? 秦构打死也不信,在他眼里,只要把朝堂上的这些人忽悠住了,那些钱也就算扔出去了。 笑道:“吕卿看的还是太浅了,江南成为商贸重地可不单是因为有水路,水网密布的地方多了,为何只有江南商贸如此繁盛? 因为只有江南物产丰富,民众皆有闲余可用来交易,所以这商贸自然就上去了,朕也出于此才想在江南修路。” 吕仲懵了,他完全没听明白秦构在说什么,为什么江南物产丰富就要在江南修陆路啊。 事实上就是秦构自己也不知道往江南修路有什么正当理由,所以才用这种强盗逻辑来堵吕仲的嘴,想不明白那是你自己的问题。 吕仲见秦构满脸的高深莫测,也真的不好意思再问,只好扫了一遍朝堂上的其他官员,结果那些人也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官家都说了,就是因为江南物产丰富才要在江南修路,到底是为什么,都当了这么大的官了,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官家说吗? 无奈的吕仲只能硬着头皮向秦构道:“官家,这江南修路需使用多少钱粮,是否给地方上免税,让其自筹。” 见刚才的强盗逻辑十分好用,一招鲜,吃遍天,秦构接着开口道:“不用,江南之地依旧缴纳税赋,到时中央再给地方拨款就行了,至于多少钱粮,就先将那五千多万贯拨出去吧。 这五千多万贯是今年的钱,明年还有,江南之地每年必须拨下去的钱花干净,不然就以无能治罪。” 秦构说完后露出了颇为自得的笑容,这运送赋税钱粮的路上肯定有官员趁机漂没,把江南的钱运到中央,中央再调回去不知要耗费多少。 再加上江南那些官员知道只要路没修完,每年都有拨款后,他们还会想着尽快把路修好吗?肯定不会啊,那一定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这一来二去,钱不就砸水里了吗? 吕仲也留意到了秦构脸上的笑容,知道秦构那么做肯定有什么深意,没有问其中缘由,只是冲秦构提醒道:“官家,若是每年向江南之地拨付五千多万贯,那国用恐有不足啊。” 国用不足,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啊,秦构轻笑着搪塞道:“吕卿不必在意,估计用不了多久,我大乾赋税就可更上一层楼。”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沔身为原来的三司使长官,他心里十分清楚各类赋税中的水分有多大,也更清楚若是吏治清明,大乾朝廷的财政情况会有多宽裕。 现在他身为刑部尚书,这份重任他责无旁贷。 而吕仲心里想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他觉得秦构说的是江南之地陆路通畅后,江南缴纳的商税会有大额提升,可江南的税收为什么会提升,吕仲就怎么也想不明白了。 不过,要是皇帝能把什么事都干了,什么事都想明白,那还要这些大臣干嘛,吕仲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搞明白江南地修路为什么会让江南赋税更上一层楼。能否为国聚财可是衡量一个三司使是否合格的重要指标。 “此事乃国之大计,明天朕就看见众卿商议出来的章程,还有何事要奏?” 魏忠贤又开口道:“启禀官家,近日三衙大肆招揽京兆符周边黔首为兵,臣打听到消息,似乎是入禁军三月得钱两贯。 臣推测应当是三衙空饷颇多,听闻官家要检阅三衙,这才招揽黔首充数,军中之人臣不方便抓捕,请官家下旨由臣追查。” 在朝堂末席的曹琦等三衙官员脸色灰败,他们真的没有想到魏忠贤的东厂成立没多久就把手伸得那么远,要不是他们手下办事的人都是大头兵,东厂不好抓他们,恐怕他们现在已经在东厂大牢里待着了。 可该完蛋还是要完蛋,魏忠贤把事捅出去后,只要秦构一句话,他们就只能束手就擒。 然而他们没想到,秦构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好你个魏忠贤,给我添了那么大的麻烦后,竟然还想败坏我的亡国大计,我当初怎么信了你那张长着贼眉鼠眼的脸呢?不行,必须把他支出去。 于是挤出一丝笑容道:“我大乾是募民为兵,三衙募兵训练不过是其份内之事,魏卿多想了。 这朝堂上的大员皆是有才有德之士,还有朕看着,魏卿就没必要盯着了,还是多出去走走吧。” 魏忠贤闻言陷入了沉思,东厂就是秦构的耳目,秦构看就是东厂看啊,前半句应该就是说给那些士大夫听的,关键是后半句。 想到秦构之前说的江南修路之事,魏忠贤恍然大悟道:“臣谢官家提点,这就想办法派人去监查地方。” 糟了糟了,秦构心里后悔死了,他刚才忘了自己往江南砸五千多万贯的事了,这要是魏忠贤去了,那些官员还怎么贪啊,连忙道:“魏卿是否以为朕要让你去江南纠察啊?” 魏忠贤疑惑道:“官家难道不是此意?” 秦构干咳一声道:“在东厂设立之前,我大乾难道就没有纠察法度可言,就任由官员贪赃枉法不成。 魏卿,朕是想让你去……去一躺辽东,最近那里皮毛所获颇丰,魏卿替朕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魏忠贤行了一礼后道:“臣领旨。” 秦构说的是东厂,朝堂上却有两个人十分高兴,正是李错和王沔,在他们这御史中丞和刑部尚书看来,秦构不让东厂看着送到江南的那笔钱,明显就是给他们一次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务必不能出任何差错。 第九章禁军烂了好砸钱 秦构想过大乾的禁军军营会很烂,可他真的没想到会烂到那种程度,军营里的帐篷就只是扯了一块破布,地面上污水遍地,那些号称大乾最精锐的士兵更是一个个瘦得骨瘦如柴。 大部分士兵别说盔甲了,连件完整的衣服都没有,少量有甲的士兵也没眼看,上面满是锈迹,就好像从墓里挖出来的古董物件一般,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这是什么流民军。 这一切都让秦构……大为惊喜,颇为愉悦道:“曹卿真乃朕的股肱之臣。” 曹琦以为秦构是在反讽,被吓得打了个寒颤。他心里苦啊,在大乾当兵地位太低了,家里稍微有点余钱的良家子一心想考取功名,对当兵不屑一顾,哪怕就是来充个人头也不愿意,他倾尽全力也就只能找些无地流民来充数。 只能解释道:“末将无能,实在是愧对官家信任,让那场大火将禁军辎重烧了个干干净净,请官家责罚。” 秦构摆了摆手道:“此事无伤大雅,朕这次来就是走个过场,看一眼朕就方便给禁军拨款了,不然计相总会说什么禁军朽烂,不该给钱。 简直就是一派胡言,这禁军都缺钱缺成什么样子了,就应该多给钱才行。” 曹琦头上冷汗直流,禁军缺钱吗,一点都不缺,缺钱的是手下那些大头兵。 三司那边每年给禁军钱粮的时候虽然会漂没一部分,但大头还是送到了禁军手里,不过是被他们这些当官的装进自己口袋里面了。 秦构会连这都不知道,难道是意有所指? 正当曹琦胡思乱想时,秦构又开口了,“曹卿,从你手下挑出来千名精兵去校场,朕要好好看看你的麾下锐士。” 曹琦连忙止住思绪,带着几分斩钉截铁的意思道:“末将遵命。” 让曹琦特意挑一队精兵出来,是秦构想对禁军的现状有一个更为准确的认知,他也知道现在这禁军军营里有大量充数的流民,是做不得数的。 他担心烂船还有三斤钉,毕竟他眼前的这支禁军功勋过于卓著,当年乾朝太祖就是带着这支禁军以步敌骑,硬生生从鼎盛时期的辽国啃下了燕云十六州。 之后乾朝太宗皇帝也靠着这支禁军收复河套,打通西域,秦构可不想自己砸下大笔银钱后,把那支已经走远的禁军又活生生叫回来。 只是让曹琦挑出来千名士兵集中到校场,结果就让秦构等了整整一个时辰,见到他们这种效率,他心里愈发满意。 并且一眼看去,那千名士兵的气色虽然比那些流民要好很多,但就是没有一种兵的感觉,尽管盔甲齐整,穿到他们身上却总感觉是偷来的一样。 “给我下令,让这些人都给我把手伸出来。” 曹琦身边的几个大嗓门士兵连忙开始帮秦构传令,那些士兵表现得没有任何纪律可言,听到命令后竟然还在交头接耳,用了一刻钟才在各个军官的强压下安静下来。 秦构高兴地点点头,向那些士兵走了过去,一一端详他们手上的老茧,为了能分辨出士兵的好坏,他可是下了大功夫研究合格士兵手上的老茧,经常舞刀弄抢的人手上都有浓厚的训练痕迹。 秦构只是看了近百名士兵后,就没有继续看下去,满意地笑道:“不错,不错。” 这些曹琦精挑细选出来的所谓精兵,一大半手上没有半点训练痕迹,个别士兵的皮肤竟然十分白嫩。 一旁跟随的曹琦是个懂行的,自然知道秦构是在看什么,他心里都快委屈死了,因为考虑到那些兵是要被秦构细看的,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把手下的老兵叫来,而是尽可能挑长得好看的士兵。 结果他玩玩没想到秦构这个长在深宫里的皇帝看兵不看脸,竟然去看手,他有心想要辩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手下是有一些能打的老兵,可那些兵也没多少,更谈不上什么精锐,所以思前想后还是作罢了。 “曹卿,让这些兵给我绕着操场跑圈。” 得,皇帝老子又要看了这些兵的体力了,神宗时百万禁军撤到了现在三十万禁军,难道这支屡立战功的禁军要彻底终结吗? 彻底绝望的曹琦这时也懒得解释了,他已经做好了秦构撤销禁军编制的心理准备了。 那千余精兵的表现和秦构预料的一样,在全身着甲的情况下跑了不到一公里就昏倒了几十个,大半士兵连走都走不动了,能继续跑下去不到百人。 “曹卿,看来你这禁军确实很缺钱啊,正好这几年朝廷手头会宽裕不少,改日朕就令三司调拨五千,不,七千万贯给你们。” 秦构心里异常高兴,他也算看出来这禁军是彻底烂透了,不仅是高级军官在喝兵血,他们手下的兵头也尽是些欺上瞒下的老bing痞。 只要这所谓禁军里有那么一两个能干事的军官,这些兵也不至于烂到这副模样,像这样的军队是没有希望的。 往这里面砸钱已经不是往水里丢了,而是往无底洞里丢,连声响都听不到,这才是最适合秦构挥霍国库的地方。 绝望的曹琦没听清秦构说什么就点头道:“末将遵命,只是禁军中有颇多世代为兵的家族,其祖大都追随过太祖皇帝为兵,冒然遣散恐怕有损官家清誉。” 秦构皱眉道:“遣散,什么遣散?” 曹琦愣了一下,不是遣散禁军吗?他旁边的伴当见状马上给自己主子轻声提醒了一句。 什么,官家这都不把禁军撤了,还要给禁军直接调七千万贯? 曹琦感觉自己好像自己在做梦,不敢相信道:“末将惭愧。” 秦构摆摆手,“没什么好惭愧,曹卿可与燕州军司有联系?” 在文官的打压下,大乾的将门早就抱成一团了,明上虽然没什么联系,但暗地里联系不断,可那种联系说什么也不能摆到明面上。 所以曹琦马上否决道:“末将从不和外地军司勾连。” “那就想办法联系联系,让燕州军司递上几封前线吃紧的折子,朕好找理由给你们禁军加军费。” 摸不着头脑的曹琦惊道:“官家,这恐怕不妥吧。” 秦构笑道:“有什么不妥的?卿等将门都是朕之股肱,也别怕那些文官参你,有朕在,放心大胆地干。” 放心大胆地干,放心大胆地干,这句话瞬间让曹琦破防,一时间老泪纵横。 多少年了,将门在那些文官的打压下忍气吞声多少年了,稍微有个干正事的武将就会被那些文官狂喷居心不良,只有老老实实喝兵血,当废物的武将才能安稳过日子。 没想到我大乾的将门竟然还会有振作起来的一天。 “末将必不让官家失望。”曹琦心里暗下决心,他此生定要让那支天下第一强军回到大乾。 第十章为贪官铺的路 “启禀官家,河东路吏治糜烂,刑部初查就有十三名县令贪赃枉法,追回赃款五百万贯,请官家下旨令臣彻查河东路。” 王沔啊王沔,你自己就是个大贪官,哪来的脸皮去查其他人啊,我让你当刑部尚书是让你干这个的?你再这样我就派魏忠贤把你查个底朝天,撵到岭南去。 不过秦构也只是心里想想,要是连王沔这样的朝廷大员都被查了,其他贪官还怎么贪? 他看着那十三名县令的名单心里简直在滴血,破家县令,灭门刺史,这些县令要是继续在地方上厮混,不知道能激起多少民众心里的怒气。 现在少这样的十三名县令,将来的农民起义军就要少十三万人啊,你王沔要是再查下去,大乾还亡不亡了? 不等秦构心里吐槽完,一同奏对的李错也火力全开了,“官家,经臣彻查,有七名御史与地方官员勾结,纵容地方贪腐,另有二十五名御史尸餐素位,亦有可能收受贿赂。 虽无证据,但臣敢以性命担保,那二十五人半数以上都是作奸犯科之徒,请官家下旨,令臣将其锁捕细查。” 此时的李错双眼通红,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杀意,秦构见了都为那些贪官捏一把汗,他也不知道李错是哪根筋搭错了,好像那些贪官是他的杀父仇人一样,每天对他们都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其实李错之所以变成这样,全是因为秦构。 祖吉案乃是大乾第一大案,在没有什么证据的情况下直接给祖吉扣上了一个贪污三千万贯的帽子。 那案子本身已经成为大乾官场腐败的象征,只要士林中人想抨击一下朝政,就要把祖吉案拉出来说一通。 结果现在魏忠贤这个阉人把祖吉案这个脓包给捅破了,正三品大员都因此死了好几个。 可事后被士子们狂喷的不是主犯王淮的亲哥王沔,而是御史中丞李错,因为凡事都怕对比,东厂办了御史们没有办成的案子,那些士子们都认为李错是个连阉人都不如的废物,丢了士子的脸面。 总之,李错的名声是彻底臭了,为了挽回自己的名声,他说什么都要揪出几个大贪官为自己正名。 最好抓的人自然就是他不远处的王沔,不过王沔的首尾收拾得很干净,李错抓不到什么破绽,只好由小及大,希望从其他小贪官手里查出王沔贪污的证据。 王沔自然也能感觉到危机,他很清楚自己不干净,迟早有一天会被查出来,所以为了将来被揪出来的时候能体面一点,他这些日子也杀疯了。 最了解贪官的自然就是贪官自己,那些被他揪出来的县令,大部分都是之前孝敬过他的,甚至县令还是他帮忙运作的结果。 现在为了自保,王沔打算一股脑把那些县令全揪出来,当然,那也仅限于地方上的小官。 一些曾与他同流合污的朝廷大员手里都有他的贪腐证据,他还不敢动,或者说暂时不敢动,要是等到李错查到他头上,为了立功,王沔绝对第一时间拖他们下水。 可李错和王沔没想到的是,他们抓到不是什么贪官,而是秦构的心头肉。 看他们抓贪官,秦构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不过他急了这么多天也不是白急的,还是想到了一个挽回局势的好办法。 什么情况下最容易让贪官大行其道,肯定是被查后什么事也没有的情况,当然,秦构不能明说,他只能给那些贪官提供一个脱罪的机会。 “众卿,自太祖皇帝立自缗令以来,敢于主动交代罪责的官员不过二十一位,朕以为是惩戒严苛之故,主动交代依旧要受到惩处,和被查出来没什么区别,这当然没人愿意用这自缗令。 所以朕就想着把这自缗令改一改,不妨给那些走错路的官员给个机会,只要他们愿意交代自身罪责,把亏空都补上,那就可直接赦免其罪,并且其罪行只可限于刑部或者东厂知晓,不会影响其日后仕途。” 秦构可不会觉得那些贪官会真的有迷途知返这回事,贪官为啥贪,不就是为了钱嘛,要是他们会把自己贪的钱主动交出来,那他们一开始还会贪那些钱吗? 所以他们只会在快被查出来的时候用这自缗令来给自己脱罪,交上一大笔钱之后官照当,钱照贪。一些原本不贪的官员见那些贪官被查之后什么事也没有,说不定也会动心,加入贪官的行列。 这样一来,贪官就会越来越多,行事也会越发肆无忌惮,因为就算被查了,他们只要提前想办法用自缗令自首就什么事也不会有。 这些弊端不只秦构能看出来,其他官员也能看出来,李错当即反对道:“请官家收回成命,此法只会让那些贪官脱罪,助长朝廷不正之风啊。” 当秦构正要解释时,一旁的王沔却冷笑一声道:“官员敢贪财,具是你等御史无能,人家就在你眼皮底下动手脚,你也看不出来。 有这等无能御史,哪怕刑罚再重也杀不尽那股贪腐邪风,因为你们根本查不出来。若是御史皆有才之士,能如官家一般明察秋毫,刑罚再轻,他们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你,你……” 李错结巴了半天也没憋出来一句话,脸气得通红也没有一点办法,因为御史不是事务官,连其他部门具体怎么运作都不知道,确实不好查那些贪官们都动了什么手脚。 当然,那是大多数御史的情况,李错手下还是有些能干事的御史,他这时心里也暗下决心,等他回去后就重用那些御史,让王沔看看御史到底无不无能。 见李错哑口无言,秦构心里对王沔有了一个极大的改观,你王沔果然是本性难移啊,见到一个可以给贪官脱罪的机会就要争取过来,以后三司使的位置肯定还是你的。 于是高兴道:“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有劳王卿督办这自缗令。” 王沔激动道:“臣多谢官家勉励。” 他此时心里异常行风,之前他就想用自缗令劝一些朝廷大员自首,但效果都不怎么好,就是因为自首后的处罚还是太重了。 现在他听秦构把自缗令改了,这才意识到秦构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就连他自己也能用这个方法洗白。 在不清洗整个朝野官员的情况下,就能让大家干干净净当官,官家真乃圣天子啊。 第十一章给自己挖的坑 “王哥,你是了解小弟我的,小弟我虽然爱财,但不是爱财如命之人,真要到该舍财的时候,小弟我绝对不会犹豫。 可现在御史那边一点查我的苗头都没有,等他们要查我了,这小弟我去自首不是也来得及吗?” 王沔冷哼一声道:“谢宗源,我是看在我们两家在商贾微末时就相互扶持,你从小就跟在我屁股后面的情分才提醒的你,你看其他人我管他们吗? 你以为官家这自缗令是给我们临时脱罪用的,御史都查到头上了,再去自首还来得及?” 谢泌有些茫然道:“王哥,官家此举难道还有什么深意不成?” 王沔恨铁不成钢道:“我大乾承平日久,现在已经有文恬武嬉的苗头了,先帝时朝堂上贪腐之风就屡禁不止,半数以上的朝廷大员都不干净,根本不可能彻查。 不过官家可是堪比尧舜的圣君,即然不可能彻查,就要帮着把那些朝廷大员洗干净,给他们一个以后干干净净当官的机会。 这自缗令正处于此,当大部分人都干净以后,那些不干净的就成了异类,那时官家就会把他们清洗出朝堂之外。” 谢泌追问道:“可这自缗令不还是能脱罪吗?” 王沔喝了一口茶水,没好气道:“你把自缗令上的每一个字都给我看清楚喽,想要脱罪,朝廷损失多少,那些贪官就要彻底补上才能算无罪。 别的不说,你这些年拉了多少士子下水,这给朝廷带来了多少损失,怎么算,你怎么赔? 根本就算不清楚,到底有没有彻底补上全看官家的意思,想放过你就放过你,不想放过你,把你整个谢家填进去都不够,脱罪的事想都别想? 宗源啊宗源,不要自误,我就等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朝堂上要是还有谁没有把自己洗干净,到时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谢泌急道:“王哥别这样啊,大家都是想着给子孙后代留点好处,要是不给后辈多留些家财,万一他们不争气,以后沦为佃户,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了怎么办?” 王沔面色一滞,“是他们喊你过来探我口风的吧,谢宗源,我把话给你说清楚了,当今官家乃是不世明君,损公肥私的事想都别想。现在趁官家给了我们一个台阶,能下就快点下,不然后事难料。 而且想荫蔽子孙,留家财是最差的,你看赵相的玄孙,完全就是个酒囊饭袋,还不是靠着祖宗的名声官居三品。” 谢泌脸色有些难看道:“王哥你是有大本事的,我们和你不一样,搏不到一个留名青史,只能给子孙留点家财,这事还是让我再想想吧。” 王沔叹口气道:“宗源,别学我弟弟,千万千万莫要自误,你慢慢考虑,愚兄也要去赴约了?” “是何人相邀?” “御史中丞李错,三司使吕仲。” “他们找王哥你干嘛啊?” “为了调拨给江南的五千万贯,李错这些天都快急疯了,拼了命想证明自己不是酒囊饭袋,那五千万贯就是他钓鱼的大饵。 为了知道要怎么才能钓到大鱼,这才邀我相聚,至于吕仲,无非是想问我些商贾之事。 放心,李错不是蠢人,清楚自缗令是怎么回事,近期不会死盯着朝堂上的人,会给你们考虑的时间,不过日后有什么结果就说不清楚了。 但不要考虑太久了,越到后面出事的可能越大。” 谢泌有些不好意思道:“那王哥你的家财什么时候……” 王沔深深吐出一口气道:“明日,明日就归还国库,我只留这处宅院。” 谢泌闻言仿佛放下了什么心事,脸上却又多出了几分忧色道:“王哥,他们总觉得自己把首尾收拾得很干净,只要以后不伸手,还能当个干净人,没必要不打自招。 而且王哥你也为自己多想想吧,可能在官家心里你还是两袖清风呢,这要是你把那么多钱都上交国库,官家那里你……” 王沔冷笑一声打断道:“你信吗?他们是不是还说,我王沔就是打算用自缗令诓骗他们,用他们的乌纱帽来保住我王沔自己的乌纱帽。 哼,时辰不早了,贤弟慢慢考虑,愚兄赴约去也。” 御史中丞李错为官廉洁,只有一栋不大不小的四进宅院,家中仆人也只有寥寥数人,为了招呼王沔和吕仲,李错的正妻都没闲着,在后厨帮忙。 看上去有些穷酸,然而来赴宴的王沔和吕仲却显得十分愉悦,因为李错觉得自己身为御史中丞,不宜和其他官员来往过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家中宴请其他官员。 “王兄,还请满饮此杯,此次官家遣魏忠贤去辽东,已经把保住御史颜面最后机会交到我手里的。 我也不怕王兄笑话,现在御史糜烂,我手下能看穿地方官员贪腐伎俩,可堪一用的御史不过两掌之数,然而经手那五千万贯的官员至少也有千名以上。 如无意外,这五千万贯能保住一半用到修路上就已经不错了,我御史颜面尽丧倒是不算什么,关键是有负官家圣恩啊。” 在秦构修改自缗令后,李错也清楚王沔会抓住机会洗白自己,他以后查不到王沔头上,所以与王沔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话也说得十分客气。 “愚兄也正在头疼这次刑部该如何自处,况且愚兄觉得官家对着五千万贯被漂没之事可能乐见其成。” 李错惊道:“王兄何出此言?” 王沔冷笑一声道:“魏忠贤被官家丢辽东去了,东厂根本就不管这五千万贯的事,所以这个大麻烦就只能我们自己担。 要是出什么纰漏,官家正好以我等无能为由让东厂扩权,天下士子还不能说什么宦官不得干政,因为那毕竟是我等无能在先。” 李错眉头紧锁道:“官家此举无可厚非,确实是我等让官家失望在先,官家只能倚重宦官,只是士子之权一旦分出去,再想拿回来就难了,我等不能成为士林中的罪人。” 说到这,他忽然看见王沔满脸淡然,就知道他心里有主意,问道:“王兄可有方略?” 王沔轻笑道:“官家心里还是小瞧我等士子啊,既然有心考验那就不应特意提醒才对。 其实官家已经把破局之法交给我们了。敢问二位,我等如何破局?” 第十二章专款专项 破局之法已经交给我们了?李错和吕仲楞了片刻后陷入了沉思。 秦构关于给江南五千万贯的吩咐中只有一条值得注意,按大乾惯例,如果朝堂想让地方修路建城,都是先让地方上调用本地赋税,不够了朝堂才会拨款。 可是秦构这次给江南五千万贯,却非要江南把赋税上交到朝堂,朝堂全额拨款。 难道这是秦构不知道这一来一回耗费颇多人力物力?这不可能啊,唯一合理的解释秦构有意为之。 可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呢? 吕仲在三司为官多年,对大乾调拨财务的流程烂熟于心,比李错先一步反应过来,惊喜道:“我明白官家之意了,如果按照正常流程来讲,那五千万贯如果想分发到江南各地用于修路,地方上的漕司,仓司,帅司,知府,知州,知县都要经手一遍,流程也异常繁复。 地方有司都有理由拿钱,简直是一团乱麻,我等想要查谁多拿也无从查起。 而官家之所以想将江南之地的赋税先收上来,再调拨下去,必是不想让地方官员过多插手此事。 我有一法名曰专款专项,即抽调有司官员设江南修路案,此案官员全权负责江南修路事宜,直接向三司负责,地方官员无权过问。 若有如何纰漏,我等皆可一目了然,如有作奸犯科之辈,查起来也事半功倍。” 李错思虑片刻后大喜道:“希文真乃大才,此法不仅可用于修路,赈灾,建城,一应需要朝堂拨付大量款项之事皆可用此法应对。 旧法不仅耗费众多,效果却微乎其微,官员之间权责不明,拿钱时各个争先,干事时却相互推诿,事后朝堂连追究都追究不到人。 可用此法就截然不同,官员无人可以推诿,谁要是花了钱却没干事,我等直接追责。” 吕仲谦虚道:“玄成先生过誉了,此专款专项之法,官家心里早有定论,之后又是王兄悟到官家深意,经王兄提醒后我才明白。若非王兄提醒,我恐怕心里还会诟病官家舍近求远。 现在想来,以前三司办事只想着省事,却丝毫不顾及实效,让地方自己花自己刚收上来的赋税,这不是放任他们捞钱嘛?” 王沔摇头笑道:“希文此言过了,此法这只是承平日久,地方官员大都没了心中操守,所以才弊病众多。这下我任刑部尚书,定用重典严查,以正此邪风。” 地方上有那么多歪门邪道至少有你王沔一半的功劳啊,吕仲心里只是稍微腹诽一句就将其抛之脑后,毕竟他这次来还有事要求王沔,堆着笑奉承道:“王兄真乃国之栋梁,只是不知王兄如何从官家只言片语中明悟官家之意?” 王沔轻捻胡须,颇有高人风范道:“我只是觉得官家有千古一帝之资,将其言行当做圣人之言细细琢磨罢了。” 吕仲和李错心里下意识觉得王沔这是媚上之言,可心里细品后又觉得王沔的话有些道理,秦构的表现确实十分惊艳。 一个月前他还是个靠着太后张氏垂帘听政的娃娃皇帝,可现在其威权直逼先帝。 不,秦构父亲只当了五年皇帝就没了,威望远不如现在的秦构。 能与现在秦构相比的,应当是那位二十七岁即位,拥有自家班底的神宗皇帝,可就算是神宗皇帝也用了三年时间才让众臣心悦诚服。 难道秦构真是千古一帝? 吕仲晃了晃脑袋,他还有正事要干,不能胡思乱想,“王兄,小弟愚鲁,官家想在江南修路的用意小弟思虑颇多却还是不得其解,这江南物产丰富,为何在江南修陆路就能让江南商贸大兴?” 王沔对吕仲想不明白这事并不奇怪,三司虽然是掌管天下财权的部分,但不和商人打交道,更不懂商业。 然而王沔不一样,他是商人出身,对这些事门清,当即笑道:“商贾之事其实就是互通有无,低买高卖,若要商贸大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物产丰富,要有物可买卖,其次就是有利可图。 江南之地虽说水网密布,但水运有利有弊,只能算是一条腿,陆路不畅,终究还是一条腿走路。 修通陆路后,江南水网不达或水运不便之地的物产也可外流,就连水网周边之地也受益颇多,商贸自然大兴。” “小弟受教了,可这商事终究是末业,经商之利原本就多农事数倍,若是再扶持江南商贾,恐不利于江南农事。” 这方面王沔也没主意,只能含糊道:“我朝不同前朝,赋税中商税占比之多前所未有,只能摸石头过河,且走一步看一步吧,日后再听官家吩咐办事。” “看来也如此行事了。” 大乾太后张氏最近心情十分愉悦,她虽然把所有权利都交给秦构了,但这并不代表她不关心朝政,秦构每天干了什么还是会有人与她分说的。 哪怕是她,对于秦构的果决和魄力也不由得瞠目咋舌,抓住机会就敢开历史先河,派宦官监察百官。 等魏忠贤捅破祖吉案内情,逼得王淮和一干大员自杀后,他又能遏制住自身怒气,适时收手。 再之后干的事就更绝了,魏忠贤毕竟是一介宦官,哪怕他有理有据,逼死士大夫出声的朝廷大员后总归是容易引起士子们反感的。 然而秦构转手就将魏忠贤派到辽东,这反而让士子们觉得魏忠贤是受到了朝堂上贪官污吏的排挤才会被外放到辽东,对东厂的反感荡然无存,只会觉得秦构设立东厂是有苦衷的。 接着就是修改自缗令,拨五千万贯到江南修路的事,这时张氏已经没有心思去研究秦构究竟在想什么了,她只知道秦构那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不过心里喜悦归喜悦,张氏想到秦构之前的表现还是有些伤心的,她可是秦构的生母啊,可秦构却连她都提防了一手,直到时机成熟才突然抛下伪装夺权,让张氏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此时的张氏也只能尽量不去想那些伤心事,尽可能用她儿子是个好皇帝这个理由来安慰自己,同时她也自己找些事情做,以此调整心情。 比如,为已经十五岁的秦构物色一个合适的皇后。 第十三章朕全都要 “官家,娘娘为您物色了十八位知书达礼,容貌秀丽的小娘子,特邀您去见一见。” 冯琳挑了个没官员觐见的时间出声轻笑道。 秦构放下手中奏折,有些疲惫地靠到椅背上,马上就有一个宫女很识趣地上前轻按起秦构因思虑多度而发胀的大脑。 他这段时间也感觉到自己身边的异样了,以前他伺候他的要么是太监,要么是上了年纪的宫人,一个好看的姑娘都没有。 那是太后张氏担心他身体还未长成,幼年行房坏了元气,甚至染上贪恋美色的坏毛病而故意安排的。 可在他彻底掌权后,几乎一夜之间身边就多了无数好看的宫女,甚至他入厕时都要有两个宫女候着。 秦构也没什么不适应的,毕竟学好三年,学坏一天,他早就已经堕落成了一个万恶的封建帝国统治者。 但适应归适应,秦构并没有开始播撒自己无处安放的种子,不是他思想觉悟高,而是没精力。 因为严峻的形势让他根本不敢休息片刻,只能执行007工作制将自己的所有精力奉献到亡国大计上。 听冯琳那么说,他也只是颇为随意道:“冯大伴去给母后回一声,此事全凭母后安排。” 冯琳郑重道:“官家,天子无家事,夫妻和睦方可阴阳有序,娘娘的意思是,您之长子最好是皇后所诞之嫡子,所以您最好还是挑一个喜欢的小娘子为妙。” 秦构无所谓道:“那就把那十八位小娘子全都纳入宫中,到时谁先诞下长子谁就当皇后。” 冯琳愣了片刻后道:“官家,这十八位小娘子皆有母仪天下之相,不予妃嫔之位恐怕不愿入宫啊。” 秦构眉毛一挑明白冯琳的意思了,那十八位女子都是他娘按照找皇后的要求找出来的,说是奇女子也毫不为过,绝对不是什么花瓶,哪怕他是皇帝也要表现出一定的诚意才能将其纳入宫中。 想到这,秦构轻笑一声道:“四妃七嫔九婕妤,这些位置都拿出来安排她们,若是愿意皆可入宫。” 按照大乾的后宫规定,秦构这个皇帝可以有皇后一位,享尊一品待遇,四名正一品的贵妃,七名正二品的嫔妃,九名正三品婕妤,有品级的还有美人,才人等职位。 皇帝有后宫三千佳丽可不是说说而已,身为皇帝,就是可以拿出那么多编制养自己的小老婆,就算是扩大编制也只是他一句话的事。 冯琳闻言,犹豫片刻后轻声道:“官家,先帝嫔妃大都在世,若是您安置那么多妃嫔,宫中每年三千万贯的用度可能不够。” 秦构先是一惊后是一喜,心里还有些埋怨自己怎么忘了那么大的事,在封建时期无论是谁,养老婆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皇帝也不例外。 在皇帝后宫里,哪怕是一介小小宫女,每月都能拿一百贯钱,还要发放衣物,以及各类福利,更别说那些嫔妃了,不仅各种用度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什么玉石珠宝也绝对不能缺。 妃子品级越高就越难养,所以哪怕是皇帝,在养老婆这方面也有些抠门,高品级的编制抠抠搜搜的不愿意给,一般四妃七嫔的名额一半都用不完,低品级的编制倒是随便给。 就算是这样,大乾仁宗皇帝时还是因为钱不够,养不起老婆,停了后宫所有人五个月的俸禄。 而秦构的负担更重,因为他爹死得早,他爹的老婆也要他养。 秦构眼睛微眯,心里盘算了一下养老婆的花费后就笑道:“没事,朕和朝臣们再商量一下,宫中用度三千万贯确实有些不够,以后就拨七千万贯吧。” 哪怕是以冯琳的城府听到这话也险些惊叫出声,连忙劝道:“官家,此事万万不可啊,这宫中秀女冗员颇多,驱离一些,每年三千万贯还是够用的。” 秦构眉头微皱,不悦道:“让白发宫娥流落街头非仁君所为,我大乾国库还是够用的。” 冯琳见秦构心意已决,不敢多言,行礼告退向张氏汇报情况去了。 秦构心里将大乾的财政情况盘算了一遍后,嘴角不由得露出几分喜色,他说大乾国库里的钱够用,也就是欺负冯琳不知情而已。 他爹不算什么明君,太后张氏执政时也只能说是勉励维持原有的局面,所以根本就没给秦构留下什么家底,国库里的钱是收多少用多少。 现在经过秦构费劲心力的挥霍,国库终于没钱了,一些吃财政饭的人要饿肚子了。 历史的经验教训告诉秦构,有些时候哪怕国家再穷,也不能让一些人饿肚子,不然就会出大问题。 就像明朝因为养不起陕地的驿站,结果把驿站裁撤之后,那些快要被饿死的驿卒就造反了,接着明朝就完了,整个过程就是秦构的指路冥灯。 所以他盯上了大乾位于甘陕地区的永兴军路,也就是大乾西军,大乾西军负责抵御西夏侵袭,战力为大乾诸军魁首。 因为其驻守之地十分贫瘠,无法供养诸多军兵,西军军饷什么的必须要发成实物,发东西可比发钱麻烦多了。 名义上养西军一个兵只需要三贯钱,实际上至少需要五贯钱,西军原本就因为这一点被朝中大员诟病颇多。 最妙的是西夏那边最近政局不稳,一直以来把持西夏大权的没藏讹庞被西夏皇帝李谅祚夺权。 没藏讹庞的身份可不简单,他女儿是李谅祚皇后,妹妹是李谅祚母亲,有着国舅和国丈的双重身份,朝中党羽众多。 还有一点更加狗血,撺掇李谅祚夺权杀岳丈的是和他有奸情的没藏家儿媳梁氏,现在的梁皇后。 这李谅祚和自己表嫂通奸,杀了岳丈全家,在大乾朝臣看来,西夏迟早要完,西夏要完了,还有必要在西军身上花那么多钱粮吗? 现在大乾西军十八万,秦构应该能裁撤七万士卒,七万悍卒流落民间衣食无着,完全就是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 想到起义军推翻大乾这个腐朽王朝的壮观场面,秦构差点轻笑出声。 第十四章群臣自愧 秦构很愤怒,不,确切说他已经快要被气死了,好像全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涌到了脑袋一样,血管胀得很难受。幸亏他还是一个身体健康的十五岁少年,不然真有可能被气得当场暴毙。 原本他的心情很不错,一口气纳了十八名妃子,把养兵的钱拿去养老婆,就等着裁撤西军了。 然而就在这爱情事业将要双丰收之际遇到了那么一桩烂事,让他堪称完美的计划直接成为了泡影。 朝堂上的大员们也全都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虽然消息被严格封锁,知道完整消息的只有王沔和秦构。 但那么大的事是不可能隐瞒下去的,所有官员都听到了一些风声,知道消息越多的人心里越惶恐, 国库里突然多出来五万万贯钱,全都是这些朝堂大员们通过自缗令交上去的,那都是他们搜刮出来的民脂民膏。 王沔陈述情况的折子不仅将秦构面前的桌案堆了个满满当当,就那还没放完,内侍们不得不又拿来了两张桌子放奏折,上面全是官员们交代出来的罪行。 还有一点细思极恐,给秦构送上去的奏折都是进过王沔处理过的罪大恶极之事,一些小罪根本就没往上写。 如果要把那些官员犯的事全写上去,那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恐怕就不是夸张,而是在描述事实了。 啪,啪,心里异常烦躁的秦构一时想不开,狠狠抽了自己几个耳光,他真的就想不明白哪里出问题了。 这些官员是脑子坏了吗?吃到嘴里的肉还能吐出来啊。 正常情况下肯定是不会的,但秦构这个大学后就没学历史的理科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干了多大的事。 朱棣立东厂,那是他靖难后面临巨大的统治压力,才要设立一个由宦官主导的特务机构监查百官。 实际效果怎么样,只看一眼在朱棣统治下明朝官员有多听话就知道了,北征那么多次,所有命令都被不打折扣地执行下去了。 甚至就因为有东厂在,万历二十年不上朝,说话依旧管用,这要是没有东厂,皇帝几个月不上朝都有可能被手下大臣们架空。 就是人人都说被大臣坑了,没什么权利的崇祯,还是有权利随便撤宰相的。 秦构把这么一个机构摆出来,那些官员们原本就惶恐,更别说在东厂的刺激下御史台也急眼了。 那些官员们就好像非洲草原上有所斩获的猎豹,正要大快朵颐时,被一群狮子盯上了。 不把肉丢掉逃命,那自己就要变成东厂或者御史,刑部嘴里的肉,根本就没得选。 可他们把那些肉都丢了之后,秦构可就要撑死了,那五万万贯和每年收上来的税赋不一样,税赋上收的钱都是要养兵养官以及各种用途的乾朝,每年可以自由支配的钱粮最多也就三千万贯。 秦构已经快疯了,这五万万贯什么时候才能挥霍完啊,又什么时候才能因为钱粮不足裁撤军队? 并且还有一件最恐怖的事,王朝后期没有钱,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那些贪官污吏把朝廷的钱拿到自己口袋里去了。 可现在那些贪官污吏们都把自己嘴里的肉吐出来,他们还敢贪吗?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今年乾朝的财政收入肯定会大涨。 想到这,秦构下手更狠了,那巴掌一下又一下打在他脸上,也打在朝堂上那些大员的心里面。 自缗令一改,直接收缴了五万万贯赃款,干出的不法事写都写不完,这不是扒了士大夫的遮羞布,而是让他们光着身子游街。 耻辱,莫大的耻辱,在秦构扇自己耳光后,朝堂上的官员满脸通红跪倒了一大片,有些上了年纪的老臣受不了这刺激,一口气没喘上来昏了过去。 “臣,对不住官家啊,主辱臣死,吾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一个性情刚烈的御史自感罪孽深重,站起来一头撞到柱子上,求死之心坚决的他没有半点留力,直接把脑浆撞了出来,横死当场。 “请官家保重龙体,臣愿以死赎罪。” “臣已无颜面苟活……” 那个御史的做法也激起了一大片官员的血性,又有好几个官员站起来当场就要自杀赎罪。 “都给我停下,停下……” 被惊醒过来的秦构急了,也不顾什么官家体面,连朕都不说了,口不择言道。 跪倒的官员们连忙道:“臣等有罪,请官家责罚……” 见他们齐声请罪,秦构的血压蹭得一声又上去,他能看出来那些官员们都在诚心悔过,可能以后不仅不贪财了,还会有什么恪尽职守的坏毛病,这样大乾怎么亡? 冷静,冷静,多想想蒋校长,崇祯,道光,赵佶……他们会怎么做,有这么多好老师,多学几手肯定会有用的。 想个锤子呦,他们碰上这种事说不定会笑死,还是要靠自己想办法啊,秦构按了按脑袋,头疼道:“众卿请起,你们何罪之有,是朕失仪了,其实众卿都想错了。 你们看,这位官员家有仆从千名,他乃甘陕中人,乡间衣食无着者众多,这位官员养仆千人,乃是为国分忧之义举,王卿,这种好事禀报什么?” “请官家莫要为臣遮掩,我等颜面丢了就丢了吧,官家体面万不可伤,朝廷威严决于官家一人。 若官家屈尊为我等遮掩,保我等颜面乃舍本逐末,不仅保不住朝廷颜面,还会让朝廷成为笑话,此乃臣死谏之言, 罪臣在此明言,我乃十恶不赦之人,乡里遭灾我却克扣救济,就是为了逼得小民走投无路,入我家为奴。” 说完,那官员一头撞到了柱子上自杀了。 秦构人傻了,果然急中生智什么的都是假的,仓促间想出来的主意有九成都是馊主意,现在不仅没把事圆过去,还闹得更大了。 这时候就不应该有什么动作,不然就会越闹越大,哪怕就是给那些自首的贪官污吏的发钱,也会被脑补出什么,官家看我贪财,给我钱就是想用钱羞辱我,说不定还会自杀。 还是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冷处理最好。 “罚刑部尚书王沔俸禄三月,这自缗令之事当你我二人可知,不得外传,若有再犯,朕绝不姑息,今日之事也仅限于朝堂之上,私下不得再议。” 说完,秦构就让内侍们把那些奏折拿走,装着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处理另一件事。 只是那两具尸体留下的血迹却怎么也洗不干净了。 第十五章这责任臣担了 “官家,可要回长宁宫看看奏折?” 朝会结束后,冯琳见秦构走的方向不对,连忙出声试探道。 “看什么奏折,朕要去兰林宫找婉容听琴,你且安排些歌舞。” 秦构温和道,他这时候已经从五万万贯的打击中走出来了,也想明白自己问题出在哪里。 他一开始为了摸乾朝的底,疯狂批阅奏折,结果用力过猛,让那些官员认为他是个勤政的明君。 稍微有什么动作,他们就以为秦构是在琢磨着让乾朝再次伟大,根本就看不到那些政策的弊端。 就好像把一张画拿出去给其他人看,问哪里画得好,哪里都能吹出花,问哪里画得不好,哪里都能被找出毛病。 所以秦构就觉得,现阶段的他需要培养一个昏君的人设,整天纵情享乐,朝政上的事能不插手就不插手。 等过个几年,那些大臣们都以为他是昏君,敢作奸犯科时,他再跳出来搞事。 要知道一些初心很好的政策都会因为执行不力搞出些大乱子,更别说秦构弄出一些原本就荒唐的事了。 无论什么时候,躺平都是一件让人心生愉悦的事,哪怕是不努力当亡国之君也一样,等赶到兰林宫时,秦构的心情又好起来了。 受封婉容之位的女子名叫闫如云,官宦世家,身姿娇弱,有种病美人的感觉,还有一手琴音颇得秦构青睐。 此时见秦构来了,闫如云盈盈下拜道:“妾身参见官家。” 说完后还冲秦构身后的冯琳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秦构这后宫里有封号的后妃就有十八个,再加上谁先生儿子谁就当皇后,所以竞争十分激烈,每个女人都挖空了心思想讨好秦构。 秦构每次去哪,冯琳都会派手下的小太监提前去通知一声,让其做好准备。 这些后妃也知道冯琳会通知每个人,她们却也不得不承冯琳的这份情,毕竟要是她们没做好准备,让秦构待得不舒服,以后不来了,损失的还是她们自己。 渺渺琴音,再配上舞女舒展的云袖,还有那影影绰绰间漏出的身姿,躺在矮塌上的秦构觉得还不够,他这样还不够昏。于是就冲那些舞女招了招手让她们过来。 闫如云的准备十分充分,舞女们该玩什么花样她早就安排好看了,琴音忽然变得异常灵动,那些舞女就绕着秦构的矮塌跳舞,不时还会有轻纱拂过秦构面门,带去一阵香风。 秦构想伸手去抓,却又被她们机敏地躲过,那种求而不得的感觉让他兴奋。 正当他玩得兴起时,突然被一个有些惶恐的声音打断,“官家,计相有要事想商。” 秦构眉头一皱,松开刚抓住的舞女不悦道:“不是都交代清楚了吗?什么事让他自己看着办。” 传话的太监一缩脖子道:“计相说那事必须由官家决断,” 心里急着和舞女们作乐的秦构随口糊弄道:“告诉吕仲,计相乃国之重臣,不是什么小吏,若是什么事都要来问朕,那还像话吗? 让他放手施为,有什么事朕都看在眼里。” 说完后,见那太监要走,秦构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嘱咐道:“你且记住,若是吕仲问起朕在干什么。你就如实告诉他朕忙着与舞姬戏玩,沉迷声色,无暇批阅奏折。” 嘴上说着什么是都看在眼里,实际上只顾得沉迷酒色,估计用不了多久自己在那些官员们的形象就会跌落谷地了吧,那时候他们总该放心当个贪官了吧。 心里颇为自得的秦构马上扭头冲一个笑道:“美人,来和朕亲近亲近。” “计相请回吧,官家说让您乃国之重臣,有什么事可自行决断,官家还让你放手施为,有什么事官家都会看在眼里。” 吕仲诧异地瞅了那太监一眼,疑惑道:“官家是在忙着处理何事?” 那太监回答时,秦构说的话一个字都不敢改,“官家忙着与舞姬戏玩,沉迷声色,无暇批阅奏折。” 吕仲闻言当即愣在了原地,直接说皇帝沉迷声色,还为此不批奏折,这话是一个阉人说出来的?别说这一个小太监了,就算是以刚正闻名的李错也不敢说这话吧。 那太监战战兢兢道:“计相,官家曾言,若计相问起官家在干何事,就让奴才如此回应,奴才一个字都没敢改啊。” 什么,竟然是官家特意嘱咐那内侍如此回答,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吕仲瞅了眼自己关于专款专项的折子,那上面的制度都是他和三司里的一些经年老吏商议出来的制度,摒弃了之前制度的同时,也大改了三司拨款用款的规定。 这么大的事,要是没有秦构首肯怎么执行,万一出什么纰漏又该去找谁啊? 想到这,吕仲愣了一下,他明白了,完全明白了,是啊,这可是新制度,万一出问题了总要有人来承担责任。 如果官家同意了,那出问题时官家定会遭受非议,有损官家声名。 可如果这制度在官家沉迷声色,不理朝政的时候通过执行下去了,那罪责就全在我吕仲一人身上。 官家啊官家,你可真是一代圣君啊,吕仲瞅了几眼自己的奏折,有些想把它烧了,当个不多事的守成官僚。 可转念一想他又放弃了这个想法,一来这制度是他的心血,就那么放弃他还有些舍不得,二来他要是不肯替秦构担责,要么说明他没有能力,要么说明他没有担当,总之,满腔抱负也别想施展了。 不就是担责吗?我自己提的方案,自己担责没什么问题,吕仲深吸一口气后,拿着自己的奏折向三省走去。 “希文,你这是胡闹啊,这么大的事没有陛下批文,老夫这里怎么可能给你批?” 寇谦把吕仲奏折甩到桌案上不悦道。 吕仲苦笑道:“寇相,官家说让我放手施为,他会在后面看着。” “那官家为什么不批?” “官家说他沉迷声色,无暇批阅奏折,” 咦?寇谦诧异地抬头瞅了一眼吕仲,一会后他也想明白吕仲的处境了,轻笑道:“官家真乃一代圣君,希文,莫要心生不满,此乃人臣本分。” 吕仲也只能苦着脸点头。 第十六章一骑红尘妃子笑 云雨过后,随着播撒子孙带来的愉悦感,秦构此时十分惬意,身体贴着闫如云滑嫩的肌肤,眼睛看着衣衫凌乱的舞女,手里还拿着宫廷御酒,不时喝上几口,心里舒坦极了。 想想历史上那些皇帝,敢白日宣淫的根本就没多少,像他这样在大白天进行多人运动的那都是赫赫有名的昏君。 估计用不来多久他就在那些大臣心中的形象就会跌落谷底了吧,权利源于下,而非出于上,只有一个人愿意服从另一个人的命令时,那个人才算拥有权利。 这也是大部分皇帝都想要一个好形象的原因,没有谁愿意服从一个道德败坏,还没有能力的人。 我只要反其道而行之,估计用不了多久,手下的大臣们就会变得欺上瞒下,阳奉阴违了吧。 看着眼睛都透露着愉悦感的秦构,闫如云心里虽然又羞又恼,但在一股责任感的驱使下,还是紧紧贴着秦构,在她看来,今天的荒淫之举都是值得的。 原本在得知秦构来她这里听琴时,她还以为秦构只是想来些素的,像往常一样,一边听她弹琴,一边处理奏折。 结果没想到秦构要开荤,一开始她是拒绝的,毕竟她可是读过圣贤书的女子,知道对错,心里更是有着成为一代贤后的梦想。 然而师出反常必有因,一向贤明的官家究竟是为什么要做出这么荒唐的举动呢? 颇为聪慧的闫如云马上就想明白了一切,她不久前从家中得到消息,“朝堂之上贪腐成风,自缗令更改后,国库收缴了巨额赃款。” 想必官家定时因为此事,心中颇为苦闷才想找我排解,这不就是后妃本职吗?些许污名,无关紧要。 于是闫如云就强忍着心中羞意顺从了秦构,现在她见秦构颇为愉悦,就知道自己固宠,不,当贤后的机会来了,柔声道:“官家可是因朝堂之事心中苦恼。” 秦构不疑有他,倾诉道:“哎,那些混账东西真是为朕搞出了一个大麻烦啊,让整整五万万贯进了国库。” 闫如云身体轻颤,她被五万万贯这个数字吓到了,那些官员怎么贪了这么多钱,那朝政糜烂成什么样了,难怪官家如此忧心。 可她很快就眼前一亮,不顾自己浑身赤裸,站起来在秦构面前行了一个蹲礼,正色道:“妾身为官家贺。” 秦构心神被面前优美的身形所夺,下意识回道:“有什么好贺的?” “虽然自缗令下证明朝臣中贪腐之辈众多,但正因为收缴了众多赃款,也说明大部分朝臣都诚心悔过,日后定不敢再作奸犯科,此其一。 其二则是官家借此良机立威,让朝臣们知晓官家乃千古圣君,今后定以官家之令言听计从。 其三乃英宗先皇之后我大乾赋税就略显不足,先帝时甚至要打算着削减百官俸禄,如今官家用这自缗令得财五万万贯,简直就好像诸多先皇保佑,让大乾之财物归原主。 依妾身愚见,这五万万贯应当算作先皇为官家准备的积蓄,官家拿回这些积蓄后应当祭祀先皇,告诉天下众人,我大乾国运长盛不衰。” 秦构看着越说越高兴的闫如云,脸色逐渐变得阴沉起来,这小妮子当面揭我伤疤还不够,竟然还给我出昏招。 在这个充满神神鬼鬼的迷信时代,要是他真的去太庙祭祖,把那五万万贯的事传出去,绝对没人不信。 不仅大乾内部的野心家,就是辽国,西夏的人也会大受震撼,说不定连草谷都不敢打。 可秦构又不能明说,他只能将闫如云一把抓到自己怀里,尽可能表演好一个昏君,淫笑道:“爱妃想得可真多,朕心里想的只有怎么用那五万万贯纵情享乐。” 啊,官家为何这么说?愣神的闫如云没有任何反抗,软软得倒在秦构怀里。 秦构享受着怀中娇躯的同时,脑子也没闲着,闫如云倒是提醒了他,那五万万贯必须想办法解决了。 不然以后大乾出什么事,直接把钱砸下去就能摆平了,那还怎么亡国,可这钱又应该怎么花呢? 正当他思考时,一些太监拿着大量带着锁链的金牌走到了殿外,就在殿外候着。 秦构见状后眼前一亮,那些太监拿的牌子叫龙种牌,如果秦构临幸了宫女或者宫外的女人,她们脖子上就会被挂上一个镌刻着临幸时日的牌子。 龙种牌会被打上死扣,只能通过剪断链条的方式取下来,将来若是怀上了龙嗣,那牌子就是凭证,若是没有怀上,那块黄金牌子就是赏钱了。 龙种牌重约五斤,五斤黄金在大乾值个一千贯左右,想到这,秦构又有些泄气,若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把五万万贯挥霍出去,他要临幸五十万名宫女才行。 哪怕就是把他累死,这方面的支出也都是杯水车薪,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秦构一挥手道:“冯大伴,朕要改个规矩,以后朕临幸过的女子除了赐龙种牌之外,再赏钱三千贯,无论是要首饰,还是衣物,还是拿钱,都任由她们自己选。” 给这些宫女三千贯已经是秦构能做的极致了,要是赏钱再高他就违规了。 冯琳虽然很纳闷,但还是直接应道:“奴才遵旨,这就遣内侍们去办。” 秦构捏了捏还没有回过神的闫如云鼻头,笑道:“爱妃,你这宫中可有什么吃食,待朕吃过东西后,要把你治得服服帖帖。” 闫如云这才回过神,轻笑道:“回官家,金妹妹家里面倒是送来了些稀罕物,听说是广南东路那边运过来的荔枝。” 荔枝,荔枝,听到这两个字秦构的思绪马上就放飞起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事他可是知道的。 荔枝那东西可不好保存,当初唐玄宗为了让杨玉环吃到新鲜的荔枝,那可是专门设置了大量驿站,八百里加急来运荔枝。唐玄宗还因为在这上面花费颇多引来了无数诟病。 并且唐玄宗还只是少量运一些,如果我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就为了让宫中的女人吃荔枝吃个爽,那不仅可以把昏君的名头作实了,还能空耗大量人力物力,简直完美。 不过,这运送荔枝来浪费公帑的事到底靠不靠谱,从哪运荔枝最浪费钱,这都是需要研究的。 想到这,秦构高兴道:“来人,传金婕妤来见朕,算了算了,朕亲自去见她。” 第十七章一万万贯运荔枝 金秋月出生于江南豪富之家,因为大乾商业繁盛,车马漕运之类的行当也迎来了极大发展,金家的生意不仅遍布整个大乾,就连西夏,辽国境内都有他们设立的分号。 并且因为这金家吃的是运输这碗饭,在这每个县都会设卡盘查来往路人的年代,金家必须要在朝堂上有人才能安稳干下去,不然过个县都要被吃拿卡要,金家的活也别想干了。 所以金家一直在想办法和朝堂上的高官拉上关系,这次秦构要充实后宫,他们就通过太后张氏的娘家谋了一个名额。 金秋月也知道自己出身不好,别说皇后,当个四妃九嫔,谋个正式封号都困难。 事实也和她预料的一样,她最后当个正三品没封号的婕妤,不过她已经知足了,只要她能安安稳稳在宫里活着,让金家沾上外戚的光就够了。 为了能让金秋月在宫中站稳脚跟,不被后妃们排挤,金家花了大价钱加急从广南东路送来了一批荔枝。 原本金秋月对送荔枝这件事还颇为自得,毕竟那些后妃们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什么的不可能缺,可她们住在开封,荔枝是绝对的稀罕物,吃了她的荔枝,谁还好意思排挤她? 可金秋月绝对想不到,自己送荔枝还惹来祸事了,看着急忙赶来的秦构,她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爱妃,在开封府内,这一个荔枝要多少钱?” 完了完了,官家定是以为我奢靡无度,金秋月战战兢兢道:“回官家,这每个荔枝约要一贯钱,一斤大概要三十贯钱。” 这么便宜?一斤黄金值一百贯钱,这千里迢迢骑马把荔枝送过来,怎么还没有黄金贵啊, 秦构有些不相信,瞅了一眼身边的小太监,那太监是东厂内侍,秦构要是想知道什么都会问他。 金秋月在宫中送荔枝这事东厂早就留意到了,具体什么情况更是查得一清二楚。 东厂太监稍微思考了一下应道:“金婕妤家中经营车马行当,能驭快马的马夫月钱一贯,良马每月草料五百文,荔枝选自广南东路灵山县,据开封府六千里远。 金家车马行按照朝廷驿站设立,六十里一驿,经营一驿每月约要三贯,沿途经过一百个驿站,均换马换人,良马一匹十贯。 若以单人单马百驿,每月送一次算之,花费约有千贯,送一次仅能送十斤荔枝,每斤荔枝当花百贯,每个荔枝当为三贯钱。 不过金家一直在用驿站牟利,三年前金家曾想在开封府售卖荔枝,就以每斤百贯售卖,因买者寥寥遂止。” 秦构听明白了,如果只是养着那么一条驿站线路只送荔枝,就算一月只送一次,一个荔枝也就三贯钱,金家的那些驿站都是赚钱的,业务量很大,送东西就更便宜了。 六千里送个荔枝真的也就一个荔枝一贯钱,如果想用这种方法把那五万万贯挥霍完,除非秦构带着整个后宫把荔枝当饭吃,不然只能是九牛一毛。 该怎么样才能在这上面把钱花出去呢?秦构看着荔枝,皱眉深思了一会后,突然茅塞顿开。 他根本就没必要纠结那么多啊,他只需要把钱砸出去,让那些钱专门给他运些荔枝,或者广南什么稀罕物让他享乐就行了。 反正钱砸出去就和他没关系了,就算花不完白白便宜其他人,不也算是花出去了吗? 秦构满脸愉悦,一口咬下一个荔枝,嘴里汁水四溅道:“爱妃,这广南之地除了这荔枝外,还有什么开封见不到稀罕物没有?” 金秋月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答道:“回官家,开封乃首善之地,若要广南有,开封无的东西,妾身思来想去也就是些瓜果之物,以及一些吃个新鲜的鱼类。” 秦构笑道:“朕乃天子,怎么能有好东西朕享受不到呢?冯大伴,在内府设一荔枝案,朕往里面先拨一万万贯,这荔枝案专门就负责送各类广南奇珍,爱妃,就由你来执掌这荔枝案。” 一万万贯,大乾所有路的转运使加起来每年也不过花费两千万贯,那可是要运送钱粮,税赋,各类器具的庞然大物啊。 可现在就负责给从广南给开封运送些稀罕物的荔枝案,就直接给一万万贯,这么多钱别说运荔枝里,就是把广南所有东西搬到开封都没问题啊。 金秋月回过神后,马上答道:“官家,您给一百万贯就够了,妾身保证不会出任何纰漏。” 秦构皱眉道:“朕心里都有数,这一万万贯是让荔枝案自己送荔枝的,和你金家以及各地转运使设立的驿站要分开。 并且朕也算过,要是想送得尽可能快,尽可能多,这一万万贯也只是堪堪够用罢了。” 说完,秦构见金秋月还是有心拒绝,于是一狠心,决定把自己当筹码卖出去,“若是爱妃你能把一万万贯十分妥帖地花出去,朕每月至少临幸你十次。” 金秋月闻言,呼吸马上变得粗重起来,就连瞳孔都放大了一圈,哪个女子心里没有皇后梦呢? 一月十次,她要比其他后妃领先太多了,要是先一步诞下龙嗣,她金家可就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了。 收回心神,金秋月正色道:“官家,这荔枝案所属的是内府女官,还是……” 秦构一摆手笑道:“这方面不必拘泥,外面的人要是用起来顺手,爱妃就尽管用,若是岳丈家愿意帮忙也可以,但不能让岳丈吃亏,该给的钱一定要给足了。” 最好你能左手倒右手,把钱直接丢给你娘家。 金秋月点点头道:“妾身明白了,不知官家想让荔枝案送些什么东西。” 钱花出去后秦构就舒服了,高兴道:“爱妃自便,只要是开封府见不到的稀罕物就行,能多送就多送。” 少年人的身体就是好,刚运动完就马上又有精神,秦构一高兴,手也不正经起来了。 但荒淫的秦构绝对不会想到,他都那么荒唐了,不仅没有达成他想要的自污效果,反而在官员和百姓心中的威望更重了。 外面都流传着,官家之所以那么做,是发现大乾朝政弊病众多,想要变法,让这大乾的天变一变。 不过这变法后,大乾的天是会变晴还是变阴,谁都不知道,所以官家就故意不理朝政,让大臣们出面自己干。 若是变法让大乾变得更差,官家就会站出来拨乱反正,若是成功,就顺其自然,古往今来又有哪个皇帝有官家如此手段。 所有人都认为大乾的现状是秦构和大臣们心照不宣的潜规则,所以哪怕秦构过的那么荒唐,却还是没什么大臣劝谏,也没有人去提醒秦构应该去关注朝政。 总之,在秦构不知情的情况,大乾已经开始改变了。 第十八章变天了 在秦构不理朝政之后,三司就好像变了一个样,各个部门直接被拆了一个稀巴烂,责任也被划分得清清楚楚。 原本三司讲究一个制衡之道,因为担心官员贪赃枉法,一件事要好几个部门一起干,好相互监督,现在却一个部门全权负责了。 三司变法,这可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而是直接把大乾官制的胳膊都拽起来了。 为了配合三司更改用钱制度,不仅三省要变,下面的地方官也要变了,就连一个县里面都要对照着朝廷,拆成六个房,好让权责分明。 调拨给谁的钱就是给谁的钱,严禁他用,御史和东厂的探子满大乾乱转,跑得比驿卒还勤快,就是为了严查这事。 现在哪怕就是个乞丐也知道,这大乾的天要变了,不过是转晴还是转阴,却各有各的论调。 我大乾的天马上就要晴了,铁柱对此深信不疑,不为别的,就因为他能吃饱饭了。 铁柱小时候家境还算不错,有两亩地,他爹又是个种田的好手,不仅能把自己家的地伺候好了,还有余力给村里的大户帮工。 也许是生活好了,铁柱他爹就飘了,没有遵循起贱名好养活的老规矩,给铁柱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现在想起来,铁柱对自己父亲还有些埋怨,柱子是什么,那可是和栋梁一个级别的东西,像我的贱民能顶这么大的名吗? 在铁柱出生没多久,他娘就没了,三年前,他爹也离世了,为了操持丧事,铁柱把家里的两亩地都卖了,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佃户。 结果两个月前,扬州大涝,村里的地主不想养那么多佃户了,铁柱只能进厢军去混口饭吃。 进了厢军后,铁柱才知道为啥厢军会被叫做贼配军了,因为饿啊,不偷不抢只会被饿死。 可在三司改规矩后,厢军的待遇就变了,每天吃的不是什么清澈见底的泡米水,而是货真价实的粥,隔几天还能吃上菜。 就凭这,没什么文化的铁柱就觉得秦构是个好官家。 “好你个憨大,明明刚才都给你一碗粥了,现在还过来干嘛。” 看着凶神恶煞的火头军,铁柱心里暗骂道,你们这些狗东西,十几天前喂我们喝水的时候,那点头哈腰的样子跟青楼里的龟公都差不多了。 现在变天了,干这活没油水了就这副模样,迟早哪一天进大牢里。 心里在骂,铁柱脸上却讨好道:“吴哥,您就再我给来一碗呗,反正这粥都要进我们肚子里,您也拿不走,给我两碗又没啥。 而且我听老梁头说,我们这些贼配军也是有军饷拿的,足有五百多文呢?等军饷下来,我就好好谢谢你。” 那放饭的吴哥一瞪眼道:“记住了,我们是厢军,不是什么贼配军,连自己是什么都知道,还想多要粥,快给老子滚。 不知足的狗东西,要以前只有给那些大善人帮忙的时候才能有你一碗粥吃,现在还敢要两碗。” 说是那样说,吴哥拿勺的手却给铁柱盛了慢慢一碗粥。 铁柱面上千恩万谢地离开,心里照样把姓吴的骂了一个狗血临头,要是哪个主家想用几碗粥就招来一个佃户,那他在乡里名声也就彻底臭了。 也只有他们这些走投无路的厢军才会只求一口饱饭。 想到这,铁柱心里对秦构愈发感激了,如果不是秦构变法,现在还是随便哪个地主出个几百贯,他们这些厢军就会被上官卖了,去给那个地主干苦力。 就那对以前的厢军来说都已经是好日子了,之前铁柱吃不饱饭的时候,为了抢一个给地主挖水渠的活,把自己的脑袋都给打破了。 至于现在,每天哪些厢军要干哪些活,那可都是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谁也不敢把厢军卖出去干私活,为自己捞钱,相比之前,可真是舒坦太多了。 拿到第二碗粥后,铁柱吃饭的时候就从容了许多,因为不需要急着喝完第一碗粥去抢第二碗了。 坐到老梁头身边一口一口喝着粥,听一听老梁头不知从哪得来的小道消息,是铁柱每天为数不多的快活时光。 “赣州那边一个修路的判官和奸商勾结,把我们厢军的军饷高价买石料去了,然后一倒手,就把军饷装自己口袋里。 那边的厢军弟兄也争气,没拿到军饷就硬是顶了三天没干活,没跟上进度,赣州那边自那判官以下,什么指挥使,都虞候全被御史查了。 现在赣州兄弟那边顿顿都是吃干的,还要下饭菜,军饷更是下来就发了。 我估摸咱们这边的银子也快下来了,崽子们都争气一点,这个月完了不见军饷不干活,其他营头那边也都打好招呼了。 厢军拿银子的事老子以前听都没听过,可不能让那群混账东西搅黄了。” “老梁头,这事你都敢干,以前刘头怎么死的你忘了?” 老梁头冷笑一声道:“怕什么怕,现在御史满地跑,老子烂命一条,死了就死了,那些当官的家大业大,一条烂命换他们几代家业还不值?” “嘿,现在一变天,你老梁头以前那么怂的人都抖起来,要是真能拿到军饷,我那五百文就是老梁头你的。” “滚滚滚,老子都快入土的人了,要钱干什么,你们这些后生是赶上好时候了,这军营里不愁吃穿,每月五百五十文的银子拿到手里就是自己的,干几年老婆本都有了,可不能挥霍。” “老丈,你们的日子舒服了,但以后朝廷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现在那些读书人都在说,官家用五千万贯在这江南修路是浪费公帑,你怎么看?”、 这话听起来怎么感觉不对呢?铁柱一眼看去,好家伙,说话的人看上去比厢军还厢军,脸脏的和乞丐一样,旁边怎么还跟着一个读书人。 老梁头冷笑一声道:“说这话的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还不如我个老卒,来往商贾和那些税吏都和我说了,厢军一来修路,路还没修通他们就赚了个盆满钵满,路修通以后至少能赚现在三倍的钱。 朝廷花在这的五千万贯,少则五年,多则十几年就回去,剩下的就是纯赚,还浪费公帑,没到他们手里的钱都是在浪费公帑。” 那乞丐文人当即笑道:“多谢老丈,小生受教,这就不叨扰老丈了,哈哈哈哈哈。” 说完长笑着离开了。 第十九章马拉列车 “吉甫啊吉甫,没想到你这见识还不如一介老卒啊。” 吕惠卿摇头反驳道:“我还是觉得官家把商业看得太重了,商业怎么说也是末业,空买空卖于国无益,钱是能吃还是能穿?只有地里种出来的粮食,妇人织出来的衣服才是财富。” 王安石摇头笑道:“吉甫你这就想岔了,愚兄我这几年赋闲在家,也算是把这些事想明白了一些。 这商人若是利用得当,也是能促进农事的,当初官家为什么要在江南地修路?” 吕惠卿迟疑了一下,有些不确定道:“因为江南物产丰富?” “对喽,江南地为什么物产丰富,以愚兄所见,有五成在于天时,庄稼长得好,另有五成在于地利,水网密布,便于商贸。 商人逐利,总想着买卖些什么,可这东西就那么多,若想多进行些买卖,就要想办法多进行些产出。 这江南之民之所以比淮北之民繁劳许多,就因为他们不仅要操持农事,也要想办法务工。凡所劳必有所获,这江南之地自然物产丰富。” 见王安石兴致勃勃,吕惠卿笑道:“王兄,那这次寇相邀您入京为官,您是真的有意入仕了?” 王安石点头道:“曾公亮食古不化,不知变通,一心想阻挠变法,他毕竟是副相,寇相又年纪大了,被他折腾得筋疲力竭,已经快拦不住他了。 官家设立的荔枝案下文还没出来,他就不顾君臣之约,硬要去劝谏,况且,愚兄守丧赋闲这四年也不是一无所获,也到了该施展胸中抱负之时了。” 吕惠卿笑道:“那小弟就先恭喜王兄再入仕途了,小弟心中还有一问,王兄认为官家设立那荔枝案究竟所谓何事?” 王安石摇头道:“愚兄也看不出来,不过,定是有颇多争议,就连官家也不确定成效之事,所以才用送荔枝为名掩人耳目。 到时就算有什么岔子,也不过是官家想吃些荔枝罢了,和我大乾国策无关,与三司变法之事异曲同工。看似其人自作主张,实则皆是官家安排。” 荔枝案到底要干什么?别说王安石了,就是执掌荔枝案的金秋月心里也不清楚。 她这些日子压力很大,秦构隔三差五就会来临幸一次,让她成了后宫宠妃,并且还掌管着一万万贯的巨款,烈火烹油下,不知多少人等着她靡费众多,却不见成效时落井下石。 唯一的好消息是荔枝案拿了一万万贯的消息被严格封锁,仅限于大乾高层知情,没有传到民间去,不然现在的金秋月已经成为大乾的妲己了。 在不确定秦构真实意图的情况下,金秋月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招揽了些内府女官和金家的人把荔枝案的架子打起来,先给皇宫内运送一些广南瓜果完成任务。 并且宫外的消息也流传到了宫内,外面的人都在说秦构设立荔枝案是别有目的,金秋月又岂能不信,若是她没把秦构的正式意图揣摩出来,真的只是送荔枝,那她岂不是真成妖妃了? “娘娘,您外家有人求见,自称金钧,金德衡。” 听侍女通报后,金秋月不由得眉头大皱,自从掌管荔枝案后,拿不定秦构注意的她就向自己的娘家人求助了,金钧应该就是金家派给他的助力。 可金钧这个堂兄在金秋月的印象中,一直是个不务正业,只知道玩木匠活的败家子,家里为什么会派他来呢? 不过派他来应该有派他来的理由吧,金秋月叹了口气道:“那人乃我堂兄,宣他进来。” 等到金钧进来的时候,虽然隔着一层帘子,金秋月看不见金钧的神情,不过只是听那充满愉悦感的声音,就知道这荔枝案的事有眉目了。 金钧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玩具样的东西,那是一个钉着两片小铁条的木板,木板上还有一个小车,小车内还装着几块金子。 那小车的轮子内侧还凸出来一些,让小车可以卡在两个铁条间奔驰。 “此为何物?” “禀贵人,下方铁条为轨道,车乃特制之车,名列车,列车置于轨道上,以马拉之,轻如鸿毛且毫无颠簸。 若以轨道联通广南开封,则可符官家之意,旦夕之间可运千斤之货。” 金秋月看着手里的小玩具,楞了半晌后惊道:“你想用这两根铁片把开封和广南连起来?” 金秋月的反应早在金钧的预料之内,一开始他提出那个想法的时候,别人也当他疯子。 轻笑道:“贵人莫急,且待在下说完,盐铁案那边家里都打听好了,如果只是这铺路的粗铁,他们那里要多少有多少,用的多了还能便宜一些。 修通广南到开封的轨道所需家里也算过,一万万贯够用了,而且修通这轨道之后,官家也可制轨道税,哪怕十斤货物只收一文钱,广南至开封货物往来那么多,不出十年就可回本。 并且广南一直动荡,若修通轨道,我大乾三十万禁军月余时间就可抵达广南,这还不符合官家之意吗?” 金秋月闻言还是很犹豫,虽然心里清楚那一万万贯迟早要在她手里花出去,但那毕竟是一万万贯啊,半天后才回道:“此事还需要和官家再商议商议。” 金钧急道:“贵人,此事万万不可,您觉得您不说,官家就不知道此事吗?官家之所以要您以送荔枝的名义去办这件事,那就是担心此事不成,坏了官家威名。 相反,您要是一手操持,在官家眼里就是敢于担责,您是不知道,一手推动三司改制的吕仲吕希文已经被那些士子们比作当世商鞅了。 再说了,您也没必要担心走错路,要是我等猜错了官家意图,官家定会出手制止。” 金秋月还是有些担忧,“就算我愿意修那轨道,可工程如此浩大,要调动那么多人力物力,我们能行吗?” 金钧压低声音道:“禀贵人,今时不同往日,就算不提官家对您的信赖,就是您执掌的荔枝案就是操持着一万万贯的实权案。 在有心人眼里,我金家也已经不是那个商贾之家了,不然您以为家里为何会联系上盐铁案的官员,那些人力物力您有权调。” 金秋月刚才只是一时发傻,这时她也听明白金钧的意思,寒声警告道:“告诉家里面安守本分,要是有什么非分之想,千万别想着官家会有所姑息。 还有,这轨道究竟如何,花费要多少,怎么修,回去都给我写清楚送到宫里。” 金钧被吓了一跳后擦了擦头上冷汗,露出几分奴相道:“小人明白,回去一定给家里说清楚。” 第二十章朕帮你体面 当上皇帝后秦构总算是知道为啥那是一个短命的职业了,无他,诱惑太多,身体扛不住。 一个月前的他还是个龙精虎猛的壮小伙,007的工作强度都能顶住,可现在的他坐一会都觉得腰酸背痛。 身为一个肩负重任的皇帝,秦构知道自己绝不能英年早逝,所以就换了种消遣时间的手段。 也不知道那些官员是怎么调教那些野生动物的,那头巴掌比秦构脑袋还大的老虎硬是比猫还乖巧。 秦构一伸手,那玩意就把自己的肚皮露出来,可要是秦构想看它捕猎,肩高两米的巨牛都能被其一巴掌拍晕。 唯一不方便的就是,逗弄那玩意时身边必须围着十来个拿着大刀片子的猛士看着,有些不自在。 秦构撸大猫撸腻了,向内侍摆了摆手就放开了那大猫,一些内侍马上就将各类野兽赶入园林,大猫瞬间就变成了一头猛虎,在秦构面前开始了自己的捕猎表演。 这表演精彩是精彩,可看多了总会有腻歪的那一天,秦构向一旁随侍的东厂太监问道:“折克行那边有消息没有?” 这头猛虎是大乾西北将门折家折克行送上来的,在秦构给三衙禁军扔了七千万贯,并且三司也开始变法后,折克行就闻到味了。 他觉得秦构有意振兴大乾军备,因为大乾历来重文轻武,他也不敢明着说自己折家有多厉害,有多能打,不然就会那些文官疯狂攀咬,说他折克行居心不轨,有安禄山之心。 所以他就送来了那头猛虎和那十来名力能擒虎的猛士,还说自己愿为秦构擒虎。 秦构根本就没多想,他只看到了第一层,真的以为折克行这么一个武将就想着给他抓老虎玩,是个只想讨好皇帝的大奸臣,于是一高兴就给折克行撒了三千万贯让他给自己擒虎。 现在听秦构问起,那东厂太监马上应道:“禀官家,折将军奏折上说西军将士皆不惧生死,只待官家一声令下,随时可为官家擒虎。” 这段时间的秦构为了当好一个合格的昏君,已经习惯当一个不思考的单细胞生物了,甚至他还有意强迫自己不要多想。 现在听那太监那么说,他只觉得有些恼火,好家伙,三千万贯连根虎毛都没见到,就一句空话来糊弄我啊。 秦构刚想要发怒,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拿钱也不办事的奸臣可比拿钱办事的要好,于是接着问道:“魏忠贤在辽东给朕找到熊罴了没有?” 之前他就听说东北的黑瞎子大得恐怖,现在自然想见识见识。 “厂公言辽东行事有北寇阻挠,还请官家多等些时日。” 好家伙,大乾在辽东那边占的地也不少啊,找头熊干嘛要跑到辽国去找啊。 正当秦构想不明白时,有个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道:“官家,曾相又要来见您,已经在宫门外站了两个时辰了,还说要是您不见他,他就活活饿死在您宫门之前,相随的还有大小官员近百名。” 秦构有些诧异,“怎么站两个时辰了,寇相还有计相都不管管?” 这些天曾公亮每天都带着一大帮官员要来见秦构,不过都待不了多久就会被寇谦或者吕仲驱离,今天怎么还能站两个时辰? 那太监回道:“寇相说今日西贼使臣嵬名聿正到京城了,不宜在御前争执让西贼看笑话,建议官家您不妨听听曾公亮所言何事。 寇相还说曾相其心险恶,但不宜这时发落,应当在西贼使臣离京后处置。” 听什么听?大臣死谏,昏君不听气死反而逼死大臣,这是妥妥的亡国之兆啊。 倒是寇谦和吕仲看上去浓眉大眼的,没想到是十足的奸臣啊,见朕不理朝政那么久,却劝都不劝一下,忠臣想劝朕的时候他们还多加阻挠,以后可以再培养培养他们。 不过有一点他们想岔了,朕可是要当亡国之君的,没必要挡,朕可不会听那曾公亮一句话,只会想办法气死他。 按照规则,秦构无故不得杀大臣,但要是大臣自己寻死就怨不得他了,轻笑一声道:“给曾相加封食邑两百户,从员赐三月俸禄,劝其离开,若不愿离开,这活活饿死也太不体面了,赐毒酒明其志吧。” 秦构这还是历史书看得太少,以为古代朝堂上黑白分明,其实既不黑也不白,只有参差不齐的灰,对着皇帝狂喷的可能是魏征,也可能是明朝文官。 曾公亮他们之所以反对吕仲变法,执意要见秦构,是因为他们觉得那样变法是胡闹,迟早会失败,所以才特意站出来捞政治资本。 等到将来变法失败,他们这些旧党的人自然会青云直上,那可比安安稳稳熬日子快多了。 至于真的因此而死,那又没到什么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这时候死了只会成为一个笑话。 死谏也是要讲究时机的,不久前那个为了蓄养家奴克扣救济粮的甘陕官员,他的死谏时机就很好。 明明是个人渣,却因为自己死前劝谏的那几句话,不仅完全洗白,还拿了一个好名声,家里不成器的子孙也有几个荫补官。 所以当秦构的旨意下来时,那些文官连那毒酒看都不看一眼,当场就要散了。 曾公亮也在心里叹了口气,秦构见都不愿见他,就知道他是铁了心要支持变法了,再耗下去也没必要了。 不过就那样走了颇有些虎头蛇尾,他还要最后再表演一番。 “官家啊,老臣之言句句出自肺腑,请官家详听之,臣只官家富民强国之心甚切,然欲速则不达。 寇谦,吕仲皆误国贼子,官家如不出手惩治大乾将有祸事啊。” “曾相此言过于偏颇了,可否与晚辈对赌一场,若在新法之下,我大乾一改积贫积弱之局,曾相就辞官罢,若晚辈输了,就再也不言荆公新学。” 曾公亮扭头一看,就看见一张有着颇多污垢的大黑脸,正是王安石,当即冷哼一声道:“那老夫就拭目以待了,你那只会夸夸其谈的荆公新学也就在台面哄骗些无知愚夫,若是上了朝堂,可就要被戳破真面目了。” 王安石自信笑道:“那就请曾相给晚辈一个放手施为的机会。” 曾公亮没有搭理他,冷哼一声就走了,他怎么可能会自缚手脚,身为旧党中人,自然要干旧党该干的事了,不然新党没了以后,论功行赏就少了他的份了。 第二十一章官家欲行小周后之事乎? 秦构许久没有上朝了,以至于大乾的那些朝廷大员看见那个穿龙袍的身影后竟有些陌生,不过他们转念一想,就觉得秦构上朝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在秦构拨给西军三千万贯后,他们就意识到秦构要在西夏有什么动作,这次大朝会在西夏使臣嵬名聿正到访的情况下,确实是个出面安排工作的好机会。 他们确实猜对了,秦构这次上朝就是为了西夏之事,不过,他是来捣乱的。 “众卿,那西贼遣使纳贡称臣,讨封西夏国主之位,开边境榷场,邀我大乾共伐北寇之事该如何处置?” 这种事由枢密院负责,枢密使文博虽然知道秦构对此事有主意,但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朗声道:“禀官家,此乃西贼缓兵之计,李谅祚弑舅夺权,西贼上下对其不服者众多,北寇又对西贼多加劫掠。 李谅祚急需以我大乾作为外援,讨封西夏国主,开边境榷场欲稳其内,共伐北寇是想御敌于外,借我大乾之力震慑北寇。 且西贼反复无常,待李谅祚立威于西贼后,定又会多次寇边。 依臣愚见,不仅西夏国主之位不可封,共伐北寇之事不可应,边境榷场不可开,就连其所纳之贡也不可收。 我大乾应静观其变,以待北寇多次劫掠西贼,与西贼交恶。” 秦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问道:“那若是我大乾乘机攻伐西贼呢?” 文彦博闻言嗤笑出声,反驳道:“那李谅祚自可坐稳其位,西贼上下将转眼齐心协力,官家所言之机就会荡然无存。” 秦构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接着道:“那我大乾要是学北寇,不打灭国之战,只遣西军一路攻西贼如何?” 文博立刻就联想到了秦构拨给西军的三千万贯,虽然秦构问的问题更荒唐了,但他的语气却软了下来。 “臣以为此举不妥,我大乾之兵皆精锐之士,所需钱粮众多,不似北寇,只要通告一声外出劫掠,牧民就会自发入军。 北寇劫掠西贼,伤敌五百,于己无损,我大乾用此招,伤敌五百,自损一千。” 稳了稳了,秦构听了后心中大喜,他要干的事原本就很荒唐了,现在还加料,那就蠢到没边了。 于是一挥手道:“宣西贼使臣。” 不一会,看上去有点文人感觉的嵬名聿正走进大殿,冲秦构行礼后用熟练的汉语道:“下国使臣嵬名聿正参见上国官家。” 秦构笑眯眯道:“三年前李谅祚纳贡过一次,是想来尚公主是吧,现在还有这心思没有?” 大乾官员们闻言虽然有些不解,但考虑到秦构为英明之主,一个敢插话的都没有。 嵬名聿正大喜道:“我主久慕上国文华,不求帝姬,郡主,任一宗室之女即可,我主当奉上后位,诚心以待。” 秦构当即脸色一变道:“混账东西,莫不是想要诓骗朕,李谅祚与其表嫂通奸,弑舅夺权之事以为朕不知道吗?” 嵬名聿正意识到嫁妆没了,心里有些可惜的同时辩解道:“官家此言过于偏颇,焉知我主不会为迎娶上国之女而罢黜后妃。” 果然入套了,秦构轻笑道:“可朕听闻那梁氏是位奇女子啊,以汉人之身在你们党项人里面嫁给党项名门。 之后又和李谅祚勾搭上了,朕还听说李谅祚弑舅夺权,梁氏居功至伟啊,这才被立为皇后。 如此奇女子,朕也想见识见识,若是李谅祚想尚公主,就先把梁氏送到朕身边来吧。” 嵬名聿正闻言脸皮抽搐了几下,他作为李谅祚亲信,很清楚李谅祚心性多么凉薄,如果秦构让李谅祚杀了梁氏之后下嫁宗室女,那李谅祚肯定杀。 杀梁氏不仅不会对李谅祚造成什么损失,一些党项贵族甚至还觉得李谅祚够狠,为了国家连老婆都杀,绝对是明君。 可现在是让李谅祚献上梁氏啊,如果真干了,那就是把西夏的国格丢地上踩啊。 嵬名聿正竭力遏制住心中怒气,反讽道:“官家欲行小周后之事乎?” 乾朝太祖在平灭南朝后,到底有没有强幸小周后,这事没人知道,毕竟小周后确实入宫了,一进去还好几天不回家,并且回家后又确实哭着骂后主李煜了。 流言传着传着,在太宗皇帝时就开始流传另一条流言了,说是强幸小周后的是太宗皇帝,还让人做了画,甚至更过分的流言还说是当着李煜面干那事的。 但在太宗皇帝时,小周后根本就没有入宫,这就原本半真半假的流言瞬间就变成谣言了。 也不知是哪个大臣高明主意,这流言成了谣言后,很快就在大乾境内没了消息,不过在大乾上层,小周后的事依旧是禁忌。 嵬名聿正那话一说口,当即引来一片呵斥,“贼子安敢?”“禀官家,请拔此子之舌。” 秦构一摆手,那些呵斥立刻就停下了,于是他接着轻笑道:“看来李谅祚是不愿献上梁氏,那朕就派兵去取了。” 嵬名聿正一开始闻言有些莫名其妙,吹上天的千古圣君就这?不过他细想后,眼神里马上闪过一丝惊慌之色。 没藏讹庞当了二十几年权臣,之前又是皇帝的舅舅兼岳丈,那党羽多得没办法清算。 现在哪怕李谅祚杀了没藏讹庞夺权,也只能先想办法安抚那些人,可问题就出于此啊。 现在秦构要的是梁氏,在李谅祚杀没藏讹庞中立下“大功”的梁氏,如果是杀梁氏,那肯定啥事没有,杀就行了。 可现在是要把梁氏献上去,如果要献上梁氏去尚公主拿一堆嫁妆,把西夏的脸卖了拿去换钱,这也不需要纠结,八成的党项人不愿意,不献就行了。 可秦构又来一句不献上梁氏就派兵去强取,一边是让没藏讹庞的党羽们豁出命去保梁氏这个元凶,另一边是丢脸换钱,各有五成党项人支持一边,无论怎么选,都免不了让李谅祚离心离德。 难不成直接杀了梁氏,那更蠢了啊,直接把两边人都得罪了。 嵬名聿正看着秦构,只觉得心里发寒,那少年天子看上去十分和善,人畜无害,怎么一出手就是这攻心毒计啊。 第二十二章想修路的王安石 “大乾虽上国,但若敢进犯我西夏,定会在我西夏铁壁前撞得头破血流。 还有你这昏君为自身色欲交恶友邦,更不惜麾下将士性命,就算桀纣在世也没你荒唐,我看这大乾国祚延续不了多久了,只是可怜大乾百姓要为你这昏君陪葬。” 嵬名聿正心里虽然有些慌,但输人不输阵,该说的场面话还是要说出来的。 而被其与桀纣相提并论的秦构闻言大喜,心里更是觉得这波稳了,原本让西军去西夏小打小闹就是亏本买卖,现在他要李谅祚献上梁氏,那更是侮辱了西夏所有人,对方众志成城下亏得就更大了。 还有朝堂那些官员也真是离谱,我要做这么荒唐的事你们也不劝劝我,就连那曾公亮也一样。 看来我上次赐毒酒伤透这个忠臣的心,再也不想劝谏了,有这满朝奸臣,大乾何愁不灭啊。 其实这是秦构察言观色的功夫还有政治能力不够高,朝堂上的那些老吏们早就能看出来嵬名聿正慌了,甚至就连放狠话都说得太软了。 西夏那边动员成本多低啊,烂命一条,喊一声就自己带家伙上战场的党项人多的是。 (大乾不是大宋,不会给西夏和辽国什么岁赐,燕云十六州也在大乾手里,交易的榷场更是被严格限制,所以这个时空的西夏和辽国更穷,动员成本也更低了。) 往常如果打灭国之战西夏那边可能还会慌一点,可要是小打小闹,西夏完全是乐见其成的。 话里也不会说什么防守,大家正面野战嘛,谁怕谁,我们打输了损失不大,赢了只要能劫掠一个县就赚大了,怎么会靠着城墙防守。 乾朝官员那么一推敲,一揣摩,就把里面的门道想了个明明白白,心里直呼秦构圣明。 并且他们虽然看出来嵬名聿正是色厉内荏,但出言不逊的罪过是逃不掉的,这次他们没有出言呵斥,而是齐刷刷地看向最前排的寇谦。 寇谦身为宰相,有维持朝堂秩序之责,当即冲秦构道:“官家,此贼大不敬,按律当斩,然其有使臣之名,应削鼻拔舌。” 秦构自然同意,对使臣用刑也能激起西夏的抵抗意志,对他来说有好处,当即笑道:“朕允了。” 嵬名聿正的血性还是有的,在被拖出去之前依旧大骂不止。 安排完这件事后,想翘班的秦构一刻也不想多待,接着道:“朕乏了,今日朝会就这样散吧。” 待朝会结束后,寇谦,吕仲,李错,王安石等等支持变法的官员聚到了一起,打算商议王安石出仕之事。 在谈正事前,吕仲兴奋道:“官家真是神了,早在一月前就想到了今日之事,拨给西军三千万贯让其擒虎,估计谁也想不到官家要擒的是梁氏这头母虎。 想那西贼还想给我大乾朝贡来谋些好处,却讨了个大麻烦回去,用三千万贯换西贼内部十年不稳真乃大略。” 寇谦摇头笑道:“希文,你还是看得浅了,官家之所以要按住西夏,顾虑的不仅是西贼寇边,还因我大乾国内正在变法,不宜大动干戈,边境能安稳就安稳。 介甫,老夫考考你,西贼现在被被官家用三千万贯按住了,那北寇官家是如何应对的?” 王安石自信道:“官家之前就发觉辽东榷场所获毛皮大增,特意遣魏忠贤去查看,那阉狗虽无大才,却还算忠心,想必不难看出辽东林子里生女真实力大增。 而北寇这些年恨不得把那些生女真活吞了,打女真之事都传到我这乡下文人的耳朵里了。 官家又让魏忠贤在辽东寻一熊罴,治北寇之策当应在这熊罴上。” 寇谦抚掌大笑道:“厉害,厉害,老夫身居庙堂之高才能勉强看清的东西,介甫你见微知著就可明了,不愧是创办荆公新学的临川先生。 介甫,你想从何处着手变法之事,无论何职,老夫定向官家力荐。” 在其他人看来,王安石一定是想身居要职,统筹变法全局,然而他嘴里崩出来一个让在场全都瞠目结舌的答案,“荔枝案,晚辈想去荔枝案。” 王安石是大乾变法这方面的权威,十几年前就开始想着让怎么变法图强了,吕仲对三司具体的改革手段就套用了王安石的变法思路。 新党请他入仕就是变法变得有些心虚,不知道这样变法是好是坏,想让王安石这个变法权威来主持大局了。 可这么一个新党的顶梁柱说自己不想在中枢干了,想到地方上修路去,这让新党其他人如何不吃惊。 寇谦不愧是久经风雨之人,马上就回过神问道:“介甫,你为何想去那荔枝案?” 王安石反问道:“寇相,您以为官家之政令如何?” 寇谦思虑许久后,才勉强想到了一个比较准确的评价,“神鬼之谋,凡人难以揣摩。” 王安石接着问道:“那寇相以为我等之智比官家如何?” 寇谦没有犹豫,直接答道:“我等远不如官家。” “官家要在江南修路时,我以为此举不过空耗国力,可在将整个江南都看过后,却发现整个江南竟因修路之事要变得愈加繁华。 这究竟是为何,我思虑良久却连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这才知晓自己竟是个不知民生的腐儒, 而荔枝案所行之事远超江南数倍。自岭南至开封用两条生铁相连,耗百万人力,用万万贯钱,如此之壮举就连秦直道也差之甚远。 以前的我会觉得这不过是隋炀帝修大运河,可现在的我却觉得此举和隋炀帝之事大不一样,所以我要亲手去修一修那所谓的铁轨,看看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 寇谦劝道:“介甫,依老夫之见,修铁轨之事官家恐怕也不敢确定其功效,这才要以荔枝案为名掩人耳目。 变法正在紧要关头,万一你在上面耗费众多精力却一无所获就因小失大了。” 王安石可不是个听劝的人,执拗道:“寇相莫要再劝了,若是修铁轨修出什么弊病岂不更好,我等变法时也能少出些差错。” 寇谦也知道王安石的性格,叹口气道:“好吧,老夫这就去联系金婕妤,让她为你安排。” 第二十三章天子家 “官家,您让老奴去西军?” 冯琳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幻听了,大乾确实有让太监监军的惯例,但是派贴身大伴去监军却从未有之。 其实如非必要,秦构也不想把冯琳撵到西军去,毕竟冯琳这个大伴很称职,把他伺候得十分舒服。 可问题就在于冯琳太能干了,明明就一直伺候在秦构左右,却照样把这后宫内的大小事安排得妥妥当当。 不久前秦构用过的一个痰盂要丢掉销毁,结果宫内的太监串通起来,用了其他痰盂的碎片冒充秦构用过的痰盂,将秦构的原味痰盂倒卖出宫了。 买那玩意的人是想把秦构的原味痰盂埋到自家祖坟里,沾染一些龙气,这事被冯琳查出来后直接牵连出了数百人。 就因为这事情闹大了,秦构才知道自己的后宫内有这么一位隐形守护者,知道冯琳干了那么多事。 哪个妃子该花多少钱,该拿多少蜀锦之类的贡品,哪些宫殿该修缮了,太监、宫女犯了什么事,这些东西秦构一点也不关心。 他想撵走冯琳的真正原因在于,冯琳一直在帮他维持什么天家威严,也就是让他和其他人保持距离。 宫外的人因为隔了一道宫门,不知道秦构每天干什么还算正常。 可在冯琳的控制下,宫内的人也大都不知道秦构每天干了些啥,因为秦构是宫内的违禁词,宫内的太监宫女们要是敢提他,轻则罚俸,重则直接人都没了。 如果一直让冯琳在宫内干下去,秦构哪怕开无遮大会,宫外的人也不知道啊,那昏君的人设还怎么立,国还怎么亡? 所以冯琳必须离宫。 为了让冯琳信服,秦构满脸郑重道:“大伴,此次出击西贼事关重大,只有大伴你才能不负重托。” 冯琳追问道:“官家可是有密旨要老奴去办?” 你随便去干啥都行,就是不要在后宫内祸祸我了,没想好对策的秦构随口道:“这西贼精锐之兵最多不过十万,常备军不过三万,西军可是实打实的十万战兵。 按理来说,就算西军为我大乾偏师,也应当足以让西贼疲于应对了,这其中关键就有劳大伴了。” 冯琳思量片刻后恍然大悟道:“老奴明白。”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说了啥,你明白什么了?算了,不管了,你一个从来没上过战场的太监在军队里乱插手挺好的。 “官家,魏忠贤今日已到大名府,明日就会回京,老奴走后,这宫中之事是否要交付于他?” 怎么可能,我把你撵走就是为了让这宫里乱起来,至少要把我荒淫无道的消息传出去,要是换了魏忠贤那个特务头子,说不定管的比你还严。 心里有主意的秦构连忙拒绝道:“大伴放心,你直接离开就行,宫中之事什么也不需要安排。” “老奴明白。”冯琳嘴上答应的爽快,心里却对秦构有些担忧。 官家幼年即位,为了应对那些官员,帝王术早已炉火纯青,可现在看来,官家还是太依赖帝王术了。 后宫乃天子之家,若用帝王术来管辖,那家还能叫家吗? 这次官家派我出去,却不让我安排后宫之事,明显就是在试探那些后妃,看后宫无主后她们有何动向,可这试探来试探去,夫妻间的情谊就荡然无存了。 罢了,快入土的人也没必要在乎那些身外事了,官家日后怪罪就怪罪吧,只要官家安好就行。 心里有主意的冯琳决定在离开前提醒一下那些妃子。 …… “兰儿,去把一年前盐铁案的折子给本宫找来。” 金秋月在决定荔枝案要修通岭南至开封的铁轨后就异常操劳,为了不辜负秦构的信任,她也算是下了苦工,不仅从东厂手里调阅情报,还学秦构从几年前的奏折中获取信息。 不一会荔枝案的女官就给金秋月找来了她想要的奏折。 看了那封奏折后,金秋月惊叹道:“寇相所言果真不虚,王介甫真乃大才,按照说的调用生铁,竟可以让每斤生铁便宜三成。 对了,兰儿,我那堂兄有消息没有?” “回娘娘话,还没有?” 金秋月不悦道:“那就写信去催一催,告诉他要是三天内还是不能告诉本宫为何要在铁轨下垫木头,就不用告诉本宫了,官家大计不能在他身上耽误时间。” “还有,各地漕司的官员抽调出来没有,厢军人数不够,那王介甫要照着商贾雇工的样子雇人,急着要官员帮忙。” 正当金秋月俯首于案牍之间时,一个女官提醒道:“娘娘,大伴来访。” 金秋月一抬头就看见冯琳那张老脸,心里当即就是一惊,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没在秦构身边的冯琳。 “娘娘,老奴有要事相商,请屏退左右。” 等金秋月宫内的人都出去后,冯琳才低声道:“娘娘,老奴不日就要去西军监军,临行前,官家嘱咐老夫不得安排宫中之事,可老奴放心不下,就打算多干些事。” 金秋月也是聪明人,闻言当即心里一寒,这偌大的后宫要是突然没有了主事之人,她们这些后妃们会怎么做?绝对会趁机邀买人心,快速侵占冯琳离开后的权力真空。 如果有后妃控制了御膳房的人,那其他后妃估计只敢吃自己宫里做出来的东西了,最关键的是,秦构就在后面静静看着她们丑态百出。 “官家何至于此啊?” “哈哈哈哈。” 冯琳闻言一阵轻笑后道:“金婕妤啊金婕妤,咱家在你之前,已经把此事给十七位娘娘都说过了,有六位骂咱家多事,觉得咱家就应该听官家之令,有八位试图从咱家手里接权,另有三位装糊涂。 唯有你,和咱家想到一块去。” 金秋月叹口气道:“那大伴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咱家只是觉得这后宫乃天子之家,家要有家的样子,不是朝堂,官家要是把这宫里的人当朝廷官员看待,那就生分了。 至于要怎么做,咱家一介家奴,就管不上喽。” 金秋月闻言应道:“请大伴放心,本宫定不会把后宫当成朝堂,在其中争权夺利。” 冯琳摇了摇头后一言不发,直接走了。 在冯琳走后不久又有女官进来道,“娘娘,贤妃娘娘邀您过去相聚,听说邀请了宫里的所有娘娘。” 第二十四章魏忠贤义子完颜阿骨打 “义父,此地如此繁华,想必就是开封府了吧。” “不,这是真定府。” “义父,此地远超真定府数倍,想必就是开封府了吧。” “不,这是大名府。” “义父,此地还是人间吗?” “不,这就是开封府,大乾首善之地。” 看着表现得如同山间野人,疯狂吹捧乾朝繁华的完颜阿骨打,魏忠贤心里高兴归高兴,但他也清楚对方的举动都是为了逗他一笑而装出来的。 因为完颜阿骨打的父亲可是辽国的女真节度使,他是见过世面的,哪怕心里对大乾的繁华异常震惊,也不会那样浮夸的表现出来。 并且完颜阿骨打可是一个很不错的将军,开封府在哪,每天他们一行人走多远,到了哪,他看一眼地图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完颜阿骨打也知道魏忠贤知道他是在装模作样,但他还是在进行自己的表演,因为女真人需要乾朝的支持才能从辽国的打压下独立出去。 为此,他必须对乾朝表现出一定的顺从,这种吹捧就是表现顺从的一种,也是最廉价的一种。 为了能获得乾朝支持,他这个未来的女真部落联盟首领直接认了魏忠贤当义父,甚至孤身一人来到千里之外的开封府。 如果不是女真人的日子过得太艰难了,完颜阿骨打也不至于被逼到这份上。 在辽国通知,那些已经成为半个契丹人的熟女真还好一点,像完颜阿骨打这样的生女真则根本就不被契丹人当人看。 每年辽国从女真人身上拿走的人参、貂皮、名马、北珠等等这些好东西,如果放到与乾朝的榷场上去卖,至少也能值个几百万贯。 要是换成钱粮,能多养活他们目前三倍的女真人,可现在为了活命,他们只能在乾朝的榷场上卖一些不值钱的毛皮。 最讽刺的是,女真人与乾朝的交易在辽国那边是死罪,女真人只能把东西卖给辽国人,然后辽国人再转手卖给乾朝商人,直接获利三倍。 那种日子所有的女真人都不想过下去了,所以在知道魏忠贤这个乾朝皇帝面前的红人在辽东寻找熊罴时,女真人就打算紧紧抓住这个翻身的机会。 (没了燕云十六州,辽国的日子很难过,女真人受到的压迫也更重了一些,对叛金的渴求更迫切了。) 身体十分粗壮,看上去就有一种力量,饱受风霜的面孔上能看出坚毅之色,而从眉眼上却能看出几分稚气,明显年纪不是很大,灵动的眼神也说明他至少不笨。 可问题是,这明明是个人啊,我让你找的是头熊啊,你魏忠贤要给我来这指人为熊这一套吗? 担心这里面有什么误会的秦构含糊道:“魏卿,且和朕说说,为什么给朕找来这样一个熊罴。” 魏忠贤笑道:“启禀官家,此子名完颜阿骨打,生父乃北寇女真节度使,北寇这些年打女真之事愈演愈烈,完颜阿骨打其父完颜劾里钵有意率诸女真部落弃暗投明。 臣想来,此人应当就是官家想找的熊罴了。” 熊什么熊,秦构在听到完颜阿骨打这个名字后就将熊的事直接抛到脑后不管了,虽然他的历史知识基本来源于一些网络上流传的段子,但一些大事还是清楚的。 完颜阿骨打建立金朝后,直接以摧枯拉朽之势把辽国灭了,最关键的是,大宋想要趁辽国内部女真人叛乱的机会,收复燕云十六州,搞了个联金抗辽这个大昏招出来。 结果就因为连强抗弱,让金国势力彻底捧场,辽国凉了没多久,北宋紧跟着就凉了。 所以秦构就想着复刻一下北宋的成功案例,原本女真人就能把辽国打趴下,他这边再给予大量资助,那不就是完美的资敌吗? 大乾实力强归强,估计也顶不住实力大涨的女真人把。而且看样子魏忠贤似乎已经把前置工作做好了,就等着他往里面砸钱,女真人就直接起兵了,这简直完美。 “阿骨打,你们手下有多少兵马?” 完颜阿骨打闻言顿时有些心虚,硬着头皮道:“禀官家,如果我们能拿到足够的武器,就可以组织起一万人以上的军队。” 这句话纯粹是扯淡,在辽国的限制下,那些大女真部落都会被迁徙别处成为熟女真。 他们这些生女真部落组成的部落联盟所有人加起来也不过堪堪上万,在和其他生女真部落抢狩猎地的时候,从来都没有集结起超过千人的队伍。 并且他们的队伍也不能算是军队,只能说是集结起来的猎人,就连完颜阿骨打家里都只有三幅盔甲,几乎是轮着穿的。 可这些东西秦构不知道啊,他被一万人这个数字惊呆了,这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完颜阿骨打手下都有一万人了,那我把钱砸下去,他们还不直接起飞啊,于是向一旁的东厂太监问道:“胄案的库房里有多少甲具?” “禀官家,胄案库房内甲胄众多,无法计数,奴才仅记得良甲之数,有步人甲千余,骑兵长扎甲五千余,步兵短扎甲万余,均为拨付禁军所需之甲,暂且留存在胄案库房之内。” 秦构大手一挥,十分豪爽道:“让禁军的人等着,那些甲胄都先给阿骨打送过去。” 完颜阿骨打闻言,当即两腿一软,不断给秦构磕头道:“女真野人叩谢官家,女真野人叩谢官家……” 这不是完颜阿骨打没骨气,膝盖软,而是他见过世面,知道秦构说的那些东西价值有多么恐怖。 步人甲他没见过,但是他听过步人甲的传说,听说哪怕是骑兵借助马力的全力一击也不能破甲。 那些普通的扎甲虽然在防护能力上因为甲片不够多,防护能力不如步人甲,但也轻便了许多。 当然,这个防护能力不足是相比步人甲而言,照样远超辽国的甲胄。 那种扎甲完颜阿骨打只在给辽国进贡时,在一个辽国大员的家里见到过,被摆在盔甲架上,当做一件用来炫耀的工具。 当时的完颜阿骨打还很不忿,认为那样的珍品应该出现在战场上才对,可现在,那样的扎甲他有了一万多具,比那种扎甲的更好的步人甲他有一千多具。 哪怕是再荒唐的梦境中,完颜阿骨打也不敢想象自己跑一趟乾朝就能有如此大的收获。 这头,完颜阿骨打磕得情真意切。 第二十五章给女真人送个妈 给完颜阿骨打送完甲胄后,秦构还觉得有些不够,要知道这打仗可拼的是综合国力,不然那么一大帮士兵出去吃什么。 所以这粮食也要送,而且女真人可是渔猎民族,连游牧的生产技术都没有,农耕更谈不上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会种地的农夫也要送,各类工匠看样子也不能少,对了,还有官员,大乾文人都是有一手的,就连落榜士子都能让辽国国力提升许多,秦构现在送官员去女真,那提升其不是更多了。 总之,秦构为了让女真人崛起已经动用了他所有的历史知识,不过他盘算后突然发现要送的东西太多了,用联合女真人共击辽国的理由去送可能过不了朝廷官员那一关啊。 他们虽然都是一**臣,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把那么多好东西白送出去啊。 突然秦构灵光一闪,我可以用和亲,不,联姻的名义送啊,这样一来我就算送再多东西,那些官员也不会说什么。 那什么昭君出塞,文成公主入藏,不都直接让与其和亲的国家实力飙升吗? 自以为想到好主意的秦构心中大喜,向完颜阿骨打笑道:“阿骨打,你可曾婚配啊?朕有意与你完颜部结秦晋之好。” 阿骨打闻言心里一沉,就连磕头的动作也停滞了一下,他就知道不可能白拿乾朝送的好处。 如果有的选,完颜阿骨打绝对不想和大乾联姻,可这明显是秦构开出来的条件啊,不联姻就没有好处拿。 他完颜部可和西夏那边不一样,西夏那是滚刀肉一个,完全可以娶了大乾嫁出去的女人不认账,并且也有在辽国和大乾间立足的实力,和西夏联姻对大乾来说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但是他完颜部算什么,本部族人也就几千人,叛辽后如果没有大乾支持,他完颜部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辽国铁骑淹没。 这种情况下,乾国在他们女真部落里的权威就会无限大,而那个能代表大乾的女人就在女真部落拥有一个十分超然的地位。 大乾对女真扶持得越多,那女人的地位就越高,到最后,女真部落里究竟是谁说话管用就不一定了。 强国对弱国往外嫁女,根本不是秦构想的送钱送女人,而是花点钱给弱国空降一个领导人去的。 不过完颜阿骨打磕头的动作也只是一滞,紧接着就又是干净利落地一个响头,高兴道:“谢官家,我还未曾娶妻。” 秦构出的价太高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这时一旁的魏忠贤十分尴尬,自称奴才道:“禀官家,奴才有罪,自作主张收了这完颜阿骨打为义子,耽误了官家大计,请官家责罚。” 秦构当即就愣住了,你个魏忠贤怎么就收了金太祖当皇帝啊,不,现在重点不是这个,魏忠贤收了完颜阿骨打当义子,那这还怎么联姻啊? 宗室女子里面能嫁出去的,基本是和秦构同辈的女子,这是不可能嫁给魏忠贤义子的啊,不然那魏忠贤就长他一辈了。 片刻后,秦构对完颜阿骨打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家中令堂安好?” 完颜阿骨打眼眶一涨,泪水差点直接涌出来,应道:“家母已逝数年。” 娘,孩儿对不起你啊,可孩儿真的没办法,我完颜部是必须要与大乾联姻的。 兄弟们又不争气,将来女真共主的位置一定要让孩儿来当,绝不能让他们与大乾联姻,只能委屈您了。 完颜阿骨打说完就一直低着脑袋,生怕被人留意到他眼里的悲痛。 魏忠贤虽然知道完颜阿骨打母亲还活得好好的,但他却什么话也没说,在他看来这是秦构有意安排的,毕竟最好的联姻对象还是对方的首领。 并且他对完颜阿骨打的认知也更进一步了,这人为了将来的权势连自己母亲都害,更别说他爹了,这倒是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利用得当说不定有什么好处。 秦构接着问道:“这联姻之事,令尊会愿意吗?” 完颜阿骨打的声音有些沉闷,“家父一定喜不自胜。” “那就好,魏卿,完颜阿骨打他们现在还做好弃暗投明的准备,这联姻之事最好隐秘一点,别让北寇得到什么消息。 所以就由你东厂负责操办此事了,记住,一定要挑个自愿去联姻的宗室女,当然,也不能委屈了女真首领,在那些自愿去的女子中挑个好的。” 原本秦构只是出于自己的愧疚感才会说最后那句话,他总觉得有些对不起那个将要去和亲的女子,这才让魏忠贤挑一个愿意去的,好减轻他的愧疚感。 可这话到魏忠贤耳朵里就变味了,这将要联姻的女子可是大乾将来控制女真的关键,如果不自愿,让那女子心生怨愤可就弄巧成拙了。 至于所谓的好,在他的理解里,可不是什么容貌和品行上的好,那女子可是要在女真人中母仪天下的,要是送个花瓶过去岂不是白送了,那肯定要是个有手段的女人啊。 于是有些意味深长道:“臣定会为官家挑了个好女子的。” 这是联姻的女子,怎么是给我挑的啊,秦构心里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在意,接着冲完颜阿骨打笑道:“阿骨打你放心,无论是哪位宗室女联姻,朕给的嫁妆绝对不会少。 不只是钱粮,工匠,农夫,无论什么,只要你想要,朕都会给你,就连朕麾下的官员,只要他们愿意,都可以一起带去女真,尽管多要就是了。” 完颜阿骨打脸皮抽搐了几下,秦构这可是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啊,他拿的好处越多,大乾对女真的渗透和控制就越严重。 他带去的人是会听他的命令,还是听那个去联姻的宗室女,肯定是那个宗室女啊。 突然,完颜阿骨打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秦构想往女真人里面掺沙子,他直接动手就行了啊,干嘛要让他自己选啊。 这明显是试探女真人将来叛辽之后,是想自己单干,还是想老老实实给大乾当狗啊。 想到这,完颜阿骨打连忙磕头谢恩道:“谢官家赏赐。” 第二十六章你要向梁皇后多学学 秦娥,整个开封府一朵最为出众的奇葩,理论上也算是皇族众人,不过也只是理论上,她祖宗是乾朝太祖的兄弟,和秦构之间早就出五服了。 并且她的曾祖父因为犯了事,被削籍为民,从玉蝶中除名。到她父亲时家境还不错,甚至还有娶两门小妾的财力,可因为好赌,她父亲不仅把小妾赌输了,小妾所出的秦娥也是一样的结果。 秦娥也由此开始了自己扬名开封府的风流史,没错,一个封建时代的女性风流史。 她是被卖给以一个开封四品京官为妾,家中门禁森严,秦娥为了能出去游玩,就勾搭上了那京官的护院,从此尝到甜头的她就一发不可收拾。 后代勾搭上的奸夫多了,她更是直接和那京官摊牌,要为自己赎身。 那京官顾虑到秦娥名义上的皇族身份,加上有些奸夫势力不弱于他,也没想着把秦娥浸了猪笼,为了脸面连赎金都没要,就直接把秦娥赶出了家门。 从此,恢复自由身的秦娥成了开封府最有名的暗娼,还经营起了一家青楼,名声大起后,有点那方面心思的男人都想当她的入幕之宾,尝尝味道。 有了成就之后人就会飘,秦娥也不例外,为了勾搭上更有层次的大人物,她开始凭借自己的皇族身份,提供一些涉及到对皇室大不敬的特殊服务。 结果就被人揭发,消息传到了东厂的耳朵里,原本秦娥应该会在哪一天悄无声息的消失,或者说,尸体被丢到大街。 不过魏忠贤留意到秦娥的事迹后,发现她非常适合去女真联姻。 按理来说,在那些大人物眼里,秦娥只会是个玩腻之后就丢掉的玩物,但秦娥却把自己卖出了高价。 因为她不仅若即若离,欲擒故纵之类的手段用得炉火纯青,还会故意让那些奸夫知道其他奸夫的存在,挑起争斗以此牟利。 最关键的是,尺度还拿捏得很好,奸夫间的战火完全没有烧到她身上。 有这样手段的人简直太完美了,要知道联姻之女要是去了完颜部,绝不能成为完颜劾里钵的禁脔,她必须要想尽一些办法扩大自己在女真人间的影响力,色相就是最好的武器。 于是某天凌晨时分,刚结束自己工作的秦娥返回自己家中后,一推开门,竟发现自己闺房内满满当当全是人。 圆帽,皂靴,褐衫,这些人竟然全是东厂番子。 秦娥当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直接软倒在地,她知道,像她干出的那种事,连审都不会审,直接消失就是最好的结果。 最大的可能就是酷刑加身,留下一具被剐净血肉,只有面孔完好的尸体被丢到大街上以儆效尤。 看着下身已经出现湿痕,浑身都在打摆子的秦娥,魏忠贤知道已经够了,要是把秦娥吓傻了,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于是温声道:“秦小娘子且安心,咱家不是来取你性命的,而是给你戴罪立功,不,飞黄腾达的机会来了。” 秦娥这才留意到自己闺房中心有个身穿华服的太监,再一看周围的随员,竟然都是太监,这可不像是抓捕犯人的样子。 于是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问道:“公公找奴家何事?” 魏忠贤笑道:“官家这几年要励精图治,这关键时期可不能给外敌所困,所以官家要你去辽东女真部联姻……” 等魏忠贤将前进后果都说清楚后,秦娥脸上有了几分血色,向魏忠贤巴结道:“多谢厂公抬举奴家,奴家哪怕是到了女真,也会想办法多多孝敬厂公。” 不过她这马匹却是拍到马蹄上了,魏忠贤当即脸色一变道:“秦娘子,这就不必了,承蒙官家信任,才有了今天的魏忠贤,咱家已经打定主意清贫一生了,若是想报答,就多想想怎么为我大乾办事吧。” “奴家明白,奴家定不亡大乾恩德,生是大乾人,死是大乾鬼。” 魏忠贤满意地点头道:“秦小娘子你有这份心就好,那完颜阿骨打颇为不凡,也颇受其父器重。 虽然这次官家逼着他害死其生母,算是断了他一条臂膀,但依旧不可小觑。 并且官家此举还给你创造了一个良机,那完颜阿骨打的亲兄弟们就算明面上觉得完颜阿骨打害母之举情有可原,心里也会有芥蒂。 具体该怎么做,那西贼梁氏可是官家都称赞的奇女子,你可以和她多学学。”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西夏梁皇后与李谅祚通奸,转手灭了自己婆家满门的事连秦娥自然是知道的。 不过,秦娥闻言后迟疑了一下道:“公公,这女真人原本就不怎么样,奴家要是给他们拖后腿,会不会坏了官家大计啊。” 魏忠贤一阵大笑,不过这笑声有些阴恻恻的,让秦娥有些害怕,“不错,不错,为这联姻之事咱家挑了不少人,就你会识大体,看来也不用再选了。 你以为官家扶持女真人目的何在?只要让北寇三五年无暇他顾就行了,之后女真人就算被北寇杀光了也无事。 所以这扶持女真也是要有个度的,不能让北寇舒服,也不能让辽东野人成了气候。 到了女真那,要是女真不济,你就支持完颜阿骨打这个能人,要是女真有起势的苗头,你就支持完颜阿骨打其他兄弟,拖他后腿。 这挑动奸夫的尺度要如何把持可是你的能事,千万不要像这次一样栽一个大跟头,让女真人把你这颗钉子给拔了。” 秦娥点头道:“奴家晓得,定会当个深明大义的好女子,只是奴家有一事不明,到底是谁出卖了奴家?要知道他也是死罪啊。” 魏忠贤劝诫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这你勾搭上的人贵精不贵多。 有个人你看走眼了,以为他只是想和你玩玩,岂料他动了真情,一气之下你就事发了。 相关人咱家一个也不会放过,那人具体是砍头,还是活剐,亦或是交到你手里任你发落,就看你的表现了。” 秦娥愣了半晌,苦笑道:“请公公放心,奴家定会争取让那人落到我手里,也不是想折磨他。也许,奴家这辈子老了之后,说不定也能找个真心待奴家之人陪着。” 魏忠贤有些诧异,却也没有在那方面多说,而是谈起了对秦娥的安排,“秦小娘子,你美则美矣,不过那股狐媚子的感觉太重了。 所以咱家就豁出去脸皮不要,在淑妃那讨了个人情,让你跟着淑妃娘娘多学几日,好好看看什么叫媚而不俗。” 进宫,进宫,秦娥满脑子里都是进宫,甚至都已经开始构想自己怎么巧遇秦构了。 魏忠贤见秦娥神游天外,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大怒道:“你就死了那条心吧,咱家让你进宫是让你好好洗洗身上的骚味,其他的想都别想,官家的面你根本就见不上。” 秦娥连忙惊慌道:“公公见谅,奴家只是被进宫之事夺了心神,万万不敢有非分之想啊。” “好,那就跟我们走吧。” “奴家这不需要收拾收拾吗?” “不需要,那个暗娼已经死了,现在你是宁远公主。” 第二十七章被折磨的完颜阿骨打 完颜阿骨打这些天被折磨得很痛苦,痛苦的不是身体,而是内心。 他很清楚自己拿的东西越多,女真人就越离不开大乾,就是因为他知道,所以才痛苦,每次在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拿到更多东西时,他就会被那种愧疚感折磨得痛不欲生。 女真人靠渔猎为生,他们要比游牧民族更加野蛮,见到好东西就想抢是他们的本性,可在见识到大乾的实力后。 完颜阿骨打只能将自己的本性彻底隐藏起来,背叛自己的本性让他的痛苦更上一层楼。 而让完颜阿骨打如此痛苦的根源就是秦构的一句话。 “无论什么,只要你想要,朕都会给你。” 自从设立东厂,又帮着把文武百官洗白后,秦构就成了口含天宪的真皇帝,根本就没有人敢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 为了贯彻好秦构的命令,魏忠贤派了好几个机灵的太监寸步不离的伺候完颜阿骨打,还第一时间把秦构关于此事的圣旨下放到中书省。 中书省片刻没有耽误,马上就审批通过,交付有司执行去了。 面圣完毕后不到半个时辰,完颜阿骨打就拿到了一个名册,上面记录的可不是什么库存,有哪些东西,那大多了根本写不下。 上面记录的是各个官僚机构的名单,比如胄案,兵案里都有些什么东西,库藏又在哪,具体里面有什么东西,那都要完颜阿骨打去那里看了才能查清楚。 原本完颜阿骨打觉得自己的自制力很强,可他看见那么多好东西,又知道自己可以随便拿之后,却发现他所谓的自制力就是一层窗户纸。 哪怕他扇了直接自己十几记耳光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所谓的嫁妆名单越记越长。 看见一整个房间的盐,他还能淡定下来,只拿了一部分,会制盐的工匠也只带走十个。 看见一整个房间的茶,他红着眼拿了一半,尽管后悔地捶胸顿足,但当伺候他的太监问他还要不要的时候,却还是咬着牙拒绝了。 不过,当完颜阿骨打看见一整个房间的药材,还有那些医匠时,他真的绷不住了,嚎啕大哭着喊道,我全都要。 那是一个来自白山黑水的人杰,面对国力碾压时无力的哭嚎,女真人个顶个的身体强壮,那可不是有什么种族天赋,而是身体不好的女真人根本就活不下去。 他完颜部在他祖爷时就已经是千人的部落了,可到他这里却还是千人,除了要和其他女真部落抢地盘外,就因为有太多小孩夭折了。 可现在,在女真人眼里堪称无价之宝的药材和医匠,在大乾这里要多少有多少。 这让完颜阿骨打如何不伤心,那哭声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不过其中很大一部分人不仅是因为完颜阿骨打,还有为自己而哭的成分在里面。 想他们不就是犯了点小偷小摸的罪过而已,至于被发配到千里之外的辽东吗? 张邦昌也是为自己而哭,他现在极其后悔自己没有在自缗令修改后第一时间自首,可按照自缗令的规定,他在东厂抓捕之前,就已经去自首了啊,按理来说他应当无罪。 那群东厂番子凭什么逼着他去辽东啊,最惨的是,那完颜阿骨打好像还对他没有兴趣。 没办法了,张邦昌只能接着这个机会主动凑上去冲完颜阿骨打道:“完颜兄,你可知这药材只能医身,而你女真诸部却有诸多心病,甚至已经病入膏肓了。” 完颜阿骨打止住哭声瞅过去,见是个文官打扮的人,当即就是一惊,他知道在大乾内文人地位很高,都看不起他,加上官员对女真的渗透太厉害了,所以他就根本没想着招揽什么官员。 张邦昌还是他来大乾之后,第一个和他主动搭话的文人,而且说的话也让他感觉不明觉厉,于是有些敬佩道:“先生为何如此说?” 张邦昌见鱼上钩了,就傲然道:“你完颜部虽然建了女真联盟,但在其他女真人眼里,你们依旧不是自己人。 这女真之名北寇只是强加到你们头上的,实际上女真诸部之间毫无关联,彼此征战不休,如此心病让你完颜部久久不能壮大,还不严重吗?” 完颜阿骨打想到自己从大乾说书人那听到的君臣相知的故事,激动道:“先生有何教我?” “我华夏自古以来都讲究名正言顺,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此乃至理,不管你们女真部落是不是把自己看成一个部族,在辽国眼里,你们都是一样的,都同样被打女真。 所以,只要你完颜部站出来反抗北寇之后,放出消息,你完颜部会把所有女真人都当成完颜部自己人来看待,帮助他们一同反抗北寇,那自然来投者众多。”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完颜阿骨打不懂,但后面说的他确实彻底明白了,构建一个大女真部族的概念,让那些其他女真部落的人和他完颜部融为一体,不就可以飞速壮大了吗? 这完颜阿骨打也不愧是人杰,激动完很快就冷静下来道:“先生如此大才,为何要帮我这蛮夷之人?” 张邦昌心中腹诽道,要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去野人部落受苦啊。 他提出的建议实际上也包藏祸心,现在的完颜部及其构建的女真联盟是铁板一块,乾朝人进去了,如果想要话语权,那只能去抢夺完颜部的话语权,可不算什么上策。 但如果其他女真部落纷纷加入完颜部,把水搅浑了,乾朝人就可以摸鱼,甚至更进一步,那些女真部落投靠的是完颜部,还是大乾,那也犹未可知啊。 当然,虽然心里想的龌龊,但明面上张邦昌还是义正词严道:“北寇乃我大乾心腹大患,若能利于我大乾,当百死不悔也。” 原来不是想投靠我啊,完颜阿骨打心里有些失望,却还是吹捧道:“先生高义,请受阿骨打一拜。” 在和张邦昌交流完后,完颜阿骨打又十分“巧合”地碰上了几个心怀大志的文官,那些人还各有各的建议。 接着他又开始在各个大乾官署间打转,享受那痛并快乐着的美好时光。 而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没逃离魏忠贤的眼睛,见完颜阿骨打主动收纳各种大乾之人。 魏忠贤心里对秦构佩服极了,若不是秦构这一手欲擒故纵,那完颜阿骨打一定会对大乾和亲之人十分警惕,可现在,那些人都是他自己招揽的,一些包藏祸心的建议也听了。 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甚至在其他女真人眼里,那些大乾人已经套上了一层完颜阿骨打的皮,行事更加方便了。 又过了几天,见时机逐渐成熟,魏忠贤知道,宁远公主出场的时候到了 第二十八章英雄难过美人关 麻了,完颜阿骨打被折磨地彻底麻木了,哪怕再怎么节制,他也拿了堪称海量的物资,单是运送那些东西就需要近万民夫,工匠也有千八百人,官员十余名。 为了把那些东西集中起来送出去,乾朝官员们特意在开封府外准备了一个营地来其中安置。 完颜阿骨打看一眼那望不到头的营地,就想往自己脸上狠抽几个大耳光。 他完颜部实力不足,根本就没办法接受那么多东西,所以到时候只能让大乾的辽东边军护送。 可这请神容易送神难,那些辽东边军要是进了白山黑水,他们还会轻易离开吗? 但这个结果除非完颜阿骨打肯舍弃一些东西,不然就只能认栽。 见完颜阿骨打的心态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魏忠贤清楚,现在的完颜阿骨打迫切需要一个人去抚慰他饱受创伤的心,也正好让宁远乘虚而入。 咦,难道这也在官家的谋划之中吗? 来不及想太多,魏忠贤只能向略有些憔悴的完颜阿骨打介绍道:“此乃宁远公主,此次联姻之人。” 见到宁远的第一眼,完颜阿骨打的眼睛就不争气的挪不开了,那是一个很能勾起男性繁殖欲望的女人,繁杂服饰的遮掩,即让她显得高贵异常,也让她骨子里的媚意显得愈发勾人。 那眼神里的一抹忧郁,更是让完颜阿骨打的心都快碎了,也让他无法自已地开始浮想联翩。 他爹已经四十岁了,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要是他爹没了,宁远不就…… “阿骨打,不可失礼。” 随着魏忠贤的一声冷喝,完颜阿骨打回过神,红着脸惭愧道:“女真野人完颜阿骨打见过殿下。” 魏忠贤见状心里暗喜,面上却恨铁不成钢道:“阿骨打,东厂事物繁忙,为父就先走了,你可千万不让野人秉性发作,冲撞了贵人。 还有,那些民夫与工匠龙蛇混杂,你也要注意点,护持好贵人。” 完颜阿骨打郑重道:“请义父放心,我定不会坏了大乾与完颜部的大计。” 魏忠贤临走前再次叮嘱道:“千万记住,莫要冲撞贵人。” 在知道自己因魏忠贤义子身份无法成为联姻之人时,完颜阿骨打心里就对魏忠贤有了些怨念,现在魏忠贤再三叮嘱反而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 虽然不至于直接作出什么出格的事,但苗头已经种下了。 魏忠贤一走,宁远就带着属于公主的傲气道:“阿骨打,本宫想要见见本宫之臣,你且将他们都叫来吧。” 什么你的臣子,他们都是我完颜部的人,你马上都要跟着我一起去我完颜部了,还有什么可傲的。 心里很不满,完颜阿骨打却硬挤出一丝笑容道:“臣这就去安排。” 毕竟按照规矩,宁远身为他爹的正妻,就连完颜阿骨打都算是宁远之臣。 “参见公主殿下。” 看到对宁远毕恭毕敬的大乾人,特别是那些文官,完颜阿骨打心里又被扎了一刀,这些天里他一直在和那些文官谈论将来他要带领完颜部如何如何,尽可能展示自己的雄才大略。 可那些文官都对他没表现出什么尊敬,甚至他还能感觉到他们对他的鄙夷。 现在宁远一来,那些人各个都表现的想要为大乾赴汤蹈火,这让完颜阿骨打的心态怎能不崩,他生平第一次觉得四书五经可能有点道理,不然怎么能养出那样的官员呢。 不过,那是完颜阿骨打不知道一个典故,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好了,此去一行千里,大家都是异乡人,路上定要相互照顾,本宫再无他事,都退下吧。” 见宁远只是和那些大乾人打了个招呼就不再多言,完颜阿骨打稍微安心了一些,他以为宁远不会多事,到了女真后不会给他们带去什么麻烦。 不过,很快完颜阿骨打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因为宁远把那些人遣散之后,特意把他留了下来,问他关于一些女真部落的事。 “阿骨打,听闻女真之地苦寒,本宫到那里还能活一个寒暑吗?” “本宫要是到了你们女真,还能每日沐浴吗?” “听闻女真中有共妻一说,一女嫁多夫,本宫总不会是……” 一开始那些问题完颜阿骨打还能忍,听到共妻时,他就彻底忍不下去了,确实有些很野蛮的女真部落没有家庭的概念,一个部落就是一大家子,但他们完颜部不是。 于是大声道:“殿下够了,我完颜部确实有父死娶母,兄死娶嫂之事,那是因为贫瘠,不像大乾,寡妇出嫁了,总有人养孩子。 我们不一样,如果我死了,我兄弟若能娶我妻,养我儿,那我也心甘情愿。” 宁远闻言,脸上流下两行清泪,神情极其悲切。 完颜阿骨打自知失言,连忙道:“殿下,臣一时失言,请殿下责罚。” 宁远摇头,满脸悲色道:“不怪你,是本宫自己的问题,若是本宫能有个继父,也不至于有今日之事啊。” 完颜阿骨打犹豫许久,还是决定背刺一手魏忠贤,“臣曾听官家说,这联姻之人需要自愿才行。” 宁远一阵苦笑后道:“本宫就是自愿的啊,只是想到在千里之外举目无亲,孤苦一人。心神失守才多出谬言,还请见谅。” 完颜阿骨打一眼就能看出来宁远是被自愿的,可他又能说什么呢?嚅嗫许久,他一咬牙道:“臣愿当公主之伴。” 宁远怔怔地看着完颜阿骨打。 从那天后,在宁远的掌控下,她与完颜阿骨打的关系进展飞快,不过,完颜阿骨打夜宿公主下榻之处的事,也已经传开了。 依偎在完颜阿骨打身侧,宁远语气迷离道:“英郎,今天我才发现原来转房婚挺不错的,至少,以后我还有希望长伴在你左右。” 完颜阿骨打不想和自己的继母在这方面多谈,岔开话题道:“殿下为何要称呼我为英郎呢?” “阿骨打在你们女真语中不是有英雄之意吗?况且完颜就有王的意思在,如果你要取一个汉名,应当就叫做王英了。” “王英,王英,哈哈哈,好名字。” 宁远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完颜阿骨打没有发现,那笑容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ps:本书首发,目前成绩有些惨淡,烦请看到这的读者老爷来起点将本书加入书架,支持一下作者吧。 第二十九章冯琳带来的质变 “禀官家,完颜阿骨打已经启程,此子在我大乾带走器物无数,加上调动民夫运送器物所需的钱粮,总计花费当不下五千万贯。” 听完魏忠贤汇报后,正在钓鱼的秦构有些诧异道:“整个大乾所有东西都让他予取予求,怎么才拿了那么点东西?” 魏忠贤惭愧道:“微臣无能,请官家责罚。” 秦构摆摆手道,“无所谓,拿多拿少结果都一样。” 在他看来,完颜阿骨打带领女真崛起是注定之事,他这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可他绝对不想到,自己添花反而把锦缎给添坏了,未来的金朝被他一手联姻坑惨了,就连完颜阿骨打也多了一个汉名王英,金太祖直接变成矮脚虎。 他更不会想到,他以为去西夏送人头的西军竟然会给他一个大惊喜。 在乾朝因为对武将限制颇多,大部分军队都是将不知兵,可唯有一支军队是个例外,那就是大乾西军。 因为一些历史遗留问题,还有西军属地被夹在西夏和辽国间的特殊位置,总之,西军的军权一直都没有乾朝中央彻底掌控。 西军准确来说,不算是大乾的直属军队,而是一个被大乾朝廷掌控大部分权利的军阀体系。 折家,种家,杨家这几家的将领在西军内世代为将,西军完全可以算是他们那几家的半个私军。 也正因为西军的特殊情况,让西军的战斗力没有被乾朝的特殊军制所耽误,战力为乾朝诸军之首。 不过哪怕是这样的西军,在遇到战事时,也要受到乾朝朝廷派出的经略使节制,换句话说,还是会在太监禁军,文人管军的那一套下被限制得死死的。 但这次不一样,去管军的文官秦构根本就没派,因为那些文官都太能吹了,随便拿起一个可以当经略使的文官资料一看。 都是哪一年西贼北寇犯边,在其运筹帷幄下敌寇无功而返,那还是战绩差的,大部分都是什么杀敌多少人,自损十余数。 秦构当然知道这里面有水分,毕竟要是文人真那么牛,早把西夏,大辽给灭了。 可问题是,他也不知道谁是水货,谁真有本事,为了避免派个真有本事的出去,他干脆不派了。 禁军太监就是被他撵出去的贴身大伴冯琳,这安排在秦构看来没什么问题,冯琳别说上战场了,连兵书都没读过,行军打仗的事一窍不通,乱插手只会坏事。 不过,冯琳是有自知之名的,加上其贴身大伴的身份,反而给西军带去了质变。 “咱家听说,你西军拿官家三千万贯后,上上下下都做好了为官家缚虎的准备,此言可否属实啊?” 皇帝派贴身大伴出来监军,这还是大乾历史上头一次,所以折克行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有品级的武将都集结起来等冯琳训话,这时候齐声喊道:“我等愿为官家赴汤蹈火,死不旋踵。” 冯琳笑道:“不错不错,官家那三千万贯一文钱都没碰,都能有如此精神,看来心里还是有官家的。 不过这赴汤蹈火,死不旋踵的话咱家实在是没办法信啊,你们西军有句话说得好,这朝廷军饷,也就只够让你们阵前发三矢,不够让你们为官家拼命啊。 咱家想问问,让你们喊这两嗓子,要花多少军饷啊?” 这话一出,西军大小将官脸上各个变色,齐刷刷地看向冯琳身边的折克行。 折克行气得满脸通红,冲那些将官们喊道:“当兵吃皇粮就要卖命,谁要觉得不值,就给老子滚出西军。” 说完后又对冯琳道:“末将无能,致使军中人心浮动,请公公责罚。” 冯琳冷笑一声,言语不善道:“咱家可记得这西军的抚恤钱可是足有百贯之多啊,这西军不敢死战,可是有人在抚恤钱上动手脚啊。” 折克行的脸瞬间更红了,“公公,若我折家将门中胆敢有人动这抚恤钱,就让我折家绝后。” 这可是实打实的毒誓,冯琳当即就信了这抚恤钱是如数发放的,惊道:“这抚恤钱没人碰,那西军将士为何不敢死战?” 这话一出,折克行以下所有西军将领都无话可说,他们确实做不到死战到底。 冯琳接着道:“咱家来之前很奇怪,官家为何让咱家亲自来当这个监军,临走前还特意说这监军非咱家莫属,来这一看咱家明白了。 在咱家看来,官家亲政以来其实就干了一件事,那就是让文官不贪财,这事干成后,天下就太平一半了,另一半,就是让武将不怕死,这事官家不好干,就特意让咱家来干了。 这你们为什么怕死,那肯定因为活着比死了舒服啊,死战有什么好处,就那一百贯罢了,活着说不定还能升官发财啊,不想在战场拼到死咱家能想明白,官家也能想明白。 所以这规矩要变一变了,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敢拼死那就是钱不够。 官家给你们西军多给了三千万贯,那西贼之兵最多不过十万,哪怕一个人头三百贯也够,咱家在这里明码标价,一个人头就三百贯了,想要拿钱就给咱家到战场上砍西贼脑袋去。” 一个人头三百贯,听到这话后,那些将官们的第一反应是怀疑,下意识看向了折克行。 折克行出声道:“公公,这恐怕不合适吧?” 冯琳怒道:“咱家是监军,合适不合适咱家说了算,若不是官家心里如此想,何必叫咱家来你这监军,再说了,你西军什么都不缺,官家那三千万贯你打算怎么花,让你折家修宅院还是娶小妾?” 折克行哑口无言半天后道:“那就依公公之令。” “咱家乏了,折将军,这事你可一定要办妥当了。” “末将明白。” 等魏忠贤走后,西军将领们马上就炸了锅,有的人质疑这是不是真的,向折克行问道:“折帅,真的要一个人头三百贯往外面撒钱?” 有的人则是后悔,“娘的,这个官我升的太亏了,当了官我还怎么去砍西贼脑袋啊?” 见这些人吼成一团,折克行不悦道:“这事就这样定死了,那冯公公可是官家的贴身大伴,说一不二的主,把心都放肚子里,多想想怎么捞钱。 娘的,一个人头三百贯,老子都想拿着刀冲了。” 那些将领又是一片哗然,等到一切结束,安排好那些将领后,折克行悄悄找上了冯琳。 “公公此计甚秒,今日之西军胜往日十倍。” “此乃官家之谋,另外咱家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在这三千万贯的重赏下,你还不能把西贼打服,逼其献上梁氏……” “那就是末将无能,当斩首示众。” 第三十章杀人诛心 “公公,此乃我等进军方略,西贼与我大乾不同,乃兵为将有之制,李谅祚直属之兵不过五万,其余之兵皆为将领私产,其中大半将领皆与没藏讹庞往来密切。 李谅祚为护梁氏为我大乾天兵相抗,其将领皆有微词,若我等分兵避李谅祚,攻其下属之地,其麾下将领定损耗众多,不愿为梁氏一女子而战。 到时若李谅祚退,献上梁氏,则其威望大损,若其继续强压麾下众将,则主臣之间离心离德。” 冯琳看着折克行递上来的出兵方案,担忧道:“杀李谅祚部署之兵,诛李谅祚之心,想得很好,但折将军你就带着三万兵马迎击李谅祚主力,剩余西军直接分成了十余路出击,这要是李谅祚带主力击我等偏师,又该如何应对?” 折克行笑道:“公公,此处名永乐城,乃我军主力所在,此城不远处就是西贼银州,其乃李谅祚直属之地,若李谅祚携主力而走,我军就可攻银州,而我西军偏师所攻之地,均西贼众将之地。 末将料定那李谅祚不会弃本救末,就算其不会以守为攻,击我永乐城,也只会分兵应敌,定不会弃银州重地。” 冯琳还是觉得折克行的计划很冒险,有心否决,不过他思来想去却还是叹气道:“官家此次未谴经略使,咱家又不知兵,想来是要把这军国大事全权托付给折将军。 官家信你,咱家又怎能不信,只是咱家要再多嘴一句,请折将军多为自己项上人头考虑。” 折克行大喜道:“末将谢官家,公公信任。” 身为西军统帅,他可是知道自己手下的那帮人最近是什么状态,各个想杀敌想疯了,和闻战则喜的秦兵都差不多了。 这要是还能打输,不用秦构杀,折克行自己都没脸活下去了。 也因为胜算极大,折克行就想通过冯琳给西军将门在秦构面前刷一波好印象,于是接着道:“不是末将自夸,就是枢密使文相来此,虽考虑周到,无有险处,但未必能有末将用兵之效。” 冯琳一眼就能看出来折克行想干嘛,冷哼一声道:“折将军还是多想想这仗要怎么打吧,若是打赢了,咱家自会替西军将门美言,打输了,万事皆休。” 折克行有些尴尬道:“公公所言极是,末将这就去安排手下儿郎出兵。” “狗崽子们,爷爷知道你们最近想钱想疯了,但肯定还是有不敢拼命的怂货,所以一些丑话说在前头。 别以为这一个人头三百贯的好事还会再来,现在官家要整顿吏治,不想西贼到时候来捣乱,这才下了重赏让咱们西军把去西贼打疼了,机会就这一次,放过了可就没了。 爷爷我还知道,就算爷爷都这样说了,还是会有些憨大不知道三百贯值多少钱,觉得自己命更重要,不敢拼命。 爷爷换个说话,别说咱们这边的烂地,就是河西那边的上好水田,也不过一亩三贯钱,也就是说,你只要砍一个西贼脑袋,哪怕你就是死了,家里人也能到河西当土财主去。 现在,跟着爷爷我去发财。” 那些西军之间几乎都是连亲带故的,消息早就打听清楚了,不过听折可适战前动员时,他们还是很给面子的欢呼起来。 折可适见士兵战意盎然,稍微减轻了一些以弱敌强的不安感。 他是折克行的侄子,因为能打颇受折克行器重,所以就把最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他。 让他带一万兵由环州攻西夏博乐城,那博乐城乃西夏大将漫咩治下。 漫咩可不简单,他的部族世居博乐城周边,在西夏内算是实力独一档的半独立军阀,也正是因为有他的鼎力支持,李谅祚在杀没藏讹庞才没引发什么叛乱。 要是折可适能把漫咩打疼了,逼李谅祚献上梁氏的事也就成了一半。 不过西夏之所以能在大乾辽国之间的夹缝里存活,就是因为他们能打,逼急了妇孺都能带着木棍上战场。 所以在听到自己老家被西军打上门后,漫咩就急忙带着一万轻骑赶回博乐城,并且又征召了一万西夏兵。 一万打两万,还是正面野战,别说西军了,整个大乾在太宗皇帝以后就再也没有在野战中以少胜多的战例了。 相比有些紧张的折可适,那些普通士兵因为眼里只有那三百贯,反而比较轻松。 一路上向折可适问东问西,“将军,那西贼随便一个男人都是兵,咱们对面哗啦一下子就多出来了一万,这要是一个人头三百贯,钱会不会不够分啊,还是说只有穿甲衣的西贼才算数?” “算,都算,只要脑袋上能看出来是个西贼男人,不是小孩,女人,把脑袋拿过来都能有三百贯。” “将军,那要是钱不够分了怎么办?” “娘的,你真以为这次能杀够十万西贼?爷爷把话放在这,要是钱不够分,爷爷就把自己卖了还钱。 不过你们这些狗崽子记住了,让你们撤就撤,打就打,一定要给爷爷我令行禁止,谁要是不听军令,砍多少脑袋都没钱拿。” 漫咩不愧是西夏名将,根本没给折可适喘息的机会,在临近黄昏,折可适要率军扎营休息时,他找上门来了。 不过一看见西军军容,漫咩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对,他和西军是老熟人了,很清楚西军都是些什么货色。 虽然有着利兵坚甲,但战斗意志很弱,不像快穷死的西夏人,听到出去抢劫就两眼放光争着去。 可现在漫咩从那支西军身上感觉到了一种类似西夏军队的气息,那种如果不是军令约束,就要随时冲上来大打出手的炽烈战意。 而且他们的行军速度也远比一般西军要快很多,一路上走得很快,好像急着去打仗一样。 折可适看着严密的军阵心里松了口气,他知道在敌人地盘上稳扎稳打才是上策,原本不想走这么快的,结果那些士兵几乎是在小跑着赶路,他想早点休息都不行,才在这个尴尬的时间被漫咩逮住了。 幸亏士兵战意盎然,赶了一天路都还有打仗的精神,不然就情况不妙了。 两军对望了一会,折可适麾下副将见漫咩迟迟不攻,急切道:“将军,那些西贼怂了,要不咱们攻吧。” 折可适闻言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了过去怒道:“要你小子教爷爷我打仗?” 一万打两万,还主动攻上去,你以为这是在太祖皇帝那时打仗呢? 第三十一章一箭能得百亩地 打还是不打,漫咩心里一时没了注意。 要是打,那群西军的状态明显不对,他又没带铁鹞子,只有一万轻骑,正面硬打估计不好打。 可要是不打,李谅祚让他带一万轻骑出来,就是想让他负责把攻入西夏南境内的乾军打回去。 西夏南境可是有四路西军打进来了,援军却只有漫咩的这一万轻骑,若是他和这群西军耗在这,他的部族确实安全了,可其他部族定会损失惨重,到时他也没什么好下场。 犹豫许久后,漫咩下定决心道:“把所有族外兵全都集中起来压上去,部族兵跟着一起上,轻骑准备,待本将寻机冲阵。” 所谓族外兵,就是非党项人的汉人,藏人,以及一些西域人,这些兵为了摆脱自己的奴隶身份,谋一个党项人的出身,战斗意志很强,不过身上的装备也就一把刀加上自己做的木盾而已,除此之外最多就披一件烂皮甲。 见西夏军一片乌压压的步卒压了上来,折可适下令道:“弩手就位,不听令放箭者不得赏。” 身为大乾中战斗任务最艰巨的西军,他们配备的装备仅次于三衙所属的中央禁军,并且因为连年征战,将领世代传承,士兵也大都是亲信熟人,所以喝兵血的事几乎没有,武备情况远比中央禁军好得多。 整个队伍里有七成士兵配备了神臂弩,因为配发的弩足够多,西军除了斥候或者少数将领外,已经到了没人用弓的程度了。 折可适命令一下,西军军阵中到处传来那种令人牙酸的上弦声,每个人都在安静等待放箭的命令。 随着西夏军队越靠越近,带来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强,折可适可以清楚地听到周围士兵的喘息声,不断喊道:“稳住,不听令放箭者不得赏。” 很快,西夏军队已经到了二百五十步远,到了神臂弩最大射程的地方,不时有士兵回头看一眼折可适,有些疑惑他为什么还不下令放箭。 因为折可适很清楚现在放箭一点用也没有,对面西夏的将领明显不是庸碌之辈,在快靠近神臂弩有效射程后就特意让前军放慢了脚步,加上对方前军虽然无甲,但几乎都拿着木盾,这时候放箭效果太差。 为了防止有人提前放箭,折可适只能一遍又一遍喊道:“稳住,不听令放箭者不得赏。” 见乾军迟迟不放箭,西夏军又改变了策略,所有人都喊起号子,敲起盾牌来了,摆出一副马上冲上去的架势,实际上只是想骗西军放箭而已。 折可适的心也悬了起来,他很担心有谁控制不住,冒然放箭,然后带动整个西军都放了空枪,嘴里只能愈发急促的喊道:“稳住,稳住,谁要是自己放箭,按军法处置。” 那些西夏士兵嘴上喊得很凶,实际脚下却在不断磨蹭,良久之后才前进了五十步,距西军军阵还有两百步远。 凶神恶煞的西夏兵给西军带去了足够的压迫感,一些西军士兵控制不住自己,手上一紧就把弩箭放了出去。 不过幸运的是,其他士兵还能意识到没到放箭的时候,那些冒然放箭的士兵也迎来了所属队正的一顿狠抽。 就这样,西夏兵磨蹭半天又前进了五十步,到了这个距离,神臂弩完全可以射穿木盾,这距离再磨蹭就只能当肉靶子了,随着一阵鼓响,西夏兵瞬间冲了起来。 折可适一挥手大喝道:“放。” 瞬间万箭齐发,西夏前军被箭雨洗倒了一大片,一百五十步,哪怕是步卒冲锋,往日的西军也只有临阵放三箭的时间。 不过这次的西军在知道自己只要抓紧时间多放一箭,就有可能多拿一百亩上好水田后,拼了命一般上弦放箭,硬是多放了好几箭出去。 这强劲的火力不仅把西夏前军打蒙了,也把西军自己给搞糊涂了,之前为了能计算战功,每个弩兵都要在自己的弩箭上刻上自己的名字和所属队伍。 因为会写字认字的人实在太少,所以每个弩兵只有五个刻字的弩箭,原来在折可适想来这绝对够用了。 毕竟往日面对西夏时,对方都会直接遣重骑冲阵,后面就紧跟着步兵,临阵哪怕是好手也最多放三箭,之后就是短兵相接了。 可现在西夏人给机会,加上那些弩兵自己争气,总之,他们在将刻字的弩箭放完后,担心没刻字的弩箭放出去打死人领不到战功,一个个都抓紧时间在弩箭上做标记。 折可适见状急道:“快放箭,谁要是自己在箭上私自做记号,查到之后斩立决。” 可西夏前军这时已经冲上来,战场一片混乱,这种命令又不是谁冲谁撤之类可以通过旗帜与鼓声传达的简单命令,只能让传令兵去喊,一时半会秩序根本恢复不过来。 漫咩虽然不知道西军那边发生了什么,但绝不会放过如此良机,一声令下带着一万轻骑向折可适所部右翼冲了过去。 折可适见西夏骑兵动了,心中一紧,如果是往常,他怎么说也要率领自己手下的两千骑兵迎上去。 因为往常那些弩兵,不,是西军步卒在硬抗西夏骑兵时表现都不怎么好,毕竟谁都不想着搏命,阵型很容易就会被西夏骑兵冲散。 不过现在折可适见西军战斗意志很强,就想着赌一赌,如果右翼那些步兵能挡住西夏骑兵,他再率骑兵冲阵,这场仗就稳了。 看着西夏骑兵距乾军军阵越来越近,哪怕是打了一辈子仗的漫咩却感觉自己有些紧张。 作为老对手,他很清楚大乾士兵的装备有多么豪华,就算是大乾弩兵身上的盔甲都能和铁鹞子媲美,以前西夏能在野战中压着乾军打,就靠着一手不怕死,如果要是乾军的兵不怕死了…… 结果已经不用漫咩去想,西夏骑兵已经冲上去了,冲阵结果究竟如何马上就能知晓。 大乾西军在迎敌时,前排都是身穿步人甲,拿着巨矛的绝对精锐,不过他们终究还是人,只要西夏骑兵不怕死,终归还是能冲破他们的阵型的。 终于,在西夏前排骑兵几乎死绝的情况下,后面的骑兵终于冲到了大乾弩手面前,可接下来发生的情况,完全颠覆了那些西夏骑兵的认知。 第三十二章将军别抢钱啊 那些西夏骑兵预想当中大乾弩兵纷纷避让,让他们纵马驰骋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相反,那些弩兵神情极其亢奋,好像对他们的到来期待以久,那种亢奋的神情让西夏骑兵们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因为那种神情现在也出现在了他们脸上,随便一个乾军士兵身上的盔甲,都能成为西夏人眼里的传家宝。 对常年征战的西夏人而言,一身好用的盔甲带来的收益远比土地要高,甚至一部分铁鹞子就是从战场上获得了一件盔甲,才得以成为铁鹞子。 往日那些乾军只会缩在城墙后面放箭,缴获盔甲的机会异常难得,这次两万西夏军打一万乾军,还是野战,这可是西夏骑兵眼中难得的发家良机。 双方的战斗意志都很强,厮杀也格外惨烈,但很快,西夏骑兵的战意开始消退了,毕竟他们要想拿到好处,可一定要活着才行,乾军可不用。 一些乾军在自知必死的情况下,硬是撞上奔马,嘴里还喊着,“这个西贼脑袋的赏金,有老子一半。” 甚至有些悍卒一边杀,一边嘴里还兴奋地喊着,“两百亩,三百亩,哈哈哈……爷爷儿子能去读书了。” 哪怕乾军已经死了,脸上的神情依旧十分亢奋,而死亡的西夏骑兵脸上却多有恐慌之色。 在乾军士兵悍不畏死的阻挠下,西夏骑兵冲锋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住了。 这也是以往乾军在野战中表现太差了,给了漫咩一种哪怕是轻骑,也能冲垮人人重甲的乾军军阵的错觉。 见己方骑兵冲锋的速度已经降了下来,漫咩的心一个劲往下沉,如果他不能解决这支西军,恐怕西夏这次只能认栽了。 抱着侥幸心理,漫咩并没有让那些骑兵撤回来,他想再试试,看看战局会不会出现转机。 “将军,我们冲吧,再不冲,西贼都要给那些狗崽子杀光了,我们就什么都捞不到了。” 在折可适身边,那两千大乾骑兵看着前面的那些步兵在发了大财,自己还一无所获,全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折可适这时已经放松了许多,还有心情打趣了,“你说,是你们和我亲近,还是那群苦哈哈和我亲近?” 周围骑兵当即其七嘴八舌道:“那当然是我们了,我爷爷那时就给折将军你们家当佃户了。” “你算什么,我祖宗都是当时折帅的部曲。” 折可适一挥手制止道:“那你们就给我闭嘴,那些苦哈哈才能杀几个西贼,本将军等会带你们往人堆里冲,发大财,就看你们这些狗东西怕不怕死了。” 那些骑兵也没什么紧张的感觉,笑道:“将军,我们这烂命一条,有什么好怕的?只要杀一个就赚翻了,就害怕将军你不行,看不清哪里人多。” “滚,老子就是把眼睛蒙上,用耳朵听都能听出来哪里人多。” 就在这时,西夏那边传来鸣金之声。 折可适大喜道:“击鼓进军,三通鼓后,鼓兵也给老子冲,儿郎们,爷爷带你们去发财。” 西夏连年征战,哪怕是临时征召起来的部族兵也有足够多的作战经验,撤退是根本不会撒丫子全跑了,而是在且战且退。 所以漫咩才敢直接鸣金收兵,不过出乎他预料的是,对面那群乾军和往常截然不同,根本不知道见好就收。 就连那写着上面写着一个折字的大纛也跟着乾军骑兵冲了上来,明显就是主帅带领着冲锋,漫咩这下彻底急眼了,吼道:“都跟着本将上去,稳定军心。” 折可适能受折克行器重,靠的就是自己能打,这时冲在最前面的他,也完全将自己的能力展现了出来,那些西夏骑兵再怎么拼命也完全拦不住他。 见折可适如此勇武,他身边的骑兵急眼了,一个个大喊道:“将军,你杀慢点,给我们留口汤。” 但折可适自己也缺钱啊,一个人头三百贯,他一会就杀了十几个,直接三千多贯到手了,他也想发财啊。 见折可适杀得兴起,周围那些骑兵没办法,只能拼了老命催动胯下战马,好冲上去分些人头。 一些骑兵急了,剩下的骑兵也急了,为了能抢西夏兵的人头,只能个个争先。 骑兵杀爽了,步兵又急眼了,甚至有些步兵怒骂起来,“你们狗崽子见爷爷们把西贼打退了,就上来抢钱了,给爷爷我慢点杀……” 骂归骂,发财的机会可不能错过,那些步兵见己方骑兵大显神威,都已经快将西夏军阵冲散了,自然知道这时候冲到前面,杀西夏兵就和捡钱一样容易,全都拼了命地往前冲。 那些穿步人甲的精锐乾军中有些人因为盔甲太重,跑不过身后的弩兵,一气之下脱了盔甲往前冲。 而西夏那些士兵也确实不凡,这时候打仗,如果将领想要对士兵下达有效的命令,只能将命令传达到一个个阵列之中,然后那些士兵随大流行事,大部队打就打,撤就撤。 可现在西夏军的军阵被冲散,那些士兵就彻底成了没头苍蝇,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干啥,打的打,撤的撤,接收不到军令的他们只能各自为战。 可就算这样,那些西夏兵还是靠着一股困兽犹斗的凶性,没有让局势演化成溃败,甚至在漫咩的大纛进入战局中时,那些西夏兵都向漫咩大纛处靠拢,有了几分稳住阵脚的苗头。 而折可适的也留意到了漫咩大纛所在,他忽然感觉一股热血涌上头顶,不管不顾道:“儿郎们,随我去斩将夺旗。” 以前打仗都一直在文官的节制下行事,折可适只能规规矩矩的,让他干啥他就要干啥。 可现在他是领军之人,仗要怎么打,全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身为武将,怎可能没有一个斩将夺旗的梦想。 那些乾军骑兵这时也根本没想太多,他们只知道跟着折可适杀最多的西贼,发最大的财,这就够了。 漫咩也留意到折可适的大纛向自己所处的位置逐渐靠拢,他很清楚,两方不知多少士兵在盯着这两个代表主帅位置的大纛。 这时候他就算是按兵不动,在气势上也弱了对方几分,只能一咬牙,带着自己的身边百名亲卫迎上去。 第三十三章一女子而已 虽然折可适终究还是没能实现自己斩将夺旗的梦想,但漫咩的百名亲卫为守卫己方大纛几乎被杀了个干净,西夏军也撤退得十分狼狈。 最后将战场清扫了一遍后,折可适吓了一大跳,他此战斩首西夏兵五千余,尽管自损两千,可考虑到这是野战中一万打两万,绝对算是大乾这些战果最丰厚的一次大捷。 在高兴之余,折可适又有些忧虑,他这一万兵就打了一场,就直接杀了五千多西贼,将赏钱拿了半成,之后他还要试探着攻打博乐城,肯定要拿更多的赏金。 这要是其他路的西军再多杀一些,这赏钱会不会真不够分? 不过很快折可适就把自己的担忧抛之脑后,他也算是消息灵通的人,知道朝廷最近发了一笔横财,有钱得很,估计就算赏钱真不够了,朝廷也会再多拨一些钱的,不至于让他把自己卖了去还债。 另一边,漫咩带兵返回博乐城后,心里清楚大事不妙,他这边进展不顺,其他地方的情况估计也好不到哪去,大乾这是有备而来啊。 西夏能在夹缝间生存,除了党项人够彪悍,能打以外,还因为他们懂事,虽然小动作不断,一直想着扩张势力,但也仅限于小动作,事情稍微闹大后就会向周围两个老大哥服软。 如果哪个老大哥真的要西夏的命,那他们也会引外援,辽国想灭西夏,大乾不同意,大乾想灭西夏,辽国又不同意。 这次情况在漫咩看来,就是大乾那边见辽国在西夏身上打牙祭,加上西夏自己也出了不少问题,干脆乘虚而入。 如果西夏不懂事,两个老大哥就会把西夏分了,如果西夏懂事,献上梁氏估计只是一个开始,大乾在西夏表示臣服后,肯定会有更严苛的要求,直至西夏彻底臣服。 漫咩心里自然很不愿意西夏在大乾面前认怂,毕竟他在西夏这边是绝对的位高权重,可要是西夏成了大乾养的一只狗,那踩在漫咩脑袋上的脚可不是李谅祚一个人的了。 不过形势比人强,西夏不服软不行,漫咩叹口气,给自己的亲信交代道:“你去给国主传信,算了,我亲自去吧。” 临走前,漫咩还耍了个小聪明,他担心自己剩下的部族兵实力不够,守不住博乐城,走的时候只带了五百轻骑,剩下的人全都留下来给他的部族守城。 和漫咩预料的一样,其他地方的西夏军进展都很不顺利,李谅祚带了七万人,结果被折克行带着三万人死死拦在永乐城前。 最关键的是,折克行还不是简单的死守,因为背靠坚城,还不时出城野战。 几场交锋下来,李谅祚半点便宜都没有占到,并且敢出城野战的折克行还给李谅祚带来了一个大麻烦。 以往西夏寇边时,因为乾军都只会龟缩在坚城之内,所以西夏人也敢大着胆子绕过坚城,去劫掠一些大乾的乡间百姓。 可如今那些乾军有了出城野战的胆子,西夏军要是再敢绕过坚城,他们自然不会放过断西夏后路的好机会。 作为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李谅祚是真的有些慌了,现在的他进不能带着麾下将领去大乾发财,退也不能守好西夏国境,难道他只能冲大乾跪下,献上梁氏了吗? 漫咩他们这些西夏将领早就把李谅祚的心思揣摩透了,知道李谅祚死撑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害怕在他们面前丢了脸面。 可要是李谅祚的政治能力再强一点,或者经历的事再多一点,他就会知道皇帝已经不算是人了,脸面是人需要的东西,皇帝需要的只是让手下对他言听计从。 李谅祚身为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皇帝,原本在那些将领心中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如果他像秦构一样敢于决断大事,自己拿主意把梁氏献上去。 或者是孤注一掷,倾西夏国力和大乾拼死一搏,赌一把辽国不会插手瓜分西夏,那也是个决策。 只要结果不是太差,他在西夏群臣心中的形象就坏不到哪去,至少那些臣子们都会知道自己的皇帝是个有主意的人,遇见什么事都会先考虑他的想法,而不是先考虑自己的利益与想法。 现在漫咩以及其他官员商量的只是怎么给李谅祚一个台阶下,以后商量习惯了,可不一定会商量什么了? “王上,古有勾践卧薪尝胆,如今王上舍弃梁氏,带我西夏励精图治,假以时日,定能一雪前耻。” “王上,梁氏一女子而,只要王上愿意割爱,我西夏国民见大乾敢如此轻慢西夏,家家户户定以乾国为生死大敌,待外联辽国后,王上若想雪耻,定轻而易举。” 话说得好听,李谅祚又不傻,别说普通的党项人了,就是他的亲军在知道他把自己老婆都送给别人后,肯定只会觉得他窝囊,帮他复仇什么的也就是这些人嘴上说说。 所以李谅祚说什么也不同意,可他也确实没有孤注一掷,和乾国拼个你死我活的魄力。 正当李谅祚没什么主意时,漫咩发话了,“王上,梁氏乃汉人,不宜当我西夏国后,王上可先废后,之后让梁氏来去自由。” 李谅祚脸皮抽搐了几下,漫咩这主意根本就是在掩耳盗铃,也就骗骗什么都不知道的黔首,在他们给李谅祚面前留一块遮羞布。 但主意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漫咩表明的态度,身为李谅祚的铁杆支持者,就连他也想着让李谅祚献上梁氏。 思虑许久后,李谅祚只能叹气道:“派人去传信吧,就说我西夏愿意派梁氏进京觐见,让他们收兵。” 然而发了大财的西军可不愿意先收兵,折克行直接对李谅祚的使者明言,“梁氏到他西军之日,才是收兵之时。” “寡人都已经如此忍让了,那折克行怎敢得寸进尺,征兵,给寡人征兵,十六岁以上男子都给我阵前听命。” 要是李谅祚早点有这个觉悟,说不定西夏群臣还会执行下去,可他之前已经暴露出自己没有主意,现在只是在说气话而已,那西夏群臣自然要劝回去。 被再三苦劝后,李谅祚也只能认了这个结果,让梁氏连夜赶来。 第三十四章一滩恶心事 当梁氏日夜兼程赶到李谅祚军中时,李谅祚却并没有急着将梁氏送到西军,而是与梁氏没日没夜地进行着夫妻之事,除了吃饭,睡觉之外一直在干那事。 他的想法很龌龊,你秦构不是想见识见识梁氏吗?那我就给你送一个孕妇过去。 要是秦构把他的孩子当成了自己所出,那他就完全可以挑个时候把这事挑明了,好好恶心秦构一次。 为了增加梁氏受孕的机会,整日操劳的李谅祚这些天暴瘦了好几斤,整个人也变得萎靡不振。 对于李谅祚的做法,漫咩他们颇为不满,要知道乾军迟一日退兵,他们就要多一日的损失,为了恶心一下秦构,让他们付出那么多,这算是什么皇帝? 不过这话却没人敢对李谅祚说,因为李谅祚原本这些天就十分不悦,要是多嘴一句引火烧身,害的自己部族损失更大了,那可就不妙了。 总之,在李谅祚精尽力竭后,梁氏才被送出去。 秦构这些天的状态也和李谅祚差不多,冯琳被他撵走了,为了好好宣扬自己荒淫的名声,他把自己压榨到了极致,同样有些精尽力竭。 并且为了起到更好的宣传效果,他也把脸面丢了个干净,哪里人多他就要在哪里进行运动,场合什么的更是毫不在乎,只要能动,他就要动一动。 在他异常努力的情况下,后宫内的天都热了起来,那些宫女身上的衣衫越来越少。 秦构对此十分满意,他担心引起什么观察者效应,从来问东厂太监外界对他是什么评价,就害怕一旦问了,魏忠贤就会留意这事,插手其中。 不过只是看那些宫女表现就知道,他这好色之名应该是传开了。 然而秦构没有发现,以前他的后宫内还会有一些带把的侍卫,现在那些当侍卫的都是健壮太监。 他更不会发现,后宫与外界的接触渠道更少了,以往他后宫里需要什么东西,都会有宫中内侍出去采买,现在全都是送货上门,和他密切解除的内侍一律不得出宫。 就连在外办事的东厂太监,除了少许高层外,其他都是对秦构日常生活不知情的太监,这些事,自然是接管了后宫大权们的妃子所为。 看着近百名舞女与乐师组成的庞大团队为自己一人而舞,靡靡之音加上轻纱下舞姿曼妙的胴体,哪怕秦构的身体已经干涸,这时也有了几分想法。 为了保命,秦构连忙扭头看向一边脸上有不悦之色的德妃。 人在大鱼大肉吃惯后,就会对纯粹的肉味有些腻,开始迷恋带着肉味的花样美食,比如开水白菜,一眼看上去清汤寡水,吃起来却有百般滋味。 秦构后宫里的淑妃就是那样一道开水白菜,辛了淑妃后秦构才知道,这世上原来真的有嫩得出水的女子。 不过,开水白菜终究也是会吃腻的,所以现在的秦构就又迷恋上了德妃这道精美素食。 德字十分符合德妃的秉性,她是一个文采斐然,心中有着良好操守的女才子。 在秦构屡屡有荒淫之举,就连太后张氏都不管不顾时,只有她屡次劝谏。 也正因此,精虫上脑的秦构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不顾德妃反对,好几次在不正式的场合强幸了她,德妃的挣扎甚至还他觉得十分愉悦。 不过,在某次看见德妃落泪后,精虫死尽,理智占领高地的秦构心里顿时十分愧疚,之后也终于活得像个人了。 现在的他观舞更像是在上班,真就只是在看而已,只是借此耗费人力物力的同时刷一个荒淫名声罢了。 如果要是把持不住,他就会瞅一眼身旁满脸不悦的德妃,想到德妃为了奖励他规矩一天,强忍羞意做出的奖励之事,他就能把持住了。 一曲舞毕,近百名舞女乐师们依次退场,又有近百名舞女乐师准备献上下一场舞。 秦构看到他们的打扮时当即眼前一亮,因为那些舞女都穿着士子青衫,乐师们也演奏起了煌煌正音,当然,那也就是个形势,跳的舞依旧是荤的。 秦构以为是德妃这位女才子特意编排此舞来讨好自己,大喜道:“爱妃,此舞可是由你所为?” 德妃回道:“妾身不敢贪功,此舞乃淑妃煞费苦心之作。” “奥。” 已经对淑妃没什么兴趣的秦构应了一声后就没了下文。 德妃见状,哪怕知道帝皇无情,这时心里也颇为心寒。 一开始后宫里的事她们几位妃子商量着来,淑妃专宠后,她的权利自然随之膨胀,可后宫那么多人,刚接手肯定会有所疏漏。 于是淑妃失宠,惶惶不可终日,哪怕现在这样讨好秦构,却什么都拿不到,也不知道自己又会什么时候失宠。 还是像金婕妤那样最好,有一个荔枝案的差事,能让秦构时时刻刻惦记着。 正当德妃想着自己的将来时,一个看上去有些卑琐的身影兴冲冲地跑到秦构面前喜道:“官家,西军大捷,西军大捷啊,李谅祚被西军打服了,已向我朝献上梁氏,估计用不到几日,梁氏就到了。” ? 秦构很疑惑,西军,那不是去送人头的吗,怎么就大捷了?于是急切道:“战报呢?把战报给拿过来。” 魏忠贤连忙递上战报,秦构看了后,差点被气得把战报丢了。 好你个折克行,我给你三千万贯是让你去抓四条腿的大猫,不是母老虎。 还有你个冯琳,在我身边的时候啥主意都没有,全听我安排,怎么一出去你什么事都敢干啊。 一个人头三百贯这样的事都敢干,别以为是官家大伴的身份干这事就没问题了,那些士大夫们寒窗苦读不知多少年,好不容易当了官,结果捞的钱还没有西军砍几个人头多。 大乾可是和士大夫共天下的,他们碰上这种事能忍下去? 想到这,秦构心里有了主意,向魏忠贤问道:“寇相他们对此事怎么看,那些没考上进士的读书人呢?” 魏忠贤头上的冷汗刷一下就出来了,犹豫道:“寇相他们觉得此事不妥,读书人大多不知此事,恐怕会有怨愤之言。” 秦构哈哈一笑道:“去,帮西军多宣传宣传此事,只有怨愤之言可不够,当有怨愤之举才行。” 魏忠贤愣了一下后没有多问,转身离开了。 第三十五章士大夫下连队 魏忠贤走后,秦构又将战报细看了一遍,发现自己终究还是吃了历史知识不足的亏,对文官管军下的军队战斗力有刻板印象,先入为主就觉得那样的军队不行。 加上西夏连年寇边,乾国只能被动挨打,就觉得军队已经烂透了。 其实乾国军队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烂,要是真烂透了,那西夏每一次寇边都会和明末女真寇边一样,每次寇边都会有巨大收益,最后越打越强。 不过这次冯琳这次觉得自己是官家大伴,犯了文官集团的忌讳,等到文官集团反攻倒算时,他也正好因势利导,把最能打的大乾西军给荒废了,甚至辽东边军,河北边军也可以动一动手脚。 军队要是不能打了,就好像人免疫系统出问题一样,一些小问题都会引来大毛病,最后积重难返。 “把朕的秘册拿过来。” 秦构身边的宦官连忙递上去一个十分精致的小册子,秦构接过册子,将自己的想法记录上去,他这些天忙着当昏君,有些亡国的好想法都忘了,所以现在的他养成了随时记录的好习惯。 在秦构记录自己想法时,身旁包括德妃在内的所有人都默契地扭过头,不敢看一眼。 他们心里都清楚,别看这位官家每日都只顾着寻欢作乐,实际上却是在垂拱治天下,也不知道这次官家又会有什么动作? 而这天也是王安石返京,新党中人为王安石接风的日子。 宴席上,寇谦笑道:“老夫听闻你王介甫成了广南地有名的散财童子,不知可否购到了这富国强军之法。” 王安石自信道:“不敢言得道,但也初窥门径,当与官家不相上下。” “可否细谈?” “官家在江南修石路,于广南至开封修铁轨,花费了大笔钱财,这钱财到了修路厢军及各地差役手中,他们自然要把钱都花出去,各地农人原本做好农事就无事可做。 但那厢军和各地差役初获大财,出手阔绰,就连街头卖茶水之人都能月入一贯,农人见其中获益颇多,操持完农事后,皆做些闲食零嘴上街售卖,所获之利竟可购置牛犊,乡间工匠所做之劣等农具也供不应求。 还有那绢布作坊,往日售绢最多百匹,可这朝廷的钱一撒下去,一月之内千匹绢布售卖一空,那作坊女工一月之得,竟比男子还多。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要是这路修通了,此等繁荣之景必将愈发昌盛,想必诸位听王某见闻,也定有所获吧。” 吕仲喜道:“介甫果真大才,农人耕种所获之粮为财,做工所造之物怎么就不是财了,耕种所得之财受地力所限,可这做工却无有限制。 介甫,我等变法之目标,可是让天下农人皆像江南,广南等地一般,在农闲之余也有事可为,有门路赚取余财。” 李错却有些忧虑道:“希文还是想得简单了,可别忘了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的古训,要是这做工之人劳累终日,所获之利皆被无良商贾所夺,我等变法中人可就遗臭万年了。 我等定要保障小民之利,这从小民身上收税,可要比从豪商巨贾身上收税方便太多了。并且豪商巨贾所获之利多了,那民间定然不稳。” 王安石叹了口气道:“这事我也有所见闻,绢布作坊之女工每得一贯,其主家定从此女工身上获利三贯以上。 不过,我等岂可因噎废食,这有工可做总比无工可做要强,至于如何保障做工之人所得,这还没到时候,就算想保障也毫无头绪可言,且走且看吧。” 寇谦出声道:“路还未修通,有了变法纲领就已经不错了,眼下我等还有一件要事去做。 诸位可知那西军之事,魏忠贤给老夫传了口信,官家要他去将西军之事传到天下士子的耳朵里。 不仅要让士子有怨愤之言,还要有怨愤之行,此乃官家原话,诸位以为,官家意欲何为。” 王安石大笑道:“还能想干什么,这是官家闲我们办事太慢,是抽我们这些大牲口的鞭子,要是士子们乱起来,我等应对失措,那自然是我等无能,毕竟官家可不理朝政久矣。 处置了我等,自然又有新人上位替官家试策,哈哈哈,刚想明白怎么富国,官家就逼着我们去想办法强军,妙极,妙极啊。” 吕仲若有所思道:“介甫之意是,官家用三千万贯让西军打服西贼是题面,想让我等解题?” 王安石答道:“没错,并且若那魏忠贤不是个痴愚之人,曾相那里估计也会收到口信。” 寇谦叹口气有些担忧道:“官家这制衡之道当真是炉火纯青,可过于痴迷此道并没好事啊,此事用在我等身上还好,可官家在后宫之内也用此……” 话没说完,场上众人连忙惊道:“寇相慎言。” 寇谦楞了一下后,摇头苦笑道:“老了,老了,就连一阉狗之计老夫竟也能中招,不过该说的话老夫也必然会说。 场中的东厂番子给老夫听好了,胆敢以此试探我等是否敬重官家,其心可诛,老夫自要弹劾他魏忠贤。” 吕仲连忙圆场道:“寇相勿怒,正事要紧。” 寇谦冷哼一声道:“诸位觉得官家之题要如何解?” 王安石这次返京可是要当大官的,不证明自己能力怎么行,于是率先道:“官家这次用三千万贯重赏,让西军十万将士不畏生死,打服西夏,看的就是武将不怕死的战力,诸位以为,此法还可再行几次?” “一次,两次尚可,若是多了,就算朝廷财赋够用,那将士们也就富了,恐怕再想让其为钱财不惜性命就难了。” “那诸位以为,我大乾士子可贪生怕死?” “我大乾士子知晓家国大义,敢直言进谏之人屡屡皆是,又岂会惧怕临阵之危,苟且偷生而忘家国之危。” 王安石接着道:“那民间士子为何会对西军受重赏之事心生怨愤呢?无非是觉得不公,自己寒窗苦读多年,却不如那些丘八在战场上砍几个脑袋划算。 所以,不妨给他们一个机会,在军队里,每百人队设立一文官,该文官随军一同上阵,只要通过解试的士子均可为此官,如此可好?” 第三十六章卿真乃我之卧龙、凤雏 “介甫兄莫不是在说笑,这文人如何能操持武事?” 王安石的想法过于惊世骇俗,刚出口就有人想都不想,直接反驳道。 王安石解释道:“那些瘦弱书生当然不行了,当然,也不需要那些士子有古儒之风,能文能武,只要体格健壮就足以胜任,毕竟我们需要的又不是什么冲锋陷阵的猛将。 那些士子们要做的,是让大乾士卒们知晓家国大义,让他们明白自己若是苟且偷生,就会误了国家大事,活着保不住自己的小家,只有战死沙场,才能保妻儿平安。”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不需要王安石再说了,在座的官员们全都听明白了。 不过,那些心思坦荡的官员认为,王安石的想法是让那些士子以身作则,让士卒有死战之心。 而那些内心比较阴暗的官员却在想,王安石是想让那些士子们把大乾士卒们忽悠瘸了,士卒死战,他们所在后面看着。 在战场上,这两种人肯定都有,说不定还有自己贪生怕死,起反作用的士子,不过只要让大部分士卒有死战之心,对朝廷而言就已经够了。 这些人在细想之后,就发觉王安石的想法确实有可行之处,不过,又一个问题摆在他们面前。 “介甫,这天下考过解试的士子虽多,但真有那么多士子愿意去军队中当文官吗?” 王安石笑道:“那些士子不是觉得官家待武人过于优渥吗?那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去享受一下官家的优渥待遇。 这只需过了解试就可为官,也算是一条为官捷径,况且这军队里的文官那也是文官,调动一些干才到地方上那也是情理之中。” 待遇好,门槛低,还有发展前景的职位,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不可能缺人的,不过这又带来了另一个问题。 “介甫,我朝已经有冗官的苗头了,值得为那些军队文官开那么大的口子吗?” “值不值就看我等怎么用了,官家把我们当大牲口使唤,我们又怎么能让下面人闲下来。 那些士子即然能考过解试,当个私塾先生自然是绰绰有余,教那些士卒识字自然不在话下,这人认不认字可是有天壤之别的。 再说了,那些士子总要比那些武夫好指挥吧,更清楚军令吧,让其参与兵事也没什么问题。” “此举古未有之,过于惊世骇俗,要是曾公亮想到了什么万全之策,我等可就被比下去了,我等还是要多考虑考虑啊。” “确实如此,我觉得应当……” 王安石表现完了,其他人也各有各的想法,一时间众说纷纭。 寇谦干咳一声道:“且听老夫一言,如此大事,一时半会怎么能想到良策呢?先回去思虑几日,到时我等再议。 介甫,你这次返京想居何职,待老夫向官家力荐。” 王安石自信道:“晚辈想任度支判官,此职可让晚辈知天下财赋,对变法之事大有裨益。” 度支判官是三司下度支司的一把手,掌管全国财赋统计和支调,在三司内算是三司使下的第一人。 寇谦闻言有些为难道:“现任度支判官是旧党中人,此事还需看官家如何处置,老夫只能尽力而为。” 王安石有些自傲道:“无需寇相忧心,官家可能是见荔枝案诸事顺利,金婕妤又替晚辈说了几句话,所以官家三日后要宴请晚辈,想来可以求个差事。” 这话一出,在座所有人看王安石的眼神都变了,这还是秦构第一次宴请外臣,他们全都没想到王安石能获此殊荣。 秦构为什么要去宴请王安石,主要原因是因为王安石帮着他的小老婆把那一万万贯都花出去了。 怎么花的,秦构问都没问,就为了让金秋月和她手下那些臣子知道,他对他们十分信任。 历史上那些备受皇帝信任的臣子,就没几个不奸的,他就是想用这种方式养出来一个大奸臣。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次要原因,王安石这个名字,秦构是有印象的,不过是坏印象。 根据秦构从网络段子上获得的历史知识,北宋之所以被亡国,就是被王安石变法变没的,是他在大宋走下坡路时踩油门了。 什么成就没有,反而还搞出了新旧党争,结果导致北宋得了精神分裂症,一个政策实行不了就会变卦,最后党争内耗把北宋耗死了。 还有什么,“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这三不足直接摧毁了宋朝的意识形态。 (谬论,主角看的是只顾博眼球的无良营销号。) 所以秦构就想亲眼看看王安石是不是他印象中那样,有在走下坡路时踩油门的能力。 为了在王安石面前表现得像个昏君,秦构为了能容纳足够多的舞女享乐,干脆在举办大朝会的正殿为王安石设宴。 而他见到王安石的第一眼,差点把眼珠瞪出来了,那蓬头垢面加上一身脏衣服的乞丐样子,啥话也不用说了,这绝对是他的股肱。 于是激动的秦构主动走下大殿,迎向王安石道:“卿真乃我之卧龙、凤雏也。” 此时的王安石也被秦构搞懵了,他确实是不在乎形象,但这次是秦构宴请,一般而言怎么也会把自己收拾干净了。 可他思虑再三后,却特意将自己收拾成了这副乞丐模样,因为他想借此试探一下秦构对他究竟是什么态度。 变法必须要有皇帝的坚决支持才能变下去,要是皇帝态度不坚决,朝令夕改,变法只能是瞎胡闹。 如果秦构能为了变法,容忍他以一个乞丐面貌觐见,那这变法就绝对是稳了。 可他玩玩没有想到,秦构看出他在试探后,竟然下殿迎接他,以此来让他安心。 那可是在正殿上宴请他这一位臣子啊,为此还调动了那么多舞女。虽然拿他比做卧龙,凤雏时说话的语气有些怪,但也无伤大雅。 王安石当即叩首道:“臣当为官家效死,请官家赐臣度支判官之职为国效力。” 秦构愣住了,你这骗完我小老婆的钱,就想着骗整个国家的钱了,不过他转念一想,这才是这个亡国之君股肱该有的样子,大喜道:“朕允了,来,随朕入宴。” 宴席上,王安石好几次想向秦构讲讲他的变法理念。 可秦构却一直避而不谈,只顾着招呼王安石寻欢作乐,甚至还让那些舞女往他怀里挤。 这就让王安石心里有些发苦了,秦构的意思很明确,你想干什么,我鼎力支持,可要是你搞砸了,那不好意思,我可没和你谈国事,这责任是你一个人的。 王安石心里喜忧参半,看着只顾着与舞女亵玩的秦构,只能心里感慨一句,官家真乃千古一帝也。 第三十七章冰清玉洁梁王后 王安石是喝了个酩酊大醉,躺着离开皇宫的,进宫的时候就他一个人,出来的时候好像把皇宫打劫了一样。 秦构赏赐的金玉珠宝装了三车,秀女还有两车,还有一道让王安石担任度支判官的诏书。 赏赐的理由就更有意思了,关于王安石要怎么变法,献了什么策一字没提,只说王安石是因为陪秦构玩得开心,才赏他的。 这个理由只要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那王安石进去的时候可是一副乞丐模样,出来的时候还是那样,那模样让人看着就觉得恶心,怎么可能陪秦构玩得开心。 虽然王安石一返京就当朝廷大员,但哪怕是旧党官员对他也只有同情,因为不管秦构是不是在睁眼说瞎话,总之,王安石幸臣的名头是坐实了。 那就是悬在王安石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要是他稍有懈怠,随时都有可能被一个蛊惑君上的罪名。 感受到压力的王安石一上任三司,就在府衙里看了足足五天的各地文件,期间连家都没回。 一来担心自己接手度支司太慢,被旧党按上一个尸餐素位的罪名,二来也害怕对度支司不了解,发布的政令有纰漏,被旧党挑刺了, 以前的王安石哪怕脏一点,看着至少有属于读书人的精气神,可现在没了精气神的他要是在大街上坐一会,保管会有人给他打发一点。 不提日子过得苦兮兮的王安石,这些天西夏王后梁氏已经到了京城,听到梁氏来了的消息,秦构为了表现出自己的急色,不给梁氏休息的时间,直接召梁氏入宫。 那梁氏能先嫁到没藏家,后勾搭上李谅祚,模样自不必说,最关键的是知道怎么凸显自己的魅力。 这次来见秦构,她穿的衣衫十分华贵,再配上那副不可亵玩的高贵神色,让秦构看得是心潮澎湃。 要说贵气,他后宫里的妃子哪个没有贵气,可这是别人的啊。 而梁氏见秦构召见自己的地方在兰林宫,身旁还依偎着一个妃子,两人都衣衫不整,她也松了口气。 她最害怕的就是入京后秦构对她不管不问,只是把她当成打李谅祚脸的工具人,其实她心里也想着怎么踢开李谅祚,勾搭上秦构。 毕竟她之前已经通过没藏家勾搭上了李谅祚,现在再通过李谅祚勾搭上秦构这个乾国皇帝,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心理障碍。 秦构对梁氏笑着指了指自己身边一个座位道:“来,梁娘子坐得近些,让朕好好看看你是何等之奇女子。” 那都已经不是近了,而是贴着了,梁氏可不打算让秦构觉得自己廉价,当即义正词严道:“奴家乃李梁氏,当不得梁娘子之称,还请官家莫要欺辱我这弱女子,不然有损官家名望。” 我为的就是损失名望,秦构大笑道:“只是损失些许名望而已,若能和梁娘子亲近亲近又有何不可?” 梁氏嗔怒道:“官家真不顾天下人非议,要对我一弱女子用强不成?” 在秦构身旁侍奉的金秋月心里暗自惊叹梁氏玩得手段高级,如果她没有委身秦构的意思,又岂会把做自己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 可她若是直接从了,就只会是一个玩物,正因为明白这一点,她才会暗示秦构对她用强。 毕竟她可是西夏王后,是李谅祚怂了,才把她献到大乾来的,可如果梁氏拼死不从秦构,逼得秦构用强,那就证明李谅祚的胆魄连一女子都不如,还有什么脸面号令西夏众将。 帝王无情,当玩物只会被玩腻后丢掉,只有有用的人才会被时刻挂念着,金秋月自己就是一个实例,梁氏这一手,就直接把自己变有用了,毕竟只要她被秦构用强一次,李谅祚就会被骂一次怂货, 本着与人为善的想法,金秋月为梁氏帮腔道:“梁娘子此话谬矣,官家英明神武,逼得贼酋献上正妻讨饶,天下人赞颂官家还不来及,又怎么会有非议。 倒是你要为你的夫君多想想,是你夫君把你献给官家的,若是你不从官家,那天下人又会怎么想你夫君呢? 为了你的夫君,就从了官家吧,不然若是惹得官家不快,那要是官家再次发兵讨伐,你夫君不就白献你了吗?” 听了这话,梁氏给了金秋月一个感激的眼神,之前她想的层数低了,只想到了折损李谅祚的颜面,却没想到这也可以成为秦构再次发兵讨伐西夏的理由。 这李谅祚威望受损,又被大乾找理由打上门,以他上次认怂的表现来看,估计只会接受大乾更过分的要求,比如接受大乾派遣官吏进驻西夏。 金秋月一句话就让梁氏的价值提升了一个档次,梁氏怎么能不感激,同时,她嘴里也配合道:“奴家不明此等国家大事,只知道一女不能侍二夫,请娘娘勿要再言。” 然而,她们两个绝对不会想到,金秋月的一番话犹如一盆冷水浇灭了秦构对梁氏的欲火。 之前是他精虫上脑,现在金秋月一提醒,他也明白自己幸梁氏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不行,这女人不能要。 可若是不要这个女人,又能拿她怎么办呢?想着想着,秦构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李谅祚不是因为献上梁氏威望大损吗?那我就把梁氏完好无损地送回去,还加封李谅祚为西夏国主,这李谅祚的威望不就回来了吗?不仅如此,我还要让边境开榷场给西夏回血。 这么一来,给西军的三千万贯就算是白花出去了,西夏不仅没什么损失,反而还赚了。 秦构一边感慨自己的聪明才智,一边整理好衣服,冲梁氏正色道:“李梁氏深明大义,朕受教了。 来人,拟旨,李梁氏之大义令朕受益颇多,故放还李梁氏,并加封李谅祚为西夏国主,开边境榷场。” 这下梁氏和金秋月人都傻了,我们见你把裤子都脱了,都已经想着把你伺候舒服了,结果你啥事都没干,怎么就又把裤子穿上了? 梁氏嗫嚅了半天,差点直说自己其实很想和秦构勾搭上,希望秦构能把自己留下来,不过她也知道秦构都已经下旨了,那就说明这事没得商量,所以才没说出口。 不过她转念一想就发现,这秦构的谋划,要比她的谋划高明好几层。 第三十八章谁恶心了谁 根据秦构的旨意,梁氏回西夏可不是空着手回去的,西夏国主的封号,还有开边境榷场,这两个条件可都是西夏梦寐以求的东西。 再加上秦构说了,这两样东西是梁氏明大义,让秦构受教才赐下的,所以梁氏回西夏后,势必威望大涨。 反观李谅祚,被人打得连老婆都送出去了。 此消彼长下,梁氏一旦回去,凭借秦构给她的政治资本,加上她西夏国后的身份,在西夏境内维持一个和李谅祚分庭抗礼的局面并不困难。 甚至时间长了,她说不定还能压制住李谅祚,毕竟她身后就是秦构,大乾管边境榷场的官员绝对会给她一些面子。 至于秦构为什么会这么支持梁氏,梁氏细想也明白了,首先是因为刚才她凸显自身价值的表现不错,证明她有脑子,其次恐怕也有几分她对李谅祚丝毫不念旧情,想踩着对方上位的成分在。 再说了,要是没有秦构支持,梁氏这么一个被李谅祚送出去的女人回去了,会有一个好结果吗? 所以现在的梁氏已经成为了秦构可以信任的自己人,想明白这些,梁氏冲秦构盈盈拜道:“奴家代夫君谢官家赏。” 说话的时候还故意挺了挺自己的傲人之处,她其实很想和秦构来一场鱼水之欢的,那样她能在秦构心里留下更深的影响,对她回到西夏的处境很有帮助。 可秦构现在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只是冲梁氏宽慰道:“李梁氏你无需担忧,这里的人都能为你的清白担保,回去后让你夫君放宽心,好好带着国人休养生息。” 他现在真的怕李谅祚怒而兴兵,把一个好好的西夏给打没了。 说完后他又冲回到他身边的冯琳道:“大伴,好好安排,绝对不要坏了李梁氏的名节。” 这种事只能避而不谈,澄清只能越描越黑啊,冯琳正感到有些为难时,突然眼前一亮,他没本事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但他有能力让李谅祚安心啊。 官家要的是让梁氏回去后能继续当她的王后就行了啊,不然何必在乎梁氏的名节呢? 于是笑道:“奴才明白了。” 梁氏见秦构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也没了后顾之忧,笑道:“谢官家体谅。” 因为规则限制,秦构只能发布一些大方向的命令,虽然心里还有些放心不下,但只能道:“好了,李梁氏你退下吧。” “欺人太甚,秦构安敢如此欺我,还有那个贱人,我一定要把她碎尸万段。” 面对暴怒状态下随时有可能杀人的李谅祚,他麾下众官一个个都绷紧了肌肉,如果李谅祚要拿他们泄愤,虽说不敢反抗,但逃的胆子还是有的。 毕竟他们也清楚,李谅祚独断专行的日子不长久了,投靠梁氏也算是一个好去处。 之前李谅祚为了恶心秦构,疯狂在梁氏身上播种,可他万万没想到秦构又会把梁氏送回来,给他出了一道大难题。 如今种子发芽了,发觉自己怀孕的梁氏就故意在路上耽搁时间,给李谅祚施压。除非李谅祚以国礼迎她回去,不然这段路她能走好几个月。 毕竟她要是早点回去,把肚子遮一遮,那还能遮掩下去,可要是时间长了,等到没办法遮掩时,谁都会知道梁氏去了一趟大乾后多了个孩子。 总之,李谅祚必须早做决断,现在的他只有两条路,第一个就是直接大张旗鼓地把梁氏当成功臣,迎接回来。可这样梁氏在西夏内的威望又会暴涨一截,李谅祚就更难压制梁氏。 第二条就是干脆不认梁氏,和大乾撕破脸皮。 身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李谅祚当然会选择第二条路,稍微恢复理智的他恨声道:“众卿,寡人想向辽国称臣,起倾国之力共伐乾国,辽国若知寡人遭遇,必信寡人诚意,定不会拒绝此等好事。众卿意下如何?” 对于李谅祚这个想法,文官还好,那些武将,特别是有自己部族的武将心里绝对不愿意的,之前和大乾打了一场他们损失就不小,这要是再打下去,把他们部族打光了,那他们还能保持现在的地位吗? 要是李谅祚愿意服软,把梁氏迎回来结果就不一样了,他们都已经听说乾朝官员已经去和梁氏商量开边境榷场的事了。 这要是能讨好梁氏,把榷场设在离他们部族比较近的地方,想想乾国那么多好东西,到时他们收过路费都能发财啊。 李谅祚话刚说完,漫咩几乎是抢着道:“请王上暂熄雷霆之怒,且隐忍些许时日,那乾国昏君自以为凭借一女子就可乱我西夏朝政,却不知我等对王上忠心耿耿。 这榷场一开,正方便我西夏积蓄实力,到时待我西夏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实力大增后再伐乾国方为上策。 况且末将还听闻辽国女真叛乱,想来辽国无有余力随我西夏共伐乾国。” 李谅祚怒道:“辽国带甲百万,那小小女真又能给辽国带去什么麻烦?” “可末将听闻那女真人背后有乾国昏君指使,可能那昏君早就想到了今日之事。” 李谅祚听完还是心有不甘,眼睛在那些武将身上来回打转,希望能有人支持了。 可答话的,只有想讨好好梁氏,后悔刚才没抢到发言机会的人,“王上,辽国多年入寇,如果联辽攻乾,恐……” “闭嘴。” 李谅祚红着眼睛打断道,接着又看向另一个人,结果那人也不赞同李谅祚的想法,一连问了十几个人,除了个别人没有表示反对外,其他人都不同意李谅祚的想法。 兵无战心,心凉的李谅祚也没了怒气,他确实没有魄力强令众将,良久后只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好,寡人当效法勾践卧薪尝胆,誓不忘今日之耻,待哪日寡人灭乾时,定会奉上王爵之位,酬谢众卿。” 那些官员早就过了靠画饼过日子的阶段了,一个个实际得很,不过嘴上还是奉承道:“王上英明。” 不过下一句话就把他们的底裤都露出来了,“为迷惑那乾国昏君,还请王上也去迎一迎王后吧。” 第三十九章名为修养,实为内耗 “大姐,我看到王上了,即然王上都已经亲自来迎接你了,你就别垫肚子了,给王上留点面子吧。” 这些天梁氏的弟弟梁乙埋为了梁氏在西夏大乾之间来回奔走,所以他很清楚李谅祚的态度,这次见李谅祚亲自迎接,连忙跑到梁氏所在的马车边上颇为惊喜道,想让自己的姐姐能收敛一点 而梁氏却在马车内恨铁不成钢道:“乙埋,那李谅祚想兴兵伐河煌吐蕃借此立威,而官家又要叫西夏休养生息,如果不趁着榷场将立未立之时运作此事,我们怎么完成官家交代的任务?” 梁乙埋不解道:“大姐,这王上出征损耗国力,对官家来说岂不是更好吗,我们为啥要制止?” 梁氏呵斥道:“蠢货,这西夏弹丸之地,往日全靠着东征西讨,四处抢劫才能勉强维持住这么多的军力,如果不出去打仗,那些小兵的日子就没了盼头,眼前的苦日子就一直要过下去,那还有多少当兵的心思? 而且这一直打仗,民间的猛士都在军中,自然乱子就少了,官家名义上是让西夏休养生息,实际上是要把西夏困死在这穷山恶水里,变得越来越穷,越来越弱。” 梁乙埋还是不解道:“大姐,连漫咩都支持我们了,您何必用这种方式和王上撕破脸呢?” 梁氏接着训斥道:“漫咩他们支持的是我们吗?他们心里还有只有他们自己,这次见开榷场对他们有好处,他们会支持我们,打河煌吐蕃对他们有好处,他们就会支持打河煌吐蕃。 趁漫咩现在他们还站在我们这边,能多拿一些优势就要多拿,别问了,这些我心里都有数,老老实实听我的话就行了。” 梁乙埋听到这,也只能提心吊胆地引着梁氏的马车往前走。 当马车停在李谅祚面前,梁氏走下马车时,别说李谅祚,就是李谅祚身边充当仪仗队的亲卫,这时也一片哗然,只因为梁氏大着肚子的样子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 涉及宫闱秘事,那些亲卫也顾不上殿前失仪,一个个连忙低头连看不敢看。 李谅祚对梁氏怀孕的情况十分清楚,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梁氏的肚子是垫起来,现在这副模样就是为了羞辱自己,当即气得脸色涨红,想要拔剑亲手弄死梁氏。 漫咩见势不妙,这个西夏老将也是有几分急智的,连忙大声圆场道:“王上误会了,王后这样子看上去已经怀胎五月了,算算时日,不可能有失节之事。” 李谅祚脸皮抽搐几下,咬着牙道:“卿多想了,寡人只需许久不见王后,喜不自胜罢了。” 梁氏眼中闪过一丝得色,现在的这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哪怕有漫咩圆场,李谅祚该丢的脸面一丝也不会少。 毕竟她在五个月后又没办法变出一个孩子,只会在那个敏感的时间点出生,甚至这件事也会因民众对真假的猜测而引起争论,在争论中流传得更广。 并且现在李谅祚已经在大庭广众下承认她没有失节,那以后也不能以此为由找她麻烦。 面对强压怒火的李谅祚,梁氏接着傲然道:“禀王上,臣妾此次为王上东访大乾,幸不辱命,折服了大乾官家,让其为王上奉上榷场与国主之位。” 李谅祚闻言,脸色瞬间又红了一大截,梁氏这句话不仅踩了他,捧了她自己,还让李谅祚很不舒服。 那西夏国主的位置明明是他继承自他爹的,可被梁氏一说,好像他这个这个西夏国主是被秦构封的。 往常这个名号之所以对西夏重要,是因为那意味着乾朝的支持,要和西夏一起打辽国,这一来一回西夏就赚大了。 可现在李谅祚是铁了心要和乾朝打一场,所以他宁愿不要秦构封他什么西夏国主,不然以后起兵攻乾是很麻烦。 毕竟他可是受封乾朝西夏国主之位的乾朝臣子,要是攻乾就算是反叛,道义上很吃亏。 可事到如今,李谅祚也只能接着咬牙道:“王后辛苦了。” 梁氏乘胜追击,问道:“臣妾听闻王上欲攻伐河煌吐蕃,可有此事?” …… 秦构这次和李谅祚不一样了,他的心情极为愉悦,这次上朝他要处理两件事,一件事是在魏忠贤派东厂番子鼓动下,天下士子因西军将士待遇丰厚而群情激奋,他是来看这些文官对军队反攻倒算的。 第二件事是完颜阿骨打父亲完颜劾里钵起兵反辽,灭了辽国在女真人地界内的三千辽兵,投靠乾朝当女真节度使,结果辽国调动五万兵马去讨伐女真,商议怎么支援女真人的事。 这乾朝的官员做梦想不到未来女真人会以摧枯拉朽之势会把辽国灭了,他们在资助未来的大敌。 “这天下士子群情激奋,想来是觉得武人待遇太过优渥,众卿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啊?” 秦构生怕文官集团的刀子不利,在军队身上捅不出血,一上朝就连忙拱火递刀子。 一些明眼的官员心中腹诽道,若不是官家您命东厂中人四处散播流言,贬文抬武,说什么百无一用是书生,那些武人才是国之栋梁。那些士子们会嫉妒西军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赚的那点钱? 不过腹诽归腹诽,不仅没人敢明说,还要一个个都想着怎么配合秦构。 王安石出声道:“禀官家,臣以为不如将我以文御武的国策扩展到兵卒身上,每百人队设……” 王安石将自己士大夫下连队的想法给秦构说了一遍,因为他靠着自己的口才,说服了几乎新党大小所有官员,所以最后新党就决定给秦构献上此策,并且把说话改得稍微委婉了一些,听上去不显得那么惊世骇俗。 秦构听了心中大喜,这王安石果然厉害啊,直接往心窝里捅刀子啊,被你这么一搞,那还要什么将领,军权全给你们文官了。 而且就你们那群文人带兵,肯定是越带越弱,可秦构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好像这个制度他在哪听过一样。 “禀官家,臣亦有对策,且胜过王介甫之策百倍,并且臣还要弹劾王介甫图谋不轨。” 听曾公亮这么说,秦构大喜道:“请卿言之。” 就是这样,你们这群文人快点争着往军队身上捅刀子。 第四十章国贼还是良臣? 曾公亮在说自己的想法前,先对着王安石一顿喷,踩一捧一才能显出他的高明之处。 “我大乾是以文御武,但重点在御,这要是文人入军,兵权尽入文人之手,那还能叫以文御武吗,恐怕将复唐末之事。王安石此策包藏祸心,请官家将其罢黜。” 秦构闻言眼前一亮,大乾武将之前因为权力不多,被文官管得死死的,才一直没有搞出来什么武将叛乱的事,王安石这一手是直接把所有武将全都变成大头兵,兵权全拿到文官手里。 可这拿到兵权的文官还是文官吗?唐朝节度使就是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的,这有了兵权的文官虽然不能和节度使媲美,但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文武全管的官员。 如果秦构能够悉心培养,说不定能养一个安禄山出来。 这曾公亮果真是忠臣啊,一眼就看出来王安石有问题,秦构心底对王安石所提之策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冲曾公亮糊弄道:“曾相且说说你之良策。” 他很期待曾公亮要怎么在武将身上捅刀子。 “我大乾将士为何不敢死战,无他,军中赏罚不明之故,赏敢战者少,罚胆怯者亦少。 臣觉得应当派遣文官考评武人,重赏善战之士,重罚胆怯之兵,此法不仅可用于战时,还可用于平日操练之中,勤于操练之军可多拿军饷,操练不勤之兵不仅有可能拿不到军饷,甚至下个月的军饷也可以罚,此法才配称作以文御武。” 曾公亮这方法听上去老成持重,实际上还是往武将身上捅刀子,扩大文官集团话语权。 细想之下弊端也不少,武将仗打得好不好,到时候全看文官怎么说了,为了多拿点军饷,那武将还不把文官往死里巴结啊。 文官从军队身上拿钱也只是小问题,大问题还是和王安石的对策一样,文官在军队里的权利会飞速扩大。 王安石心思何等机敏,听了曾公亮的对策马上就喷了回去,“禀官家,曾公亮乃国贼,请官家诛杀此贼,臣之策只是让天下士子去军中讲解家国大义,做三军表率。 而曾公亮此贼呢?却想染指兵权,文官考评武将之权都在手里了,这统兵之事到底是谁说了算?” 曾公亮当然不会闭嘴不言,反驳道:“我之策所需文官最多不过百数,可调可查可罚,而你之策呢?发下去的官身怕是不下万余,到时若是出了什么纰漏,朝廷又该如何挽回,把那么多士子都罢黜为民吗?” 王安石冷笑一声,又骂了回去。 秦构听得差点爽死,怎么办,这两个对策问题都太多了,该选哪一个,咦,这又是什么二选一,我全都要岂不是更好。 想到这,他笑道:“两位卿家都是朝廷重臣,所言之策具是良策,朕全都用了,就莫要失了朝廷大员的体面。 而且我大乾官员俸禄确实少了,士子们有些非议也是应该的,这次自上而下,全都至少加俸一倍。” 哈哈哈,我真是个当昏君的料,这次不仅把国库里钱花的出去了,还让文人把手伸进了军队内部,降低了军队战力,甚至还开了历史倒车,给培植安禄山之流的武将打好了基础,这亡国之时指日可待啊。 秦构拿定了主意,朝堂上的官员也只能山呼,“官家英明。” 秦构笑道:“众卿,下一个事就是怎么扶持女真了,女真人打得不错,一起兵北寇的黄龙府都震动了,还调动了五万兵马,机不可失,一定要让女真人站稳脚跟。” 在这件事上,无论新旧两党都没有什么分歧,在秦构的支持下,那自然是能帮就帮。 不仅又集结了大量物资给女真人送过去,还委派辽东知军尚承忠兼任辽东经略使,见机行事,可随时率兵支援女真人。 亲眼见证了两件大喜事后,秦构高高兴兴地下朝找乐子去了。 殿前司副都指挥使曹琦,这个实际上的三衙老大,也终于有好日子过了。 在秦构把钱砸到他身上后,曹琦也终于开始振作起来了,虽然他还是保持着一个痴肥的体型,但确确实实在三衙统帅的中央禁军身上下了大功夫。 为此,他还冒天下之大不韪,提拔了几个亲信,然后几乎每个御史以一天一封奏折的数量弹劾曹琦居心不轨,那奏折数量加起来绝对比曹琦重。 当时曹琦差点被吓死,几乎随身带着毒药,大乾虽然有不杀士大夫的规矩,但对武将还是很严苛的,若是真要处理曹琦,那斩首都是轻的。 不过因为当时秦构已经不理朝政,没秦构批示,文官们还是没办法处理曹琦这个军方大佬的。 然后曹琦见什么事都没有,又大着胆子提拔了一些亲信,就这样,他冒着生命危险,总算是让大乾的中央禁军稍微有了点军队的样子,至少人数够了,盔甲也都齐全。 不过,他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这些禁军也就每日点卯的时候能来一趟,一到操练的时候就没人了,发下的新盔甲也基本不怎么保养,又开始生锈了。 如果想要更进一步,那曹琦就必须想办法惩处一批军官,可他这又是赏,又是罚的,一个武将干这些事是想干嘛? 曹琦一个人死没问题,可他要是把那事干了,可就要连累全家了,于是他也就开始安稳混日子了。 混了就几个月,西军捞了大批赏钱的事就传开了,士子们群情激奋,曹琦也遭了灾,每天都有大量士子堵在曹琦家门口等着喷他,他自己正门都不敢走,可怜他一个大胖子每天只能翻墙出去。 可在什么士子入军,军队考评制度出台后,三衙作为一个第一个实行新制度的军队,曹琦的好日子来了。 新党往他的军队里塞了进三千士子,旧党也派了十几个文官来考评。 如果只有那三千士子,曹琦只会多出来三千个指挥不动的爹,可现在有了十几个考评官后,有他们看着,那些士子真的只能去讲一讲家国大义,当一当表率。 而且还因为士子的存在,考评官们也不敢乱来,毕竟人家可是文官,是可以弹劾的。 总之,多了大量文人后,曹琦的三衙禁军被折腾得鸡飞狗跳。 那些大乾文官敢不敢上阵杀敌现在还不清楚,但杀起大乾武将来,什么西贼,北寇,女真人,在他们面前统统都是渣。 三天时间,那些文人就弄死近千名刺头,三衙禁军直接变了一副模样,就是曹琦印象中,他小时候看到的禁军也没有现在的禁军威武。 见证了三衙禁军的蜕变后,曹琦对秦构是彻底服了,那王安石、曾公亮之流都是只会出馊主意的国贼,全靠官家点石成金,才能让这禁军化腐朽为神奇。 第四十一章被开除完颜籍的完颜阿骨打 在乾朝内部风风火火的开展文人入军运动的同时,被秦构寄予厚望,指望着他带领女真人崛起,横扫天下的未来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却陷入了窘境。 在带着乾朝援助返回完颜部后,完颜阿骨打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他的母亲成了数年前就已经病逝的死人,这在完颜阿骨打的预料之内。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父亲,大哥,叔叔会把他当成陌生人看待,完颜部商议什么事情时,也完全没人通知他。 哪怕他私下里找了他们很多次,毒誓发了不知道多少,可他那些旧日的亲朋也只是表面上热切了许多,但那种热切中潜藏的客套,却让完颜阿骨打黯然神伤。 事实上,完颜阿骨打的亲朋们在情感上很愿意相信完颜阿骨打,但他们都是理性的人,完颜阿骨打这次去大乾,收获实在是太多了。 不说财物,单就是随同完颜阿骨打到完颜部的乾人就有两千多,在宁远公主恪守妇道,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情况下,那些互不统属的乾人就隐约有以完颜阿骨打为首的迹象。 哪怕是完颜劾里钵,也要抬出宁远公主的名号才能指挥动那些乾人,在这种情况下,要是继续给完颜阿骨打往日的信任和待遇,那这完颜部究竟是谁说了算? 野人部落族长的权利再小,那也是一族之长,不可能随便把自己的权利交出去啊,现在对完颜劾里钵而言,他对宁远公主的信任也远超对完颜阿骨打的。 毕竟宁远公主身为乾朝宗室,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大部分女真人对她言听计从,可完颜阿骨打可以,亲近完颜阿骨打,那就是得罪了完颜劾里钵。 之前在起兵反辽时,如果不是宁远公主对完颜阿骨打鼎力支持,他根本就没有上阵杀敌的机会。 可哪怕有宁远支持,他也只勉强拥有了带领百名乾国辽东边军,作为偏师上阵的资格。 在那场战斗中,完颜阿骨打不要命地冲杀,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在三千辽兵中杀了那统兵的辽将。 然而战场上的优越表现只能让完颜阿骨打在普通女真人中名声大噪,但他的亲朋,那些完颜部的高层们,却对他愈发冷漠了。 完颜阿骨打之前只是被情感冲昏了头脑,这时候他也想清楚了事情关键,除非他愿意当众无故杀几个乾朝人,彻底和乾朝人撕破脸皮,不然就别想成为以前的那个完颜阿骨打,但可能吗? 完颜阿骨打想明白这点后,下定决心个要一改往日对乾朝人疏离的态度,准备和乾朝人联合起来。 最能改变他如今处境的自然是宁远公主,可宁远公主被他爹看得很严,他也不方便去找,其次就是如今大乾女真节度使麾下最高级的文官,张邦昌。 “英兄诸事繁忙,今日找我想必定有要事。” 乾朝人称呼完颜阿骨打时,都会称呼他的汉名,王英,并且完颜阿骨打之所以会有现在这下场,全都是宁远在背后操纵的结果。 不然正常情况下,乾朝人就算是抱团,那也只会找个乾朝人抱团,岂会找上完颜阿骨打? 完颜劾里钵对完颜阿骨打的猜忌,也有宁远一直在他面前大肆夸赞完颜阿骨打的原因。 对于完颜阿骨打这么一个十几岁少年能短时间内看清楚局势,主动找上自己,张邦昌心里在惊叹完颜阿骨打早成之余,更多的是忌惮。 若是让这么一位人杰彻底掌控大权,最差的结果,也是成为下一个李元昊,割据女真之地,自立为国。 而完颜阿骨打见面第一句话,就更是差点让张邦昌动了杀心。 “想必先生应该看得清楚,我王英心慕王化,一心想为官家拓女真之土,待时机成熟时,绝对会让女真地成为我大乾边镇。 可我父亲他们其志不小,我欲执掌大权带女真人归附,请先生教我。” 才十几岁就有画大饼忽悠人的心思了,也就是阅历太浅,看不穿人心,若是阅历深一点,恐怕被骗的就不是他了,而是我和宁远公主了,不过眼下完颜阿骨打还是他们最好用的棋子,不能动他,只能将来处理。 想到这,张邦昌笑道:“这权利大小,看的是能命令多少人,那些人又有多少力量,英兄认为自己能命令人在何处?” 完颜阿骨打急切道:“还请先生教我。” “英兄之父在完颜部中积威颇广,这完颜部本部之人英兄就不必指望了,不过眼下有我大乾支持,四方女真部落纷纷来投。 那些小部落和女真野人,英兄之父都会收拢到本部中,以英兄之境遇,也不方便接触其人,让其归心,不过那些百人规模的部落,只会在女真节度使名义下调派。 这些人衣食用度都需要节度使官员管理,这就方便英兄施展手脚了。 英兄从大乾带来的财物基本都由乾人控制,那些人都对英兄马首是瞻,若是英兄愿意通过他们对那些女真部落恩威并施,不难让其对英兄言听计从。 而且来到这白山黑水的那一千大乾辽东边军,都是被发配到这的贼配军,若是想活得好一点,只能仰仗英兄,也算是可用之人。 当然,名不正则言不顺,英兄还需要一个合适的名义让那些人都听从英兄之令。” 完颜阿骨打眼巴巴地盯着张邦昌,急切地等待下文。 张邦昌笑道:“公主外嫁,有设府之权,其职权名义上不下于女真节度使,只是苦于没有什么好用的人手。” 完颜阿骨打疑惑道:“先生不就是吗?” “不不不,我等乃大乾遣往女真节度使麾下之人,当公主府中之人并不合适,而且,我等心向英兄之人留在节度使府中,岂不是更好?” 完颜阿孤打冲张邦昌深躬道:“在下受教了,日后若我能率女真归附,先生当居首功。” “好了好了,辽兵用不了多久就又打上门了,到时你能不能让对多少人归心,全看战场上的表现了。” “先生安歇,弟子告退。” 看着走远的完颜阿骨打,张邦昌心里松了口气,大乾渗透女真的第一步总算是踏出去了。 完颜阿骨打用公主府的名义,还有乾朝人掌控的财物去招揽女真部落,他通过这种方式控制的女真部落越多,乾朝对女真人控制就会越深。 想来完颜阿骨打一定会是个优秀的打工人,给当老板的宁远公主和乾人赚来足够多的利益。 第四十二章有金子的泥潭 “尚公,要送往女真地的财物已经送到了,里面又有上万具甲胄,这甲胄还要送吗?” 说话的是尚承忠手下的指挥使祖成亮,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朝廷对女真人的扶持力度会那么大。 尚承忠闻言眼睛微眯道:“你碰了那些东西没有,要是碰了就早点交代,到时候就死你一个人,家里人还能安好。” 祖成亮连忙道:“末将怎么敢干那事,只是实在想不明白,之前朝廷都已经送了那么多甲胄过去了,就是把他们刚出生的孩子都算上,那一人两套也都够发了,何必再送那么多甲胄过去,还搭上那么多好东西。 而且这次北寇之所以直接动用五万兵马,就是因为听说女真人异常富庶,才想过去发一笔横财。” 尚承忠很享受这种这种彰显自己智商高人一等的感觉,笑道:“朝廷为什么要支持女真人自立?” “为了让北寇无暇他顾。” “那你再想想,辽国人在什么情况下会投身那片烂泥潭,无暇他顾。” 祖成亮茫然道:“末将不知,请尚公解惑。” 尚承忠自得道:“这就是朝廷的高明之处了,那女真地上的好处就那么多,就像我们大乾之前的西夏军司一样,占了没多少好处,打又不好打,抽身而退才是最高的办法。 可要是北寇放弃了女真地,那朝廷大员们的谋划不就落空了吗?如果想让北寇踏进那个泥潭里不得脱身,不往泥潭里丢点金子怎么行?” 祖成亮接着问道:“可这样一来,北寇发兵众多,把女真人剿灭了怎么办?” 尚承忠哈哈大笑道:“知道什么叫大势所趋吗?现在女真地成为一滩烂泥就是大势所趋。 朝廷根本就不在乎完颜部能不能顶得住北寇,北寇这次必定大肆劫掠女真,有反意的女真人到时候就如过江之鲫一般,剿灭一个完颜部,朝廷转手就能再扶持一个完颜部出来。 甚至就连北寇自己,可能都会想着让女真地这个泥潭维持下去,毕竟要是女真地乱不起来,他们想发财,就只能先在我大乾的坚城下面碰个头破血流。” 祖成亮闻言眼珠子轻转,笑道:“尚公,末将的一些族人也想去那泥潭里捞点金子。” “去吧去吧,想当兵吃皇粮的人多得是,不缺你那点人,去的人越多,泥潭就越深,北寇就越难想出来。 也别自己吃独食,不想吃安生饭的人想去都去,还有辽东这边什么游侠太多了,看着让人心烦,能裹挟就裹挟,也没必要瞻前顾后,此乃本经略使允诺的军策。” “末将明白,这就办个去辽东购置皮毛的商号,只是囊中羞涩,还请尚公援助一二。” 尚承忠自然知道这是祖成亮向自己送好处,与其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殿下,不就是五万辽兵吗?由朝廷相助,我完颜部男儿各个能以一敌十,这其他部落送来我们这的,都是些老弱病残,怎么能来一个人,就给他们部落三具盔甲呢?还送那么多东西。” 完颜乌雅束见宁远要把那么多好东西都送出去,气得大喊。 这次完颜部议事,完颜阿骨打以公主府下的官员身份参加了,冷笑一声反驳道:“大兄莫要小气,辽兵已经近在眼前了,现在能多一助力,将来的胜算就多一分。 况且大部分女真部落都是些墙头草,不愿意相助我们,但我们把那些盔甲和好东西送出去,那些辽兵还会放过他们吗? 辽兵杀女真人杀得越多,帮我们的女真部落也越多,况且,只要我们能顶住前来进犯的辽兵,朝廷的援助是不会断的,下一批援助三天后就到了,里面还有万具甲胄。” 完颜乌雅束没想到大乾如此财大气粗,冲宁远瞠目结舌道:“殿下,此事可否属实?” 宁远这些天已经初步掌握了女真话,轻笑道:“没错,本宫还有个好消息告知诸位,朝廷援助之多,那些游侠们都已经知晓了,都想来此助战,发笔横财,还请相公莫要拒绝。” 完颜劾里钵心里一沉,来到女真地的乾人越来越多了,可不能继续把那些乾人都交到完颜阿骨打手里,闷声道:“都听殿下你的,不过我们女真人和上国之人言语不通,招揽那些乾人的事就交给子能(张邦昌)去办吧,将领也从上国之人中选,如何?” 完颜阿骨打闻言心里气急,他父亲宁愿把权利交到乾国人手里,也不愿意给他。 接着他又听到宁远冲完颜劾里钵笑盈盈道:“相公英明。” 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等到议事完毕,完颜阿骨打有些闷闷不乐地回到军营,他这些天也算是收获颇丰,借助公主府的名义,除了那千名乾国贼配军以外,还招揽了数百名女真人,数个几百人规模的女真部落也都与他关系不错。 不过,他爹作为乾国女真节度使,公主下嫁之人,势力膨胀得更厉害,现在他爹手下的女真人足有两万多人,能上战场的士兵足有七八千。 完颜阿骨打心里清楚,这样下去他和他爹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毕竟他爹才是首领,与他关系不错的那些个女真部落也要听他爹的话。 而且就现在他与他爹的关系来看,哪怕将来他爹的势力足够大,不会忌惮完颜阿骨打,继承他爹位置的,很大可能也不是他,而是他大哥完颜乌雅束。 完颜阿骨打心里越想越急,这样下去他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些乾国贼配军各个都是一肚子坏水的人物,不然也不会被发配千里之外,范大就是其中比较机灵的一个,也颇受完颜阿骨打器重。 见完颜阿骨打满脸不悦,凑上去笑道:“英兄碰上了什么麻烦事不成?” 完颜阿骨打对范大十分信任,因为范大的婆娘就是他想办法弄来的一个容貌秀丽的辽国女子,当即把自己忧虑之事全盘托出。 范大眼珠子一转,瞎话就脱口而出,“英兄,我小时候家境还算殷实,不过因为我不善读书,种地也懒得种,那样下去家里的地都是我大哥的,我只能出去当个佃户。 所以我那时总想着带着家里的钱去经商,我爹烦不胜烦,就给我点钱把我分出去了。” 完颜阿骨打好奇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到这里来了。” “哈哈哈,你自己都没个好下场,就敢劝我出去自立?” “英兄,那是我自己没本事,英兄你就不一样了,况且我要是没个好营生,敢给你出这主意?” “别卖关子了,快说。” 第四十三章完颜阿骨打要当奴隶贩子 “英兄可知新罗婢?” 完颜阿骨打闻言惊道:“现在还有新罗婢?大乾不是这方面查得很严,不让蓄奴吗,这就是你想的好主意?” 范大嘿嘿一笑道:“英兄这就不知情了,就因为大乾不允许蓄奴,所以这不好去告官的外国奴隶才值钱,而且也不一定非要按个奴隶的名号,换个长工的说话也一样。 那外国人在乾国无依无靠的,和乾国长工不一样,没了主家就活不下去,就算给个长工的名头,那也是奴隶,小弟之前就干这个的,利润颇丰。” “你是干人伢子事发了,才被发配到这来的,可那不都是斩立决吗?” 范大摆摆手道:“英兄你觉得我是做乾人生意的蠢人吗?买贩同罪,乾人就算卖也没人敢买,我只干高丽生意,朝廷在这方面查得松,毕竟他们管乾人的事都管不过来,哪有功夫管外国人。 以前因为大乾和高丽不接壤,只能走海路,那海上的风浪多大啊,只能想办法运些值钱的女童,可现在有了英兄你,陆路通了,那想就送多少人就能送多少人。 而且英兄你也知道,乾国什么游侠都想来这里发财,可在节度使那里,他们拿到最好的东西就是甲胄了,他们能把甲胄带回乾国吗,带回去有用吗? 英兄只要你把这条路打通了,那些游侠给节度使打完仗后,见有财可发,肯定都要到英兄你麾下听令。 就算不到英兄你麾下当差,想自己单干,可英兄你控制着这条路,你要是征他们为兵,他们敢不给你面子。 把高丽人的生意做大了后,英兄你就是不干这脏事,只是收税那也能发大财。 毕竟朝廷给节度使的东西,那是节度使的,不算是咱们自己的,想用那些东西干什么,都要看节度使眼色,这钱就不一样了,咱们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有了钱,想有节度使如今的威势也不算难。 并且买卖的高丽人多了,英兄你也能收容些高丽人,那些人种田还是可以的,这边土地又肥,让那些高丽人把田开出来。有了田,又有了人,英兄你不就什么都有了吗?” 范大越说越激动,溅了完颜阿骨打一连的唾沫星子,可完颜阿骨打也听得起劲,毫不在意地抹了把脸道:“要是想把这生意做大,一年怎么也要往乾国送过去几万高丽人吧,乾国边关怎么过?你以前只是做的小生意,买家也是小买家,那么多人能卖出去吗?” 范大当即笑道:“这支援女真可是官家拍板的军国大事,什么小节都要让一边去,只要给他们一点好处,就算他们亲自护送我们都没啥问题,而且能来这发财的游侠,在边军里有的是熟人。 至于有没有人买,英兄你这担心可就是瞧不起大乾了,别的不说,就我爹那样的小地主,别看平日里衣服都是打补丁的,要是能花钱买个高丽奴隶,五贯钱都舍得出。 并且近日里朝廷不知有什么大动作,需要的矿材大增,开矿的矿人都不够用了,一个月都能拿两贯钱,英兄你说,他们愿意花多大价钱买高丽奴隶。 而且那消耗大啊,我们再怎么抓估计也填不满矿场的胃口。” 完颜阿骨打听了有些可惜道:“就是北寇那五万兵马就要到了,我这里也抽不开人,只能等击退北寇了,才能娶高丽抓人啊。” 范大有些咋舌,心里感慨完颜阿骨打心够野的,那高丽怎么说也是大国,完颜阿骨打手下就千人,竟敢去高丽抢人,不过他这奴隶生意可不是那么做的。 于是笑着解释道:“英兄误会了,我们可是去做生意的,不用抢,买,我们买人,以前我去高丽做生意,甚至有些高丽人都不用买,自己就愿意为了一个能吃饱饭的机会跟我去大乾。 当然,高丽边关没熟人,但一来二去,多打点打点也就熟了,不用抢,只要百人左右的队伍就能把这生意运转起来。” 完颜阿骨打自信道:“你放心,高丽人废得很,还不配拿我的钱,直接抢,干无本买卖岂不是更好?” 范大连忙劝阻道:“不不不,英兄,这生意讲究一个有来有回,你去抢几次以后,那能抢到的人肯定越来越少,可这要是买,那能买到的人是越来越多的。 而且英兄你能抢,其他人可没英兄你的本事,抢不到,他们不进来一起发财,英兄你还怎么收过路税啊。” 完颜阿骨打想了一会后,点头道:“听你的,我这就给你抽调百人过去。” 范大接着道:“英兄也没必要光用咱们自己人,那些个关系和您不错的部落也可以一起发财啊,高丽人有的是,咱们自己连肉都吃不完,更被说分点汤出去了。” 完颜阿骨打诧异地瞅了范大一眼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个脑子,确实,都跟着我混饭吃了,到时候还能不听我的话吗? 你放心,要是真的把这生意做大了,别的不说,你至少能养千名以上的高丽奴隶。” 范大喜笑颜开地推辞道:“英兄太抬举我了,这只是以前我拉人入伙时的小算盘,当不得真。” 其实他之所以如此开心,主要原因还在于,他这建议也算是立了大功,毕竟这奴隶生意一旦做大,获得大量廉价劳动力的大乾才是吃肉的,完颜阿骨打他们只能算是得到一些浮财。 立下大功后,他留在大乾的妻儿,想必日子能过得舒服一点,而像范大这样的人,现在的女真部落里多的是。 “将军,咱们走得快些吧,前军只顾着抢那些没什么油水的小部落,根本就不想着好好开路,这样下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完颜部这块大肥肉啊。” 这次剿灭完颜部,辽兵的心态十分放松,并且各个战意十足,就那些零零散散,拿了完颜部好处的女真部落,都已经让他们感到不虚此行了。 前军收获颇丰,其他人见了自然眼红。 统兵将领萧嗣先笑道:“别急,那乾国还有一批东西要给完颜部送过去,走慢点让他们送过去,而且这些女真人也太不听话了,叛贼的东西也敢拿,这次要好好教训教训。 放心,明天就轮到你们当前军,这些天哪个部分打得漂亮,到时候就让他们当冲到最前面。” 萧嗣先的决定在辽兵中迎来了一阵阵欢呼。 第四十四章女真兵大乾将 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在萧嗣先有组织地率领辽兵屠杀的情况下,女真人只要被发现,根本就没有活命的可能。 哪怕是那些见势不妙,向辽军献上一切只求活命的女真部落,照样被辽军斩尽杀绝。 走投无路的女真人只能投靠完颜劾里钵谋求生路,在迎击辽军之前,这些女真人加上乾国闻讯而来的游侠,完颜劾里钵手下军力已经膨胀到两万人。 萧嗣先对此自然是知情的,在他把那些投降的女真人都要赶尽杀绝后,他就预料到完颜部会实力大增。 不过他并不在意,因为他在打到完颜部之前,从女真人身上的缴获就已经抵得上往年女真地一整年的赋税了。 现在的女真地就是辽国官员眼里的大金矿和练兵场,萧嗣先手下这五万辽兵都是没有军饷的,抢多少就拿多少。 用女真地养五万辽兵,对以前的辽国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并且和女真人多打几场,那些辽兵也就成精兵了,到时候把女真人剿灭后,顺手就能带着去碰一碰乾国的坚城。 在辽国高层看来,乾国扶持女真叛乱想得挺好,可那女真人只不过是他们辽国养得一条狗,现在被乾国塞了那么多好东西进去,都肥成猪了,正方便辽国大快朵颐。 至于那些女真人这条狗会不会变成什么狼啊,或者更凶狠的东西,萧嗣先一点也不担心。 这些天他杀的女真人怎么也有一万了,往日里那些号称能擒虎的猛人,在他的军队面前比兔子强不了多少。 军队打仗和拉着一帮人出去狩猎完全是两个概念,乌合之众说的就是那些女真人。 以那些女真人的组织能力而言,最多也就把五千人的队伍指挥明白了,所以完颜劾里钵别说有两万人了,就是有五万人,萧嗣先也不怕,战场上不听指挥的兵只会帮倒忙。 “什么,那是女真人的队伍?” 当萧嗣先亲眼看到完颜劾里钵手下的军队时,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揉了揉眼睛后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只见对方的军队中竖着好几十杆大旗,阵型虽然有些散乱,但还能看出来有个军阵的样子,加上每个人都有严整的盔甲,看上去完全没有乌合之众的样子。 而且那军阵还给了萧嗣先一种熟悉的感觉,有点像乾国的军队,难不成是乾国人在指挥? 萧嗣先还真的猜对了,除了完颜部本部的人以外,其他女真人都是乾人在指挥,不过这些乾人到底是帮了女真,还是帮了辽国可就不一定了。 吴福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这么一个吴家的老卒,竟然能有指挥上万人作战的一天。 他当初只是打算带着人过来当大头兵,给主家混点盔甲回去,结果就因为见女真人指挥混乱,稍微提了几句大乾军队的指挥章程,结果就成为女真军队的头脑之一。 这仗要怎么打,他还有他带来的那些大乾老卒有很大的话语权。 “吴将军,辽军似乎是在变阵,我们该怎么应对?” 之前辽军在行军时,两翼兵马颇多,那是在打起来后让两翼兵马能迂回包抄,全歼完颜部。 不过在见到女真人军阵还算严谨后,萧嗣先不敢托大,觉得自己中军有些薄弱,把两翼的士兵大部分都调到了中军。 他已经不打算毕其功于一役了,只想着稳妥起见,先打一场试试女真人的深浅。 完颜劾里钵见辽军变阵,不知道己方该如何应对,向吴福问道。 吴福之前就是个老卒,只知道跟着大部队冲,真论起指挥能力来,绝对不如完颜劾里钵,毕竟后者经常带着自己拿千名完颜部的人和其他女真部落抢地盘。 这时也只能摸着胡须,盯着远处的辽军,装成一副正在思虑良策的样子。 打仗这种事,有的人连根本不用学,天生就会,完颜阿骨打就是这样的人,瞅了一阵辽军的阵型后,高兴道:“父亲,北寇把阵型摆得太密了。 只要咱们把精锐摆到中军顶住,两翼完全可以包抄上去,北寇见自己被围,肯定大乱,到时我们就能有一场大胜了。” 精锐顶上去和辽军死抗,完颜劾里钵麾下还有什么精锐,就他的完颜部本部人马啊,让自己人打生打死,外人捡漏,这怎么可能? 完颜劾里钵当即呵斥道:“阿骨打,这是上万人的大战,不是我们之前的小打小闹,你要好好学,老老实实听吴将军安排。” 完颜阿骨打只能沉默不语,心中对他的父亲十分失望,你可是整个女真的共主,为什么非要自降身份,当一个小小的完颜部族长呢? 之前他还提议过,趁着辽军立足不稳,进行一场夜袭,结果就因为大部分女真人都是新来的,夜间不好组织,只能让完颜部的人打头阵,同样因为完颜劾里钵舍不得完颜部的人才作罢。 吴福也是个会察言观色,虽然他来之前宁远已经给他说了,让他没什么办法的时候听听完颜阿骨打的看法,但是看完颜劾里钵的神色就知道,哪怕他支持完颜阿骨打,完颜劾里钵也不会同意。 于是他沉吟了一会,秉持这少做少错的原则道:“此阵乃朝中诸位颇懂君略的相公所为,乃万全之阵,以此迎敌,定然为什么不妥的,让那些北寇尽管来攻就行了。” 这说法就很对完颜劾里钵的胃口,让其他女真部落的人顶在前面送死,哪怕输了完颜部本族的人也来得及逃。 大喜道:“吴将军高见,阿骨打你好好学,此等军国大事必须要像吴将军一一样老成持重才行。” 吴福是个半吊子,那些来女真地发财的大乾军官也一样。 张小西来女真这里之前,连鸡都没杀过几次,现在却直接成了一个百人队的队长,战前颇有些紧张,向自己的上官,一个带着他来发财的老**问道。 “吴头,这马上就打仗了,我还啥也不会咋办啊?” “女真话里的什么,跟我来,冲,不许撤都练熟了没?” “练熟了。” “那就够了,到时候打起来你就往后面一站,看着前面人打,别跑就行了,有这么好的盔甲死不了的。 军阵没乱就跟着阵型走,乱了就看哪里自己人多就往那里靠,让你手下的人跟着你走就行了。 还有,那几个膀大腰圆的女真人都请他们吃酒了没有?” “请了。” “那就好,当时候让他们跟你跟得紧点,那上战场就和回家一样,只要别怕,啥事都没有。” “好嘞。” 第四十五章朕的女真猛士呢? 张小西的初阵就和那兵油子说得一样,就跟着大部队在战场上转悠了一圈,什么事也没有。 最危急的情况也就是他这个百人队顶到了最前面,直面一眼看不到头的辽兵,不过那时他只是在后面看着,同时喊一喊那几句仅会的女真话。 “跟我来,冲,不许撤。” 虽然没有亲手杀敌,但张小西还是被吓得不轻,吓到他的不是辽军,而是平日里他身边有些憨傻的女真人。 战场上那些女真人是真的凶,有些女真人半边脸都被打烂了,却硬是一步不退,非要很那些辽兵拼个你死我活。 总之,靠着女真人的凶性,双方一直从日出杀到日落,也没打出个名堂,最后只能各自撤兵。 回军路上,完颜劾里钵对着吴福一顿狠吹,什么以两万敌五万真乃当世名将,之类的话张口就来。 毕竟这场仗他完颜部本族的人都只在后面看着,一根毛都没被伤到。 吴福心里暗喜的同时,他也清楚,这场仗能打成这样,全靠女真人够凶,他不过是看哪里顶不住了,把兵力调过去支援而已。 不过初次为将,就能能把上万人指挥动,难不成我还是什么将种,高兴之余,他嘴上谦虚道:“此战之功当属朝廷上的诸位大员,全是我等兵利甲坚之故,我等不过是做了些微末小事。” 完颜劾里钵附和道:“对对对,我定会上书好好感谢朝廷。” 之后女真人又和辽军交战十余场,互有胜败,但谁也奈何不了谁,最后打不动了,萧嗣先率军撤退百里后驻防。 对于这个结果,最满意的那些乾国官员,女真人和辽国的表现全都十分符合他们的预期。 完颜部的人对这个结果比较满意,毕竟他们击退了辽兵,没有人继续压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了,就连辽国人都对这个现状比较满足,毕竟他们已经开始在女真家门口筑城了,肉烂在锅里,之后只要再增兵,女真人迟早会被他们剿灭的。 只有秦构一个人对这个结果十分不满意。 说好的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能敌呢?这都两万女真人了,我还给你们送了那么多东西,打五万辽兵怎么就打得那么艰难呢?不说全歼了,你们好歹把他们从你们家门口赶出去啊。 看着战报,怎么也想不明白的秦构决定咨询一下其他人,于是寇谦就入宫面圣了。 “寇相,朕观女真人有气吞万里之势,为何这次两万女真还灭不了五万辽兵呢?” 女真人有气吞万里之势?就一群野人而已,我怎么没看出来呢,两万女真人能挡住五万辽兵,都已经够厉害了,还能要求什么? 不过秦构说女真人要比这还能打,寇谦也只能顺着秦构的话往下说。 “臣觉得是女真人未有良将,完颜阿骨打人杰也,却不得掌权,女真人只能听庸人之令,自然战事不顺。” 秦构听了有些不信,英雄史观不是错误的吗?按理来说,就算没有完颜阿骨打,女真人的实力积蓄起来后,也会有其他女真人起来把辽国灭了啊。 算了,那完颜劾里钵不怎么样,完颜阿骨打总不能比他更差吧。 想到这,秦构有些头疼道:“寇相,这女真不够强,恐怕对北寇威胁不够大,所以我想让完颜阿骨打成为女真共主,可完颜劾里钵还在,还请寇相教我?” 现在女真人的强度对乾国来说已经够用了啊,还要再加强啊,而且完颜阿骨打才十几岁啊,凭什么才能当上女真共主的位置? 寇谦也犯了难,回道:“此事还请官家给予些时日,容臣下去细细安排。” 秦构满意道:“好,此时就交予寇相了。” 一头雾水的寇谦回去后,直接把王安石叫来商议此事。 “介甫,你说官家这是何意,非要让完颜阿骨打当女真共主,维持现状让其两败俱伤不好吗?女真人这头幼虎养大之后,就算此朝安分守己,难免遗祸子孙啊。” 王安石听完寇谦和秦构的奏对过程,细思后笑道:“官家可能正是发现女真人身上已经有遗祸子孙的苗头了,所以才想着将其掐死。” 寇谦摇头苦笑道:“老夫已经老了,介甫就莫要和老夫打机锋了。” 王安石解释道:“寇相可知,女真地有些乾人被东厂所控,那魏忠贤鼠目寸光,就看得见蝇头小利。 正巧有个从高丽贩奴的人伢子和完颜阿骨打走得近,在完颜阿骨打有自立之心时,就献策让其从高丽走陆路贩奴到我大乾……” 他将完颜阿骨打要当奴隶贩子的事给寇谦说了一遍后,就向寇谦问道:“寇相如果看待此事?” 寇谦沉吟一阵道:“此事对我大乾有利有弊,利在于有更多乾人入女真地觅财,我大乾更好控制女真,并且完颜阿骨打自立,其他女真部估计也会有样学样,女真人只会分裂成数个部分,女真共主只会是个虚名。 而这弊,就在于女真人获利颇多,实力大增。” 王安石点头道:“这就是官家所洞察出来的祸患苗头,那女真人长于山林之间,那股凶性着实不凡,两万女真兵在一老卒麾下,竟能抗衡五万辽兵。 女真地中,女真敢战之士当不下十几万,思之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安,若是真有一女真共主号令所有女真,那女真人还真有气吞万里之势。 而且就算我们将女真人分成数支,派上大乾官员管辖,可分久必合。 还是有可能出现一位女真共主统合所有女真人,女真人的凶性加上我大乾为扶持女真而造就的富庶。 到时,不敢细想,不敢细想……” 寇谦脸色凝重道:“这女真确实有可能成为大患,可为什么官家都看出来此事了,为什么还要完颜阿骨打成为女真共主呢,下暗手把女真人中的人杰不是更好?”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庸才还是人杰,谁又能看得清楚呢? 让完颜阿骨打当女真共主,就是官家的高明之处,一来女真人强了,对北寇牵扯更大,二来,就是要让女真人沦落到,哪怕是有个人杰成为女真共主,女真人也成不了气候的下场。” 第四十六章掘女真的根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那些女真人长期在山林之中茹毛饮血,各个都异常凶悍,因此才让我等忧虑,若是让那些女真人能如我乾人过上几年安稳日子,他们那股凶性还能剩下多少。 女真人安稳后,完颜阿骨打也可借此成为女真共主,就算有痴迷于厮杀之道的女真人,我大乾也可将其纳入麾下,如此女真人定无大患。” 寇谦皱眉道:“介甫,你想把女真地打造成安乐窝,用安乐消磨女真人的凶性,可想见效怎么也要数十年之功。 但你想过没有,若是那完颜阿骨打如官家一般雄才大略,你这谋划反而会让其如虎添翼啊?” 不等王安石解释,寇谦说到那时忽然大笑道:“老了,老了,真是老了。 若是那完颜阿骨打是靠着自身之能,以武力统合女真诸部,反而有可能成为我大乾之敌。 可他是被我大乾扶持上去的女真共主,若没我大乾支持,他那女真共主之位就是空中楼阁,我等需要注意的应当是被其排挤,不得志的女真人。 不过,若是真有那等女真人,在女真地不得志,也会投入我大乾麾下,此法当真是妙极,妙极啊。 介甫,你想怎么把女真地打造成安乐窝,又要以什么为名去招揽女真人中的猛士?” 王安石笑道:“无他,移乾民于女真地就行了,我大乾无立锥之地者众多,每年都有百姓走投无路揭竿而起,投身山林者更是数不胜数。 而女真地虽然苦寒,但土地还算肥沃,就算比不上江南之地,绝对要比关中地要强很多。 此等沃土对女真人无用,可在我乾人手里是有大用的,若每个迁徙到女真地的乾人可获三亩良田,我等再夸一夸女真之富庶,愿去女真地者自然众多。 我大乾百姓善于操持农事,操持完自家农事后,帮着女真人耕种也不是难事。 而女真地怎么说也有数千万亩耕地,女真人才有多少?每个女真人轻轻松松就可分得百亩良田,哪怕就是所得分一半给耕种其地的乾人,那女真人也能人人安乐。 至于女真猛士,广南路的土人一直都不安分,一个土人脑袋五贯钱的价钱想必应该够了,若是招揽不到人,那就再发些兵甲和军饷。” “但广南路树大丛深,那些猴子一样的土人在其中神出鬼没,更别说还有瘴气,十三年前侬智高叛乱时,就让我大乾将士吃足了苦头,那些女真人去了,别说杀土人了,别病死就不错了。” “这难道不是一桩美事吗?” “是极,是极,还是介甫你想的周到啊。” 在辽军被击退后,完颜劾里钵在女真人中声望大涨,又有诸多女真人前来投奔,其统属的女真人也直逼五万之数。 完颜阿骨打的奴隶贸易也有了些起色,范大带着人每月都能往乾朝送上数千高丽奴隶,不过从高丽买人,以及卖出去前高丽人每天吃的东西,加上给官员的打点,发下去的赏钱,这些都是成本。 就算奴隶贸易是暴利行业,却也乜有完颜阿骨打想的那么暴利,每个月的纯利也就是一万多贯钱。 除了范大的这支贩奴队外,还有好几支乾人组成的贩奴队,那些人的营业规模加起来才能和范大差不多,完颜阿骨打每月只能从他们身上受到一千多贯的过路税,再多就是杀鸡取卵了。 除了财物,完颜阿骨打的这些天还收获了近千人左右的女真人投靠,有了稳定的财源,也有女真人为财投靠,他这自立的第一步走得十分踏实。 可是完颜阿骨打却感到心急如焚,因为女真人就那么多,好拉拢的女真部落就更少了,他爹那边多一个女真人,他就要少一个。 为了想办法搞钱,给投靠自己的女真部落更好的待遇,完颜阿骨打这些天是茶饭不思,满脑子就是钱,他不仅自己想,还逼着其他人一起想。 范大这个给他出了一个好主意的人,都已经被他问怕了,一直在外面贩奴,没事都不敢回去,更不会主动去见他。 而这天,范大却找上完颜阿骨打,兴冲冲道:“英兄,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见范大这样子,完颜阿骨打高兴道:“快说,是不是想到赚钱的办法了,不用管什么规矩,在这片地界上,我就是规矩,只要能赚钱就行。 要我说,咱们都到这份上了,没必要在乎什么脸面,开青楼不是很赚钱吗,开就完了。” 范大摆摆手急道:“不不不,青楼根本就不算什么,英兄你这些天完全是在拿着个金饭碗去讨饭啊,咱们这边无主的土地多的是,还都是沃土,只要有人种那都是宝贝。” 完颜阿骨打看着范大,心里有些担忧是不是自己这些天一直缠着范大,把他逼疯了,怎么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疑惑道:“我爹他们也在种地,但我看也就那样啊,再说了,这里地多人少,有的是地,不值钱。” 范大笑着解释道:“不不不,英兄,是我说的急了,你且听我说完,这地有人种和没人种完全是两样东西。 您也知道我大乾是人多地少,一些乾人就是因为没地,活不下去,什么事都敢干,我这次去大乾,和一些官员搭上关系了。 他们愿意帮着咱们把那些没地的乾人都送过来,我想了想,咱们这边只需要给一个乾人三亩地就能招揽大量乾人。 有了乾人耕地,这地就值钱了,到时候你给那些愿意来投靠你的女真人一人百亩地,那些女真人也不用自己种地,把地租出去给乾人种就行了。 就算收到的东西只留一半,您算算,一个女真人能拿多少东西,如此大的好处,那些女真人还不是纷纷来投。” 完颜阿骨打茫然地眨了会眼睛,一拍大腿道:“对啊,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有了人地就值钱了,那些高丽人都卖亏了,要是把他们留下来耕地不是更好吗?” 这下换成范大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完颜阿骨打的思维这么活跃,不过他可不能让高丽人进来,那些高丽人可没个依靠,只会成为女真人的忠犬。 连忙劝阻道:“英兄,乾人多的是,您只要一个人发三亩地,保管到时候人绝对够用,高丽人待着也没用,还不如卖出去多赚些钱。” 没用吗?范大的心思也瞒不过完颜阿骨打,不过他也清楚自己离不开乾人的支持,于是装傻提要求道:“那些大乾人只会来我这吗,该不会去我爹那吧?” “您放心,节度使可没有那些官员的关系。” 第四十七章江宁实验区 在外面纷乱不断的同时,乾国内部也没闲下来。 因为新党一直声称变法是由秦构支持的,是秦构的想法,所以刚变法时风头无两,可之后寇谦带着新党人努力了许久,也没办法把旧党人排挤出朝堂。 那些官员都以为秦构是不想让新党人专权,才故意留着旧党,根本没想到秦构是真的不管政事了。 时间久了后,两党之间的党争什么结果都没有,双方也都明白了,秦构这是要等变法结果出来,确定新党搞出来的那一套东西到底是好是坏才去处理人。 意识到这点后,新党的动作一下子谨慎了许多,王安石在返京时就憋了一肚子的政策等着上马,可他也只能一步步来,先想办法证明那些政策效果不错再说。 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王安石把自己亦徒亦友的吕惠卿调去知江宁府,准备在江宁府试试自己的政策到底可不可行。 江宁府地处江南,除了江宁外,之前还叫过建康,金陵,这个地方作为整个江南最繁华的地区,在秦构要给江南修路时,拿到的修路专款最多,前来修路的厢军最多,进度也最快。 吕惠卿原以为自己当江宁知府,是来让江宁变得更加繁荣的,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到江宁后,最紧要的事竟然是抑制土地兼并。 虽然大乾和前朝不同,基本上可以算是放任土地兼并的,但有脑子的人都清楚,土地兼并一定是要抑制的,所以稍微有些抱负的官员都会在这上面努力一把。 江宁府在大修石路的情况下,那些修路的厢军和劳工,以及修路所需要购置的大批材料,给江宁府带去了大量铜钱。 然后这些钱兜兜转转,大部分都到了江宁府原来的大地主和豪商手里,这些人有了钱,只拿其中很少一部分钱拿去赚更多的钱,大部分钱都拿去买地了。 这就让家里就只剩下一两亩地,挣扎求生的农民日子更难过了,为了让那些人把自己的地卖出去,那些大地主和豪商是无所不用其极。 更让吕惠卿毛骨悚然的还有一点,江宁府繁华了那么多年,好兼并的土地早就兼并了,现在家里有一两亩地的农民基本都是之前家境不错的人。 并且对如今的江宁府而言,那些家中有十几亩地的百姓,哪怕再怎么辛劳,也只能愈发贫困。 之前江宁府每月大概有近千亩地被兼并到那些有百亩地以上的大地主手中,而在吕惠卿调任江宁之后,才到中旬,就已经有近五千亩地被兼并出去了。 大量土地兼并带来的结果就是人口流失,毕竟在地主豪商面前,农民是没有议价权的,拿不到多少钱。 那些钱没办法再置办产业,城里的营生又养活不了这么多人,给人当佃户都不行,因为江宁府的佃户已经够多了。 那些失地农民只能带着原本就没有多少的家当,以逃难的姿态离开江宁府。 发觉江宁府情况和自己预料的很大出入后,吕惠卿连忙给王安石写信,陈述江宁府近况。 托秦构给自己后宫中的女人收拢各种好东西的福,江南路也有送新鲜瓜果的快马,这些人给官员们捎些信件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没过几天王安石的回信就到了。 “吉甫无需多虑,愚兄知你有大才,江宁之事愈难,愈能显你之能,且放心行大刀阔斧之事,到时会有御史出京,巡视江宁,旧党腐儒那边,愚兄也会为你看着。 愚兄之策是否可行,就全看你在江宁如何施政了,奸商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致使民生艰难,可用我等之市易法,收购,贩卖平价货物。 百姓困于一时生计,或售卖田地,或去借那什么九出十三归的阎王债,可用我等之青苗法资助,只是切记,必须要由富户担保,要是借出去的公帑收不回来,旧党腐儒难免多嘴。 还有,别忘了……” 看了王安石的回信后,吕惠卿心中大定,江宁府的事要怎么办,他早有腹案,只是朝中有人好办事,有些事他这个知府的权利不够,现在和王安石通过气后他要干什么就方便多了。 特别是有御史来帮忙,江宁府的地方官绝对会听话许多。 “刘二牛,你家的债都拖了三个月了,要是再还不上,我可就要去告官了,我劝你就别死撑着了。 你那弟弟都十五岁了,能去女真地那边发财了,你把你弟弟送出去,也是为了你弟弟好,去了那边直接能拿三亩地,听说给女真人耕地,还能免费用女真人的牛,用不了几年就发了。 再说了,你还能拿个一贯钱,把我的利息清一清,我也不用每天在你后面催债。” 刘二牛阿谀道:“那都不知道发配几千里了,杀人也就是那么大的罪啊,我要是把我弟弟卖了,大家伙都怎么看我啊? 范员外您就宽限我几天吧,您也知道我和我弟弟都是勤快人,只要有人愿意作保,到时候借上些官府的钱,有收成之后保管能换上。” 范伦冷笑一声道:“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你刘二牛欠了我的钱,谁能给你作保借官府的钱,到时候你还不上,不是把人家害了吗? 我告诉你,今天要是不把钱还上,必须要去衙门一趟。” 刘二牛见范伦铁了心要催债,他也有办法,一个大男人当即哭嚎起来:“范员外,您这要的不是钱,是我和我弟弟的命啊,我家除了这点地哪还有钱,只能卖地还钱。 可要没了地,咱们这又不收佃户,只能出去逃难,我们离了这江宁府,外面人生地不熟的,只能等死,范员外您就给我一条活路吧,再宽限几天。” 如果是以前,范伦或许还怕刘二牛这一招,毕竟他是要在这里活人的,做事太绝,名声坏了对他影响还挺大的。 可现在他不怕了,之前唱完红脸,现在该唱白脸了,微笑道:“把地卖了怎么就没活路,我能把你逼死吗?佃户确实是不需要人了,可做工缺人缺大发了,要是你找不到活干,我给你找。” 刘二牛傻了。 第四十八章土地兼并释放劳动力 “那些读书人都说如今是圣天子在堂,可为啥我觉得咱们这些苦哈哈的日子更难过了。” “就是,以前还能指望农闲,或者收成好的时候舒坦几天,可现在天天都要做工,不做工就没饭吃,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几个正在做果脯的失地农民边干活,边说些闲话,不巧,他们的主家范伦正陪着吕惠卿看他的果脯作坊,听了个正着。 闻言大骇,吼道:“说什么呢?你们竟然敢妄言君上,不想活了是吗?” 那几个农民扭头一瞅,就看见范伦满脸惊惧地站在一个读书人身后,身后还跟着几个差役,不用想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一个个只有打摆子的劲了,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 范伦脸色难看道:“你们这些养不熟的白眼狼,以前连饭的都不上的时候,啥活都干,现在每天都吃上干的了,还抱怨日子不好过,都给我滚,饿上几天再给我说什么日子不好过。” 那些农民立刻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范伦接着冲吕惠卿谄媚道:“大人,您放心,等他们饿上几天后,我一定会把他们收拾明白了。” 吕惠卿摇头苦笑道:“此事罪在本府,是本府的错,就算官家要怪罪也只是怪罪本府,他们只是说了实情,又有何罪?” 范伦听了只能尴尬一笑,在吕惠卿的改革下,土地兼并非但没有被抑制住,反而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了。 他颁布的青苗法,确实对那些只是困于一时生计的农民有大用,可以助其渡过燃眉之急。 可在江宁府,乃至整个大乾,那些的农民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农民都是欠了一屁股债,全靠着那些“大善人”的善心维持最后的生计,他们可是从青苗法中借不到钱的。 青苗法对他们的影响不大,但吕惠卿的另一项改革措施,市易法,就让他们的生存环境迎来了剧变。 市易法的本意是控制物价,鼓励生产,通过在各地设立市易司或者市易务,在奸商们恶意压低价钱,试图低价从农民手里收购粮食绢布等物时,以平价买入,在奸商哄抬价钱时,妄图以高价卖出那些东西时,以平价卖出。 并且这些市易司,市易务在收购各类物品时,是不限量的,只要你能拿来卖,我们就收,也不是只收绢布,机杼,农具这种能长时间放置,保值的东西,还收果脯,以及各地特产,方便运到其他地方售卖。 吕惠卿原以为市易法一出,农民的境遇肯定会得到极大改善,毕竟只要勤劳一点,在农闲时做些零活,总能赚到点钱。 可得到改善的,还是只有那些本就情况不错,没有外债的农民,有外债的农名反而还过得更惨了。 因为在市易法下,那些“大善人”们忽然发现,自己只要拿点钱出去,置办个作坊,最差的情况也都是把东西卖给市易务,哪怕这样,只要一两年就能回本,剩下的就是纯赚。 这开作坊总要有人去干活的,有活干就意味着有了营生,这种情况下,那些“大善人”都不害怕把人逼死了,也就没了善心,一个个催债催得很急,要么还钱,要么卖地。 所以有大量农民被逼无奈,失去自己的土地,如果是其他地方,在这一步也就到头了,可江宁府不一样,这里是整个江南最为富庶之地,土地兼并也尤其严重。 没有地的人多了,带来的另一个结果就是佃户也多了,正常情况下,一个人操持四亩地是绰绰有余的,其他地方最多也就是一个佃户帮主家种四亩地。 可在江宁,已经到了一个佃户种两亩地的程度了,由此也带来一个大问题,退佃,不怕佃户没出路,逼死佃户的地主纷纷退佃,提高佃租。 这些失地农民,佃户被没了原来的营生后,只能想办法投身到作坊中,这去作坊里的人多了,拿到的工钱自然就少了。 发的工钱少了,“大善人”开作坊的成本就更低了,见赚的钱多了,他们愿意拿出来开作坊的钱也就多了。 作坊多了,就又有更多的“大善人”退佃,或者以收债为名逼着农民去卖地。 吕惠卿这次之所以来范伦家的果脯作坊看,就是想看看这件事有没有办法解决,毕竟他身为一方父母官,看着自己治下的百姓日子越过越差,良心难受。 想到这,他冲范伦道:“范员外,本府见你对乡领也算爱护,刚才的大不敬之罪你都敢插手,为何又执意退佃呢?” 赚钱的事归赚钱,照顾乡领归照顾,范伦分得很清楚,装糊涂道:“在下可担不起大人这一声员外,那些白眼狼根本分不清好坏,全在胡说。 以前他们一个人就种两亩地,我佃租收的再少,他们还是一天天都饿得没个人样,现在呢?每天吃干的啊, 再说了,我把作坊一开,他们都到作坊里去上工,在下算了一下,给朝廷缴的赋税可足足是以前的四五倍啊。 现在知府大人这么一改,朝廷收的税多了,我等平头百姓也过上好日子了,您又何必担心这,担心那呢?我们这些人都商量好了,等知府大人高升时,定会为您送上万民伞。” 这就是让吕惠卿颇为矛盾的地方,他确确实实完成了自己预期的目标,做到了民不加赋而国用足,可怨声载道的失地农民和佃户,却实在让他难以释怀。 良久后,吕惠卿又叹口气冲范伦道:“范员外,你这作坊之利颇厚,那些工人整日操劳,却只能得个温饱,你何不如多加些工钱,为子孙积累些福源。” 一听吕惠卿说加工资,范伦就有些急眼,“知府大人,我这些作坊看上去利润不错,可我投入也大,一算账还是亏的,而且我敢拍着良心说,我发的工钱,在整个江宁府都是数一数二的高。 不过知府大人的教诲在下定会铭记于心,要是哪天这作坊转亏为盈,一定加工钱。” 吕惠卿笑着摇了摇头,他算是知道劝是白劝的,只能另想办法,留下一句“民生多艰”后,就去看下一家作坊了。 第四十九章值得吗? 在吕惠卿改革后,江宁府的财赋短时间内就增加到了原来的三倍以上,并且增长的势头还很猛。 这些天知道消息的新党官员都已经陆陆续续前来恭贺王安石了,在他们眼里,王安石的新政绝对算是大获成功了,完美达成民不加赋而国用足的战略目标。 至于那些泥腿子没了地又有什么关系呢?以前连饭都吃不饱,现在好歹能吃饱饭了,都能吃饱了,还想要什么东西? 可王安石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在他的构想中,作坊产生的收益应该大部分进入做工之人的口袋里,而不是那些豪商地主。 并且吕惠卿又给他写了一份信,详细描述了他的所见所闻,让王安石对江宁府的现状有了一个更清楚的认知。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王安石很清醒,他没打算让养蚕人都穿上绸缎,只想让那些养蚕人有一两件没有补丁的衣服,有钱把人头税交上去,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小目标,因为那些地主豪商的贪婪,现在看上去也可望而不可即。 他们的所作所为王安石都感到骨头里传来一阵阵寒意,他实在想不到,那些人明明已经有了好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却还是为了更多的钱,竟敢明目张胆,干着敲骨吸髓的勾当。 吕惠卿虽然没有在信中写那些做工之人有多惨,但王安石能想明白,那些欠了一屁股债的失地流民和佃户,根本没有和那些地主豪商有讨价还价的权利。 只要那些地主豪商愿意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就必须为其做牛做马,然而他们终日操劳所制造的收益,足以让他们隔三差五吃上一顿肉。 这样的剥削,比地主收佃租还要让人感到心寒,毕竟在此之前,碰上收成好的时候,佃户们还是可以松口气的。 可在此之后,那些做工之人拿到的收益只能勉强维持生计,为了避免作坊找到由头扣钱,只能拼了命的劳作。 然而无论作坊收益有多高,做工之人拿到的也只有那么一点钱,必须永远做那些作坊主的牛马。 诚然,就因为开作坊的暴利,才让地主豪商们纷纷投入其中,让财赋收入直接翻倍,确实民不加赋而国用足了。 但王安石想到那些凄惨的普通百姓,想到那些为了钱,已经不在乎吃相,不在乎“大善人”名头的地主豪商,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读过圣贤书的啊,可结果还是利字当头,把圣人教诲完全抛之脑后。 他真的不知道,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想搞明白值不值得,很简单,去问秦构就行了,他说值就值,王安石就硬着头皮干,他说不值,王安石就叫停江宁府改革,另想他策。 知道王安石入宫面圣后,秦构当即就准了,可别觉得这事稀松平常,在秦构不问政事后,别说每天朝廷大员的奏对了,就是大朝会也经常见不到他的人影。 宰相想见秦构都是一件难事,王安石却想见秦构就能见到。 秦构之所以那么做,就是想把王安石培养成为一个大奸臣,对于自己这个决策,他还颇为自得,历史上又有哪个昏君会想他这个专信一个臣子。 王安石也确实没有像女真人那样让他失望,现在别说外面那些官员弹劾王安石了,就连魏忠贤,冯琳这样的人都会想办法在他面前说王安石的坏话。 他母亲张氏也在秦构面前拐弯抹角地提了几嘴王安石。 可他们绝对不会想到,越说王安石有问题,秦构就越看重王安石,当个度支判官而已,就已经惹来这么大非议了,要是他当个宰相,那这朝堂还不当场炸了。 所以他根本就不给那些人参王安石的机会,在他母亲,都直接说不许提王安石,弹劾王安石的奏折他也看不都看。 而在新党官员眼里,秦构的做法有两个原因,一个自然是对变法表示支持,另一个就是对变法的控制,这变法究竟要怎么变,都要听秦构的,新党官员只是秦构推到台前的傀儡。 所以王安石在碰到问题的第一时间就入宫请示来了。 带路的太监将王安石带到了秦构新修的一座园林,那园林内有奇花异草无数,全都是花大价钱从别处移栽过来的,并且还收拢了许多珍兽。 占地极大,虎城、象房、豹房,每个秦构看着喜欢的东西,都会为其专门修建一座宫殿。 就为了建这园林,皇宫都变得有些拥挤了,秦构最近也在筹谋这扩建皇宫。 在王安石见到秦构的时候,秦构正在那园林里观赏一场人兽大戏。 一头体型颇为壮硕,早就饿疯了的黑熊正发了疯一般疯狂攻击自己面前套了一层铁皮的人类。 而那人的体型竟和人立而起的黑熊相差不多,并且还极为敏捷。 手里的钢盾每次都能十分精确地挡住那头黑熊的血盆大口与熊掌,也没有带刀剑,只有一个带着些许尖刺的拳套,硬是靠着那拳套把黑熊揍得连连哀嚎。 其实秦构对这种暴力的表演并不感兴趣,只是身体实在扛不住了,脸色都有些发青了,靠临幸宫女,发龙种牌那一套实在是花不出去钱,那些太医搞出来的什么丹药和补品他又不敢吃。 只能用这种方式耗费一些国库,至少对身体损耗不大。 而且这些猛士可是把脑袋栓裤腰带上给他表演的,赏钱怎么也要比那些宫女多吧,除了赏钱,秦构还会给他们多塞些额外奖励。 见那个猛士将那头黑熊打得抱头鼠窜,秦构连忙喝彩一声,制止道:“打得好,可以停手了,来人,给阿花赐一头牛,再养得肥一点。 子全,你想要去哪里为将,朕来为你安排。” 没错,只要那些猛士不被野兽打趴下,就是相持不下,秦构不仅会赏赐大笔银钱,还可以直接为将。 和野兽打一场就能当将军,完全不考虑什么军略,品性,秦构自己都觉得自己荒唐。 不过在一旁的王安石看来,秦构这一手丝毫不荒唐,还十分漂亮地解决了之前士大夫下连队带来的一些小问题。 第五十章加速 之前文官集团对武将反攻倒算时,将手在军队中伸得太长了,就算有新旧两党相互制衡,却难保不会有一个手段狠辣的文官成为下一个安禄山。 秦构现在将自己身边的亲信武人派出去为将,绝对又是一个很好的制约手段。 毕竟那些武人都是力敌猛兽的悍勇之士,在军队中天然拥有很高的威望,还是从秦构身边出去的,那威望就更高了,说不定能有直达天听的手段,军队里的文官要是想做些什么,必须要先考虑这些武人的想法。 至于这些人到底有没有统兵之能,那根本就无所谓,之前乾朝对武将的要求只有一个,能打就行,统兵之事那是文官的活,现在这些人很符合乾朝文官对武将的要求。 秦构连这点小问题都能考虑周到,变法的事应该早有腹案了,想到这,王安石来之前略有些忐忑的心稍微安定。 而那刚才与黑熊肉搏的猛士听到秦构问他想去哪为将,也不客气,当即高兴道:“谢官家恩典,末将想去辽东。” 王安石听了十分满意,如今大乾周边西夏已经被按下去了,辽国被女真人拉扯住了手脚,将来唯一有可能起战事的地方就是辽东那片泥潭了。 辽国若是大举兴兵攻伐女真,乾国辽东边军是务必要去支援的,想上战场的武将,不用说就是好武将。 秦构听了心里有些奇怪,怎么大部分人都想去辽东呢?不过他也没有细想,当即摆手道:“拟诏,命王勇王子权去辽东边军阵前听令,居指挥使之位。” 王勇当即笑得合不拢嘴,在他们这些武人中消息早就传开了,去辽东边军能发大财,不仅是和女真人做贩奴生意赚钱,关键是女真人那边有地啊,辽东边军有门路在女真人那边买地。 将来女真人要是识相,乖乖内附,在女真人那边置业的边军身家至少翻两倍,要是不识相,把女真人灭了,那些边军身家至少翻三倍。 不提王勇的小心思,秦构扭头看向王安石道:“王卿此次见朕,所为何事?” 王安石以为变法遇到的难题秦构应该很清楚,开门见山道:“官家,臣可能要浪费些公帑了。 臣构想的青苗法是想让朝廷出钱资助贫苦百姓,助其渡过难关,可臣想的简单了,有颇多百姓大都借有外债,根本无人为其作保。 所以,臣想让青苗法无需他人担保,只需要那些官员确认其品行优良,就可资助其财,如此一来,难免有坏账出现,让臣难以决断,故来请教官家。” 这就是王安石的对策,那些贫苦百姓不是没人愿意担保,还有外债才被地主豪商们逼到作坊里去了吗? 那我就不需要担保,直接给你们发钱,有了本钱,就有了自谋生路的出路,没必要到作坊里被敲骨吸髓。 青苗法,秦构听到这个词就神游天外去了,在他看的网络段子里,青苗法是一个朝廷给穷人放高利贷的弊政。 这朝廷给人借钱也是要收利息的,青苗法的钱借不出去,最后就变成了强制摊派,甚至有人为了朝廷不给自己强行借钱,做出自残之事,因为青苗法不会把钱借给失去劳动能力的人。 秦构看的段子就到此为止了,他不知道青苗法的弊端之所以会那么大,主要原因有两个。 一个是吏治败坏,到百姓手里时,青苗法的利息太高了,都不想去借, 另一个是能借的人不想借,毕竟他们可是能找到富户担保的人,不缺钱,那些真正急用钱的人,能找到的富户都知道他们缺钱,不愿意担保,青苗法的钱借不出去,最后就成了强制摊派。 不明白其中内情的秦构靠着自己有些模糊的印象,一拍脑门就做了决定,“此事朕准了,不过这青苗法的规矩要改一改,给那些贫苦百姓都借一笔钱,具体什么样的人才能借,又要借多少,你们商议出来个章程出来办就行了。” 这青苗法不是后来演变成朝廷给穷人强行放高利贷的弊政了吗?那我就更进一步,直接明确规定,这就是个强行放贷的东西。 王安石闻言先是一喜,后是一惊,细想之后,全身上下的冷汗都被激了出来,好像站在三伏天的烈阳下一般。 强制给贫困百姓发钱,正常情况下毫无疑问是个弊政,可现在并不是正常情况。 王安石这次来见秦构,就是想问明白一个问题,要不要把大乾底层百姓逼到作坊里,无视其遭遇的苦难,任由那些地主豪商对其敲骨吸髓,以此换取大量产出和财赋,或者说,这么做值不值。 如果不值,那就用王安石修改过的青苗法,或者其他什么办法改善底层百姓的生存状况,如果值,那就顺其自然。 而秦构给的答案是非常值,强行给所有的大乾底层百姓借贷,对大部分底层百姓而言,那笔钱给他们的收益不够还利息的。 这样下去,他们绝对会越发贫困,就连那些原本不会被逼到作坊里,还能自己活下去的百姓,说不定也会被这政策影响,逼到作坊里去。 换句话说,秦构是觉得大乾底层百姓从土地到作坊的进度有些慢,就用这种办法剥削他们,逼着他们去作坊上工。 并且,秦构的这个办法还带着一点温水煮青蛙的味道,吃相很雅观,比简单地加税,或者加重徭役负担高明许多。 强制借贷下,势必会有一部分幸运儿借此翻身,让那些被逼到作坊里的人认为,是他们自己问题才会那么到作坊里被压榨,不会认为是朝廷政策的问题。 其实在这强制借贷的政策下,那些大乾底层百姓最好的出路就是赶紧收拾东西,把自己剩下不多的地卖了,有点家财之后去作坊上工。 王安石已经能想象到,无数底层百姓被利息压得喘不过气,只能投身作坊的场面了。 官家啊,那些都是你的子民,为何要如此煎迫。 第五十一章这黑锅我王安石背了 “官家,此法对贫苦百姓过于不公,非仁政也,请收回成命。” 王安石心里已经把这句话说了无数遍,可想到秦构的态度,以及江宁府暴涨的财赋和物产,这句话却极难出口。 过了半晌,王安石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要把话说出口时,却愕然发现自己浑身无力,猛然间瘫坐到了地上。 秦构早就发现自己的宝贝疙瘩状态不对,此时见他倒地不起,连忙道:“来人,去传太医,王卿你可是朕之股肱,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王安石心里还想要劝谏,一张嘴,话却委婉了许多:“臣无事,只是官家此举当有不少争议,恐怕不太妥当。” 不妥当就对了,我要的就是不妥当,秦构笑道:“朕岂是在乎虚名之人,王卿无需觉得此事有损自身官声,此事乃朕强令你所为也。” 王安石听了心里一片悲凉,秦构没把底层百姓的疾苦放在心上,反而对自己的名望如此重视。 如果他不说这话,王安石还敢向外面暗示一下这是秦构的意思,可现在说了,这事就只能是王安石自己的主意了。 并且秦构的话里还有几分质问王安石有没有担当的意思。王安石明白,今天他哪怕就是辞官相劝,秦构也能接着推出一个傀儡来继承他的位置,继续把那事干下去。 现在的他如果真的想完成胸中抱负,改善底层百姓的民生,只能再想办法了。 于是叹口气应道:“臣遵命。” 秦构大笑道:“那就有劳王卿了,朕这次给你赏,赏……” 之前他为了表示自己对王安石的宠幸,每次王安石入宫时,都会赏各种好东西,现在送的东西多了,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送些什么。 过了半晌后一拍大腿道:“王卿身体虚弱,正好朕之前特意从女真地弄来了一批人参、粟米之类的滋补之物,这就分王卿一部分。 对了,完颜阿骨打还向朕进献了一些女子,身形高大,腿长腰细,闺房之中别有一番乐趣,也给王卿送去。” 秦构上辈子的时候,可没少被广告洗脑,什么东北人参功效有多好,小米有多么养人,现在当皇帝了还惦记着那些东西。 就算女真人没种小米,那也赶紧为秦构选了些好地,良种,有了收成后加急送了过来,完颜阿骨打送东西的时候,也顺便送了些女子。 不过王安石却有些不太领情,在他眼里秦构做得太过分,连演都不想演。 刚说自己不在乎名声,转眼就扯到女人身上了,还想把自己早早撵走,明显不想在这上面牵扯过多,害怕误了自己名望。 基本上算是在明说,朕许久不问政事,那丧尽天良的强行借贷的青苗法都是王安石的主意,将来要是被改过的青苗法激起了太多民怨,把王安石撤了,那他就摇身一变,当仁君去了。 而且这次送的东西也有敲打王安石,嫌他有些不听话的意思在里面,之前送的可都是些奇珍异宝,现在是什么,一些女真地的土特产,还有女真人中的女子。 想到这里,气愤的王安石略带反讽之意道:“臣听闻有些女子身高丈余,哪怕是寻常男子也不过到其腰间,官家可要纳入宫中?”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秦构眼前一亮道:“王卿有心了,此等妙人,朕怎么都要要与王卿分之。” 王安石差点被秦构恶心地吐出来,他着实没有想到,还有当皇帝的如此不要脸面,只能深吸一口气道:“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说完就快步离开了。 秦构还关切道:“王卿,那朕就派太医到你家中,为你调养身体了。” 伺候秦构的冯琳见状,脚步轻诺,悄然离去。 “王判官稍等,咱家觉得,王判官误会官家之意了。” 在出宫路上,冯琳截住王安石笑道。 王安石没好气道:“为官家分忧乃臣子本分,又有什么误会不误会的。” “不不不,王判官今日也算是立下大功了,官家可不是赏罚不明之人,所赐之物具是珍品。 那些东西在滋补之道上真有奇效,都是官家特意为自己准备的,就连那些女子,官家也确实颇为喜爱。” 后半句话被王安石自动忽略了,皇帝这个职业容易出变态,喜欢什么的都有,关键是前半句,反问道:“不说什么人参,女真地所种的栗米与我大乾的有何不同?” 到底有没有效果冯琳不知道,不过秦构说有,那就一定有,当即笑道:“咱家也不知道为何那苦寒之地能种出好粮食来,但官家都如此赏识,可能是因为女真地是块宝地吧。” 王安石细思了一会后,也算是明白了秦构的意思,大乾底层百姓之所以活得不好,主要是因为人多地少,产出对人均而言还是不够。 所以大乾百姓能走出去就很重要了,之前王安石往女真地迁移大乾百姓,效果并不好,主要是因为太远,加上百姓认为那里是一片穷山恶水,有时人不够了,当地官府还要强行赶人。 不过,要是秦构亲口承认,女真地种出来的粮食都能有壮阳,滋补之效的消息流传出去后,再迁徙大乾百姓去女真地就方便了。 离开的大乾百姓多了,剩下的人日子就会好过一点,这也算是在强行借贷的苛政下,防止民怨过盛的好手段。 并且女真人中的女子也可以拿出来做些文章,那可是秦构都喜欢的妙人啊。 想清楚后,王安石冲冯琳点头道:“王某已经明白官家之意,知晓该如何做了。 不过女真地终究是我大乾的法外之地,王某担心女真地为宝地传出去后,迁徙而去的大乾百姓过多,被居心叵测之人裹挟,不知大伴可有良策?” 文官向太监问计,可真是件稀罕事。 冯琳自然明白王安石这样说,只是因为大乾文官集团的手不够长,伸不到女真那边去,只是想让他给魏忠贤传话而已。 应道:“咱家能有什么办法,这事还要靠诸位朝廷大员啊。” 王安石摇头道:“我大乾的朝廷官员可管不到女真人头上,不过,这女真地明面上还是女真人的地方,厚待女真人,薄待大乾人也是应该的。” 冯琳一下就明白王安石的意思,笑道:“咱家明白了,这就让魏忠贤照办。” 对大乾而言,大乾人进入女真地,最担心的就是他们以后对完颜阿骨打这样女真人高层言听计从,去帮女真人了。 可要是女真人对大乾人有排斥心理,双方有了间隙,那女真地的乾人,就会成为大乾控制女真人的助力。 当然,这计划要想顺利实施下去,那些迁徙去女真地的底层乾人,就不能是一团散沙,必须要有领头的反抗女真人,不然女真人强压之下,说不定只有乾人愿意乖乖听话。 而最适合干这活的,自然是魏忠贤的东厂了。 第五十二章一起发财 在有了江宁府这个成功案例后不久,变法的事终究要全面铺开了。 地主豪商们早就对这件事期待已久,得知这个消息后,不仅是大乾内部,就连燕山府这个已经处在大乾边境的地方,也迎来了百年难得一遇的盛况。 所有家财颇丰的人齐聚府衙,就想听听自家的府君大人要怎么实行变法,到时候自家应该投入哪个产业,顺便和其他人通下气,把变法的利益分一分,免得到时候起了冲突。 在谈怎么带着大家发财之前,燕山府知府沈超先开口道:“诸位,我等在商议如何施行新政之前,务必要好好感谢官家。 若不是官家励精图治,想出如此新政妙法,我燕山府不知何时才能繁华起来,我等为官家贺。” 这时候变法有成果了,那些人直接把秦构不理政务的事忘了个干净,一心要把变法的功劳往秦构头上按,在场的那些地主豪商们也跟着沈超对秦构吹捧起来。 一直说到把好话说尽,没什么可说的时候,沈超话锋一转,骂起了王安石,“可官家终究还是百密一疏了,平日里只想着操劳国事,却没发现那王安石竟然是国之大贼啊。 他不仅想贪官家之功为己有,还急功好利,推行了那青苗恶政,想要给所有贫苦百姓强行放贷。 此等恶政本府是真的不想为之,可却又不得不为,各位员外都是在乡间颇有威望之人,本府为我燕山府底层百姓计。 在此请诸位对那些要被青苗恶政所迫的百姓好生相劝,让其早些卖地,另谋生计吧,不然青苗法下,他们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啊。” 青苗法虽然对他们这些地主豪商们有好处,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其背后的险恶用心。 所以这好处是要拿的,骂也是要骂的,毕竟把王安石骂臭了,他们这些既得利益者就成了被迫受益的人了,可以把自己吃完人留下的血迹擦干净,干干净净活人。 沈超这话说完后,在场的地主豪商们又是对王安石一阵狠喷,好像自己成立全心全意为大乾百姓考虑的“大善人”一样。 说了一会王安石的坏话后,沈超摆摆手接着道:“除了我燕山府要施行新政的好消息外,本府还有一份天大的好事要告知诸位。 那女真地虽然苦寒,但却是一块货真价实的宝地,就是寻常栗米种到女真地,就有了滋补之效,更别说女真那边还有人参此等山珍之物。 官家在有了那些珍物后,都看不上寻常之物,全靠那些东西滋补,诸位,我燕山府近水楼台先得月,若是到时下手迟了,没买到女真那边的好地,可别怪本府没有提醒各位。 而且这女真地乃是宝地的消息想必不久后就会传遍四方,那些愿意去女真的贫民自然络绎不绝,这人多了,东西就缺了。 所以我燕山府设立之市易市易务,那也无妨。” 秦构平日里都用些什么东西,这可是绝对的秘闻,燕山府的地主豪商们是不可能知情的。 此时听到就连秦构平日里都用女真地的栗米滋补,他们当即就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冲昏头了。 壮阳,滋补,对这种东西的追求,绝对是自古以来的,在场的人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儿孙满堂,哪个又没有点不知节制带来的小毛病。 就连秦构这个有后宫三千佳丽的皇帝都喜欢用女真地的东西滋补,女真地绝对是寸土寸金啊,这也就是女真地没被大乾控制,不然哪还有他们去女真地置办产业的机会。 就算是将来大乾把女真地全都纳入治下,他们的势力保不住那些地,转手卖了那也能发大财啊。 不少地主豪商为此不顾体面,直接在沈超这个知府面前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 几个异常贪心的地主豪商在高兴完了后,发现这个好消息还有个弊端,向沈超问道:“沈知府,我燕山府离女真地太近了,这要是女真地是块宝地的消息传出去,去女真地的人多了,没人愿意到作坊上工了怎么办?” 沈超解释道:“那女真地终究非我大乾治下,肯去那里的,自然是些不愿意过安生日子的人,他们就算在作坊上工,那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万一真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到京城强闯皇宫,说我等鱼肉百姓,那可就不妙了,还不如他们早点走。 至于缺人,诸位可是没少帮女真人贩奴,当二道贩子,女真那边我大乾的人伢子也是越来越多,到时候花点钱买人,那也是一本万利的营生。” 那些地主豪商听了,还觉得有些不满足。 不过沈超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解释完后正色道:“有件事本府也要提前告知诸位,这去女真置地必须要按照朝廷立下的规矩来。 谁也不许相互抬价,就一亩地一贯钱,谁先买到就是谁的,买了之后就不能再转手卖出去,想要卖,等朝廷把女真地收了再说。 还有,只能到完颜劾里钵手里买地,今日之事也严禁外传,虽然本府经常看不见,听不见,但官家可是耳聪目明的,要是被官家查出来,可就不是死一两个人能解决的事了。” 那些地主豪商闻言心中凛然,这大乾朝廷只让豪商们往完颜劾里钵麾下买地,又只让大乾贫民往完颜阿骨打手下走,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谋划的。 不过真正的聪明人都明白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于是齐声道:“我等遵命。” “好好好,那本府就来安排一下这新政该如何施为。” 等到将燕山府的利益分割完了后,沈超悄然走到一个隐蔽的房间,轻声道:“公公,下官都安排妥当了。” 听到声音后,那房间才打开大门,里面是一群东厂番子,为首的是一个东厂的司房。 见到那太监,沈超巴结道:“这厂公大人之谋真是神鬼莫测啊,下官这才想明白到底是什么回事,让豪商去完颜劾里钵那里买地,却让人去完颜阿骨打那里种地。 根基牢固的完颜劾里钵卖地求财,手下的女真人只能给我乾人当佃户,在女真眼里,他是女真奸。 而根基不稳的完颜阿骨打却有乾人帮其种地,地大部分都在女真人手里,女真人也各个都养尊处优,如此一来,……” “够了。”东厂司房打断道:“我等为官家耳目,只有眼睛和耳朵,没有脑子。 咱家不会少记你半分功劳,也不会忘了你刚才的阿谀之举,沈知府你这里的事办完了,那咱家也该走了。” 说完从后门悄然离开,只留下满脸呆滞的沈超一人。 第五十三章女真已死 当张邦昌说女真人的地可以卖钱的时候,完颜劾里钵是不信的,之后张邦昌说女真人一亩地可以卖一贯钱的时候,完颜劾里钵更是觉得张邦昌疯了。 果然,他把女真人要卖地的消息散播出去后,一个多月了,就卖出去几千亩地。 “先生,您也就别在我们女真人这边折腾什么农事了,我们以前那样打猎过日子,也能活得下去,穷就穷吧,我们老老实实跟着朝廷干,挣朝廷的军饷就够了。” 见张邦昌又找上自己,完颜劾里钵提前开口劝道,他真是被张邦昌折腾害怕了,如果不是有大乾之前的援助在,他手下去种地的女真人就要饿死了。 张邦昌反驳道:“节度使勿急,这你要是派族人去打猎,你的人势必要变成一个个部落分散在山林中间,不然这里的猎物可供养不了你们如此多的人。 可那样一来,要是北寇进犯,你又该如何自处,分散在山林中的那么多人,要什么时候才能集中起来,他们要是不听话了,你又该怎么办?” 完颜劾里钵苦着脸道:“可我们女真人实在不会种地啊,这里又是苦寒之地,天一冷,牛羊掉膘掉得厉害,连放牧都不行,不去打猎还能怎么办,朝廷又不可能一直养着我们,坐吃山空下去,迟早会出问题的。” 张邦昌冷笑一声道:“不,种地可比打猎简单多了,只要有力气,肯下苦功,怎么都是有收成的。 女真人种地种不好,只是因为不想种罢了,我出去看了,他们种地的时候就挖个巴掌大的坑,种子丢下去就不管了,水都不怎么浇。 在他们看来,出去打猎比面朝黄土背朝天轻松多了,但节度使你应该明白,种地的产出远超打猎,女真人想要强盛,必须要种地。” 完颜劾里钵一听这话,心里就有数了,问道:“先生可有良策?” “请节度使命乾人为农事官,督察女真人种地之事,若有不愿劳作之女真人,以严刑峻法惩处。” 完颜劾里钵当即被气笑了,“先生莫要忘了,我是统领女真人的女真节度使,如此行事,其他人又要怎么看我。” 张邦昌解释道:“只要女真人能借此衣食无忧,节度使的名望马上就会回升,乾人之所以不愿来此置业,就是因为无人种地,买了地也没用。 可要是有人种地了,自然就会有人来买,况且,我乾人为官也有一个好处,等到女真人会种地以后,节度使把乾人官员一撤,自然会迎来一片赞誉。 并且节度使也可学一学官家,何必亲自下此令,让一个女真高官来做此事也可。” 完颜劾里钵细想之后,觉得张邦昌说的没啥问题,笑道:“先生真乃大才也。” 张邦昌闻言心里松了口气,乾朝那边要买地的人早就快急死了,那压力就连宁远都有些撑不住,催了他好几次了。 现在完颜劾里钵让乾人逼着女真人去种地,从今往后,女真人总算是彻底没指望了,以后乾朝想什么埋,就什么时候埋。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完颜劾里钵这样做,也算是一个良策,可凡事都怕对比,要是完颜阿骨打那边的消息传出去后,完颜劾里钵也别想继续招揽到女真人了。 可事实上,完颜劾里钵这样做,才算是在真正加强女真人实力,等到将来女真人实力强大起来,要自立时。 把乾人买的地全都收了,那时的女真人又能打,又能种地,还听话,根基异常牢固,想灭了他只能硬打。 完颜阿骨打就不一样了,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剥削乾人的基础上,根基也基本都是乾人,可他又想着讨好女真人,可将来那群已经习惯当地主的女真人又能帮到他什么? 要是乾朝想灭他,甚至不需要辽东边军出手,把那些被压迫的乾人组织起来就行了,完全是个一推就倒的纸老虎。 然而不远的将来,却会是完颜阿骨打成为女真共主,带着女真人往下坡路上狂奔,完颜劾里钵这带着女真人走上坡路的,却会在完颜阿骨打的打压下逐渐衰落,不,是所有想带着女真人走向强盛的部落都会衰落。 哎,我也该想想,完颜阿骨打那边的消息传出去后,该怎么糊弄完颜劾里钵了。 想到这,张邦昌就决定先给完颜劾里钵提醒一下,“节度使,我听说阿骨打通过朝鲜的贩奴生意发了大财,给女真人的待遇十分优渥,要是你这边对女真人如此苛待,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完颜劾里钵满不在乎道:“放心,就他那样厚待女真人,能供养多少人,也就是人不多,要是女真人多了,他就要被活活吃垮。” 张邦昌心里暗喜,“如此一来,我就放心了。” 完颜劾里钵控制的底盘在女真地的东侧,比邻辽国,完颜阿骨打在西侧,实际控制的地方是一片高丽到乾朝的狭长走廊,其他地方都是其他女真部落,也就是野人生活的地方。 完颜阿骨打和完颜劾里钵所控制的势力相互之间几乎没什么往来。 哪怕完颜阿骨打手下专门有人打听完颜劾里钵的消息,也用了好几天才把消息传过来。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主上。” 打听到消息的范大离得很远就喊了起来,跑到完颜阿骨打面前时,兴奋道:“主上,我们可以把消息放出去了,他们那里让乾人当农事官,看女真人干活,咱们这里让女真人当农事官,还直接分地,到时候他们会去哪还用说吗?” 之前完颜阿骨打虽然察觉到范大心里面还想着乾朝,但他手里实在没人可用,加上范大直接改口叫他主上了,所以他就继续对范大委以重任了。 完颜阿骨打闻言惊诧道:“怎么,给女真人分地还不够,还当什么农事官,我们也不懂种地啊。” 范大笑道:“懂不懂没关系,主要是有面子,那边是被人管,这边是管人,看哪个偷懒,抽几鞭子就行了,这样主上您才能收拢人心。” 最关键的是,你不抽鞭子,将来给你种地的乾人怎么会造反呢? 完颜阿骨打点头道:“确实,不过,我们这边有乾人种地的消息传出去以后,会不会让朝廷追查?” 范大解释道:“我打听到消息说,当今官家喜欢身高丈余的奇女子,要是主上您能献上这奇女子,就算节度使向上面告状。 我也有办法糊弄那些官员说这是官家的意思,节度使的状告不到官家那里去。” 完颜阿骨打一拍大腿,兴奋道:“好,就算女真地这边没有那等奇女子,高丽那边总会有的,正好高丽人不听话了,咱们的生意有些难做。 我这就把那些奴隶贩子,还有那些新来的女真人召集起来,走一趟高丽去。” 第五十四章人总要有点追求 纵情放纵只能带来无尽的空虚。 秦构当了皇帝后,也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皇帝会干出那么多没下限的事,因为正常的事已经干腻了,就想干些不正常的事。 之前秦构想要试试身高丈余的女子时,他就已经开始往不正常的方向发展了。 那时他还没发现自己出问题,直到某天他对着一个小太监有了反应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正常了。 于是他又对自己的状态细细审视,分析了一遍,想弄清楚自己为什么有了一些不正常的追求。 根据之前他看到过马斯洛需求层次的理论,人会干出来什么事,都是由他的需求决定的。 身为皇帝,最底层的生理和安全需求,秦构早就满足得不能再满足了。 对于爱与归属的需求,秦构是比较缺乏的,毕竟乜有一个群体会容纳皇帝,看上去周围一直有很多人伺候,可那些人只能算是秦构的工具,没办法给予秦构一个群体该有的爱和归属感。 再上层就是尊重需求,这方面秦构也不缺,其他人早就把他尊重得不能再尊重了,他就是眼神里稍微流露出一点不悦,别说太监之类的内侍,就连妃嫔们都要吓一跳。 然后就是剩下的自我实现,实现自己的理想,或者什么目标,而获得一定的满足感。 秦构大目标就是让乾朝亡国,可这个目标过于遥远,并且他现在还处于当昏君,养奸臣的阶段,短时间内,这个层次的需求不太可能被满足。 这样一想,秦构总算是搞明白自己的问题出在哪了,对他来说,容易满足的需求都太容易实现了,他已经很难通过满足那些需求来让自己感到愉悦,而不容易实现的需求,他哪怕是皇帝,也能难满足。 精神上的需要匮乏了,就只能加大肉体上的刺激来不断满足自己,在一种刺激下麻木后,就会开始寻求另一种刺激。 可现在乾朝的物质条件就摆在那,这就注定那是一条死路,就算是给秦构找来一个比姚明还高的女子又能怎样,满足秦构的时间能有淑妃长吗? 要想不被无聊逼得发疯,然后干出没人性的事,秦构必须想办法满足自己精神上的需求,许久已经没有高兴过的秦构开始联想起自己上辈子难得的愉悦时光。 考上大学的时候我好像挺高兴的,可那样的高兴只是因为我将来可能有一份不错的工作。 发第一笔工资,找到一个好女友…… 想了半天后,秦构有些颓丧的发现,他上辈子好像都是在为了满足最底层的需求而奔波。 不对啊,我玩游戏的时候也挺开心,可玩游戏对我也没啥好处,为什么会开心。 除了感官上的刺激以外,我之所以在游戏上感到愉悦,好像是因为我在玩游戏的时候都会有一个目标,达成那个目标后,满足了我对自我实现的需求。 想到这,秦构眼前一亮,我可以给自己找个比较难完成的目标,达成目标后,我不久会感到愉悦了吗? 那什么艺术家皇帝,木匠皇帝,说不定也都是和我一样,觉得当皇帝实在没意思了,就决定给自己找个小目标先干着。 然后秦构就决定自己物色一个合适的爱好,首先他这个爱好要自己喜欢,不然就白折腾了,其次,不能给乾朝带去什么好处。 比如说攀科技树,上辈子他看小说的时候,看主角在古代人面前搞出什么新技术都会觉得很爽,可现在当了皇帝后,他连肥皂都不打算做出来。 至于搞艺术,虽然有个成功案例,但他确实对艺术不敢兴趣。 木匠,蹴鞠?不行,他不喜欢动。 麻将,纸牌?不行,赌博之所以上瘾,就是因为赌徒享受那种不劳而获的感觉,可秦构呢,他活着就是在不劳而获。 想着想着,秦构突然发现自己研究学问好像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不为在其他人面前装逼,就为了体验那种想明白一个问题的快感。 研究物理和化学肯定不行,那和攀科技树没什么区别,文章又没什么意思,好,就决定是你了,数学。 朕就要当个数学家皇帝。 数学就是秦构心目中的安全学问,身为理工男,他虽然知道数学有大用,但它还能在我这封建时代搞出来什么科技爆发不成。 这就是学东西只学一半的坏处了,在秦构心里,他以为的数学就是计算和一些论证推理。 事实上,数学是人类对事物的抽象结构与模式进行严格描述,可以应用于现实世界的任何问题的一种通用手段。 他恰恰选择了一个最危险的路,数学研究明白了,对世界的认知就会更加清楚明确,认识清楚世界后,下一步就是利用和改造了,那时大概率会boom的一声,把科技树炸了。 就算现在的秦构想把数学当成算学来研究,只研究一些计算上的问题,然而深入了之后,还是会对其他方面的数学研究带去一些启发。 如果秦构在数学上学得好一点,自己闭门造车能想明白一点东西,影响可能还会小一些,可惜,他是个学渣。 秦构有了研究数学的想法后,一开始还信心满满,可当他在纸上画出了一个直角三角形,想证明一下勾股定理时,人傻了。 他只记得勾股定理的内容,完全忘了那玩意是怎么证明的,在纸上写写画画,折腾许久后,最终,他放弃了。 冲一旁满头雾水的冯琳道:“大伴,去找几个懂算学的翰林来,顺便找本九章算术注,朕要学点算学。” 在秦构想来,他只是随便找点事做,打发时间,他又不打算给那几个翰林升官,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之前从来没当过什么大人物,情商也不过关的秦构,根本想不到会有人特意揣摩自己一丁点小动作,更何况他的动作并不算小。 冯琳心里在翻江倒海,他很清楚自从秦构亲政以来,从来都没有读过一本书,那些翰林都快闲死了,以往他们可是经常在皇帝面前打转的红人,可现在比清水衙门还闲。 现在秦构突然要读书了,却只读算学,只要懂算学的翰林觐见,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第五十五章算学能干什么 学数学是秦构给自己日益糟糕的精神状态开的一副药,不在乎能不能学到什么东西,只在乎找件事干,把时间打发过去,不然每天挖空心思琢磨怎么享乐,他迟早要疯。 事实证明,那副药的效果还不错,每天学习两个时辰,之后再找乐子就舒服许多了。 不过,秦构心里清楚自己是闲的没事干,想找点事做,才特意每天找翰林来学点算学。 可其他人不知道啊,在他们眼里,秦构这个皇帝可是很忙的,亲政以来,明经懂史的翰林都再也没给他讲过课,可现在,突然学起算学来了,还每天学两个时辰,这秦构要是不想干点什么,谁信啊? 不只是那些官员,几乎所有文人都被秦构的举动吓得不轻,猜什么的都有,有说朝廷会在科举里面加算学的,甚至还有人猜秦构要罢黜儒家,独尊算学。 因为秦构只是让那些翰林入宫将算学,其余什么事都没干,那些文人们猜归猜,却都在等待秦构下一步的动作,等看明白秦构到底想干什么后,他们再决定要怎么干。 不过对那些翰林来说,不需要想别的,他们只需要抓紧时间好好把算学搞懂,能去秦构面前讲算学就够了。 那可是每天两个时辰的讲课时间,还天天都有,除了他们,又有哪个大臣有那待遇。 为了学明白算学,每天都有大量的翰林跑到司天监里去学算学,甚至还有大量文官也跟着一起去学,就算找不到老师,也会买一本《九章算术注》自己琢磨,一时间洛阳纸贵。 不过,在秦构学了三个月后,除了每天雷打不动招几个翰林讲算学以外,其他事什么都没干,这就让那些官员们摸不着头脑了。 要说秦构想提升算学的地位,可这样每天就找几个翰林讲课,其他什么事也不干,那也不像啊。 可要说秦构只是对算学感兴趣,想学一学算学,那就更不可能了,之前秦构也是学过算学的,真的感兴趣,也应该一直好好学下去才对。 并且听那些讲算学的翰林说,秦构在算学上的造诣也不高。 “谦亮,今日你进宫侍读,官家除了听算学以外,还干了什么事没有?” 这些天王安石只要等那些翰林一出宫,就会第一时间找上去问话。 杨光细想后道:“官家好像是要编撰一部算学之绝唱,无韵之离骚。 还有,这些天《九章算术注》已经快讲完了,为了有内容可讲,已经有人开始专研算学,试图琢磨些新东西出来。” 著书立说,还有人研究出了些新东西,王安石听了眼前一亮,他觉得自己跟上秦构的思路了,追问道:“什么新东西?” “好像就是一个个格子,司天监楚公那边观赏星辰,对星辰运行之道颇有研究,那人就是把星辰轨迹画到格子上,试图用筹式演算之法把其轨迹算出来。 官家好像对此法颇感兴趣,今日研习算学,官家一直在和其交流此事。” 王安石高兴道:“还有吗,还有什么新东西没有,就算正在研究,还没研究出什么名堂的东西也和我说说。” 杨光有些不好意思道:“在下倒也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做一图,第一行仅一数,其下之数为上方两数之和,由此可得图,我称之为开方作法本源图,此图可……” (杨辉三角) 王安石听得云里雾里,等杨光说完后,他有些头疼道:“这有没有人研究些对国计民生有益之事?” 杨辉摇了摇头道:“好像并无人在这方面着手。” 王安石听了有些失望,那些商人把钱投入作坊之后,都有改进作坊机器的想法,效果也还不错,所以王安石以为,秦构想的是这方面的事,但现在细想后又感觉不对,这算学好像并没有什么用的样子。 于是接着冲杨光问道:“那谦亮你以为,这算学对国计民生有没有用,如果有用,当用在何处?” 杨光尬笑一声道:“这算学即然是一门学问,总归是有用的,至于有没有用,在下说不清楚,司天监楚公精通算学,想必能答个明白。” 王安石闻言,径直去司天监找楚衍去了,他过去的时候,因为是上班时间,只有一些没有官职的文人围着楚衍听课。 他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后,还是有些不得其道,于是干咳一声打断道:“楚公,在下王介甫,来此是想向楚公请教一个问题?” 楚衍当然知道听说过王安石,拱手道:“王判官请讲?” “在下也想研习算学,只是不知,能给王某带来什么好处?” 这个问题也把楚衍问住了,他确实不知道学算法对王安石能有什么好处,于是只能打机锋道:“那树皮,芦苇有用吗?” “其可造纸,当然有用。” 楚衍接着道:“可在造纸之术出现之前,它们有用吗?这算学就与那树皮,芦苇一样。 在有造纸之术前,其乃无用之物。现在就算其能造纸,也只是有小用,若有人能用作他途,或将有大用。” 王安石听了有些失望,楚衍话说的是很漂亮,可说白了,还是不知道算学能干什么,他也无意纠缠,拱手道:“在下受教了,告辞。” 正当王安石要走出司天监时,突然听到有人喊,“王兄,请留步。” 王安石回头一看,竟然是个道士。 那道士走到王安石面前,行了一礼道:“贫道张继往,见过王兄,王兄该不会以为,楚公所言只是为了搪塞王兄吧。” 王安石听了正色道:“不知道长有何高见?” “不知王兄如何看人伦?” “人之根基也,若无人伦,人将与野兽无异。” “依贫道所见,这算学之重,当不下人伦,研习算学,可让我等明晰天地至理,掌无上大法。” 王安石自然不会被一两句话忽悠了,笑道:“还请道长详说。” “贫道之前研习雷法,数十年不得寸进,可在学了这算学之后,以算学之理研习雷法,雷法就日益精进,想来,这算学一道,不只在贫道这雷法上,在研习他物时也有大用。” 第五十六章道官 张继先,原本是龙虎山上一个备受诟病的道士,不过秦构亲政后,他一个丝毫没有留心的举动,对龙虎山影响颇大,自然也影响到了张继先。 之前龙虎山所出的丹药可是乾朝所有达官贵人的心头好,秦构没亲政之前,太后张氏也会代秦构向龙虎山求些丹药。 可秦构亲政后,张氏不管事了,秦构又对丹药没什么兴趣,一直没派人去龙虎山求丹。 如果只是这样,龙虎山还有之前不知多少年积累的声望在,还能撑住,并且在他们看来,这是秦构还年轻,不想求长生,才对丹药不感兴趣。 可当女真栗米,人参这些东西是秦构心头好的消息传出来后,龙虎山坐不住了。 不知多少达官贵人因为秦构,将目标从龙虎山丹药,转向女真人的特产。 穷极思变,龙虎山也意识到秦构是真的对丹药不感兴趣,今后他们如果想稳住自己的地位,就必须对秦构投其所好。 可秦构想要什么,又想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却对其一无所知,只能广撒网,到时候看哪个道士能混出头,就对其大力支持。 所以痴迷雷法的张继先就到开封了,刚来开封,他就听到秦构学算学的消息。 他虽然在龙虎山上被颇为诟病,但他毕竟是姓张的,在司天监里面旁听一下楚衍讲课没有半点问题,之后就碰上了王安石。 至于他口中把王安石都唬住的雷法,细问之后,就让王安石大失所望,那雷法只是火药而已,乾军早就用火药做成火蒺藜之类的武器了,只是效果不太好。 见王安石有些失望,张继先连忙解释道:“贫道要做的雷火药,可是和那些只能吓唬人的火药截然不同,威力巨大,丝毫不逊色于天上惊雷,称之为雷法也毫不过分。 贫道初入道门时,炼丹时出了差错,一寸厚的纯铜丹鼎,都被其一击而碎,所以贫道才执迷此道,想要让那雷法重现于世。 只是研习雷法耗费众多,贫道一人难以维系,所以想请王判官将贫道引荐于官家。 请王判官放心,这雷法要是成功了,不只是可用于军中,逢山开路那也是有大用的。” 一个姓张的龙虎山道士怎么可能没钱,王安石清楚,对方只是想借助这个机会和秦构搭上线罢了。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王安石绝对不会干这事,可张继先刚刚又把他点拨了一番。 算学确实不是当官的显学,可用在研究各类道理上时却又大用,这才是秦构每天学算学,却不做其他事的原因所在。 知道这一点后,新党无疑会领先旧党许多,可以说,张继先帮了王安石大忙。 思虑许久后,王安石叹口气道:“道长,我也只能将你带到宫门前,让其通传一声,至于官家愿不愿意见道长,就与我无关了。” 张继先笑道:“如此便好,只是希望王判官能加一句,贫道能助官家掌雷法之力。” 王安石冷着脸反驳道:“我只能说道长能造出更强的火药。” “这……,那能否说贫道欲向官家献上大道?” “道长,你真就不怕犯欺君之罪吗?” “贫道哪里欺君了?” 当王安石带着张继先求见时,秦构正美滋滋地枕在德妃大腿上打盹,不时睁开眼瞅瞅不远处的鱼竿,微风吹拂下,异常逍遥。 这也就是学算学治好他初显端倪的精神病,不然之前满心烦躁的他怎么可能享受到如此妙处。 正在此时,一个太监看着满脸惬意的秦构,硬着头皮走过去道:“禀官家,王判官带着一个道士来求见官家,说那道士有大才,可助我大乾国泰民安。” 话刚说完,秦构就感觉脑袋下柔软的腿枕突然一僵,笑着冲德妃道:“爱妃,你可是觉得那事有什么不妥?” 德妃也算是学聪明了,劝谏时不提王安石,专说道士的坏话,“亲身不懂什么家国大事,只看过些许史书,心里对那些神神鬼鬼的方士有些惧怕。” 秦构笑道:“朕也想着敬鬼神而远之,可那毕竟是王卿引荐之人,且天下道门信徒众多。朕虽不想和道士打交道,却也想表明自己向道之心,爱妃可有良策?” 他心里对王安石愈发满意了,历史上可没提过王安石给皇帝引荐道士。 而那些给皇帝引荐道士的,无一不是想让那个道士把皇帝忽悠瘸了,然后勾结道士,执掌大权。 如果王安石执掌大权能让大乾亡国,那秦构也就心甘情愿被那道士忽悠,可他就担心王安石业务能力不过关,反而把他给害了。 而且他也担心那道士的忽悠能力不俗,直接把他忽悠瘸了,一心想着得道成仙。 可要是他直接不见那道士,那专信王安石的人设可就毁了,王安石还敢放心当一个权臣吗?所以十分为难的秦构就向德妃问策了。 德妃听了心里有些纳闷,在她看来,王安石给秦构引荐道士,绝对是其心可诛。 秦构明显知道这里面有问题,都不见那道士了,却还想表明自己的向道之心。 而且连道士的面都不见,怎么表明向道之心。这可不是砸钱就行的,只给钱,却连道士的面都不见,那还叫什么向道之心? 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这里面的事有蹊跷。 思虑许久后,德妃笑道:“官家何不封那个道士做个什么道官,此乃前所未有之事,就算是那笃信佛教的梁武帝,也未曾封什么僧官,如此可明官家向道之心。” 她的本意只是让秦构随便给那道士一个名头,没有什么实权,俸禄加起来也不会有多少,比直接给钱划算多了。 并且她举的例子也有问题,提谁不好,非要提那个活活饿死的和尚皇帝,也算是给秦构劝谏看。 可没想到,秦构闻言,大手一挥道:“好,朕就封那个道士为道官,官阶和职权,让王安石自行决断。” 说完看着德妃满心欢喜,他之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自己这位妃子有当妲己的潜力呢?今后一定要与她多多亲近。 先不说让道士为官有多么荒唐,单就是王安石引荐一个道士,就能当道官。 还让王安石自己决断那道官的官阶和职权,那王安石这些就应该明白我有多么相信他了吧,那还不是为所欲为。 秦构的话如同一道炸雷把德妃震傻了,看着满脸欢喜的秦构,她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以为这里面有自己想不到的谋划在。 第五十七章心累的王安石 当王安石从那个内侍口中得知秦构要封张继先为道官的消息后,脑子里面嗡嗡作响,好像被挨了一及重锤。 苍天可鉴,如果张继先不是个研发火药的道士,他说什么都不会把张继先引荐给秦构。 而且他也只是想让张继先和秦构见一面,甚至秦构见不见张继先他都无所谓,只要把张继先的人情还了就行。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秦构连张继先的面都没见,直接封了张继先当官。 原本他的名声就不太好,之前江宁改革的时候还挽回了一点,然后青苗法的事又让他的名声臭了一大截,现在又搞出了这么一档事。 如果秦构是见了张继先后,封了他为道官,那是秦构的问题,可现在因为王安石引荐的缘故,连面都没见,直接封张继先为道官了,那主要责任就到了王安石头上。 想想天下有多少读书人寒窗苦读,就为了求一个官做,可现在张继先被他一引荐,就直接当了官,还是个道士。 王安石感觉自己头皮发麻,他已经不敢想天下读书人会怎么看他了。 瞅了一眼旁边笑得嘴都合不拢的张继先,他自然清楚秦构这命令有蹊跷,可他也来不及细想了。 因为守卫宫门的皇城司士兵已经集结了百名士兵,准备护送宫中内侍给中书省传诏去了。 他连忙跑过去制止道:“诸位且慢,待王某见过官家再送也不迟,说不定官家会收回这道诏书,诸位也不必多跑这一趟。” 那传诏太监冷着脸道:“那就请王判官快些进宫吧,至于我等,原本就是干这跑腿活的,不在乎这多跑一两趟。” 其实这太监是真的想给王安石开后门,可他不敢,只能用眼神轻扫一下身边的太监,提醒一下王安石。 王安石看过去就心里一沉,那是个在角落里宛如雕像般的东厂太监,不用想也知道,今天他的举动绝对会传到秦构的耳朵里。 于是只能拱手道:“王某这就入宫,就请诸位先行一步。” 见王安石急着想入宫,张继先凑上去笑道,“王兄,你要是入宫觐见了,反而会给官家添乱啊。” 大脑还在混乱状态的王安石下意识问道:“何出此言?” 张继先低声道:“贫道也知道自己身为道士,贸然为官,必然会引来许多争议,可官家又确实让贫道为官。这争议落在王兄身上,总比官家身上要好吧。” 王安石反驳道:“官家又有何事,需要让你为官。” 张继先淡然笑道:“贫道若是让官家执掌天雷之力……” 烦躁的王安石打断道:“火药。” “好好好,我那火药要是威力远超如今之火药数倍,其必乃国之重器,能让闲散道士执掌此等重事吗?” 王安石接着反驳道:“你连官家的面都没见,官家又怎么知道你要干什么?” 张继先笑道:“王兄真的认为官家不知道此事?” 王安石一怔,冷静下来细想之后心里暗暗叫苦,他也算是明白自己中了秦构下的套了。 秦构封张继先为道官想都不用想,龙虎山那帮道士绝对能为这件事发疯,一定会对张继先研究新火药的事鼎力支持。 而秦构付出了什么,就一个虚名而已,锅还是王安石背的。 并且张继先当道官的事是瞒不住的,龙虎山绝对会为了提升自己的声望,把这件时尽可能夸大了宣传,不然投到张继先身上的钱他们怎么往回收。 还有一点让王安石颇为难受,张继先的官阶和职权都要他来订,这恐怕就是秦构在试探他还愿不愿意好好办事。 见王安石被气得满脸通红,张继先笑道:“王兄,贫道觉得你应当好好谢谢官家才行。 贫道在民间都能听到官家专信王兄的流言蜚语,官家信不信你,想必王兄自己清楚,若是王兄成了名传天下的贤臣,若有朝一日,您与官家意见相悖,到时……” 王安石挤出一丝笑容道:“道长想到哪里去了,我与官家可是君臣相知,在下苦恼的只是,道长的官阶和职权要怎么安排。” 这时候他也明白了,秦构让他给张继先安排官阶和职权,应该不会只是试探他那么简单。 因为秦构要的其实可能更多,给张继先一个官职,拿到火药,让龙虎山大兴,看上去是个公平的交易,可秦构是皇帝啊,以他皇帝的身份干这事,小赚都是亏的。 让王安石去安排张继先,明显就是想借王安石的手,再从龙虎山身上割一块肉下来,并且,如果王安石够聪明,他也可以借这个机会,让自己身上的骂名少一点。 想到这,王安石冲张继先笑道:“道长欲居何职?先与王某说一声,好让王某安排。” 张继先只在乎那个名头,至于其他的,他什么都不要,笑道:“全听王兄的,官阶小点,不要实权,只要个名头就行,有了那名头,贫道也可向同门讨要些资财。” 王安石笑道:“道长所造之物可是国之重器,要是职权小了,恐怕会误了大事,王某倒是有个好去处,不如道长做个医官。 听说龙虎山上诸多道长精通医术,可否来这开封府开设一间医馆,为贫苦百姓做些义诊之事,当然,也不会让龙虎山亏损太多,药还是要收钱的。 正好,道长研制火药,也需要用到诸多材料,以医馆为名,买些材料岂不是更加方便。” 让那些道士去开平价药店,即让他们做了好事,也能挽回王安石自己的名声。 张继先听了就觉得为难,他很清楚王安石觉得朝廷和龙虎山的这笔交易亏了,才想着从龙虎山身上割些肉。 那医馆不用想也知道,能让一个官员亲自管的医馆,规模肯定小不了,也不能靠卖药赚钱,再加上龙虎山上懂医术的道士不多,到时候只能雇人。 这花费让张继先这个姓张的道士都有些头疼,推脱道:“王兄,这恐怕不妥吧,万一我研发火药时炸了怎么办?” “不必担心,到时在城外设置一个医馆仓库,专门存放各类材料即可。” 怎么说着说着,感觉要花的钱更多了,张继先只能头疼道:“王兄,此事我还需要和山中商议商议,还请宽限些时日。” 王安石冷哼一声道:“这可是官家亲自下的令,请道长慎言。” 张继先连忙道:“是是是,贫道通知山中同门前来开封。” 第五十八章精神乾人的崩溃 京东东路,一个隐蔽的避风地,几十个精壮汉子正不断向着远处的海平面张望着。 其中一个眼神灵动的少年向领头的中年人好奇道:“崔头,你这次都运了什么货啊,至于这么看重吗?到了再通知大伙过来也来得及啊。 咱们这么多人一直窝在这,我害怕官府查出来。” 崔良给了那少年一个爆栗,呵斥道:“好好看你的书,学那什么算学,听说那玩意学明白了,都能开新海路,以后咱们能去哪,全看你小子。” 少年呵呵笑道:“崔头,现在看也看不进去,让你担这么大风险的,难道是什么大货不成?” 崔良没好气道:“接个人。” “人,之前高丽那边严查的时候,运人还有些赚头,可现在不是说女真人都已经把高丽打趴下了吗?陆路估计快要通了,这运人值得崔头你这样吗?” 崔良又给了少年一个爆栗,“等会李头回来的时候都注意点,要接的人可是高丽贵人,李头好不容易才和他搭上关系,以后能不能发财就看这次了。 不会说话就别说,老老实实搬东西,之后我说不定还要陪着那贵人去一趟开封府,你们把招子都放亮点,你们李头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少年接着好奇道:“原来还真是个大货啊,那高丽人该不会是去见官家的吧,哈哈哈,被女真人打急眼了,就想去找官家讨饶。” 崔良急了,狠狠一巴掌拍在少年前额上,“狗崽子,你迟早会那张嘴害死,傻话都敢说啊,老老实实拿钱不好吗?还有你们,到时候都给我当哑巴,弄不好真的是会死人的。” 少年知道厉害了,连忙道:“是是是,崔头,到时候我们一定当个哑巴。” 有过了许久,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了几艘船的影子,船上首先下来的是个身穿锦衣的中年男子,之后是一个体型高大,黑纱遮面的女子。 少年看着那女子,差点感慨出声道,“还真是个大货。” 话刚出口,他就想到了崔良的叮嘱,连忙闭嘴不言。 当双脚踩到陆地上时,王徽情不自禁地吐出一口浊气,终于到了,他魂牵梦绕的大乾。 这王徽不仅是一个精神上乾人,还是现在高丽王王享的弟弟,这次跑到大乾也是有重任在身的。 和那少年猜得一样,高丽人被女真人打得很惨,他是来求秦构管管女真人的。 其实以完颜阿骨打的实力,还不能把高丽人压着打,不过,他只想让高丽默许他们的奴隶贸易,不想占高丽人的地,只要能把高丽人被打疼,对他们来说就够了。 高丽人也确实被打疼了,并且在王徽之前还派了一堆使节前往大乾,不过,那些使节都没有什么消息。 因为大乾官员都没忘记高丽之前干的恶心事,原本当墙头草也就算了,结果在辽国稍微吓了吓高丽之后。 高丽就对乾朝断供了,还发了国书说自己不再为乾国之臣,之后还一直扶持乾国商人走私货物到高丽去。 而女真人又和乾国是什么关系,那可是乾国的亲儿子,不久的将来就会大乾一部分的存在。 亲疏远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所以高丽人派到大乾的使节,只要贩奴队的人上门说那些高丽人是他们的逃奴,那些乾国官员都会认。 原本高丽已经不打算找大乾讨饶了,而是想找辽国合作,一起把女真人给灭了。 结果在王徽这个精神乾国人认为,乾国还是相信仁义礼智信那一套的,现在之所以不管女真人为非作歹的事,只是因为消息传得不够广,乾国人不会丢面子而已。 要是把事情搞大了,那乾国人绝对会为了面子,管一管女真人的。 在王徽的坚持下,他就这样来到大乾了,高丽王不仅给他准备了大量财宝作为贡品,还找了一位特殊的美人准备献给秦构。 而他到时候只需要想办法混到开封府,然后挑明身份,惊动天下,并向秦构献上重礼,相比女真人的事就可以解决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现在的大乾,已经和他想象中的大乾截然不同了。 “大乾啊大乾,你怎么就沦落成这副模样了。” 看着开封城外的贫民窟,王徽哭得死去活来,一路上他对乾朝发生的事已经有所耳闻了,可他说什么也不原因相信。 堂堂乾朝,那是多少读书人啊,怎么会为了一点小钱,就逼得农民卖地,让他们往火坑里跳呢? 士农工商,不想办法让农工安居乐业也就算了,还逼着他们去给商人做牛马。 不可能,大乾不可能是这样,我看到的一定是个别情。 当怀着这种执念的王徽,亲眼看到开封府城墙外一眼望不到头的贫民窟时,差点当场精神崩溃。 他魂牵梦绕的大乾,终究只能在梦里出现了。 见王徽哭得快不成人样了,崔良解释道:“殿……员外,我感觉现在乾人比以前活得好啊,以前说不定会饿死人,现在不会了啊。” 王徽控制住情绪,啜泣道:“你懂什么,以前乾朝农工两业的地位怎么都要比商人高,掌权的士大夫就算知道经商有大利,也会遮掩一下,不自己动手,所以他们还会讲仁义,还有脸讲仁义。 可如今呢?为了一丁点钱就敢做出如此恶事,和那些只知逐利的商人又有何区别?大乾已无人讲仁义了啊。” 崔良接着低声劝道:“员外,大乾沦落至此,对我高丽也是一桩美事啊。” 王徽摇头道:“你以为我是在为大乾而哭吗?我是在为高丽而哭啊,以前大乾在乎脸面,加上又不与我高丽接壤,与辽国相互牵制。我高丽还能强压下获得喘息之机。 可如今,那大乾之人连乾人都要敲骨吸髓,我高丽,又将何去何从?” 崔良听了也有些慌张,问道:“那我们还向不向乾朝皇帝进贡,直接会高丽吗?” 王徽咬牙道:“去,不仅要去,而是要大张旗鼓的去,你有没有留意到,秦构喜欢高大女子的事,那些乾人都不知情吗? 想来那些乾朝官员都觉得此事不宜声张,那我们就帮他们传出去。” 崔良紧张道:“那我们不就……” 王徽两眼发红道:“死就死了,那些乾人最好在弄死我们之前,再将我们折辱一番,如此,我高丽人就有死战之心,可保国祚无忧。” 第五十九章读书人中的败类 王徽一行亮明高丽使团身份,刚进入开封府,立刻引起一片轩然大波,原因无他,队伍中那个身形高大的女子实在是过于醒目。 如果不是那个女子,就王徽嘴里冒出来的那些话,保管没有开封人愿意冒着蹲大牢的危险去看热闹。 可那女子太罕见了,开封人瞅两眼就走的胆量还是有的。 并且还因为开封人看完就走,王徽嘴里嘲讽秦构癖好,以及乾朝政局的话流传得更广了。 在王徽进入开封府后不久,开封府的衙役们就到了,他们虽然奈何不了王徽这个高丽使臣,但赶走周围的开封平民走却是没有半点问题的。 紧接着赶来的是鸿胪寺官员,王徽这个高丽的乐浪君突然出现到了开封府,确实是打了乾朝官员们一个措手不及。 之前他们把所有高丽使臣的人都直接丢进了贩奴队,就是觉得这人口贸易的事传出去不好听。 要是不管女真人,太伤面子,要是管女真人,又太伤里子,为了面子和里子全都要,只能把高丽发生的事当看不见,不仅看不见,那些想让他们看见的高丽使臣也不能活。 但现在高丽使团入京的事已经传出去了,一些只能在私下动用的手段,这时候也不能用了。 为了维持大国体面,鸿胪寺的官员必须把王徽招待好,这点不只乾朝官员清楚,王徽也很清楚。 所以那个来迎接王徽的鸿胪寺官员要带人把王徽控制起来,带他到鸿胪寺安排的住处休息时。 王徽当即就拔刀子了。 如果事情没闹大,或者不是在开封,别说软禁王徽,哪怕把王徽卸成八块都没问题,可现在不行了。 除了秦构之外,没人敢以有损国格为代价,弄死使臣。 见王徽真敢带人拼个你死我活,鸿胪寺的官员只能退一步,服软道:“即然阁下不愿意先去休息,想多看看我大乾东京,也没问题。 只是最近有些乱,还请阁下留着这些衙役当个护卫。” 王徽红着眼,咬牙道:“让他们都给寡人滚,寡人自己的护卫就够了。” 鸿胪寺官员提醒道:“请阁下慎言,按礼法,阁下还没资格称孤道寡。” 王徽挑衅道:“上国官员还要教寡人规矩不成?来,寡人侧耳细听。” 看着无所畏惧的王徽,那鸿胪寺官员有些后悔,如果只是衙役们在这,王徽要是把那些衙役逼急了,动起手来,到时候把所有责任推给衙役,王徽死了也只会闹笑话,死也白死。 可现在他来了,王徽死在他手里,和死在衙役手里那完全是两个概念,毕竟身为鸿胪寺的官员,他绝对是可以代表乾国朝廷的。 脸色变换许久后,那鸿胪寺官员拱手道:“下官公务繁忙,就不打扰阁下了。” 接着又冲衙役道:“保护好高丽使者安全,切记莫要让闲杂人冒犯了高丽使者。” 在确保王徽安全的情况下,尽可能驱离普通百姓,让消息别传太广,然后抽身而退,让自己不被王徽要挟,已经是这个鸿胪寺官员能做到的极限了。 至于要怎么应对王徽,就不是他能操心的事了。 见那个鸿胪寺官员仓皇逃离,王徽心里暗喜,只要周围这些衙役不敢对他动手,那就等于默许他在城内随意行动。 毕竟那些衙役要赶人时,他的人也能拦一拦,只要对方不敢动手,他就能占据优势。 于是王徽直接带人跑到开封城最热闹的坊市,占了个最中心的位置,就带着人开始骂秦构昏庸无道,好色忘仁,残害属国,率兽食人,迫害无辜的高丽百姓,顺带还提一提被捉走的高丽百姓有多么惨。 一时围观者众多,那些衙役们一个劲的撵人,王徽的随从拼了命地阻挠那些衙役,那些来看热闹,特别看那奇女子的乾人来一批,走一批,消息传得极快。 场面混乱至极,直到一堆身着青衫,头带儒冠的读书人赶过来,那些衙役可没胆子撵那些读书人走,只想着那些读书人听到王徽都是在说大逆不道之事,自己走。 衙役不赶人了,这时候场面才稍微安静下来,王徽说什么东西才会被其他人听进去,他见状,讲得更起劲了。 但那些乾国文人的表现却让王徽大跌眼镜。 此时的乾国审美观念已经开始往畸形走了,也就是三寸金莲那一套,不过,还是有人的审美颇有唐朝遗风。 加上王徽带来的那个奇女子可是高丽人精挑细选出来的,尽管身高只有八尺,没有秦构所说的丈余那么高,但身材凹凸有致,轻纱下的面容看上去也十分精致。 那些读书人根本就不在乎王徽说的什么仁不仁的,就一个劲的争论什么样的女子才是最美的。 之前偏爱三寸金莲的人是大多数,可现在其他人可是有秦构的审美观支撑,腰杆子硬得很,一时间吵得不可开交。 尽管已经知道乾国不讲仁义了,可那些人的表现还是让王徽肝火大动,毕竟他可是读圣贤书长大的,见了这些读书人中的败类,当然生气了。 于是冲那些读书人怒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大乾都把仁义二字丢到粪坑里去了,你们这些读书人还在此无动于衷,是把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在开封府内,有组织的大量读书人,基本上都是国子监里的人,这些人可都是真正的非富即贵,也是秦构新政的得利者。 在新政下他们吃人,那可是敲骨吸髓的吃,比以前爽快多了,怎么可能觉得新政有问题。 听王徽那么说,一个个当即反驳道:“东夷野人而已,也配谈仁义了?还说我大乾不仁,像你高丽之民都要被女真人掠去为奴了,这就是仁?” “什么是仁,你这个东夷野人听清楚了,你高丽人衣食无着,我大乾能给他们一口饭吃,这就是仁,能活下去就是福报了。” 一些下限比较低的人说的话更是恶毒,“王兄高见,不过这高丽使臣即然觉得我们给高丽人一口饭吃是不仁,难道非要我们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吗? 我十年寒窗,一直都不清楚,到底什么样读书人才叫败类,哪有满口仁义道德,一心男盗女娼的读书人呢? 现在我明白了,你们高丽学仁义,三分人性还没学会,七分兽性却根深蒂固,就为了让高丽百姓永远为你们当牛做马,就非要逼着他们活活饿死。 恶心,真的恶心。” 这句话杀伤力太大了,一些脸皮薄的乾国读书人听了都有些受不住,感觉在骂自己。 王徽更是被这歪理气得当场吐血。 第六十章欺软怕硬是高丽 王徽病了,病得很重,大门都不能出的那种,他带来的那些人也全都规规矩矩地缩在鸿胪寺安排的住处内。 这是因为王徽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他原以为大乾不讲仁义的只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要脸面的,不屑于靠一些下作手段牟利。 可他看到那些读书人的表现才知道,原来现在的乾朝就是个禽兽之国,乾朝所有人都是贪得无厌的狼。 如果是以前的乾国,那王徽的想法确实没问题,只要能让高丽上下全员激愤,绝对能把女真人打回去,就算乾朝派军助阵也没什么好怕的。 毕竟以前的乾国可是要施行仁政的,没办法在高丽身上榨出太多油水,加上还要应付高丽人不断的叛乱,只要高丽人抵抗够坚决,乾国是不会在他们身上投入太多本钱,做亏本买卖的。 但现在的乾国可是禽兽之国,吃人都要敲骨吸髓,别说高丽身上没什么油水了,就是瘦成人干,他们打高丽也是有赚头的。 上一个在半岛的高句丽多强啊,可结果呢?隋朝打不下,唐朝接手继续打,一代皇帝没打下,换个皇帝继续打,根本没活路。 王徽清楚,只要乾朝想把高丽摁死,高丽是绝对翻不起什么浪花的,所以他怂得很彻底。 不只是王徽被乾朝读书人的表现吓了一条,乾朝官员们对此也很震惊。 他们原本以为派奴隶贩子出去劫掠人口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总想着能压就压,别传出去丢人。 可突然发现,原来我大乾的人都认为这事没什么丢人的,只要大部分人觉得干一件事不丢人,那就真的不丢人了。 那可是我大乾国力强,凭本事赚的钱啊,有什么丢人的。 没了道义上的枷锁后,乾朝官员突然发现,这高丽不就是他们案板上的肉吗?竟然还敢给乾朝断供,简直就是在找死。 之前的高丽在乾国的属臣中,地位是属于独一档的,哪怕是之前西夏臣服的时候,使臣都没他们地位高,鸿胪寺安排的住处也和他们地位相匹配,属于独一档的。 现在这种安排就不合适了,所以鸿胪寺安排了一个小吏去调整调整。 “哎,你们领头的呢?就是那个大言不惭自称寡人的东夷野人,让他出来说话。” 王徽已经把情况给高丽使团的其他人都说了一遍,所以现在的他们一个比一个骨头软。 “官爷,我们正使身染重病,出来免得让您沾染病气,我乃副使,您有事和我说也一样。” 那小吏嚣张道:“这好办,把你们那个正使弄死了,你来当正使不就行了?” “这……我这就去叫我们正使出来。” “遮严实点,要是病气传到爷爷身上,你们这些人也不用回去了,都给爷死。” 过了片刻,被包得和粽子一样的王徽被人扶了出来,一见面,王徽心里就是一沉,上次那个鸿胪寺官员一看就上了年纪,地位绝对不算低。 可现在这个,嘴上连毛都没有,还满脸痞气,明显就是个小吏,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乾朝故意安排的。 见王徽出来后,那小吏转手一巴掌就拍到高丽副使脸上,怒道:“你个东夷野人莫不是在诓我,这不能是能动弹吗,怎么就不能出来了?” 高丽副使连声告饶道:“官爷赎罪,赎罪……” 小吏打量了一眼王徽,冷道:“就是你自称寡人是吧,听说还是高丽的什么大官,你擅自称孤道寡,按律,大不敬。 不过念在你是高丽正使,可以找人替罪,你们这一共,嗯,三百多人是吧,好,死一半,爷爷带走二百具尸体,这事就平了。” 王徽脸色一滞,他带来的高丽人只有将近三百人,怎么也用不着杀两百人啊,不过他也没打算纠正那小吏。 一使眼色,高丽副使连忙就要给那小吏塞钱,却被小吏一脚踹飞了,并且还怒道:“跑过来干啥,还不快动手,等爷爷我动手呢?要是爷爷我动手,可就不是二百个人了。” 王徽脸颊抽搐几下,之前他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懊悔,犹豫了半天后,双眼含泪道:“各位自便吧,是我高丽对不起大家。” 高丽副使闻言,毫不犹豫地把自己脖子抹了,那种屈辱他受够了。 王徽带来的人中,全都是高丽王室的亲信,死起来也没什么犹豫的,不一会就给那小吏凑够了两百具尸体。 小吏心里暗自咋舌,不只是他,他上面的人也有些低估了这些高丽人,原本他们想的就是逼这些高丽人先动手,然后他们把高丽使臣杀干净,伙同女真人对高丽大快朵颐。 可现在,即然这些高丽人这么能忍,只能用另一套计划了。 小吏笑道:“别怪爷爷我逼死你们这么多人,毕竟你们马上都要搬到西院去了,那地方小,住不下你们这么多人。” 住在西院的,基本都是些南方没有什么名堂的土人派来的使节,和现在王徽他们住的地方有天壤之别。 王徽咬着牙道:“是,我们这就搬,不过我等此次前来进贡,还要进献八尺女一名,不能委屈了她,还请官爷早做安排。” 那小吏一怔,嗤笑道:“你们这些人怎么就成进贡的了,不是来告女真人的吗?” 王徽连忙道:“官家误会了,我们就是来进贡的。” 小吏冷哼一声道:“不是来告状的就好,人家女真人好好和你们做买卖,你们不愿意,现在逼得人家都打上门了,还觉得是人家不对,真是一群贱皮子,以后还和女真人打仗吗?” “不打了,不打了,以后绝对好好做买卖,我们只是进贡而已。” “那既然是进贡,就老老实实待着,什么官家有心情了,或者进贡的人凑齐了,再一起面圣。” 王徽连忙应道:“是,我等明白,谢官爷提醒。” 小吏临走前又说道:“至于这八尺女,等爷爷回去给上官说声,到时候会有人把她接进宫调教,不然连大乾话都不会说,怎么伺候官家? 在八尺女走之前,你们就都先住这吧。” “是,是,多谢官爷宽容。” 等到那小吏离开后,王徽看着满脸悲愤之色的八尺女正色道。 “记住,进了宫就一定要好好服侍官家,千万不要有什么歪心思,不然整个高丽都要被你害死。什么都不用管,只要想着把官家伺候好就够了,到时你就是所有高丽人的英雄。” 第六十一章磨刀霍霍 “王兄所言之祖宗不足法,当真是至理名言,如今形势变迁,夷狄之人,畏威而不怀德,我大乾之前何等亲善,却不知感怀,朝贡我的使臣,竟然不如北寇多。 那些土王之流,凭什么面见官家,之前所谓的不征之地,现在看来,也该征讨一番了。” 枢密院的一个官员正在慷慨陈词,在秦构推崇算学后,官员们考虑问题之前,都会先算一算。 大致估算了派军队出征的收获后,这些人都被吓了一跳,原来那些土人身上能榨出那么多油水啊。 如今的大乾虽然底层百姓很穷,但至少还能保证温饱的,他们又是靠做工赚钱养家的,需要的东西都要买,加上大乾有钱人也多。 所以大乾如今生产出来的东西根本不愁卖,甚至在飞速扩大生产的情况下,各种东西还有涨价的苗头。 这时候开个作坊,简直就和挖到一座金矿没什么区别,原材料和劳动力也精贵了许多。 不过那些作坊在上工的人,工钱还是没有涨一丁点,原材料的价钱也没上去,反而向外扩张的意愿强了不少。 各处边境之地的豪商们为了让大乾军队能外出扩张,甚至筹谋着自掏腰包,凑一笔钱把乾国军队送出去掠夺,军队抢头一茬,之后让他们进驻发财。 之前这种想法还只是个苗头,明面上都是读书人,碍于情面,吃人总要把嘴上的血擦一擦的。 可王徽的到来,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让那些人都意识到,原来大家伙都喜欢吃人啊,那还擦什么嘴,吃人又撑不死,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呗。 所以天下人好像都突然想了一个问题,那些什么土王麾下有没有一千子民啊?他们凭什么能当我大乾的属国,还有那些大国,为什么不来朝贡? 而这一切始作俑者,王安石,还有一些看得远的官员,都对这一切忧心忡忡。 他们能意识到,新政的施行,让大乾诞生了一股异常庞大的力量,自汉武帝以来,儒家讲了近千年的礼法,仁义。但新政施行了才多长时间啊,就将那些旧的规矩冲击得七零八落,要是时间长了,那还了得? 王安石听了,呵斥道:“我大乾什么时候成了这样,人人逐利,现在为了点蝇头小利,就敢擅起边衅,那以后是不是敢谋反?” 他这帽子扣得太大了,把那枢密院官员吓得脸色一片惨白。 已经调到中枢的吕惠卿干咳一声道:“王兄,这也是为了我大乾,有些土人着实对我大乾不敬,我乾人去其地经商,不想着好好保护,还纵兵劫掠。 我大乾官员派人追责,到最后竟然没了消息,确实要好好教训教训。” 提到这国际贸易,王安石又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南边的土人没什么威胁,不设榷场进行专卖也还说得通。 但北寇呢?我大乾之恶领,现在都有人为了钱,想和北寇通商了。” 吕惠卿尴尬道:“此等利欲熏心之徒,确实该严惩,不过,该不该教训周边夷狄,还是请官家指示吧。 那些土人也确实不像话,进贡的东西越来越敷衍,还开始嫌弃我大乾的回礼不够丰厚。 还有那些外商,随便编个国名就敢冒充朝贡使,这样下去,朝贡之事就成笑话了。” 等到朝贡的使者到得差不多了,这天,由鸿胪寺的官员带路,先让那些使者在开封城内转一圈。 王徽这身穿锦衣的高丽贵人,在一众衣衫怪异的土人中显得格外扎眼,高丽人的待遇,让围观的大乾百姓看得乐不可支。 然而成为笑话的王徽,心里没有半点羞愤,只有无尽的惶恐,他已经意识到这次朝贡的不对劲了。 走在最前面的使者,竟然是几个黑乎乎的所谓大食使者,以及一些据说在千里之外的国家,后面才是西夏的使臣,然后才是真腊,朱罗,蒲甘这些有点名堂的小国,然后就是这些土人王了。 这明显有大问题,最前面的那些所谓使者,从他们身上根本看不出来什么贵气,就算是走前面,也一个劲地向往后缩,表现比王徽身边的土人都要不堪。 这王徽都能看出来的东西,他就不信那些鸿胪寺的官员们看不出来,并且他也留意到了,最近这些天鸿胪寺的官员们一直在抱怨大乾的朝贡就是个笑话,说什么周边的夷狄不堪教化。 想到这些,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乾朝就是要把这个笑话揭破,以不愿朝贡为名征讨周边。 惶恐的王徽估算了一下时间,想到现在他的哥哥,高丽国主王享应该已经和女真人签订了条约,准许那些奴隶贩子入高丽买人了。 只要他表现得再恭顺一点,乾朝应该不至于在高丽身上继续下刀子割肉,这让他稍微松口了气。 等到这些使者被当成猴子,在开封城内转悠了一圈后,第二天,他们还是继续上街让开封百姓找乐子,因为秦构根本没心情见这些使者。 好几天后,这些使臣终于可以见到秦构。 秦构瞅了一眼跪了一地使臣,瞅了瞅贡品名单,顿时不由得大失所望,全是些破烂。 细看之后,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西夏送的东西里面主要是十几头珍兽,高丽送的东西也不错,特别是八尺女一名,让秦构看了就觉得心里发痒,至于其他什么财宝之类的东西,他根本就没放心上。 不过他也有些奇怪,为啥要把那些破烂东西写到前面,如果不仔细看,他还发现不了里面有个八尺女。 于是他冲一旁的冯琳问道:“这上面那个八尺女在哪?” 冯琳轻声道:“这些天一直在宫内学规矩,估计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伺候官家了。” 秦构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冲鸿胪寺主官道:“朕还有正事要办,一些繁文缛节,能省就省。” 那官员应了一声后直入正题,中气十足道:“呈贡物御览。” 王徽听了,当场吓得打了个寒战,之前因为这些所谓使者进贡的东西过于寒酸,乾朝根本就不会把那些东西摆到台面上来。 现在摆上来看,明显就是要借题发挥啊。 第六十二章传仁义于四海 当那些所谓使者进贡的物件摆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内时,原本不怎么破的东西,这时候也和破烂没什么区别了。 就连高丽和西夏进献的一些黄金器物,也因为工艺粗糙,显得上不了台面。 枢密使文博见状,当场面沉如水,在大乾,鸿胪寺在外交方面的职权并不重,主要负责接待,礼仪这方面的事,而和其他国家沟通,主要是枢密院下礼房的职责。 现在搞成这样,文博责无旁贷,他当即出声道:“官家,我大乾以往待夷狄过于宽仁,以至于有今日之事,请官家以经略使教化四方。” 这话一出,王徽当即吓得缩脖子,那西夏进献的珍兽好歹被装在笼子里,抬进宫殿内转了一圈,可高丽进献的八尺女却连影子都没看见。 没八尺女,单现在高丽摆出来的那些东西,分量可不太足。 以王徽对乾朝官员道德水平的认知,昧下贡品之后以贡品不足为由,惩处高丽,那完全是可能做得出来的。 更别说他之前在开封府还那么嚣张。 不只是王徽,那些国家离大乾近的使者,各个都有些战战兢兢,谁也不确定大乾会不会一刀砍到自己身上。 但那些离大乾远的,却表现得有些无所谓,他们来大乾进贡,就是听说大乾人傻钱多,是过来发财的,以后要是不能发财了,那就不来了呗,有本事你就来打我啊。 这些使者的表现被乾朝官员们都看在眼里,不过,柿子要先挑软的捏,相比这些正儿八经的使者,那些冒充使者的外商表现更加不堪,站在最前面几乎都抖成了筛子。 把这些骗子先宰了,到时候更容易吓住这些使者。 文博接着道:“因我大乾宽厚,不只是这些蕞尔小邦敢轻慢我大乾,甚至还有海商竟敢冒充外国使者。 这位所谓的大食使者,那大食所在何处,国主名讳,辖地几何,民众多少?” 那冒充大食使者的商人强装镇定道:“陆路不知距天朝多远,海上要漂流一年,国主名,名丘就却,地有万里之广,民众……” 文博打断道:“这位大食使者,你大食国国主是喜欢改名不成,就我大乾所记载大食国国主之名,十年内变了五次,加上你所说的,就是第六个名字。 你到底是不是使者,还不从实招来。” 那商人心里苦啊,他只是听说来大乾,被人当猴子看一圈就能发大财,怎么就让他撞上这种事了。 这时,看得满头雾水的秦构也反应过来了,他虽然对乾国人的想法变化一无所知,但他知道,这花钱买吆喝的事可不能停,甚至,他还萌发了一个新想法。 出声温和道:“文卿莫要在使者面前失了体面,我大乾乃天朝上国,岂会缺这点财物,朕觉得这些物件挺好的,颇有心意,这就够了。 我大乾为什么要薄来厚往,不就是想让诸多夷狄之国来我大乾学学什么叫仁义,接受教化吗?遣经略使教化,教化什么,死人吗?” 这话一出,大殿内的所有人都傻眼了,文博楞了半晌后才应道:“臣愚钝。” 一些使者松了口气,在他们看来,大乾这次只是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吓一吓自己而已。 王徽却头上冒汗,他可是清楚的知道,大乾之所以变成不讲仁义的这副模样,根本原因就在于秦构这个乾国皇帝带头不讲仁义。 现在这么个玩意说自己不缺财物,用脚趾想也知道,他是看不上财物,要的东西更多。 果然,秦构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把王徽吓死。 “高丽,西夏送的财物太多了,不好,以后少送点这些俗物,像其他使者多学学,有心意就够了。” 心意,送些破烂能叫心意吗?明显是秦构觉得只收财物不够,才想要心意。 可王徽实在想不明白,究竟什么才叫心意,只能把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道:“我高丽世世代代为中国藩属,不敢违上国之命,我高丽所有,上国尽可取之,只愿求得上国教化。” 西夏使者看着王徽,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高丽把自己姿态放这么低,他也硬气不起来啊,可他要是把话说得太软,回西夏之日就是他的死期啊。 犹豫许久后,他只能装没听到。 而乾朝官员们表情各异,都有些想不明白秦构究竟想干嘛。 文博只能硬着头皮道:“官家,这大食使者颇为可疑,若是纵容……” 秦构一摆手制止道:“文卿,我大乾终究还是没有到那大食去过,又如何能断言这世上没有大食呢? 所以,朕想换个法子,组建一支船队,船员三万余人,出海造访诸国,让其明白我大乾在外事上,实行的是薄来厚往之策。 船队之人可多带些财物,可先赐予其国财物,让其知晓我大乾强盛,若其国国力衰弱,无力供养使者到我大乾朝贡,这船队也可载其使到我大乾,如此,方可传仁义于四海。” 秦构这是想搞一个大乾版的郑和下西洋,人手他都想好了,就是魏忠贤,他看魏忠贤不顺眼很久了,没了冯琳他还有些不习惯,派魏忠贤出去就很合理。 到时候大乾船队满世界撒钱,撒了钱之后,又有一帮小国知道有大乾这么一个人傻钱多的存在,一股脑过来发财,花钱就更多了。 可他这话说完后,刚才那些因为大乾较远,满不在乎的使者当即脸色一变。 乾国官员们却露出了茅塞顿开的笑容,那可是三万人的船队啊,不会真有人以为这么多人出去是发钱去了吧。 而且秦构这话说得太漂亮了,传仁义于四海,什么叫仁义啊,来朝贡我大乾,把你的心意献上来,接受了教化,那就叫仁义。 王徽两眼一红,眼泪差点流了出来,一方面献上自己的心意,一方面又要被乾国教化,不然就是不仁,乾朝征讨一个不仁之国,需要理由吗? 他可不会以为,秦构把心思放在船队上,就会放过周边的国家了,秦构没留意他们,只是因为不需要留意而已,他们根本没办法反抗。 并且这秦构的野心也大得离谱,高丽这些碗里的还没吃干净,就盯上了不知多远之外的其他国家。 此时的王徽心里无比渴望,乾国下西洋的船队在千里之外,碰上另一个庞然大物。 不然在辽国日益衰落的情况下,他们这些小国真的没活路了。 第六十三章朕要吃十贯钱的鸡蛋 开封府,这年的冬天和往年格外不同,在这寒冬腊月里,竟然有不少富户吃上了新鲜的瓜果蔬菜。 这可不是因为大乾有了温室大棚什么的新技术,只是单纯的有钱,这些东西都是由快马从南方运过来的。 普通的富户如此,秦构的日子就过得更奢侈了,他的皇宫内,原本只有少数宫殿铺设了类似地暖的暖道。 秦构觉得这样花的钱太少了,大手一挥,哪怕是室外的园林,他也要铺设上暖道。 天上还飘着雪,他还照样能赏花,当然,如果只是暖道,还不足以做到这种程度。 在秦构要赏花之前,内府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硬是用厚麻布搭起了一个个大棚,还有太监们精心伺候那些奇花,才有了这雪花下开花的奇景。 不过在秦构要看花的时候,内府的人又特意把那些大棚全拆了,那些花被雪花一冻,估计全都要死光。 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就为秦构看一眼,哪怕下限已经非常低的他都觉得异常奢侈。 所以,为了不浪费这难得的美景,园林中还有不少舞女翩翩起舞,但身着轻纱的她们,可没办法在这寒天雪地里跳太久的舞。 更别说秦构为了自己既能赏雪,又能赏花,特意把这处园林的暖道给停了,免得让雪化得太快,所以那些舞女只能一批又一批地献舞。 陪着他一同观赏此景的,除了德妃外,还有最近秦构的心头好,八尺女。 不知为何,秦构对八尺这个名字情有独钟,还特意加了八尺的封号,位同七嫔,平常总喜欢喊八尺女为八尺夫人。 德妃看着一片片雪花打在花瓣上,她清楚,这浪费的可都是民脂民膏,强压怒气道:“官家,您今日之举,和那为求褒姒一笑,而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又有何异?” 秦构听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颇为自得道:“周幽王亡于犬戎,那是他没本事,烽火戏诸侯又有何错。 若是重赏每次见烽火而来的诸侯,重罚不来的诸侯,那天下诸侯岂敢不从?” 若是换个人说这歪理,德妃连理都不会理,不过说这话的是秦构,她就开始想秦构这样做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八尺女看不出来什么深意,不过她还是想到了可以拍秦构马匹的地方,“官家当真是大才也,妾身之前一直以为只有暖房内才能让冬日里结出果蔬,可没想到稍微暖和一点的大棚也行。 若是此法能推广出去,不知天下能多产多少粮食?” 秦构听了面色一滞,他就只是想在冬天赏花而已,怎么好像把温室大棚的技术给搞出来了。 德妃有些看不惯无脑附和秦构的八尺女,反驳道:“此法靡费众多,寻常小民怎么可能用此法种粮?” 八尺女也不敢和德妃呛声,哪怕她知道可以用泥巴糊个大棚也一样,服软道:“这确实是妹妹思虑不周了。” 秦构有些担忧道:“此事不会流传出去吧?” 德妃连忙道:“断然不会。” 同时心里大骇,秦构该不会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试探一下究竟有没有人打听宫闱之事吧。 秦构哪来那么多心思,听了松口气道:“那就好。” 他对科技爆炸这种事是怕到骨子里的。 看了这雪,花,人共同构成的美景没一会,淑妃就带着一帮人过来了,见到秦构,高兴道:“官家,您说的蛋挞妾身又做出来了一批,您尝尝看。” 秦构之前只是随口一说有蛋挞这么一个东西,可没想到淑妃会这么重视,这已经是她做出来的第三个版本的蛋挞了。 这些蛋挞虽然和秦构上辈子吃的不一样,但都很不错。 德妃对淑妃这个之前的宠妃,现在因失宠,而拼命想讨好秦构的女人十分同情,出声为淑妃邀功道。 “妾身之前从未想到鸡子竟然做出如此多的花样,若是能用这价廉之物做出美食,想来后宫花费也会少许多。” 鸡蛋乃价廉之物,秦构听了这话就有了其他想法,他可是知道有个皇帝吃一个鸡蛋要花十两银子的。 一时兴起的他向不远处的东厂太监问道:“如今这开封府内,一个鸡子多少钱?” “禀官家,如今买鸡子者众多,一个鸡子从三文钱涨到了五文钱。” 见内务府没把自己当成乾隆一样忽悠,秦构有些失望,但他转念一想,如果他硬要吃十两银子的鸡蛋,好像也没有什么难度。 冲冯琳笑道:“大伴,朕乃九五之尊,怎么能食五文钱的鸡子呢?朕要食十贯钱的鸡子。” 冯琳伺候秦构久了,心性也变得异常沉稳,哪怕这么离谱的命令,他没有愣神,只是为难道:“官家,这鸡子的品相再好,也最多值十文钱,这十贯钱的鸡子,实在是无处购得。” 秦构摆摆手,忽悠冯琳道:“物以稀为贵,若有一鸡颇有灵性,只饮无根之水,**粮,其鸡子只值十文钱吗? 或是那鸡被悉心照料,从小吃的就是什么人参之类的大补之物,那鸡子还值十文钱? 大伴就放心以十贯钱重金求购鸡子,总会有人来卖的。” 冯琳嘴唇嚅嗫几下,他真的被秦构搞糊涂了,就是那鸡是吃金子长大的,它下的也是鸡蛋,不是金蛋啊。 但他犹豫许久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反正秦构都说那样干了,他到时候照办就行了。 如果有人想用只值几文钱的鸡蛋卖出十贯钱的价钱,那他也不会放过那些人,至于能不能买到,就只能看天意了。 所以他应道:“老奴明白。” 不过秦构接下来的一句话就又把冯琳整昏头了,“这种名贵的鸡子,也不能让朕一个人享用,以后内府采买鸡子时,都要买十贯钱的鸡蛋。 还有,其他一应要采买的东西,至少也要比市价贵上百倍才行,大伴不必担心钱,朕抽个时间,再抽调一些国库里的钱就行了。” 整个皇宫内有五千多人,这些人的吃喝还有要用的东西可不是个小数目,尽管有一些东西是自己做的,但很大一部分都是要买的。 如果像冯琳之前想尽量去买,买不到就算了的做法,后宫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但要是用十贯钱买了只值几文钱的东西,那可是大罪,只会白白便宜那些奸商。 冯琳这下彻底是不知道怎么做了,用求助的眼神瞅了一眼德妃,希望她能再劝一劝秦构。 可德妃也知道伴君如伴虎,她又不是愣头青,心里也怕秦构啊,这天已经她劝秦构一次了,再劝要是让秦构不喜欢她了怎么办。 而且看秦构的样子也知道,明显是别有谋划,于是德妃只能装瞎子当看不见冯琳的眼神。 第六十四章奢侈税 王安石将手上的鸡蛋端详许久后,终于确信,那玩意就是一个普通的鸡蛋,只不过请书法好手,在上面写了上佳两个字。 他实在想不明白,那突然冒出来的城北黄家究竟有什么门路,能把一个鸡蛋以十贯钱的价钱卖给皇宫。 更让王安石感到异常惊骇的是,那黄家的鸡蛋不仅只卖给皇宫,还往外面卖,价钱比卖给皇宫的鸡蛋还要贵一些,他手上这么一个写了上佳的鸡蛋,更是花了三十贯钱才买到手的。 买那鸡蛋的人更是异常众多,要好几天提前预订才能买到,如果王安石不是朝廷大员,只买一个鸡蛋根本买不到。 除了卖鸡蛋的黄家外,开封府还多了好几十家专门给皇宫供货的商家,特点无一例外,就是贵。 王安石自然能察觉到这里面有蹊跷,所以他专门遣吕惠卿进宫问冯琳去了。 过了一会,吕惠卿满脸怀疑人生地走进来,冲王安石道:“王兄,那些商家都是内府派人开办的,内府采购的时候,一分钱都不用花,都是直接拿的。 并且其中获利异常巨大,但就是那鸡蛋,不算预订的,卖出去的就已经有一万多个了,还大多都是三十贯钱的上佳鸡蛋。 还有什么羊肉,一小块就要百贯,这简直,简直……” 王安石冷着脸道:“吉甫,依你之见,这其中是否有什么不法事,是不是内府搞出来索贿的新明目。” 吕惠卿摇头道:“不像,那些商家是内府开办的消息还是绝密,并且我也问了那些大户为什么要买那些东西,主要是作为礼品走动,或者说用来宴请贵客,自己用的,还只是少数。” 王安石想了想,突然笑道:“官家还真是想了一记妙招,那些大户身上的税可不好收,可这些奢侈之物只会被大户所买,就算形成风靡之势,也对民生无害。 也算是以这奢侈之物为税,专收大户的钱,不过,这钱也不能全进了内府的口袋里。 我想再开一个税,名为奢侈税,凡是这类售卖奢侈之物的商家,都要缴纳重税,先从内府开办的那些商家开始收,之后就是卖南方果蔬的金家,那几家做成衣的锦缎装也不能放过,还有蜀锦。 总之,所有大户喜欢,且平民又买不起的东西,都要收重税。” 吕惠卿惊道:“王兄,蜀锦之类的物件也没有大利可得,若是收重税,怕是对养蚕人不利啊。” 王安石冷笑一声道:“让他们集体涨价不就行了吗?反正也只有那些大户会买蜀锦,穿不起的人就别穿,我大乾有钱人多得是,不愁卖。” 吕惠卿接着问道:“可若是我们先从内府开办的商家收起,怕是不好收啊,毕竟那可算是官家的产业,要是官家问起来……” 王安石自信道:“吉甫且放心,我会给一个连官家都说不出话,让我们安稳收税的条件。” “见过金婕妤,之前多谢金婕妤提醒,不然咱家怎么也想不透官家之意。” 得到王安石要收税的消息后,冯琳挑了个时间,又来找金秋月了。 金秋月殷切道:“大伴重担在身,有什么事何须亲自到访,遣人来问不就行了吗,内府开设的商家生意可好?” 冯琳张嘴就是好话,“咱家都听说了,婕妤那荔枝案可是卓有成效,功成之时,官家定有赏赐,咱家一介阉人,又岂敢对婕妤不敬。 内府开设的商家生意很好,好得让咱家多有些害怕,真没想到如今我大乾豪富之家如此之多,可这富户多了,还一个个那么富裕,恐怕对朝廷不是一件好事啊。” 金秋月这时候可不会想自己的本家,笑道:“所以官家不就想出此法,来治那些大户人家了吗?” 冯琳这时候总算扯到正题了,“可那王安石乃急功好利之人,竟然觉得这样做太慢了,想出一个奢侈税,所有大户需要的奢侈之物都要缴纳重税,就连蜀锦也不例外,蜀锦利润不大,他竟然想逼着让其涨价。 除此之外,他竟然想拿内府的商家开刀,让那些商家带头交奢侈税,这,实在让咱家难以决断。” 普通大户的税都难受,更别说从来没缴过税,富有四海的皇帝了,金秋月当即柳眉倒竖,怒道:“那可是官家的产业,王安石竟敢讹诈官家?” 讹诈这词都出了,吓得冯琳连忙道:“如果只是这样,那咱家当然一口回绝了,只是王安石还说,官家的产业只在开封府是不够的,如果能交税,他能帮着将这些产业推到大乾各地。” 金秋月冷笑一声,打断道:“不必管他,就算不被他讹诈,那些店照样能开到大乾各地去,难道地方官员还敢阻挠不成?” 冯琳解释道:“那王安石在士林中颇有名望,并且相交颇广,那些富户又偏爱风雅,只要愿意交税,他就能不顾脸面,劝那些读书人为我等在士林中宣传一二。” 金秋月楞了一下,问道:“那王安石名声可不太好,有用吗?” “王安石在入京当度支判官前,就已经想着变法了,这次新政,虽然大功在于官家,但王安石也算是有些功劳。 至于民间声望,那更是人人皆知,在小民口中,王安石名声不好听,但在富户眼里,已经有人开始吹捧他为当时圣人了。 当然,也有人觉得王安石乃国贼,名声再差,也只能算是毁誉参半。” 金秋月追问道:“那大伴觉得,要是王安石能帮忙,官家的产业相比之前,会多赚多少?” “至少翻倍,毕竟还是有大户对那些东西不太认同。” 金秋月笑道:“这也算是双赢之事,大伴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冯琳叹口气道:“咱家就害怕起了一个坏头,毕竟这要是那王安石从官家身上都收到税了,多少有功之臣的税恐怕也免不了,到时恐怕会有人说官家寡恩啊。” 金秋月解释道:“大伴多虑了,官家自己都交税了,其他人又能说什么,再说了,能被这税收到头上的,官家赐下恩惠怎么都不算上了。 要是还敢妄言,就足以说明其乃利欲熏心之辈,惩处就是了。” 冯琳听了心里还有些犹豫,打算再去找德妃问一问,嘴上却说,“多谢婕妤指点。” 第六十五章大势 “你个混账东西,花了整整五百贯钱就买了一件布衣,今天我非要把你打死不可。” 贺楷见自己父亲把皮鞭都拿出来,吓的连忙叫道:“爹,你听我解释,那可不是普通的锦衣啊。” 贺父刚想要抽贺楷一鞭子,就瞅到了他身上的绸缎衣服,想到最近绸缎的价钱翻了好几倍,有些心疼的对按住贺楷的家丁道:“把他的衣服给我扒下来,小心点,别撕烂了。” 贺楷闻言连忙挣扎起来,那些家丁也不敢下死力,一时间竟奈何不了他,同时他抓住机会喊道:“爹,那衣服绝对是物有所值的。” 贺父眼睛一瞪,怒道:“屁的物有所值,也就是不知道有什么门道,才把货卖到了皇宫里去,标一个高价骗人。 买那玩意的人就图一个贵,专门拿出去炫耀。你也不看看买那玩意的都是些什么人,也就是那些新发财的土包子,上不了台面,才想用那些东西撑一撑,你见哪个达官显贵去买那东西? 我贺家耕读传家,你不想着好好读书,考个功名,买了那玩意还敢狡辩,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贺楷急道:“爹你听我把话说完,王介甫王公专门写了一篇《衣颂》来夸这种衣服,说那衣服有文气,穿上可以凝神静气,读书时事半功倍。” 贺父惊疑道:“真有此事?” “这孩儿不知,可就算是假的,孩儿也必须买,孩儿老师可是荆公新学的先生,他就对这衣服大加推崇,能买的同窗几乎都买了,孩儿怎能不买。 而且孩儿还听说,知府大人也觉得这衣服不错,出过宰相的李家家主更是把最好的衣服一连买了三件。爹,孩儿估计您用不了多久,也必须买一件了。” 贺父按下鞭子,沉吟许久也没吭声。 贺楷松了口气,他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就是见大部分人都买了,脑子一热,跟着也买了,不过他刚才说的话也都是真的。 此时见贺父犹豫,他也劝道:“爹,正好年关将近,你也该置办件新衣服了。” 贺父叹口气道:“时局变迁,时局变迁啊。” 一旦某样东西成为潮流,个人的力量在那潮流面前微乎其微,只能被裹挟着一同前进。 年关将近,大乾朝廷也开始一年一度的大审计,总结一下这年的得失,这场合秦构是必须要去的。 本来他以为自己是听好消息的,可首先报告出来的财赋数据,就让他血压飙升,一万万贯,大乾朝廷在这一年里结余了整整一万万贯。 如果秦构有办法把这事解决了还好,可他没办法,只能生闷气,因为细问了那些官员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结余那么多钱后。 他才发现,他好端端的大乾竟然出现了一个怪物,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等到他发现时,那怪物已经成长起来了,他很清楚那东西有多么恐怖,就算他是皇帝,此时也不是那怪物的对手。 如果他强行重农抑商,想要摁死那怪物,等待他的,要么是落水暴毙,要么是在妃子的肚皮上暴毙,宫女叛乱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要回去,必须是大乾亡国才行,如果不明不白死了,可就真的白死了。 冷静,冷静,秦构深吸好几口气后,才算是将情绪平稳下去,看着下面那些满脸茫然的官员笑道:“继续说,我大乾今年还有什么收获?” 见秦构神色不对,一时间没人敢出声说话,过了片刻,感觉自己要报告的事应该不会出纰漏的文博笑道。 “官家雄才大略,控西夏于一隅之地,陷北寇于女真泥潭,今年一整年,无一外敌胆敢寇边,待我大乾休养生息,定可横扫一切不臣。” 秦构听了眼前一亮,什么控西夏于一隅之地,陷北寇于女真泥潭,那可是他下的大棋。 人家西夏明明是在休养生息,完颜阿骨打又当上了女真共主,朕又帮了他那么多,马上就能把辽国灭了,这奸臣竟然还睁眼说瞎话,借此邀功,不错,比那王安石强多了。 想到王安石,秦构又恨得牙痒,他万万没想到王安石的运气会那么好,随便乱搞也能造出来那头怪物,还把他骗得那么惨。 如果王安石骗他,他也就不会不理朝政,要是他一直看着,说不定还能在那怪物有出现的苗头时,直接将其掐死。 想到这,秦构也暗下决心,他说什么也不能任由局势恶化下去,一开始东厂还有西军的事应该只是意外。 他一个打工都打不明白的庸才,只要多干事,那一定是干出来的错事比好事多,放心大胆的干。 想法很多的秦构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对付那怪物的办法,再有钱又能怎么样,对国家来说,不能打就是原罪。 海上马车夫有钱吧,结果海战失利后一蹶不振,只要一直在战争上失利,那怪物就算再强,照样无计可施。 最关键是安全,秦构这可不是逆势而行,堵那怪物的路,可不会搞得众叛亲离,暴毙宫中。 他只是正常派军队出去打仗而已,自从太宗皇帝过后,乾朝可一直没打过什么胜仗。 这次他只决定吸取上次的教训,不派西军这个唯一能打的部队,也不乱插手,充分相信手下大臣们的能力。 他就不相信了,打了那么多年败仗,大乾军队还会突然打胜仗了不成。 西夏在休养生息,不能打,辽国将来是完颜阿骨打手里的一盘菜,把辽国打穷了,完颜阿骨打吃不肥。 除了这两个乾国大敌外,最不好对付的就是交趾李朝,虽然不能打,但他们穷啊,环境又恶劣,人还不听话。 就算是打下来了,那也没什么油水,要统治也是一个烂摊子,必须应付层出不穷的叛乱。 而且也不派西军,就派他之前亲眼看见的三衙禁军,就那样的兵,能不能拉起来走出开封府都不一定,去打李朝绝对是送人头的。 有了决断的秦构突然义正词严道:“众卿,交趾自古以来就是我中国之土,无交趾,我大乾金瓯有缺。 朕欲尽遣三衙禁军伐交趾,一战定交趾。” 第六十六章入蜀轨道 秦构原以为自己要出兵交趾的决定会迎来一片反对,可那些官员却只是相互看了看,什么话都没说,好像发兵三十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可事实上,听到秦构这个决定后,那些官员心里都在盘算,打交趾对自己和他们身后利益团体有什么好处。 至于该不该打交趾,根本没什么好犹豫的,秦构这么英明,做出来的决定肯定不会错,他们只需要想想自己能在这件事中有什么好处就行了。 秦构见官员们什么大的反应,接着问道:“交趾与我大乾广南路接壤,广南路粮草可充足?” 吕仲应道:“禀官家,新政实行以来,我大乾之地多在有产之人手中,其人愿为自家田土购良种,修水渠,又有地方官吏居中协调,故我大乾今年收获颇丰。广南路也不例外,粮草供给应当无忧。” 什么,广南一个路就能养三十万兵马,你是不是在忽悠我,咦,那岂不是更好? 于是秦构点头道:“如此便好。” 吕仲接着道:“臣还有一事,荔枝案所修之轨道已有部分路段畅通,效果甚佳,臣以为这轨道当多多益善,但兹事体大,臣不敢擅为,请官家决断。” 秦构一听轨道的事就有些头疼,那玩意的运载效率虽然和正儿八经的蒸汽列车没法比,但怎么说都要比以前的官道强太多了。 而且他还不好直接叫停,毕竟那怪物对增强流通效率的渴望是骨子里的,硬拦只能拦一段时间,以后肯定是要修的。 没什么效果不说,还会对他的声望造成一定的损失。 不过让他欣慰的是,这大乾党争的毛病还在。 曾公亮冷哼一声道:“国内大动干戈的同时大兴土木,上一个敢这么干的可是隋炀帝,吕仲,你到底有何居心?” 吕仲刚要张嘴反驳,就听见了几声敲桌子的脆响,抬头一看,是秦构正闭着眼睛,用手指敲着桌子细思。 如果曾公亮说的没道理,秦构绝对会支持曾公亮把修轨道的事拦一拦,可曾公亮说的太有道理了。 要是乾军战败,国内还在大兴土木,确实是有可能出乱子的,所以他也就不知道该选哪一个了。 想了一会后,秦构笑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自古以来,出入蜀地就是一件难事,不能让子孙也面临此等窘况,朕有意修通出入蜀地之轨道。” 他这一句话,让工程难度直接升到天上去了,耗费的人力物力也会跟着飞涨,就算是没有对外发动战争的情况下,搞这么大的工程就容易出乱子。 并且对如今大乾的生产力而言,蜀地的轨道没个二三十年是绝对修不通的,蜀地的轨道不修通,大乾就没有多余的财力物力去修其他轨道。 这样一来,又容易出乱子,又把那怪物对修轨道的渴望带到了歪路上,简直完美。 那些官员们一个个闻言大骇,不过他们不是惊骇于秦构要修蜀地的轨道,而是将秦构修轨道的事和打交趾联系到了一起,被秦构的心狠手辣吓到了。 为什么交趾打下来后总容易丢,还不是因为之前被中原王朝统治过,带去了足够好的种植技术,加上那里一年三熟,粮食多。 粮食多人就多,并且还离中原够远,统治起来难度直线上升。 而秦构这一手是要直接把交趾容易叛乱的根给挖了,修蜀地的轨道啊,那些去过蜀地的官员,想想都两腿哆嗦,他们之前只是走,就被吓得不轻,现在可是要修轨道。 要想修通那轨道,怕是要修一尺就要死一个人,正巧,大乾要进军交趾,按照以往交趾人的尿性,肯定会战事不断。 打起来就有俘虏,都有了大堆战俘了,这要死什么人,答案想都不用想。 要是敢反抗的交趾人都去修轨道,那交趾不就安定了吗? 这想法好是好,好就好在丧尽天良,不把交趾人当人看,要知道,之前哪怕儒家自动再怎么骂夷狄之人是禽兽,不用把他们当人看。 可大部分情况下还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那么干,现在秦构算是开历史先河了。 一些没下限的官员这时心里已经狂欢,有秦构带头这样搞,上行下效,这下他们怎么压榨那些夷狄也不会有半点心理负担。 作为先闻到味,又有本钱可以在那方面经营,还没下限的他们,将来绝对可以大赚特赚。 可大部分官员还是有良知的,他们都被秦构的这个想法逼得满脸焦急,可就是没人敢说。 这东西和之前新政的问题一样,是愿意昧着良心发财,还是干干净净当一个穷苦人。 王安石一咬牙,决定出声把秦构的政策顶回去,原本大乾的仁义道德都已经被冲击得很厉害了,现在不把交趾人当人看,那以后会不会不把大乾贫苦百姓不当人看。 长久以往,大乾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正当他要说话时,吕惠卿悄悄拉王安石一下,低声道:“官家之意已决,拦是拦不住的。” 王安石可不是个听劝的人,没理会吕惠卿,当即嘴一张就要出声。 吕惠卿连忙道:“王兄,你要多为大乾百姓考虑,要是官家把你罢黜了,你看看这满朝官员,以后大乾百姓还能指望谁?” 王安石一滞,深吸一口气,愤恨地一摆手,不打算说话了。 秦构看着还是没人反对的满朝官员,一时间有些纳闷,曾公亮刚才还提隋炀帝呢,怎么现在啥也不说了? 难道他的威望那么高吗,修前往蜀地的轨道啊,这都没人说什么吗? 没人反对,秦构也不会自找麻烦,一摆手道:“继续吧。” 把乾朝大审计的事处理完之后,秦构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急着去找乐子,王安石的表现已经宣告他养奸臣的计划全面失败。 如果他继续当昏君,王安石可就要成另一个诸葛亮了,毕竟现在乾国国力增长的形势大好,什么都不用管都能变得更好。 所以秦构也务必要动起来,就算不能找个下坡路走,也不能看着乾国继续走上披路。 在决定继续干什么之前,他又仔细把乾国目前的情况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财力物力因为新政大增,更有钱了。 而在军队方面,文人的反攻倒算一定会让大乾原本就羸弱的军队雪上加霜,西夏在修养,完颜阿骨打和女真人的威胁还在,甚至还多了党争的问题。 细细盘算之后,秦构突然发现,情况还不算太糟,只能算是他浪费了一年的时间没干事,之后只要努力,这盘棋还有的下。 本书主角人设和价值观说明 关于主角的人设和本书的价值观,作者想聊两句,原本只想发在作者的话里面,思前想后,还是发个单章吧。 主角是一个对于其他人不关心,并且在历史和政治上有些小白的精致利己主义者。 他做出那些事,一方面是自私,不关心其他人的感受,另一方面是不知情,他不会去主动思考自己的决定给下层百姓带来多少苦难,和一般的昏君没什么区别,甚至没有真实接触过古代平民生活的他,与何不食肉糜的那位都有些相似。 以后会反转,主角会在出宫后见识到大乾底层的生活情况,各位读者老爷也可以期待一下反转后的主角会干什么。 当然,作者不会洗白主角,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应该被唾弃的利己主义者。 另外关于本书的价值观,是绝对积极正面的。作者稍微提一下本书的细节,主角在做决定时,从来都是以一个不知民生的昏君身份去做的,作者也尽可能掠过主角的龌龊心思,免得让大家不舒服。 关于作者想要真正表现的,各位读者老爷可以关注那些知道主角政策会带来什么后果的官员们。 另外,再提一个非常危险的话题,大乾以撕破礼教束缚为代价,换来国力上的飞速提升,值得吗? (作者写这句话的时候脑残了,可又实在不想删,这个问题估计直到完本也不会有答案,为了安全,也为了被封章节后好处理,之后也会尽可能不写这方面的东西。 如果实在有读者老爷要联想,千万别硬套,两者完全不一样,作者也没有指代的意思,问题的答案可能会在未来几十年内的现实生活里出现,小说里没有,作者也回答不了。 也请各位读者老爷不要发表关于那方面的见解,作者都会删掉,不然书可能要没。) 最后感谢看到这里的读者老爷,求各位读者老爷再支持一下作者吧,作者实在是太惨了。推荐票和月票别说和同样收藏的书比了,连一些比作者收藏少好几倍的书都比不上。 《只想当亡国之君的我昏成大帝》本书主角人设和价值观说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七章慢慢打 春节刚过,大乾的国家机器就飞速运转了起来,三十万大军出开封的消息根本就控制不住,大乾朝廷也没想控制。 很快,四方震动,在秦构派魏忠贤去新建一直专门传播仁义的船队后,其他国家都以为大乾要把目光放在沿海的国家上。 大乾却突然一刀剁到了交趾李朝的身上,海上陆上同时有大动作,这可把他们吓得不轻。 就连已经开始鄙夷大乾不讲仁义的辽国,这时候也稍微了控制一下自己国内的舆论,免得刺激到有些不正常的大乾。 三十万禁军出征,开封府自然有些空虚,秦构干脆调集各地边军入京当禁军,一共调了十万边军。 这也算是为了降低边军的的战力,在秦构眼里,调来当三衙麾下的那十万边军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腐化了,西军更是被他格外关照,直接调五万兵入京。 那新招募的士兵,战力肯定比不上那些老兵,被他抽调了大量老兵的西军战力肯定会下降,等到将来西夏反攻时,不就给西夏机会了吗? 可他这样做,到了那些士兵眼里时,反而有了不一样的意味。 刘观,这个军队里文官正冲着眼前一众队形有些不整齐的禁军喷吐着唾液,“你们这些狗崽子都给老子精神起来,走点路怎么就蔫了。 老子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咱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十万边军进京了,特别是西军,人家有整整五万人进了禁军,为什么,还不是人家能打。 禁军只要最能打的兵,这次出去,回去的时候,肯定要有一堆孬兵被踢出去。 可这三十万禁军,谁都不想被踢出去,到时候就是谁能被安排到前面,谁就能打,后面到时候估计连人都见不到,没机会打,就只能走人。 前后顺序怎么安排,就看这时候的功夫,你们走个路都走成这样……” 因为之前的禁军有一大半名额都是空饷,所以新招进来的基本都是些贫苦农人,这些人要比那些一直在开封府这个大染缸里面转悠的老禁军听话多了。 打起来战斗意识也要更强一些,新政之后,小民的处境怎么样,他们也是清楚的,踢出禁军后,到边军还好一点,要是被发还为民,那可真就惨了。 在刘观的鼓励下,这些已经走得很累的禁军,此时也强打精神,尽量摆出一个整齐的阵型。 而在这支禁军里,大部分的军队文官也基本都和刘观差不多,在军队里磨练了一段时间后,基本都成了读过书的武人。 这是因为他们本来就和秦构想的那种,只知道读书,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是两类人。 毕竟那样的书生在贫苦人家中只是少数,毕竟只有富裕的家庭,才能让其两耳不闻其他事,安心读书,那种人可不会看上这军队文官。 能来军队里的,基本上都是全是随便找个老师,靠自己的天赋学习,勉强考过乡试,没办法更进一步的平民百姓,他们身上可没有秦构印象中的文人毛病。 再加上他们毕竟读过书,对未来和前程也都有更多的想法,一个个表现得都很不错。 这次统帅三十万禁军的是经略使赵禼(xie),他可是文博的同龄人,不过官运不太好,毕竟大乾的枢密院基本上都是文官,除非有特例,不然有政绩才能高升。 赵禼一直在各地边州打转,军功拿了一大堆,结果在这次领兵出征之前,还只是有一个龙图阁直学士,这个虚职的庆州知州 这次他能统兵,主要原因是文博以前和赵禼共事过,知道他有本事,力荐之下,才当上这经略使。 看着战意慢慢的禁军将士,赵禼满意道:“官家之策当真高明,稍作调动,就让我大乾将士战意十足,若是能把这劲头一直维持到打交趾,当一鼓而下。” 他的政治觉悟还没有曹琦这个武将高,听到赵禼要一棒子把交趾打死,曹琦只能硬着头皮道:“若是把交趾早点亡了,恐怕难以对朝廷大员交差啊。” 对大乾而言,最好的结果就是李朝不断把交趾人组织起来,被乾军一次次击败,这抓组织起来的人,比抓猪都要简单。 可要是交趾李朝被直接灭了,那后续抓人就难多了,抓不到人怎么交差? 曹琦都说到这份上了,赵禼还没想明白,瞪了曹琦一眼道:“若是战事相持不下,靡费众多,我如何向官家交代?” 曹琦只能头疼道:“赵兄,你说是人命重要,还是钱重要,通往蜀地的轨道可还等着开工呢? 而且,这打得久一点,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广南可一直不安稳,此次进军交趾,大部分所需之物都要在广南购置,这钱大部分都会落到广南之人头上,他们有钱了,自然也就安稳了。 多花点钱而已,有这么多好处,想必朝中大员是不会多说什么的。” 赵禼这时候脑子突然转得很快,冲曹琦寒声道:“你曹家做了三十万禁军的什么生意?” 曹琦坦然道:“家中有些良田,就帮着我大乾筹集了些许粮草和征衣。” 赵禼怒道:“什么时候此等军国大事要交付给商贾负责了,转运使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早点把这事告知我这个经略使?” 曹琦解释道:“此事就是由转运使居中协调,收购运送的,而且,按照我大乾律法,您作为经略使,只负责决断军机。平常统兵之事,还是要由末将来负责的。” 之前乾朝确实是这么规定的,可赵禼上了那么多次战场,那些武人哪次不是对他言听计从的?刚要开口训斥,却发现曹琦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他随之悚然一惊,这次他率军出征,在王安石的坚持下,是没有派太监监军的。 好处自然是他在做什么决定时没人掣肘,坏处就是盯着他的人多了许多,那些东厂番子虽然不会干涉他的决定,但他们看见了什么,可是会直接报告给秦构的。 以前是太监监军的时候,一些小问题那些太监也不会管,可现在是东厂番子,谁也不知道听到消息的秦构是个什么想法,只能按规矩来,保证自己不会出问题。 赵禼也只能叹口气道:“那就有劳曹将军管好这军中之事了。” 曹琦尴尬一笑道:“还请赵兄示下,今日该行军至何处?” 第六十八章朕可怜的子民啊 新的一年,秉持着多做多错的原则,秦构又开始管政事了,每天大员们都要入宫奏对,一些不够资格的官员也会被秦构特意叫到宫里耳提面命,每周一次的大朝会更是从不缺席。 对此,新党官员欢欣鼓舞,旧党官员如丧考妣,在他们看来,秦构这时候出来亲政,肯定是要对新政的结果盖棺定论了,要提拔新党官员,罢黜旧党官员。 可秦构又不傻,他很清楚旧党官员可是一心想要反对新政的,哪怕他们自己通过新政获利众多,但仕途成功上给他们的收益,可要比新政给的好太多了。 当然,这里面是有真心觉得新政有问题的官员在,可绝大部分旧党官员还处于一种吃着新政的饭,想通过砸新政的锅来吃更好的饭的状态。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那种状态下反对新政,能发挥多少战斗力,但只要他们能在某些情况下和秦构立场一致,让秦构的压力小一点就够了。 并且为了让旧党官员的战斗力更强一点,他也会想办法对旧党给予一些支持,当然,他也不敢做得太过,新党背后可站着大乾一整个利益阶层,旧党那样为了仕途而歪屁股的官员终究还是少数。 要是硬想堵死他们的财路,到时候他们把秦构连带旧党一起收拾了,也不是一件难事。 在大朝会上,秦构当着众臣的面,扯着嗓子哭嚎道:“民生多艰,朕的子民何其可怜,终日劳苦,竟然连衣食都保证不了,上个冬天,单开封府就冻死了多少百姓啊……” 他的演技实在是有些劣质,哭声里面没有半点悲哀的情绪,脸上更是一滴泪水都见不到。 相比秦构,那些官员们的演技就好了许多,一个个都满脸哀色,那眼泪就和不要钱一样随便流。 秦构只是说到这份上就够了,往新党身上砍刀子的事他可不敢亲自干,自然有旧党人给他当炮灰。 曾公亮一抹眼泪,杀气腾腾道:“官家,此事必须下狠手惩治,若再不管管那些奸商,我大乾的小民可就要被那些奸商活活逼死了,臣觉得,当设有司监管。” 秦构一听这话暗自撇了下嘴,这曾公亮也真是个老油条,语气那么狠,结果下刀子的时候连刀背砍人都不敢,一个劲对着空气挥刀。 有些部门那从诞生开始,就注定是要当出气筒让人骂的,设有司监管,那都是一伙的,自己会下刀子砍自己吗? 到时候肯定是罚酒三杯,下不为例,曾公亮自己通过这事赚了一堆名望,多发一堆官帽子,还不得罪人,简直是当官当得太好了。 相比之下,王安石这个官就当的有些不太称职,他知道秦构谈这事根本就是别有目的,可机不可失。 摸一把眼泪就借题发挥道:“臣觉得此法甚佳,不过这有司监管也应该有个章程,不如给作坊上工之人每月可得的月钱设个下限,如果发的钱不够,就查封起作坊。” 王安石可真是太勇了,这话一出,他周围官员下意识离他远了一点,免得到时候沾上血。 他这一句话,不知道会让那些大户少赚多少钱,敢提这样的政策,也真不愧是王安石。 秦构都被吓了一跳,怎么把最低工资的概念都提出来。 他可是清楚那怪物有一个死穴的,这政策要是上台了,从短期角度看,确实可以让大户少赚不少钱,那怪物的成长速度也会慢一点。 可从长期角度看,这政策只会让那怪物的根基更加牢固,毕竟他也是知道那一个笑话的。 一个煤炭工人的孩子向他母亲问道:“妈妈,为什么我们买不起煤?” “因为爸爸失业了。” “为什么爸爸会失业呢?” “因为煤太多了。” 那怪物逐利的特性会驱使它的傀儡不断扩大生产,并且尽可能剥削为其做工的人,可生产出来的东西总要卖出去,等到那些人穷得买不起那些东西时,经济危机就爆发了。 而设一个最低工资,保证做工之人都能拿到一些钱,上述情况出现的概率就会大大降低。 秦构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不上台那个政策,否决道:“那开作坊的利润其实也没多少,要是设一个什么最低工钱,不知道多少作坊无力维系,多少百姓失去营生,此法不妥。 毕竟这先有作坊,百姓才能有活路,所以,要先保证作坊能开下去。” 他说话时还带着几分向那怪物示好的意味,毕竟上辈子那怪物在缺了一条腿的情况下,照样把他按在地上摩擦,他可真是对那怪物怕到骨子里了。 他那样说也免得让那怪物以为他不支持它,把仇恨拉到自己身上。 并且他的那种话术之所以被一直用,就是因为好用。 王安石听了,也只能在心里叹口气后闭口不言,他就知道以秦构的心性,怎么可能突然关心起大乾底层百姓的民生,那果然只是个幌子而已。 不过,秦构愿意拿这当幌子,已经算是巨大的进步了,以后他的机会将越来越多。 吕惠卿见状,眼珠子一转,笑道:“官家,朝廷开设了市易务及市易司,对商事大有裨益,可朝廷在其中付出众多,却没有多少收益,想来可以加一加商税,以弥补此项。” 他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已经快比上秦构了,那市易司虽然是为了保证货物平价销售的,但怎么说也是低买高卖,加上是朝廷开的店,利润异常丰厚。 就因为秦构刚说完开作坊利润不多,他才不提商事有多少利润,只提市易司。 然而商税一加,大乾可就更有钱了,秦构连忙摆手道:“此法不妥,卿再想想。” 而且他见吕惠卿都想歪了,又小心提醒道:“若我大乾民生过于艰难,那实在是有失仁义啊。” 眼睛更是不断往旧党官员们的行列中瞅,怎么一个明白他心意的官员都没有呢? 那些官员也都被秦构搞蒙了,一时间都不太明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有失仁义,有失仁义,一个旧党官员琢磨了一会后,突然眼前一亮。 第六十九章大乾空虚,殃及女真 “女真人完颜阿骨打勾结我大乾境内不法奸商,私运高丽劳工,致使我大乾仁义之名受损,臣以为当彻查此事。” 这话说到秦构心坎上了,那些被运到大乾的高丽奴隶可是奸商们的心头好,不知道给他们赚了多少利润,把运高丽奴隶进大乾的路掐死了,也能让那怪物的成长速度放缓一点。 至于完颜阿骨打没钱拿了,那更是一件小事,找个机会给他发点钱就行了,大乾如今有的是钱,不用白不用。 当即笑道:“此事朕准了,贩人为奴,丧尽天良,这种事务必不能再有。” 然而这话到了那些官员耳朵里,就剩下了四个字,图穷匕见。 大乾三十万禁军都去交趾抓战俘修轨道去了,秦构能把高丽人放在心上?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图谋才对。 又有一个官员试探道,“完颜阿骨打为求人力,以一人三亩地蛊惑我大乾百姓,有些官员视我大乾贫苦百姓为累赘,与其勾连,赶我大乾百姓去女真,臣以为,也当彻查此事。” 这事秦构也知道,听了后语气悲切道:“我大乾百姓为求生路,不得不背井离乡,朕如何能下旨阻挠呢? 只是朕听闻,在完颜阿骨打麾下,我大乾百姓常被女真人欺凌,不妨给完颜阿骨打送些东西,令他务必善待我大乾百姓。 至于那些要去女真地的大乾百姓,地方官员不仅不得阻挠,还务必妥善照料,凡有死伤,当受惩处。” 说完后他还颇为得意,他这个办法,绝对算的上是一石三鸟。 首先,把想去女真人那里的大乾穷人都送出去,贫苦百姓少了,奸商们可以剥削的人也少了,那怪物的成长也会慢点。 其次,乾人去了完颜阿骨打那里,绝对会让完颜阿骨打的实力更上一层楼,更别说他还趁机又给完颜阿骨打送了些好东西。 最后,他也算是给完颜阿骨打教了一手,就像他那样对待乾人,怎么能把乾人用好呢? 要知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他对乾人好,乾人才会对他好,并且他善待乾人后,愿意去女真那里的乾人才会更多。 可惜的是,秦构终究不能算是个明君,对大乾这个国家繁杂的各类事物,连理清头绪都困难。 根本不知道那些迁徙道女真地的乾人都是被放上天的风筝,大乾朝廷始终在另一边拽着线。 完颜阿骨打要是想同时讨好乾人和女真人,那注定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双方都各有各的派系,遇到事了,根本没人听他的。 之前那样做,他好歹还能收获一批女真死忠,现在秦构的命令,直接是把他架到火堆上烤。 要是按秦构说的来,善待乾人,原本乾人就对他离心离德,现在善待乾人能收获多少人心?到时候恐怕只能是失了女真人的心,又拿不到乾人的忠诚。 可要是不按照秦构说的办,那乾人可是有理由反抗了,到时候他的属地免不了祸患丛生。 秦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具体要干些什么,那些大臣们也猜到了。 有人谏言道:“官家,有商贾通过女真节度使购置土地,不知此事该如何处置?” 秦构干咳一声就要说话,可他转念一想,他的本意可是让旧党人对着新政冲锋,现在怎么成他跑到最前面了。 于是反问道:“众卿觉得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马上就有人应道:“那些商贾有可能借此勾结女真人,绕过榷场私运货物,臣以为此时应当制止。” 秦构点头道:“朕准了。” 这话一出,对于秦构要干什么,那些官员们总算是心里有数了。 大乾三十万禁军伐交趾,内部想必之间已经有些空虚,这时候辽国要是乘机而动,对大乾来说,绝对算是一件麻烦事。 而秦构何等英明,怎么可能等到辽国打上门再想办法,这就是他的应对之策。 那女真人拿了大乾那么多好东西,怎么可能在这节骨眼上让他们置身事外。 以仁义为名,断绝奴隶贸易,让完颜阿骨打不能通过高丽获利,并且,给完颜阿骨打支持各类物资的同时,强令完颜阿骨打善待乾人,主动送乾人前往女真,把他架到火堆上。 这一切都是在逼完颜阿骨打。 逼他干什么? 自然是逼他动起来,如果他不动,在当奴隶贩子这个营生没了之后,他能分配的利益就那么点,乾人有秦构支持,肯定会索要更多的利益,可蛋糕就那么大,乾人多拿了,女真人就少拿了。 这矛盾一起来,完颜阿骨打只能在乾人和女真人愈演愈烈的矛盾中受两头气,最后被活活夹死。 所以他必须动起来,对外转移矛盾,把蛋糕做大,才能同时安抚好乾人和女真人。 可他想动,一个是打高丽,可高丽是乾国认定,经受过教化的仁义之国,打高丽他师出无名。 并且他要是想从高丽身上割下一块肉,那也是一件难事,毕竟这次打高丽,和他之前逼高丽放开奴隶的战争不一样,这次他必须去硬啃高丽的城防。 难打不说,打完之后肯定乾国还会对他进行追责。 另一个就是打乾国,除非完颜阿骨打疯了,不然根本不会选这条路,就算他真疯了,那些在他属地生活的乾人也会让他清醒过来。 最后一个,也是唯一可行的选项,就是他爹,完颜劾里钵,理由都是现成的,勾结乾国奸商剥削女真人。 而秦构叫停乾国商人到完颜劾里钵那里买地,也是在暗中鼓励完颜阿骨打统一女真。 要是完颜阿骨打和他爹打起来,就刚好中了秦构下怀。 之前辽国的选择是,一个日益强盛,且上次正面打退十万辽兵的女真人,和一个抽调了大量边防老兵进京当禁军的大乾。 可完颜阿骨打和他爹打起来,女真内讧了,那辽国人觉得女真人好打,转而去打女真。 而秦构这个计划最妙的地方就在于此处,一旦辽国人要打女真,那乾国就可以在完颜阿骨打和他爹之间居中调和。 让双方握手言和,并且把女真节度使的名头按到完颜阿骨打头上。 如此一来,会带着女真走向强盛的完颜劾里钵被按下去,女真人只会在完颜阿骨打的带领下走向衰败。 至于完颜阿骨打会不会带领女真人进行变革,从而让女真人强盛起来,那也不必担心,因为他可没有把完颜劾里钵这个政敌彻底消灭,内部不稳,他凭什么进行变革。 并且,在乾国居中协调下,辽国人大概率会无功而返。 越细想,这些乾国官员就觉得秦构的计划妙不可言,甚至和其他官员小声交流一番后,竟然还发现秦构的计划中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妙处。 第七十章雷法现世 作为大乾有史以来第一个道官,张继往让龙虎山名声大噪,有了名,自然也有了利。 龙虎山也给大乾朝廷面子,投桃报李,不仅在开封府设立了一个有数百号医师的特大药房,还对张继往的研究给予了大力支持,各类材料一应俱全不说,还派了好几个聪颖的小道士作为助手。 之前已经有了眉目的张继往进度很快,让在他研制火药那个大院周围居住的百姓都很奇怪,今年的春雷怎么格外得多。 “师叔,师叔,原来这火药在用的时候不能夯实了用,你看,我刚才只装了一大半的火药,效果要比夯实了好太多了。” 张景先兴冲冲地把一堆生铁碎片递给张继往道。 那堆碎边之前还是个生铁罐子,之前把火药夯实的情况下,只能把那生铁罐子炸成好几块?现在火药放少了一些,却直接把其炸成碎片了。 张继往见状惊道:“怎么装药少了,这火药的威力反而还大了一些?” 张景先高兴道:“前些日子有位翰林写了篇文章,说这天下万物想要烧起来,都必须要有气才行。 为了证明那道理,他拿了一个木罩子盖在蜡烛上,木罩子不仅没被烧坏,蜡烛反而还灭了,还用人实心,火空心的例子来论这气。 我就想咱们这火药不也是烧东西吗?之前夯实了,把气都压出去了,每次炸完后,我一直发现有些火药没有烧干净。 所以我这次就没有夯实,还特意把火药搅得松散了一些,师叔你看,这次烧得多干净。 而且,师叔我还有一个想法,要是把这些火药都搓成球,那火药球和火药球之间是有气的,正好应了燃烧需要气的道理,那是不是威力还会更大一些。” 张继往还没说话,旁边另一个道士就抢先道:“好好,威力都这么大了,献给朝廷绝对算是大功一件。” 然后那接着对张继往道:‘师弟,你就听我一句劝吧,你这黑色的火药,原本就要比那什么褐色的火药强太多了,就算揉成火药球之后,那威力大不了多少,可对朝廷来说也够用了。 师弟,您想想,这么一斤火药朝廷会出多少钱收购,成本才多少,早点给朝廷献上去吧。” 张继往皱眉道:“不行,这火药的威力还不够,我可是在王安石面前夸下了海口,说我要研发雷法,此火药距天上惊雷还有些差距。” 那道士又劝道:“师弟,这掌控雷法是何等难事,再说了,你把这火药献上去,继续研究你的雷法也一样啊,到时候,山门给你的支持至少翻倍。” 张继往皱眉道:“可师兄你有没有想过,如此重器,朝廷会让我们来造吗?” “这师弟你就放心吧,这样的好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朝廷自己造肯定收效甚微,我们帮朝廷造,想来朝廷也会乐意的。而且,上下山门都等得太心急了。” 张继往只能叹口气道:“此事,等我们想要怎么造出火药球之后再说吧。” 这天奏对时,文博大喜道:“官家之前设那道官当真是高瞻远瞩,如今那道官已然替官家执掌了天上惊雷之力。” 道官,秦构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设了一个道官的事,追问道:“请文卿详谈。” 文博解释道:“那道士做出了一个新式火药,威力巨大,不逊于天上惊雷,臣此次让那道士带来了些许样品在宫外等候。” 秦构傻了,他设那个道官是想让道士去忽悠人的啊,怎么还把新式火药弄出来。 按了按自己头疼的脑袋,现在他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文博在吹牛,那道士发明的新火药吹得那么厉害。 于是当即下令道:“令那道士把东西带进来,朕要细看。” 文博提醒道:“官家,那物极为危险,还请官家在殿外观之。” 秦构也明白火药的厉害,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自然从善如流。 在张继往带着火药进宫后,秦构已经寻好了观察火药威力的地点,一处地形开阔的园林,那里还有一座近三丈高的假山。 看来一眼张继往递上来的火药,秦构当即就心里一沉,那火药色泽深黑,明显是黑火药,并且制作工艺也十分精细,木炭等原材料都被碾得粉碎,混合到一起时,根本看不出来那里面有什么东西。 最关键的是,那些火药还被制成了大小几乎一致的火药球,火药颗粒化的技术都出现了。 秦构很确信,他手里的这些小球,绝对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武器,没有之一。 有了这玩意后,就算不能让北方的游牧民族变得能歌善舞,热情好客,可他们的态度绝对会温和许多。 深吸一口气,控制好情绪后,他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冲张继往笑道:“道长辛苦,就以那假山为目标,为我等展示一下这火药之威。” 张继往打量了一下那假山的位置后,冲秦构道:“请官家再退三十丈,臣担心此处会有碎石伤到诸位。” 秦构对黑火药的威力不太清楚,很惜命的他点头道:“众卿,我等就再退一退。” 并且,他抽了一眼张继往提着的,足有水桶般大小,装着火药的封闭罐子,补充道:‘我等就再退五十丈。’ 过了一会,张继往将那火药罐子放到假山上,开始布置引线。 为了让这次黑火药的亮相足够震撼,他把火药分量放得很足,对于这么多的火药有多大的威力,他心里也没有数,引线也尽可能得长。 点燃引线后,张继先也顾不上什么高人风范,撒丫子就跑。 等到他将将跑到秦构那里时,就听到轰得一声巨响,之后就是一股 哪怕秦构已经已经站得很远了,此时也被震得眼前一黑,胸口发闷。 而像寇谦这样年纪大的老臣,差点被震得摔倒在地,幸好被身旁的其他人扶住了。 此时很快就有内侍拿着团扇冲到烟雾弥漫的假山处,尽可能快地把烟雾扇散。 随着烟雾散去,之间那颇为雄壮的假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些官员都是有件事的,看见那火药威力如此巨大,差点把此乃国之重器写到脸上。 文博更是当场兴奋道:“官家,请以此物做成火蒺藜,我大乾定将战无不胜。”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说要大造火药。 见这些官员对火药如此重视,秦构心里一沉,暗骂自己愚钝,他看火药的效果干嘛要带这么多人? 现在这么多人都知道有黑火药这么一个好东西,这让他怎么办? 第七十一章阿骨打,朕又给你送好东西了 “文卿,你还是没有想明白这火药究竟该怎么用啊。” 秦构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道,火药都已经出来,他也没办法把那东西变没,但他能想办法把火药武器的研制带到邪路上。 要是做成火蒺藜,也就是简易版的手雷,工艺成熟,制作简单,随便就能做出一堆,这个路是绝对不能走的。 文博疑惑道:“官家,要是不做火蒺藜,那这火药又有何用?” 秦构捡起一块碎石道:“众卿请看,这火药之力如此之巨,若是将其置于一铁管内,再置一铁丸,由火药激发,威力当不容小觑,怎么说也要比火蒺藜强。 而且那铁管也可重复使用,放好火药与铁丸后,就又是一件利器。” 文博的脑子转得很快,接着问道:“可是官家,这若是放的火药少了,激发而出的铁丸杀伤力就小了,若是放的火药多了,恐怕会将铁管一同炸开,伤了我军将士啊。” 秦构一摆手道:“不必担心,朕要在三司下再设一火铳案,专门研制那铁管,吕卿。” 吕仲连忙应道:“臣在。” “让那些工匠在研制火铳时,务必要考虑前线将士们的感受,那铁丸和火药,必须要从火铳后方放入,如此才有大用。” 说完后,秦构忍不住笑了一下,上辈子看小说,他可没少看主角用先人一步的见识带领科技发展的情节,现在他也显露一次自己的见识,带一带科技发展。 虽然是往歪路上带,但想必那些人应该也会跟着他走下去。后膛枪出现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想把后膛枪造出来,用这件事拖住火药应用的步伐,怎么说也能拖个几十年吧。 可秦构没有发现,自己犯了一个想当然的错误,他下意识以为这研制火铳的事是由工匠负责的。 这论调可把那些官员震撼得不轻,但现在的那些官员可不是被火药炸懵后,心神失守,什么都摆在脸上的状态了。 哪怕心里想的东西再多,最多也就是眼神有点不对,秦构这个小年轻怎么可能看的出来他们在想什么。 吕仲还隐晦和王安石眼神沟通一下,想问一下自己要不要再问一下秦构,是否要把这么大的事交给工匠来干。 王安石目不可查地摇了下脑袋。 吕仲就知道王安石已经明白了秦构所想,应道:“臣遵旨。” 文博接着问道:“官家,可否要先造些火蒺藜,让将士们先用上?” 你怎么还惦记那火蒺藜呢,老老实实等后膛枪不好吗?秦构心里暗骂一句,摆了摆手道:“不必,等到那火铳造好之时,就是我大乾横扫一切之日。现在造火蒺藜就是空耗人力物力。” 话说完后,秦构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话锋一转道:“这火蒺藜虽然我们自己不用,但还是可以先造几万个,给完颜阿骨打送过去,要快。” 什么,这好东西自己人都没用上,为什么要先送给女真人? 寇谦听了当场就要问,却被王安石拉住了,他还对寇谦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文博这个枢密使虽然不知道秦构要干什么,这给完颜阿骨打送火蒺藜的事他也可以不问,但有一件事他必须要问。 “官家,这火药之事要是外泄,定会惹人觊觎,若是被外人掌握了这雷法,那恐有不忍言之事啊。” 秦构听了心里默默叹口气,要是他姓赵就好了,如果他是赵构,这事就好办了,不用他说,那些以交好金人为进身之阶的官员会自己想办法把火药送出去。 可他终究不是赵构,幸亏他刚才没说要把火药的配方送出去,不然,那不忍言之事就要发生在他身上了。 他可始终没忘,这大乾是与士大夫共天下的,这句大乾立国之初,就由乾朝太祖亲口说出来的话,某种程度上可以算是大乾的立国宪法。 明面上就直说了,这天下不是皇帝一个人的,是皇帝和士大夫们一起的。 别看这些官员现在对他毕恭毕敬的,甚至整个文官对大乾皇帝都很听话,但那是皇帝和他们一条心,是为他们整个阶层谋福利情况下的表现。 如果秦构摆明了立场去卖国,可就直接站在整个士大夫阶层的对立面了,那句与士大夫共天下的话,可就记在所有士大夫的心里,他们很清楚,这天下有自己的一份。 到了那一步,别看秦构是皇帝,照样要死,毕竟这权利可是源于下层的,士大夫们认他是个皇帝,他才是个皇帝,要是不认,他啥也不是。 更别说现在这些所谓的士大夫阶层,已经开始转变成了另一个更有战斗力的阶层。 他能做的,也就是想办法让完颜阿骨打重视起火药,之后再找合适的机会资助他。 想到这,秦构拿起火药颗粒给那些大臣展示了一圈道:“众卿请看,这火药都被做成了这副模样,就算让他们再怎么看,也看不出来火药如何制造,除非,有人泄密。 制造此物,一定要慎之又慎,切莫让人传了出去。” 吕仲当即回道:“臣以为,这火药之重,甚神臂弩百倍,这管那些制火药工匠的章程,也一定要严上百倍才更妥当。 臣觉得,当建一坚城,会制火药之人,终生不得出城,凡运送火药之人,只能由城中之人装好,他们运完就走,双方不得擅自接触。” 好家伙,你这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啊,秦构连忙摆手道:“此法不妥,若是如此做,把那些工匠当什么了,他们还愿意好好造火药吗?吕卿你想办法加强监管没错,但一定要让工匠们活得舒坦。” 让工匠们活得舒坦,吕仲又被震撼到了一次,不过,他也只能应道:“臣明白了。” 奏对结束,出宫的路上,吕仲就冲王安石问道:“介甫,官家为什么把那么强的利器交给完颜阿骨打?” 王安石笑道:“没什么,只是对辽东之事有益而已,让某个可能看清官家谋划的女真人,老老实实按照官家的意愿行事罢了。” 吕仲被王安石提醒后也明白了,哈哈一笑,他一笑,其他官员无论有没有想明白,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完后,吕仲接着道:“官家当真厉害,不过,官家让工匠研制火铳,这令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那些工匠目不识丁,怎么能承担如此重任?” 王安石笑道:“目不识丁,那就让他们想办法学就行,也不用懂什么圣人之言,只要认识字,学懂算学就好。 希文你可别忘了,刚才可有一位学了算学的道士造出了这堪比天雷的火药。” 吕仲一拍脑袋,摇头道:“我竟然把算学之事忘了。” 第七十二章工匠都要学习 吕仲的工作效率很高,两天时间就从胄案和兵案抽调了一批优秀工匠到秘密设立的火铳案中,还特意找了几位翰林给这些工匠教授算学。 “大人,我们这些人字都不认识,还学算学,能不能学会另说,那玩意是能帮我们打铁还是什么怎么样?没用啊。” 说话的是一个之前胄案颇有名望的工匠,马横,他可是胄案一名奇人,其他工匠锻钢时,总会出废钢,可他不会,已经整整三年没有出过整整一次废钢。 也正因为他有本事,所以才敢代表所有工匠向现在火铳案的监司陆理问话。 这陆理也不简单,他是真的懂手艺的读书人,之前是当胄案的监司,正因为他懂手艺,知道哪些工匠手艺高,要听哪些工匠的话,工匠们也都服他,相比他的前任,胄案的效率提高了不少。 为了这火铳案,吕仲是真的把他手下所有的精兵强将都调过来。 可哪怕是陆理,对秦构要求工匠学算学,让他们研制火铳的事也很不理解。 不过他不理解也要执行,皱眉道:“为什么要学,这可是官家的意思,研制火铳的重担是要落在你们身上的,不学算学,就你们现在这状态,那岂不是要辜负官家重托? 而且,也因为这研制火铳的事都要交给你们,所以这火铳案的规矩和其他案都不一样,所有将作官都要由你们担任,到时候,谁把算学学得好,谁就当官。” 当官,一听这两个字,那些工匠们的眼睛都红了,他们可没学过什么算学,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学懂,换句话说,谁都有可能当官。 而像马横这样的老匠人们却对此有些不满,毕竟要是纯粹看手艺,要是让匠人当官,这官位无疑是他们的,可就算再不满,他们也不敢跟陆理说什么 等陆理走后,这些人只能小声说几句什么。 “学算学有什么用,手艺不行,那也是个孬工。” “就是,估计这以后,那火铳的事还要我们去干,干出来了,功劳还是别人的。” 当然,更多的工匠却在相互打听算学的事,在那些当老师的翰林没来之前,就已经打算先学了。 有当官的好处在前面,不论那些工匠想不想学,学了到底有没有用,这时候也都一个个拼了命的学。 一开始翰林还没有来讲课,只有几个私塾的老师来教他们识字,在那些工匠头悬梁,锥刺股的学习劲头下,学算学需要的字没多久就被大部分工匠学会了。 当然,像马横这样年纪比较大的老匠人,学习进度是不可能跟上那些年轻人的。 但没人会等他们的,讲算学的翰林紧接着就来了,他们听不听的懂,根本没人在乎,很快,如同听天书的马横他们就有些自暴自弃了。 那些翰林们给工匠们讲课,自然不会像给秦构讲课那样尽心,一天只讲两个时辰,还是只想着快点讲完,早点交差。 讲的东西也不是《九章算术注》,而是内容少一些的《九章算术》,讲完后就不管了。 可就算这样堪称敷衍的教学,照样给那些工匠带去了堪称翻天覆地的改变。 “我就说那什么径一周三不对,每次打料子的时候都要自己估摸着加长一点,现在学了算学才知道,径七周二十二才更妥当。 那些读书人的脑子就是好用,怎么想出来那什么割圆法,来算这个东西的?” “我看你那也是白学,就只知道把这算学这么用,你看看那位,拿了一叠纸,你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吗? 写的可是锻钢时的火候,加的碳粉多少,锻打多少次,出来的钢怎么样。” “那东西也能算?” “有什么不能算的,要是把这些东西都搞清楚了,按照他定的规矩来,还会出废钢吗?以后,人人都是三年不出一次废钢的马横。” “确实,不行,我也想办法用这算学算一算其他东西,那什么,火药的装药,还有火铳管子的厚度,以及打出去铁丸的力道,那也可以算啊。 那马横之前就硬逞强,觉得自己打得钢好,做了一个薄钢管,硬往里面赛火药,结果都炸了好几个了,还没什么眉目。” “现在才想搞这个,太晚了,早就已经有人想办法搞那些东西了,甚至都想明白,这火药,必须赛严实了,让炸出来的气不乱跑,打出去的铁丸力道才大。 专门算怎么才能让火药烧干净的情况下,不要让气乱跑,甚至还有人在算,这钢管要做得多厚,才能放多少火药。 我看,人家都是将来要当官,咱们还是想办法跟着给他们打下手,看看以后能不能谋一个差事最好。” “说得也对。” 马横看着那些兴高采烈,激烈讨论着算学能干什么的工匠们,黯然神伤,他现在也清楚算学有大用,可他真的学不明白那些东西。 这一切都被陆理看在眼里,事实上,那些工匠们的想法,在他知道要造火铳这么一个东西时,他就已经有了。 可他毕竟不是一个工匠,对于手艺他也只是懂,一上手实操就废了,那些事终究还是要那些工匠们自己想明白为什么要那么干,才能干得有声有色的。 对于马横这些老匠人的表现,他也感到有些头疼,要是那些老匠人继续颓废下去,对整个火铳案都算是巨大的损失。 于是他冲旁边的小吏道:“去,把马横给我叫过来。” “大人,您喊我。” 陆理点头道:“没错,本官见你们这些老人年纪大了,和那些年纪人一起比有些不公平,所以打算特意给你们一个机会,专门分三个官位给你们这些老人,只要在你们中算学学得好,照样能当官。 而且,这算学学好了,哪怕不能当官,也是可以加工钱的,当然,学不好也会重罚,你可明白了?” “明白了,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马横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对于火铳案那些工匠学了算学的表现,各类朝廷大员都密切关注。 见效果不错,紧接着,胄案,兵案这些部门也开始让工匠学算学了,朝廷下辖都开始学了,民间自然能打听到一些消息。 这些商人虽然不会像朝廷那样,让所有工匠都学算学,但为了改进自家作坊的机器,支持一些亲信工匠学算学也是没问题。 并且工匠学算学可以出人头地的消息传出去后,更是有人愿意花钱自己去学。 甚至有些商人直接高价雇佣懂算学的读书人当工匠,就为了让他们了解这工匠之事后,提点改进的意见。 尽管秦构在开始管政事后,不招翰林进宫讲算学了,可实实在在看到学算学有用的乾人,还是真正将算学重视了起来。 甚至因为学算学的人太多,大部分还都是不认识字的,为了让他们能尽快学懂算学,大乾各地都开始出现用一些简单的符号来代替数字的现象。 在这种情况下,某个憋了很久的东西,已经快要炸了。 第七十三章大乾的意志不容违背 完颜阿骨打的大房子里,突然来了一个十分特殊的客人,完颜盈歌。 完颜盈歌是他爹完颜劾里钵的弟弟,在完颜阿骨打从乾国回女真之前,他们关系很好。 所以完颜劾里钵才会让完颜盈歌来见完颜阿骨打,和他商量女真人接下来要怎么办? “阿骨打,你身上流着女真人的血,你要是再不回去,迟早会害死所有女真人。 现在回去,继续当你爹的儿子,一切都能挽回,所有人都会记住你的功劳,未来女真人的王,非你莫属。” 大乾最近对女真人一系列举动的用意不怎么隐晦,只要那些女真人细想,都能想明白大乾想干嘛,派完颜盈歌过来,就是他们想出来的应对之策。 解决目前女真人困境的办法只有一个,完颜阿骨打有绝对的主动权,所以他呵呵一笑,装傻道:“盈歌,你说什么呢?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完颜盈歌对于完颜阿骨打直接叫自己的名字并没有什么不适,他有这个实力,见完颜阿骨打待价而沽,他只能用大义来压价。 “阿骨打,你我都清楚,你虽然不算是被乾国控制的傀儡,但你这座楼阁是立在乾国的地基上的,现在大乾把地基一撤,你就傻眼了。 回去吧,只要你回去,你和你父亲联合起来的实力绝对能压服你境内的乾人,如今大乾派了三十万兵马征交趾,原本就兵力空虚。 而且我们不内讧,辽国只会去找乾国的麻烦,所以无论是乾国还是辽国,都奈何不了我们,这是我们女真人强盛起来的大好时机。” 道理很好听,可对完颜阿骨打诱惑力不大,一个名义上的未来继承人可打动不了他,想要让他配合完颜劾里钵,必须把货真价实的好处拿出来。 笑道:“盈歌,你这话说的不对啊,我情况这么好,只要安心为大乾效力,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女真节度使。 倒是你们,听说情况不太好啊,已经有乾人找你们说不要地,要退钱了,盈歌,你说,乾人会不会让我帮忙找你们讨债?” 完颜阿骨打用局势抬价,完颜盈歌就用局势来还价,“阿骨打,你忘了自己是个女真人不要紧,可千万别忘了咱们家门口还有十万辽兵。 你要是和你父亲内讧,那些辽兵眨眼可至,要是你能一鼓而下,把我们全灭了,那还好,还有机会挣脱栓在你脖子上狗链。 但你灭不了,没那个实力,之后你这辈子只能给乾国当狗。 而你和你父亲联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乾人在这里的一切投入,都会是我们女真人的,这么多的好处,这么大的功劳。 你父亲已经老了,他死了你就是所有女真人的王,至高无上,和辽皇,乾皇平起平坐,这不比当狗强吗?” 完颜阿骨打对于完颜盈歌空口白话的说辞有些烦,皱眉道:“盈歌,完颜劾里钵究竟愿意给我什么条件,快点说吧,这些天那些乾人闹事闹得厉害,我很忙。” 完颜盈歌很清楚,现在没有什么事能比现在他们谈的更重要,完颜阿骨打不可能晾下他不管,自然不会轻易露底,笑了下之后继续扯皮。 过了整整一个时辰,完颜盈歌才带着略有些郁闷的表情悄然离开,完颜阿骨打的出价太高,他根本压不下去,双方没谈拢。 完颜盈歌刚走,一直要见完颜阿骨打的范大终究能见到完颜阿骨打了,他进去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刻着一些凹槽,足有成年男性三个拳头那么大的铁球。 见到范大,完颜阿骨打脸上的嫌恶之色一闪而过。 范大却丝毫没有察觉,依旧笑道:“主公,天大的好消息,大乾为了助主公一臂之力,送来了一件大宝贝,不,是一万件大宝贝。” “那是什么东西?” “火蒺藜,里面装了大乾最新造出来的火药,只要点燃火绳然后丢出去,方圆一丈之内必死,三丈之内,定会重伤,再厚的甲胄,也挡不住它。” 尽管在来之前,东厂的线人已经特意叮嘱范大,让他尽可能把手里的火蒺藜往廉价里说,可他还是情不自禁的想要吹一吹这玩意,甚至拿火蒺藜的手都在抖。 完颜阿骨打一挑眉道:“走,拿出去让我看看。” 范大把火蒺藜吹得那么厉害,为了验证那玩意是不是有他说的那么厉害。完颜阿骨打从远及近摆了十来个木头桩子。 木头桩子上没有架盔甲,只钉了一些扎甲的甲片,毕竟完颜阿骨打可没有土豪到拿盔甲来实验的地步。 随着火蒺藜的一声轰鸣,离得近的木头桩子直接被懒腰炸断,远一点的也被炸的东倒西歪,上面的甲片会是什么下场,已经不用看了。 完颜阿骨打脸颊抽出几下,向范大问道:“此物大乾送来了多少个?” “一万个,有余,听说此物好像还挺好造的。” 完颜阿骨打怀疑道:“威力全都如同这个一般?” 范大有些不确定道:“应该不会差太多。” 完颜阿骨打瞅了范大一眼道:“剩下的东西都在哪,带我去看看。” 看着堆积如山的火蒺藜,完颜阿骨打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液,特意挑了一个被压在下面,看上去比较小的火蒺藜,然后用那个火蒺藜拿出去实验。 轰的一声,那些木桩的结局和之前的木桩没什么区别,完颜阿骨打头上的汗下来了。 他连忙向范大问道:“这东西是怎么造出来的?” 范大察觉到完颜阿骨打的情绪有点异常,看上去似乎不怎么高兴,不过他也没考虑太多,应道:“听说就是往一个铁球里面填充火药就行。” 完颜阿骨打明白,这其中的关键就在这火药上,接着问道:“这火药……” 话刚说出来,他就知道大乾不可能给他火药的配方,索性也没问下去。 直接叫来几个工匠,想办法把这火蒺藜拆开,那玩意的结构还算简单,只要把火绳拔出来,就能通过火绳所处的洞口把火药倒出来。 可那些颗粒状的黑色火药中完全看不出来里面有什么东西。 完颜阿骨打见状惨笑一声,这大乾,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他留啊。 只要大乾给他境内的乾人不断供应火蒺藜,就算他和他爹联合到一起,女真人也别想把乾人压下去,到时候辽人再一来,女真人可就彻底完了。 就算能坚持下去,可等大乾在交趾的仗打完,女真也要完。 看着手里的火蒺藜,完颜阿骨打心里又笑了一下,如果这火蒺藜送得少的话,他是彻底没得选,但现在大乾送来这一万个火蒺藜,那他还有赌一把的机会。 第七十四章你们必须听话 完颜盈歌再一次见到完颜阿骨打时,他留意到完颜阿骨打的眼神中藏着几分焦急,顿时他心里就有些疑惑。 等到两人继续讨价还价了一番后,完颜盈歌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喊。 “大人,你不能进去啊。” “滚开,老子有急事禀报主公。” 然后门外那人还没走进来,就大声喊道:“主公,大事不好啊,今天闹事的乾人已经将近三千了,还都拿着武器,非要让您给个说法啊,主公。” 完颜阿骨打当即大怒道:“滚,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宰了你。” 门外的人被吓了一跳,脚本声也逐渐远去。 完颜盈歌呵呵笑道:“阿骨打,看来乾人逼得很急啊,你恐怕要早做决断才行。” 露了底的完颜阿骨打再也没有底气像昨天那样漫天要价,很快就和完颜盈歌达成了一致。 看着满脸笑容离开的完颜盈歌,完颜阿骨打脸上露出了一个颇为决绝的笑容。 之前完颜盈歌说得没错,他只有一口气把完颜劾里钵的势力全吞了,才有可能在将来挣脱乾国的束缚。 当然,在乾国有颗粒化火药的情况下,还多了一个条件,那就是拥有足够多的火药。 但无论将来如何,他都必须彻底吞并完颜劾里钵的实力,要是不能完成这个目标,在乾国的干涉下和完颜劾里钵握手言和。 那之后内有掣肘的情况下,他自然是只能对乾国言听计从。 之前他没有那个实力把完颜劾里钵一口吞掉,现在大乾送来了一万个火蒺藜,已经有可能达成目标了。 至于和完颜盈歌谈的那些东西,只不过是为了麻痹完颜劾里钵,方便他日后偷袭。 另一边,在得到完颜阿骨打愿意重新当自己儿子的消息后,完颜劾里钵大喜过望,甚至都打算把原本集结起来,用来防备完颜阿骨打的士兵都遣散了。 看穿他心思的张邦昌轻笑道:“节度使莫要太高兴了,我料定,完颜阿骨打不日就会来袭。” 完颜劾里钵大笑道:“我儿岂会那般不智,用你们乾国话说,做那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张邦昌应道:“原本他不会,可惜,他没的选,大乾送来了一个好东西,我想让节度使看看。” 完颜劾里钵心里一紧,他明明都已经把张邦昌连同宁远一起软禁了,他从谁手里得到消息,拿到大乾送来的东西的? 等到一个女真人拿着一个铁球走进来时。 完颜劾里钵眼皮直跳,他大意了,乾国在他领地里经营了那么长时间,撒了那么多狗粮,怎么也会喂出几条忠犬。 现在张邦昌直接把这件事摆明了,难道是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不成? 张邦昌将火蒺藜给完颜劾里钵他们介绍了一遍后,又带着他们去室外看了一次大炮仗。 盯着火蒺藜留下的弹坑,完颜劾里钵强压怒气道:“你们把那东西给阿骨打给了多少?” 张邦昌笑道:“不多,也就一万个。” 一万个火蒺藜,大乾现在能给完颜阿骨打送一万个,他们自己的肯定更多,完颜劾里钵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键,咬着牙道:“那给我们的呢?” 张邦昌阴笑着拆开一个火蒺藜,把火药倒在手心,一边端详,一边回道:“只有两个,一个刚才炸了,另一个,不巧,就在我手里。” 接着把手里的火药颗粒递到完颜劾里钵面前道:“各位,咱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在此我奉劝各位,没明白这玩意是怎么做的之前,还是老老实实听话为妙。” 完颜劾里钵满脸涨红,生气到了极点时,突然大笑起来,把眼泪都笑出来道:“好,好,好,你们乾人谋划深远,我们女真人不如,不过,我们女真人被欺负太久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翻身的指望,谁也别想拦下来。 你们不是要让完颜阿骨打当女真共主吗?好,我也让他当,老子这就带着自己手下所有人去投靠阿骨打。” 担心自己计划出纰漏的张邦昌听了,也跟着笑了起来,原本笑得很开心的完颜劾里钵收敛起笑容,问道:“你在笑什么?” 张邦昌一边笑,一边用完颜劾里钵身上的布衣擦手。 这完颜劾里钵也算是一代雄主,有那么多钱,自己连件锦衣都不舍得穿,不像他有些手下,绫罗绸缎之类的好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把手擦干净后,张邦昌才悠哉道:“节度使,你可别忘了,现在有不少人找你退钱呢?我算算,你们卖了多少亩地来着?呀,我竟然算不清楚啊,这些钱你们都基本花干净了。 别以为投靠完颜阿骨打后,能当个什么都不管的富家翁,这么多钱,你们觉得,他是能帮你们赖账,还是能帮你们还钱?小心被逼债的逼死。 当然,你们要是听话,一群商人而已,别说朝廷了,殿下一句话就能打发。” 完颜劾里钵大声道:“女真人就没有怕死的,一条命而已,给我女真人带一个好前程,值了。” 张邦昌扫了一眼完颜劾里钵身后的其他女真人,特别是那几个已经发福的,笑道:“是吗?” 完颜劾里钵脸色一沉,将他身后的人都扫了一遍,竟然没人敢看他,他的心当即就凉了半截。 最让他失望的是,他的长子,完颜乌雅束竟然开口道:“爹,咱们就听朝廷的话吧,当乾人挺好的。” 完颜劾里钵嘴唇抖了抖,无奈道:“你想听朝廷的话,爹不怪你,毕竟,你只有那样才能活下去,是爹对不起你啊。” 他也真是果决,话音刚落,直接一刀向完颜乌雅束砍了过去,丝毫没有留手,不想给完颜乌雅束半点活路。 可让完颜劾里钵没想到的是,几乎在场所有的人都对他动了刀,毕竟,愿意为女真人做到他这种程度的,还只是少数。 张邦昌被这意外情况气到了,咬牙切齿道:“节度使,千万莫要冲动,你是想在此暴毙,然后我等拥立完颜乌雅束为下任节度使吗? 再说了,你还有一点希望不是,等到将来完颜阿骨打当了女真节度使,你们还有机会串联起来,图谋大事,急什么?” 完颜劾里钵心如死灰,他手下都这副模样了,完颜阿骨打麾下的乾国忠犬只会更多,还图谋大事,简直是白日做梦。 叹了口气道:“先生,如今女真尽在大乾掌控之中,完颜阿骨打来袭那只是一场戏,就别让我女真儿郎用命演这场戏了吧。” 张邦昌摇着指头否决道:“这可不行,该打还是要打的,不然,总有一些人认不清楚形势,当然,我大乾乃仁义之国,是不会让女真人死太多的。 放心,开打之后用不了多长时间,殿下就会出面,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即可。” 第七十五章女真的买办政府 之前还是部落形式生活的女真人并没有建城,只有一片片房屋形成定居点,很方便完颜阿骨打进行偷袭。 为了将夜袭的风险降到最低,完颜阿骨打特意挑了一个满月的日子行动,好让待会打起来自己的军队不会混乱。 至于会让完颜劾里钵的人提前发现这个弊端,这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大毛病。 完颜劾里钵手里常年集结起来的士兵只有五千人,其他兵都要在打仗的时候临时集结起来,平常都是住自己家的。 现在完颜阿骨打直接打上门,急切之间,完颜劾里钵又能调集起多少人,更何况,这一次完颜阿骨打可是真正的倾巢而出,拉来了女真兵三万,乾兵两万。 并且他也不会犯他爹心疼家底的毛病,这次打头阵的,是他下了血本拉拢,打造的三千女真死忠,还都带着火蒺藜,就是想要一击毙命。 不过情况发展有些出乎完颜阿骨打的预料,在他的人被完颜劾里钵安排的岗哨发现后,他听到从远处传来的动静有些不对,至少有好几万人在动弹。 明显是他爹有防备,早早把女真人都集结了起来,完颜阿骨打对此有心理准备,有那一万个火蒺藜在,就算他爹有防备,他也有大获全胜的希望。 第一批冲出来迎敌的女真部落都是完颜阿骨打不认识的人,他见状心里松了口气,他爹又犯病了。 心里的成见太深,关键时刻总舍不得自己所谓的亲信,可这是一场遭遇战,双方军队都没有摆开阵势的机会,真正的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些顶在最前面的兵要是溃败了,就会连累后面的兵,根本没有重整旗鼓的机会。 完颜阿骨打吼道:“火蒺藜,把手里的火蒺藜都给我丢出去。” 他要一次把完颜劾里钵的前军击溃,可接下来的情况彻底出乎了完颜阿骨打的预料。 对面的兵明显很清楚火蒺藜是什么东西,见到那些冒着黑烟的铁球被扔过来,也不顾近在咫尺的敌军,拼了命也要把火蒺藜扔回去。 完颜阿骨打的兵自然知道火蒺藜的厉害,连忙把那东西扔回去,当然,也有手脚比较快的,直接把火绳掐死了。 最后火蒺藜爆炸的时候,双方士兵都各有损伤。 完颜阿骨打只觉得一股热血顶到了脑门上,乾人,是乾人把火蒺藜的情报卖个了完颜劾里钵。 情急之下没时间埋怨乾人,他只能急道:“都把火蒺藜给老子放手里拿一会,别给他们丢回来的机会。” 这时候没有训练过怎么丢火蒺藜的弊端就出现了,有些女真兵根本不知道手里的家伙会什么时候炸,看火绳长度也不靠谱,毕竟外面的火绳燃尽之后,还要等一会才能炸。 就这样,有些人直接把火蒺藜炸在自己手里,不过,大部分火蒺藜都炸在对面的阵列中了。 可因为一开始互丢火蒺藜,丢出去的火蒺藜太多,没剩下多少,再加上完颜阿骨打自己人也被炸得有些发蒙,双方都一样惨,就完颜阿骨打自己,也被烟熏得满脸焦黑。 而且一万个火蒺藜听上去很多,可被那三千人豁出去丢,转眼就丢完了。 没了火蒺藜,那也只能咬牙肉搏了,双方的前军混战一团,后边各自的援军也不断赶来。 正当完颜劾里钵前军有些撑不住,马上要溃败,双方援军也都冲到最前面,要展开一场大混战时。 一支近千人的骑兵队伍突然冲散了完颜劾里钵的队伍,嘴里还大喊着,“殿下有令,各自罢兵,不得再战。” 听到这些骑兵喊话,完颜劾里钵的人直接停手后撤,可完颜阿骨打可不愿意停手,大喊道:“冲,都给我冲上去。” 他马上就要把完颜劾里钵的前军彻底击溃了,打下去还有全胜的希望,现在他要是不能全胜,那就只会满盘皆输。 他的死忠自然对完颜阿骨打言听计从,其他兵虽然在动,但明显脚步慢了许多。 那一千骑兵自然就盯上了完颜阿骨打亲自带领那些兵,这些人作为宁远的亲信,自然是不缺火蒺藜训练的。 不仅人对火蒺藜爆炸时间控制得很好,就连战马也进行了脱敏训练,不会对爆炸声而感到惊惧。 这些骑兵丢下火蒺藜就跑,还一丢就炸,别说完颜阿骨打的兵了,就连后面指挥的完颜阿骨打都被炸得胸口发闷。 看了下自己周围已经没多少战意的士兵,再看了下远处逐渐后撤集结的敌军。 完颜阿骨打知道,自己输了,愤恨道:“停,都停手。” 见情况稳定下来,完颜劾里钵阵中出现了一辆异常华贵的马车,那马车行进到完颜阿骨打面前后。 马车上宁远也不下去,就在马车里面质问道:“完颜阿骨打,你要造反不成?” 完颜阿骨打瞅了一眼自己死伤惨重的死忠,他这时候也想明白了,他和他爹,都被乾人算计得死死的。 而且他和完颜劾里钵之间的战争,顶多算是诸侯兼并,怎么算都不算是造反,宁远这明显是要借此立威啊。 可完颜阿骨打知道又能怎样,他也只能认了,深吸一口气道:“臣不敢。” “既然如此,那就各自罢兵,等天亮后再商议大事。” 这话说完,马上又有人去传令了。 完颜阿骨打瞅了一眼自己军队的情况,当即目眦欲裂,因为有大半军队在没有他下令的情况下,竟然直接走了。 颇为讽刺的是,乾人走的竟然要比女真人慢一点。 等到第二天,完颜劾里钵和完颜阿骨打各自带了一些人见面,但说话管事的还是宁远,他们两个只有应承的份。 “以后就由完颜阿骨打当这女真共主了,毕竟可是官家的意思,你们没意见吧。” “没有。”“没有。” “阿骨打,你可要把女真人管好了,最好按照大乾的样子设立郡县,把女真部落都打散了,不然不好管。” 打散了,好让你们管女真人,在女真人身上割肉吗?完颜阿骨打心里腹诽了一句,可他也清楚,现在的他已经真的成为了傀儡,没有拒绝的权利。 就算将来女真人要崛起,那也只会是出现一位豪杰把他这个买办政府推翻,对他来说,听大乾话才是最好的选择,只能继续答应下来。 宁远这时候也不会对成为鱼肉的女真人客气,继续下刀子割肉。 第七十六章女真攻辽,大乾发财 “这么多兵,好不容易调到了一起,那就先别走了,等我们把事情都谈拢了再说。” 完颜阿骨打知道,这是为了让女真人当一个好鱼饵,把辽国人引过来,可知道又能怎样。 他只能叹口气,颇为悲哀道:“是,听殿下的。” 见完颜阿骨打神色落寞,宁远安慰道:“英郎何必如此颓丧,这可是我等反击北寇的大好良机啊,如果不是官家设局,北寇又岂会相信你们会做出此等不智之事。” 宁远说什么暂且不提,单就是那一声英郎,就让完颜阿骨打冷汗直流,如果他和宁远的事只是私下里进行,他当然很乐意。 哪怕他爹知道他也无所谓,可宁远会让那事只在私下里流传吗?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他和他爹还有什么脸面号令所有女真人? 虽然宁远的脸面也跟着丢了,但她根本就无所谓。 公主嘛,多几个男人不是很正常吗?况且女真人之所以听她指挥,有五成是因为她背后站着大乾,有四成是她提供的足够利益,最后那一成才是包括威望在内的其他原因。 丢脸丝毫不影响她在女真人中的地位,可完颜劾里钵和完颜阿骨打呢? 完颜阿骨打一想到自己和继母(宁远)苟合的消息传出去后,女真人会怎么看他,就感到头皮发麻。 连忙回道:“殿下称我阿骨打就好,至于这北寇之事,我定以殿下马首是瞻。” 以后啥事都听你的,你就放过我吧。 宁远呵呵笑道:“阿骨打,要知道官家对我等进军北寇之事,那可是期待已久了,这次可绝对不能让官家失望。” 完颜阿骨打腹诽道,你们大乾都奈何不了辽国,就非要让我们女真人顶上去了送死,这也想得太好了吧。 嘴上颇为无奈道:“殿下,北寇势大,冒然进军,恐怕会有兵败之忧,到时,女真之地又要尽入北寇之手。” 宁远摆手道:“官家当然会把这些事都考虑周到了,那火蒺藜,我大乾有的是,不日就能再送四万火蒺藜过来。 这次北寇要想再来进犯,说什么都要带上二十万兵马吧,到时我们若是能将其重创,哪怕北寇再怎么势大,其东境也要任由我等驰骋。” 秦构之前可是说了,要给完颜阿骨打送几万了火蒺藜,下面的人自然不会敷衍了事,所以就如此安排了。 见完颜阿骨打他们有些意动,宁远接着道:“而且,这新来的火蒺藜可是有不少我大乾新做的好货,比你们之前用的要好不少。” 说完一摆手,张邦昌就拿着一个火蒺藜来让完颜阿骨打他们看了,“诸位请看,此绳并不是火绳,而是拉绳,不需明火,只要一拉,然后丢出去即可,敌方根本没有扔回来的机会。” 这样的新式火蒺藜,占了那四万火蒺藜的一半,有如此神物,再加上我等以有心算无心,北寇岂能不败。 完颜阿骨打被说动了,缓缓点了点头。 三个月后,秦构正打着呵欠举办大朝会时,就突然发现几个骑兵直接在皇宫内纵马奔驰跑进来,大殿附近时才步行跑进去道。 “报,女真大捷,完颜阿骨打以奇兵断北寇后路,敌将萧奉先仅以身免,完颜阿骨打已兵围黄龙府。” 自从知道辽国带了二十万兵马伐女真,完颜阿骨打又掌握女真大权后,秦构就对女真的战事异常关注。 正因为秦构急着听女真人的消息,所以这些报捷之人才敢在皇宫内纵马。 听到完颜阿骨打大捷,秦国极为高兴地一拍桌子道:“好。” 把桌子拍完后,他才发现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毕竟前几天大乾生擒七万交趾兵的战报回来后,他也只是简单应了一声而已。 所以干咳一声道:“此事是朕失态了,众卿勿怪。” 那些官员当然是找各种借口帮秦构圆过去了,不过他们心里也很奇怪,这女真人打赢了辽国,对大乾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值得让秦构如此高兴,这回去一定要好好琢磨琢磨。 然后这次大朝会还没开完,就又有一批传信的人来了,这其中还有几个一路换马不换人,快要跑死的辽国人。 他们是来求和的,递上辽国皇帝耶律延禧的亲笔信后,秦构一看,却感觉有些莫名的熟悉,那封信的第一句话就是。 “臣延禧言:窃以休兵息民,帝王之大德;……” 秦构看了一半就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这把辽国人打趴下的是完颜阿骨打,又不是乾国,辽国找他求和有什么用? 对了,是我给完颜阿骨打送去了火蒺藜。 可现在的完颜阿骨打好不容易走上正轨,当上了女真共主,又把辽国二十万兵马直接灭了,接下来就是正要对辽国大快朵颐的关键时候。 不行,我不加大力度就算了,绝对不能拖完颜阿骨打后腿。 所以秦构连一半都没看完,就直接把信丢了,满不在乎道:“此乃女真与辽国之事,与我大乾无关,诸位找错人了,请回吧。” 那几个辽国使者人都傻了,这秦构怎么连他们开什么条件都不听啊,正要多说几句。可他们不想走,自然有人帮他们走,一直帮他们回到辽国。 这下那些乾国的文官是彻底摸不准秦构想要干什么了,明明对女真大捷的事那么高兴,为什么却又在这时候和女真撇开关系? 等之后女真人那边的消息传来后,他们才发现,原来女真人打辽国大胜,真正发财的却是大乾,而且发财的手段还极其恶劣。 难怪秦构明明把好处拿了后,却要和女真撇开关系,就是想只拿好处,不背骂名。 毕竟大家伙都是将来要名垂青史的人,干事不能考虑一时得失,有些后患无穷的事是绝对不能干的,比如,在大乾搞出一个奴隶种族之类的东西,那样就遗祸子孙了。 所以,乾国朝廷直接以不仁为名,撤了完颜劾里钵的女真节度使,完全不承认女真和他们有关系了。 当然,该拿的好处还是要拿的,毕竟那些都是正经的生意人。 而那些不该拿的好处,大乾朝廷也会严令那些商人不许去碰,但如果有大乾商人发财发得鬼迷心窍,就打算在女真发没良心的财,只要他们不打算回大乾,那大乾朝廷也不会管。 第七十七章完颜阿骨打又在打工 “吴兄,你听说了没有,朝廷下来的新政策,要和女真人撇清关系不说,还严禁所有非乾人男子入乾为劳工。” 吴病装傻道,“此事愚兄知晓,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啊,去年朝廷大审计的时候官家就提了这民生多艰的问题,那些朝廷大员们想办法让大乾百姓活得好点,这也是善政啊。 毕竟这些包身工进了我大乾,可会挤占不少大乾百姓的营生,不许非乾人男子入大乾,此事吴某鼎力支持。” 范远心里暗骂这姓吴的不厚道,这时候还想着抬价,嘴上颇有些担忧道:“可我听说吴兄手上收拢了近万名辽人男子,都是一人一贯的价钱收上来的,这辽人男子不能入大乾,吴兄怕是会亏不少吧。” 吴病笑道:“宪斗你放心,一人一贯而已,就算不能入大乾,这在下的东家在女真也有产业,总有营生让他们去做的,赚得慢归慢,可总是有赚头的。” 范远接着用一副为吴病考虑的语气道:“可吴兄,朝廷还下了令,说是在这女真地久留的商人,都不得再入大乾,您就真要一辈子留在女真? 不如这样,三人五贯钱,您那些人交给小弟,您回去也能和东家有个交代。” 刚收下的人,一转手就能转翻倍的钱,吴病却有些不知足,他清楚,范大一定是有什么更赚钱的买卖,才会在这时候大肆收拢辽人奴隶,不,包身工。 叹口气道:“愚兄也不想待在这里,可愚兄东家要的是产业,拿一堆钱回去也交不了差啊。 宪斗,你族兄可是完颜阿骨打面前的红人,是否有什么好营生?愚兄也来掺和一把,愚兄东家你也是知道的,这合伙,绝对是有利无弊。” 范远想到吴病身后的将门背景,笑道:“吴兄,这消息您可千万不能外传啊,小弟族兄和东厂诸位公公有些关系,那些公公见小弟族兄办事尽力,给他传了一个消息。 厂公不是在筹建一支远洋水师吗?他为了练一练那水师的战力,还有试一试新建的巨舟能不能扛得住海上的大风大浪。 就派水师出海去捕鲸,不仅要捕,还要把巨鲸拖回港口,那巨鲸至少都有十万斤重。 之前那些海上船小,见了那些巨鲸都避之不及,甚至都会当成神来供奉,就算有人敢动手捕鲸,也拖不回去,大部分肉都丢了,白白浪费。 可现在魏厂公开天下之先河,那些海商们跟着盘算了一下,就算造巨舟只用于捕鲸,那也会在数年之内回本,所以就有了这心思。” 吴病听了,连忙摇头道:“我虽然没有出过海,但我也知道,能拖动十万斤以上的船,怎么说也是国之重器,朝廷怎么可能让奴隶人操持?” 范远连忙解释道:“不不不,这些包身工们最多也就在船舱里面操浆,在船里一定要上镣铐的,出海捕鲸这种事一定是要咱们自己人去办,他们这些人主要是在岸上处理鲸肉,都是在作坊里面干活。 最关键的是,咱们也不需要建厂公那样的巨舟,只要堪堪能拖动就行了,普通船匠也能造,不过,小弟我大费周章,也只是联系好了造三艘船。 您东家可是将门,众所周知,天下将门是一家,水师那边路子广,这方面,就有劳吴兄了。” 吴病听了大喜,可细想后又觉得不对,问道:“这么大的消息,我东家怎么都不知道?” 范远低声道:“官家让厂公出海,却还让厂公管这东厂的差事,为了不误事,厂公特意收拢天下奇人异士训鸽训鹰,现在都已经开始用那玩意传信了,听说足有上百只信鸽之物了。 这事,您千万千万不可传出去。 还有,那船的事也要抓紧了,要是迟了,恐怕船匠都被别人招揽去了。” 吴病连忙点头道:“这东厂果然神通广大,宪斗,船的事你就放心吧,愚兄这就派人向东家传信安排此事。” 范远心里一喜,他原本只想把涉足鲸鱼的加工行当,现在,直接可以把所有门路打通了。 笑道:“吴兄慢走,近日完颜阿骨打从辽阳府带兵回来了,听说收益颇丰,小弟还要看着伙计从那些丘八手上收东西。” “好,那就先祝宪斗你财源广进。” 这两人交谈的地方乍一看是个大集市,实际上,还真是个大集市,不过,这个集市的繁华程度可就十分不一般了。 交易总量几乎能媲美那些大乾的首善之地开封府,并且,这还是在那些豪商巨贾尽可能压价的情况下达成的交易总量。 击溃了辽国二十万兵马后,完颜阿骨打带兵对辽国东京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搜刮,别说人和物了,就是辽国显贵的房子,要是用了什么好木料,都要拆下来卖出去。 东西多了,价钱当然就卖不上去,更别说那些乾国商人还预先通气,一起压价。 不论那些珠宝,金银器物做工如何,料子如何,都是上秤卖,其他东西也都异常便宜,这些乾国商人绝对是发了大财。 带兵回来的完颜阿骨打瞅了一眼那集市,就气不打一处来,看不下去的他快马加鞭,径直穿过这集市,向附近军队大营跑去。 这次一举击溃辽国二十万大军,他本以为是自己扩张势力的大好时机,只要将辽国东境一口吞下,纳入统治,他就有了与乾国讨价还价的权利。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拼死拼活打下来的战果,最后摘果子的却是其他人。 他是真的不想对辽国人那样搜刮,只想将其纳入治下,可他这时候说话根本不管用。 那些被他视作未来政治资本的辽人,全都被抓起来卖给了乾国商人,那些辽国显贵们积攒的财富,也统统都被什么都不知道的士兵贱卖出去了。 换句话说,完颜阿骨打的战果就那样给乾人买走了。 至于他现在占下来的辽国国土,这时候也一文不值了,那些人想的也都只是抢一把就走,回去过自己发财后的好日子。 毕竟明眼人多的是,都知道迟早要被辽国人撵出去。 别看完颜阿骨打一举灭了辽国二十万兵马,看上去辽国没有任何抵抗之力,其他地方完全可以一鼓而下。 可那种情况建立在完颜阿骨打想让大部分辽人都当他子民的基础上,那样不只是辽国平民无所谓,辽国当官的也愿意投降,只是换个头伺候而已。 但现在呢?情况变成了,战亦死,降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这辽国的年纪比大乾都要大,统治了那么多年,威望颇足,女真人还一副赶尽杀绝的做派,辽人的抵抗意识异常坚决。 并且完颜阿骨打灭了的是什么人,都是辽国人已经烂了的兵,现在冒出来的是什么兵,那是和女真人不共戴天的辽人,空着手都敢上战场。 那架势让完颜阿骨打看了都害怕,现在他之所以放弃攻打辽阳府,和围攻黄龙府的兵合兵一处,就是想早日撤军,免得到时候先胜后败。 第七十八章你没有回头路了 “殿下,我们该撤军了,再不撤,恐怕就先胜后败了。” 围攻黄龙府的这一路兵由完颜劾里钵和宁远统领,此时的宁远一身戎装轻甲,也真的有几分女将的样子。 她闻言摇头否决道:“阿骨打,这兵事我不如你,你说先胜后败,我信,可这政事,你不如我。 就算将来兵败又如何,只要我等能活着回去,哪怕全军尽没,就现在的好处,已经值了。正好阿骨打你带兵回来,那就先合兵一处,将黄龙府攻破了再说。” 完颜阿骨打急道:“殿下,如今大乾已经不许非乾人男子入境,那些辽人可都要到我女真之地,现在已经有几十万辽人了,我们又调集了十万大军出征在外。 万一我等兵败,那些辽人又乱起来,我等就要尽数成为丧家之犬了。” 宁远满不在乎道:“不急,正好大乾也不收高丽人了,让那些高丽人当监工使唤也不错,并且,官家可还是鼓励乾人来此的。 这水只会越来越浑,那些辽人串联起来造反,可没那么容易。” 完颜阿骨打心里冷笑一声,女真的水越来越浑,女真人连带这些女真高层在其中的权利也会被稀释,脖子上的狗链也会越来越紧牢固。 反驳道:“殿下,您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的问一句,您让我们在这里死战,了大乾和我们撇清关系不说,还资助那些辽人。 我都已经听说了,十只羊一把刀,百只羊一具甲,那些辽人恨我们入骨,抢着被那些商人讹诈,大乾究竟想要干什么?” 宁远轻笑一声道:“首先,我要澄清一点,那些给辽人卖东西的商人,不是大乾商人,是我们的女真商人。 其次,大乾,不,是我们要什么,我们不在乎胜败,我们只要利益。” 说完,宁远把一本账簿丢给完颜阿骨打,接着道:“你也有份,那个范大对你还算忠心,原本我们见你高风亮节,不想带你,结果那范大说什么也要掺和进来,看看,他可是帮了你赚不少。” 完颜阿骨打把账簿一看,惊讶地发现,包括完颜劾里钵在内,现在在这商议大事的所有人都在干卖武器盔甲给辽人的勾当,不仅如此,压价收购士兵手里的战利品中,也有他们的份。 他看着账簿,整个人都在浑身战栗,他之前就很奇怪,为什么这次攻辽,收获这么多,他这个女真节度使府库里的钱却越来越少,那些士兵也没有拿到太多好处。 原来好处全都被这些人装到自己的口袋里去了,咯嘣一声,完颜阿骨打吐出几颗牙,他竟然生生把自己的牙咬碎了。 接着,他用要杀人的目光看着他们道:“将士们为了女真拼死拼活,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卖盔甲武器给辽人,你们还是人吗?” 想了半晌,完颜阿骨打竟然发现自己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描述如此恶心的事。 宁远这时候还是十分淡然,摇头道:“这怎么了?能抢的我们抢了,能赚的我们也赚了。 阿骨打,你清醒一点,别再做那带领女真人崛起的梦了。 现在,你和那些女真人已经不是一路人了,你现在是他们的仇人。 女真人如果想要崛起,只能是再出一个完颜部,然后把我们这些人杀个干干净净,这其中也包括你,完颜阿骨打,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如果不想有朝一日被其他什么部把脑袋割下来,你必须清醒起来,老老实实和我们一起在女真人身上割肉,这女真人越弱,我们,还有我们的子孙才能把这碗饭吃的久一点。” 完颜阿骨打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好像听到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一样,深吸一口气,颇为悲哀道:“我明白了,接下来打黄龙府,我会派活刺部,铁骊部……的人打头阵。” 那些部落的人都是之前完颜阿骨打特意挑出来,想要建立独立女真王国的部落,准备把他们培养成自己的死忠。 现在,他却要让他们去当炮灰,之后他还要鼓动那些女真兵为了在场这些人的利益而战 做出这个决定,完颜阿骨打仿佛看到整个女真都成为了一个巨大的血肉作坊,女真人,辽人都是那作坊加工的材料。 乾人,高丽人会是在那个作坊做工的人,他和现在这些所谓的女真高层只能算是工头,真正得利最多的,是一个庞大且不可名状的怪物。 想到这,完颜阿骨打嗤笑一声道:“真是想不到啊,我一直想成为所有人女真人的英雄,现在却成了一个生啖女真人血肉的怪物,殿下,大乾官家是何情形?” 宁远心里清楚大乾也一样,嘴上却说,“我大乾官家爱民如子,怎么可能如此行事。” 完颜阿骨打笑了一声后不再答话。 此时的他再去看那军营外的集市时,突然发现那集市顺眼了许多,好像是因为那里面有他的一份。 不提已经变质的完颜阿骨打,安坐在大乾皇宫的秦构突然获得了一份惊喜。 身为皇帝,他现在最烦的就是惊喜,毕竟,惊喜就意味着出现了意外,对于他来说,出现意外就代表着他有了一些地方没有考虑到。 平常情况下,如果有人给秦构一个惊喜,秦构一定会让他知道什么叫惊喜,比如那个造出火药的张继往,大乾拿了火药的配方后,却对张继往什么封赏都没有。 有大功,不赏就是罚,甚至如果不是规则限制,秦构还想再罚一罚张继往。 然而秦构不知道的是,张继往,乃至他背后的龙虎山根本不在乎秦构赏不赏的。 新式火药在战场上的作用已经把龙虎山的威名打出去了,人家现在正儿八经掌控雷法的道士,已经有成为道门魁首迹象了。 甚至有些官员还觉得秦构做得对,不封赏张继往就是为了遏制一下道门的势力。 哪怕没有达到目的,但秦构对惊喜的态度可见一斑,可他刚刚得到的这份惊喜,属实是让他不知道怎么处置。 看着淑妃有些憔悴的面孔,再看一看手里那件用羊毛织出来,做工极其考究的呢子披风。 秦构两辈子加起来,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淑妃这样全心全意地为他好,无论淑妃做出来的结果如何,又为了什么。 就是这份心,让一向凉薄的秦构都感到眼眶一热,颇为感慨道:“爱妃辛苦了。” 第七十九章阿骨打,朕又又又给你送好东西了 淑妃就是把秦构看得太重了,才会那么痛苦,这次秦构只是不咸不淡地来了一个辛苦了,她的眼神里就透着愉悦。 见淑妃高兴,秦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心里却在发愁,淑妃的这个惊喜,确实是把他为难住了,他虽然历史不好,但他也知道,自己手上的这件摸上去感觉和普通布料差不多的呢子披风绝对是一件划时代的产物。 这工艺一出来,羊毛制成的衣服,就不再是连辽国那些牧民都嫌弃的东西了。 羊毛能制成穿在人身上的衣服后,消耗量就会大增,接着羊毛就值钱了。 想到羊毛值钱后,秦构突然发现,这好像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坏事啊。 如果是个大唐,或者什么武德充沛的朝代,这羊毛突然值钱了,那对草原上的人绝对是一个灾难,因为汉人去了草原就不走了,人家放牧照样能过上好日子。 可他这是以文御武的大乾,比大宋也强不了多少,也就是开国的时候争气,打下来了燕云十六州,把疆土开拓了出去,但后代照样不能打,国土一直在萎缩。 就是秦构想用这羊毛身上的大利,带着乾人在草原占着不走,他也能打得过那些牧民才行啊。 这时候如果羊毛值钱了,好处都是别人的啊。 突然发现这是一个好消息的秦构有些不敢相信,深吸两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前他就因为没搞清楚状况,冒然上台一些新政策,结果弄巧成拙,这次他一定要把棋看清楚了再下。 于是他向淑妃问道:“爱妃,你这把羊毛做成布料,所需工艺可否繁杂?” “禀官家,如果想要让羊毛柔顺,主要是将其洗干净,提前处理好,还有,就是要挑一些细小的羊毛,当然,比较粗的虽然不太好,但影响也不会有太大。” 秦构点点头,接着问道:“那爱妃,你为何会想要用这羊毛织衣呢?” 淑妃低头笑了一声道:“妾身只是见官家近日都在操劳国事,就想要为陛下分忧,只能做些这种事。” 听淑妃说他操劳国事,秦构不由得老脸一红,他那也能叫操劳吗?干咳一声掩饰后,接着问道:“那爱妃为什么会以为,这羊毛织成衣物后,会对我大乾有利呢?” 淑妃眼神里露出几分畏惧,有些胆怯道:“这是妾身从金婕妤处得来的法子,听说这羊毛能制成衣物后,天下百姓就又多了一种能穿的衣服。 而且,北寇都是放牧牛羊之辈,之前我大乾不征北寇,主要是无利可得,就算占下来了,也控制不住。 可若是这羊毛有大利,愿意去草原放牧的乾人就会多起来,就能尽除北寇之患。” 留意到淑妃眼里的畏惧,秦构心里略有些失望,这皇帝果然还是孤家寡人,不过,他对淑妃说的东西也很关注。 “爱妃,那你为何断言,我大乾将士能击溃北寇呢?毕竟边军可有不少新兵入伍,战力大损啊。” 淑妃脸上畏惧之色更重,“官家您之前任命的尚经略使一直没有撤销,让其见机行事的命令还在。 而且,妾身还听说,完颜阿骨打征讨辽国颇为顺利,尚经略使有意乘机入辽。 这,妾身真的只是……” 秦构一摆手让淑妃别解释,他已经听明白了,原来是尚承忠见完颜阿骨打把辽国快要打没了,准备去和完颜阿骨打枪肉吃啊,这怎么可以? 于是轻笑一声,冲身旁的太监命令道:“告诉尚承忠,如今我大乾三十万禁军南征,兵凶战危,守成方为上策,让他不得入辽国一步。” 淑妃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也意识到了,若是大乾不能占据草原,这羊毛值钱了,未必是一件好事。 连忙请罪道:“官家,妾身实在不知道官家大计,这羊毛织衣……” 秦构见淑妃被吓到了,连忙安慰道:“爱妃,你可是朕的大功臣,你这羊毛织衣之法大有可为,不过,要委屈一下你了,这法门你不能独享,是要传到外界去的。 还有,你也不妨多想想,怎么把让这羊毛织衣服更加快捷,此重任,朕就交给你了。” 这羊毛用得越多,辽国还有未来占据草原的完颜阿骨打就越富,对敌方有利的技术发展,秦构还是要支持的。 淑妃心里还有些疑虑,接着问道:“官家,如此一来,北寇就可将羊毛卖于我大乾了,那北寇要是富了……” 秦构一摆手道:“爱妃放心,此事朕心里自然有数。” 不过,他也感觉自己的想法有些想当然,有些地方考虑周到,于是接着道:“爱妃等朕旨意,到时候会有内侍向你讨教这羊毛织衣之法,传向宫外。” 然后他就向东厂太监要情报了,他要看完颜阿骨打最近在干什么,如果完颜阿骨打和辽国两败俱伤,朝中上下都觉得进军辽国是个好机会,那他可就拦不住尚承忠了。 这一看,秦构就极为满意,完颜阿骨打表现得很自信,一边和辽国人打仗,一边把之前辽军丢下的兵器盔甲卖回去,明显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还正好获得了大量牲畜。 合兵一处的战略一看就很稳妥,最关键的是前几天打下了黄龙府,完颜阿骨打这里没问题。 秦构又找到了隐患,大乾这边搞出一些牧场养羊的,甚至可以直接用耕地去养羊,然后外面的羊毛没市场了。 他虽然知道羊吃人,但问题是大乾的粮食从来都是不够吃,每年都有活不下去的百姓起义。 这就让秦构感觉羊吃人带来的危害,没有资助北方劲敌的大。 至于这理由,那也是现成的,曾公亮不久前就说新政下有些耕地不种粮食,该种桑树或者其他的经济作物。 秦构只需要给曾公亮暗示一下,让他出一个保证粮食产出的法子,这用耕地养羊的隐患也解决了。 思前想后,秦构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放心让手下的太监去传旨办事了。 然而他想了那么多,却没有想到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把羊毛织成衣服的利润,比卖羊毛要大多了,更别说把羊毛织成衣服的技术还是乾人独家的,说不定卖羊毛赚的钱,还不够买毛衣的。 更别说,还会有很多忠心耿耿的大臣为他查缺补漏,让他的计划更加完美。 第八十章秦构的大敌 秦构当皇帝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可他依旧没有意识到一个道理,那就是上位者想要让下属明白自己的意图,不打折扣地执行下去,是一件异常困难的事。 而想要提高一个组织的执行力,要么是进行思想教育,让手下的所有人和首脑的想法一致,能明白首脑想干什么,然后力往一处使。 这条路秦构是不可能走的,一方面是规则限制,他不能明说自己想要大乾覆灭,另一方面是他不敢。 而另一条路,就是在政策上尽可能把所有东西都限制死,不给手下自行发挥的机会。 这条路对秦构来说是可行的,可惜,上辈子没当过官,这辈子直接就是皇帝的他,还根本不清楚官僚们在一条指导性的模糊政策下,可以怎样尽情发挥自己的创造力,所以根本就不重视这些东西。 更严重的是,现在秦构手下官僚们的思想,已经完全和秦构处于两个频道上了。 秦构这次从严格意义上讲,一共发布了两条政令。 “尚承忠手下的辽东边军不得踏入辽国半步。” “宫中有羊毛织衣之法,需要流传至宫外。” 以及一条让曾公亮去想办法去保证耕地和粮食产量的密旨。 就这么简单的政令,简直和微言大义没什么区别,他的旨意到了中书省之后,就要由中书省接着下发到各级官僚机构,让他们去执行。 这时候问题就来了,中书省不可能把一个大政策给发下去,让那些官僚们去办,他们必须要明确指出哪个机构要去干嘛,要完成什么目标。 这时候问题就来了,秦构那命令就一句话,上面说的那些命令具体要怎么执行,就要中书省的官员自己想。 不过这可不是乱想的,必须是个遵守两个基本思路,首先,不能出问题,谁加了什么意见,提出什么想法,中书省都是有留档的,出问题也要背锅的。 其次,要有成效,政绩考评的时候,那些官员可就要靠那个东西升官。 除了这两个基本思路外,还有一些官员还会想一些给自己搞点名望,或者给自己家乡谋点好处之类的其他东西。 总之,这些官员会绞尽脑汁,让秦构的命令在执行时不出问题,同时,还从中把自己的政绩搞出来。 当秦构的旨意下发到中书省时,那自然是第一时间要处理的,寇谦就把中书省的大小首脑都叫过来开会。 虽然大乾不要求官员们去学习秦构的执政理念,以便和秦构的思维同调,但这些官员们能在中书省里参与政策的具体制定,这方面的能力早就锻炼出来了,绝对能从秦构的角度出发,站在全局思考问题。 所以他们都知道,如果想搞清楚秦构要干什么,那不只是同一批次发出来的政令不能单独看,之前发的政令也都要想到。 不让尚承忠带兵入辽国的事虽然是由枢密院去办的,但也不妨碍中书省的官员把那道政令拿出来一起联想。 只想政策还不够,必须要将大乾的实际情况一起想,想清楚秦构那样做会对大乾有什么影响,这样才能搞清楚秦构的目标所在,甚至明白秦构的所思所想,最后推出一个符合秦构心意的政策。 “完颜阿骨打纵兵肆意劫掠辽人,辽人对女真人恨之入骨,加上女真高层为求私利,秘密向辽国出售武器,盔甲。 依下官看,这完颜阿骨打也并不想长占北寇之地,只想赚一把就走。 而且哀兵必胜,北寇尽管折了二十万兵马,但像女真人那般做派,恐怕北寇用不了多久就会重新募集二十万兵马。 官家不让尚经略使进军北寇,应当是觉得时机不佳,需避开北寇锋芒,让女真人顶上去。 而官家要推广这羊毛织布之法,恐怕也于此有关…… 诸位请看,这是后宫用羊毛所织的布料,如果要售卖,价钱估计是上等绢布的三倍,就算传到宫外,宫外所产布料工艺粗糙,也有御寒之效,价钱怎么也不会比上等绢布更低,诸位以为,该织造之法推广后,会对时局有何影响?” 说话的是个原本官阶不够,被寇谦特意叫进来参会的年轻官员,这官员也在一众大员间尽可能表现自己。 “羊毛利薄,织布利广,可就算织布之利再广,只要我们和北寇交易,北寇就一定会获利。况且北寇又不傻,售卖羊毛得利后,定会想办法用于筹措军力。 以寻常商贾之道从北寇手里购置羊毛,怎么想都不妥,你有何策,赶快说来。” 那年轻官员向给自己捧哏的官员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接着道:“诸位,如今来往女真地的商人所缴纳之商税已经成为了我大乾一个新的财源。 并且,我大乾还每年从女真地可以获取堪称海量的毛皮,粮食种种物资。 而北寇,二十万大军尽没后,敌酋威权尽丧,为抵御女真,其麾下豪强也开始自募兵马,有汉唐末年之色。” 寇谦听明白了,笑道:“你是想用这羊毛之利,在北寇中养一个石敬瑭出来?” “不,是要养好几个完颜阿骨打,那石敬瑭虽然是儿皇帝,但终究是一国之君,不会如今日之女真一般,内残外忍,勾结他国,只求私利。 此等人虽为其本族大敌,但对我大乾却好处颇多?” 寇谦接着问道:“说说吧,具体要怎么做?” “这羊毛织布之法,可外传,但绝不可滥传,然而,若要用羊毛之利动北寇,势必要让此法大传,不然所需羊毛不多,无以动北寇。 我以为,凡是用此法购羊毛织布之商贾,都需向朝廷缴纳押金,若是此法流传出去,所有押金尽入国库,以此让商贾相互监督,并且当重惩外泄之人,重奖检举之人。 在购置羊毛时,我大乾商人依旧要严守禁令,不得与北寇通商,而是要由女真人出面。 那些北寇地方势力若想出售羊毛,也必须接受女真的种种条件,而女真在必要时,也会出兵援助。” 中书省的官员听了都大点其头,话说这,曾公亮也想到了秦构给他的密旨,干咳一声道。 第八十一章强制储粮制度 “想得不错,但这羊毛上可是有重利的,哪怕有押金卡着,想用这羊毛织布的商贾也定如过江之鲫一般。 可目前能供给上大量羊毛的也只有北寇,哪怕女真最近从北寇手里讹诈了一批牲畜,也远远不够。 而按你的计划,能供给羊毛的北寇终究也是少数。 羊毛不够就不够,商贾少赚一点罢了。可老夫担心的是,有利欲熏心之辈,借此改耕地为牧场,以至于出现羊吃人之事,所以,务必要想办法保住我大乾的粮产。” 这些官员都是心思玲珑之人,哪怕之前没听过羊吃人,这时候也能明白曾公亮所说的羊吃人是什么意思。 那年轻官员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有些慌乱道:“那些商贾是用了宫中的羊毛织布之法,给内府交些学费也是应该的。 如此,商贾成本多了,当不会花太多钱购置羊毛,这羊吃人之忧也当烟消云散。” 曾公亮冷笑一声道:“可你之前还说,要用羊毛之力动北寇之基,若那些商贾给内府交的钱少了,利益颇丰,依旧会有羊吃人之忧,若给内府交的钱多了,卖羊毛无重利,你拿什么动北寇之基? 况且,就算现在这羊不吃人了,以后还会有什么东西吃人,我等必须要有远见,卖羊毛有多少利润重要吗?不重要,重要的是保我大乾粮产。” 曾公亮这话说完后,在场官员都一阵沉默,因为他说的这个问题属实有些难办。 毕竟现在的大乾已经有了一个奇怪的趋势,如果农人老老实实种粮,那就只能愈发贫困。 只有那些有几百亩地的大地主,招募劳工来种地,最后才敢说一声自己赚了,用佃户种地,那都是要亏的。 总之,已经有很多大乾百姓意识到种粮不赚钱,都开始想办法种点其他的东西了。 不种粮,已经是大势所趋,这次如果不是秦构下密旨让曾公亮去保田保粮产,他根本就不会在这种场合提这事,只会在一些不正式的场合说一两句,抬一抬自己的名望。 “曾相,这谷贱伤农……” 不等那官员说完,曾公亮就反驳道:“近年来,我大乾粮价可一直没跌。” 那官员解释道:“曾相,这粮价确实是没变,可人心变了,以前的农人只要能吃饱就知足了,乡间领里中哪怕有富户,一般也不会有奢侈之举。 可新政让那些富户愈发富裕,就连个别贫苦百姓,也在青苗法的资助下小有家财。 如今我大乾的自耕农,之前可都是乡间富农,现在想更进一步成为乡间富户,不想好好种地,也在情理之中。 依下官见,不妨顺其自然,粮少了,自然粮价就会贵,粮价贵了,种粮的……” 话说了一半,那官员突然发现,在场的大部分官员都在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自己,尴尬一笑道:“下官近日都在思索商贾富国之道,满脑子也都是买卖,刚才是下官失言,请恕罪。”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粮食可不是其他什么东西,哪怕这粮食只有一成人不够吃,它也不会只涨价一成,而是会一直涨到最穷的那一成人买不起粮食为止。 良久,一直没有官员想出什么好办法,这时候只能出动官僚们的传统艺能,摊派。 某件事上面的人没办法后,把任务量拆开,给下面人一分,上面的人自然就感觉海阔天空,万事如意了。 曾公亮点头道:“把要产多少粮的任务都分给各个路,听上去不错,但要查起来也是一件难事啊?” 说完话,就故意向寇谦瞅了一眼。 曾公亮不敢说的话,寇谦敢,他鄙夷地瞅了一眼曾公亮后,笑道:“有多少耕地,官府的府库就应当有多少粮,那些粮,官府替他们先存着。 在中枢派出的农事官去查验时,只要那些粮够数就行。” 曾公亮楞了一下,冲寇谦一拱手道:“寇相好想法,只是,恐怕这也不能保证我大乾耕地不会另做他用吧。” 寇谦笑道:“明仲,做事何必如此教条?只要我大乾有粮可食不就好了,再说了,那进了府库的粮,想再出去可不是一件易事。 百姓们必须提前留好自己口粮,待到来年青黄不接时,再把那些粮发下去,这本身也不失为一件善政。” 曾公亮听了,脸色发苦,他可没忘秦构给他的任务是耕地和粮产都要保,不过寇谦也说的有道理。 只要那些路能在秋收验粮的时候,把粮食放到府库里,并且一直放到来年青黄不接的时候,那地有没有种粮,确实已经不重要了。 想来秦构也不会说什么,曾公亮没意见后,那强制储粮来保证粮食产量的法子,就那么定下了。 然后中枢摊派给各路的强制储粮指标,很快就摊派到各个府,之后就是各个县,皇权不下乡,这指标最后落到了各地富户,乡贤们的头上。 “钱兄,你们庄子到时候要往府库存多少粮食,那改种的事还干吗?” “该改种还是要改,最近人都爱吃糖了,甘蔗价钱实在是太高了,必须改种,至于这粮食,那就只能多请些好把式伺候,看看能不能多产一些。 我那学算学的儿子算了,如果情况好,还是能多赚一点的。” 另一个人好奇道:“钱兄你家中应当是有陈粮的啊,到时候产的新粮搭上陈粮,剩下的粮食应该够撑到明年官府还粮了啊?” “不敢交,实在不敢交,说实话,当今世道真是越来越怪,官府秋收后强制让百姓储粮。 虽然说是为了什么保证粮食产量,但谁知道官府是不是提前知道要闹饥荒,才会把粮收上去的。 那府库里的粮,一旦闹点灾,官府能给你还回来?我没胆子不给官府交粮,只好给自己家多留点。” “钱兄所言有理,不过我也听说领县的人在张罗另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下西洋买粮。” 这钱员外当即摇头道,“贤弟莫不是在说笑,西洋诸国皆是蛮夷之地,他们不饿死人就好,还有多的粮食卖?” 那另一个人当即反驳道:“这不论有没有粮,试一试也亏不了,咱们县这些人一起出钱,搞一条船跟着船队出海做生意,成本用不了多少。 如果西洋有粮,那船就专门为咱们县的人运粮,咱们改种其他东西发财。 如果西洋没粮,咱们也不会亏,毕竟,海商的利润钱兄你也是清楚的。” “行,有多少人决定掺和进来?” “没人掺和,钱兄,我就只是听领县的说了一句,才有了这想法,在咱们县,还是钱兄您面子广,这事只能靠钱兄您招呼了。” “贤弟客气了。” 第八十二章出海热潮 “厂公,又有二十三个县要送人进船厂当学徒,一共有近千人,请厂公示下。” 听了手下太监的汇报,魏忠贤有些头疼。 他身为东厂厂公,天子耳目,对于如今大乾这突然冒出来的造船出海热,也是能看明白其缘由的。 一开始出现苗头是因为秦构让他率领三万人下西洋,之后是他让人出海打了几头鲸,这时候已经有了出现出海热已经开始逐渐壮大了。 接下来就是发酵阶段,在种粮没有收益,强制储粮政策上台后,一向喜欢从土地中获取财富的乾人突然发现,自己如果想要获取更多的财富,只着眼于乾朝国内是远远不够的。 东南沿海在想办法出海,靠近女真的几个路想和女真多通商,就是处于大乾腹心的关中之地,也有地主老财把埋在自家地窖下面的钱挖出来,想找点赚钱的门路。 当那些人突然发现,大乾朝那么多的船匠,一个个都接了好几年的造船单子时,造船出海就真正形成了一股热潮。 在那些人看来,有这么多人都想造船出海,那这出海之事肯定是有大利的,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想出海? 越难订到船,这些人心里就越急,造船出海之事的热度就越高。 最后,在这股热潮的裹挟下,那些官员们就突然想为民半点实事了。 如今大乾顶级的船匠,全都在魏忠贤手里,这些官员们当然不敢向魏忠贤要人,但是他们敢向魏忠贤送人。 就送那种打白工的学徒,只要这些学徒能学到造船手艺就行。 一开始魏忠贤对这事挺乐意的,毕竟有不用掏钱的人送上门来干活,可之后,他就对这事有些头疼了。 那些船匠一个人带好几个学徒,能不能教过来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现在那些想要造船出海的人已经变得有些疯狂了。 那些学徒学成之后,要给送他们来的那些县造船,这种事魏忠贤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样还在学手艺的学徒,他们手里的造船单子也直接排满了。 这样下去绝对是有问题的,飞得越高,摔得越惨,别看现在这些人对出海之事异常狂热,可要是出海带来的利益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高时。 现在有多爱,将来就有多恨,到时大乾的海上贸易恐怕就要直接暴毙, 而魏忠贤对西洋诸国的了解,几乎远超所有乾人。 为了知晓西洋诸国的情报。东厂不只是请海商喝茶,就连海盗都请了不少,甚至还直接招安了一些识相的海盗,那些人当做传家宝的海图,东厂就有一大堆。 也正因为对西洋诸国了解够多,他才有出海之利满足不了乾人之欲,然后海贸之事的担忧。 毕竟他也清楚,想把海贸做大的幕后之人,就是秦构,他下西洋,可不仅仅是让那些小国来朝贡,主要是给大乾商人开路,保驾护航。 要是海贸突然暴死,魏忠贤绝对逃不了干系。 “禀厂公,广南东路转运使常辉求见。” 魏忠贤正发愁时,突然听到这话,颇为烦躁道:“咱家不见,就直说,让他滚,记住,是让他滚,一个字都不许改。” 这可不是魏忠贤跋扈,而是不得不跋扈,他甚至不敢轻易和这些地方官员见面。 因为之前秦构知道他在看书时,直接给他丢来了一本唐书(旧唐书),还特意让他看看唐末之事。 身为宦官,魏忠贤自然很关注唐末宦官的表现,然后他就对其他官员能多跋扈就有跋扈了,恨不得让那些官员对他群起而攻之。 毕竟,只有皇帝想弄死就随时可以弄死的宦官,才是好宦官。 过了一会,那太监回来道:“厂公,那常辉说自己所言之事关乎官家大计,还说如今我大乾之人对海贸所求甚多。 而海贸却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日后定遭反噬,他有良策可解。” 魏忠贤一听,动心了,至于和地方官员来往的弊端,他也有办法解决。 在晾了广南东路转运使常辉一整个时辰后,魏忠贤终于要见常辉了,这见面时的安排也很有意思。 魏忠贤一个人坐在正中间上首的位置,左右两边又坐了一排太监,而常辉,却连个椅子都没有。 除非把头低到胸前,不然,总能看到有太监满眼不善地盯着他。 这常辉也是个人物,面色如常道:“下官参见厂公,在献策之前,厂公需要先答应下官一个条件,下官才愿献策。” 魏忠贤冷着脸道:“说。” “厂公手下有颇多工艺精湛的船匠,这些人只能在厂公手中干些学徒的活,恰好,下官手里有一批合适的学徒,不如由下官安排,让那些船匠去做些船匠该做之事。” “先说你有何策,咱家自会决断此事如何安排。” 常辉心里虽然明白魏忠贤之所以如此对待自己是有苦衷的,但他还是有点不舒服,话中带刺道。 “如果是其他人,下官自然不会如此,但既然是厂公,下官就破例了。 原因无他,单为厂公之品行也,众所周知,东厂乃官家耳目,厂公为让官家耳聪目明,不仅想方设法污自声之名,还污东厂之名,以此,让东厂与百官渐行渐远,根除相互勾结之弊。 天下有识之士,都对厂公……” 魏忠贤不敢让常辉说下去了,咬牙切齿道:“千万别让咱家听到你刚才说的这些话传出去,不然,定要让你好好领教一下东厂的手段。 至于你说的事,咱家自然会酌情,考虑的。” 说酌情两个字的时候,魏忠贤差点把自己的牙咬碎了。 常辉笑道:“要是说出去,下官可就坏了厂公大计,自然是不会乱传的,不过在下官心中,厂公你也是……” 魏忠贤已经感觉自己身边东厂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了,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在那些有识之士心中颇有威望的消息就会传到秦构的耳朵里了。 至于封锁消息,他想不到敢想,只能暴喝道:“咱家让你快说。” 常辉这时候才笑道:“厂公所虑的,是海贸所得之利不丰,难以填饱我大乾出海之人的胃口。 现在那西洋诸国身上可得之利确实不够,可若是让其利丰厚起来呢?” 第八十三章教化就是投资? “若想让出海之人能得厚利,我等首先要知道,他们想要的厚利究竟是什么?” 见魏忠贤眼神越发不善,常辉没有卖关子,接着解释道:“他们出海要从西洋诸国手里拿到的,当然不会阿堵物,况且那些土人手里也没有。 以往,我广南东路的海商从西洋诸国运回来的,大多以香料,名贵木材居多,以后可能要加上粮食。 然而那西洋诸国自己有的东西就那么多,每年能产出的东西也就那么点,真要等那些海船造好,别说是正常交易,就是做无本买卖,估计西洋诸国也填不抱他们的胃口。 所以,填饱他们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提高西洋诸国的物产。” 魏忠贤见常辉说得确实有道理,这时候也有了附和他的心情,问道:“到底该怎么提高?” 常辉笑道:“在下只是想仿官家故智也,之前的女真还只是穷山恶水,如今也有了一些繁华的迹象,为何,官家投重资帮女真开荒之故。 女真要什么,官家就给什么,那么多财物给了女真人,就是女真人什么都不做,坐吃山空,都能吃好几年。 更别说官家开荒之后,还想尽办法播下良种,如此,才有今日之女真。 而西洋诸国,与女真有异曲同工之妙,那西洋诸国所占之地,也堪称是一片宝地,一年三熟不说,各类良木和香料更是因无人用之,遍布荒野。 如此宝地,可那些土人却因其地本来就物产丰厚,而不思进取,极其懒散,甚至有些海商拿着东西去贸易时,还要自己采摘,稻米更是与杂草混长。 所以,若想要西洋诸国物产丰富起来,一来,就要由厂公赐下一应工具,让其能有物可用。 二来,就是让那些土人辛勤起来,让他们都去干活。” 魏忠贤的胃口也被吊了起来,憋出一句文绉绉的话道:“这如何为之?” “厂公不是要奉天子之命,传教化于西洋诸国吗?官家还特意说要薄来厚往,甚至可以先赐回礼,厂公不妨赐礼时,多携带些工具之物。 至于让那些土人动起来,也很简单,那些土王之流,大多还居住在茅屋之中,寻常麻衣对其都算是宝贵之物。 若是厂公赐下锦衣,或名窑之瓷等种种奢侈之物,并在土王之外扶持一批权贵,让其偏好我大乾之物。 如此一来,为从海商手中购得我大乾之物,其必然要督促麾下土人辛劳起来,做出足够之物以易我大乾之物。 当然,厂公也不妨带些乾人过去在那些土人之中为官,助那些土王一臂之力。 不过那些土王中,麾下之众,多者可上万,少者只有数千,人力不足,厂公也可传儒家教化,让其明晰君臣之道,助那些土王以御其众。 但厂公切记,让那些西洋诸国为我大乾劳作可以,可万万不能让有强盛之机。” 魏忠贤自信道:“女真能变成如今这样,我东厂在其中可是出了大力的,不就是让西洋诸国全都变成女真吗?我东厂对此也是轻车熟路。 若想带着土人崛起的,或杀或打压,而愿与我大乾同流,对土人敲骨吸髓,被土人视作仇寇的,自当助之。” 见魏忠贤明着把扶持买办政府的事说出来,常辉这个要脸面的文官有些顶不住,连忙纠正道:“是传教化于西洋诸国,教化。 那些土人现在可大多与野兽为伍,受我大乾教化后,他们可是能活出个人样的。” 魏忠贤点头道:“对对对,是教化,至于之前答应你的事,咱家也不会忘,这就派人把那些船匠挑出来。” 常辉笑道:“下官在此多谢厂公。” 于是在大乾广南路,西洋诸国那些土人命运就这样被决定了下来。 而在开封府,一批商人的命运也正在被决定。 在秦构严令尚承忠不得入辽国境内一步后,以羊毛之利动辽国根基,就是大乾下一步对付辽国的国策。 既然是国策,自然就不可能让那些商人把押金一交,随便去干。 以什么价钱收购羊毛,以及收购多少羊毛,都要由大乾朝廷的官员督办,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买羊毛的钱用到刀刃了,尽量让辽国内部不稳。 并且那些商人也只能从这些官员手里收购羊毛。 而那些官员又不是义工,把羊毛经手一遍后,自然要想办法赚差价,毕竟那赚的钱可都是政绩。 不过在这羊毛上,单纯价高者得的方法有些不太适用,那些官员都明白细水长流的道理。 更清楚这用羊毛赚差价只是次要目的,主要目的还是把羊毛织布做成一个产业,然后让羊毛能成为有价值的东西。 万一他们赚差价赚得太狠,把羊毛价钱抬上去后,那些商人又把羊毛织成的布料卖得太贵,结果到最后卖不出去,那可就舍本逐末了。 于是,为了在合理范围内尽可能赚差价,那些文官们又操持起了自己的老手艺,考试。 让那些商人都写明白自己能以什么价收羊毛,能收多少,织出来的布能卖什么价钱,以及要招收多少人到作坊上工。 然后那些官员们尽可能选一些计划靠谱,且收羊毛价钱比较高的商家合作,把羊毛交给他们。 “王兄,你看看这个商贾的计划书,也真是绝了,我大乾目前虽然有女工入作坊为工,可总有人拿女子不宜抛头露面的事反对。 他可真是绝了,手下的作坊只收女子,管事的也是他内人,作坊内严禁男子出入,为此,哪怕他只给那些女子发的工钱比其他作坊少一半,也照样都能把人招满,收羊毛的价钱直接能比其他商人高三成。” 吕惠卿看着一个商家的计划书,颇为兴奋道。 王安石却对这个计划颇有些看不惯,冷哼一声道:“此风绝对不可长,什么时候男女大防变成这副模样了,以后寻常女子出门,难道还要学那什么所谓的大家闺秀,出门以纱布遮面不成? 对那些贫苦百姓而言,娶一女子,那可是难得的助力,如果此风一长,可是断了其一条臂膀。 不行,我一定要严查,这里面有一定要奸商在暗中助长此风,就为了像今天这样,把女工的工钱压下去。” 吕惠卿虽然觉得王安石有些小题大做,但他也不好反驳什么,岔开话题,拿着另一个计划书冲王安石道。 第八十四章精研算学不可为官 “内府的这家商户也挺有意思,收羊毛的价比其他商户能高整整三倍,卖的价钱也贵得离谱。 而且他们还搞出了一个噱头,说是只用小羊羔身上的细毛,不过在计划书上却写了,要是小羊羔的毛不够用,他们也能用普通的羊毛。” 王安石有些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他虽然对内府那些商家很看不惯,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之前就因为内府的那些商家带头缴纳奢侈税,收奢侈税的事才没有出现什么波折。 现在他也只能对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叹口气道:“那就尽量把羊毛分成三六九等,把最优等的羊毛给他们供给上。” 吕惠卿应了一声后,笑道:“王兄,对于今日对商人考核之法,我也想到了一个妙用,以后地方上要修建官衙,或者其他什么东西,也不妨用此法交给那些商人。 这些计划书日后可都是要留档的,各种条件都一应俱全,如果那些官员想官商勾结,私相授受,计划书上也是能看出来问题。而且各方面的用度也能省下不少。” 王安石诧异地瞅了一眼吕惠卿,问道:“吉甫,那你有没有想过,到底是何等商户才能给自己留够利润的同时,还能所为之事干完。 一定是对手下匠人盘剥到极致的商户,以后要是此法大行其道,莫不是在鼓励那些商贾盘剥,不行,此事绝不可为。” 吕惠卿劝道:“王兄,改善我大乾底层百姓的民生之事道阻且长,只有朝廷强盛起来,手里有余力,有余财,才能着手处理此事。” 接着他又提起了那个老生常谈的论调,“大乾百姓们的营生在那些商贾身上,我大乾的税收也在那些商贾身上。 我等现在就提高百姓的待遇,完全是自毁根基,王兄,此时千万不能急啊。” 王安石冷笑一声,“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自然不会急于求成,若是此事迟迟不为,将来等那些商贾习惯了今日之利,再要想做些什么,远比今日难得多。” 吕惠卿摇头道:“王兄,您现在说这些,已经是急于求成了,就之前那个招女工入作坊的商户,您就仅凭自身猜想,将其拒之门外。 旧党的人可一直都在朝中,您也要考虑考虑自己的官声啊。” 看着已经有了不同意见的吕惠卿,王安石突然感觉自己异常孤独,细想之后,他突然打了个寒颤。 吕惠卿都这样了,其他人有会怎么想? 尽管他在某种程度上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官僚,但一些基本的官场规矩他也是明白的。 很清楚自己要是这样下去,迟早会被现在的新党所抛弃。 自己下场如何,王安石并不关心,他担心的是大乾在这条邪路上狂奔下去。 可现在的他孤身一人,想干些什么事都举步维艰,他必须要想办法培养一些志同道合之人。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著书立说,不过,王安石并不想让那些富家子弟学自己的学问,他想要教的都是那些大乾底层百姓。 他觉得这些底层百姓学成之后,自然会为底层百姓的利益考虑。 在王安石有了再创立一门新学派,著书立说的想法后,秦构已经把自己的书写好了。 不过他只是看了看那些算学翰林写的算学知识后,就感觉脑袋发胀,毕竟开始管政事的他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学算学了,再看这些东西就感觉有些不适应了。 当然,学算学只是他找的一个高级点的乐子,现在书都写好了,他也不打算往外传,就想将这算学的事就到此为止。 不过德妃之前为了和秦构有共同语言,也学了不少算学,此时的她却把那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看了一会,更是直接向秦构笑道:“官家,这些翰林在算学之道上颇有造诣,继续呆在翰林院里有些不合适,不如专设一个算学院,让其在里面专研算学如何?” 秦构又不傻,这事当然不会干,之前那个道士不就说自己是因为学了算学才把黑火药造出来的吗? 虽然他觉得那道士造火药时就用一些比例方面的知识,和算学没什么关系,但还是不要多事最好,当即摇头道:“不用,此事不合规矩。” 最近又开始受宠的淑妃也为秦构帮腔道:“还是官家考虑得周到,要是这苗头一开,不知道多少人以此为幸进之道。” 幸进,一听这个词,耳根子很软的秦构又有了想法,幸进的官员多了,那对正常的官场秩序绝对是一个莫大的冲击。 可他之前不给讲算学的翰林升官,就是担心学算学的人太多,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见秦构陷入深思,德妃和淑妃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了秦构的思绪,至于那些宫女太监,一直都是平常的物件没什么区别。 秦构想着想着,突然眼前一亮,想随便提拔一些人当官而已,他干嘛要在算学上纠结,只要他喜欢什么东西,提拔下面人当官不就好了吗? 关于怎么让手下人幸进,现在的秦构还没想好,之后再想也来得及。 不过他对于那些算学翰林却有了新的安排,因为他也从东厂口中得到消息了。 就因为之前他靠算学打发时间,上行下效,已经让很多人开始学算学了,如果只是让那些算学翰林该干什么就敢什么,算学还是有可能兴盛一段时间。 所以他就打算想个办法解决打压一下算学,不过因为无故不得贬官的规矩,秦构必须搞个明升暗降的策略。 不过那明升暗降都是由一个有实权的小官变成一个没什么权利的大官,但现在的翰林原本就没什么权利,还能怎么明升暗降? 秦构几乎都把头都快要挠破时,总算是想到了一个还能用的办法,向旁边的太监命令道:“给那些参与编纂此书的翰林加俸三成,再加虚职。 因精研算学之人不宜为官,故免其翰林原职,只享俸禄,而无任何实权。”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现在他把学算学当官的路给直接堵死,应该没什么人会去想办法多学算学了吧。 淑妃当即附和道:“官家英明,如此一来,犒赏了功臣之余,也不旁人幸进的机会。” 秦构根本没把淑妃的话听进去,毕竟无论他干什么,淑妃都会想方设法说他英明。 他对于这个政策有没有效果也有些心虚,不过,只要他多做事,总会出错的。 第八十五章最清贵的官 当秦构的旨意下发到中书省后,哪怕是那些平常自认为能跟上秦构执政思路的中书省官员们,也不由得被秦构的这个旨意搞昏头了。 秦构的愿意是告诉天下人,别学算学了,学了也没用,当不了官,他给那些算学翰林加俸,加虚职,也只是为了规避一下无故不得贬官的规则,来一手明升暗降而已。 不过他的这种做法却让那些中书省的官员陷入了一个悖论,虽然大乾确实会养一些闲官,但除了皇帝的亲戚以外,再闲的官也都会有一些名义上的事要去干。 可现在秦构却直接明说,那些翰林就是什么事也不用管,不能算官,就是朝廷花钱养的民。 这可就让中书省的官员搞不明白了,朝廷为什么要养官,养兵?就是为了让他们给皇帝办事啊,现在那些人彻底是啥事也不用干,朝廷还要花钱养他们。 这对那些人来说究竟是奖,还是罚? 如果对绝大部分政事官来说,这绝对是明升暗降,完美达到了秦构预想的目标。 可那些翰林中大部分都算是一心想研究学问的清贵官,现在这些专研算学的翰林,那就更是喜欢研究学问,不想管俗物了。 对他们而言,秦构这给他们加钱,还彻底不让他们干事,无疑舒服了许多。 中书省的那些官员们商量后,都觉得秦构这是在对算学明降暗升,毕竟对现在的大乾而言,算学表现出来的作用,还不值得大肆提高。 秦构暗中将那些研究算学的翰林变成整个大乾最清贵的官,同时,又用明面上的精研算学不可为官,来避免提高算学地位有可能带来的反噬。 想明白这些问题后,中书省的官员在草拟具体的工作安排时,无疑是按照上面的指导思路写的。 带来的结果就是,杨光,这个研究算学的翰林突然知道自己不能在翰林院继续待了之后,竟然没什么感觉。 甚至在走出翰林院的时候。他想到自己以后不用来这里,照样也能拿到俸禄的情形,心里还有几分高兴的感觉。 不过当他一走出翰林院就突然发现,往常门可罗雀的翰林院,如今竟然有了几分门庭若市的景象。 并且那些人也十分知礼,待在门外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动静,让刚出门的杨光吓了一跳。 那些人在见到杨光后,马上就极为客气地迎了上去,一个个虽然都急着说话,但还保持着最基本的体面,一个人开口后,剩下的人还能极有耐心地听完再说话。 “先生,我东家乃是蜀地黄家,此次想以重金求先生讲解算学。” “先生勿去,他只是想让先生去教教他家中不成器的纨绔子弟,说不定还会让先生教一些账房先生。 先生之大才,怎可用于此处,我金家愿资助先生精研算学,只为求一个答案。 如今我大乾商贸兴盛,有颇多货物需我金家运送,只是这送的东西多了,规划路线也成了一件难事,浪费了颇多运力。 只要先生答应,我直接将我金家所运之货物及运力详情告知先生,只求一个答案,余事绝不叨扰先生。” “区区送货之事你怎么敢劳烦先生如此大才,先生,我乃辽东吴家之人,也是想从先生口中求一个答案。 之前有先生写书说,在我大乾不同之地举目望日,同一时辰内,大日所在之处不同,或可用此法求得自身所处何处。 若此法现世,我大乾海商都要感激先生大恩,还请先生专研此法,而且已经有三位先生原从事此道,先生也可与其交流一二。” 这人说完,马上有人想出口说话…… 杨光之前就是一个普通翰林,从来没有经受过如此礼遇,这时下意识推辞道:“杨某此时六神无主,难以决断大事,请各位容杨某细思几天,再给予答复。” 那些人也都很客气,闻言连忙为杨光让开一条路,同时伸长脖颈,看再有没有算学翰林出来。 这次中书省的新命令一下来,他们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体会到了其中关键,当然,这里面也有中书省官员的功劳在。 一道命令下去,不仅要让执行命令的人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还要让领会这个命令意图的人领会到,然后与朝廷步调一致。 所以,这些人就连忙跑到翰林院门口来挖人了,要是在以前,让这些给皇帝侍读的翰林给自己效力,不,帮忙,他们想不到敢想。 可现在情况变了,那些翰林彻底成了没有事干的闲人,以后就是上大街做小买卖,那都能说得过去。 而且,他们怎么说也是朝廷花钱养的人,总不能让他们什么都不干,真养一帮闲人吧。 所以,对于商贾请翰林帮忙的事,朝廷私下里绝对是鼓励的,毕竟秦构都说,精研算学不可为官,这不能当官,那就只能为民,还是那种要有大作用的民。 对这些商家而言,就算请来帮忙的翰林没什么用,可只要他们能给这些商家帮忙,让他们的名声大一点,那就已经是帮大忙了。 不提这些抢人的商贾,另一边杨光在回到自己家中时,却意外发现有一个稀客已经久候他多时了。 见到那位稀客,杨光有些诧异道:“王兄此来所为何事?” 这稀客正是王安石,他见到杨光笑道:“谦亮如今真可谓是一身轻松,愚兄这次来可要做个恶人,要往谦亮你身上加一个为生民立命的担子了。” 杨光正色道:“请王兄详谈。” 王安石苦笑一声,摇头道:“愚兄之前去看了看开封城外做工的匠人,哎,当真是不忍直视。 最让愚兄忧心的是那些百姓的想法,其大多数人都已经认命了,甚至觉得那样活一辈子也无妨。 就连年幼之人,愚兄想劝其读书上进,也被其所拒。 不过,他们对算学倒是十分憧憬,所以,愚兄就想请谦亮写一本易学的算学书,想来,若是他们能把算学学懂,想必也应该能算清楚自身之处境吧。 而且,愚兄也想邀谦亮一道,教一教那些匠人子弟,让他们在今后能入朝为官时,多想想我大乾的贫苦百姓。” 杨光好歹是个翰林,对于政治上的事也算是了解的,当然知道上了王安石这条船意味着什么。 笑道:“此事举手之劳而,杨某虽然没有什么闲时间,但编撰一本易学的算学书。” 见杨光绝口不提教书的事,还说自己没时间,王安石自然也懂了,但并没有多失望,毕竟他也清楚,现在和他志同道合的人少之又少,这次能有一本好用的算学教材,就已经够了。 当即笑着称谢。 只是,不知如今这大乾最清贵的官是何人,又处何职? 第八十六章外出打工的女真人 当大乾三十万禁军正在交趾境内喂蚊子时,大乾境内的人好像把他们遗忘了一般,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 当然没有真的把他们忘了,那三十万禁军需要的一切都会按时送达,只是关于他们的消息被刻意压制了而已。 这可是自乾朝太宗一来,大乾难得的开疆之举,之所以没有对秦构歌功颂德,原因也很简单,在交趾地界上发生的事异常耸人听闻。 原本发展势头很不错的交趾李朝在大乾那三十万禁军面前,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拼尽全力集结起来的三波大军都被打没了,反而蜀中的轨道工地上多出来了十几万没有名堂的人。 如果不是乾朝一定要李朝皇室的命,现在交趾李朝的皇帝李乾德早就投降了。 不过,在大乾军队占了交趾李朝将近三分之一的土地,并且将李朝能集结起来的军队全部消灭后,他们也陷入了窘境。 刘观还是那个管着一百名士兵的军队文官,不过如今的他身上已经没有半点属于文人的书卷气了,反而充斥着一股洗不干净的血腥味。 随手捏死一直蚊子,冲他手下的那几个兵头道:“这个月的指标发下来了,三十个人,都回去给他们说清楚,这三十个人必须是不臣之人,平常骂我们两句的那种都不算,只能是敢和我们动手的人才行。 现在大乾内陆对粮食的需求量很大,我们占的这些地尽快必须恢复秩序,到明年,可能就不会运粮食过来,要让我们自给自足了。 所以经略使已经说了,这交趾之地就是我大乾之土,绝对不能伤了那些愿意为我大乾之民的人,那些考评官在这方面查得很严,到时候要对那些交趾人一个个问过去,已经是不少人丢脑袋了。 我是文官,到时候死不了,你们可不要自误。” 三十个人,这个指标相比上个月的已经少了一小半,可这些小头目还是感觉到十分为难。 在李朝的正面军队被打完后,对方就彻底不和乾朝军队打正面了,反而想方设法传流言,鼓动交趾的土人对大乾军队进行袭击。 为了满足建造蜀地轨道的人员需求,大乾军队也化整为零,分散在各个占领地,谁敢反抗就抓谁。 一开始,那些交趾土人还会尝试着集结起近百人的队伍,可每集结一次,就会被指标逼红眼的大乾士兵们飞速剿灭一次。 接着,他们就只会三四个人一起,对落单的大乾士兵下手,那时候交趾的林子会说话,会吃人的消息在大乾军队中流传甚广。 不过时间一长,大乾士兵也反应过来了,甚至还借此钓鱼。 然而,上钩的鱼多了,鱼就不好钓了,如今刘观他们掌管的这一片区域就处于这种状态。 有个兵头苦着脸道:“上面不是说,如果粮食产得多了,可以抵扣一些指标吗?要不我们在这方面努把力。” 刘观摇头道:“你是真的不知农啊,这个月那些粮食怎么可能长成?楼成,你有什么好办法?” 这楼成可不简单,他是个有汉名的女真人,听说之前是给完颜阿骨打效力的,在抓那些不愿意主动归顺完颜阿骨打的生女真时,表现十分出色。 不知为何他这样的人会来交趾这里,并且除了楼成以外,还有三个女真人也来了,不过那些女真人可没有楼成这样的履历,只能当个普通士兵。 像楼成这样的女真人也不是孤例,最近这几个月有的是女真人来交趾这里的大乾禁军打工。 见刘观问自己话后,楼成那张丑脸上露出带着几分谄媚的笑容,用比较流利的汉话道:“之前那些交趾人不上钩,估计是看出来那是钩子,不是猎物。 想来如果有合适的猎物,他们还是会出手的。” 刘观追问道:“怎么才叫合适的猎物?” “那自然是一个人不穿甲出去闲逛,其他人也不要跟着,就自己一个人,如果那样还没有鱼上钩,可能是真的没有鱼了。” 刘观有些失望,楼成的办法完全就是在赌命,要是那鱼饵打赢了,还算是鱼饵,可要是没打赢,完全就是丢出去的一块肉。 楼成见刘观脸上没露出愉悦之情,补充道:“我提出来的主意,就让我自己去干吧。” 刘观反问道:“你有多少把握?” 楼成的笑容里有几分苦涩,回道:“这哪来的把握,就是赌命而已,我穷怕了,才敢去赌,这功劳,我们三七分怎么样?” 刘观有些莫名其妙道:“你赌命拿的功劳,分出来三成干什么?谁要是眼红,那就自己出去赌命去。 不过,一天只能同时出去三个人赌命,谁要是想去,给我打个招呼,我来安排时间,到时候,该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 察觉到刘观误会了什么的楼成摸了摸鼻子,尽可能露出比较憨厚的笑容,向周围的乾人显示自己的善意。 刘观的小会开完后,他又找到楼成,好奇道:“我听说你在女真那里也算是比较有名的好手了,而且在交织这我都嫌热,你不更觉得热了,干嘛来这?” 也许是刘观不贪功带来的好印象,又或者是楼成想取信于刘观,苦笑一声,摇头道:“要是在女真那边待下去有出路,我当然是继续待在家乡了,可是,在那里没出路啊。” 刘观诧异道:“你可莫要诓我,我都听说了,这次女真出击北寇获益颇丰,听说发财都发得天怒人怨,朝廷看不下去,明面上都和女真撇清关系了。 而且现在羊毛都值钱了,你们又搞到了那么多羊,怎么可能没出路?” 楼成脸上的笑容愈发苦涩,叹口气道:“那些东西又和我们没关系,在女真那边的乾人还好一点,有朝廷撑腰,啥也不干都能分到好处。 我们这些人就不一样了,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反而还见不到什么好处,我之前也算是个统领百名士卒的小官,在打黄龙府的时候先登城墙,死得就剩下现在这三个人了。 拿了点赏赐,寄回家后才发现,什么东西都在涨价,那点赏赐连糊口都难。 而且我还听说,有女真商人给北寇倒卖盔甲,兵刃。正好我手下的兵都打没了,交了点钱以后,我就来这里了。” 刘观一时间听得目瞪口呆,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拍了拍楼成肩膀道:“放心,在这里,该是你的功劳,那就是你的。” 楼成又露出了那貌似人畜无害的憨笑。 第八十七章女真还有救 楼成死了,不仅是他,他带来的三个女真也人死了两个,活着的那一个还中了交趾土人的淬毒吹箭,没了一条胳膊,和死了没区别。 这些先登城墙,真正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女真猛士就那样死了,死得很憋屈,不是他们打不过那些上钩的交趾土人,只是因为想抓活的,一时失手而已。 直到死,他们也没有露出自己的另一幅面貌,在乾人心里,这些女真人都是没有城府,整天憨笑的老实人。 对于楼成这些女真人的死,他们都很伤心,还为其举办了一场小型葬礼,因为楼成他们在死前抓了四十三个交趾土人,现在他们死了,下个月的指标就不知道要怎么完成了? 当然,在举办完葬礼后,那些大乾禁军只希望上面再送来一批女真人,没几天就把楼成他们忘了。 不过刘观却莫名有些感伤,读过书的他已经能想明白一些问题了,知道楼成他们之所以会迎来这种命运,大乾至少要担一半的责任。 所以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他也想办法给楼成和那两个女真人的家人寄了一点钱过去。 有些可惜的是,没办法看到他在知道,楼成这些女真人在原来情况下会对乾人做出什么事后的反应? 无论现在的刘观有多么感伤,人都是必须向前看的,下个月的指标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下来,他又要对此感到头疼了。 和刘观一样的头疼的,还有这三十万禁军的两个头目,经略使赵禼(xie),殿前司都指挥使曹琦。 他们都清楚,如果再不想办法,今后能送到蜀地的交趾土人只会越来越少,可那边需要的人却有增无减。 要是耽误了工期,自他们两个以下,三十万禁军都要被问责。 曹琦被逼得想出来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指着地图冲赵禼道:“赵兄,那李乾德已经逃得不知所踪了,现在明面上支持伪李朝大局的,是他侄子李阳焕。 我们干脆直接把他抓了,告诉他我们要什么,只要他能尽可能把李朝所谓的有识之士集结起来,送上战场,我们就绕他一命。 如果李阳焕不配合,我们就把他杀了,再想办法扶持一个愿意配合我们的人。 而且,我们还可以诈败,丢点东西,助其一臂之力。” 赵禼闻言嗤笑道:“兵无常势,要是诈败变成真败怎么办,要是贼军真的借此起势了怎么办,要是朝廷以为我们在养寇自重怎么办?” 曹琦苦着脸反问道:“这几个月我们给蜀地移交的交趾人跟不上需求了,那蜀地轨道可是我大乾之千秋基业。 您是文官,应当能明白,这出入蜀地的路要是通畅了,会对我大乾有何等益处。 值不值得为此赌一遭,全凭您来定夺,末将听从吩咐就是了。” 赵禼叹口气,陷入了沉思。 相比大乾交趾内进展内顺利,甚至都要想办法放水,来追求更多捕获的情况。 女真在辽国的处境就极其不妙了,打着打着,完颜阿骨打连黄龙府都没保住,直接被撵回去了。 幸亏那些女真人都觉得现在完颜阿骨打的统治,要比辽国人的统治强很多,加上完颜阿骨打发的报酬还不错,纷纷响应完颜阿骨打的征兵令。 不然完颜阿骨打自己的地盘都要被辽国反推不少。 在看到这些愿意为了保卫家园而拼死奋战的女真人后,完颜阿骨打那已经成为死灰的女真梦,也有了一点死灰复燃的迹象。 在他看来,现在这些女真高层虽然都是一群爬在女真人身上的寄生虫,但他只要下功夫,把大部分女真人都调动起来,女真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希望崛起的。 但和完颜阿骨打不同,大部分女真高层在看到这些站出来的女真人后,都感到心里发怵,他们意识到自己统治的大部分女真人,几年前还和野人差不多,过着为了一口吃的,而和野兽搏命的日子。 为了自己能活得好一点,他们能和辽人拼命,也自然能和他们拼命,这些人心里也开始想着怎么让这些女真人认命的事了,只是暂时没有什么好办法而已。 对于完颜阿骨打被撵出辽国境内的事,大乾朝廷这里也没什么大的反应,意料之中的事而已。 不过,秦构却对此傻眼了,看了整整一天战报,又把完颜阿骨打的情报全都过了一遍。 对于完颜阿骨打为什么战败,心里也算是清楚了一些,知道是自己拔苗助长,把完颜阿骨打这个好苗子给毁了,毕竟谁也不能在有一堆内鬼的情况下,做出什么大事。 不过对于女真的形势,秦构却产生了误判,根本没看到女真已经病入膏肓,大脑坏死的事实,还觉得现在的女真人有希望。 毕竟有些东西是从文字中感受不到了,他只能看到如今的女真有多么富庶,兵力多么充沛。 在他看来,完颜阿骨打这次之所以交战不顺,原因有两个,一个是辽国太猛了,另一个就是完颜阿骨打被其他人掣肘,发挥不好。 于是他对旁边的东厂太监命令道:“去帮完颜阿骨打提拔一批人上去,这次就不要干预,原来的那批人也不要多管。” 那东厂太监就是个传声筒,应了一声后就去传令了。 解决了一件事,又有一件事等着秦构去办,那就是算学,他这次也算是学聪明了,下了什么政策之后,就一直盯着施行效果看。 发觉上次自己的明升暗降,反而让那些学算学的翰林成了大乾最清贵的官,并且还有无数底层百姓希望学算学改变自己的命运时。 他就坐不住了,对于算学兴起的应对措施,他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腹案,那就是拔高诗词歌赋的地位,让大乾百姓别盯着那些算学家又搞出了什么成果,醉心于各类诗词。 最简单的办法,那当然是加大诗赋取士的比例,但这条路现在不能干,因为不仅是新党,就连旧党,也觉得诗赋取士有问题,直接想取消了。 他不敢和手下的官员对着干,只能采取迂回路线,之前算学的地位是怎么上去的,现在他就怎么提诗词歌赋的地位,甚至还要更进一步。 他亲自出马,多搞几场诗会,之前幸进官的路子也能用在上面,做诗做得好,那就直接让其当官。 诗会上的诗,他也要抓紧编撰成册,分发到大乾各地,还要鼓励各地人员争先传唱,而且这还是一个浪费钱的绝好实际。 秦构将自己的计划想了好几遍,确定没什么疏漏后,这才让太监下圣旨去办。 第八十八章纷乱的女真 秦构提高诗词歌赋地位的事还需要另外筹谋,不过给东厂的密旨却有信鸽传信,所以反而是完颜阿骨打那边的动作更快一些。 秦构命令一到,完颜阿骨打就惊讶的发现,有不少女真高层突然请辞,给他留下了巨大权利真空,而且宁远和完颜劾里钵在内的其他女真高层,好像对这些权利没什么兴趣,任由完颜阿骨打去安排人手。 不过,完颜阿骨打也成长了许多,知道这件事中必有蹊跷,行事也谨慎了许多。 那些女真高层虽然不当他手下的官了,但只是没有明面上的权利而已,他们手下都是有私兵的,控制的各类产业也不少。 甚至他们就算直接不听完颜阿骨打的命令,那也没什么大问题,毕竟大乾在把完颜劾里钵的女真节度使给撤了之后,又没有给完颜阿骨打封什么官。 换句话说,如今就连完颜阿骨打自己,都没有一个统治女真地的名分,现在这些人愿意听他之令,也只是给他面子而已。 如果不想听,理由都是现成的,“你完颜阿骨打是什么官,凭什么命令我?” 对于这个窘况,完颜阿骨打只能暂时先认了,毕竟要解决这个问题,除非他自封个什么官,或者干脆自立为王,但他没有那个实力。 所以他也很实际,没打算把女真所有权利收归自身,只想借此机会加强自己对女真的控制。 并且稍微在女真人中传播一下自立的想法,想办法让大部分女真人明白,建立一个属于女真人的国家,他们才能过得更好。 于是,在完颜阿骨打暗中的动作下,女真地开始了一场纷乱。 镇宁府,也就是如今女真地开始设立郡县后的首府之地,大约有五万人居住于此,其中乾人占了一半,女真人,辽人奴隶,高丽人加起来才占了一半。 这里的支柱产业有两个,一个自然是种地,女真地这边产的粮食可是乾人的心头好,加上大乾又出了一个强制储粮制度,这里的粮食就更收欢迎了。 不过,也正因为这里的粮食好,所以价钱很贵,几乎比得上肉价了。所以哪怕镇宁府出产的粮食足够养活十几万人,但在这里一些情况不怎么好的乾人,还是吃主食吃得很少。 乾人都吃不起粮食,更别说那些女真人和辽人奴隶了,只能是勉强维持生活。 并且他们生活困苦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镇宁府这里的地,全都是大乾商人之前从完颜劾里钵手里买到的,完全没有自耕农的存在。 这些粮食全都进了商人手中,那自然是能卖得多高,那就有多高。 另一个支柱产业就是养羊,羊毛值钱后,羊也就变得金贵了,而且那些羊基本都集中在权贵豪商手里,最少的都有近千只羊。 为了方便管理,防止有人偷羊,或者羊自己跑丢了,这些人都放弃散养改圈养了。 毕竟要是散养,只能派生活不错的乾人去放羊,大部分女真人和辽人奴隶去放羊,总会连人带羊一起消失。 而要雇乾人,那代价就大了,还不如让这些乾人或者女真人去看管辽人奴隶,把牧草之类的东西带回来养羊划算。 这两个产业所能得到的收益全都集中到了那些豪商手中,也是他们势力最集中的地方, 这正因此,这里的女真人日子是最难过的。镇宁府也有了一道奇景,在没有一道城墙的情况下,这片地区立起了无数小堡垒一样的大宅院,那都是没什么安全感的豪商权贵们用来保护自己财产的地方。 范远,这个借助范大在女真这边发了大财的商人在镇宁府这里,足足有三个大宅院。 他最近的心情很不错,因为完颜阿骨打战败归来后,对他们这些豪商的约束又松了许多。 所以他们这些手里有地的人就已经打算着,把粮价再抬一抬。 粮价高了以后,对范远来说也有一个好处,毕竟人总是要吃东西,粮价高了,他和吴家合伙做的捕鲸生意也能赚大钱,就算现在他手下能把鲸鱼拖回港口的大船只有三艘,那也算是一笔巨大的收益。 不仅是这件好事,范远还有一件好事,他打算再建好几个大宅院,原因也很简单,女真人日子不好过之后,偷抢之类的事也会接踵而来。 乾人都不堪其扰,各个豪商大宅院里的房子,价钱也随之飙升,毕竟在那里面起居,安全是绝对有保障的。 所以,现在建大宅院,那绝对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 除了上面两个发财的门路外,这些豪商们可以赚钱的生意多得数不胜数,就好像钱长了腿一样,只要他们一招手,那些钱就会自己跑到他们怀里一样。 该向那些钱招手呢?范远每天都在思考这种问题,无论干什么好像都能发大财,如果可以,他当然想把所有行当都涉足一遍,可惜,他的本钱没那么多。 发财的机会太多,只能放弃一部分,这真是令人烦恼啊。 但这天,范远终于不用被这个烦恼困扰,因为,他发财的门路好像在一天之内少了许多。 “东家,大事不好啊,那些女真人全都上街闹事去了,辽人奴隶见咱们人少了不少,全都要哗变,弟兄们正在镇压。” 范远瞅了一眼那伙计盔甲上的血迹,急道:“情况怎么样,能不能压住?” 在女真这边生活的乾人,绝对称得上武德充沛,毕竟绝大部分人都是青壮,加上又是异国他乡,很没有安全感,能置办盔甲的,全都给自己置办了一套。 这范远在某种情况下,也可以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带甲千名的豪强。 那伙计咽了口口水,回道:“压住是没问题的,毕竟那些辽人奴隶都手无寸铁,只是弟兄们担心那些奴隶死得太多,不敢下杀手。” 范远眼睛一瞪,怒道:“那还怕什么,杀,不,我过去带着你们杀,挑领头的杀。” 像镇宁府这里的情况还算好,毕竟这里的乾人占比比较多,其他地方在女真人不干活后,带来的乱子要比镇宁府大得多。 逃出去的辽人奴隶甚至集结起了好几个规模上千的队伍。 然而在这突如其来的纷乱没过多久后,女真地又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平静,那是因为豪商们都在竭力维持自己手下人员的安定,不怎么追求利益了。 大部分辽人奴隶也都不干活了,就整天呆在监牢里面混日子,那也逃出去的辽人奴隶,也没有劳烦完颜阿骨打动手。 那些豪商们自己就解决了。 现在所有人都在等,等女真高层,或者说完颜阿骨打会怎么处理这股纷乱。 第八十九章被提前引爆的火药桶 所有人等着看完颜阿骨打要怎么做,然而完颜阿骨打自己其实心里也没有一个主意,现在他也学会了怎么当一个合格的领导了。 不打算急着做决定,而是想看看那些女真人能搞出多大的阵仗,然后他再顺水推舟一波,在其中选一批愿意为女真人的利益冲锋陷阵的官员,再想办法当个和事佬,让豪商们退一步。 事实证明,那些女真人的表现很不错,集体不干活,逼豪商们加工钱,官员们控制物价的口号喊得震天响。 在里面还有一些让乾人滚出女真的杂音,不过,这些杂音在完颜阿骨打派出去鼓动女真人的头目控制下,几乎听不到。 毕竟完颜阿骨打还是很清醒的,知道现在的女真人还离不开大乾的支持。 而且就算是现在这种比较温和的主张,那也已经够用了,如今女真的各种秩序基本都已经宣告崩溃,官员们政令连自己的衙门都出不去,因为如今的女真绝大部分钱都到了那些豪商手里,官府没钱。 所以那些女真衙役的日子过得并不好,也上街闹事去了。 甚至除了各个豪商花重金拉拢的私兵,以及女真职业士兵外,那些闲时为民,战时为兵的女真人也都加入了游行的队伍。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大乾商人,就是女真商人,那也不敢出门做生意,要是敢把东西拿出去卖,想都不用想,绝对会被抢个精光。 不仅是商贸进行不下去,正常的生产也进行不下去,哪怕有乾人愿意押着辽人奴隶干点事,那些豪商们也不想让他们出去。 毕竟现在这种局势,出去干活的乾人太容易被煽动起来的女真人攻击。 对此,那些豪商们是真的心急如焚,现在他们所有的亲信人手都只敢待在自家小堡垒里面坐吃山空,而且那些女真人一天不复工,他们就少赚一天的钱。 就算是现在女真人们要求的工钱再提上三倍,也没有他们不干活对豪商们带来的损失大。 所以,退让是必然之中的事。 以宁远为首,这些代表着如今女真豪商利益的官员们见完颜阿骨打迟迟没有动作,干脆就主动找上门了。 “阿骨打,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够了,再乱下去,对大家都没有好处,我们可以答应那些人的条件,也可以任由你在那些女真人中提拔官员。 你也该出面去和那些女真人约法三章,让他们都回去干活了,这样你面子里子都有了,于内,你权利大增,于外,你在那些女真人心中也能威望大增。 要是你觉得这些还不够,那我们也可以谈,女真真的不能再乱下去了。不然,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这种事可就离我们不远了。” 宁远话说得很软,可语气中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憋屈感,因为如果不是秦构借东厂下的令,那些女真人根本不会闹这么大。 绝对只会在刚出现苗头,不,甚至苗头都没有出现的时候被他们掐死,又怎么会退让到这种地步。 不过,完颜阿骨打作为一名优秀的将领,很清楚该什么时候乘胜追击,这时候就是个乘胜追击的好机会。 现在宁远送出来的那点利益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他要的更多,比如在女真建立一个好用的收税机构,他还盯上了那些豪商手里的私兵。 当然,他可没有昏头,没打算一口气把那些私兵取缔了,只是想削减一些,还有,现在的女真不禁甲,只要有钱,什么人都能置办一身盔甲。 这让女真官府很没有权威,他也想控制一下盔甲的情况。 虽然要的东西确实很多,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完颜阿骨打可不会奢望宁远再犯一次错,给自己如此良机。 听了完颜阿骨打的条件后,宁远气笑了,“阿骨打,你又在做梦了,要是你还不醒一醒,那我们就没法谈了。” 优势在我,完颜阿骨打根本不心急,笑道:“殿下,我很确信自己没做梦,我只是想让女真人活得好一点而已。 我看不太清醒的人是您吧,您可别忘了,我们能有今日,而不是被那些辽人撵着跑,全靠他们相助,若是不对他们好一点,迟早有一天,我们要沦为丧家之犬。” 宁远深吸一口气,控制好情绪,挤出一丝笑容道:“这事我还要和他们多商量商量,阿骨打你见谅。” 完颜阿骨打笑道:“那殿下慢走不送。” 过了几天,情况对完颜阿骨打越来越有利,因为他提出来的条件,成功让原本铁板一块的豪商们产生了裂隙。 女真商人觉得完颜阿骨打的条件可以答应,毕竟他们是女真人,只想要钱,如果完颜阿骨打有能力让女真变得更强,他们也乐见其成。 但大乾商人可就不一样了,他们很清楚,要是女真强到有一天能摆脱大乾控制,他们最好的下场就是丢掉一个发财的好地方。 双方争执不下,完颜阿骨打又趁热打铁,亲自下场联络大乾商人,白纸黑字写清楚,说他绝对会保证大乾商人的财产安全。 那东西有没有用谁也不知道,不过只要有大乾商人愿意行,那对完颜阿骨打来说,就绝对有用。 于是那些豪商们越来越倾向于打赢完颜阿骨打的条件。 最后宁远甚至有些顶不住压力,组织了一批商人,让他们去联络自己原来的女真雇工,把条件开的和乾人一样好,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拉拢分化一部分女真人。 不过在完颜阿骨打发现宁远的动作后,他就命令自己的人继续煽动女真人,就说那些大乾商人的话不可信,只要他们回去做工,待遇一定会降下去,一定要完颜阿骨打出面,他说的话才可信。 这一手让宁远的谋划成了空,正当她要松口时,变故出现了。 人总是要吃饭的,原本那些女真人日子就过得比较艰难,这段时间全靠对未来的画饼在撑着,加上完颜阿骨打私下里的援助才能坚持下去。 可完颜阿骨打根本养不起那么多人,只能让一部分人有口饭吃,到最后,自然是有女真人顶不住了,主动找到原来的东家,希望能回去做工。 发现这种情况后,那些商人对如今女真的局势也有更进一步的认识,这女真人就好像是一个火药桶,对他们的剥削与压迫,都会往那火药桶里面添加一些火药。 如果火药够多,绝对会把那些商人炸死,可现在,在火药积累得不够多的情况下,火药桶炸了。 女真人和商人们斗下去的意志不强烈,也就是说,那火药桶炸不死人。既然火药桶炸不死人,那些商人自然又换了一副嘴脸。 第九十章李谅祚暴毙了 作为大商人这个群体,也许会有个别女真大商人愿意为了女真更强盛,而主动选择让自己利益受损,可这个群体做出的选择,是不可能主动让自己利益受损的。 所以在发觉女真人心中的怒气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强时,这些人做法立马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之前被动妥协之举自然全都不打算干了。 什么?女真会因此变得更好,那和“我”有什么关系,还比“我”能少发工钱重要吗?对“我”来说,现在这样发财的日子够好了,不需要变得更好。 之前“我”说愿意加工钱,不好意思,那都是其他人自作主张,他说的不算,“我”说的才算。 于是,那些想回去做工的女真人突然发现,所有商人都把之前许诺的条件忘了,甚至大部分商人还变本加厉,开出来的工钱更低了,愿意给之前那样工钱的商人少之又少。 发觉自己被骗了的女真人更愤怒了,可这次,似乎是发觉了他们的愤怒只是外强中干,那些大商人们一点也不担心,就和他们耗,反正他们不会挨饿。 这时候完颜阿骨打也意识到形势变迁,知道自己再想拿到宁远一开始说的那些条件已经不可能了。 现在的他只有两条路走,一条是趁着现在女真人还有为过上好日子搏一把的劲头,调动他们洗劫一两家豪商,把那些豪商都吓住,进而让他们妥协。 至于用武力把所有豪商都解决了,这条路他想不敢想,因为他清楚那是一条死路。 原因很简单,现在这些女真人说白就是求财,觉得如今女真这块蛋糕分给他们的太少,想要多拿一点。 可要是把所有豪商都解决了,完颜阿骨打自问,他没有把原来的锅砸了后,再另起炉灶的本事。 现在这些女真人可是要为了过得更好,才在那饿着肚子不干活,要是发现日子过得更差了,那完颜阿骨打会有什么下场? 况且,他砸的锅也有大乾的一半,到时候他要是被大乾和辽国围攻,就算他另起了一个好炉灶,那也会被外部势力给砸了。 所以他只能吓一吓那些豪商。 如果对方不吃这一套,完颜阿骨打只能走第二条路,先服软,把一批与他志同道合的人提拔上来,之后再想办法。 为了让那些豪商服软,他是真的摆出了一副要把所有豪商灭了的架势,不仅暗自里派人让那些女真人准备武器盔甲,他还亲自出面去见了见那些女真人。 告诉他们,他一定会想办法让那些豪商答应那些女真人的要求,让他们都过上好日子。 然而那些豪商们也一点也不虚,直接开始相互串联,尽可能将所有私兵集结起来自保,就连平日里只负责看管辽人奴隶的伙计,这时候也都尽可能做好上阵的准备。 看上去双方剑拔弩张,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其实他们双方都是麻杆打狼,两头怕,即害怕真的打起来,又担心自己摆出来的架势不够凶,吓不到对方。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时,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完颜阿骨打怂了。 西夏国主李谅祚于三天前暴毙,西夏发生的事,能用三天时间传到女真,还传得那么详细,明显是有心人刻意运作的结果。 完颜阿骨打对此心知肚明,可他还是只能认了这个结果。 自从梁氏带着休养生息的命令回西夏后,西夏看上去没有再起什么争端,一副很安分的样子,可水面下的暗流异常汹涌。 李谅祚一有机会就想联合辽国攻乾,因为在秦构没有碰梁氏的情况下,梁氏为了打击李谅祚的威望,想办法找了些偏方之类的东西,让她的孩子晚出生了几天。 这让她孩子出生的时间点异常敏感,所以李谅祚真的是对秦构恨到骨子里了。 而在女真独立,辽国限于女真这个泥潭后,李谅祚意识到没有机会,这才安分下来。 辽国二十万大军被完颜阿骨打灭了后,李谅祚更是如丧考妣,可随着辽国把完颜阿骨打撵回去后。 李谅祚又高兴得如丧考妣,甚至比他当西夏国主还要高兴,因为他当国主的时候还不到一岁,只是在杀了没藏讹庞,执掌大权后,把这事想起来高兴高兴。 他当即说什么都要带兵攻乾,不过,这段时间李谅祚都只是在考虑怎么扩大军力,根本没有意识到如今的西夏,已经和之前的西夏大不一样了。 因为没有出去劫掠,西夏权贵又在和大乾的榷场贸易中,花费了大量财物,去买一些绫罗绸缎,以及瓷器之类的奢侈之物。 西夏百姓都变得愈发穷困,并且,梁氏还暗中散播关于女真的消息,将女真人过的日子吹到上天去了。 所以,在女真人想要把乾人赶出去,过上更好的生活时,只能对着异常贫瘠的土地干着急的西夏人,却格外渴望乾人能进入西夏,让他们过上有工可做的好日子。 普通的西夏人这样想,西夏权贵们,就更渴望乾人能进入西夏了。 毕竟他们知道的消息更全,很清楚那些女真高层们过着什么样的日子,那才叫锦衣玉食。 而他们之前那种买个好看点的大乾瓷器,都要心疼半天的日子,在那些女真权贵面前,真的和乞丐没什么区别。 于是在不知不觉间,李谅祚就沦落到了一个众叛亲离的地步,这次他执意攻乾,那更是和自己手下所有人作对,于是,他死了,就死在他苦心培养的那群铁鹞子亲卫面前。 那天,他照例去准备亲自带着铁鹞子们操练,不过,与他一起来的还有很多其他西夏权贵,还有不少其他西夏军队一同跟随。 李谅祚的脸色一片惨白,眼睛黯淡无光,甚至在眼睛蒙上了一层灰尘的情况下,却还是一下不眨。 之后,李谅祚坐骑受惊,他就直挺挺地从马上摔了下去,脑袋直接从脖子上摔断了,还摔出去好几丈远,身体上却没有什么血迹冒出来。 只要不傻,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李谅祚早就死了,不过那些李谅祚生前培养的铁鹞子们,却什么反抗都没有,直接被那些西夏权贵瓜分后收编了。 因为人心早就变了。 之后,梁氏率西夏众臣拥立其子李秉常继位,并向秦构上奏请封。 这些事,都被完好无缺地传到了完颜阿骨打耳朵里,而他服软,不是害怕遭受李谅祚一样的命运。 在他看来,李谅祚之所以会死,完全是他自己无能,直到死前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在想什么,他不死谁死? 他担心的,是这个消息带来的另一个影响,那影响会直接把女真人想要继续和奸商斗下去的意志打垮。 重大通知 这其实是上架感言,本书今天上架,只是作者担心直接在标题写上架感言会让一些读者老爷直接走了,不敢写上架两个字。 先给读者老爷说句抱歉,之前有事要处理,只能一天一更,今天开始恢复每天三更。 上架后的首订对作者来说真的至关重要,求各位读者老爷支持一波,上架后爆更是情理之中的,不过作者没存稿,只能先给读者老爷打欠条,具体欠多少会在作品相关里实时更新。 本书现在收藏有两万三,如果首订能上一千,作者加更五章,上两千,加更十章。 并且要是均订的收订比能上十五,保持一天,也就是三万收藏的情况下,均订能上两千,作者就每天加更一章。 另外,要是一些读者老爷没办法支持,作者只能恳求在qq浏览器上阅读,至少在那上面阅读,作者还能拿到一些收益,并且阅读体验要比一些盗版网站好。 在此,作者就先多谢各位读者老爷支持了。 《只想当亡国之君的我昏成大帝》重大通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一章人心散了 在事关自身利益的情况下,那些豪商们的动作很快,完颜阿骨打派人下场煽动女真人的招,他们也学会了。 没多久,西夏传来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女真,凡事都怕对比,人家西夏人都为了能让大乾商人给他们一份工做,把自家国主都杀了,那可是被秦构册封,名正言顺的国主,可不是完颜阿骨打这样没名堂在身的人。 你们女真人现在有工可做,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同时,还有一个言论在女真人中流传甚广,那就是那些大商人也不容易,工钱开得低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是把那些大商人赶出去,或者工钱高了,把他们逼破产了,受损失的还是女真人。 这些女真人之前还是野人,对于这种事根本不会想太多,哪怕一听就信的人不多,可信一半的人还是很多的,都觉得把那些大商人逼死了对自己没好处。 见人心浮动,完颜撒改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可是完颜阿骨打好不容易在完颜部高层中这堆屎山中淘出来的金子,和完颜阿骨打算是志同道合之人,能力自不必说。 他见情况不妙,连忙把那些商人每年能赚多少钱,又怎么从女真人身上榨取利益的事全说了出去。 那些豪商们也暗中支持了许多女真人,让他们和完颜撒改唱对台戏,完颜撒改说他们赚得多,他们就说大商人们赚钱也不容易,要投本钱,承担风险,赚钱也是人家有本事。 于是这争论争到最后,就变成了一个问题,到底是穷人养活了富人,还是富人养活了穷人?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后世自然是显而易见的,但在如今的女真,论多少年都论不出来,除非有一批穷人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没了富人,也能活得很好,才能对这个盖棺定论。 可那些对这个答案心知肚明的女真豪商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并且,女真人中有争论,那就代表人心不齐,人心都不齐了,那他们还能干出什么事? 完颜撒改使出了浑身解数,也只是堪堪维持住局面而已,营造出来的声势却在一天天下降。 总有人想着对那些豪商投降,快点回去做工,干活。 完颜撒改能理解他们的想法,毕竟他们可是没有存粮的,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难得了,不能对他们要求更高。 现在,他如果想扭转局面,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带着这帮女真人单干,证明他们没有那帮豪商后,会过得更好,这样见到好处后,他们才会跟着他继续干下去。 可这么大的事,他一个人决定不了,于是他偷偷找上了完颜阿骨打。 但完颜阿骨打听了后,却觉得完颜撒改的计划不怎么好,脸上有犹豫之色。 完颜撒改急道:“阿骨打,你在犹豫些什么,现在我们女真还有大片荒地,那些人什么都能干,只要把他们组织起来,种上粮食,日子怎么都要比现在好吧。” 为什么完颜阿骨打会犹豫,因为他煽动女真人不干活的动机原本就不纯粹,他是想让女真更加强盛,可他也想当个至高无上的国主啊。 要是那些女真人证明了他们靠自己会过得更好后,还会愿意有个自称皇帝的人踩在他们头上吗? 而且完颜撒改的计划风险也很大,现在那些豪商和他之间只是剑拔弩张,那只是装个样子,只要双方谈拢,那还是可以合伙去赚钱的。 可只要他同意了完颜撒改的机会,哪怕只是提出来,不打算去办,那他与豪商之间,可就彻底撕破脸皮了。 于是叹口气道:“撒改,你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从无到有,把一片荒地开垦成良田,那可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先不说有没有农具,粮种,以及有没有足够让他们活到秋收时的粮食,就算这些都有了。 那些人会眼睁睁看着我们把那事办成吗?到时候,内起刀兵,外有大乾,辽国。 就算我们把那事干成了,到时,你又打算把我们置于何地?” 完颜撒改脸色一滞,苦涩道:“阿骨打,什么时候都是需要当官的去管理,我们还是可以……” 不等他说完,完颜阿骨打就打断道:“可我们终究还是不会有今日之地位,此事就听我的,你回去准备准备,用不了多久就会入仕,到时候再想办法慢慢来。” 完颜撒改默不作声,只是点了点头。 让完颜阿骨打提拔一批自己人,那都是之前宁远他们计划好的,这时候自然不会多事。 不过,关于这些女真人复工后有什么待遇,那可就值得细谈了,反正他们也不着急,那些女真人迟早坚持不下去。 在谈了许久,那些豪商们还是不愿意松口,并且女真人也已经坚持到极点,撑不下去后。 完颜阿骨打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让他手下的亲信再去置办一些产业,准备以此让一些女真人过得舒坦一点,开一个好头试试。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些豪商们对此却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反而还在弹冠相庆。 因为完颜阿骨打终究对商贾之事不太了解,如果他是彻底另起炉灶,和这些豪商干的事划清界限,完全带着那群女真人自给自足,那些豪商当然会慌。 可现在,他手下干的事和那些豪商没什么区别,那时间就了,要么被这些豪商挤兑死,要么就是和这些豪商同流合污。 无论如何,现在女真人这次集体不干活,不会给他们带去任何好处,甚至还会严重挫败他们下一次这么干的信心。 因为历史会告诉他们,那样做没什么好处。 为此,宁远还召集了那些豪商开了一场庆功宴,愉悦道:“我等为官家贺,若不是官家,那心头大患不知何时才能解决。” 完颜劾里钵奉承道:“殿下所言极是,如今他们心里的那股气算是彻底没了。” 宁远摇头道:“不不不,我等还是要当心其死灰复燃,完颜阿骨打置办的那些产业务必留心的。” 吴病应道:“殿下说笑了,商贾事,不爱财的人可干不好,爱财的人又岂会按照完颜阿骨打的规矩来?” 宁远神色郑重道:“那还是要务必当心,如果他们按照商贾这一套来干,那我们当然不惧,可要是他们要走上什么“歪门邪道”,不求财,只求能造出更多财物分出去,那我们可就要格外当心了。” 完颜乌雅束连忙笑道:“请殿下放心,只要他们有干那事的苗头,我们就立即动手。” 身为完颜劾里钵长子,他可谓是最不想让完颜阿骨打起势的人,第一时间表态愿意为宁远冲锋陷阵。 在女真镇宁府开办宴会的时候,开封府皇宫内,也有一场十分盛大的宴会正在召开。 7017k 第九十二章诗乃文刀 为了竟可能让诗词歌赋在民间兴盛起来,打压算学的生存土壤,秦构是真的花费了重金去拔高诗词歌赋的地位。 不仅诗会的彩头很有吸引力,还花费重金联络了几乎所有开封府的印刷、造纸作坊,诗会上的诗一作出来,直接编撰成书。 在印刷的活字模板做好的情况下,一天能印刷出上万本,秦构觉得这还不够,又撒了一大批钱,让开封府的人多多开设印刷、造纸作坊。 这诗集还完全不愁卖,如果那些商人自己卖不出去,或者没有门路卖,完全可以丢给市易司。 并且,秦构担心普通大乾百姓买不起诗集,特意下令让朝廷给书商让利,卖这诗集所得之利,朝廷那是不收税的,作为代价,这诗集的价钱就务必降下去。 普通百姓不懂诗,对这没兴趣怎么办?还是老办法,让利,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以及酒楼里的舞姬,如果能讲诗,唱诗,朝廷照样让利。 甚至因为幸进官这条路注定只能容纳少数人,为了能鼓动广大百姓参与到作诗的行列,让他们能看到作诗有利可图。 秦构还破天荒地提出了版权的概念,书商可是用了谁的作品牟利,那就务必将利润分与作者。 胆敢盗版者,一律流放,还不是流放岭南,而是直接撵到交趾的新占区去。 而且为了让他的诗会更有吸引力,肯定是要配上佳人的,不然怎么能吸引来才子呢? 这所谓的佳人,也不是一般能作诗的名妓就能当的,如果是青楼女子,那必须是李师师那种级别的才行,其他所谓的佳人,那自然是大家闺秀。 秦构因为自己不懂诗词,加上记住的词更是少得可怜,抄都没法抄,为了免得丢脸,还特意把不情愿抛头露面的德妃拉了过来。 花了这么大的代价,他这诗会自然是从者云集,全都是各地有佳作传唱的才子。 虽然皇宫够大,能把那些人都容下,但这毕竟是诗会,不是秦构接见子民,人太多了完全是浪费,有太多人根本没有发言的机会。 所以最后参加这诗会的人数就定在了一百人,男子七十,女子三十,分席而坐。 秦构带着德妃到了这诗会后,也不讲什么雅俗,合不合适,对他来说,参加这诗会只是走个过场,到时候把官帽子和钱撒下去,诗集发出去,那就够了。 所以一开始就笑道:“本次诗会虽名为诗会,但诗词歌赋不限,只要是佳作,朕皆有赏赐。” 然后一挥手,就有内侍将一个酒杯放在工匠精心雕琢的水道上,那水道会载着酒杯,流经参加诗会的每一个人,谁如果想一展才华,自然可以将酒杯拿起,其他人就会侧耳静听。 毕竟这诗会上,做出什么佳作后,其他人的点评和吹捧那也是关键所在。 不过,因为这次诗会是秦构亲自参与的,以后他说不定就不来了,参会的人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次到什么时候了。 所以这些文人也不想着什么谦让,酒杯刚放下,第一位文人马上就拿起酒杯,早就准备好的一首词脱口而出。 秦构只听明白了一个大致意思,大概就是说他很厉害,还说什么如今的大乾远迈汉唐。 至于那首词的艺术成就有多高,他根本看不出来,但他看其他人的神色就知道也差不到哪去。 于是一挥手,笑道:“此词当真佳作,重赏。” 接着就有内侍将一个纯金打造的腰牌递给那个文人,那腰牌可以证明他参加了秦构的诗会,还受了赏。 除了那腰牌,钱以外,那还代表他能拿到了一个文职,可以负责管理这诗会,以及后续诗集编撰之类的事。 那人也不嫌重,直接挂到了腰上。 然后就有些冷场了,所有人都在等秦构再点评点评刚才那首词,秦构知道这时候自己说话那就是出丑了,瞅了一眼身旁的德妃。 德妃当即明白了秦构的意思,出声将那首词点评了几句后,场面这才热切起来。 点评过后,酒杯刚发下,下一个文人也不客气,当即拿起酒杯又作词一首,主题和上一首词一样,都是吹捧秦构和大乾的。 这次秦构就没有赏太多东西了,毕竟这场诗会他只打算赏十个幸进官,数量还是要控制一下的。 然后诗会开着开着,秦构就发现有些不太对劲,怎么这些文人一个劲地往政事上扯啊? 他对这种事有心理阴影了,连忙开口道:“这是诗会,不是朝堂,不谈实事,只讲风花雪月,诸位可要牢记了。” 这下那些文人做出来的诗词对秦构来说可就顺耳多了。 诗会结束,之后什么编撰成册后传向八方的事因为早就安排好了,那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在秦构之前做好了种种安排的情况下,这诗会的消息一传出去,乾国举国上下自然是一片哗然。 尽管之前秦构的种种举措已经表明他异常重视这场诗会,但所有人都没想到,会重视到那种程度。 重赏也就算了,还直接封官,并且真的只是作诗而已,只谈风花雪月,不提实事,对此所有人都议论纷纷,哪怕是不识字的人在闲暇时,也会扯两句诗会的事。 一些身居高位却把握不到秦构用意的人,也纷纷打听消息,生怕自己跟不上秦构的步伐。 魏忠贤就是其中一个,身为东厂厂公,他很清楚秦构这次诗会造成的影响力有多大,就连辽国的人都想通过贩卖羊毛的女真商人弄到一两本诗集。 更别说什么西夏、女真、高丽了,影响力这么大的事,秦构一定是想做什么事才对? 生怕自己没领会到用意的魏忠贤,只能寻求外援了,东厂的人根本不用想,他们只是耳目,偶尔还能当手用,但自身想法基本没有。 他们可以没想法,魏忠贤平常待在秦构身边的时候,也可以没什么想法,但现在他没办法去请示秦构,必须要有点想法了。 上次广南东路转运使常辉给他留下的印象不错,所以魏忠贤这次主动找上了常辉,想从他口中问个明白。 “官家大办诗会,只谈风月,其用意颇深,下官只是略懂一二,不过,恰好能帮上厂公。 对外大乾之外的人而言,这诗词,可是一把文刀,乃是官家给予厂公的一把利刃。” 魏忠贤最烦这种说话卖关子的人,按下心中烦躁之情道:“还请先生教我。” 常辉这才答道…… 7017k 第九十三章平民读物才是真文刀 “厂公下西洋,那西洋土著何以慕我大乾风华,对我心悦诚服,就应在锦绣文章上。” 魏忠贤诧异道:“难道不是因为我大乾兵强马壮,物产丰富,无所不有?这文章我都读不明白,他们又什么好羡慕的?” 常辉听了顿时感觉有些头疼,和魏忠贤说话,他想体面一点都完全是做梦,于是干咳一声道:“能不能读明白无所谓,主要是查其言,观其行。 若是其以国主为首,国民皆仰慕我大乾之文风,人人视我大乾为上国,那自然是得了仁义之道。 若是其国主只是自己学,却不让国民知我大乾之文风,那厂公可就要多多留意了。” 魏忠贤心里有些不屑,那什么文刀说得那么玄,听上去不得了,原来还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一套。 常辉观魏忠贤神色,只能把话讲得透一点,“厂公可还记得之前我献上的下西洋之大计吗?” 魏忠贤点头应道:“当然记得,不就是内府商家那一套吗?编点故事,把东西吹上天,然后高价卖给西洋土王。 让他们买不起,然后为了在我大乾手里买更多的东西,督促着其国民干活,我大乾借此谋取大利,我说的可对?” 看得出来,魏忠贤对常辉说的下西洋之策研究很深,现在讲起来异常透彻。 也许是已经习惯了和魏忠贤交流的方式,常辉的脸皮也厚了许多,哪怕这么露骨的话也没什么感觉。 照常答道:“那如何让那些土王觉得,自己所购之物价有所值呢?这就需要用那文刀,若是其民受我大乾教化,皆以用我大乾之物为荣,那自然就值了。 所以,这文刀乃是厂公下西洋打开局面之利器。” 魏忠贤又点了点头道:“这么一说,咱家也明白了,只是官家在诗会上花费众多,若单用在那西洋诸国上,感觉有些浪费啊。 是否还有其他用意?” 常辉摇了摇头道:“应当是有其他用意在,只是下官暂且还想不到,毕竟我大乾周边,除了平常没什么大规模来往的西洋诸国,哪怕是自诩疆域辽阔的北寇,都已经对我大乾文事心悦诚服了。” 魏忠贤叹口气,他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在不同的人眼里,秦构的举动有不同的意义,王安石没看到西洋诸国,他的眼里只有大乾百姓。 将秦构的所有举措细细揣摩了一遍后,他就高兴疯了,在自己的房间里又哭又笑。 之前所有人都在说改善大乾百姓民生的事急不得,要慢慢来,可到最后说着说着,在王安石不提那事后,他们连慢慢来这种话都不说了。 可让王安石没有想到的是,秦构却把这件事记在心里,一出手就帮了他大忙。 女真那边集体不干活的事给了王安石很大的启发,再结合他实际接触大乾百姓的经验。 他对于怎么改善大乾百姓民生,遏制那些贪得无厌的奸商,也有了一个可行的计划。 要完成那个目标,最大的助力和阻碍,无疑就是大乾百姓自己,只有他们自己想争取,想和那些奸商斗,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才有可能成功。 不然,就会像完颜阿骨打和完颜撒改搞出来的四不像一样,上面和下面的人都各怀心思,那能成功就怪了。 而如今的大乾百姓,在这方面的表现还不如那些女真人一半强,毕竟那些女真人拼命拼习惯了,为了利益那是绝对敢拼命。 大乾百姓则是因为大乾不在明面上抑制土地兼并,底层百姓要么之前是佃户,要么平常生活过得十分艰难。 现在他们虽然比之前劳累了许多,但至少也是有一条活路,再加上大乾百姓只要有活路,基本不会造反的传统。 所以如果想要让大乾百姓们去和奸商斗,必须要让他们明白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和那**商斗,并没有什么好怕的,失败了也不会被杀头。 第二件事就是那**商都是一群纸老虎,只要让他们意识到和大乾百姓作对,自己受到的损失绝对会比收益大,那他们只会追求利益的本性就会逼着他们妥协。 反之,如果让他们意识到斗下去收益比损失大,那他们就会变成世界上最凶恶的东西。 如果想要让所有大乾百姓明白那两件事,就不能再让他们继续愚昧着浑浑噩噩的活下去,必须要让他们懂理。 而秦构,就把让其懂理的文刀交到了王安石手里,秦构的诗会一周举办一次,加上其大力支持下印刷诗集带来的巨额利润,足以养活一大批造纸,印刷作坊。 可诗集每周出一批,长久以往必然不好卖,哪怕有市易司不限量收购,但卖给市易司的利润,肯定不如直接卖给书商的利润大。 换句话说,只要王安石给那些造纸,印刷作坊下的订单比直接卖诗集给市易司的高,那些作坊在印够诗集以后,就能为他所用。 王安石可是度支判官,市易司的主官就是吕惠卿,所以他对市易司收购诗集的价钱一清二楚,那价钱对那些作坊来说,绝对只能算是薄利多销。 换句话说,王安石能以极大的价钱出书,然后借助大乾四通八达的商道,将自己的书传到大乾各地。 于是兴奋的王安石一夜未眠,抓紧时间写了一本小册子,当他写到天亮的时候,神情有些恍惚的他仿佛看到了大乾百姓拿着文刀将那些奸商斗得头破血流。 可接着他一晃神,突然发现大乾百姓手里的文刀没有了,那些奸商们也开始反攻。 王安石当即就被吓清醒了,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小册子,又想起女真人那提前被引爆的火药桶。 他突然意识到秦构为什么要办诗集了,就因为这种事真的不能急,必须慢慢来。 让百姓懂理,没必要下猛药,潜移默化才是更好的选择,思前想后,王安石还是把自己花费了一夜时间打造的文刀给烧了,那把文刀锋芒毕露,只能在决胜之时出世。 他现在只能造一把没有锋芒的钝刀让大乾百姓练武,同时,也借此迷惑那些奸商。 那把钝刀若要好用,必须要满足四个条件,第一,必须要让大乾百姓愿意看,第二,必须能让大乾百姓借此懂理,第三,必须没有锋芒,第四,尽量让他们每天看,潜移默化地教诲。 想着这四个条件,王安石陷入了沉思。 7017k 第九十四章半山异闻报 当王安石要做生意的消息传出去后,大部分人都是不信的,毕竟那可是王安石啊,就算他真的要做生意,只要流露出那么一丁点想求财的意思,就有无数商人挤破头给他送钱。 这所谓的送钱可不是行贿,而是合作,内府的那些商家就是因为有王安石背书,才能把东西卖到天价。 不过,当王安石联络的印刷和造纸作坊越来越多了,那些人却也不得不相信了。 印一页纸得十文钱,还只管印不管卖,三天用活字拼一个新模板,一种模板印出来的东西最高可以收五十万张。 听了王安石的报价后,最近见朝廷对卖诗集扶持力度大,新开了三家印刷作坊的樊仁有些犹豫。 王安石见状笑着劝道:“攀员外,你最好还是别想着讨价还价了,我们都清楚,王某给的价钱绝对公道 你只需要做印一张纸的模板,也无需装订,只要把纸印出来就行,这对你来说可就方便多了。 而且这购纸和售卖的事,那都是王某在做,攀员外只要接下单子,然后拿钱就行,如今这么安稳的生意也不多了。 况且,攀员外这印刷作坊也刚开不就,在书商中的门路也不算广,朝廷每出一次诗集,你最多也就往书商手里卖个三千本左右,之后只能卖到市易司去了。 那点微末利润,对攀员外来说,只能算是赚个辛苦钱,可不如王某这划算。” 话是那样说没错,但樊仁毕竟是商人,讨价还价的事还是要干的,当即苦着脸道:“但王公你要印的纸可是大纸,这版面还要按照您的版面来,现在我这印刷作坊做不出来那种版面的模板来。 必须重新找匠人做,况且,您有些地方还要大字,甚至还要另做一些活字,这成本可真没有您想的那么低。” 王安石摇头反驳道:“若是我让攀员外你印的次数少,那这成本确实不低,可王某这东西,至少要印十年,那这成本还算高吗? 如果攀员外真的想让成本低点,不如做个钢的印刷基板,用的时间还能久些。” 攀仁好奇道:“敢问王公到底要在那纸上印何内容?” 王安石笑道:“如今我大乾日新月异,已有全然不同于往日之象,各类新事层出不穷,所以,王某就想写个半山异闻录,与邸报相似。 然而,不同于邸报者,在我这半山异闻报上不仅会写政事,还有各地奇闻异事,以及各地新兴的产业,当然,还有王某自身对其的见解。” 一听王安石要写的那些东西,攀仁自己都想买了,并且他也清楚这绝对是一门大生意,肯定能赚大钱。 不过他心里羡慕归羡慕,却也明白,能把这生意做大的,也只有像王安石这样的人操刀举办才行, 接着他突然有一个心思冒出来,带上有些谄媚的笑容道:“王公,您有重担在身,此等小事,怎么能让王公操劳。 不如让在下为王公奔走,在下于商贾之事上还是有些心得的,那诗集在下也不印了,就专门为王公印这半山异闻报。 而且,这半山异闻报也应当如诗集一般,传得越广越好,除此之外,还当有人出入各地,收集这各地异闻。 在下与车马金家相交,他们的人走南闯北,自然知道不少消息,之前也正是因此,在下才想借着这层关系,印些诗集,卖得远一些。” 攀仁不是第一个提出要跟王安石合伙的人,但之前的那些人都被王安石婉拒了。 因为他做半山异闻录可不是为了钱,要是掺和进来的人太多,他想用这半山异闻录做点事可就难了。 不过攀仁却不同,他加入对王安石好处多多,一个是选材,另一个是售卖,最后一个就是本钱了。 做生意都是要本钱的,虽然王安石可以先赊账,但那样传出去不好听,如果换条路,把规模慢慢做大,可那就太慢了。 思前想后,王安石最后还是决定让攀仁掺和进来,不过他还要和攀仁约法三章,攀仁多分钱可以,但绝对不能干涉半山异闻报写什么东西。 攀仁自然一口答应了。 等把这件事安排好了之后,王安石又去干一件事去了,那就是为自己的半山异闻报造势。 广发请帖,邀请几乎大乾所有的士林名人,让他们为自己这半山异闻报投稿。 虽然现在王安石在士林中的名声没以前那么好了,但还是够响亮的,那些人愿不愿意投稿,王安石不在乎,只要能把半山异闻报的事传出去,这就够了。 过了十几天,半山异闻报终于印出了第一期报纸,一张报纸四十文钱。 对那些有能力认识字的人来说,那根本就不算什么,而且这半山异闻报第一期的内容,全是王安石一个人写的。 文风雅俗共赏不说,还言之有物,看了后收益颇多。 所以第一期刚印刷出来的十万张报纸,连开封府都没走出去,全都一售而空。 不过王安石也留意到了一个问题,那些做工之人,整日操劳,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看他的半山异闻报。 于是,王安石就亲自跑到好几个作坊,去给那些老板推销他的半山异闻报,第一个目标自然就是攀仁的作坊了。 “攀员外,我看你这作坊里的匠人都有些消极怠工的意思,不如,给他们一些好处,让他们能有一些好好做工劲头。” 攀仁下意识以为要加工资,马上摇头,满脸狠色道:“王公你放心,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好好干活。” 王安石心里嫌恶之情顿生,面上却不露声色,笑道:“攀员外先听听王某之法吧,这所谓的好处,不一定是要加工钱才行。 若是这些匠人愿好好做工,不妨雇几个读书人,给他们讲讲我们这半山异闻报,这可不是茶楼请说书先生,几天只需要请一次,一次也讲不了多少时间,花不了多少钱。 再说了,如此我们这半山异闻报也能多卖几张。” 攀仁细想后点了点头,笑道:“那就依王公之见,在下就把让手下所有作坊都依此法施为。” 王安石心里笑了,这些商人果然是要利诱才行,并且在有了攀仁这么一个成功案例后,他就能借半山异闻报造势,影响更多商人了。 7017k 第九十五章开始思考的大乾百姓 王安石在第五期半山异闻报上提了一下攀仁对匠人的奖励机制,以及获得的成效后,借助报纸的影响力,很快就有许多作坊主开始跟风。 他也意识到这报纸的力量可能要比他想象得更加强大,而最让他满意的,就是他开设的报纸,并没有让那些豪商产生什么过激的反应,大部分豪商还觉得报纸的出现对自己是件好事。 他的真实意图被完美隐藏了起来,甚至就连秦构也没发现。 一开始知道王安石把报纸搞出来了之后。秦构确实吃了一惊,可在知道大乾原本就有邸报,还都已经开始按时间发行时,他就没有在意王安石的报纸。 可他根本不清楚王安石的报纸和邸报有着本质的区别,前者是面向大乾所有人发行的,并且在王安石的努力下,整天劳作匠人也都有机会听一听报纸。 后者在某种程度上却算是国家机密,是真正的权贵才能去看的东西,普通的富商都没有门路拿到邸报。 秦构不仅不清楚两者之间的区别,还不清楚把知识普及到所有百姓带来的影响。 如果他知道,根本不会办那诗会,更不会对诗会产生的效果感到得意。 他以为文风大兴,追求艺术是安全的,但实际上那些诗集和王安石的报纸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知识变得廉价,可以让所有大乾百姓受用时,它们都起到了同一个效果,那就是让大乾百姓开始思考了。 听说书人讲诗,听报纸上王安石褒贬时政,就算他们一开始只会全盘接受,跟往常一样盲从。 可只要有人愿意和其他人聊一聊这些事,就算一开始那人只会照本宣科,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提出不一样的见解来抢风头。 那见解无论对错,甚至就算只是单纯地抬杠,都可谓是一件好事,因为他们都开始思考了。 这所谓的思考,并不是那种去想自己今天能拿多少工钱,吃什么饭可以省多少钱。 而是去想那些看上去和自己很遥远,实际上和自己息息相关的事,这样的思考会让他们只盯着脚下的目光转移,让他们抬起头,看见更远处的风景。 并且这样的思考是会上瘾的,因为那些百姓不仅仅会通过这种思考把原来朦胧的世界变得清楚,还会让他们视线从每天的三餐中脱离出来,投射到整个大乾。 不过,王安石想要的更多,他的目标可不只是让大乾百姓开始思考自己一两年后的生计,他要让他们开始想自己的生老病死,甚至想自己的子孙后代。 于是,第十三期半山异闻报上,王安石在其中掺杂了一点私货,稍微提了一下女真人集体不干活,对抗奸商的事。 不过,王安石对这件事的评价可不是正面的,反而相当负面,大力抨击了那些女真人不自量力,贪得无厌。 但那些只是表象,王安石在具体抨击那些女真人时,把女真人犯下的错误以及弊病,在不会引起那些商人警觉的情况下,尽可能写清楚了,想让大乾百姓想到些什么。 当十三期半山异闻报发布后,坐不住的王安石就到外面观察那些人对这第十三期半山异闻报的反应了。 可结果却让他有些失望,哪怕那些匠人听了女真人的事,以及王安石的评价后,脸上的神情十分悲切,却还是认为王安石在报纸上说的那些东西有理。 王安石多么渴望在这种场合下,有匠人愿意骂自己胡说八道,能看到他辛苦总结的女真人在与奸商斗争中犯下的错。 但他并不气馁,时间还长,以后他会在想办法让大乾百姓更加善于思考的。 看完匠人,王安石又到开封府街上去看看其他民生百态,这下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秦构提倡诗词歌赋,本意就是为了打压算学,也确实有不少的大乾百姓因此喜欢听一听诗词,并且说两句把不知从哪听来的鉴赏。 但那些普通百姓也清楚,能当官的学问对他们来说都算是远的,这诗词更和自己没关系,听一听可以,真要想学有用的东西,那还只能是算学。 见到一个木匠用棍子摧毁了自己孩子的诗人梦后,王安石只能苦笑一声,就远远避开那位父亲飞舞的棍子。 除了这位愤怒的父亲外,王安石还看到了一些光着屁股,只有五六岁大的孩童拿着报纸在地上临摹那些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字。 甚至还有一些大孩子领头,不断向那些看上去衣衫华贵的文人讨几张报纸,等到茶楼里的说书人开始讲报时,他们就站在茶楼外听着,靠那种办法认字。 茶楼内讲报的说书人人也很有意思,在讲报之前,故意先喊一嗓子,然后对着报纸原封不动地念下去,念完之后再喊一声,接着才借助那报纸上的内容扯一点别的。 王安石这时候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在作坊时没有留意到的一个细节,那细节让他高兴地当街大笑。 童工,他去那些作坊看的时候没有见到一个童工,原本这些孩童应该会在作坊里给他们父母帮忙才对,至少还能拿点钱。 可现在,那些作坊里的匠人不要那点钱,而是选择让自己的孩子到外面学点东西,哪怕是用那种方式。 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是有价值的后,王安石心里备受鼓舞,特意到那茶楼里听一听自己写出来的东西。 等到那说书人把所有东西讲完,准备收拾东西离开时,王安石凑上去问道:“仁兄高义,在下代那些孩童向仁兄道一句谢,现在他们也是不懂事,日后定会将仁兄义举铭记于心。” 结果那说书人嘴里却冒出来了一个让王安石颇为惊讶的答案,“这没什么好谢的,助人也是助己。” 王安石好奇道:“就算那些孩童识字了,对仁兄又有何益处?” 那说书人打量了一下王安石看上去有些脏的样子,这才道:“这世道变得太快了,以后穷人不识字,不明理是真的不行,甚至识字,明理的人少了,那也不行。 不然,只会当牛做马一辈子,还觉得是自己活该,说不定还会道一声谢。” “仁兄为何如此说,这牛马可怎么也轮不到仁兄你来做啊?” 说书人摇头道:“不一定,以后的事谁能说清楚?无论如何,人总该像个人一样才对。” 王安石颇为期待道:“那仁兄如何看待,王安石关于女真人之事的评价。” 说书人嗫嚅两下,只敢稍微提一点,“我之前听说王安石心里总惦记着大乾百姓,可现在,他都开始经商了,可能心里的什么东西变了吧。” 尽管这说书人看的东西有些浅薄,没看到王安石想教大乾百姓一些东西,可就算这样的答案,对王安石来说,也颇为满足了。 于是他当即大笑道:“仁兄这话说得太委婉了,依我看,说那话的王安石,就算称其为国贼有些过了,但称其为民贼,却又是在夸他。” 说完,他心里还感慨了一句吾道不孤。 只是当他看到落荒而逃的说书人时,却不由得摇头苦笑,意识到自己刚才想得太简单了,他还是任重道远。 7017k 第九十六章西夏绝不能当狗 秦构对诗词歌赋的极端重视,已经算是在大乾掀起了一股文化运动了,对大乾各个方面都有影响,由此引发的变化多得数不胜数。 其中有很多变化秦构看不到,就算他看到的事,也有一大部分他不知道是好是坏,比如才女颇受追捧,导致连青楼女子都在读书认字,更别说那些富家小姐了。 教材都是现成的,就是那些已经足够便宜的诗集。 这类事秦构分辨不出来好坏,说它好,可这种事从客观讲,一定程度上改善了封建时代女性受压迫的状态。 说它不好,却又达成了秦构全民追捧诗词歌赋的目标。 这类事秦构不知道怎么处理,但最近突如其来的一件事,他却是知道要怎么办的。 现在已经成为太后的西夏梁氏派了其弟梁乙埋来大乾进贡,同时请秦构封李谅祚之子李秉常为西夏国主,也表示西夏和大乾的关系更进一步。 甚至之前大乾缩边时,被西夏和辽国瓜分了的河套地区,西夏也可以还给大乾。 而且只要大乾发话,他们可以出兵帮大乾收复在辽国手里的河套地区。 这要求让秦构差点脑溢血,他原本就被最近诗会的事搞得心烦意乱,这时候没控制住情绪。 当即一拍桌子怒道:“朕有女真这一条狗就够了,西夏绝不能再当狗。” 这话一出,秦构自己都傻眼了,也幸亏梁乙埋和那些乾国官员都比较有城府,情绪都控制得很到位,才没有让场面过于尴尬。 梁乙埋回过神后,反应很快的他第一时间冲秦构叩首,丝毫不顾一国使臣的体面道:“我西夏仰慕大乾久矣,而西夏之所以独为一国,全赖李元昊此贼贪权。 如今李元昊已死十数年,我西夏臣民对追本溯源,为我大乾鹰犬之事望眼欲穿。” 这真是把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西夏立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谁心里不清楚? 秦构也楞住了,他真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都已经说不要西夏给大乾当狗,正常人这时候都应该再也不提这事才对,可梁乙埋竟然以为这是一个自己表忠心的机会,说这么不要脸的话。 头疼道:“朕知晓西夏穷困,自会想办法扶持西夏,只是,那女真之事绝不可再为,贵使也勿提此事了。” 梁乙埋又厚着脸皮道:“我西夏对大乾之心天地可鉴,为大乾效力乃我等心甘情愿之举,绝非受困于贫瘠,只求官家成全我等拳拳之心。 若不能为大乾效力,哪怕西夏国人各个锦衣玉食,那也过得水深火热。” 秦构又感觉自己脑子里传来一阵阵刺痛,他知道这梁乙埋是真的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想尽办法让秦构给他一个准信。 可秦构急切之间又想不到一个可以完美扶持西夏的好主意,他真的害怕自己把西夏变成另一个女真。 想了半天,他一咬牙道:“贵使可知旧时河套商路之大利?” 秦构那匮乏的历史知识告诉他,坐落在繁华商道附近的国家,哪怕是过路税,那也能收的盆满钵满。 现在乾人不插手西夏的事,反而还提供货源,让西夏出去售卖,用这办法扶持西夏,那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梁乙埋眼前一亮,连忙道:“下国使臣知晓。” 秦构温和道:“那我大乾就对西夏放开货源,支持西夏重开河套商路,如此之法可适宜?” 梁乙埋激动道:“西夏永感上国恩德,任凭驱使,绝不推辞。” 我说啥都不会驱使你们的,你们只要能变强,不,别在那事上面栽跟头就好得很了。 秦构心里吐槽完之后,看梁乙埋满脸兴奋,觉得自己这事应该没什么问题,可他又突然想到了之前见他时,比现在梁乙埋还兴奋的完颜阿骨打。 心里顿时又没了底,思前想后,又确实没发现什么问题,只要一挥手道:“那此事就如此安排了。” 等到朝会结束,新旧两党的人都集结起来商议秦构到底想要干什么。 在新党众人集会中,王安石敏锐地发现,自己的地位陡然下降了不少,吕惠卿反而表现得愈发出众,至于寇谦,也越来越不怎么管事了。 王安石知道,这是新党众人已经发觉他不适合代表新党的利益,所以才不约而同地开始拔高吕惠卿来试图替代他。 不过他心里并没什么失落之感,因为他有一个比党争胜利更重要的目标去完成。 看着侃侃而谈的吕惠卿,他就好像看一个为了拿到几块糖而极力表现自己的孩童。 吕惠卿当然不会知道王安石对他的想法,依旧在那里侃侃而谈,“官家说了,有女真这一条狗就够了,西夏绝不能再当狗。 若要明白官家之意,务必先搞清楚官家这句话,女真为何能成我大乾忠犬。 私以为,乃北寇在女真所作所为过于残暴之故,所以那些女真权贵再怎么内残外忍,女真人过得也要比北寇在女真时要好,那些女真权贵也能安坐高位。 可西夏不同,往年西夏之民四处劫掠,民生还算不错,若是在西夏身上照搬女真之策,恐怕我等扶持的西夏权贵难以治理其民。 再说了,狗有看家护院之用,我大乾扶持女真,为的就是借此压制北寇。 可西夏为我大乾忠犬有何用?我大乾若是从其身上得利,难保那西夏冒出来一个强人,重建西夏,将我等好不容易驯化所得之果焚毁殆尽。 若是不从其身上得利,可现在的西夏确实对我大乾无大用。 所以官家之意,乃是让西夏为我大乾之骡马,西夏开河套商路,而所得之利,大半都要落到我大乾手中,其微末小利,也可安西夏小民之心。 若要如此施为,那让西夏外售货物之价,宜高不宜低,且这河套商路,西夏人走得,我乾人如何走不得?” 这就是秦构没想到的问题了,能收过路费发财,那最起码要是个正常国家,其次,也不能有一个过于强势国家盯上这笔过路费。 英国鼎盛时期埃及境内的苏伊士运河那就是个明证。 现在西夏一不是个正常国家,二又有大乾虎视眈眈,能给西夏分一点小利,已经是大乾在照顾那些西夏猛士了。 听完吕惠卿说的话后,那些新党官员一个个都觉得有理。 寇谦突然开口道:“介甫,你觉得如何?” 王安石坦然道:“此乃有利于我大乾之良策也,自当赞同。” 他这态度让不少官员都觉得有些奇怪,难道王安石就不想多说点什么,挽回一下自己在新党中的地位? 反倒是寇谦满意道:“大善。” 7017k 第九十七章巨型火铳 梁乙埋对七三开,那七成是谁的,心里非常清楚,甚至那三成他也不敢奢望,只要西夏能拿一成他就很知足了。 所以在听到大乾商人给他开出来各类物品的价钱后,他心里也没有多少惊讶。 不过那重开丝绸之路可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事,真的要想从那上面赚钱,也不知到什么时候了。 梁乙埋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可能在大乾手中拉一些投资,好让西夏有财力西进开辟丝绸之路。 尽管那些大乾商人清楚,这西夏和女真不一样,他们不能在西夏人身上牟利,还要给西夏人分一部分利润让其内部安稳。 但还是从者云集,一方面是因为有重利诱之,并且那利益还很好拿到手,只要商路开了之后,他们看清楚利润有多少,给西夏人留一点赚头,高价卖出去就能发财。 另一方面因为那丝绸之路毕竟路途遥远,就算西夏举国上下充当大乾骡马,以倾国之力帮大乾运送货物,那能运出去的货物也是有数的,到时候肯定是要先帮着这些投资西夏的商人运送货物。 现在这些商人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在抢将来西夏的运输份额。 梁乙埋也收钱收得手软,不过那些钱他一个子都没敢碰,毕竟他很清楚现在还不是他发财的时候。 那些钱可都是要用的开辟商道上去的,要是他把那些钱吞了,让商道开不出来。 他很确信,不用大乾动手,那些因为西夏休养生息而看不到出路的西夏人会把西夏权贵的皮活剥了。 不过正当梁乙埋每天忙着与那些商人应酬,接受各种投资时,枢密院却派人给他传信,说大乾有一样新式的火药武器让他见识见识。 对于大乾的火药武器,梁乙埋也是有所耳闻的,不过大乾的火蒺藜大部分都要给完颜阿骨打的,他再怎么花高价也买不了多少。 所以一听有新的火药武器,他当即推了所有应酬去应枢密院的约。 当了地方之后,梁乙埋心里愈发兴奋,因为他发现秦构来了,朝廷大员也基本都来了,他根本站不到前面去。 并且他去看的地方,更是之前没有听到半点消息的大乾火铳案。 相比兴奋的梁乙埋,秦构则是又惊又怒,他接到的消息是说火铳案有了成果,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 现在大乾的冶炼技术,根本不可能做出来好用的后膛枪,就算能做出来,那火药估计也装不了多少,打出去的子弹没威力,那东西有什么用? 所以坐不住的他就亲自来看看火铳案做出来了一个什么东西,不过当看到实物后,他傻眼了。 火铳案监司陆理介绍道:“官家,我等按照官家的思路造出来了这巨型火铳,以火药之力激发弹丸,弹丸可至三百步远。 并且为求火药之力不散,炮身务必要通体铸造,之前如此大型器物,只能用铜铸,而如今,我火铳案已经能用钢铸。 只是受限于钢料,我等只能做出如此巨型火铳,若是要做出普通兵士能拿在手里之火铳,可能还需要些时日,炼出材料更好之钢时方能成事。 不然火药填充多了,火铳铳管会炸裂,少了又无威力可言。费劲国力只造出来了此物,请官家责罚。” 陆理嘴上说着请罪,脸上的表情却颇为自得。 如果可以,秦构真的想给陆理按一个欺君之罪的名头,那算什么巨型火铳?那玩意明明是大炮。 他心里苦啊,为什么其他的穿越者指导技术发展的时候,手下的人都愿意跟着他的思路走,可到了他这,为什么那些人不听话呢? 并且秦构还瞅了一眼那火炮要发射的弹丸,只比人头小一点,那么大的铁球,怎么也要十几斤重吧,那这炮算不算重炮? 打量了一会那火炮后,秦构一挥手道:“朕知晓了,现在就试试这巨型火铳。” 陆理笑道:“请官家稍退几步。” 秦构闻言,带着一丝希冀道:“这火,巨型火铳在发射时,是否有铳管炸裂之事,此事频繁否?” “官家明察秋毫,如今铸造这巨型火铳,每三个才有一个可用,其中可用那些在试射时,也有三成会铳管炸裂。 不过这个巨型火铳是臣优中选优之物,可装之火药比寻常巨型火铳多两成,试射近五十余次,皆安然无恙。” 秦构也不知道正常情况下早起火炮的成品率有多高,对于现在火铳案的这个成品率,他觉得还能接受。 不过听了后半句话后,很惜命的秦构决定离那火炮远点,他可是知道火炮是有使用寿命的,那火炮已经打了五十几发炮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炸膛,还是走远些好。 那火炮要打的靶子是一个那些废弃火炮回炉重造的一团钢块,长宽都在三米左右,离这火药大约有三四百米远,实在算不上一个大目标。 但那操炮的匠人满脸自信,拿出了一个类似标尺的东西对着那钢块量了几下,就对火炮对准的方向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微调。 秦构看了心里又是一沉,他万万没想到这些火铳案的人已经把火炮玩到这种程度了。 随着一声炮响,很快就又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金铁相击之声,明显是打中了。 秦构脸颊抽搐几下,如果这一炮不是瞎蒙的,那大乾的火炮技术可就要比他预料的强太多了,因为这代表火炮打出来的炮弹是不会随便乱飘,可以控制大方向的。 他身边的朝廷大员虽然不知道这一炮的含金量,但等到他们向那当靶子的钢块走了几步,看到那钢块的下场时,还是清楚知道了火炮的威力。 只见那炮弹虽没有洞穿钢块,只是嵌入其中,但那钢块也已经有了崩裂之象。 秦构心里异常焦急,他知道这些大臣肯定想第一时间把那东西搬到战场上去,把周边所有不臣之国都轰成渣,那对他来说绝对是一场噩梦。 于是他急中生智道:“此物看上去不错,可弊端颇大,如此笨重,非但携带不易,就算是上了战场又能打出几发,又能杀敌多少? 况且,要是万一此物落到了什么外敌手中,我大乾坚城可就要被其视若无物了。 铸造,使用这巨型火铳,还需要有个详细的章程才行。” 但秦构这话说完,枢密使文博似乎早有腹案,第一时间冲秦构笑道。 7017k 第九十八章无子的好处 “官家所言极是,这巨型火铳在海船上的用处,可比在陆上大多了。此物若是上了船,又有何舰艇会是我大乾水师一合之敌? 就算有小艇,此物不易命中,可我方大船也可直接压上去,敌船自会成为一滩烂木。 况且此物设在船上,谁也无法将这巨型火铳夺去,也可解官家之忧。之后,凡水域所在,皆我大乾海疆。 魏厂公在知晓此物后,更是想要让火铳案倾尽全力为其建造这巨型火铳。 只是臣觉得此乃国之重器,就算魏厂公用在下西洋的船队上有大用,可还是需要官家您来定夺。” 你想的可真够周全,还有那魏忠贤,我让你下西洋是让你去送礼的,你置办大炮是想干什么? 秦构腹诽完之后,又有些懊恼自己这段时间太关注诗会的事,没留意到这个火铳案,决定在自己的重点关照名录上把火铳案记上去。 接着对文博道:“这巨型火铳虽然弊端挺多,但放在其他地方还有大用,给魏忠贤的巨型火铳,也不用急于一时,只要他有的用就行了。 他下西洋只是传我大乾教化,没必要用那么多火铳。” 文博高兴道:“不知官家想把这些巨型火铳用在何处?” 这些官员是真的不好糊弄啊,秦构心里叹口气,有些答非所问道:“这巨型火铳身上的诸多弊端,还需要火铳案多加精研,让其愈发精进才行。 至于造巨型火铳之事,倒也不必急于一时,我大乾可以再等等,之后用更好的,不能让火铳案分身乏术。” 文博人傻了,心里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多言,他一开始只是想从魏忠贤手里抢一些巨型火铳,把那些巨型火铳分一些到正经水师手里而已。 可现在秦构竟然不让大造巨型火铳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反驳道:“官家,臣私以为,这火铳还是多多益善比较好,将此物放在边关城墙后,我大乾周遭也能安定不少。 至于精研火铳之事,臣反而觉得不急,至少现在这巨型火铳毫无敌手,对我大乾而言,已经够用了。” 听文博反驳自己的意见,秦构眼皮跳了几下,李谅祚怎么死他知道的远比常人更多,所以对于手下反驳自己意见这种也敏感了许多。 干咳一声道:“众卿都如何看此事啊?” 如果他们一致都觉得造大炮比较好,那秦构挡不住也就不挡了。 火铳案的顶头上司,三司使吕仲闻言出声笑道:“臣觉得这大造巨型火铳与火铳案精研火铳之间并不冲突。 这研制怎么造这巨型火铳确实是一件难事,但研制出来后,再想多造就方便多了。 因为铸造巨型火铳的各个流程,火铳案都摸索清楚了,只要那些懂算学的匠人在火铳案学一段时间,自然就会造了。” 那些官员听了后眼前一亮,纷纷称善。 秦构听了后,太阳穴都被气得一鼓一鼓的,他只是想让这些官员回答一个是和否,怎么又把产研分离这种东西给搞出来? 可这时候他也只能挤出一丝笑容道:“计相此策甚佳,就如此处置吧。” 那些大乾官员们已经对秦构的喜怒无常有些习惯了,心里感慨一声秦构的心思难以揣测后,就没有继续废那脑子了。 但人群后方,梁乙埋却一咬牙,站出来冲秦构叩首道:“下国使臣拜见官家,请上国赐下几门巨型火铳,我西夏上下均愿为护其周全拼死力,绝不让此等重器流落在外。” 文博一听,当即喝道:“来人,把这贪得无厌的贼子赶出去,怎敢在此口出妄言?” 他已经是第二次后悔了,把梁乙埋叫过来,只是想让梁乙埋见识见识乾国重器的威力而已。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梁乙埋竟然会如此贪心,见到这等重器还敢出口讨要。 除了文博外,还有一大票官员对着梁乙埋喊打喊杀,还连带西夏一起骂,什么居心不良,狼子野心。 梁乙埋这时候也后悔自己昏头了,如果那巨型火铳威力小一点,大乾说不定还会给西夏一两件。可就因为威力太大,乾国才不可能给他。 秦构干咳一声,接着道:“贵使敢出此言,那必然有所依据,众卿不妨听一听他为何敢索要此物?” 这种情况下,秦构也不敢和那些官员对着干,只能给梁乙埋一个台阶,能不能下去就全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梁乙埋急得满头大汗,突然眼前一亮道:“臣曾听闻夏君夷民之事,因那李元昊之故,上国对我西夏内附之事顾虑颇多。 而如今那西夏国主李秉常,乃李元昊后人也,我西夏臣民皆心有不服。 故愿请上国遣子到我西夏为君,让我西夏臣民受上国教化,全我西夏子民重归大乾之愿景。” 他这话说完,那些大臣们也不喊打喊杀了,大乾直接派一个国君出去,这可比什么有名无实的内附划算多了。、 只要真的能把这事办成,几门巨型火铳而已,很值了。 只是有一个地方很尴尬,那就是秦构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子嗣。 秦构对这种情况也很纳闷,他觉得自己身体没问题,但就是没有,难道是他心里想的东西太龌龊,遭的报应? 不过这样也好,在他没有子嗣可以派出去的情况下,相当于西夏空手套白狼。 于是笑道:“贵使何处此言,西夏乃我大乾属国,宗主岂能谋夺属国国主之位,此时休要再提。 至于这巨型火铳,朕就赐予西夏十门。” 对于秦构说的这话,不仅是梁乙埋不信,那些大乾官员们也不信,如果你不是想给自己儿子一个西夏国主的位置,会直接给西夏十门巨型火铳? 梁乙埋笑着应道:“自古以来,西夏就为上国之地,重归大乾,乃我西夏上下国民之愿景也。” 秦构十分认真道:“朕绝不谋属国之地,若是西夏有人作乱,朕也自当替西夏拨乱反正。” 梁乙埋是真的摸不透秦构在想什么了,尬笑两声后道:“下国使臣明白。” 不过等他回去,在那火铳案的事情传出去后,梁乙埋愕然发现,那些商人对他愈发热情了,这才想明白秦构之意。 7017k 第九十九章魏忠贤下西洋。 秦构现在无子,将来就算有儿子了,肯定不会把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送过去给西夏当国主,怎么也要到十几岁懂事后才能送去。 再加上秦构明言,西夏要是有什么动乱,他就会派兵拨乱反正,换句话说,李秉常不能死。 看上去西夏只是用空口白话把从大乾手中套到了十门巨型火铳,就算大乾要把西夏承诺的国主之位拿回去,那已经是十几年的事了,只要西夏不认账,那十门巨型火铳就是白拿的。 然而这一切有个前提,那就是西夏想和之前一样作为一个独立国家存在下去,但西夏权贵们都已经合伙把自家国主,李秉常的亲爹给杀了。 他们真的敢看着李秉常逐渐长大,控制大权吗? 梁乙埋之前说的西夏想内附,那是真的想内附,之前李元昊活着的时候,西夏情况还好些,但在李元昊死后,李谅祚以不到一岁的年龄即位,西夏权利分化得很厉害,中央政府一些事上都要看地方的眼色行事了。 李谅祚都没能把权利收回去,还把自己玩死了,内附之后,大乾派遣的官员能把权利收回去吗?那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最后能收回去,怎么也要下几十年的苦功,如果大乾急于求成,来硬的,西夏也有走李元昊老路,重新独立的机会。 内附对那些权贵而言,有一堆好处不说还没什么损失。所以他们才愿意干那事。 内附都无所谓,换一个国主就更无所谓了,只要能和大乾搭上线,一起发财,那就什么事都好说。 正因为西夏如今这么特殊的情况,秦构的提议实际上就是给西夏权贵们挖了一个大坑,坑里面还有李秉常这样一跟尖刺等着戳死那些西夏权贵。 如果是正常情况,秦构完全有理由拖个十几年,再让自己的儿子去西夏继位。 到那时候,李秉常可就长大懂事了,当然能想清楚自己的处境,到时候他和现在这些西夏权贵势必要拼个你死我活。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西夏权贵们还不能把李秉常弄死,弄死了李秉常,大乾可就和西夏翻脸了,那还怎么发财? 要想解决这问题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秦构见到西夏局势大好,哪怕一个懵懂少年,也能安坐国主之位。 也就是西夏权贵们诚心为大乾效力,放弃自身权利,中央能轻松控制住地方那种局面。 这样他才会提前让自己的儿子当上西夏国主,然后西夏权贵们舒舒服服地弄死李秉常,伺候着秦构的儿子一起发财。 对于西夏权贵们而言,这事甚至连拖都没法拖,因为李秉常已经是秦构手中的一把刀了。 就算西夏权贵们想把李秉常困死在深宫里,以此拖到秦构的儿子长大,来西夏当国主。 那秦构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刀什么作用都发挥不出来吗? 想着这些,梁乙埋头上的冷汗下来了,也难怪秦构给西夏那十门巨型火铳的时候,大乾官员们中没人反对,他们原来是早就看到这一层啊,那些人都是些什么怪物。 而且,梁乙埋又细想了一下大乾对西夏的安排,又是感觉到一阵阵心寒,因为他突然发现,大乾对西夏的吞食,好像要比对女真的更加酷烈。 别看普通的西夏人能在为大乾开辟商道,运送财物中得到不少利益,不会被压榨,可利润的大头都是直接到了大乾手中,西夏人只能留下一些浮财,不像女真,那些大乾商人发财,都是通过在女真建立产业后发的财。 那些大乾商人要是不想在女真待,对女真还算是一件好事,可西夏不一样,大乾商人一走,他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就算西夏变成那样了,大乾还觉得不够,接着就要挑起西夏内斗,逼西夏权贵放弃自身权利。 最恐怖的是,西夏就算知道了这些,他们也无力反抗,只能顺着秦构的安排走下去。 越想越觉得无力的梁乙埋突然苦笑一声后,就决定不去想那些事了,大乾的安排之所以让西夏无法拒绝,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不会把西夏人逼上死路。 哪怕知道大乾拿到的好处更多,西夏权贵们还是会发现自己拿到的好处不算少。 大乾都安排得那么妥当了,那他还费尽心思想那些东西干嘛,安心跟着大乾的步调走不好吗? 在梁乙埋筹集了各类物质,带着那十门巨型火铳以龟速返回西夏时。 绝大部分已经建成的开封至广南东路的轨道,这时候发挥了大用,将五十门巨型火铳飞速送到了魏忠贤手中。 甚至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巨型火铳,是在梁乙埋已经出发十几天后,才从开封府运向广南的,却还是后发先至。 不提大乾官员们对轨道又有了怎样的认知,单说准备出发去下西洋的魏忠贤。 虽然魏忠贤出海的大船还需要两三年的时间才能完全建好,但有了那些巨型火铳后,并不妨碍他征召一批商船带着三万水师出海。 当然,这些商船远不如魏忠贤正在建造那些专门远航的战船,只能在大乾周边转悠。 不过他也不打算走太远,这次出海,只是想先造访一下大乾周边的那几个小国。 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大乾的海上生意越做越大,周边几个小国能提供的货物都已经到极限了,必须要让魏忠贤去给他们传播一下先进的生产力。 并且海商多了后,海盗自然也越来越多,魏忠贤这次出海也有几分为大乾商人保驾护航的意味在。 在秦构知道魏忠贤要把巨型火铳搬上战船后,他就一直盯着魏忠贤的动向,见魏忠贤想出海,他更是连发好几道密旨,对其千叮咛,万嘱咐。 严令他要交好西洋诸国,除非对方先动手,否则,绝对不能与那些国家开站。 将秦构的密旨给那些一同出海的太监看完,表示自己绝对不会欺上瞒下后,魏忠贤才将那份密旨烧毁。 冲那些太监严令道:“这次是咱们东厂第一次在明面上给大乾办实事,官家生怕咱们对有些事悟不透,误了大事,密旨连发。 所以咱家就再强调一遍,这次出海,是去教化那些西洋诸国的,有什么冲突都给我忍着,就算他们先动手打我们,没我的命令,也不需还手,更不能烧杀抢掠。 抢能抢多少东西?咱们有更好的办法。” 7017k 第一百章越折腾越有礼 当那个只有近万土人作为子民的土王看到海面上无边无际的庞大舰队时,整个人都瘫软到了地上。 回过神的他,连忙对着带队先行登陆的方庆一头扎到地上,脖子伸得很长,嘴里一直结结巴巴地说着不成语句的土话,求饶的意思很明显。 这土王的表现还算不错,那些一起跟着看热闹的土人就更不堪了,不少人被吓得当场失禁,他们都以为自己的末日到了。 尽管味道很不好闻,方庆却感觉心头大快,之前他带着一百人先行登陆时,那些土人见他们穿着盔甲,带着武器,竟然直接和他们动手了。 也辛亏那些土人的武器都不怎么样,方庆才能带着人硬生生挤到那土王面前表明来意。 那土王听说方庆他们来了好几百艘大船,几万人后,当然不愿意相信,结果来海边一看,就被吓成了那副模样。 方庆心里爽了一会后,对懂土话的舌人道:“告诉他,我们大乾是来此教化他们的,不杀人,如果他们愿意奉我大乾为主,年年进贡,我大乾也不会亏待他们。” 听到舌人的话后,那土王还是满脸胆怯,对于大乾,他虽然通过一些商人有所了解,但他却怎么也不相信这世上还有那种好事。 只要名义认一个老大,就每年都能拿好处,连忙向方庆道:“只要留我们一命,你们要什么都尽管拿。” 方庆听了舌人的翻译后,心里暗笑一声,就现在这土王手里的那点东西,就算全拿走又能怎样,连他都胃口都填不饱,更别说魏忠贤了。 所以尽可能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不不不,我们什么都不要,来这里只是觉得你们日子过得太苦,想来让你们都过上好日子,彰显我大乾仁义之心。” 那土王呆呆地点了点头,接着冲方庆问道:“那您现在要我们干什么?” 方庆按计划冲土王吩咐道:“我等来此,是替我大乾官家彰显仁义,即然如此,那你们怎么也要办一个仪式出来,好好迎接我大乾使臣,以示对我大乾的敬重之心。” 土王有些茫然道:“这仪式要怎么办?” 这问题方庆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他来的时候魏忠贤只是吩咐他,让他怎么铺张浪费,怎么折腾人怎么来,务必要让大乾成为那些土人心中天国一样的存在。 于是他就将自己能想到的东西一股脑说了出来。 “首先,你手下所有人都要去迎一迎我大乾使节,还有,必须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最好提前一天不要东西,免得到时候又像今天这样,否则那就是大不敬,所有人都要死。 还有,在我大乾使节见过你之后,会给你一道册封文书,表示你这个国家乃我大乾属国,以及一些你派人来我大乾进贡的凭证之物。 你国若是遭遇了强敌,也可凭那些物件来我大乾求援,就算援军来时你国已灭,只要你有子嗣存世,我大乾也会助你之子嗣复国。 所以那些物件在,足以保你国国运,如此贵重之物,怎么也要建一座祠堂,日日供奉才行。 对了,你可愿向我大乾朝贡,做我大乾属国,如果不愿,我大乾也不强求。” 那土王又不傻,很清楚自己要是不当大乾属国,那大乾绝对会找上他周边的其他国家。 他更清楚,自己之所以能有万名土人效力,在这片地界的土王中称霸,靠的就是他和大乾商人多多交易后拿到的好处。 要是他周围有国家成为大乾属国,那他还能在土王中占据优势吗? 并且来他这片地方交易的大乾商人也越来越多了,其他土王也尝到了甜头,他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所以这种事根本不用想,那土王连忙点头道:“能当大乾属国是小王的荣幸。” 方庆点头道:“确实是你们的荣幸,所以,这迎接我大乾使节的事,你必须要办得尽善尽美才行,不然,那位大人要是见你们对他不尊重,你们说不定不认你们是我大乾属国了。 所以除了我刚才说得那些东西外,你必须还要建一座宫殿,要在那宫殿中招待那位大人。 毕竟要是一个王连宫殿都没有,那只能说你们都是一群野人,不配当我大乾属国,不过有件事千万记住了,你的宫殿一定不能比供奉册封文书的祠堂大,不然就是逾越,照样会死人。 还有,你们这里连个港口都没有,那位大人还要换个小船才能上岸,这可不行,怎么都要有个港口吧。路也要修一修。” 那土王听得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乾人的要求这么高。 方庆笑着派了派那土王的肩膀道:“你放心,我大乾会先给你一部分回礼,其中就有大量工具,足以让你们造点东西出来。 那位大人也不会要求你们在一两天内把这些事都做完,他会在这段时间再去其他地方看看,等他回来的时候,你们把说的那些东西都做好就行了。 而且我和我这一百个弟兄,也会留在这帮你,要是你手下不愿意听话,给我们说一声就行,毕竟,你马上就要成为我大乾册封的国主了,他们不听你的话可不行。” 那土王当即眼前一亮,这些乾人士兵的战斗力他可是见识过的,在只挨打,不还手的情况下,都能直接冲到他面前。 况且还有好几万兵就在海面上飘着,有他们支持,自己手下那几个刺头估计也会老老实实听自己话了吧,连忙又对着方庆一阵千恩万谢。 在一切谈妥后,方庆就派人坐着小船回去传信,接着船队中放下了小船,把一批批工具拉到了岸上,同时,还有一些锦衣之类装场面的东西。 然后魏忠贤就带着船队离开,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了。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方庆几乎是在手把手的教那个土王怎么把自己麾下的土人组织起来,又费劲心力帮着那个土王树立威信。 别看那个土王名义上统治着上万人,可实际上他们的社会组织能力还远不如之前只有千人的完颜部,毕竟后者还可经常组织族人出去打猎,对抗其他女真部落。 可这个土王实际上能指挥动的人,只有千人左右,剩下的人基本只听各个氏族的头人。 方庆只能带着那土王挨个找上那些头人,不听话的杀了,听话的就给封官,让每一个土人头上都有官员去指挥他们。 并且,他有机会就向那些土人权贵宣传一下大乾君臣制度,礼仪文化,方便魏忠贤再一次到来后忽悠那些土人。 看着逐渐有了文明迹象的土人国度,方庆心里还是焦急万分,太慢了,那些土人干活的效率还是太慢了。 就算那些土人官员已经开始拿鞭子抽人了,效率还是上不去。 不过在方庆发现那些没什么存粮的土人在吃饭时,钻进林子里不一会就能找到一堆食物后,他心里就有了一个阴损的办法。 7017k 第一百零一章礼炮施教 那些土人不是因为能随便找到一堆食物,干不干活都一样,所以才会那么懒散吗? 方庆的策略就是,让他们变成只有努力干活才有饭吃的样子,正好他扶持起来了一批土人官员,可以帮他控制那些土人。 于是那些土人迎来了一个新政策,周边百里所有的土地都是土王和那些权贵的,土地上面所有的东西都归他们所有,普通土人拿了任何东西,都视作偷窃。 那些土人干多少活吃多少东西,要是干活十分努力的土人,土王也会给他奖励一部分属于他自己的土地。 原本公用的土地被土王拿到自己手里后,那些普通土人当然不愿意了。 但是在方庆以及新兴土人权贵们的重压下。那些没有组织的零散土人见到先行者的悲惨下场后,都被吓到了,再加上他们只要干活,还是有活路的,所以反对的情绪并不强烈。 不过一开始他们干活的效率还是和之前没什么区别,等到他们发现自己原来的工作效率不足以让他们吃饱饭后,反抗的情绪又开始上扬。 当然,他们的那点情绪很快就被方庆及土人官员们打压了下去。 在饿了几天肚子后,终于有土人愿意努力干活了,方庆为了鼓励其他土人,不仅让那些土人吃饱饭,还让土王给了其中几个表现优秀的土人赏赐了一些土地。 那几个土人就回到了他们之前不用干活,也能吃饱饭的美好生活,当然,要是他们愿意,也可以加入到土人官员的行列中,成为一名小官。 这下,那些土人总算是都能好好干活了。 在魏忠贤的船队再次到来时,方庆看着那土王新建出来还算气派的祠堂和宫殿,心里十分得意,因为那都是他有功劳的明证。 现在这个土王能压榨着那些土人为他大兴土木,将来就能压榨着那些土人为大乾商人提供足够的利益, 建造出来的宫殿和祠堂越大,将来能让大乾商人压榨出来的利益就越多,像方庆这样的人,自然功劳也就越大。 宫殿建成后,在方庆的盼望中,魏忠贤终于来了。 那些土人就站在自己刚修建出来的港口上,对着缓缓靠过来的魏忠贤旗舰翘首以盼,万人的队伍鸦雀无声,并且目光中还带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光彩。 这就是方庆折腾他们带来的好处了,如果直接给这些土人送好处,他们不仅不会领情,将来还可能出现升米恩,斗米仇的情况。 但这样一来就不同了,他们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才把魏忠贤请来,下意识就会把大乾和魏忠贤的地位抬高。 并且那些普通的土人也会借此知道自家土王在大乾面前的地位,之后就会看轻那土王,看重大乾,大乾要是再想在西洋诸国身上干些事,那也会事半功倍。 在水手们搭建好舷梯后,魏忠贤的出场也确实没有辜负那些土人的期待,甚至为了在那些土人面前装逼,他也是担了被弹劾逾越的风险搞出来了一套仪仗。 在他上岸之前,一批金甲武士当先开道,只有魏忠贤坐着一个要十八个人才能抬动的大轿子出来了,那轿子上还有华盖为其遮阳,轿夫走在舷梯上时,更是压得舷梯不断咯吱作响。 魏忠贤出来时要怎么干,方庆早就对那些土人吩咐好了。 一个大嗓门充当仪官的土人喊出了那句他练了无数遍,已经颇为熟练的汉话,“小国子民跪迎大乾上使。” 包括土王在内,那些土人乌怏怏全跪下了,还站着的方庆等人瞬间就变得格外显眼,这种差别也在那些土人心中种下了一粒种子。 等到魏忠贤的轿子到了那土王身边,侍从在地上铺下一块绸布后,魏忠贤才从轿子上下来,踩在绸布上。 那土王和附近的土人权贵看得十分真切,魏忠贤脚下的那块绸布,绝对要比他们身上的锦衣还要好。 甚至因为他们身上的锦衣都是之前魏忠贤送的,大小都有些不合身,穿在他们身上多少有点像沐猴而冠。 如果魏忠贤之前没有送他们那些锦衣,这时候的对比会愈发鲜明。 当然,魏忠贤踩到那块绸布上时,差点没把他心疼死,毕竟他可不敢把公帑花在这上面,加上他又不贪钱,那块绸布对他来说也算是颇为难得。 可想到自己这样做,能让那些土王开始变得豪奢后,魏忠贤心里才好受一点,淡然道:“都起来吧。” 接着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道:“你可愿做我大乾属国。” 那土王连忙点头道:“小王愿意。” 魏忠贤扫了一眼那些来迎接他的土人后道:“这些人倒是有一些人样,想来应当能资格我大乾的属国。 但不管能不能当上,有这份心就不错,来人,鸣炮贺之。” 因巨型火铳之名叫起来太繁琐,所以它就有了炮这个名字。 之前已经提前登陆的一万乾军听令后,马上齐声喝道:“鸣礼炮。” 方庆在建这港口的时候,在港口附近特意立起来了一座高大的石墙,那土王一直想知道那石墙有什么用,方庆都不说,现在他知道了。 只见船队中一面发炮令旗落下后不久,装备给魏忠贤船队的五十门炮几乎同时激发,将那石墙所在夷为平地。 那些土人可完全不知道大乾会来这么一手,之前大乾军队齐声大喝就把他们吓得不轻,这时候又听到了炮声。 当即吓得和第一次见大乾舰队时没什么两样,刚听魏忠贤之令站起来的他们,跑又不敢跑,这时候只能连忙跪下,伸长脖子求饶。 那土王也被吓得面色惨白。 魏忠贤连忙笑着解释道:“贵国主莫慌,此乃我大乾礼炮也,鸣此物以示郑重,被轰塌的石墙就是今日之事的见证,日后贵国主可千万不要拆了。” 那土王这时候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不断点头。 魏忠贤接着笑道:“好,那就请贵国主带咱家去看看你为供奉我大乾册封之物而兴建的祠堂。 只是这道路上有颇多灰尘,就请让咱家在轿子上与贵国主同行。” 被炮声吓破胆的土王只能点头应是。 于是那些土人就看到了一副奇景,魏忠贤在轿子上坐着,他们的王在旁边亦步亦趋地跟着。 7017k 第一百零二章魏忠贤的一条龙服务 在看到那个土王修建的祠堂和宫殿后,魏忠贤先给了方庆一个满意的眼神,这才对那个土王道:“简陋是简陋了点,但对你们来说也颇为不易了,看在这份诚意上,你们有资格做我大乾属国。” 接下来就是正式册封了,当然那个册封仪式还是秉承着越折腾,越有礼,土人越重视的宗旨,搞得十分繁杂。 那个土王带着土人权贵和普通土人对着一个烧着高香的鼎炉,把头磕了一遍又一遍,当然,那些东西也都是由大乾提供的。 到了最后,魏忠贤要把这个国家的信息登记到文书上时,突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那个土王的名字,尬住了一会后干咳一声,对那土王道:“念你之名号,将其告知上苍。” 说完,还略带责备之色地瞪了方庆一眼,方庆也有些尴尬,他们来了这么多天,因为根本就没把那些土人放在欣赏,所以就连土王的名字都没问。 不过那土王也发觉什么异样,兴奋回道:“小王名叫穆勒。” 魏忠贤接着追问道:“报上国名。” 穆勒尴尬一笑道:“小王此国还未有国名。” 魏忠贤被这繁杂的册封仪式搞得有些烦了,想快些结束,毕竟接下来的流程才是重中之重,所以随口道:“那咱家就给你赐个国名,就叫蛮勒国。” 尽管穆勒心里清楚蛮不是什么好词,但还是满脸堆笑道:“多谢大人赐名。大人远来辛苦,小王想为大人接风洗尘,请大人赏光。 当然,小王这里没有什么好物,所以想借花献佛,用上国所赐之回礼招待一次大人。” 这当然是方庆特意提点后的结果,他告诉穆勒说,以后大乾给他的回礼,那都要魏忠贤来送的,以后要是多拿点回礼,一定要好好巴结魏忠贤。 重头戏终于来了,魏忠贤打起精神,尽可能表演得像一点,嗤笑一声道:“咱家奉劝你一句,此事还是算了,要是拿那些贵重之物招待咱家,你日后定要后悔啊。” 他拒绝的时候,眼神里还流露着一丝可惜之色,似乎是在遗憾自己不能享用那些东西。 穆勒看了魏忠贤的神色后大吃一惊,能让魏忠贤这么富贵的人都因为不能享用而感到惋惜,大乾给他送的究竟是什么好东西? 同时,他心里也有些犹豫要不要拿那些东西去招呼魏忠贤,不过他只犹豫了一会,马上就坚定道:“小王受大人之恩才能成为大乾属国,况且上国之回礼年年都有,可大人却不能年年都来啊,请大人赏光。” 魏忠贤大喜道:“好,你都那么说了,咱家也不客气,不过,咱家也要做个借花献佛之事,想要借此邀请一位贵客。” 穆勒越来越觉得大乾赐下的东西不简单,能让魏忠贤这种人喜笑颜开,甚至还不能用其宴请宾客,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而那位宾客,又是什么样的人? 用大乾回礼举办的那场宴会,也确实没有让穆勒的预期落空。 别的不说,单就是那些桌椅就让穆勒大开眼界,摸上去滑嫩的手感比他摸自己妃子的感觉都舒服。 最让穆勒感到惊讶的是,坐在宴会主位上的竟然是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等到魏忠贤把那人介绍了一遍,说他是参加了什么诗会,做了几首好诗的才子后,穆勒就更惊讶了,这样的人在大乾地位很高吗? 可等到那人念了几句穆勒听不懂,但让他听上去很舒服的话后,看着眉飞色舞的魏忠贤等人,他就从惊讶变成好奇,他很想搞清楚那个人到底说了什么,为什么会让魏忠贤他们那么兴奋? 等到他出口询问时,魏忠贤当即把那个文人,和他刚才念的词吹上天了,什么大乾真正的瑰宝,百年文风之底蕴之类的话都出来。 把穆勒说得不明觉厉,而魏忠贤因为对诗词了解不多,担心说多了露馅,把勾起穆勒的好奇心后,他也就没多说。 那个文人也没有再作词,毕竟他只是魏忠贤请来装样子的样子货。 之后的事让穆勒更加惊讶了,只见一名大乾厨子将灶台摆了宴席中央,就在众人的围观中做起菜来了。 食材看上去也都很不简单,什么东西都要专门的随从一个个拿进来。 就连一个小小的鸡蛋也是如此,甚至每个鸡蛋都有一个盒子装起来,那盒子上还刻画着十分精密的纹路,单看盒子就价值不菲,更别说里面的鸡蛋了。 而且那厨子相比正常做菜的样子,他那样子更像是在雕花。 魏忠贤解释道:“那些物件都颇为珍贵,所以务必要请大厨来做,还要力求精细,就以那看上去最不值钱的鸡子为例,那可都是由精养数百年的母鸡下的蛋,有延年益寿之效。 一个鸡子价值百贯,就是同样大小的金鸡子,也没有它值钱。所以大乾赐给你们的回礼中,这种鸡子也不过只有百个而已。 穆勒,你可能不知道百贯钱是什么概念,你之前一直向大乾商人卖东西吧,如果你想从那些商人手中买一个这样的鸡子,上好的紫檀木怎么也要卖百根,如果是香料,那要卖的东西就更多了。” 当然,魏忠贤这纯粹是在欺负穆勒不懂大乾,要是在大乾把上好的紫檀木做成家具卖出去,绝对够他们今天这场宴席上的所有开销了。 毕竟那鸡蛋就是市面上的普通鸡蛋,盒子也不值钱,现在的大乾,有手艺的匠人多的是。 而穆勒听了的第一反应是不信,这世界上哪有能活数百年的鸡,可看着宴会上乾人对那鸡蛋的垂涎之色,以及厨师在做那鸡蛋时小心翼翼的样子,他又变得有些半信半疑。 之后每上一道菜,魏忠贤都要大加吹捧一遍,这次给西洋诸国带的回礼,都是经他专门挑选过的东西,基本以消耗品为主。 也就是说,穆勒他们如果想用那些好东西,靠大乾每年赐下的回礼根本不够,必须要从大乾商人手里买才行。 而且在魏忠贤走后,还会有大乾商人过来趁热打铁,给穆勒他们卖一些残次平,好好衬托一下大乾赐下那些东西有多好,然后让穆勒他们安心购买。所有的一切都被魏忠贤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看着开始心疼这场宴会花费的穆勒,魏忠贤心里得意地笑了,他这次下西洋,也算是开了一个好头。 7017k 第一百零三章大兴交子 “什么,一口锅要三根紫檀,一把刀要百斤香料,还要我们装到你们船上?以前的商人可不像你们这样做生意啊。” 和穆勒预料中的一样,成为大乾属国后,紧接着就是商人蜂拥而至了,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 那些商人卖的东西不仅贵了不少,还开始提条件了,所有东西都必须送到他们船上才行。 对于穆勒的问题,带头的商人颇为无奈道:“国主有所不知,以前朝廷对海商上的税收查得不严,所以我们卖给你的那些东西会便宜一点。 现在税收上去了,我们想要有些赚头,只能把东西卖得贵一点,而且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雇那么多人,一些活也能帮着干,现在只能这样交易。” 穆勒一阵沉默后,皱眉道:“那在大乾一根紫檀价值多少,一斤香料又值多少钱?” 那些东西在大乾到底有多值钱,只要穆勒派去朝贡的人一打听就知道了,根本瞒不住。 所以那带头的商人满脸无所谓,如实答道:“在大乾那些东西当然值大钱了,像这样的锅,只要卖出去一根紫檀,那都是随便买。 但我们手里大部分利润都被商税扣了,这样交易也只是赚个辛苦钱而已。” 穆勒当然不信商人的说辞,追问道:“那大乾是否会禁止我们这些属国前往大乾交易?” 那商人摇了摇头。 穆勒眼前一亮,笑道:“那贵客可否带了上国钱币,小王不想以物易物,只想换些上国钱币。” 那商人将穆勒的心思看得十分透彻,不就是想攒些钱买船,自己做海贸吗?这点那些大乾官员早就想到了。 海商有大利,那是对大乾商人而言的,可对那些想把东西卖到大乾的外国人而言,高额的税务会真的让他们只能赚一点辛苦钱。 所以那商人继续满脸无所谓道:“国主请便,两根紫檀一贯钱,百斤香料也是一贯钱。” 这时候穆勒想起了那所谓百贯钱的鸡蛋,不过当时魏忠贤说的可是一百根紫檀就可以买那么一个鸡蛋的,现在怎么变成两百根了。 问道:“可之前上国使者来的时候说了,这根紫檀可是值一贯钱的啊。” 这时候他就把魏忠贤说的上好紫檀给忘了。 那商人用一种爱卖不卖的语气道:“对在下而言,只有两根紫檀一贯钱才有赚头,如果国主觉得亏,也可以再等等其他商人来此。” 穆勒讪笑两声不说话了,毕竟在乾国的帮助下,蛮勒国控制了普通土人的食物来源后人力十分廉价,就算两根紫檀一贯钱,对他而言也几乎是纯利。 可当他想命令自己的手下不要从那些大乾商人手里购置那些铁锅之类的东西,只换钱时,却遭遇了一个难题,那些人不同意。 理由也让穆勒难以反对,他们觉得现在蛮勒国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扩大势力,把周边的土人都拉拢到他们手下,这样以后他们才能从大乾商人手里购置到更多的东西。 甚至还有人直言穆勒的决策有问题,毕竟辛苦劳作的又不是他们,就算赚得少一点也没什么关系,做生意可都是有风险的,万一赔了怎么办? 他们现在已经开始排斥身上那些不合身的绸缎了,迫切想要置办几件合身的绸缎衣服。 吃的喝的也都要讲究起来,有些人还沾染上了魏忠贤故意传播的坏毛病,脚不能踩到土路上,到外面出行必须要有轿子抬着才行,所以好轿子的需求也很大,并且一个个还都想要大乾的优质桌椅。 一切都和魏忠贤预设的走向没什么区别。 只是被手下逼着做一件事,让穆勒的心情很差,但同样是被手下逼着干一件事,秦构的心情就很好,因为那件事对他来说真的算是一件惊喜。 随着大乾的商贸越来越兴盛,用铜钱交易的弊端也越来越大,携带不易,在大宗交易时结算很麻烦,交易一次,数钱数半天的情况也越来越多。 至于解决办法,大乾也有现成的制度,蜀地因为道路艰险的缘故,带着大批铜钱交易完全是自找麻烦, 所以一些蜀地的大钱庄联合起来,发行了一种名为交子的通兑券,不过那交子的流通范围并不大,只有蜀地那些大钱庄开设分号的地方才流通。 于是就有官员提出铜钱交易不便,可以大量发行能全国通兑的交子来解决这个问题,几乎所有官员都认为其乃良策。 秦构听了心里大喜,封建时代出现纸币不是什么好事,因为那些官僚可没有能力控制好纸币的发行量,钱肯定就会越印越多,然后就会物价飞涨,民怨沸腾。 于是他也没多想,直接下旨道:“那就在三司下增设一个交子案,至于这印刷交子所在之处,就设在开封府吧。” 秦构这时候犯了两个致命错误,一个是还以为他的大乾属于正常的封建国家,另一个就是他想当然以为印交子这种大事,肯定是只准在天子脚下印的。 实际上北宋交子泛滥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地方也能印交子,那地方肯定只会多印钱。 那些官员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后,也意识到秦构竟然只打算在开封府印交子。 细想一番后,他们又在心里感慨秦构明智了,像这种印钱的权利,确实不能下发到地方上,至于推行交子的效率慢了那就慢吧,这种事不能急。 可当他们正觉得交子推行的进度会很慢时,秦构又给他们出了一个好主意,“为确保交子流通,民间的铜钱务必要收拢一些,若是有人愿意用铜钱换交子,自当可以多为其换一些。 当然,为促进此事,也可由三司出面,在各地开设钱庄,助交子流通。” 秦构心里想的东西很龌龊,他收拢铜钱,只是为了保证交子搞出来的乱子够大。 如果铜钱的基本盘还在,那大乾百姓发现所谓的交子就是个坑人的东西后,肯定不会再用了。 就像汉武帝把三株钱搞出来后,所有人都干脆不用三株钱了,要么以物易物,要么只用五铢钱。 而那些官员闻言却眼前一亮,原来朝廷也可以开钱庄啊,把那些钱庄开遍大乾各地后,交子在一推行,那些商贾做买卖自然方便了许多,大乾商税说不定也可以因此而暴涨。 王安石想了一会后出声道:“这钱庄与印交子之事颇为重大,稍有不法事就祸患颇多,臣请官家令有司时刻纠察。” 那么大的权利,秦构很清楚文官集团不可能将其交给其他人处理,哪怕他这个皇帝也不例外。 但他也没有争取的想法,当即答应了下来。反正不管他插不插手,那些官员绝对会把钱越印越多。 之后那些官员也确实开始超发货币了,不过事情的走向有了一些十分奇妙的变化。 7017k 第一百零三章不对劲的金融霸权 铜钱虽然有很多缺点,但它毕竟是铜的,而交子那薄薄的一张纸,就算有朝廷背书,也无法媲美铜钱给人带来的踏实感。 之前商人使用交子交易后,就会尽快把铜钱换回来。 交子想要真正成为民众愿意长期持有的货币,只有两条路,一条比较正常,那就是用时间证明自己的信誉,让所有人知道那是一个稳定的货币,放在手里不会贬值,也随时能花出去。 另一条就是邪路了,就是秦构现在正在走的那条路,把铜钱都收集起来,让只有交子市面上流通。 不过这条路的进展得很不顺利,不仅愿意拿铜钱换交子的人寥寥无几,甚至还因为大乾朝廷开设的钱庄对铜钱只收不出,所有人都对交子也十分排斥。 尽管拒收交子者流放千里。但商人要是不想给其他人卖东西,那理由多的是,缺货,仓库失火随便什么理由都能堵住顾客的嘴。 不过还是有一些人愿意去兑换交子的,其中一部分人上不了台面,他们是城市中头脑比较灵活,也不怎么顾及脸面的社会活跃人士。 现在交子最小的面额也有一百文,因为要是再低,对如今的大乾而言,印钱可能就会成为一桩赔钱事。 并且为了鼓励民间用铜钱换交子,还规定每十贯铜钱可以多换一百文的交子。也就是说只要愿意把铜钱换成交子,直接就可以让自己的财产增殖百分之一。 所以那些人就想尽一切办法集资,每凑够十贯铜钱钱就去钱庄换成交子。 然后他们专门找那些看上去没什么背景的小商人用交子买东西,那些小商人可不像做大宗交易的豪商,他们的商品大部分都是摆出来卖的,没有拒绝的理由。 加上那些人在小商贩面前又格外难缠,于是那些小商贩就只能选择收下交子,用铜钱找零。 铜钱到了那些人手里后,他们又去把铜钱换成交子,接着再找那些小商贩。 尽管这些人客观上是在助力大乾朝廷流通交子,但副作用大得离谱,乾国上下,所有城市的市面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萧条了不少。 就算有小商贩困于生计,不得不出来卖点东西,也不敢把货物摆到台面上。只有拿着铜钱的客人来买东西了,他们才会把那些客人带到隐蔽处,把货物拿出来售卖。 甚至还有不少小商贩因此被逼上绝路,有人选择拿菜刀和那些人拼一个你死我活,有人直接吊死在当地官府的衙门前。 这时候人治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那些地方官虽然没胆子违抗朝廷的命令,但他们可以再加一点命令。 只要那些小商贩碰到有人拿着交子来买东西,可以直接把衙役喊过去,那些社会活跃人士怎么都要吃一顿板子。 这样才总算是将交子带来的恶劣影响暂时压下去,不过交子的流通进度肯定也会因此大受挫折。 而另一批愿意兑换交子的人就体面多了,因为大乾周边所有的国家一直都在使用大乾铸造的铜钱,这时候接收大乾的交子,那也是清理之中的事。 于是在对外贸易上,交子很快取代了铜钱,甚至之前女真人持有的铜钱,也在飞速向大乾内部回流。 因为那些做外贸的商人也不想持有交子,在交子可以满足交易所需后,他们就又把铜钱拿到自己手里不放出去了。 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库房,又看了看那一叠交子,完颜阿骨打强忍着内心的愤怒,冲操办这件事的范大用还算镇定的语气道:“为什么要把府库里的钱都换成纸?” 范大只能苦着脸道:“主公,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是我们自己去大乾把铜钱换成交子,还能多换一点。 毕竟现在大部分人都是在用交子进行交易,要是咱们还继续用铜钱,那可就亏大了。 不过主公你放心,我只把这一个库房的铜钱换成交子,够我们日常用度,以后也会有更多交子入账。所以其他库房里的铜钱还是能保住的。” 完颜阿骨打头上突然冒出来了一层冷汗,冲范大急道:“你说什么?现在大部分商人都是纸交易的?” 范大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讲道:“公主殿下和您大哥觉得这是个向上国投诚,让上国重新册封女真官职的好机会。” 完颜阿骨打顿时感觉热血上涌,眼前一黑,辛亏他身体够结实才没有昏过去。 他之前派官员们用来改善普通女真人民生的产业都办得不怎么顺利,他感觉有些奇怪,同样的产业那些商人会赚大钱,为什么他的会亏损? 所以这些天他都在查那些东西,结果让他很伤心,因为只有一小部分官员负责的产业是真的经营不善,大部分官员全都在中饱私囊,不顾那些辛苦做工的女真人,把各种产出私下里倒卖出去谋取私利。 正当他头疼这件事该怎么处理时,就听到了这关于交子的一个坏消息,当即咬牙切齿道:“完颜乌雅束,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你扒皮抽筋,你怎敢,怎敢为了谋求大乾的支持,就伙同外人,让他们用一张张纸把我女真产出尽数抢去。” 范大咽了口唾液,提醒道:“主公,这推行交子是先从大乾开始的,所以咱们也能用交子从大乾购置物品的。” 完颜阿骨打冷哼一声道:“那这交子能换成铜钱吗?” 范大沉默不语。 完颜阿骨打怒道:“那这交子和纸有什么区别?” 范大听了后吓了一跳,左右环视一圈,发现没什么外人才松口气,连忙冲完颜阿骨打劝道:“主公慎言,如今他们都以为这流通交子是一件好事,可以让女真和大乾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您要是这样说,恐怕不妥。” 完颜阿骨打心里冷笑一声,大乾都能用纸从女真换一堆东西了,关系自然是亲近得不能在亲近了? 见完颜阿骨打面色不善,范大知道,自己该把那个不知好坏的消息说出来了。 “主公,按理来说,确实应该是大乾把这交子多印一些,好从我女真购置大量货物,可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 在我们这里交子取代铜钱后。不仅没有大量财物外流,反而从大乾运进来的东西居多,甚至我们的产出也有了大幅增加。” 完颜阿骨打一挑眉,意识到这事不简单的他追问道:“你了解多少,把事情都说清楚。” 7017k 第一百零四章疯狂的女真市场 完颜阿骨打从范大口中将女真使用交子交易以来,发生的所有事都细细问了一遍,他自己还将女真各处看了一遍又一遍,细细思索了将近一个月,才将交子上的事想出来了一点眉目。 因为女真的经济完全被那些大商人掌控,在他们集体引导下,交子完全可以表现出和铜钱一样的购买力。 加上在大乾那里,用铜钱换成交子可以多换出来百分之一的钱,所以对女真中有门路去大乾换交子的商人而言,在跑商之余,不用费任何功夫就直接赚百分之一的钱,天下还有比那更好的事吗? 并且因为女真的物价出奇得高,那些没有门路去换交子的普通人手中,也掌握着大量铜钱。 所以那些商人为了抢着从普通女真人手中把铜钱收回来。将市面上各类物品的价钱都放低了一些。 由此吸引大量女真人购买,甚至一些女真人觉得这是个置办家产的好机会,不惜花大钱去买大乾进口的好东西。 最后变成了铜钱从女真流到大乾,货物从大乾流入女真的局面,不过这也几乎掏空了所有女真平民的家底,他们手里几乎没有任何铜钱,以后给那些大商人做工赚到的,也只有交子。 因此会带来什么影响,完颜阿骨打一时还看不透。 不过有件事他倒是看明白了,交子说白了就是一张纸,将来值不值钱,谁也不清楚。 但只要是有脑子的大商人,都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用自己的身家去赌那纸将来值不值钱。 所以他们必须要把手上现在还算值钱,将来可能不值钱的交子,换成另一种无论什么时候都值钱的东西。 土地和金银之类的贵金属,价钱原本就不低,在大乾要收铜钱出交子的时候,那些东西的价钱就涨到了一个离谱的程度。 换句话说,那些东西太少了,接不住那些商人想花出手的交子,如果有商人真要靠那些东西保存自己的财富,承担的风险一点也不比拿着交子低多少。 万一哪天高价买的那些东西价钱跌了,可真的是会跌死人的。 所以那些商人最好且唯一的选择,自然是各类产业,于是现在的女真出现了一副奇景。 各个商人都想把手里的钱甩出去,变成各类作坊之类的产业,然后他们就惊讶的发现,那些钱在外面赚了一圈后,又回到了他们手里,只是他们手里多出来了一堆产业。 但是交子可不是能长期持有的好东西,有了钱之后,那些商人又将其砸到各类产业上,紧接着钱又回来了,于是他们又砸钱。 到最后,女真的人力都因此严重不足,人不够用后,那些商人扩充产业的速度自然开始放缓,毕竟要是没人去生产,那还叫产业吗? 不过他们为了想办法把钱甩出去,换成产业也真的无所不用其极,大量商人跑回乾国,以一个人百贯的重金往女真拉人头。 普通女真人生活也有了极大改善,物价贵是贵了点,但他们赚得也更多了,在市场上疯狂消费,哪怕各类作坊在疯狂生产各类物资,也满足不了他们已经变得有些癫狂的欲望。 到最后甚至他们都看不上女真自己造的东西,就喜欢更贵的大乾货物。 完颜阿骨打把这种现象观察了一个月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商贸上的金钱每流通一次,都会创造一次价值,要是流通得越快,商贸自然也就越繁荣,创造的价值也越多了。 当然,如今的完颜阿骨打怎么也不会想到,交易这种事也会有脱离实体的那一天。 得到那个结论之后,完颜阿骨打就陷入了迷茫之中,站在镇宁府繁华的街道上,看着那些满脸希望,脚步匆匆的人群,有一种异常荒唐的感觉。 他费劲心力想让女真强盛起来,可一直没有半点收获。结果就因为大乾收铜钱出交子,女真就这么强盛起来了? 在发现女真突然间变得十分强盛后,完颜阿骨打就感觉自己失去了一个目标,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些什么。 如果他能知道什么叫金融泡沫,可能会有一个明确的奋斗目标。 不过他更有可能意识到如今的女真市场有多么疯狂后,直接绝望的放弃,毕竟市场越疯狂,吹出来的泡沫就越大,也更容易炸。 而女真现在这种疯狂的程度,已经不算是向着断崖狂奔了,而是直接跳了下去。 毕竟现在的那些女真商人可以有史以来第一次吹泡沫的人,根本看不出背后的隐患。 一心沉浸在泡沫越来越大的喜悦中,拼尽全力把泡沫往大吹。 相比完颜阿骨打,大乾官员学到的东西要更多,毕竟他们知晓的信息远比完颜阿骨打更多。 除了女真以外,大乾周边所有国家手里的铜钱都在流入大乾,同时大乾的交子和货物输入那些国家。 当然,只有女真的规模够大,拿到的交子够多,出现了那种奇景,其他国家的表现基本还算正常,算是在用交子正常贸易。 然而大乾境内交子的流通情况却依旧没有半点起色。 这让那些大乾官员们心急如焚,女真人身上发生的事是在太有诱惑力了,他们也想在大乾复制一场类似女真的“盛况”。 不过,相比那些有些急功好利,迫切想表现自己的年轻人,那些朝廷大员们的动作就稳妥多了,而他们,才是说话管用的那批人。 在新党议事时,三司使吕仲神情凝重道:“我之前走的那一步太急了,这交子确实能促进商贸,可若是其不能兑换铜钱,实在没有人愿意将其留在手中。 我等务必要向官家谏言才行,至于之前因为多发出去的交子,而给国库造成的损失,就全算在吕某身上。” 现在只能由铜钱换交子,交子不能兑铜钱的制度虽然看上去是由吕仲制定的,但实际上也算是秦构的意思。 毕竟秦构说了,要给那些拿铜钱换交子的人多发交子,所以肯定不能让交子再兑回铜钱,不然岂不是白白送钱出去? 就算是交子兑铜钱的时候,少兑一些也不行,那样交子上的面额就白标了。 所以在铜钱可以多兑交子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铜钱换交子,交子不能兑铜钱的结果了。 当然,尽管那是秦构的意思,但出了事,锅还是要吕仲背。 见吕仲愿意背锅,大部分新党官员都没什么意见,朝堂的时候他们没意识到秦构口中铜钱可以多兑交子的命令意味着什么。 等到他们想明白那实际上是要拿纸当钱用的时候已经迟了,只能硬着头皮办下去。 现在吕仲肯背锅,那当然再好不过,毕竟身为计相,吕仲有能力把所有罪责都担下来,不至于连累其他人。 然而想表现自己的吕惠卿却出声笑道:“在下私以为,这交子纸钱就应该对铜钱取而代之,毕竟只有铜钱全部变成纸钱,那些商贾才不会只想着把钱存起来,而是投入到各类产业中。 无意发生在女真人身上的事,我等也可有意安排出来,各地商贾肯定愿意发生在女真人身上的事在我大乾重现,只要他们配合,接下来的事都好办。 当然,这也要看官家之意。” 一些年轻官员的脸上顿时写满了同意,但像寇谦、吕仲那样上了年纪,地位够高的官员听了后都皱了皱眉,他们下意识觉得发生在女真人身上的事有问题,可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这时候许久未在这种场合说话的王安石开口了。 7017k 第一百零五章保物价就是保币值 “人力有时而穷,可那些交子的流通却无有穷尽,现在女真人的人力还能勉强跟上,可若是那种疯狂之景再持续下去,等到女真的人力无法将那虚幻之景维持下去,那座楼阁也就到了倒塌之时。” 吕惠卿见王安石突然发表意见,当即吃了一惊,可听到王安石说的话后,他却心里暗喜,那理由可不足以让人信服。 反驳道:“王兄,您说那女真是空中楼阁,可他们的那些产业,还有最近大力生产出来的各类物件难道是假得不成?” 对于女真那疯狂的市场,王安石了解的东西远比吕惠卿更多,“那些东西当然做不了假,可该出现的祸患还是会出现的。 之前就已经有出现祸患的苗头了,可因为我大乾的支持,不仅将那苗头压了下去,还让女真之市看上去愈发繁茂。 你可知这几个月有多少交子,多少货物,多少人力流转到了女真。 况且就算是这样,女真也还是成了烈火烹油之势,那些交子在女真中流转过快,以至于有万名雇工的女真豪商,手中留存的交子最多只是也不过堪堪万贯。 他们只有先把钱赚到手里,才有钱给那些雇工发工钱,甚至在购置原料时,还有颇多赊欠之事,并且他们在欠着其他人的财物的同时,还被其他商贾赊欠。 各个商人环环相扣,只要有一家商贾出现问题,拿不出钱,就会牵扯到其他一大批商贾。若是一家商贾关张,定会让大批商家倒闭,那时又会发生何等惨事?” 王安石说的那些东西,吕惠卿虽然不甚了解,但他思索之后就觉得极其荒谬,反驳道:“王兄,不是我觉得您在危言耸听,只是您所言之事过于惊世骇俗,有万名雇工的豪商,手里有万贯都已经少得不能再少,您却说他们手里最多时只有万贯。 要知道,大乾商人与女真贸易时虽然多用交子,可因为只在大乾内部做生意的商人对交子比较排斥,他们手里的那些交子最后都会被他们用到购买女真货物上。 所以女真地的交子都可都是在女真人手里,没有流通到我大乾手中,那些豪商手里都没有多少交子,您说,那些交子又在何处?总不可能凭空消失吧。 您的消息又是从哪得来的?” 王安石答道:“王某之前开创半山异闻报之事,想必各位应当知晓,因要刊登各类奇闻异事,所以王某与那些经营车马生意的商贾来往还算密切,从他们口中得到一些消息。 此事乃是车马金家在女真地的分支告知王某的,甚至金家家主觉得女真分支的生意风险太大,担心牵扯到本家,不久前已经和女真分支撇开关系,只是作为寻常东家在其中参了一股。 还有颇多我大乾的豪商都是如此施为,至于那些交子,王某也不知其究竟到了何处,可能都在交易的途中吧。” 王安石说的那些大乾豪商和自家女真分号划清界限的事,这些官员也都知道,只是不知原因,现在听王安石说出缘由后,他们对王安石的话信了一半。 可就算他们相信那些豪商们在手里只有一万贯在经营,却还是对王安石口中女真繁华的市景乃空中楼阁的事有些不以为然。 吕惠卿就是其中之一,他接着问道:“王兄,即然那些钱都在交易的路上,那就证明那些豪商手里还是有钱的,只是没有收到而已,说其乃空中楼阁,未免有些太过吧。” 王安石接着道:“如果没有太多外债,那些商贾的根基还算是比较稳当,不算飘在空中,可他们一心逐利,欠下的外债越来越多。 之前他们收到的回款后,不仅可以还清外债,还能留下一部分供其再扩展产业。 然而有一部分利欲熏心的商贾,决定把外债多欠一些,提前开设一些产业,好多赚一些。 以至于到了现在,那些女真商人基本都是在用欠债的方式去提前开设产业,每月收回来的钱,也堪堪只够还债而已。 说不定到了以后那些商人会愈发贪婪,欠得债会越来越多,到了每月收回来的钱,不够还外债的程度。 到时若有一些商贾因为收不回来外债太多,被迫关张,也就到了女真那空中楼阁倒塌的时候了。” 王安石口中女真的经营情况吓得在场官员冷汗直冒,吕惠卿咽了口口水,给自己找个台阶道:“王兄,这交子为钱弊端确实挺多,只是我等也可以严加防范,不宜因噎废食啊。” 在场包括吕惠卿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王安石还要反驳吕惠卿,坚持交子和铜钱之间可以相互等额兑换。 吕惠卿已经想好了让吕仲背黑锅,建议所有人一起向秦构谏言的说辞了,准备第一时间附和王安石的提议了。 可王安石却话锋一转道:“吉甫所言没错,我等确实不可因噎废食,那些女真商人之所以会那么疯狂,主要是因为对交子没有信心,觉得将来交子一定会不值钱,想要把手里的交子尽快花出去所致。 如果我们能让其对交子有信心,觉得交子和铜钱一样值得信任,想来不至于像女真那般疯狂。 并且,我们也可以用些方法,控制着他们把手里的交子拿出来,投资到各类产业中去。 当然,最好的结果就是女真市景之繁盛,不是空中楼阁,而是王某之臆想,那样就再好不过了,天下民生当自此不复多艰。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等务必要先好好观望女真中的态势,才能做下决断。” 寇谦对王安石那只求大乾富强,不看政见,派别的做法越看越满意,高兴道:“介甫,你又要如何让那些商贾信任交子?” “无他,交子就是个买卖用的物件而已,只要它能一直买东西,那就和铜钱没区别,如果保证其能一直购买到东西,那些商人自然就会信任交子。 所以,我计划由市易司让利,用交子大量低价售卖各类物品,不仅可以让百姓愿意拿交子购买货物,也让他们知晓,只要用交子买东西,怎么都能买到各类物品。” 吕仲听了,皱眉反驳道:“介甫,你这些时日可能一直在关注女真之事,不清楚这市易司的近况。 市易司一开始就用交子买卖各类货物了,可因为市易司只能用交子购买那些商人的货物,所以根本收不到东西。 外加那些商人觉得用交子购买市易司的货物有利可图,纷纷大加采购,如今,几乎所有市易司都无物可售了。” 王安石对此自然是知情的,并且,他也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解决办法。 7017k 第一百零六章大乾的半官办企业 “市易司从普通商贾身上收购不到东西,那为何我们不能自行置办一些产业给市易司供货呢?” 王安石这想法也是受了完颜阿骨打让官员经营产业的启发,并且他也认识到了完颜阿骨打那办法的一些弊病,还想出来了一些改良措施。 “当然,这些产业不会由朝廷官员去管,而是交给商人们去运作,朝廷只负责给他们一些扶持,不过他们也要接受朝廷更严苛的监管,不仅需要按时给市易司供货,还有保障匠人的待遇。 在收益得到保障的情况下,想来那些商人应该不会以利润不足为由推脱吧。” 虽然这些官员都清楚王安石在保障市易司货物来源中加了私货,但他们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毕竟市易司收购那些商贾手里的货物时,都是按量收购的,匠人待遇高了,也就是商人少赚点钱而已,他们没必要为那些商贾的利益去争什么。 再说那些商人经营的本钱都是朝廷支持的,帮朝廷做点改善民生的事也在清理之中。 不过,王安石这个办法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需要解决。 吕仲颇为头疼道:“介甫,如今交子在我大乾境遇你也应当明白,你又打算以何种方式给予那些商人本钱,让他们经营产业?” 这就是现在大乾朝廷如今感到最憋屈的地方了,库房里铜钱有多少要多少,不知多少贯钱,那串钱的绳子都放烂了。 结果就因为现在要收铜钱,出交子,搞得大乾朝廷无钱可用,铜钱不能往外面花,交子发出去又没人认。 官员们这几个月的俸禄也都是用交子发的,结果也花不出去。 王安石淡然道:“不妨给那些商人一些抵税的额度,并且他们自己的抵税额度,也可以给别人用。 但市易司从他们手中购买货物时,必须如数给他们交子,而且那些豪商要是愿意,也可以经营这些产业。 只是这里面涉及到了保护匠人权益,以及对那些抵税额度的盘算,我度支司下的人手可能有些不够,当然,只是出去监查商贾的小吏可能不够,不知寇相觉得此时要如何安排?” 寇谦一挥手,绿灯大开道:“一些小吏而已,老夫还是能做主的,你就放心做出个章程,曾公亮那里,由我去说。” …… 大乾朝廷的新政策出来后,立刻在那些商贾中激起了一片轩然大波。尽管之前他们知道朝廷不可能看着交子处于那种状态不断,为此不断通过大乾官员打听消息。 但因为那时候大乾朝堂上对交子都没有一个确切的方案,他们打听到的消息相互矛盾得都有不少,根本看不出来朝廷想要干什么。 现在,靴子终于落地了,见朝廷虽然依旧想推行交子,但手段还是很温和的。 大商人们都送了一口气,在女真商贸因交子大兴后,他们就一直在担心朝廷会在大乾复刻女真之事。 那对他们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毕竟他们的产业已经够大,够多了,追求的也不是什么扩张,而是把自家产业维持好,让其不要衰败。 现在朝廷愿意慢慢来,就给了他们一些时间调整,就算交子大行其道无法避免,他们也要找一个合适的方式,去传承自己家的财富。 而那些中小商人也觉得不错,因为他们看到了朝廷推广交子的决心,觉得以后女真那样的“盛况”,还是会在大乾出现的。 并且他们现在虽然没有把手里的铜钱都去换成交子,支持交子流通的胆量,但只要交子在大乾的认同度一上去,愿意用交子交易的人多了,他们就会第一时间把手里的铜钱都换成交子。 除了对于交子的态度以外,那些商人都觉得市易司招收一批商人专门为其供货的政策很不错。 每年都有一批免税额度不说,东西卖给那些市易司虽然拿的是交子,但他们看出来朝廷很想推行交子后,也愿意拿一批交子,就算不想拿着,去和女真商人交易,买点女真货也不错。 特别是那些原本就给市易司供货的商人,对他们而言那政策就更有吸引力了,毕竟他们只要把手下的一些作坊分出去就可以拿到好处。 甚至还有一些商人盘算着要不要多开一些作坊,因为给市易司的供货量越多,拿到的免税额度也就越多。 至于要接受大乾朝廷管理,提高匠人待遇之类的小毛病,他们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毕竟他们当商人的时候,也是要老老实实听官府话的,而提高匠人待遇,那也可以看成是朝廷让他们帮忙养一批待遇好的匠人,他们拿到的利益也绝不算少。 至于王安石最担心的,那些给市易司供货,提高匠人待遇的商人被其他商人集体挤兑的事并没有发生。 这让王安石心里有了颇多明悟,他研究了一番后意识到,在大乾那些商人之所以没有像女真那样搞出什么事端,原因有二。 一方面是大乾不是女真,那些商人对权利的渗透不够,另一方面就是大乾那些商人中没有一个像宁远在女真那样,可以将所有商人组织起来的特大商人。 想清楚这些后,王安石心里暗下决心,绝对不能让大乾出现上面那两种情况。 在新政策施行一段时间后,市易司的进展很不错,尽管他们因为要尽可能低价售卖各种货物,还要发各类免税额度,从以前一个赚钱的部门,变成了一个赔钱的部门。 然而所有官员都此乐见其成,原因虽然从来都没人提出来,但彼此之间都心照不宣。 他们都清楚,交子一旦彻底取代了铜钱的地位,那大乾朝廷在摆脱了铜料限制后,也意味着朝廷将永远都不会再缺钱用了。 当然,没人会以为大乾可以把钱当纸印,可这钱究竟该印多少,现在的大乾官员谁也不知道,因此也有官员开始研究那些东西,想以此作为进身之阶。 并且大乾朝廷为了让普通百姓用交子用得更方便,也开始印一些小额的交子。 不过因为印小额交子是纯粹的亏钱买卖,中央就把这个任务甩到了地方头上。 为了避免地方乱来,他们在小额交子上换了一套印刷工艺,还给地方定死了印刷交子的数量。 一切看上去好像都在越变越好。 7017k 第一百零七章未来可期? 在市易司强令下,那些待遇被提高的匠人虽然引起了一些大乾普通民众的关注,但他们只是羡慕了一下那些匠人的好运,然后就没有在那上面关注太多。 王安石可不愿意自己想尽办法,好不容易踏出第一步后就止步不前,所以他在自己的半山异闻报上写了一篇题为未来可期的文章。 这一次他写的比较明显,也算是对大乾商人们的一次试探,看上去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歌功颂德的文章,讲大乾朝廷有多么看重民生,市易司的效果有多么好。 然而只要细看就会发现,那篇文章零零散散把商家能获得多少利润,又给匠人多少工钱算得清清楚楚。 并且还借着朝廷强令商人给匠人待遇,那些商人才愿意多给匠人们一些工钱的事,甚至还要朝廷派人监管的事,讽刺那些商人为富不仁。 商人们哪怕看明白了,对此也无动于衷,毕竟他们这行早就被骂习惯了,什么无奸不商之类的词到处都是,他们根本无所谓。 不过一些匠人,特别是学过算学,待遇还不怎么好的匠人,看了王安石的文章后,再被朝廷强制保障一部分匠人利益,以及推行交子后发生的事一刺激,就有了一些新动作。 江宁府刘二牛,他之前是个欠着外债的自耕农,在吕惠卿到江宁府任知府实验王安石的新政时,他被债主范伦逼得没办法,加上范伦还保证一定给他提供一份工作。 所以他就把自己的地卖了给范伦还债,然后到范伦的作坊做工。 之后因为算学大兴,学算学能让匠人过得更好的消息四处流传,刘二牛就一咬牙,把自己卖地还债后剩下的那点钱花了,给他和他弟弟刘磊买了一个夜间站在听课的位置。 结果还算不错,他和他弟弟靠着算学,都成了范伦作坊的顶梁柱。 虽然照样攒不下钱,娶不起媳妇,但至少过年的时候他哥俩能吃顿肉饺子了。 不过最近大乾朝廷推行交子的政策出来后,随着范伦的新动作,他哥俩就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就和王安石预料的一样,市易司那种政策一颁布后,马上就有大量商人拿着成品去给市易司供货了,接着普通百姓见市易司的东西价钱低,货又好,铜钱换交子还能多换。 纷纷把手里的铜钱换成交子跑到市易司去买东西,当然,作为有储蓄习惯的乾人,他们不会把手里的交子花完,还是储蓄了一些。 再加上有小额交子开始在市面上流通,普通百姓使用起来更加方便,于是,交子就开始在小民间流通。 这时候那些上了一些规模,比如范伦之类的商人见市易司认交子,小民认交子,也不管什么纸不纸的了,也换了一部分交子,开始尝试在大生意上用交子,或者扩张一下产业。 惊讶得发现效果还不错,于是就对交子信心大增,接着,又有不知从哪传来的小道消息说。 现在朝廷铜钱换交子能多换的政策只是暂时的,等到将来交子大量流通的时候,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铜钱换交子能多换一些,很可能会少换,甚至还有可能直接禁止铜钱流通。 这所谓的小道消息,自然是乾朝官员们为了让交子快点推行出去,伙同东厂散发出去的。 那时候王安石的半山异闻报上还回应了一则辟谣通知,说那些事都是子虚乌有,并直言十年内铜钱换交子的政策绝对不变,铜钱永远是大乾承认的货币。 可他文章中的语气并不坚定,还只说铜钱换交子的政策,丝毫不提可以多换的事。 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几乎是在变相证实那所谓的小道消息不是小道消息。 那些大商人还敢留着一些铜钱,像范伦这样的人只能连夜排队把所有铜钱都换成交子。 江宁府这种大地方还好,一些小地方的人甚至拿不到交子,只能从钱庄里拿了欠条回去等交子印出来,送到他们那里。 无论如何,交子在乾朝大规模流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半山异闻报范伦可是每天必看的,知道女真在交子大规模流通后发生的事。 不过王安石在半山异闻报上面写的很清楚,是说那种事之所以会发生是因为所有女真商人都对交子没有信心,想要把交子尽快花出去导致的结果,不建议大乾商人跟着做。 但范伦在仔细衡量自己对交子的感觉,并且和其他商人交流一番后,决定拿一半家财出去投资。 他的动作,自然被刘二牛兄弟看在眼里,他们虽然只是和其他人合买一张报纸,但报纸上写了什么,他们也是清楚的,知道女真那边的事。 可之前的他们只知道范伦会发财,不知道范伦具体能赚多少,心里也没有太多的想法。 直到看了最新的一期半山异闻报后,他们才意识到范伦原来赚了那么多钱,结果他们就分了一丁点,再加上范伦最近想要多开几个新作坊,他们心里就有了其他想法。 于是,在某一天范伦去自家作坊巡视的时候,突然发现刘二牛带着一大批匠人不干活,拿着一张半山异闻报来找自己理论来了。 “东家,就求求您发发善心,给我们涨点工钱吧,您手指缝漏下来一点,那都够我们对您感激一辈子了。” 刘二牛话说得很软,但他带着一帮匠人把范伦团团围住的举动可一点也不软。 范伦当即大骇道:“你们想干什么,抢钱吗?” 刘二牛呵呵一笑道:“东家,我们就是想涨点工钱而已,如果您不想,我们也没办法,不过就是听说您,不整个江宁府的商家最近想开新作坊,有些作坊为了招揽人,那都是愿意涨工钱。 如果您不愿意涨,我们就只能去其他作坊干活了,当然,我们出去以后,说您两句不仁义,那也应该是清理之中的事吧。 再说了,人家女真商人发财了,都会给手下伙计涨工钱,您可是堂堂正正的乾人啊。” 范伦一听就知道刘二牛在扯谈,尽可能不涨工钱,早就已经是江宁府,不,整个大乾所有商家的共识了,不可能有商人涨工钱来他手里挖人,不然以后还做不做生意了? 当然,这种事是不能说出口,他却找了另一个理由,“你们放心,等我新作坊开起来,江宁府市面和女真一样繁荣时,一定给你们涨工钱。” 他的想法就是拖,只要能拖过去,以后涨不涨工钱另说。 刘二牛怎么可能放他走,带着一堆匠人就和范伦理论,逼着他把这事认下来。 双方扯皮扯了整整一天,最后还是范伦担心最近江宁府新开的作坊太多,刘二牛这些人出去后败坏自己名声,他可能招不到人,还是退了一步,决定给所有匠人张一成工钱 刘二牛这些人马上就对着范伦一阵千恩万谢,发誓一定给范伦好好干,绝对会给他多造三成的货。 范伦也换了副嘴脸,大笑着鼓励刘二牛他们,说将来他要是能像女真那边的商人一样发财,还会给刘二牛他们涨工钱。 毕竟那是他都发了大财了,就算给刘二牛他们涨一倍工钱,就是九牛一毛而已。 刘二牛他们听了更高兴了,老板还没发财呢?就给他们涨了一成工钱,要是发财,那还了得。 大乾官员们同样高兴,因为他们看到了那些商人的投资之举,以及未来可能飞涨的商税。 王安石就更兴奋了,像刘二牛他们那样的人,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少,他感觉自己在改善大乾民生的路上迈出了一大步。 所有人都觉得未来可期。 7017k 第一百零八章注定的经济危机 摸着石头过河都有可能遭遇暗流,险滩,更别说没有石头可摸的情况下过河了。 唯一可以提供点参考的女真与大乾体量相差太大,再加上外部有大乾这个干扰因素。 大乾官员们虽然想摸着女真过河,但他们都清楚,女真身上发生的事只可以稍微参考一点,同样的政策搬到大乾身上,可能就变味了。 所以他们也都尽可能想得周到一点,可那也只会避免一些问题,该碰上的问题终归还是会遇到的。 但有句话说得好,那些杀不死我的东西,只会让我变得更强大,当各类问题碰多了,大乾也会变得更加强大。 大乾出现的问题就在于,像刘二牛那样的工匠涨了一些工钱后,日常花销上不仅没有提升,反而还更加节省了。 因为他们看到了希望,在之前发的那点工钱和整体局势下,他们哪怕就是不吃不喝,攒一辈子的钱也娶不起老婆,更别说置办一份属于自己的产业了,看不到未来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会着眼于当下。 可现在不同了,虽然只涨了一成工钱,看上去杯水车薪,但这工钱以后也是会涨的,就算是那些暂时没有涨工钱的匠人,也在未来会涨工钱这个舆论环境的驱使下,变得对未来充满希望。 每天都拼了命干活,希望自己东家能给自己涨点工资,一些商贾见只用给那些匠人一点小恩小惠,就能多出来几乎翻倍的产出,也乐意给那些匠人多开点工钱。 而那些商人产出的东西,虽然没有太多普通百姓去买,但有太多商人想要新开作坊了,这新办产业带来的需求要远远超过普通百姓的日常花销。 所以普通百姓不愿意花钱的问题就这样被暂时掩盖下去了,甚至有商人知道普通百姓不愿意花钱,却依旧不放在心上,觉得那根本无所谓,他们更看重那些大单子。 就算以后大单子不好做了,还有直接卖给市易司那么一个保底选择。 总之,所有人都认为大乾接下来发生的事应该会和女真没什么区别,甚至大乾官员已经准备好下发商人欠债购买物品的禁令,以防止大乾出现一批和女真一样高风险商户。 并且商人们为了鼓励匠人好好做工,各种方法层出不穷。 范伦也想出来了一些办法,找了个机会把所有匠人都召集起来,一出口就让那些匠人们感觉十分不适应。 “诸位,范某最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这作坊是我范伦一个人的吗?不,绝对不是,大家都是靠这个作坊吃饭的,这个作坊应该是大家的才对。 我们在靠着同一个作坊吃饭,在同一个作坊里做工,就和一家人种同一块地没什么区别,所以,范某在这里斗胆称呼各位一句家人。” 范伦的话把那些匠人的鸡皮疙瘩都听出来了,他们都明白范伦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一个个神情淡漠,等着看范伦会耍什么花样。 “家人们,之前我范伦那样子干,就是各位家人当成外人了,那样不好,我打算以后把这规矩改一改,我范某既然叫了各位一声家人,那肯定把各位当家人看的。 所以,今后家人们的衣食住行,作坊能给大家把食和住都解决了,看见那片新建出来的房子没有,那都是给家人们准备的地方,还有作坊里面建了一个大灶,家人们也可以直接就在作坊里面吃,不用自己想办法做了。 当然,作坊也很困难,所以这些东西要收点本钱,一人一月只要一百文。” 范伦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些匠人的欢呼声淹没了,尽管他们清楚那房子不过,他们至少要十个人住一间房,吃的东西肯定也不算好。 但至少比他们住的窝棚,还有因为买不起柴,只能天天吃冷饭的境遇要强太多了,而且价钱也真的很良心,一人一个月只要一百文,那绝对是成本价。 范伦也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发善心,他付出多少,就要从那些匠人身上赚回来更多,摆了摆手道:“大家停一停,在此,我还有一件事要和大家说一说。 这干活,有人干得多,有人干得少,可工钱却一样,这不是干得少的人占大家便宜了吗? 所以,这规矩要改一改,现在大家算学都不错,怎么都会数数了,大家以后就按照计件的方式来发工钱,干多少件东西出来,就拿多少工钱,一件我给诸位家人们算十文钱。” 大部分匠人一时间算不清楚这样发工钱后,自己是赚了还是亏了,全都向刘二牛看过去。 刘二牛用手指在地上划拉了一阵后,冲身旁的其他匠人笑道:“这都没毛病,只要我们和以前干得一样多,工钱不会少,更别说我们以后吃住都在作坊里面,能拿的钱就更多了。” 得到答案后,这些匠人肯定是想尽办法吹捧范伦,之前他从地主变成商人后丢掉的“大善人”名头,好像也有回到他身上的趋势。 这些匠人赚了,那范伦肯定是赚得更多,那些匠人越想多赚,越多干,他就赚得越多。 甚至因为大乾出海捕鲸的船越来越多,照明用的鲸油价钱便宜了许多,把蜡烛之类的照明之物的价钱打下来了。 范伦就发现,哪怕他提供蜡烛让那些匠人连夜干活,利润还是不少,当然,他可不会好心到给那些工人免费提供蜡烛,买蜡烛的钱,他掏一半出来,那些匠人也要掏一半。 然而好景不长,一场注定会爆发的经济危机在大乾爆发,这种疯狂生产的局面很快消失了。 商人生产了太多东西,卖不出去,这种现象惊呆了无数大乾官员,他们怎么想也都想不明白。 为什么大乾流通交子,开始疯狂生产的时间比女真晚,反而却比女真先一步碰到问题了? 这问题虽然没想明白,但那些商人该扶持还是要扶持的,毕竟那些商人一倒,大乾百姓的民生也就完了。 原本已经赔钱的市易司,这时候因为无上限收购那些商人出产的货物,赔钱赔得更厉害了。 可哪怕就是这样,效果也不怎么好,因为把东西卖给市易司,对那些商人没什么利润可言。 在这种情况下,范伦又一次嘴里喊着家人们,号召那些匠人与作坊共患难来了。 7017k 第一百零九章路在何方? “家人们,之前作坊好的时候大家同享福了,现在大乾市场整体环境都不行,就只能靠着各位家人们共患难撑过去了。 现在货只能卖给市易司,市易司的利润各位家人都清楚,所以这工钱只能降到出一件货一文钱。 当然,这是暂时的,各位家人们把这段时间撑过去,等朝廷想办法的把市场振作起来,到时候工钱还能涨上去。” 大部分匠人对作坊是什么情况心知肚明,加上作坊里好歹能吃饱,有个住处,这时候也都打算认账了。 不过刘二牛将范伦的利润细细算了一遍后,反驳道:“东家,您这可不厚道啊,您一口一个家人,可之前利润厚的时候,您占了九成以上的利润,那时我们工钱不错,就不和您说什么了。 可现在利润薄了,您还是要占八成的利,这是把我们当家人看吗?” 范伦冷笑一声,拱手道:“刘二牛,我这尊小庙容不下你这个大佛,要是觉得在我这干得不舒服,我这就给你把所有工钱结了,让你远走高飞。” 刘二牛也清楚现在的形势,知道自己要是走了,只能是个流落街头的下场,当即不吭声了。 范伦可没忘刘二牛之前带了一堆匠人逼自己涨工钱的事,接着道:“刘二牛,以后其他人出一件货一文钱,你出三件货一文钱。” 刘二牛嘴唇嗫嚅了半天,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其他匠人也都战战兢兢,不敢帮腔,范伦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刘二牛和范伦这样的事并不是个例,之前那些敢带着匠人和商人呛声的人,也都遭到了打击报复。 王安石对这些事心知肚明,可他来不及心疼自己在改善大乾民生这条路上被毁于一旦,甚至可以说走一步,退两步的成果。 他,以及所有大乾官员们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解决眼前这场祸事。 只靠市易司无上限收购各类货物的办法根本行不通,商人把东西卖给市易司,利润原本就没多少,他们还要把大部分利润都拿走。 被拿走大部分利润的百姓没钱买东西,然后那些商贾的东西就卖不出去,越卖不出去,就越会卖给市易司。 要是让那种情况持续下去,绝对是取死之道,必须想办法扭转这股局势。 可想要解决问题,必须要先想清楚问题出在哪里,王安石为了搞明白大乾那些作坊和市场究竟是什么情况,把鞋都走烂了之后,在半山异闻报上将自己的成果刊登了出去。 他认为,大乾之所以没有演变成女真那样,变成造出来的东西太多卖不出去的情况,主要原因有三点。 首先就是大乾推行交子,推行得太成功了,以至于商人,特别是那些站在产业链顶端,赚走大部分利润的豪商不急着将手里的交子脱手,他们只想占住原有的市场,扩张的兴趣不大。 而那些愿意扩张的中小商人,本钱不够,开新产业的速度不够快,并且他们也想把一部分交子拿在手里,这就导致大乾不仅开新产业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女真,还有后劲也不够足。 其次就是大乾百姓不像女真人那样有钱就花了,有储蓄的习惯,只要有能力,手里必须要存着一笔钱防止出现意外。 最后就是大乾百姓还是太穷了,没钱去买东西。 分析完原因后,王安石还在报纸上鼓励那些商人们开办新产业,用十分确定的语气告诉那些商人,只要新产业开起来,把那些造出来的产品消化了,所有商人都能一起赚钱。 同时他还说那种方式只是权宜之计,毕竟新产业不可能永不止境地开下去,因为人是有数,当人不够用了,新产业也就开不下去,生产东西自然没地方消化,现在大乾遭遇的窘况还会再现。 所以,最好用的办法还是给商人们加工钱。 除了上面其他官员能想明白的道理以外,王安石心里还有一些想法没有写上去,那就是他觉得现在大乾走的这条路是条不折不扣的死路。 商人逐利的特性决定了他们只会尽可能追求利润,也就是说无论如何,匠人拿到的工钱,绝对没办法把他们制造出来的东西买下来,大乾现在发生的窘况,迟早都会再发生一遍。 可如果把那话一说,几乎是否决了新政得到的所有成果,否决了这条路后,王安石也拿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把那些东西放在心里,之后再细细思索新办法。 而那些商人在看了王安石的报纸后,对王安石提出来的办法大加赞赏,碰见一个人就说王安石大才,大家伙一定要照着王安石的办法去干。 可实际上,几乎所有商人都在等别人先去开产业,先去给工人加工钱,把局势盘活后,他们再跟上,最后根本就没商人去开产业,加工钱。 这种情况下,必须由朝廷出面来解决一些问题了。 然后大朝会上秦构就变得十分头疼了,他早就料到大乾的新政会出现这种毛病,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放任不管,任由局势糜烂下去。 但不管不行,这次大乾的经济危机也波及到了那些官员,就连王安石开设的半山异闻报都卖不动了,更别说其他官员的产业。 要是秦构敢把不用管三个字说出口,那些被堵了财路的官员绝对会把他的皮给扒了。 如果那些官员们主意不靠谱一点,秦构的脑袋还会好受一些,可那些官员们的主意一个比一个靠谱。 吕惠卿把之前王安石提出来的最低工资洗了一下稿,拿出来说了。 吕仲说要扩大市易司的规模,朝廷带头新办产业,并且给一批匠人更好的待遇,好盘活局势。 就连曾公亮这个旧党都说朝廷应该在这时候大兴土木,把钱通过这种方式发给那些愿意干苦力的贫民。 看上去垂垂老矣,马上要告老还乡的寇谦,这时候好像参透了什么本质一样,语出惊人的建议朝廷应该把那些卖不出去的东西都买了往外送。 还说以后每出现这么一次情况,就应该这么干一次。 秦构听得头都大了,到底有没有人能给他一个稍微不靠谱的建议啊? 7017k 第一百一十章出口补贴保产业 对于寇谦所说的大乾朝廷把所有货物买下来,发给所有乾人的提议,大部分官员认为是寇谦上了年纪说的昏话,也就是看在他德高望重的份上,没有出言反驳,都下意识忽略了而已。 秦构也觉得那只是什么全民福利之类的政策,没往心里去。 倒是有个别几个官员若有所思,钱究竟算是什么,随着交子发行,大乾进入纸币和贵金属货币并行的时代后,大乾官员们对钱的认识也更进一步了。 钱不能算是财富,它应该算是一个财富交换的媒介,也就是一般等价物,真正的财富是通过劳动创造出来的那些东西。 但个人需要向其他人交换各自产出,来达到双赢的结果,钱之所以会取代以物易物,就是它可以快速衡量个人劳动所产出的价值,让交易双方快速达成交易。 换句话说,假如所有人通过劳动创造出来的财富是一个大蛋糕,那钱是否可以看成一把切蛋糕的刀,即一种分配劳动果实的手段? 而大乾现在的钱只是一个纸,想印多少印多少,那是否意味着大乾朝廷可以通过某种方式,用自己的手段更改那块蛋糕的分配方案? 就比如寇谦说的那种方式,大乾底层百姓不就是因为种种原因,劳苦终日却无所得吗? 那朝廷可不可以用印钱的方式把蛋糕重新分一下,让分配方式变得更公平一些?反正钱对朝廷而言,就只是纸而已。 大部分别有所思的官员想到这一步就想不下去了。 但王安石对寇谦说的那些东西有更深的理解,因为寇谦的想法他也想过,并且他也清楚寇谦想到了他之前想到的那个道理。 在商人逐利的本性下,匠人不可能有足够的钱去把自己制造出来的东西都买下来,也就是说,无论如何生产过剩的情况一定会出现。 现在那些官员想出来的种种办法,都只能是扬汤止沸,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而寇谦说的办法,却有可能解决那个生产过剩的根本问题,匠人不是没办法把自己造出来的东西消费掉吗?那朝廷专门印钱给他们消费。 并且朝廷多印钱,也能在某种程度上逼那些商人把钱拿出去投资一些新产业。 听上去很不错,但王安石总感觉那样办有问题,他还在试图寻找一个更有效的办法。 况且寇谦现在说那样的话,确实是过于惊世骇俗,没多少人能理解他的想法,估计寇谦他自己没想着让朝廷能去办那事。 毕竟对现在的大乾朝廷来说,还没有那个能力去执行寇谦的想法,他应该只是把自己想法说出来,让更多人思考那方面的问题 然而,王安石心里刚说完寇谦的想法过于惊世骇俗后,他就给秦构提出了一个在惊世骇俗方面丝毫不逊于寇谦的提议。 “禀官家,众位同僚无论何策,其目标都是想办法把商贾多生产出来的东西在有一定利润的情况下卖出去。 而如今有能力购置那么多货物,且是我大乾可以买卖货物的地方,仅为女真一地。 所以,不妨给那些将货物售向女真的商家一些钱财,助其货物能在女真大行其道。” 王安石这办法一说出来,当即引起了朝堂上几乎所有官员的反对,朝廷给把货物卖向女真的商人发钱,让那些商人的货可以在女真低价出售,这和直接给女真送东西有什么区别。 他们提出来的办法,好歹也是让乾人自己造出来的东西自己用,怎么想都比王安石这办法好啊。 所以,那些官员纷纷质疑王安石是不是收了女真人的贿赂,或者暗中投靠了女真人,才在这吃里扒外。甚至有人直接问候起了王安石的祖先,觉得王安石是女真人。 一群人把王安石骂了个狗血淋头后,吕惠卿才开始有理有据的反驳王安石。 “敢问度支判官,如果只是想把东西卖出去,西洋诸国岂不是个更好的选择,我曾听闻那些海商都在做一个鸡子换百根上好紫檀的买卖。 如此大利,只要让那些海商换种买卖的方式,如今产出的那些货物不也是可以卖出去吗?还不用朝廷给那些海商发钱。” 被骂惨的王安石依旧淡然答道:“卖鸡蛋就能得到的东西,为什么要用我大乾的好物件去换,让西洋诸国因此而富,对我大乾有何好处?” “那把我大乾的好物件送给女真,又对我大乾有何好处?” 当然是有大好处的,王安石之所以会给秦构提出那样的策略,是因为他对货币和商贸的认知很透彻。 只是具体有什么好处不能明说,说出来之后,效果可能就不好了,但他清楚,哪怕他不说,秦构也能明白他的用意,这就够了。 于是向吕惠卿回道:“官家明察秋毫,具体该怎么办,也当由官家定夺,我等何必在这里争执,献上自身之策就好。” 吕惠卿顿时无话可说,朝堂上的那些官员们也把注意力从王安石身上挪开,一个个轮流给秦构谏言献策。 不过,这时候的秦构脑子里只有两个办法。 一个是卖东西给西洋诸国,让西洋诸国别再买一百贯的鸡蛋,从而情况变得好一些。 提起这件事他心里就疼,他真的只是单纯想给西洋诸国送好处,怎么反而让魏忠贤把那些人给忽悠瘸了呢? 另一个自然就是王安石说的,把东西半卖半送的交给女真人。 这两个办法并不难抉择,秦构自然是选择将东西给女真人,再扶持女真人一把。 虽然这某种程度上算是倾销,他估计王安石想的就是用倾销挤垮女真的产业。 但女真人现在市面那么繁茂,随便一个女真人每个月都能花一百贯钱,吃下大乾的那些货物对他们来说,应该没什么压力。 况且,秦构还能通过这个机会再拉完颜阿骨打一把,之前他迫于朝廷官员们的压力,不得不把完颜劾里钵的女真节度使撤了,还一直没有机会给完颜阿骨打一个女真节度使的位置,现在有机会了。 于是冲下面的官员们道:“王卿之策甚佳,只是有个问题,女真现在与我大乾还没定下什么名分,对方不买我大乾之货,也是名正言顺之事。 所以,朕打算封完颜阿骨打为女真节度使,不知众卿意下如何?” 这话说完后,秦构看着满脸惊诧的官员们,心里一紧的同时腹诽道,别这么看着我啊,这主意是王安石提出来的,要找你们找王安石去。 而王安石心里想了一下封完颜阿骨打为女真节度使的影响后,冲秦构大喜道:“请官家将此事交给臣去办,臣定不负官家所托。” 这下其他官员们的表情从惊诧变为疑惑,他们已经猜到王安石的策略中另有隐情,只是还看不出来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秦构也感觉有些不对,想了想觉得王安石应该搞不出来什么事,就让王安石把那活揽下来了。 7017k 第一百一十一章大乾想要什么? 身处逆境时不要惊慌,因为对手可能给机会。 完颜阿骨打对此感触颇深,之前他费劲心力想要女真强盛起来,好让女真后人有机会挣脱大乾拴在他们脖子上狗链。 可得到的结果却是大乾在女真身上的束缚越来越紧,就连女真高层们也和大乾站到了一起,他在其中反而势单力薄。 然而现在的他什么都没做,大乾自己的做法却让女真变得如此强盛。 一开始完颜阿骨打还觉得女真现在的繁盛可能是大乾的阴谋,但在看到大乾自己的货物滞销,只能想办法卖到女真,为了让他同意甚至还封他为女真节度使后。 他就彻底放下心,这两天嘴都快笑歪了,那些售往女真的大乾货因为有大乾官府补贴,价钱十分低廉,再加上女真人对大乾货有一种迷信的态度,有多少他们就买多少。 这个时代可是没有太多机器参与生产的,生产力根本不够,在女真的普通人有钱消费,还愿意消费的情况下,生产出来的东西根本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物价一直在上涨。 所以吃下那么多大乾货后,不仅没有挤垮女真人自己的产业,反而还大力改善了普通女真人的民生。 甚至因为大量廉价货物涌入的关系,女真这边新开产业的成本更低了,市面反而更加繁茂。 开新产业的速度快了,女真原本就不够用的人力就更不够用了,完颜阿骨打已经筹谋着再攻打一次辽国,同时还有诸多女真豪商大规模派人前往大乾招人。 甚至在江宁府都有女真豪商去招人。 刘二牛就对此颇为动意,在大乾有出口补贴,以及货物销量不错的情况下,范伦赚了个彭满钵满,手下的匠人工钱又回到了原来的水平,但这并不包括刘二牛。 就和王安石预料的一样,有了学算学提供的知识,再加上报纸所提供的见识后,普通匠人们都开始抬头看世界了。 刘二牛也是如此,虽然故土难离的情节依旧困扰着他,但他已经能算明白得失,知道该如何取舍了。 像刘二牛这样的人,大乾中还有许多,大部分都是之前带着匠人们要求商人加工钱的领头人物。 王安石知道情况后心急如焚,他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现在去女真做工,那摆明了就是往火坑里跳啊。 于是他马上就又在半山异闻报上刊登了一篇新文章,劝那些匠人不要去女真,结果自然是没劝住的同时招来一片骂声。 不只是普通匠人骂王安石,士林中那些文人兼商人,他们骂王安石骂得更狠,因为他们还算能站在大乾的角度看问题,知道女真人强盛后对大乾的弊端。 普通的小商人也在那些人的带动下,对王安石没什么好看法,或许,这还能在他们脑子中加进去那么一点点家国之念。 甚至还有许多没正经事干的文人,已经开始真的考究王安石祖上有没有外族血统,看看能不能和现在的女真拉上关系。 原本和王安石关系不错的御史中丞李错,也带着御史们把王安石查了一遍又一遍,东厂也在暗中打探消息。 对此,王安石都不在意,他知道不久后那些人都会明白他的想法,他只是在尽力做好自己揽下来的新活,尽力将出口补贴,如数,及时发放给那些商人。 同时不放过女真的任何一个情报,他到时候可不满足只把女真直接吞下去,而是要把女真经过一番精细加工,好好改变一下大乾的境遇。 一个什么样的大乾才是一个最好的大乾,现在的王安石还没有想清楚这些问题。 不过他清楚现在的大乾需要什么,除了寇谦那个太过于超前的政策以外,其他人的政策也都是扬汤止沸,只能解一时之急,用不了多久就又会面临同样的问题。 毕竟,大乾每年生产那么多东西,总要在有大量利润的情况下卖出去,那就只有卖到大乾内部,和卖到外面两条路。 内部消化又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大乾政府想办法收购,可收购的东西少了,杯水车薪,没什么用,收购的东西多了,大乾政府还没有那种能力。 就算是市易司那么低的收购价钱,御史每年都要从那上面查出来一百名贪官,那还不算直接被东厂抓了的。 这要是收购的价钱再高一点,或者御史以及东厂的监查力度小一点,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乱子,说不定秦构下了大力气才压下去的,文官贪财之风又会兴起。 而另一种内部消化的就是像如今的女真那样,大量新办产业提供茂盛的需求,然而办产业总是需要人的,女真人手不够用了,还可以到大乾这边招人。 大乾这么大的体量,到时候如果人手不够,谁能满足那么大的人力需求,新产业办不下去,又多开了那么多新产业,东西卖不出去的问题又来了。 就算到时候秦构迫于压力,把非乾人男子不得入大乾的禁令给取消了,大乾也能想办法拉来那么多外人。 王安石也会拼死阻止那种事情的发生,五胡乱华的事,所有乾人永远都不会忘,也不敢忘。 要是那种事真的在发生在大乾身上,王安石祖上非乾人的事也就盖棺定论了,就算不是也必须是。 当然,上医治未疾,制止那种事发生的最好手段,就是不要一开始就不要走上那条路。 内部消化的两种方式对现在的大乾来说根本行不通,只能走把商品售向外部的路。 西洋诸国在此并不合适,因为那些土人身上的钱实在是太好赚了,大乾商品在他们眼中,什么文化浸染,匠心独到,还有特殊功效,只要顾客看商品能出现的滤镜,他们都有。 大乾随便什么东西都能在那里卖出高价,既然卖一点东西都能获得那么大利润,为什么要多卖呢? 哪怕是大乾商品最难卖的那段时间,海商们照样没有在西洋诸国身上卖出去太多货物,大部分货物依然是卖到市易司手中。 所以西洋诸国根本吞不下大乾生产出来的货物。 王安石想把大乾货物售卖出去的地方只有三个,女真,高丽,还有将来会在大乾干预下分裂的大辽。 7017k 第一百一十二章大乾想要的必须有 女真,高丽,将来分裂的辽国,这三个地方的人对大乾商品基本还能比较理性得看待。 正常情况下,大乾商品要向卖到他们那里,必须承担高额的运输成本,很难完全把那些国家所有的市场抢下来。 并且除了女真外,高丽和辽国也很难给大乾提供足够的商品交易那些货物。 不过,大乾想要的必须有,他们不是买大乾的商品不划算吗?那就把他们当地能生产与大乾商品竞争的产业全部摧毁,没钱买大乾的商品,那大乾就帮他们扶持一些不影响大乾商品竞争的产业。 当然,路要一步一步走,王安石只能先把与大乾关系最密切,也最容易控制的女真,变成可以让大乾售卖各类货物的地方。 沉浸在喜悦之情中的完颜阿骨打并没有意识到,那些不断售往女真的商品是加速女真市场暴毙的毒药。 在大量商品,以及乾国匠人流入女真的同时,女真掌握的交子也在不断流入大乾,并且还有一部分女真商人见交子还算可以信任,想手里留下来一笔钱。 而更多的商人也想把手中的交子留下来,却留不住,因为各种债务的原因,他们是被迫将手里的交子交付出去,同时,为了把交子留在手中,他们置办新产业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 这一切都导致在女真市场上流通的交子越来越少,交子流通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然后就有一部分商人好几个月都没办法把自己上家手里的债务收回来,上家的债务收不回来,下家债务就还不上,更别说给普通的女真人发工钱了。 这些女真人也不会在手里没钱的时候去强行消费,于是,女真已经逐渐出现商人降价销售的情况了。 现在的女真已经和之间的女真截然不同了,在大乾开始逐渐变成吞食一切的禽兽之国时,哪怕是高丽都产生了十足的危机感,周边国家都在竭尽全力想办法振作起来,女真也不例外。 现在的女真政府,执政能力有了很大的提升,得到有商品开始降价销售,还卖不出去多少东西的情况后。 完颜阿骨打没想多久就知道问题是出在哪里了,最根本的原因在于那些女真豪商们资金紧张,没有交子结清账务,只要他们把账务结清了,下面的其他商人也有钱去结账了。 想清楚这些后,完颜阿骨打送了一口气,让人把范大找过来,他要让范大花钱尽可能把所有债务都结清,如果有商人想借款,也让他都借出去。 不过,当他看到范大交上来的账本后,整个人都傻了,一巴掌把自己面前的实木桌子拍碎,冲范大用满含杀意的语气道。 “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账上只有三百万贯,没有结清的债足足有一千万贯?” 范大缩着脖子,小声回道:“之前行情好的时候,您说要想办法先扩大产业,不然好的产业可能被那些欠债扩充产业的商人抢光了。” 完颜阿骨打一时语滞,那话确实是他说的。 范大这时候连忙补充道:“主公,咱们的经营情况算好的,足足有近两千万贯的债务没有收回来,只要收回来了,您就……”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直到了微不可查的地步了,完颜阿骨打手里都没有足够的现钱把账务结清,更别说其他商人了,那近两千万贯的债务是有商人好几个月都没有还钱,积压下来的。 连完颜阿骨打的账都结不清,可想而知,那些商人是真的没有足够的资金结清账务了。 这时,宁远带着一票女真豪商直接闯了进来,见了完颜阿骨打面前碎掉的桌子后,她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当即冲完颜阿骨打道:“别逼他了,就算把他逼死,该结不清的账,照样结不清,大家的情况都一样。 我们这些人中,情况好的,手里的交子是债务的四成,情况不好,之前贪心的,手里的交子只够债务的一成。 怎么算都不可能把手里的账结清楚,我们必须想办法赚一笔快钱。” 之前在女真的市面越来越强盛的时候,宁远一直感觉自己的处境十分尴尬,她要是想办法在其中搅局,那是跟自己的钱过不去,可要是不想办法搅局,那女真强盛起来后,又对大乾极为不利。 现在,她终于不用在这上面纠结了。 完颜阿骨打闻言,冲宁远疑惑道:“那怎么把那一笔快钱赚到手里?” “那自然是想办法从大乾商人手里赚了,土地,矿山这些东西能卖就卖,当然,产业也可以卖,连同匠人的工钱,以及债务都一口气卖出去,这样我们的压力就能少很多了。” 完颜阿骨打当即嗤笑一声道:“殿下,您莫不是在说笑,这时候卖东西,那些乾商愿意出什么价钱?” 宁远满脸无所谓,她清楚完颜阿骨打根本无路可走,大乾早就把他算死了,当然,她也被算死了。 “那你还有什么办法?” 完颜阿骨打想了一会,红着眼,摆出一副赌徒的样子,拿出一张债条冲宁远道:“交子不是纸吗?这也是纸,拿这个去还债又有什么不行?” 宁远嗤笑道:“你要拿这个还债,还要别人愿意收才行,你可别忘了自己现在的是女真节度使,女真归大乾所属,现在大乾商人可以在女真自由出入。 相比人家手里的交子,谁愿意认你手里的债条,毕竟,把那些产业低价卖给大乾商人,还能保住一些钱财。 收一堆没多少人认的债条,手里没交子的他们,到时怕不是要血本无归,你问问现在来的各位,谁愿意拿这借条?” 完颜阿骨打将他们一个个看过去,那些人都十分坚定地摇头。 其实除了这拿债条当钱的办法外,他还有一个主意,那就是女真独立,自己印属于女真的交子。 不过他清楚,这办法纯粹是找死,不用大乾派兵,其他女真豪商都能问他一句,节度使为何造反,把他人头砍下来找大乾领赏。 被现实这盆冷水浇醒后,完颜阿骨打苦笑一声道:“好,那你们就想怎么干怎么敢吧。” 见完颜阿骨打好像被抽了筋一样满脸颓废,宁远狠声道:“阿骨打,就算你不能让女真兴盛,你也要为大家手里的钱多考虑啊,不能这样颓废下去。 在女真市面没有彻底崩盘之前,处理给大乾商人的产业越多,我们能保住的钱和产业就越多。 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维持住现在这种局面,不能让崩盘的迹象显现出来,同时,还必须和其他商人协调好,不能表现得太急切,这都需要你站起来办事啊。” 听了这话,完颜阿骨打的眼睛里慢慢又有了光彩,可突然笑了一下,最后的光彩也没了,“你以为,大乾朝廷会想不到这些吗?” 宁远咬牙道:“能保住一些财产是一些,总要试一试的。” 完颜阿骨打叹口气道:“那就试试吧。” 女真发生的事,当然瞒不过王安石的眼睛,他还知道,女真市场的崩盘只是开始,要把女真变成他想要的样子,还要他慢慢炮制才行。 7017k 第一百一十三章对大乾而言最好的女真 在最新的半山异闻报上,王安石写下了自己对女真市场的判断,断言两个月内女真市场必崩,之前定会有女真商人试图将自家产业及匠人,债务打包售卖。 他建议大乾商人不要急着入场,而是等女真市场完全崩溃,价钱到了最低点的时候再去接手。 乾人虽然之前对王安石评价很不好,但对王安石的能力还是很欣赏的,半山异闻报上写了很多他们自己不能察觉的信息。 所以他们都是一边骂王安石,一边看王安石写的半山异闻报。 王安石断言女真市场两个月内必崩的消息,很快就在大乾传得人尽皆知。 完颜阿骨打和宁远他们对半山异闻报可是每期必看的,更别说上面刊登了这种大消息了,那当然有人给他们加急送过来。 他们知道消息后,自然明白这应该就是大乾的后手,不过王安石笃定女真市场两个月内必崩的言论让他们从中看到了一个翻身的机会。 只要竭力撑过这两个月,让大乾商人看到王安石不过是在信口胡诌后,那他们的产业到时候自然能卖出一个高价。 听了宁远和一票女真豪商的想法,完颜阿骨打笑道:“好啊,我同意,你们手里现在还有多少交子,咱们都拿出来算一算,看看能不能撑过那两个月。” 宁远咬牙道:“我手里还有一百万贯。” 完颜劾里钵也露出比较肉疼的表情道:“我有八十万贯。” 听到这,完颜阿骨打已经没有听下去的想法了,这两位产业的效益一点也不必他差,新办产业的规模也和他差不多,手里的交子怎么可能和他差那么多呢? 身下那些商人也都没有说实话,能拿出来的钱一个比一个少。 完颜阿骨打耸了耸肩道:“就这么点钱,看来两个月是撑不下去了,况且如果想要让大乾商人安心接手我们的产业,怎么也要继续再拖一个月,不然急着出售产业,他们也能看出来一些东西。 两个月都艰难,三个月,呵呵。” 见完颜阿骨打看不上这点钱,宁远这才将真实意图全盘道出:“这点钱绝对够,除了我们之外,其他商人手里肯定还有一些交子。 女真市场不景气的事他们应该也清楚,维持住现在这副局面,对他们有好处,自然也要出力,我们出多少交子,他们就要出多少。 并且这些交子都是要去发工钱的,还可以让他们再去打借条,维持住生产,开一些新产业。 当然,绝对不能和他们明说这市场要崩溃的事,而是说难关只是暂时的,只要度过眼前难过,接下来就有好日子过了,这么一来,别说三个月,就是四个月也能撑下去。” 完颜阿骨打面带讥讽,瞅着宁远道:“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就算撑下去又能如何,到时候该崩溃的东西还是会崩溃的,只是那些豪商们可以借此把自己的产业以一个不错的价钱卖出去。 却坑苦了那些普通商人,他们不得不为此借更多的债,到时候完颜阿骨打的名声臭到家了,得利的只有宁远他们。 见完颜阿骨打不愿意照做,宁远背后的一票人变了一张脸,宁远那张娟秀的脸上带着一丝杀气道:“阿骨打,你这时候应该要为大家的利益多考虑考虑,至于你的功劳,我们都会记在心里。” 完颜阿骨打心里嗤笑一声,见宁远他们真的有动手的意思,将自己刚得到不久的消息说了出来。 …… 王安石说女真市场必崩的事秦构自然是知道的,知道那事后吓得他连忙去从东厂口中询问女真的详情。 知道王安石说的没错后秦构就有些急眼了,女真那可是他的希望啊,之前他没留意,对女真拔苗助长,差点把女真给祸害死了。 现在阴差阳错下,女真好不容易有了活起来的苗头,他可不想让女真彻底咽气,怎么也要想办法救一救。 王安石不是不建议大乾商人现在就去女真购置产业吗?秦构就偏要派人去买,内府控制的那些商家就是很完美的执行人选。 …… “总之,官家愿意出高价,从我们手里购置一批产业,不过条件就是,之后我们必须配合好那些来大乾购置产业的商人。” 这个消息完颜阿骨打心里其实是很不想说出来,结果看那些女真高层到这份上还只顾自身得失,加上就算他不同意那些内府商家的建议,那些商家也会找上其他人,根本无力制止,所以才将其说出口。 那些豪商们闻言自然大喜,而宁远这些大乾安插在女真内的暗子却心里有几分骇然。 他们清楚那些内府商家找完颜阿骨打也不愿意找他们,就是见他们之前在女真和大乾之间摇摆不定,特意敲打他们。 这敲打让他们吓得不轻,毕竟要是没有大乾在背后支持,他们在女真的日子也绝对不会好过。 王安石断言女真市场撑不过两个月,其实他算出来正常情况下,女真那市场只能维持一个月,说的时候多说了一个月的冗余量,结果女真市场的崩溃比他想的还要早一点。 他那期报纸出了没多久,就已经有大量女真商人通过那报纸知道女真市场没救的消息,开始售卖自身产业,这时候大乾商人自然不愿意去买,他们在等女真市场完全崩盘。 那些女真商人为了让自家手里的产业能卖出一个不错的价钱,竭力串联,试图维持住一个比较景气的市场环境,但那些女真豪商却没有任何动作。 而当内府支持的商家已经收购了大量女真豪商产业的消息传出来后,所有人都知道了女真豪商没动作的缘由,女真市场彻底宣告崩盘。 甚至有些女真商人都开始以不要钱的方式白送各类产业,只要接手的人愿意承担债务就好。 可大乾商人愿意接手者有是有,却没有到蜂拥而至,因为没有人愿意接手一个可能赔钱的买卖。 不过王安石却知道怎么改变这种现状,他对于半山异闻报这个工具的使用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在最新一期的报纸上,他建议大乾商人尽量接手那些能为大乾生产提供原材料的产业,因为大乾这么大的生产规模在这,那些原材料绝对不愁卖,赚钱也没问题的。 并且他还说大乾商人把东西生产出来之后绝对不愁卖,因为只要大乾有货物不好卖,出口补贴就会一直存在。 看了王安石的原稿后,攀仁,也就是王安石的合伙人惊道:“王公,您真的觉得朝廷能一直给把货物往出卖的商人发钱?” 王安石笑道:“这可不是一直发,只有货不好卖的时候才会发。” 攀仁疑惑道:“现在大乾每年要产出那么多货物,肯定会一直发啊。” “那可不一定,只要女真变成对大乾而言最好的女真,大乾货在一段时间内就不愁卖了。” 攀仁接着追问大乾而言最好的女真究竟是什么样的。 王安石笑而不语,不是他故弄玄虚,而是确实说不出口,对大乾而言,最好的女真,自然是可以给大乾提供各类原料,还可以接收大乾产出的各类货物的女真。 现在大乾的出口补贴还会持续一段时间,直到把女真那些可以与大乾货物竞争的产业全部击垮,那时也到了大乾货物不愁卖的时候了。 这对大乾而言自然是好事,只是苦了那些刚去女真不久的匠人。 想到这,王安石突然叹了口气。 7017k 第一百一十四章只卖原料的女真 在王安石通过半山异闻报的指挥下,大乾商人们也基本还算听话,不过那些女真商人们也都通过半山异闻报知道该把女真什么样的产业留下来了。 然而时间是站在大乾商人这边的,那些女真商人迟早会坚持不下去。 渤海的一座小岛上,不怎么大的岛屿上却建了一座设备十分完善的港口,甚至上面还屹立着好几个拖拉重型货物的吊臂。 范远和吴病正陪同着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正在那个小岛上巡视,此时的他们心如刀割。 原本这个小岛上的产业是他们对半分,现在女真市场崩了,他们两个都欠了一屁股债,不得不把手里的产业卖出去一些平账。 而那些产业卖的价钱越好,他们手里能留下的东西自然越多,所以哪怕心里再难受,此时也只能向那个太监陪着笑脸,介绍着这个小岛上的产业,希望能多捞点好处。 “公公,这小岛上的产业不只有你看到的这些,还有捕鲸船十三艘在外捕鲸,情况好时,出海一天能捕两只巨鲸,并且这岛上还有三万辽人劳工,乾人女真人近千。 不仅可炼鲸油,鲸须,鲸肉等物也可加工,带回来多少鲸,这里就能处理干净多少。” 那太监点头道:“还不错,只是有个问题,你们这鲸油和鲸肉制成的肉脯,和女真境内同类的大乾货物相比,哪个价钱低?” 吴病笑道:“公公说笑了,大乾货物可是有朝廷发钱的,自然是他们的价钱更低一些。” 那太监笑道:“那这么说,只有在大乾货卖完的情况下,你那些东西才能卖出去喽,看来这产业中有一部分是要赔钱的啊。” 吴病尬笑一声道:“公公说笑了,那些人什么活都能干,把鲸肉简单处理一下,比炼鲸油,做肉脯简单多了,只是换个活干,怎么可能赔钱呢?” “可这么一来,那些人可就闲下来不少了,只是简单处理一下鲸肉,两万人都能干完的活,何必让三万人去干。咱家要不只收两万人,剩下那一万人你们看着办,如何?” 就现在女真这市场,吴病如果不能把那三万辽人劳工打包卖出去,剩下的那些只能以白送的价钱往出卖了。 连忙道:“公公,这只要再多置办一些补鲸船,还是能给那些人把活安排够的。听说大乾船匠都学成出山了,用不了多久置办新船的价钱就能下来。” “就算那船再便宜,你们一时半会也根本不可能再置办捕鲸船,还是要咱家给你们想办法的,那这购置这产业的钱,怎么也不能是之前说的价钱啊。” 范远对他堂兄范大被朝廷敲打的事是知情的,之前一直在那太监面前不怎么敢吭声,现在听那太监对收购产业的价钱不满意。 连忙谄媚道:“这价钱都好商量,我们都知道公公您是在为朝廷办事,就算我们现在是女真商人,不能回大乾,那也想为朝廷出一份力,您愿意给多少就给多少。” 吴病这时也想明白了,现在女真的局势十分明朗,名义上女真是乾国属地,大乾也实际控制着这里,可女真却拿不到半点乾国属地的好处。 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要能和东厂搭上关系,还会赚不到钱吗?甚至别说赚不到钱,就是把女真这里的产业赔干净了,只要和东厂搭上关系,吴病在他背后东家眼里,那也是有功无过的。 毕竟那可是东厂,能搭上关系的人寥寥无几。 那太监闻言轻笑道:“既然你们这么说,那咱家这次就要空手套白狼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吴病和范远竟然一口应了下来,甚至当即就要转交岛上的产业。 那太监也为自己的失言有些后悔,他身为东厂中人,根本不能和外人有太多牵扯。 瞅了一眼自己身旁没什么表情的另一位太监,他知道,自己这次回东厂肯定没好果子吃。 当即脸色一变,冷道:“咱家就不和你们开玩笑了,这次咱家只要这岛上所有相关产业的八成股,这产业的债都由咱家解决,新办海船的事咱家也会帮忙。 不过有件事你们猜得不错,咱家来收购你们这产业,确实是奉了厂公之命而来,为的,就是东瀛。 那东瀛以前还对我大乾好生供奉,可如今却不见踪影,有乾商去东瀛之地,却也被其拒之岛外。 所以咱家就想要让你们以女真商人的名义再去试探试探,那些鲸肉之类的东西也可以作为敲门砖。 不过还有两件事咱家要和你们说清楚,首先这产业也有你们一份,可千万莫要让这产业倒了,东厂的钱可从来没有亏过。 还有,探听东瀛消息的事也一定要上心,那事干好了自然有重赏,要是干不好,可就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了。” 吴病,范远两人异常激动,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能接这么大的活,连忙应道:“请公公放心,我等一定不负朝廷重托。” 那太监依旧冷着脸,“咱家公务繁忙,快些将这个产业相关的债务都拿出来,一次都给你们结清了。” 送走那太监后,吴病和范远虽然拿了一大笔钱,但并没有一次性将捕鲸产业相关的债务结清,而是只还了一部分,把一些拖得时间比较长的债结清了,同时还了一些其他产业的急债。 至于剩下的,他们手上也有其他商人的债条,把那些债收回来,慢慢还也不迟。 在大量乾国商人带着交子大量收购女真产业后,尽管女真市场有恢复的迹象,可相对于之前那如梦境般的繁华之景,依旧难以望其项背。 因为像那东厂太监一般,愿意接收原来产业所有债务关系的大乾商人少之又少,大部分只愿意给一点钱,只收产业和工匠。 那些女真商人又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认了这个结果,拿了一点钱之后,先还一些急债,然后再想办法收债。 在这种情况下,无可避免的有死债产生,那些卖了名下所有产业,却连各类急债都还不起,被活活逼死的商人比比皆是。 所以哪怕部分女真商人的资金情况好了一些,做生意时也是小心再小心,尽可能压低匠人工钱,扩大产业的事更是想都不敢想。 女真市场基本都是靠那些大乾商人撑起来的,可那些大乾商人只想着把各类原料收回去,稍微一点加工的产业都不想干,就害怕在里面多投入成本。 还有一部分大乾商人把女真商人产业收购之后,直接改成了收购站,把原料买回去运到大乾加工,再卖到女真,专门赚大乾官府的出口补贴。 当然,还是有商人想在女真加工出一些成品,去和大乾货物拼一拼的,可他们的价钱和有出口补贴的大乾货物没法比,加上女真消费能力不比之前,吃下那些大乾货已经是极限了,他们的东西根本没人买,只能关张大吉。 到了最后,女真彻底成为了一个只生产原料的地方,就连加工产业的工具都被大乾商人买走了。 以至于完颜阿骨打想吃一口女真自己磨出来的白面做成的馒头时,竟然发现连他都拿不出来一个磨盘,想吃白面只能卖大乾的。 这时王安石也要下最后一步棋,将女真彻底变成对大乾而言最好的女真。 7017k 第一百一十五章国为三等,出兵伐辽 当女真本地的产业被完全摧毁,一些乾国商人在哪怕有出口补贴的情况下,也开始提价售卖货物时,王安石突然取消了出口补贴,女真的大乾货物售价陡增。 然而在因为女真的那些产业已经被挤垮,并且也没有新商人敢开设加工手续比较多,成本比较高的产业。 因为他们清楚,如果大乾的货物卖不出去,出口补贴这种东西又会出现,他们到时又免不了关张,所以大部分大乾货物在女真也不愁卖。 不过有一些十分低端的加工产业又在女真出现了,比如把小麦做成面粉,完颜阿骨打也不用面临想吃一口女真产的面粉,却找不到一个磨盘的窘境了。 可这些产业的规模始终做不大,因为出口补贴带来大乾货在女真横行的局面,就是悬在那些商人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没人敢在那上面投入太多。 并且大乾商人见到没有出口补贴,自家货物还能卖出去的情况后,也有了开办新产业的信心,这也能吞掉一部分货物。 出口补贴停了的结果反而是让大乾的市场反而有变得愈发繁茂的趋势。 王安石的出口补贴政策获得了圆满成功,他在民间的风评也迎来了反转。 不过,还是有人能看出来,大乾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面临女真也无法吞掉他们过剩货物的局面。 这时吕惠卿就在朝堂上提议,“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在我大乾之外的地域,却无有一个规矩。 臣建议官家首开先河,给那些地域立下一个规矩,臣愿抛砖引玉,先行为官家献策。 在我大乾疆域之外的王土可分三等,一等王土为女真之样,向我大乾供给原料,收我大乾之货。 二等王土为西洋诸国之样,我大乾之货有文华加身,能以少量货物让其为我大乾供给原料,所以此等王土,乃向我大乾供给,不收我大乾之货的王土。 三等王土为北寇,高丽之样,无论其心如何,既不向我供给原料,又不收我大乾,此等王土当越少越好,我大乾也可想方设法让其变为二等或一等王土。” 这话一出,立马在那些官员中迎来了一片附和。 秦构听了脑袋都快炸了,这不就是搞殖民地获取原料,倾销货物那一套吗?要是殖民地多了,那国家发展也就可以说走上了快车道。 而且你这个吕惠卿脸也真够大的,女真你说是大乾的王土也就算了,高丽和辽国你都敢说他们是王土所在。 吐槽完之后,秦构就思考起了应对之策,看其他官员的神色,他就知道想把这些人建立殖民地的心给按下去绝对是一件难事。 不过他在瞥了一眼王安石后,心里有了主意,这吕惠卿的建议可是建立在王安石对女真策略十分成功的基础上,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抢王安石功劳。 要是他问王安石怎么看,王安石一反对吕惠卿,他就可以拉偏架,把吕惠卿提出来的那个想法给否决了,到时候那些官员也只会找王安石的麻烦。 于是向王安石问道:“王卿,你觉得吕卿之策如何?” 这话刚说完,其他官员都以一种十分危险的眼神盯着王安石,好像王安石要是敢对吕惠卿的办法提出一点异议,他们就要当场把他活撕了。 那眼神把秦构吓了一跳的同时,他心里却在大喊王安石不要怂。 王安石当然不会怂,可他是真的对吕惠卿那貌似想要抢功的举动不在乎,因为他升官已经有些不在乎了。 甚至可以说,他对朝堂都有点失望,知道要实现自己的抱负,半山异闻报带给他的助力已经远远超过他现在的官职。 所以淡然道:“臣认为其乃国之良策也。” 秦构心里有些失望,却也只能附和道:“王卿觉得没问题就好。” 这时寇谦开口道:“臣觉得,如今只有女真这么一个一等王土,实在是过于少了,可以用王介甫之旧智,给那些将货物售往高丽的商人发些钱财。 甚至对北寇,我大乾也要着手准备此事了。” 他这话也是在提醒秦构不要忘了王安石之前的功劳。 秦构却根本没听出来这意思,他满心都是辽国,现在的辽国那可是振作起来的辽国,把完颜阿骨打都撵出去了。 如今大乾的那些禁军都在外面,这时出兵伐辽对秦构而言绝对是一个好机会。 他点头道:“寇相此言老成持重,朕深以为佳,现在可是我等北伐的好时机,众卿拿个北伐的章程出来。当然,高丽之事也如寇相之言而行。” 寇谦听了之后傻眼了,他什么时候说北伐了? 那些官员也都摸不着头脑,大乾现在北伐,那可是两路出击啊,这真的是好时机? 王安石却露出了然的笑容,现在北伐确实时机刚好,因为现在吕惠卿三等王土的论调刚出,对辽国那已经开始呈现割据之势的各方豪强而言,正是感召力最大的时候。 并且这次北伐可不是冲着灭辽去的,行事自然也不会像完颜阿骨打那样酷烈,要将所有辽人变成奴隶。 大乾的目标是将那些辽国变成吕惠卿所言的一等王土,也就是如今女真那种状态。 而大乾如果想要让那些游牧的辽人有能力吃下的大乾各类货物,只靠现在那种处境的辽人卖羊毛是远远不够的。 因为现在那些辽人来一场雪灾,来一场疫病,就有可能损失大片牛羊,所以让辽人生产力提升起来的投资必不可少。 这次北伐最后的结果虽然一定是大乾军队退出辽境,但大乾却能靠这种机会和大量辽国豪强搭上线,制造出大片心向大乾的豪强。 一改之前只靠商人用买羊毛的方式拉拢豪强的缓慢进度。 秦构瞅着那些满头雾水的官员,心里对自己现在北伐的事也稍微放下心了,既然都想不到明白,那就说明他现在北伐属实不是个好时机。 朝会结束后,心忧国事的王安石原本还想给其他官员讲一讲秦构现在北伐的策略,不过他在发现已经有人往拉拢辽国豪强的方向去想后,也就没了主动凑上去的念头。 因为现在的他总感觉自己和那些官员之间有着一道深深的沟壑,在朝堂中也越来越有成为孤臣的趋势。 当然,他可不会让自己真的成为孤臣,现在他做的事,就是不让自己成为一个孤臣。 7017k 第一百一十六章大乾匠人的未来在哪? 对商人逐利的本性了解越深,王安石越来越感觉匠人和商人之间的矛盾是难以调和的。 那些商人绝不会放过一丝可以拿到自己手里的利益,这也就意味着除非匠人有支配商人的力量,不然匠人的利益很难得到保障。 如果想要做到那一步,王安石现在靠着半山异闻报让那些匠人知道争取自己利益的方式就已经够了,因为归根到底还是匠人比商人多的,实力也会比商人强,最终的胜者也只会是他们。 但对大乾而言,那就可能迎来一个不怎么美妙的结果了,毕竟大乾朝堂上的大部分官员基本都和商人相交密切,关注匠人民生的官员寥寥无几。 这种情况如果持续下去,那将来匠人们要争取自身利益时,绝对会引发一场十分酷烈的争斗。 这绝对不是王安石想看到的,如果想让那种事不再大乾身上发生,他就必须想办法让大乾朝堂上关注匠人民生的官多一些。 所以,他就打算教一批匠人子弟用来考科举的经学,让他们去入朝为官。 为了保证成材率,王安石的这个学堂竞争十分激烈,有一百个学生可以站在比较近的位置听课,每月要办一次考试,成绩越靠前,就可以离王安石越近。 至于考到后五名的,将彻底失去听课的资格,因为还有一百人在外面站着听课。 外面那一百人也会和里面这一百人一起考试,如果考三次后还不能考到外面一百人的前五名,到里面一起听课,那他们也没有继续听课的资格,因为外面还有许多人在等着听课。 当然,王安石对那些学生的年龄也有要求,他只要十岁以下的孩子,说是这样,实际上只要是那些看上去像个十岁孩子的学生,他都要。 并且为了让这些学生将来当了官以后,不要忘了百姓疾苦,他还每天让这些孩子做工两个时辰,好好体味做工之劳苦。 同时,他还在那些学生心里面栓上了一根几乎牢不可破的锁链。 这些学生的吃喝,王安石一文钱都没有出,全是那些希望朝堂上有人关照他们的匠人,一文钱,一文钱凑出来了。 将来这些学生背弃了王安石的教诲,虽然对他们的官运有影响,但那影响绝对不会让他们的仕途断绝。 可若是他们背弃了那些一文钱,一文钱把他们养大的大乾匠人,那他们想安稳活下去都会是一件难事。 而那些学生的用功程度,也让王安石大感欣慰,他相信用不了好几年,大乾就会出现一批娃娃官员。 但有一件事王安石万万没有想到,那就是大乾匠人的未来竟然有可能出现在女真身上。 如今的刘二牛异常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女真,现在的女真各类货物贵得离谱,工钱却少得离谱,他来女真后领到的那些钱只能越花越少。 但学算学的他知道,现在他的女真老板可比他之前的老板范伦良心多了。 习惯了高工钱的女真人和乾人都对现在的低工钱怨声载道,刘二牛只是表露了一些想让老板加工钱的想法,他们就极为迫切地跟着刘二牛一起干。 以至于现在给刘二牛他们发的工钱,几乎占到了作坊总利润的一半,可就算这样,工钱也没有多少,毕竟只给大乾卖原材料的利润实在是太低了。 不过刘二牛逼自家老板涨工钱,以及算老板利润的举动落在了有心人眼里。 这天,一个不知哪来的人偷偷找上刘二牛,一开口就是,“你想过上好日子吗?” 刘二牛虽然来到女真后不看半山异闻报了,但之前半山异闻报上写过一些关于邪教的事。 他当即回了一句,“我敬鬼神而远之。”然后转身就要走。 那人连忙拉住刘二牛道:“这和鬼神没关系,你听我把话说完。” 刘二牛停下脚步,诧异地瞅了那人一样。 那人接着道:“你是懂算学的,你觉得就靠咱们自己,一人五亩地,能不能过上好日子?” 刘二牛应道:“怎么不行?但地哪来,现在又不是几年前,来这里的乾人直接能领到地。” “地有人给,虽然你拿不到地契,但是上面种出来的所有东西都是你的,而且我们那里已经有上千人了,你去了就知道,我绝不骗你。” 刘二牛嗤笑道:“一人五亩地,还上千人,那可是五千亩地,有五千亩的大人物会把那些地拿出来,什么都不要,就那样折腾?” 那人连忙道:“当然不是,那位大人物就是要证明一个道理,证明我们这苦哈哈靠自己能活得很好。” 刘二牛笑出声道:“你这编谎话也编的像样点吧,听说过苛政猛于虎吗?要是我有五亩地,哪怕深山老林里的五亩荒地,我也不会出来做工。” 那人急了,拿出来一把匕首递给刘二牛道:“来,你跟我走,匕首拿好了,只要到地方后,你发现我在骗你,就给我一下狠的。” 刘二牛拿着匕首,这下他相信了一半,疑惑道:“为什么要找我?” “还不是因为你懂道理,听说那位大人物之前已经试了一次,不过亏得一塌糊涂,给了那些人五亩地,照样把日子越过越难,所以就想换一些懂道理的人” 刘二牛惊讶道:“一人都有五亩地了,这边的地可都是宝地,种出来的粮食可都是好粮食,怎么可能日子越过越难?” “怎么不可能,再好的粮人家不收,又能怎么办?农具,衣服,这些东西总不可能一个人给搞出来吧,想买的时候外面那些商人又不愿意给我们卖,只能出高价买,那还不是越过越穷。” “确实。” “所以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咱们这日子不能越过越好,到时候那位大人物就要把我们都撵出去,所以一定要好好干。 而且到时候,咱们是专门有人去种地,专门有人去造农具,所有的东西咱们就自己造,自己用,这还能过不上好日子吗?” 刘二牛却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对,问道:“不和外面的人交易,总要和里面的人交易啊,到时候是怎么个交易法?” “这都不用咱们考虑,好好干活,把东西都造出来交上去,上面自然会有人负责把那些东西都分下来的。” 刘二牛点了点头,心里的那股隐忧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支持刘二牛他们那样干的,自然是之前有过相关想法的完颜撒改,那些地也是完颜阿骨打交给他打理的。 之前完颜阿骨打搞女真的官办产业时,他就做得比较激进,结果自然是亏了。 现在完颜阿骨打见女真这样下去,迟早要被大乾完全掌控,所以就干脆让完颜撒改拼一拼,成功自然好,不成功对已经看不到希望的完颜阿骨打而言也无所谓。 然后完颜撒改就秘密做出了那么一个东西,不过他却不知道,虽然他那个尝试必定失败,但会催生出很多其他东西。 7017k 第一百一十七章朕要给官员免税之权 完颜撒改的尝试不知多久才能宣告失败,王安石培养的那些学生至少需要五年才能入朝为官,在此之前,他们这些举动连暗流都称不上。 大乾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北伐,秦构也在上面花费了诸多精力,虽然按理来说,现在大乾边军在主力进京为禁军,大乾原来的禁军又在交趾的林子里打转,这时候北伐,应当是万无一失的必败之举。 但秦构心里还是害怕,毕竟那些在他眼里几乎没有战斗力的原大乾禁军,在交趾的表现异常坚韧,歼灭之敌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他们数倍,这可是没有使用各类火药武器的战绩。 而北伐的军队,在那些官员的请求下,配备了打量火蒺藜以及火炮,真要是把辽国打趴下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秦构又起了坏心思,现在大乾有三十万大军南征,还有十万军队北伐。 尽管交趾的三十万大军已经尽力恢复生产,粮草什么的基本可以自己满足,但其他东西的供给也还是要大量民夫去运送的,更别说那十万北伐大军一切需要的东西都是要大乾国内运过去的。 完全可以说大乾是以倾国之力在两线开战,这时候如果秦构学一手杨广,在国外大打出手的同时,再在国内搞点事情出来,就算把辽国打赢了,结果想必也不会让他太失望。 当然,他是不会再搞基建了,毕竟大乾承平日久,在把所有土地都伺候好的劳动力之外,剩下的劳动力已经多到快无处可去的地步了。 别看现在大乾有那么多产业,甚至还出现了货物在自己内部没办法消化,只能卖到外面去的奇景。 那只是单纯因为大乾的穷人实在太多,消费能力十分不足,这些年厢军的人数还是在逐步扩大,只是数量增长的速度相比之前放缓了不少。 这就是大乾境内的劳力异常充沛的明证,要是秦构搞什么大基建,难保不会搞出来什么产业振兴。 所以他的目标是税收,直接根据官员品级不同,发下相应的免税额度,同时,这一打仗,刀剑盔甲,还是什么铁蒺藜,那可都是消耗品,用量极大。 原本这些年大乾因为新办轨道需要用到大量的钢铁,大量生产下,让钢铁的价钱下来的不少,也间接让大乾北伐的成本小了不少。 这让秦构很不满意,所以他就派东厂太监去各类矿山严查,这大乾那么多矿山,最近又冒出来那么多钢铁产业,他就不信都是那些产业都是按照大乾盐铁官营的规矩来的。 只要查到一批商家,那钢铁的价钱自然就上去了。 同时,秦构还让东厂去查各地税收,在朝堂上,他还三令五申,说大乾现在税收虽然比以前高,但偷税漏税的情况更严重,所以那些官员务必要想办法确保所有人要把税收足额交上。 最妙的是,秦构这一揽子政策还会起到绝妙的化学反应,官员有免税额度,又要确保税收,那必然是要和那些大商人多联系的。 东厂身上的任务又重了,人手不够用,那肯定也是要多招人的,人一多,各怀心思的人自然也多了。 东厂人因为要查税收,官员们又有免税额度,想查清楚,就更免不了与商人和官员来往,这来往多了,肯定会有利益输送之类的事。 并且这一边有免税额度,一边又要严查税收,那这税最后会落到谁的头上,还用多说吗? 到时候,秦构肯定迎来一个好结果。 当秦构把自己的这一揽子政策摆到大朝会上时,立马迎来一片反对声,不过他也能看出去,那些官员们反对的意愿并不强,毕竟这对他们可是一件大好事。 就算有官员愿意站在大乾的角度考虑问题,那也寥寥无几,所以这时候秦构就敢在他们面前坚持了。 来了一句,“朕心中自有谋划,众卿照办即可。” 大部分官员这时候都不会再问了,毕竟要是问了显得自己没本事。 但已经决意过两年告老还乡的寇谦却不在乎那些,开口道;“臣愚钝,请官家明示,不然臣难以统率中书定策。” 如果可以,寇谦就其实想今年就告老,只是为了把他的位置留给那些最合适的人选,才在那位置上强撑着 见寇谦要问到底,秦构只能继续打马虎眼,“寇相不必多问,只要依朕之令照办就行了,朕不说,也自有朕的用意所在。” 秦构都把话都说到那份上了,寇谦也不能问下去。 而听了秦构之话,刚想要不要给其他官员指明一条路的王安石也没了那想法,细想之后,他就清楚秦构的想法并不简单。 这次秦构的政策实行效果没有让秦构失望,在知县都有免税额度后,各地乱象层出不穷。 有官员接着这个机会收拢本金,自己开产业,自己给自己免税,有官员收商人回扣,把自己的手里的免税额度卖出去,还有官员借那个机会收受贿赂,在其他方面给商人大开方便之门。 甚至有官员直接借朝廷要严查税收的名义,对所属商贾敲诈勒索,御史和东厂的人累得半死,成功让查到的官员比以往多了整整一倍。 当然,那只是御史和东厂的人手不够用,要是够用,谁也不知道会揪出来多少犯官,甚至御史和东厂内部的人也有不少落网。 查各类矿山的东厂表现也很不错,大量私开矿场的商人被捕,钢铁价钱也因为飞涨。 种种乱象,看得朝堂上的官员们心急如焚,他们这时候已经想明白这是秦构给他们出的考题。 要是答不上来,或者答得不好,那仕途上自然别想更进一步,可要是他们答得不错,那自然是会备受重用的。 于是,在一段时间的乱象过后,大乾官员们都不怎么用那免税额度了,毕竟他们暂时不答题,以后也还有答题的机会。 可要是答错了,等有官员知道正确答案后,他们再想抄都不好抄。 然而朝堂上的一些大员们,却对秦构的这个举措颇有微词,在他们看来,秦构有些过于急躁,出的题也太难了一些。 不过他们却不敢对秦构明言这些,要是把话说明,那岂不是在说秦构养了一帮废物? 所以他们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正确答案。 于是,寇谦就带着一帮新党官员去找王安石了。 7017k 第一百一十八章给朝堂大员上课的匠人之子 通过王安石在半山异闻报上写的那些东西,大乾所有官员都知道他对于如今新政早就的一切了解颇深,如果他都不知道答案,那估计大乾也只有秦构这个出题人才知道答案了。 当寇谦带着一票大员找到王安石的时候,他正在一片空地上讲学,附近围了一圈匠人小孩,更远处还陆续有匠人找上来资助这些听课的孩童。 见到寇谦他们这些高官后,那些孩童悄无声息地让开了一条路,完全没有惊扰到正在讲课的王安石。 那些高官也不由得对王安石教孩子的本事感到惊讶,从那些孩子身上比较破旧的衣物可以看出来他们的家境是真的贫寒,但干干净净的衣服,和彬彬有礼的举止比那些东西更重要。 见寇谦带着一堆人过来,王安石惊道:“寇相来此所为何事?” 寇谦苦笑道:“官家给我等出了一个大难题,无人可解,故特来想介甫你寻个答案。” 答案王安石是知道的,但他不想说,向寇谦婉拒道:“寇相莫要心急,迟早会有人解出官家之题,若是王某将答案将早早散布出去,对那些能想出答案的高官员来说有些不太公平。” 还有一些话王安石不好说出口,那就是秦构这次考题,考的可不只是下面的官员,还在靠朝堂上的那些人,毕竟他们的免税额度远超下面的官员,并且,还要靠他们能不能控制好自己手下的官员。 可结果却让王安石大失所望,朝堂上的这些人都知道事有蹊跷,对那免税额度不敢擅用,然而地方上还是出了种种乱象,这足以证明朝堂上有诸多无能之辈。 寇谦听了叹口气道:“介甫,官家以天下百姓出题,要是考不好,天下百姓何其无辜,所以老夫才特来向你请教。” 只是天下百姓可说服不了王安石,毕竟他清楚秦构是不会让局势发展得太坏的,只是寇谦的那句请教却让他实在无法拒绝,难道他还要让寇谦对他把求字说出来吗? 叹口气道:“既然寇相执意如此,在下也只好从命,只是这毕竟是官家的考题,王某也不好明言,正好,今日我就要讲一讲时局,请寇相与诸位稍等。” 然后就冲那些听课的孩童道,“今日,我就再讲一讲时局,我大乾如今两线开战,重中之重者乃是何事?” 那些孩童几乎是齐声答道:“生产,此次北伐要以物资为先,加上出征耗资众多。 如今虽未出征,我大乾货物已有涨价之势,各地市易务也有货物断供之情。若不能多加生产,我大乾货物或有不足之忧。” 王安石点头道:“不错,看来我昨天说的你们都记住,那如何才能让我大乾之货有不足以断供。” 这时候那些孩童虽然没有一个共同答案,但也没有七嘴八舌地一起说出来。 一个孩童先说出口道:“让货物的价钱涨起来,那些商人见有利可图,为了多赚钱,自然会开办新产业,多招人,多生产了,到时候动作慢一点的匠人也不会被赶出去。 这样我娘就不用为了赶上那些男匠人拼命苦干,以后说不定也不会再被累晕倒了。” 王安石先是眉头一皱,听完下文后,又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那孩子本性不坏,只是有些天真而已。 如今的大乾底层百姓眼中,对女性不宜抛头露面的成见依然有,可在一个男性出去做工,无法满足一家所需的情况下,那点成见根本不算什么。 加上王安石又在半山异闻报上鼓吹女性做工的好处,现在的大乾底层百姓中,男女各有营生的局面已经很常见了。 不过,女子想要做工,也务必要跟上男人的进度才行,不然就只能被扣工钱,或者干脆因为工位紧张,直接不要了。 大乾商人们为了牟利,对每个匠人的生产效率有严格要求,跟不上,要么扣工钱,要么走人,反正如今的大乾不缺劳力。 并且因为女真市场崩溃还没有过去多久,相比新办产业扩大生产,那些商人更在乎怎么把自己手里现有的产业玩出花来。 甚至出现了有匠人为了谋求一点奖金,这个月拼了命干活才达成的生产效率,那效率反而成为了他下个月基本任务的奇景。 将思绪拉回来,王安石冲那孩子笑道:“可你想过没有,要是货物的价钱涨了,匠人的工钱却张长多少,那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那孩子沉默不语,接着又有一个孩子答道:“朝廷可以在这上面适当让利,因为如今交子为钱,朝廷哪怕对民间让利也不会对自身有损。 而朝廷让的利也是利,那些商人只要有利,就会扩大生产,新办产业。” 虽然这孩子说的有些问题,但能想到这些已经够了,王安石也不挑错,因为他日后自然知道自己错在哪,略带诱导之意问道:“那这利,应该给大商,还是小商?” 那孩子毫不犹豫道:“小商。” “为何?” “因为小商才会在拿到利益后想方设法做大,若是大商,那些利到了他们手里,就再也出不来了。 市易司之事就是明证,得了市易司之利的小商大量新办产业,其产业相比之前几乎翻倍,而那些大商拿了市易司之利后什么都没干。” 王安石真的没想到这孩子能答得这么全面,他竟然没什么想补充的,当即冲寇谦道:“想必寇相心中依然有所明悟,在下就不留寇相了。” 寇谦郑重地王安石施了一礼,道:“受教了。” 然后又向那个孩童施了一礼,那孩童也学这王安石的样子,有模有样的回礼。 其实关于秦构考题的答案,在王安石一开始问那孩童的时候,寇谦就想明白了,甚至他之前也有类似的想法,只是没想到秦构给官员免税大权,竟然是让他们干这个。 可如果只是干这个事,又为何非要给官员免税大权,把市易司的规模再办得大一点不也行吗? 于是又向王安石问道。 7017k 第一百一十九章富商士大夫之子不能落后 “如果官家是为了不让货物有所短缺,那为何不将市易司之法扩大,或者向市易司供货的商户多下些订单?” 这个问题的答案王安石再怎么暗示那些孩童,那些孩童也答不出来,所以直接回道:“这可是官家的考题,就算知道要扩大生产,那也仅是知道题面而已,若想把题答好,也是靠自身本事的。 免税之权就是官家给予考生答题的纸笔,如何用这免税之权,扶持何等产业,让自己辖地之民无饥馑之忧,这才是官家真正要考的东西。 之前考评时,所有考生都没有纸笔,很难看出优劣,现在有了纸笔,就可一眼分辨出来优劣,到时候能者上,庸者下。 至于市易司之法,看上去方便许多,但有些事千万不可图方便,那市易司之法就是以朝廷之利厚养商贾,有实效,可却是事倍功半之举。 若要想让我大乾之产业能自力更生,只能给予官员免税之权,并以他们用这免税之权做成何事考评政绩,他们才能扶持起最适合其辖地的产业。” 寇谦闻言陷入了沉思,这时,却有一个与寇谦同行的官员向王安石问道:“王兄以为,这只要把当地产业扶持起来,就算是一个好官了吗?” “不然呢?为一方官员,最重要的,难道不是让一方百姓安居乐业吗?当然,你也别和王某说什么若有一个官员违法乱纪,甚至以违法乱纪之道带百姓安居乐业之类的诡辩。 就算能让百姓富足,那也不算是什么安居乐业,按律惩处才就是了。” 出乎王安石预料的是,那官员却仿佛解开一声心结一般,冲王安石恭敬道:“在下受教了。” 寇谦瞅了那官员一眼道:“你想到外面主管一府还差些火候,先安稳在中书省磨练吧。” 接着他又冲刚才那个给王安石回答问题的孩童笑道;“如今官家派东厂严查各地矿山,致使铁料价钱大涨,你对此又如何看?” 那孩童知道寇谦是当朝宰相,也丝毫不怯场道:“在我看来这乃是中医治小疾,那些不按照规矩,商人私自开采的矿山,完完全全是对匠人谋财害命。 我父就是入了一个商人私自开采的矿山,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听说那商人有很多狗腿子,进了他的矿就成了他的奴隶。 之前我大伯告诉我,东厂已经把那座矿山查封,而我的父亲……” 说到这,那孩童眼眶泛红,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寇谦叹口气道:“此事是我等之过,未能尽上医治未疾之职,认真读书,老夫很想看到你将来为一方父母官的样子。” 他没问那孩童的姓名,也不打算问,因为问了就不是勉励,而是徇私了,在他这个位置上,有的人通过给这个孩童一些好处,试图交好于他。 然后扭头冲刚才发问的官员道:“此子刚才所言之事,也可答你之问。” 在答案都搞清楚后,寇谦也没有继续留在那听王安石讲课的时间,带着那些官员又离开了。 路上,觉得王安石最近在新党中地位掉得比较快,已经有了游历在新党之外的趋势。 寇谦决定按照秦构的意志,提一提王安石在新党中的地位,出声笑道:“你们觉得,官家这次出题,为什么非要把题面藏得那么深?” 见其他官员都不解,他接着道:“这是官家在敲打我们,我们都是要做事的,现在却想把一个最能做事的人排挤出去,那官家还要我们干什么,以后有什么事务必要多请教请教王介甫。” 那些官员虽然都在点头,但心里可就不那么想了,毕竟如今的王安石已经亮明旗帜站在匠人那一头了,将来要是那些匠人学生入了朝堂,他们及他们后辈的利益不知要损失多少。 现在哪怕是寇谦代表秦构让他们把王安石抬起来,可最多,他们也只是不架空王安石,把他该有的权利还给他而已。 吕惠卿脸上带着几分忌惮之色,岔开话题道:“寇相,您觉得王介甫那些学生比国子监监生如何?” “王介甫大才也,此等良师自然难出劣徒,并且,其见识之广,立意之高,国子监监生难以望其项背。” 吕惠卿接着道:“那寇相是否觉得,这国子监的教学之法,是否可以再改改,如今那些国子监的监生属实是有些懈怠了。” 寇谦停下脚步,有些不明所以地盯着吕惠卿。 吕惠卿接着道:“在下觉得,王安石那些学生之所以能学得好,一是因为有良师,二是因为有佳徒。 我听闻那王安石对他的学生每月一考,只要考到后五名,就再也没有听课的资格,学生优中选优,这自然不会差。 所以,国子监或许可以用这办法改一改。” 寇谦皱眉呵斥道:“吉甫,让那些学生入朝当上高位,在朝堂上多些为匠人考虑的大员不好吗? 你就这么害怕那些将来入朝的富商子弟斗不过那些王安石的学生吗,还是说,到时还在朝堂上的你害怕?” 吕惠卿连忙解释道:“寇相误会了,在下只是觉得那些匠人子弟将来要是入了朝堂,会急于拔高匠人待遇,导致我大乾误入歧途。毕竟,我大乾可是与士大夫共天下的。” 听了这话,寇谦心里叹了口气,以前士大夫的标准很灵活,只要考上科举,当上官,绝对算是士大夫了,可现在却成了,士大夫就是富商,富商就是士大夫,竟然完全定死了,或者说,传统士大夫们已经在大乾死得不剩几个了。 想玩后,他冲吕惠卿严肃道:“只要老夫还活着,国子监的规矩就不会改,再说了,就算老夫想改,官家也不会同意的。” 话虽这样说,但寇谦看吕惠卿已经周围大部分官员的神色就知道,就算国子监不能培养出优秀的富商士大夫子弟,他们也会另外想办法,建一座师资力量更强的学校,也会实行同样严苛的教学制度。 毕竟,要想保住他们那个群体的利益,朝堂上没有人发声是不行的。 将来朝堂上旧党一派,新党一派,王安石和他的匠人学生又是一派,寇谦想想都头疼,幸亏到时候他应该已经请辞还乡,不用管那些琐事了。 至于秦构,那还不用他担心。 当得知吕惠卿仿照自己的教学之法,新办了一座学校,遍请名师后,王安石笑了,他的学生满脸忧色。 王安石冲那些孩童问道:“怎么,担心自己比不过那些富商子弟?” 那些孩童点了点头。 王安石接着笑道:“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在朝堂上,这官想要越当越大,看的不只是自己的能力,还要看你背后站在什么人,你们背后的匠人愿比他们背后的商人更加强大。” 见那些孩童都对此有些怀疑。 王安石解释道:“你们说,是大乾比较强,还是那些富商比较强?” “当然是大乾。” “匠人有多强,大乾就有多强,因为大乾就是靠着匠人,不,是所有劳作者的双手才变强的,而不是靠那些商人的钱。” 一个孩童这时候好奇道:“那先生您就是因为这样才帮他们的?” 王安石大笑一声,摸着那孩童的脑袋道:“不,我是为了大乾。” 7017k 第一百二十章不打仗的北伐 原本乾人一直对秦构给送各种好处的事颇有不满,然而在王安石把女真市场带入歧途,吕惠卿接受提出三等王土论之后。 乾人就对这种事看开了,因为他们看到了大乾养猪的好处,那还不是正常的养猪,料肉比低得离谱,给一点饲料,养的猪就能长一身膘。 如果大乾不饿,那么肥的猪牵出去遛一遛,那也能吓住不少人,如果饿了,直接从猪身上割肉,只要割不死,那就是随便割。 就像女真,被大乾狠狠割了一块肉之后,身上的膘还是有不少的。 王安石简单估算了一笔账,单只是大乾商人从女真低价购买的各类产业,就已经是把秦构之前从女真身上的投资全赚回来了,这还不算以后每年女真给大乾提供原料,大乾向女真倾销货物带来的利润。 可就是这样,这次大乾北伐,女真还是同样拉出一支十万人的军队配合大乾,而且由于人力资源比之前更多,能拉出来的极限兵力还能更多。 如果这次不是因为大乾这边只打算小打小闹一场,女真怎么也会再拉一支三十万的军队。 毕竟大乾之前从女真身上割得肉太多了,女真上下都对出去再抢一波辽国的事十分热衷,只要能让他们自己保留战利品,那都不用发军饷。 只是大乾这边觉得女真出去打仗的壮丁要是太多了,会影响原材料供给,让大乾收益少不少,所以只让完颜阿骨打带十万军队。 像这么好用的猪,对大乾而言,自然是养得越多越好。 北伐军经略使尚承忠明白那个道理,所以他很清楚自己这次北伐要干什么,虽然他觉得自己手下北伐军的战力要比完颜阿骨打手下的女真军队要强,但上次完颜阿骨打率军三十万都被辽国撵回去了,他可不觉得自己这次十万乾军的北伐能干成什么事。 打是不可能打得过,那就只能想办法不打,所以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接受了将来兵败以及各类物资损失惨重的命运。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是,大乾要钱不要命的商人会有那么多。 知道尚承忠这次北伐是要给那些辽国豪强投喂饲料后,许多听到消息的商人托各种关系找到尚承忠,想随军同行。 不为别的,就想让大军少损失一点物资,这送东西的事,他们可以代劳,甚至还可以替大军转运一些物资。 尚承忠知道,这些商人就为了将来大乾把猪养熟后,他们能靠着这先一步和辽国境内豪强接触的关系,能多分一点猪肉。 可带商人打仗,到时候万一出什么问题,他可就不是跑到辽国境内转悠一圈,散一波财,然后安稳退回大乾了那么简单了,全军覆没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他请示枢密院的结果却一点消息也得不到,反而是有一堆人用私人身份给他写信, 明显是上面那些人想在这上面分一杯羹,如果不让尚承忠带着那批商人,那是和他们自己的利益过不去,可如果让尚承忠带,将来出什么事,他们也是要担责的。 所以干脆就在官面上不回复,只用私人身份写信,写信还连私人印章都不盖,就让尚承忠自己看着办。 这就让尚承忠感觉十分为难了,他正为此头疼时,就看见祖成亮面带喜色走了进来。 问道:“条件都和那群商人说清楚了没有?” 祖成亮这时颇有些可惜道:“尚公,末将甚至觉得咱们给那些商贾开的条件太低了。 我和他们说了,他们跟着我们走的时候带一个伙计就要给咱们一个兵供给粮草,并且在行军还有打仗的时候不许离咱们太近,至少要和咱们隔二十里。 而且我还直接明说,咱们大军过境,寻常盗匪虽然都不敢过来,但碰到辽国大军后,他们不仅可能要被辽军杀,闻着味过来找机会的马匪也会追着他们宰。 结果您猜怎么着?那些商人没一个愿意走的,全都把末将的条件一口答应了。” 尚承忠疑惑道:“能听到消息,还有财力找那么多关系,组建商队的,应该都是豪商才对,钱想必怎么都够花了,何必冒那么大的风险去北寇经商,况且那还不是经商,只是和北寇境内的豪强搭上关系而已。 我大乾不智之人有那么多吗?” 祖成亮呵呵一笑,解释道:“尚公,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像那样的豪商只是在家里待着,钱自然就赚了。 那些冒风险的都是些拿了他们钱,不,是最近出来的那个新词,拿了投资,要是他们赚了,把产业坐起来,有幕后金主的一份。 要是做不起来,那可就要给人家打一辈子白工还债了。” “那些商人能拿到投资,怎么说也应当能看清楚形势才对,又为何去做这给别人生蛋的鸡?” 祖成亮摇头道:“这生意可是要有本钱的,如果他们有本钱,当然不会把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产业给别人分一份,可他们就是没本钱,可又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发财的门路,这就没办法了。” 尚承忠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既然那些商贾愿意答应我们的条件,那到时候我们北伐的时候也可以把他们带上。 军士都安排好了没有?” “请尚公放心,全都安排妥帖了,这次北伐因为有那么多商人供给,加上朝廷给的各类物资,到了战时,给将士们安排五天一顿肉没有半点问题。 知道到时候五天能吃一顿肉后,全军上下都求战心切。” 尚承忠又叮嘱道:“一定要给他们把丑话所在前头,进入北寇境内后,一定要令行禁止,不听令者皆斩。 还有,要是敢私自劫掠,或与北寇交易,也都是死路一条。” 祖成亮连忙点头道:“请尚公放心,末将都已经和那些考评官,还有下面的文官都说清楚了,这些天一直都在三令五申说那些东西,想必无人敢犯那些禁令。” “那就好,快些准备妥当,早些出征,要是时间长了,又不知有多少商贾赶过来。” 因为上次完颜阿骨打打辽国,在辽国东京,以及黄龙府一带刮地三尺,所以那里的辽人都对各类入侵者恨之入骨。 哪怕辽皇在自家官军全军覆没后,为了抵御完颜阿骨打,给地方放权,让其自行募兵抵御完颜阿骨打。 以至于如今的辽国整体局势和黄巾之乱后的大汉都点像,地方势力有了兵之后,就有了很大的自主权。 可即便这样,大乾朝廷托女真商人从那些地方豪强手中买羊毛时,好一点的情况是把羊毛卖了,拿了各种好处,依旧在和完颜阿骨打敌对。 坏一点的情况,就是干脆把女真商人杀了,哪怕他们自己用羊毛做十分粗糙的毛毡,也不给女真商人一点好处。 所以,大乾用羊毛之利拉拢辽国地方豪强的策略一直打不开局面。 这次尚承忠的行军路线,也吸取了那个教训,他决定避开那些地方,先向西进军,再往东走,绕一个大圈,尽可能逼近辽国中京,大定府。 可他玩玩没想到,他刚带兵进入辽境,就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 7017k 第一百二十一章想骗投资的辽人 到辽国境内后,那些商人要干什么,尚承忠是不管的,反正他这次北伐又不是正常的战争,就算是斥候碰到了辽国牧民,那也都是轰走了事,完全是秋毫无犯。 那些辽国人没必要和他死磕,放他过去对双方都好。 如果有不开眼的辽国人想和他的军队碰一碰,也正好让他这次带来的二十门大炮,以及士兵身上最新型号的火蒺藜开开荤。 而且他也不害怕那些商人给辽国人大量售卖武器盔甲,因为那些商人在跟着他的军队一起出关前,可都是查验过的,就算想卖,也只能卖些藏在犄角旮旯的零星几件,对大的战局根本没什么影响。 并且大乾境内对那些东西查得很严,那些商人自己在大乾能造出来武器盔甲,根本比不上辽国人自己用的,毕竟在大乾太祖收复燕云之地前,那片地可就是他们占的,加上打了那么多年仗,冶炼工艺不可能差。 加上那些商人愿意主动去找辽国豪强,也算是帮了尚承忠的一个大忙。 因为他要是敢和那些辽国豪强见面,无论结果、缘由,只要有政敌想给他扣一个通敌的罪名,哪怕他把枢密院令他离间辽国内部势力的命令文书拿出来,也不能证明他的清白。 所以他就对那些商人放任不管了。 然而他玩玩没想到的是,那些商人的动作会那么快,搞出来的动静会那么大。 各地闻名而来的辽人不断汇集过来,就在离他大军二十里外的地方形成了一座集市,总人数已经达到了将近四万的地步,并且人数还有不断增多的趋势。 他的军队每天走多远,那些商人就带着集市挪多远,这把尚承忠气得要发狂。 如果不是一直都有运输辎重的队伍能按时赶到,他真的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什么辽国的大人物把这些豪强都组织起来,想一口把他这十万北伐军给吞了。 但无论如何,不把那些商人搞了什么鬼看清楚,他说什么也不敢带着十万大军继续深入辽境了。 于是他就联络了一支大乾燕云地,他知根知底的商队,扮成那个商队的商人,秘密前往那片集市去看个究竟。 临走前,他也做好了不能回来的准备,多次叮嘱祖成亮,要是他在一天之内没赶回军营,就让祖成亮组织撤军。 结果刚到那集市门口,吓得尚承忠差点扭头就走,因为在那集市边境守卫的,赫然是穿戴着盔甲的辽国兵卒。 他深恨那些斥候是一群废物,怎么能让这些辽兵摸到他军营二十里外的地方还没有报告。 见尚承忠要走,带尚承忠过来的商队头目白良连忙解释道:“大人,大人,这不是敌军,他们是附近我们联络好的辽国豪强派过来维持秩序的,都是听我们命令行事的。” 尚承忠嗤笑道:“那你让那些辽国兵杀辽国人,他们听话吗?” 白良无奈道:“大人,您听我解释,我把来龙去脉都和您说清楚,您自己决断如何?” 尚承忠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是在强词夺理,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道:“别的先别说了,你就说说这些辽兵是怎么混进来的。” 白良头疼道:“大人,他们可没混进来,都是穿着盔甲,明着到我们这里来的。” 说完后,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在暗示尚承忠手下的那群斥候都是废物,连忙接着道:“我们一开始就是派些精通马术的好手,孤零零找到那些辽国豪强的部落所在。 告诉他们,我们要和他们做生意,甚至还可以给他们投资。 比如一个部落手里只有十万只羊,我们先给他们借一大批粮食或者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然后第二年,他们给我们供给十二万只羊的羊毛。 那些辽国豪强一听当然愿意干这笔买卖,这草原上马匪又那么多,我们又不敢脱离您的庇佑送货上门,所以只能是他们是派人来取。 而且,他们又知道大人您手下的猛士之威,只敢让些牧民来取,他们的人远远在外面接应。 后来还有很多小部落,以及零散的牧人来我们这交易,有越来越乱的趋势,所以就有些商人托辽国豪强派些兵来这里维持秩序,不过,一共加起来也没有一千人。 可能是来来往往人太多,那些兵又太少,还是断断续续过来的,您发现不了,也实属正常。” 尚承忠心里按下决心,等他回去后,就多派三倍,不,五倍的斥候出去打探消息,然后瞪了白良一眼道:“这里秩序混乱,那为什么不让我派兵过来?” 白良陪着笑道:“我大乾猛士威名在外,要是在这,现在这些辽人至少要少一半?” 尚承忠寒声道:“是我十万将士的重要,还是你们那点钱重要?” “当然是我大乾将士重要。” “那明天就把这些辽兵都撵走,我派兵来接管这里。” 说完,他抬脚向集市内部走去,关于白良说的那些,他一个字都不敢信,身为大军统帅,他务必要对自己手下的兵负责,那集市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要他亲眼看过才知道。 在他进集市的时候,那些辽兵只是扫了他一眼,见尚承忠身上没带兵刃,也就没管他。 只是拦住了尚承忠带着武器,乔装成伙计的亲兵,不许他们把武器带进去,但白良出面后,那些辽兵就直接放行了。 见白良在那些辽兵面前说话管用,尚承忠心里也稍微放松了一点。 一进集市,尚承忠就看见了一个辽国牧民和一个乾国伙计在用契丹话谈生意,他瞅了一眼白良,白良马上赶到尚承忠身边翻译起来。 “客人,您是说您有十只羊,只要我们借给您三大袋粮食,您明年就能再有是十只羊?” “没错,每多借我三大袋粮食,我就会多十只羊。” “那客人您是哪个部落的?” “回水部,听说过没有?” “正好这附近有回水部的士兵,您和他见个面,如果属实……” 话还没说完,那牧民拔腿就跑,结果没过两步就被其他牧民合力逮住了,最后砍了一只手,拴在一根木头上等死,那旁边还有许多辽国牧民的尸体。 那伙计嘴里还念叨着:“真是浪费老子时间,来骗投资也不先打听打听。” 尚承忠把这一幕看完后,冲身旁的白良问道:“这些辽人为什么要帮你们,而不是合伙来骗?” 白良笑道:“因为我们都说以后还会常来大辽的,这些人无非是一伙人想细水长流,一伙人想赚笔快钱而已,都是骗。” 尚承忠反问道:“你也知道所有辽人都在骗投资,你们就这样被骗?” 白良露出了有些阴森森的笑容,“北寇那敌酋近些年十分昏庸,基本不管手下各个部落的事,在这草原上,这个部落的羊吃了那个部落的草,那都是会结仇的。 敌酋不管这些事,这北寇境内各个部落,哪个没有一堆仇敌。而我们这些商人手里的东西只能投资一部分辽国豪强,拿了的自然强,不拿的自然弱。 这里的豪强可不像那些被女真打过的辽人那样同仇敌忾,到时候只要有一个部落想用我们之力扩充实力,那我们的投资就绝对能赚回来。” 尚承忠点头道:“控制住量,我们以后要走的路还能长,别把东西都发完了。” 白良接着笑道:“请大人放心,我们心里都是有数的,况且,大乾境内也不断有东西送过来。” 虽然白良现在说得很好,但这些商人到底做得怎么样,尚承忠还是细细把所有地方都看一遍才行。 7017k 第一百二十二章东瀛务必向朕献上不老药 那些商人想得挺好,只要辽国的地方豪强因为他们的援助变得强弱失衡,接着再像东汉末年诸侯那样相互吞并。 在战乱中,他们这些商贾对辽国豪强带去的粮草等助力就会显得额外重要,现在他们为了多骗点投资而吹出来的收益,到时候连一根羊毛也不能少。 但还是和朝廷之前向那些豪强买羊毛的政策一样,只要辽国内部不乱起来,不打起来,那大乾想收回投资之日可就遥遥无期了。 而现在辽国明显已经成了危如累卵之势,也就是因为看清楚这一点,辽皇才会放权给地方,搞那种饮鸩止渴的办法。 事实上,如果不是完颜阿骨打上次打辽国时没有那么残暴,那些辽人的抵抗意志没有那么强,辽国当时就已经半截身子进土了。 在这种情况下,想让那些辽国豪强不顾自身安危,相互吞并,单靠一个三等王土论,保证他们以后的荣华富贵还远远不够。 必须要有一个强力的外力在后面推他们一把。 想到这,已经看完那些商人的集市,没发现什么大问题的尚承忠又叹了口气,因为他清楚,那个担子只能落到他头上了。 于是他将这个集市里所有商队头目都叫过来道:“我等行军的路线要变一变了,不饶圈子,直接向北寇中京大定府而去。 所以你们务必要提前派人和那些地方豪强联络好,哪些地方豪强愿意收受我等给予的投资,哪些豪强又是那些豪强之敌,部落又在何方,告诉他们我大乾愿意为其攻讨其敌。 前路所需一切情报都要搞清楚,此乃军令,要是不能做到军法从事。” 那些商人听了也不害怕,眼里都放出类似赌徒的光芒,他们知道尚承忠不满足现在的小打小闹,要来一把大的,直扑辽国中京,那可是现在辽国皇帝所在。 难道是他们要以此迷惑辽人,然后直接把辽皇擒了? 尚承忠并没有向那些商人解释自己想法的意思,他也不可能拿自己十万将士的命去赌。 他只是想吓一吓辽皇,要是北伐军在一场仗都没有打的情况下,直接向辽国大定府冲过去,那辽皇会怎么看自己手下的那些豪强? 只要辽皇对手下的豪强产生猜忌,让那些豪强看不到为辽国效力的希望,到时候他们自然会多为自己考虑,那相互吞并之类的事也会发生。 当然,尚承忠不会想得那么简单,他还有后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尚承忠在没有发生一场战斗的情况下,直接冲着大定府而去。 虽然有一些辽国豪强给尚承忠说了他们仇家部落的位置,但等到尚承忠带着军队赶过去的时候,他要对付的辽人早就跑完了,毕竟他身后可是缀着一堆牧民的。 尚承忠知道是那样,可他还是要那样去做,因为每次他都是直接冲着辽国部落所在去的,只要辽国的人有脑子,那就肯定清楚是有人泄露了情报。 眼见着尚承忠的北伐军离大定府越来越近,每天只顾着狩猎玩乐的耶律延禧终于知道消息了。 气得他连大乾的北伐军都不顾了,当即就要带着自己那没剩下多少的直属兵马去和那些辽国豪强拼命。 他的近臣耶律阿思连忙劝道:“陛下,您误会了,那些人都是对陛下您忠心耿耿的,他们那是将计就计。 那些乾军自以为得计而孤军深入,到时候只要他们乘机截断那些乾军的退路,这股乾军就成了笼中困兽。” 哪怕知道那些豪强是在诱敌深入,耶律延禧依旧气得浑身发抖,因为诱饵是他,怒道:“那股乾军可是奔着大定府而来的,他们怎敢让其孤军深入?这是目无君上,他们那些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一个都不会。” 耶律阿思颇为无奈,心道你要和那些豪强拼,你有那个实力吗?嘴上却还是劝道:“陛下,眼下正是用人之时,不如等仗打完了,您再想办法将其治罪。” 他现在只希望耶律延禧到时候能看清楚实力差距,把今天说的这话忘了。 就在尚承忠看上去要往辽国人的包围圈里面钻的时候,大乾境内,秦构又要搞事了,他觉得大乾两线开战压力还不够大,他要三线开战。 东瀛已经有好几年都没有来朝贡大乾了,这次有女真商人打探到了原因。 原来东瀛之所以不来朝贡,是因为觉得大乾要沦为禽兽之国,担心自己继续往大乾送遣乾使会把东瀛的人带坏。 这可就给了秦构一个绝好的开战理由,他一直看东瀛觉得很不爽,加上魏忠贤的船队正好筹建完毕,打算在下西洋的路上走得更远一些,到时候又会给大乾制造更多的殖民地。 现在让魏忠贤去给东瀛找点事,简直是一箭双雕。 于是在朝堂上大怒道:“东瀛,弹丸小国,竟敢非议我大乾,况且,朕还听闻当年徐福出海寻不老药,最后寻到不老药后,没有返回,而是带着那些童男童女在东瀛之地扎了根。 有此等宝物却不献上,所以朕欲派遣魏忠贤向东瀛索要不老药。” 什么,徐福到了东瀛,官家也要寻不老药? 秦构这话把朝堂上的官员吓得不轻,这秦构怎么年纪轻轻的,就糊涂了呢? 难道是见自己一直没有子嗣,着急了,就开始想着让自己一直统治大乾? 寇谦马上进谏道:“启禀官家,这不老药之事纯属子虚乌有,就算是真有不老药,寻到不老药之人,也应当立刻自己服下才对,又怎么让不老药流传在外?” 秦构笑着反驳道:“寇相此言差矣,有没有不老药也要等魏忠贤将东瀛之国细细找遍之后,才能确定真的没有,现在还没有找,怎么能说没有呢?” 这时候那些官员品出秦构这话味道不对了,这次他们终于和秦构想到一块了,知道他们这位官家只是觉得东瀛非议大乾这个理由不够,想再多找个理由打一打东瀛而已。 可为什么要现在打东瀛? 所以曾公亮出声劝道:“官家,此时我大乾两线开战,若是魏厂公去东瀛,恐怕我大乾国力无以支持。” 秦构十分自信地一挥手道:“下西洋也是要耗费诸多国力的,去东瀛也一样,朕心里都有数。” 一个赚钱,一个是亏钱的,那能一样吗? 难道去东瀛比下西洋赚得更多?见秦构如此自信,那些官员虽然不明所以,但也只好把这件事认下了。 于是,收集了一堆西洋海图的魏忠贤突然发现,那些东西好像都成为了一堆废物。 7017k 第一百二十三章兵败才要继续打 北伐军战败而归,秦构这天在大臣来奏对之前,正美滋滋地拿着战报细看,不过他也发现了一些问题。 那尚承忠孤军深入,打到大定府周边时脑子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辽军有可能断他的后路,一路跑回了大乾。 可问题就在于,尚承忠这次北伐伤亡只有五百余人,跑回来的时候歼敌两千余人。 可秦构知道那尚承忠北伐的时候可是带着大炮去的,行军速度怎么可能比那些人人有马的辽军快? 都直接打到辽军腹地了,辽国边境的那些兵力他也没有处理掉,按理来说等他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应该已经被团团包围了才对。 怎么只伤亡了五百余人就跑回来了?还打死了两千多辽军。 那些呈上战报的东厂太监十分尽职,完全没有添加任何自己的主观判断,这次北伐的结果到底怎么样,全靠秦构自己判断。 秦构看了半天也没想清楚背后的端倪,于是他干脆就不想了,他觉得这次北伐应该算是兵败,大乾这边花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却什么好处都没捞到。 应当算是做了一笔亏本买卖,既然是亏本买卖,那就应该多做。 不过在那些大臣在奏对的时候,秦构有些摸不准自己的判断,向枢密使文博问道:“文相,你对尚承忠此次北伐兵败之举怎么看?” 文博听了这话后当即吃了一惊,他对尚承忠这次北伐有什么成果看得十分透彻。 那尚承忠可是跑到大定府溜达了一圈,往回跑的时候,辽国外围的豪强几乎没有一家愿意豁出去拦住尚承忠,腹地的豪强也没多少人愿意拼命追,就让他在辽国境内跑了一圈就那样回来了。 文博也明白那些辽国豪强的想法,尚承忠这次北伐给他们一点损失都没有造成,去硬打尚承忠,自己只能当炮灰,实力大损后说不定还会被其他豪强吞并。 还不如干脆就让尚承忠那样走了,以后还有可能再从大乾这里骗点东西,尽管还是有辽国的孝子贤孙试图挡一挡,结果自然是被装备了大量火药武器的北伐军直接碾了过去。 诚然这次尚承忠的北伐是一场豪赌,要是辽国愿意和他死磕的人多一点,让他在辽国腹地显露出败象,那些辽国豪强就会变成群狼,疯狂在他身上撕咬,能有三万人跑回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赌输了自然是该治罪,但他赌赢了,成果一点也不小。 如果说之前地方势力可以名正言顺掌控兵权的辽国相当于黄巾之乱后的东汉。 而让尚承忠跑到大定府附近溜达了一圈后,以几乎完好无损的状态返回大乾的辽国,就相当于董卓入京,甚至是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东汉。 让那些辽国豪强意识到,原来想给辽国出死力的人那么少,大家伙都只顾自己啊。 接下来大乾想要分化辽国就容易多了,立下如此大功,虽然看上去有些狼狈,但怎么也不至于说尚承忠兵败啊? 不过秦构既然都说尚承忠兵败了,那他肯定是要用尚承忠兵败之事做一些文章。 文博可不会以为秦构连尚承忠这次北伐有何成果都看不明白,瞅了一眼秦构比较愉悦的表情后,他更疑惑了,嘴上说着兵败,表情却很愉悦。 他虽然知道秦构应当是在给自己暗示一些东西,可就是猜不透,只能尽可能顺着秦构的意思道:“尚承忠此次虽然兵败,但已经尽力,北伐军未有损伤,臣觉得不宜处罚。” 能打败仗的将领那可是秦构的宝贝疙瘩,怎么可能罚,他甚至还想赏,点头道:“不错,尚卿此次已经尽力了,不如让朕给他加封一些虚职?” 那些官员闻言,当然听出来秦构这是在说反话,都说兵败了,那怎么可以再赏呢? 明显是知道尚承忠之功劳,不赏不行,可要是赏了,看不清楚尚承忠此次北伐成果的大乾普通百姓会怎么看? 所以秦构才这么说,让尚承忠知道他的功劳被秦构记住了,只是暂时不能给他赏而已。 可这种配合秦构,不让其封赏官员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是没有官员愿意干的。 见无人说话,寇谦开口道:“官家,尚承忠毕竟兵败,若是封赏,恐让举国上下非议。” 秦构瞅了瞅其他官员,问道:“众卿以为呢?” “臣等附议。” 秦构听了点了点头,他这下也算试探完毕,确认尚承忠确实是打了败仗,这才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 “既然尚承忠此次兵败,未能尽功,朕就打算明年再筹谋一次北伐,众卿觉得如何?” 那些官员听了暗自咋舌,扯下来一块辽国的遮羞布竟然觉得还不够,竟然还要多扯几次,直接把辽国扒个精光。 只是像这样打下去,大乾的国力能撑得住吗? 三司使吕仲进谏道:“启禀官家,如此连年征战,役使民力太过,将有穷兵默武之危。” 穷兵默武,我要的就是穷兵默武,交趾的抵抗力度越来越弱,蜀地最艰险的路段都已经修得差不多了,要是还不穷兵默武,以后还能怎么打? 所以秦构一挥手道:“役使民力太过?朕倒不这么认为,今年可还是有万名百姓无以谋生,进入厢军,那可是只收青壮的厢军啊,可想而知,定还有诸多进不了厢军的百姓在外无所事事。 这可是我大乾无闲散劳力的明证,等到何时,厢军之人愿意从厢军离开,到外自行谋生时,也只能说明我大乾的闲散劳力不怎么宽裕,离民力已尽还远得很。 现在这可称不上是穷兵默武,当然,也请众卿放心,朕都会看着,绝不会让我大乾到了男战女运的地步。” 那些官员听了这话只觉得头皮发麻,大乾这些年因为有大量百姓入城做工,城中官员力量不足,加上大量底层百姓都没有钱,从他们身上很难收到什么税。 而之前他们在乡间当佃户的时候,都是有乡贤代朝廷从他们身上收税,那肯定是要多收的,缴不上税就只能当奴隶一般的长工,那身上的压力大得没话说,为了避免多缴税,杀子之事都已经有成风的趋势。 换句话说,现在大乾百姓身上的压力比之前小了很多,至少没有什么税逼着他们杀子。 所以,如今的大乾已经出现了一波婴儿潮,加上原本大乾就有一万万左右的人口,将来又会有多少人? 秦构又想让这些人都动起来,他不可能亲自去牧民的,干那话的只能是这些官员。 到时候很有可能是秦构拿鞭子赶着这些官员干活,这些官员再想办法让手下的百姓动起来。 而且,要是想让那些百姓都动起来,秦构到底要干多大的事,他们这些官员能跟着秦构的脚步吗? 想到这,那些官员如何不感到头皮发麻,不过,想到大乾那些百姓都动起来的浩大场面,以及到时何等强盛的大乾,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和秦构走下去了。 在北伐军行动的这些天,魏忠贤又把去东瀛的水路信息收集得差不多,准备正式出发去东瀛给秦构找不老药。 7017k 第一百二十四章穷搜东瀛 对乾朝如今的航海技术而言,去东瀛依旧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那些东瀛的遣乾使又对去东瀛的海路信息控制得很严。 为了找到一个海路,魏忠贤甚至把鉴真东渡的资料都翻出来了。 正当他一筹莫展时,高丽那边传来了一个好消息,他们以前吞并了一个叫新罗的小国,那小国的残余势力一直死而不僵,为了壮大势力,还一直去东瀛那边劫掠,手里掌握着安全的海路。 大喜过望的魏忠贤直接带着船队先到高丽,再出海往东瀛而去。 这一次魏忠贤可不像下西洋那么客气,有熟悉东瀛的新罗海贼带路,他直接在带着船队跑到大津港,使者也不派,直接一顿炮击。 如今魏忠贤的船队中已经配备了一百门大炮,火力不弱,大津港又只是一个停些商船的小港口。 将大津港轰得看不出一个成型的建筑后,他这才率军登陆,把大津岗占了下来。 之后让那些军士攻略周边,扬言东瀛冒犯了天朝上国,所以他们才来此施加惩戒。 然后魏忠贤就在等,等东瀛派使者上门来找他,毕竟直接出口索要不老药,显得乾朝和盗匪没什么区别。 东瀛犯下大错,他来此施加惩戒时,东瀛愿献上不老药赎罪,这就听上去舒服多了。 “东瀛,弹丸小国,其国主只能算个区区藩王,自称天皇,置我大乾官家于何地?” 那叫藤原实资的东瀛使者怂得很快,一来魏忠贤来得太突然了,所登陆的大津港到京都太近,并且魏忠贤能准确登陆大津港,就证明他对东瀛地形知之甚详。 在京都守军没多少的情况下,只要他想打,他们这些人一个都逃不了。 二来就是魏忠贤带来的那些火药武器给东瀛诸国带来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就算他们逃出去,调集兵力和魏忠贤硬打。 就算打过了,东瀛那一点中央政府的兵也要打没了,已经快失控的地方诸国会直接失控。 而且东瀛海军根本不是魏忠贤那船队的对手,就算魏忠贤到时候败了,上船走就行了,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一点的结果就是魏忠贤四处劫掠,坏一点的结果可能就是大乾派援军赶来把东瀛灭了。 现在大乾只是要来惩戒,那东瀛何必要和大乾死磕?直接认怂,把那些活阎罗直接送走最好。 于是藤原实资冲魏忠贤行了一个大礼,用十分流利的汉话道:“下国小民实不知天皇之意,亦不知冒犯,请上国使臣念不知者无罪,宽恕我下国小邦。” 既然是来问罪,魏忠贤怎么可能不收集好罪证,冷笑一声,啪的一下把一本册子丢到藤原实资面前,冷笑道:“看看吧,这是你们前几年遣乾使所留之墨宝,这字,这文采,咱家都不如啊。 可咱家却知道,你们国主自称天皇是极为不妥之事,你们会不知道?” 这下藤原实资说不出话了,极为光棍地开口道:“我国国主愿向天朝上国写血书请罪,求上国宽恕,至于这天皇之称,我国国主既知不妥,自当更名。” 魏忠贤感觉这使者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好像有意往那个什么天皇身上甩锅,但他也没有深究,嗤笑道。 “咱家兴师动众来此,一个血书就想把我们打发了?这要是其他什么小国听了这事,那还了得? 要是咱家回去之后,你们又把天皇之称改回来,那咱家还要来这里一趟不成?” 藤原实资连忙道:“我国国主万万不敢再称天皇,愿向天朝献上黄金万两,白银十万两以求宽恕。” 魏忠贤扫了一眼自己的随从,那随从连忙将东瀛那些赔礼的样品拿了一些过来。 魏忠贤把那些东西放在手里掂量了几下,就把那纯度不高的破烂东西随手丢到地上。 笑道:“你这东瀛自称天皇最少也有百年了吧,天皇如此不敬之称呼,最贵一年也就黄金百两,白银千两,你是在挑衅大乾吗?” 藤原实资心里一沉,他知道这事是真的不容易过去了,咬牙道:“请上国使臣明言,我东瀛定以举国之力赎冒犯之罪。” 魏忠贤寒声道:“还敢说这只是冒犯之罪,把他脑袋砍了去喂狗,让那什么东瀛国主换了人过来。” 藤原实资慌了,连忙道:“自称天皇实在是大逆不道之罪,求上国恕罪,恕罪。” 魏忠贤这时候才把话说明白,“咱家听说,你们那国主乃徐福后人,徐福求到不老药之后,那不老药就在那国主家中代代相传。可有此事?” 藤原实资心里先是一喜,以为魏忠贤把矛头对准了天皇一系,可细想之后,就觉得头皮发麻,谁会把不老药留下来啊? 那还不是自己吃了,要是魏忠贤一直在东瀛找不到不老药又会怎么样? 于是咬牙道:“启禀上国使臣,我国国主万世一系,从未更易,可能就是有人吃了不老药,在暗中筹谋。” 魏忠贤身为东厂厂公,什么样的事他没听过,十分担淡然地冷笑道:“这咱家可就管不着了,咱家只要不老药。” 藤原实资连忙道:“请上国使臣稍等几日,我这就请我们国主来见上国使臣。” 魏忠贤一挑眉毛,这种事他还真没见过,他一直以为要把东瀛的兵全都灭了之后,才能抓住那东瀛国国主细细盘问,怎么现在就自己送上门了。 等了几天后,一个满脸死气的中年男人三条天皇见到了魏忠贤。 魏忠贤把那男人打量了几眼道:“你可是徐福后人,不老药何在?” 三条有声无力到:“小王不知本族与徐福有何渊源,更不知有不老药之事?” 魏忠贤疑惑道:“你是想找死不成?” “若是上国使臣杀了小王,就正好让那些藏了不老药的逆臣如意。” 从三条嘴里问清楚缘由后,魏忠贤这才知道,原来这三条就是个待遇好一点的汉献帝啊,中央政府的大权都被藤原家控制着,甚至就在几天前在三条居住的宫殿中放了一把火,逼他退位。 地方还有许多豪强自封国主,也难怪这东瀛小国的国主要自封天皇,不搞个大一点名头根本没人把他当回事。 知道这所谓的天皇根本就是来送死的之后,魏忠贤也没了杀他的兴趣,冷笑道:“你说不知不老药之事,那可敢让咱家派人搜查?” 三条无所谓道:“有何不敢,只是那藤原家有颇多珍宝,上国使臣可别忘了他们家?” 魏忠贤冷笑道:“放心,要是找不到不老药,咱家谁也不会放过。” “要是穷搜东瀛也找不到呢?” “那咱家就在东瀛一直找下去,一直到有不老药献给官家为止。” 三条脸色一变,他怎么也想不到魏忠贤会这样劫掠整个东瀛,不过,他对此满脸无所谓,反正他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 陪同三条的藤原实资却连忙道:“上国使臣何必如此,我东瀛愿年年向上国献上黄金……” 魏忠贤连忙大声制止道:“咱家只要不老药,你若是献上不老药,要多少金银珠宝,咱家给你。” 藤原实资一时无言,已经再想要不要和魏忠贤打一场的事了,可是细思后,他还是选择让家里把宝贝都尽量藏起来。 7017k 第一百二十五章东瀛太上皇魏忠贤也 魏忠贤在东瀛穷搜不老药的时候,他是既嚣张,却又十分谨慎,嚣张是他的士兵在东瀛显贵的家里看到什么就拿什么。 谨慎是因为魏忠贤清楚,这东瀛官面上的力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要是那些东瀛国民闹起来,就是他头疼的时候了。 当然,如果他有三十万兵马,那自然是怎么利益大怎么来,可他就三万人,行事必须谨慎。 为了防止东瀛国民感觉自己这批人是东瀛的入侵者,招致一片反感,魏忠贤就把那个马上就要被逼着退位的三条天皇这杆大旗牢牢捏在自己手里。 他那一伙人摇身一变,成为了扶持天皇,讨伐逆臣,恢复东瀛秩序的正义之师。 整个东瀛所有自封为国的诸侯,按照大乾的规矩统统降级,全都变成了东瀛的公侯,并且严禁相互之间擅动刀兵。 谁要是敢私自发兵攻扰领国,魏忠贤就可为三条代劳,征讨其国。 这政策自然是迎来东瀛国民一片好评,只要是正常的普通百姓肯定都不想整天打打杀杀。 然而在东瀛国内看上去变得十分平和的时候,地方的各个势力却愈发变得支离破碎。 因为有魏忠贤在背后撑腰,那些个什么强邦,纷纷都有各类势力自立,或者说,直接向三条这个东瀛国主背后的魏忠贤效忠。 同时,魏忠贤为了能把那些东瀛权贵藏起来的财宝都找出来,也为了平息东瀛人可能的怨气,承诺只要有东瀛人带着他们找到那些权贵藏起来的财宝,那些财宝可以直接分一成给那些东瀛人。 当然,他对于愿意配合,比如藤原家那样的东瀛权贵,就很乐意网开一面,如果在他们家中找不到不老药就算了。 至于他们拿的那些财宝,那实在是藤原家盛情难却,非要送,不得已他们才收下来的。 同时魏忠贤还十分注重舆论带来的影响力,软硬兼施,让一批东瀛国颇有名望的人鼓吹他这些人干的事对东瀛有多好。 他找不老药也不是向东瀛索要,而是徐福到了东瀛后,把不老药丢到东瀛了,是东瀛欠了乾国不老药,他这是来讨债的。 有意思的是,因为说那种话的人够多,名望够大,东瀛国民还真的信了。 总之,在魏忠贤一系列手段下,东瀛国民没什么大反应,权贵又觉得形势比人强,反正魏忠贤又不可能带着他的船队在东瀛住一辈子,迟早会走的,都报以隐忍的态度。 于是魏忠贤在东瀛就成了一手遮天的存在,此时的他正拿着一个东瀛国的地图细细观看,旁边坐着三条,以及一些魏忠贤在东瀛国扶持的走狗。 地点也很有意思,是魏忠贤自己在京都的住处,毕竟魏忠贤是个太监,知道自己要是入住东瀛国王宫是一件容易犯忌讳的事。 不过他现在住的这个地方是以前藤原家的家邸,现在还一直扩建,比三条的住处大得多。 并且平常有什么事,也是三条过来听魏忠贤的吩咐,相比三条那破破烂烂的居所,魏忠贤现在住的地方才算是真正的王宫。 虽然有些只是名义上的差别,但这样一来魏忠贤可就不犯忌讳了。 正当魏忠贤看地图时,他派出去替三条征讨不臣的一个将官回来了,拱手道:“禀报厂公,源氏已平,据考证,其所占之土,乃这四个家族所有,请厂公看看末将分其地之凭证。 还有,末将听说平氏有人在相互串联,意图反叛,请厂公令末将前去征讨不臣。” 魏忠贤从那将官手里拿过来一个小册子,前面那些忽悠人的话他根本就不看,直接翻到后面看了几个数,点了点头。 “源氏其所辖之地确实是那四个家族所有,咱家准了,至于平氏的事你不用管,咱家自有安排,你手下的儿郎应该都捞够了,也该换别人了。” 那将官义正词严道:“属下向来以厂公为样,绝对不会干贪赃枉法之事,从不捞钱。” 魏忠贤可不信那将官没有收那四大家族的钱,不过,他也相信那四个家族绝对是出价最高的四个家族。 那将官和他的兵也是他手下最能打的一部分,只是一直喜欢说错话,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还敢说以他魏忠贤为样,他魏忠贤是真的一文钱不捞。 想到这,魏忠贤等了那将官一眼道:“给自己一巴掌。” 那将官毫不犹豫就给了自己一巴掌,把脸扇肿后,还冲魏忠贤露出了尬笑,他虽然不知道自己说的话错在哪,但知道错了就行。 反正说错话扇自己一巴掌就没事了。魏忠贤这点就比他以前的上司要好太多了。 魏忠贤接着道:“咱家再问你一遍,你和你的弟兄们捞够了没有,让你们回大乾一趟没怨言吧?” 那将官也把自己刚才说的不贪钱忘光了,呵呵笑道:“够了,够了,兄弟们也都急着把那些东西带回去,不会有半点怨言。” 魏忠贤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捞了多少钱,回去以后全都要报税,东厂和御史查得很严,别以为咱家是东厂厂公就能保你。 就因为咱家是东厂厂公,所以要是你敢漏一文钱,那就是死罪。 还有,回去的时候记得给那些商贾多说说东瀛最近百废待兴,颇需大量商品,让那些想赚钱的商贾快些过来。” 听到魏忠贤说那将官在自己国家内捞的钱,回去后还要缴税,三条心里百味杂陈,至于魏忠贤扶持的那些走狗,却一个个面色麻木。 等到那将官走后,魏忠贤在东瀛地图上源氏占得地盘上划了几个点,然后又仔细看了看那地图,将地图交给三条道。 “贵国主,那不老药也有可能是什么天材地宝,不是什么炼制而成的丹药,所以贵国的一些宝地也要好好搜寻才行,这些地方我都给贵国主标注出来了,劳烦贵国主批准咱家在这些宝地好好找找。” 三条接过地图一看,就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魏忠贤标的那些地方还真是宝地,全是东瀛的金矿,银矿,不用说他也知道那些金银和自己没关系了。 想反驳却又不敢,只能挤出一丝笑容道:“好,小王这就派人去办,只是为何有些地方打着叉号?” 魏忠贤满不在乎道:“那些地方的人不愿意帮忙找不老药,所以咱家打算派人去和他们谈谈。” 三条不用想也知道,魏忠贤只会让自己的船队载着大炮和火蒺藜去谈,脸颊抽搐了几下后,冲魏忠贤露出了有些难看的笑容,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魏忠贤满意地点点头,冲他扶持的走狗道:“那几个宝地都有谁想要去找不老药,那找不老药附带出来的俗物,怎么也要比之前翻倍才行。” 那些刚才十分麻木的走狗这时又集体活了过来,为了去帮魏忠贤找不老药,开的价钱一个比一个高,什么比之前翻三倍,翻五倍之类的话一个劲往出冒。 当魏忠贤的船队载着大量金银财宝返回大乾后,秦构也知道了魏忠贤在东瀛当太上皇干的那些事,心里感觉异常畅快。 哪怕他清楚魏忠贤把大量金银财宝带回大乾,还带着许多大乾商人去东瀛倾销货物会增长大乾国力,可他心里还是畅快。 如果魏忠贤真的会错了意,花大价钱在东瀛雇人搜不老药,那他才是真难受了,说什么也要想办法敲打敲打魏忠贤。 然而秦构却没有发现,大乾境内正在给他酝酿一个巨大的惊喜。 7017k 第一百二十六章不攻自破的科技壁垒 大乾发行的交子虽然某种程度可以算是信用货币,但那些官员们都对印钱这种事十分谨慎,基本上是原来民间有多少铜钱,他们就印多少交子去换。 甚至在秦构每年搞一次北伐之前,大乾朝廷花的钱还没有收上来的税多,以至于民间的交子有不少又回到了大乾朝廷手里,导致民间流通的交子一直在减少。 直到秦构为了耗尽大乾国力搞出来的一系列包括南征北伐在内的举措下,大乾才将交子印得比较多,再加上魏忠贤从东瀛运回大量金银,让大乾朝廷可以放心印钱。 并且除了东瀛以外,大乾周边所有国家的贵金属都在持续流入大乾,其中绝大部分贵金属都会换成交子在大乾民间流通。 交子多了,大乾的富人也就越来越多,越来越有钱。 同时大乾因为要供应两线作战,对各类物产消耗很大,加上女真,以及被大乾击垮本地产业的高丽,还有将要被挤垮产业的东瀛。 甚至辽国虽然在大乾连年北伐下没有丢掉一片土地,但对大乾货物的需求量越来越大。 以至于大乾的各类货物一度因短缺而涨价,不过在不缺原料,又不缺人力的情况下,那些货物没短缺多久就被新出产的货物补上了。 然而人力是有极限的,在整个大乾的商人都意识到开办新产业绝对能赚钱后,大量产业如雨后春笋一般大量出现,哪怕是以大乾的人力,也都被那些产业吞噬得差不多了。 那些商人的感触尤为明显,因为开始有匠人挑剔其作坊的待遇,他们也意识到如今的大乾已经不是他们把新作坊一开,随便喊一声就能招到大量匠人的时候了。 于是在那些商人手里有钱,并且也知道现在的大乾只要能出产更多货物就能赚更多钱的情况下。 在人手就那么多的情况下,那些商人为了赚更多的钱,都开始被迫走上两条路。 一条是开始谋求生产出不一样的东西,靠着新奇把东西卖上高价,赚更多钱。 另一个路就是追求更先进的生产力,让同样的人能生产出更多货物。 有之前算学大兴打下的牢固基础,加上那些商人也愿意花钱支持研究,大乾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科技爆炸。 秦构之前给官员们免税特权下发的考题,也和技术爆炸起到了绝妙的化学反应。 这些年有官员用好了那免税特权,把一地产业搞得风生水起,从此平步青云,也有官员没用好,或者因为不敢答,变得前途无望。 不过在意识到那些商人的变化后,一直在发愁不知道该扶持哪些产业的他们,这时候自然也找到了目标。 那些追求新产品和先进生产力的商人都拿到官员扶持后,又激励了一大批商人想那两条路上转型。 …… “这官是越当越累了。” 常辉心里叹了口气,他身为广南东路转运使,已经是地方上最顶层的那一类人了,不仅平常有各种事要操心,还因为手里的免税额度足够高,哪怕是对大乾最顶层的商人而言,也极具吸引力。 所以不像那些下面的知县那样,手里可以选择的产业就那么点,随便一眼就能看完。 除了广南东路的产业之外,大乾其他各路都有商贾想从他手里拿到免税额度。 有那么大的免税之权,还有那么多商人要来求免税之权。再加上,现在那些官员都知道要把手里的免税之权往新产业上面投资。 常辉要想把自己的免税之权用好,在一群官员中用出特色,必须好好思量每一个产业带来的益处才行,自然也就成了一件苦差事。 “大人,您看看肥皂除污的效果多好,这还是我不怎么会洗,全靠这肥皂的效果,要是在那些会洗衣物的女子手里,肯定能将其洗得光洁如新。” 一个商人在常辉面前用肥皂将沾染了油渍的衣物搓洗了半天后,拿出来向常辉展示效果。 常辉点了点头,肥皂他不仅知道,还用过,一开始是个燕地的知县觉得不错,用上了自己的免税之权扶持后还报告自家上官,最后那肥皂成了燕地的一个大财源。 像现在这种肥皂,只有那些挑不出好产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官员才会去拾人牙慧。 况且他还知道这肥皂要用动物油脂去做,北地那里的牲畜多,肥皂造出来更加廉价,他这广南东路做出来的肥皂价钱就要高许多。 那商人只会拿了他的免税特权去北地开产业,对广南东路没什么用处。 见常辉有些不想扶持自家产业,那商人连忙道:“大人,在下这肥皂可不是普通的肥皂,而是加了一些清香之物,闻上去有一股清香之气。 并且在下这香皂也是会在广南东路投产的,雇工至少也要有三千人,王大人,李大人也都对在下这产业有颇多支持?” 常辉走过去,细细闻了一下,确实有一股清香之气,他想到这商人要在广南东路投产,也就稍微给了他一些免税额度。 之后是一个拿着陶罐的商人,一进来就自报名号道:“在下穆祥穆善海,广南东路人士。” 本地商人找本地官要扶持,那自然会更轻松一点的,所以那商人就特意说自己是广南东路的人。 常辉点了点头笑道:“你经营的又是何物?” 穆祥将自己手里的陶罐放到常辉桌前,笑道:“此乃在下用广南瓜果制作的小食,不仅能像果脯那样长放不坏,还因其浸泡于糖水之中,食之别有风味,与果中佳品相比也毫不逊色。” 接着又拿出一把小刀将常辉面前的陶罐开封。 常辉尝一口后,眼前一亮道:“现在又有何人愿意扶持你这产业?” 穆祥大喜道:“在下将此物研制出来后,就先拿给大人您来看了。” 常辉看准了自己眼前这东西将来绝对可以大行其道,直接把自己剩下的免税额度都交给了穆祥,还一扶持就是三年。 并且还向穆祥承诺,只要穆祥能在三年之内把产业做大,做到有一万名雇工的水平,他这扶持还可以再续三年。 讲完自己的条件后,常辉笑道:“如此多的免税之额,可够你用了?” 穆祥自然知道这是常辉不想让自己再去找其他官员,他也没那个想法,常辉给的确实够多了,连忙点头道:“大人放心,这绝对够用了,在下要是再想办法免税,那可就是占朝廷便宜了。” 那罐头量产之后自然是和肥皂一样,快速售往大乾各地。 就连在皇宫里的秦构,这时候也拿到了一个罐头,将东厂太监招来细问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给官员免税特权被那些官员拿去扶持新兴产业去了,还有那些商人的变化。 这下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的秦构,这下坐不住了。 7017k 第一百二十七章想对付富商的秦构 在大朝会上,秦国面沉如水,不仅是因为那些官员在带着大乾的各项产业飞速发展,还因为他们又给了秦构一个惊喜。 他们竟然想推出一个专利保护法来保护那些新兴产业的商人,同时也保护他们自己的利益。 毕竟在没有专利法的情况下,燕地的肥皂,广南东路的罐头大量出产后,就会引来大量商人仿制,他们自己扶持之功就会淡化不少,他们辖地内扶持起来的新兴产业的竞争力也同样会淡化。 这事秦构拦不住,毕竟实行那专利法,对朝堂上的所有人都有利,现在他就对自己当初不管朝政的事异常后悔,以至于让他那么好的大乾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不过秦构虽然拦不住,但把这出台专利法的事拖一段时间,他还是能做到的。 于是皱眉道:“众卿,朕觉得这专利法现在出台有些操之过急了,毕竟这专利法一处,我大乾的新产业推进速度可就会慢下来了。” 提出这专利法的吕仲当即反驳道:“启禀官家,那些商家辛辛苦苦才琢磨出来的新东西,怎么能随便让人去用,长此以往,我大乾将无新产业推行。 这新产业推行时,自有官员用免税之法助其推行,不会慢到哪去,无论如何,这专利法都务必要尽快推行。” 秦构听了那句无论如何后,脑袋上的血管都跳了几下,很想问吕仲一句,“要是朕就不同意推行这专利法,你们还要造反不成。” 可那些官员的附和声太大,秦构不敢问,事实上他也误会了吕仲的意思,吕仲的本意是,无论推行专利法之后会发生什么情况,那也可以慢慢改,必须要那些商人知道,朝廷有保护他们新产业的决心。 听着那些官员的附和声,秦构心乱如麻,因为他意识到,现在这群官员中,旧党是为了仕途装模作样和新党唱对台戏,实际上就是哄他玩,那利益都是一致的。 他想要让旧党遏制代表富商利益的新党,完全是痴人说梦,朝堂上所有人都觉得专利法不错就是一个明证。 现在能对他言听计从的,也就是东厂那些太监,换句话说,如果他想像今天这样,干故意不批专利法之类,损害那些官员及其背后富商利益的事,新旧两党的人都会合力来对付他这个皇帝。 难道只能是他这个皇帝亲自上阵,和手下的这些官员以及他们背后的富商肉搏吗? 正当秦构发愁时,在对专利法的一片附和声中,出现了一个杂音。 “敢问计相,若是这新产业做出来的物件,只能有一个商家出产,那若是其借此只以高价出售,谋取巨利,损我大乾民生,又该如何处置?” 秦构看过去,说话的人正是王安石,见那些官员都不知该怎么回应,心里顿时为王安石的大加喝彩。 但过了一会后,吕惠卿应道:“此弊不难解决,如果其他商人想用专利,只需向掌握专利之人支付钱财,之后自可用其专利。 而且这专利之费需要定多高,也自当由官员定夺,掌握专利之人无权拒绝售卖专利。” 秦构这时候回过味了,那王安石说的东西,可是在反垄断啊,难道他也想对付那些富商? 虽然今天那专利法是不得不推行了,但能找到一个可能愿意对付富商的官员,秦构还是比较开心的。 毕竟在朝堂上那些官员利益一致的情况下,他想让富商们利益受损都难,那些富商的利益都不损失,大乾肯定也不会受损。 想到利益的问题,秦构又头疼起来,现在对大乾这个整体而言,所有乾人的利益都是一致的,他想损害大乾的利益,那必然是招致所有人的反对。 不过秦构也发挥了自己往常的习惯,暂时想不透的东西,那就先放着不想,说不定以后就想明白了。 他的当务之急还是让朝堂上真正出现利益不一致的两派,不然他就只能被那些官员强压着,干各种他不想干的事。 而和那些富商利益不一样的,自然只有被他们剥削的匠人了。 想到这,秦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在大乾如今做官的规矩下,那些匠人可当不上官啊,况且那王安石可是办了半山异闻报的人,手下也雇了不少匠人,他真的愿意对付那些富商吗? 那些能考上科举,又不会和那些富商同流合污,愿意在朝堂上为匠人的利益和富商们斗的官员,他又要去哪找? 带着一脑袋的问题,秦构结束了这次大朝会。 隔了几天,在乾国大员们奏对完之后,秦构就带着他们微服私访去了。 当然,极为怕死的秦构这次出宫,那可是安排足了各种安保力量,由东厂带头组织,各类官衙的人出动近千余。 他也不担心这些保护他的人会干扰到开封府的正常秩序,让他不能好好体验一个平民的生活。 因为这些年他在政治上也成熟了一些,虽然依然不怎么样,但相比以前的他却强了很多。 如果是以前的他,为了让那些大臣们知道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昏君,放心干贪赃枉法的事,微服私访,带着满朝文武一起去青楼的事绝对能干出来。 可现在的他绝对不会干那事,因为他清楚,如果是王朝末期,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国家没什么指望,只打算在将来改朝换代的时候,给自己多分一杯羹。 那时候出一个昏君,绝对有的是人忽悠那个昏君,让他干出各种荒唐事,然后让他们损公肥私。 可现在的大乾所有人都指望着大乾能愈发强盛,让他们借此水涨船高,过得更好,甚至把这种好日子过个千八百年。 秦构要是敢在这个时候在那些官员面前一副昏君做派,摆明了要把大乾搞崩,那迎接他的,大概率是落水,也有可能是有官员实在受不了,在朝堂直接和他来一个极限一换一。 太离谱的事不能做,只能做一些模棱两可,或者在那些官员容忍范围之内的荒唐事,最好的选择自然是看上去不错,实行时却没什么好结果的事。 这点秦构想得十分透彻。 所以秦构这次带着那些朝廷大员出宫,那可是带着一个大目标出去的,与其说是微服私访,不如说他是带着大乾最顶层的一帮人,对一些东西进行突击检查。 出宫之后,他就带着那些官员直奔着开封城外,那些作坊所在之处而去。 7017k 第一百二十八章被震撼到的秦构 因为没有预先通知,没有被好好清理的开封府街道和秦构预料的一样,垃圾遍地,污水横行,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种让习惯在皇宫中生活的他,感到恶心的味道。 如果在人来人往的时候,这街道上可能还会看出一些繁华的意味,不过哪怕秦构这次出宫十分仓促,东厂的人还是能给他清出一条无人打扰的坦途出来,街道上见不到一个百姓。 他瞅了一眼想用熏香来遮一遮臭味的冯琳,制止道:“大伴别点香了,又香又丑闻起来更难受,都安排好了没有?” 冯琳应道:“请官家放心,东厂的人已经盯了那些作坊好几天了,官家到时一定会亲眼看到那些作坊正常运行时的状态。” 秦构点了点头,现在他的内心其实非常忐忑,他这次对那些作坊突击检查,结果他不用想也知道,那些匠人不会怎么好,到时他看见那些匠人的惨状后,当着那些官员的面说两句同情匠人的话。 那些大臣自然会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有人敢站到台面上来,和那些代表富商利益拼一拼,那他的目标自然就达到了。 可如果没有人敢站出来,或者那站出来的人有问题,直接被原来的官员排挤出朝堂,秦构自然会威权大损,那些官员们说不定可能有其他心思冒出来了。 到时候会有什么影响,秦构也看不到那么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第一个要去看的作坊,是王安石半山异闻报的造纸作坊,在半山异闻报赚的利润越来越多后,王安石那个合伙人攀仁干脆打通了所有产业链,从造纸,印刷到售卖,都是他自己干。 这时候那些朝廷大员们也都看清楚了自己到的地方,知道那是王安石的产业,虽然关于秦构去看王安石的作坊要干什么,他们有些搞不清楚,但能感觉出来不是什么好事。 有人满脸忧色地瞅着王安石,有人则是幸灾乐祸,倒是王安石却依旧满脸镇定。 等秦构踏进王安石那造纸作坊的大门后,一个看上去和那些匠人差不多的东厂暗子就连忙跑过来道:“启禀官家,属下在这作坊待了足足三天,可以确保今天这作坊和往日一样。” 秦构点了点头后,就打量起了王安石的作坊,最显眼的地方就是一个和水车差不多的东西,以及一个异常巨大的搅拌器。 他知道那是水力驱动的机器,用来把纸浆搅均。 接着他就将目光放在了那些做工的匠人身上,然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之前那东厂暗子禀报的时候,有不少匠人都听了那声官家,当场吓得跪地不起,被东厂的人好说歹说才站起来干活。 可他们腿脚都被吓软了,原本要扛着各类原料丢进搅拌器的他们,这时候扛不起来那些东西了。 于是秦构就看到了那些身形消瘦,衣服破破烂烂的匠人,拼尽全力想把看上去比他们自己还重的各类原料送到搅拌桶里,可怎么也扛不起来。 深吸一口气控制好情绪后,他知道这些匠人吃住都是在这作坊里面,就接着向那东厂暗子问道:“这些匠人们一天都吃什么?” “属下之前已经让作坊里的伙夫做饭了,这就让人送过来。” “不必,朕要亲眼去看。” 米当然不是白米,是没有脱壳的糙米,菜是不知道什么东西煮出来的糊糊。 秦构将那煮熟的糙米拿了一粒放在嘴里嚼了一下就吐了出去,那米不仅脱壳,还有许多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杂质,他吃一粒就吃到了,至于那种糊糊,他说什么也不会试。 又接着冲那东厂暗子问道:“你们一天就吃这些东西?” 那暗子如实答道:“启禀官家,这是每天的主餐,就靠这些东西,匠人们才能把这一天的活干下来,到午后时还有一餐,那时每人只有一碗饭,将就着对付过去,然后第二天早上起来干一些活后再吃主餐。” 秦构又是深吸了一口气,冲那暗子接着道:“带朕去看看这些匠人住的地方。” 不怎么大的简陋屋舍内,满满当当全是高低床,哪怕已经打开门窗通风很久了,秦构也能感觉到那种憋闷的气息。 把所有东西都看完后,他心里也对王安石失望透了,冲王安石冷笑道:“王卿,朕听说你这产业素来仁义,却没想到是这么一个仁义之法,对朕的子民如此盘剥,你可知罪?” 他原本是想先去看一遍王安石的作坊,然后在带着那些大员们去其他作坊看看,然后再鼓励鼓励其他官员向王安石学一学,尽可能把王安石往代表匠人利益的位置上推。 可结果实在是让他太失望了,王安石那所谓仁义的作坊竟然是这副模样。 听了秦构这话后,那些朝廷大员们都楞了一下,因为秦构这话简直就是何不食肉糜的翻板。 他们可是清楚大部分匠人都是什么待遇的,在陪同秦构一起看那些匠人待遇的时候,甚至感觉王安石那作坊中匠人的待遇太好了。 现在听秦构这么说,有人觉得王安石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触怒了秦构,所以才被秦构找茬,想得更多的人却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而被秦构指责的王安石,差点高兴得笑出声,他万万没想到秦构在这时候冲那些富商下手。 竭力控制好情绪解释道:“启禀官家,臣这作坊绝对不负仁义之名,这作坊之中所得之利,有一半分给了那些匠人,而其他作坊中只有一成给予匠人。” 王安石这话没有任何虚假,因为生产力不发达,他这作坊中每个人创造的利润都不多,再加上王安石为了让半山异闻报薄利多销,卖的报纸没什么利润,参与生产的人又很多,还要发工钱。 所以哪怕分出去了一半的利润,匠人们的吃住待遇就只能是那样了。 那一半利润其实也是王安石的,只是他分文不取而已。 秦构听了有些不信,怎么可能还有匠人的待遇比这更差?冷笑道:“王卿,你这话是否属实,朕到其他作坊一看便知,原本只是小罪,可千万莫要让自己担上欺君之罪啊。” 王安石坦然道:“臣若有一句虚言,愿以死谢罪。” 其他朝廷大员这时候也都知道问题大了,王安石这作坊在秦构眼里都是盘剥他的子民,那其他作坊,甚至他们的作坊呢? 秦构也不和王安石争执,直接去另一家作坊打算看个明白,可看见的一切,却把他震撼得眼前一黑,差点昏厥。 7017k 第一百二十九章大减粮价 哪怕是秦构做过最恐怖的噩梦中,也没有他现在看到的景象一半恐怖,那些匠人枯瘦得如同干尸,好像有什么东西奴役尸体为他们干活。 而他们所谓的正餐就是一碗糙米粥,午后对付的那碗饭更是没多少糙米的稀粥。 秦构这才意识到王安石给那些匠人吃的那些糊糊有多么良心,那里面竟然是有油水的。 至于住的地方就更是可怜,不大的房间里铺满了草,虽然一整个房间都是大通铺,但里面可要住四十个人,秦构当场叫了四十个随从进去,要看看那么大点的房间里怎么住四十个人? 结果哪怕每个人都侧身睡那位置也不够,有些人只能睡到别人身上,当然,这也有那些随从身形都比较高大的原因在。 之前那些官员一个个都说秦构把乾朝治理成了史无前例的盛世,害得秦构以为自己想亡国已经没希望了,还以为手下的大臣各个都是什么忠臣,结果他没想到这些人也是在忽悠他。 现在的秦构已经把自己原来想好的政治计划全忘光了,更不会想到借此激起民变,他只想让那些人能活得好一点,让自己以后别做噩梦。 当即冲那些官员怒道:“盛世,盛世,你们说如今乃是盛世的话,朕可一句都没忘。 现在朕的百姓活成这样,你们哪来的脸把盛世两个字说出口的,还是说,你们都在欺君?” 那些官员一个个都被吓得跪倒在地,脑子里只有两个字,杀猪,大乾以前的百姓比这过得惨多了,现在怎么说都能吃饱饭,况且那作坊是包吃住的,匠人还有工钱可拿。 以前碰上灾年,一个处理不当甚至就有可能发生人相食这种惨剧,现在大乾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活不下去的人造反,也基本没人饿死了,这还不能算是盛世吗? 如果说秦构是真的可怜那些匠人才这么做,那些官员是肯定不信的,他们觉得一定是秦构见那些商人养得太肥了,想从那些他们身上割点肉。 甚至直接杀一批猪,让那些发了大财,心有些野的商人知道什么叫士农工商。 见那些官员都没人吭声,余怒未消的秦构又恨声道:“这些商贾如此为富不仁,既然他们如此不仁,那朕就帮他们一把,以后大乾所有作坊都要效法王卿,将所得收益的一半用到那些匠人身上。” 这不是割肉,这是要把那些商贾都宰了,逼他们当地主啊。 王安石马上劝谏道:“启禀官家,此法过于冒进,这些作坊可是百姓营生所在,如今因我大乾有诸多新兴产业出现,在其冲击下,已有颇多作坊关张。 若是商贾见经营之利大减,开新作坊的速度慢下来,当有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臣私以为,这想让匠人之民生变好还要靠新兴产业,臣那造纸作坊在有水力搅拌机之前,一个匠人能所产之利并不多,就算可得作坊一半之利,日常供给的伙食也仅是糙米。 可如今有了新器械后,每个匠人为作坊贡献之利多了,作坊能供给的饭食也好了不少。” 新兴产业和水力搅拌机两个词把秦构吓清醒了,这时他也对自己说的话有些后悔,说得有些过,他只要对那些匠人小小表达一些不满,那些官员自然会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况且现在朝堂上就有那么一个愿意为匠人说话的王安石,虽然立场看上去有些不坚决,但只要那些代表富商利益的官员把王安石视作政敌,他的立场迟早会坚决起来的。 有王安石在前面顶着,秦构根本没那个必要冲到最前面拉仇恨,所以他带着一点想藏在后面的意味道:“王卿,你觉得应当如何处置?” 在秦构那么激进的政策前,王安石也只能说,“这改善匠人民生,务必徐徐图之,臣认为当以降粮价为先。 西洋诸国其地一年三熟,但那些海商觉得运粮无利,都不运粮回我大乾,可令其载多少货,就要运多少粮,其粮全由朝廷收购。 并且近年我大乾赋税大增,也可在粮价上让利于民,将那些海商运回我大乾的粮食以低价售卖。” 这时开始关心底层百姓生计的秦构反问道:“这可会发生谷贱伤农之事?” “启禀官家,如今我大乾种地之人,已无有多少百姓,具是家有闲财,有作坊的富户,这些人不惧谷贱,且我大乾之前又有保粮产推出的强制储粮之制,也不担心境内粮产大减。” 秦构这时候又向其他官员问道,“众卿以为如何?” 那些官员这时候也都看清楚了,原来秦构和王安石那一唱一和,那一刀是要那样割的啊。 大减粮价,又让那些富户不得不种粮,这是割那些不出海,持有大片土地的商贾,强令海商必须运一半没什么利润的粮食回来,这又是在割那些海商的肉。 如果是之前没有秦构和王安石在那一唱一和,他们怎么都要反对反对的,可秦构看了王安石的作坊都颇为不满,看了其他作坊更是暴跳如雷。 又在王安石之前,提出了那么一个要把所有富商宰了去养普通百姓的激进政策。 人都是喜欢折中的,现在被秦构和王安石那么折腾,他们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一个个却又不想附和,只能沉默以对。 秦构就当那些人是默认了,冲王安石道:“王卿,如此一来,要查验海商,市易司交易的东西也多了,肯定要多派些人手,不知你觉得何人合适?” 那些官员听了又暗自咋舌,这是明着帮王安石扶持党羽啊,不过王安石嘴里又冒出来了一句让他们异常震惊的话。 “臣不知何人适合担任其职,私以为此乃经学取士之不足,如今我大乾与之前截然不同,懂经学之理也远远不够,在取士时,也应当加一些如何治理一方的实务之问。” 秦构嘴角抽搐了几下,他好心帮王安石扶持党羽,这王安石还给他讲起条件来了,又冲那些官员问道:“众卿以为如何?” 曾公亮应道:“臣附议,只是要增加何种实务之问,还需要在朝会上细细商议才行?” 这你们都不反对吗,不是说这些学儒的官员都要死抱着儒学不放吗? 那些官员不反对,那自然是因为他们认为那所谓的实务之学也是儒学的一部分,并且,考一些实务也确实有好处。 只是具体考什么东西,他们也要在里面插一手的,不可能让王安石以他荆公新学内容去考。 有些傻眼的秦构只能点头道:“那就先搁置此事,等朝会再议。” 也许是因为他今天干了一件人事的缘故,等到他回宫时,就突然听到淑妃有孕的消息。 7017k 第一百三十章秦构有子后的新计划 妃子有孕,如果秦构有子,或者子孙众多,那自然不是什么大事,可那是这么多年来,秦构后宫中第一个怀孕的妃子。 加上他后宫中一直没有皇后,规矩谁先生儿子谁当皇后,淑妃怀孕的消息一传出去,后宫里的火药味连秦构能闻见。 一直不管事的太后张氏都坐不住了,亲自出马安排后宫内的大小事务,还给淑妃专门成立了一个保胎的内府官衙,要是成功生产,那些太监宫女都没事,可要是胎没了,那些内府官衙里的所有人都要死。 然而要当父亲的秦构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的任务难度增加了许多。 一开始的他只是以一个过客的心态对待大乾,如今在大乾活了那么多年,他虽然感情淡漠,能硬下心不去想大乾亡国后自己那一大家子的待遇。 但现在面对两世为人的第一个孩子时,他这心却怎么也硬不下去了,换句话说,现在他不仅要亡国,还要给自己儿子安排好后事,不能让人把自己一大家子全给霍霍了。 对于怎么安排后事,他只是有一个初步想法,那就是把自己的那一大家子人都送出去,在外面再成立一个国家,他在大乾当一个裸皇帝。 反正大乾亡国的任务虽然不是给大乾换个年号,宣布之前的大乾已经灭亡就能完成那么简单,但条件也并不是很苛刻。 只要秦构丢掉他接手时大乾疆土八成的掌控能力,就算是亡国,那些疆土内的人不听秦构的话,哪怕认为自己依旧是乾人这种情况也算。 当然,他不理朝政,完全不管事的那种状态不算亡国,毕竟如果他想管事,大部分官员也都会听他的话。 但如果要是大乾出现了什么权臣,让大乾八成疆土上的官员及领导者都对那个权臣言听计从,都不听秦构的话,成了司马炎逼魏元帝禅让的局面,那也算亡国。 所以秦构大可以放心当这个裸皇帝,不必担心自己那一家子在乾国以外的地方立国后,他完不成自己的亡国任务。 至于去哪?秦构暂时还没找到一些好地方,不过那自然是越远越好,免得到时候因为太近被波及到。 西夏他都看不上,不仅穷,还离大乾太近。 他的想法是不断鼓动大乾军队远征,一边穷兵默武,消耗大乾国力,一边看大乾军队能打多远,他就把自己的那一家子人安排出去。 同时安排的时候还要尽可能分散着安排出去,防止被一锅端,并且大乾支持秦构的子嗣在外面立国,那肯定也是要消耗大批国力的。 不过那些地方可都是占下来的地,为了让他的子孙在那里安稳当人上人,还要活得不那么凄惨。 这些天把秦构愁坏了,天天一觉醒来,枕头上的头发一抓一大把,因为不仅是把他的子嗣安排出去的事,还有一大堆的烦心事在折磨他。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大减粮价带来的影响,虽然那种举措给秦构带来了不少民心,哪怕是被割了肉去帮秦构养百姓的富商,也只能捏着鼻子说那是仁政,干得好,对秦构亡国有一些不利的影响。 但承担那点不利影响的担当,秦构还是有的。 他头疼的是其他事,一件就是出入蜀地的轨道已经修好了,交趾也被大乾那三十万禁军彻底攻占,李朝的王族被一锅端,国君也被生擒,那些交趾人也一个比一个乖。 所以那三十万禁军不日将要回朝,交趾灭了就灭了,秦构知道那是注定的事,可让他头疼的是那三十万禁军回来的影响。 现在那些大臣们一个个都想要大举北伐,秦构是真的不想让他们北伐,他之前就已经察觉到北伐的情况不对。 尚承忠之前北伐的时候,离辽国大定府那是一次比一次近,最后甚至把耶律延禧撵到辽国北京去了,他都开始尝试攻城了。 感觉要把辽国打趴下的秦构就把北伐的事给停了,现在那些大臣们又喊着要北伐。 另一件事,就是他现在很不想办,但不得不办的事。 在大朝会上,王安石以一己之力和几十个官员对喷,丝毫不落下风,虽然文人吵架,骂人不带脏字的功力让人赏心悦目,但一想到他们要干的事,秦构就开心不起来了。 科举考试里加一些考实务的内容,这已经是朝堂上所有官员们的共识了,分歧就在于那答案要怎么鉴别,什么样的内容能得高分。 王安石觉得大乾百姓的民生才是重中之重,发展各类产业是手段,而不是目标,答到这一点,并且还能提出具体措施的考生才能得高分。 其他官员当然不愿意那么搞了,他们拿出来反驳王安石的理论依据也很有意思。 在新政施行以后,王安石搞出来的荆公新学就逐渐变了味了,开始更多关注民生,不再只强调富国强军。 之前他那些荆公新学的学问,被吕惠卿拿起来改了改,就成了现在其他官员们的行动纲领。 他们也没有脸把剥削匠人那一套摆在明面上,只说如果考生答出来的各类措施,能让大乾的赋税增加、物产更加丰富,国力变强就能得高分,其他都是细枝末节。 如果写王安石那一套,不能让大乾强国,那就是偏题,直接零分。 可秦构知道无论采取哪一方的答案,大乾产业在技术爆炸,还有一群想发展产业的官员带领下必然飞速发展。 眼见那些官员在这边骂一个敲骨吸髓,那边回一个好名亡国的骂战中,谁也驳不到谁,一直骂道王安石嗓子沙哑,有火力不足的趋势。 秦构就出来拉偏架道:“众卿所言都有理,不如这所答之策中,那两点能答对其中一点的都给高分,考官给分不当者,也以科场舞弊论处,如何?” 在一场强弱分明的博弈中,强行给双方一个平等的结果,仲裁者自然是偏向弱势那一方的。 不过那些官员还是愿意给秦构一个面子的,哪怕知道秦构在拉偏架,也都认了,齐声应道:“官家英明。” 秦构叹了口气,现在的他只能希望王安石能借着这个机会扶持出一批党羽,和那些原来的官员斗的时候不落下风。 过了几个月,三十万禁军回朝,太庙献俘,还是敌国伪君,那可是个大日子。 为了给那一天锦上添花,鸿胪寺特意提前招来了万国使臣前来观礼,盛情邀约下,西洋诸国也有不少国主来大乾开开眼界。 7017k 第一百三十一章北伐,不好,西征,好 这次被大乾邀请来观礼的外宾中自然也有西夏,西夏这些年那是十分乖巧,地方上的豪强为了能打动秦构,让秦构尽快给他们指派一个新国主,那是什么权都交上去了。 只要新国主一来,他们这些就对其言听计从,西夏民俗之类的东西也是能丢就丢,全面向大乾靠拢,并且在重新开辟丝绸之路上的事也极为卖力。 不过在他们的队伍走出西域边境,要通过喀喇汗国的地盘时,那喀喇汗王朝不给他们面子。 就给西夏两个选择,一个是让西夏把大乾货物交给他们,让他们当二道贩子,另一个是缴纳重税。 靠着大乾的支持,西夏和喀喇汗国打了几仗,都大获全胜,但喀喇汗国就仗着自己在西域诸国的影响力勾搭,那些国家不敢大力支持西夏,西夏后力不继,死活不肯让步。 西夏也不敢把手里的本钱都砸进去,谈不拢之后就又来大乾寻求支援来了,并且他们还在西域捡到了一个大宝贝。 于阗(tian)李氏王朝的遗孤,还有现在于阗国主欺瞒大乾的证据。 李氏于阗早就在一百年前彻底亡了,现在的于阗只是一个喀喇汗国的属国,可那个于阗却假冒李氏于阗,向大乾派出使节朝贡骗钱。 甚至秦构的爷爷还给那个于阗赛了一大笔好处,希望他们出兵夹击西夏,他们干的那些事西夏都有证据。 “梁兄,您真的认为于阗还有希望复国吗?现在李氏只有我一个人,已经没有男丁了。” 在一开始从梁乙埋口中知道于阗还可以复国后,李招娣对此坚信不疑,可真当她到了大乾开封府,见到开封府的繁华之景后,却对此有些怀疑了。 梁乙埋又一次信口开河道:“绝对有希望复国,只要你把我请人教你的那些闺中之术都掌握了,好好侍奉官家,绝对能让于阗复国,当然,还想姓李有点难。” 李招娣脸上一红道:“多谢梁兄相助,如果官家真的能看上……愿意相助,那小女一定会好好劝官家征讨那些不臣之国。” 梁乙埋费劲心里把李招娣从西域带回来,还尽可能想让她在秦构后宫中受宠一些,当然是为了让大乾亲自出手,把拦路的喀喇汗国灭了。 可这不代表他会天真到以为李招娣的枕边风能把秦构吹动,他的想法十分现实,那就是给秦构一个插手西域的借口,看看大乾想不想在西域扩张自身势力。 如果想,那自然皆大欢喜,如果不想,就算李招娣是天下仙女下凡也没用。当然,李招娣能受宠自然最好不过。 所以见李招娣还没进宫,都已经开始想受宠之后的事了,梁乙埋连忙劝道,“殿下,当今官家无比英明,您如果进了宫,安享荣华富贵就行了,千万莫要多事。” 李招娣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过了一会,马车上的她忽然听了一些十分悦耳的女声齐声道:“欢迎光临。” 将头探出去一看,突然发现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建筑,那建筑前有几十个身穿华服的美貌女子排成队列欢迎一位客人。 冲梁乙埋好奇道:“梁兄,那是什么地方?” 见到李招娣把头直接深出马车,梁乙埋就感到一阵头疼,叹了口气道:“殿下,您一定要注意您的举止,要端庄,优雅。” 李招娣连忙道:“小女知错,只是那地方实在是有些特别。” 梁乙埋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解释道:“殿下,如今这大乾,和你在史书上看到的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一样,您一定要……哎,算了。 刚才那地方叫登仙楼,是大乾一个专门骗钱的地方,西洋那些土人没什么见识,乾国的海商为了从他们身上谋取巨利,把一些平常物件吹成人间绝品。 为了让那些西洋诸国的土王相信他们买的东西物有所值,那些海商就合力在开封府修了一座大商楼,价钱订得很高,看上去有很多人都愿意去买,实际上大部分都是他们雇的人。” 李招娣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他们在鸿胪寺安排的住处待了几天后,终于等到了太庙献俘那一天,结果自然是让那些对大乾了解不深的西洋诸国使节各个战战兢兢。 他们都打听清楚了那大乾灭交趾的时候动用了多少人力,把交趾打没了多少人,这才意识到大乾的另一面有多么残暴。 秦构虽然看那些使节在自己面前发抖的样子很爽,但送走那些使节,见到那些执意要北伐的官员们时,他又开始头疼了。 “众卿,这北伐之事宜缓不宜急,要是大举北伐,那些刚刚有分裂苗头的北寇豪强说不定又会联手,北伐之事还是再等几年吧。” 他这话当然只是说辞,以大乾现在的实力,还有女真配合,那些辽国豪强同行协力也很难挡住。 况且破镜难圆,就算大乾给那些辽国豪强的压力再大,他们之间的裂隙也很难修复。 秦构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肉烂在锅里,只要他不去打辽国,辽国豪强相互兼并出几个大势力,整体实力说不定会比之前的辽国更强。 他能想到的东西,那些官员自然也都能想到,所以之前都会力劝秦构北伐,趁那些辽国豪强之间还没兼并出一个大势力,先把辽国收拾了。 不过今天他们却有了不一样的说辞。 文博站出来道:“启禀官家,西域更西有喀喇汗国,其国灭李氏于阗,如今之于阗为其属国,纵容那于阗冒李氏于阗之名欺我大乾,甚至还阻挠西夏开辟商路。 西夏使臣梁乙埋已带着相关证据到我大乾,此事如何处置,请官家示下。” 秦构听了眼前一亮,对他而言,这西征可比北伐好多了,路更远,好处更少,况且都已经西征了,那些官员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北伐了吧。 不过这干什么事都要讲究章法,他还是要先看看那什么喀喇的罪证,到时候再派兵西征。 于是下令道:“让西夏使臣把证据带上来吧。” 那些证据中自然有李招娣,这次来见秦构,李招娣当然是不会搞什么轻纱遮面,而是尽可能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 李氏于阗亡国多年,李招娣身上也无可避免的带着一些异域风情,相比那偏黄的发色,以及褐色的瞳孔,五官上的特点尤为明显。 加上她这次可是要告状的,摆出了那副她练了很多天的凄苦之态,当真是我见犹怜。 这一切都让秦构眼前一亮。 不过他也没有急着说什么,注定发生的事,他又何必急呢? 比如将来的西征,还有他眼前的美人。 7017k 第一百三十二章醉翁之意不在酒 李招娣的说辞那自然也是准备好的,讲李氏于阗说得凄惨之极,喀喇汗国可恨之极。 不过那些官员们一个个都很实际,根本就没什么情绪波动,全都在思考这李招娣能给大乾带来什么益处,觉得没什么好处就完全忽略了李招娣请大乾助其复国的事,他们已经想到了自以为更好的解决办法。 那喀喇汗国之前也是和大乾有来往的,应该知道大乾国情,大乾这边派使者去喀喇汗国问罪,只要喀喇能给一个交代,和西夏好好谈开辟商路的事。 这事就已经办妥了,毕竟出兵讨伐这种事成本多大啊,西夏次次大获全胜都觉得花费太大,不敢继续打下去,大乾离得更远,为什么要打? 然而他们的态度在秦构一拍桌子,怒斥了一句,“区区喀喇汗国安敢如此欺朕,那李氏于阗为我大乾属国,他怎敢攻讨,众卿,当如何惩治那喀喇汗国,又该如何助于阗复国?” 那些官员来不及多想,连忙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神态,心里却疑惑重重,之前于阗国主不是姓尉迟吗?就只是唐朝时有几个于阗国主改姓李而已,现在那个遗孤也不知道为何姓李,怎么就李氏于阗了? 况且于阗虽然在大乾立国后和大乾有些来往,但还没有定下一个属国之名,现在怎么又成大乾属国了? 更别说那于阗连个男丁都没有,怎么助其复国? 难道是秦构想给于阗王室一个男丁,或者说只是因为想享受给于阗王室一个男丁这个过程,才要助于阗复国? 当然,这个想法只在那些官员的脑海里存留了一丁点时间,他们就把其丢了,秦构有三千佳丽可不是假的,才貌俱全的女子他后宫里多的是,怎么可能是色中饿鬼。 于是他们就往大乾西征有什么好处那方面去想了,可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收获。 然而那些人中却不包括文博,他当即冲秦构回道:“启禀官家,喀喇距我大乾路途遥远,无法调动太多兵力,选少量精兵以示惩戒方为上策。 大乾禁军刚刚回师,不宜出征,臣建议调五万西军远征,西军将门也务必倾巢而出。” 一开始听文博说挑少量精兵的时候,大部分官员都以为最多不过一万人,结果从文博嘴里冒出来一个五万,顿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让西军将门倾巢而出的做法他们也有些不能理解,虽然在大乾搞文官入军以后,大乾军队战力有了飞速提升,这时候西军将门那些颇有些类似地方豪强的势力就极为扎眼了。 毕竟之前大乾需要他们在前线顶住压力,现在不需要了,他们在西军的存在是弊大于利。 不过西军将门多老实啊,之前就已经多次想把那些姓折,姓杨的普通族人统统调到大乾内部老老实实当百姓,没了那些西军中自家人的支持,那肯定不能世世代代把持西军了。 然而这大乾军事上的问题,文博才是权威,王安石都没他看得透彻,大部分官员只能等下朝后再向文博问个明白。 就连秦构也没想到文博会这么说,都让他还有些怀疑这西征和北伐一样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可他细想之后就觉得这件事上那些官员没多少操作余地。 甚至他还想到一个很想让他兴奋的可能,那就是现在这些官员见秦构对王安石那代表匠人利益的官员扶持力度太大,干脆只想着迎合他,而不顾大乾的利益了。 于是一挥手道:“此事朕允了,有司务必协调好相关举措。” 文博这时又说出了一句让秦构颇为欣喜的话,“官家,这攻喀喇汗国易,复于阗国难,臣听闻这位于阗郡主已经是于阗王室最后的血脉。 若是想让于阗复国,只能请官家将其纳入宫中,等诞下皇子后,封于阗国主之位,此举虽亏待皇子,可却是唯一可行之策。” 秦构听了当然是想点头的,但该有的流程还必须走一遍,向李招娣问道:“于阗王室可还有什么远支可以过继?” 李招娣当然不会说有了,应道:“如今于阗王室只余小女一人,请官家莫要嫌弃小女蒲柳之姿。” 秦构依旧是摆出一副为对方考虑的架势道:“可若是你入了宫,那之后于阗王室可就要姓秦了。” 李招娣连忙解释道:“启禀官家,于阗王室能享国姓,乃是莫大的荣光,况且之前于阗身为唐朝属国时,就已经改为李姓。 姓氏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让我华夏之人在西域有个血脉相通之国,能在西域之地为华夏之人遮风挡雨。” 那些官员听了这话,都有些惊叹于李招娣这女子不一般,刚才还一副娇弱样,现在瞎话随口就来。 你那于阗只是和华夏像了一点,什么时候血脉相通了,况且现在到你这,连像都不怎么像了,又什么时候直接改的姓? 不过咋舌归咋舌,没人会蠢到把那些话说出来。 面子里子都有的秦构高高兴兴地在自己在自己后宫中种了一朵带着西域风情的名花,梁乙埋也欢天喜地地回到西夏,准备到时候跟着大乾远征军分一杯羹。 只是那些不解的大乾官员们搞出来了一场宴会,请文博赴宴,好好谈谈他为什么要劝秦构给西征。 虽然文博这个枢密使没有权利直接调动各级军队,但他毕竟是个军方的人,所以之前这种官员之间的宴会他很少参与,可现在这事他不去赴宴解释清楚,估计用不了多久那些人就要开始弹劾他了。 在宴会上,文博笑着解释道:“这西征之意,不在喀喇汗国,也不在商道,更不在于西域扶持我大乾属国, 大乾要是着眼于那些利益,那远征之耗就远超所得,就是不智之举,所以这西征一直在于北寇。” 寇谦听了没什么反应,他已经见到时机成熟,打算这年就告老还乡了,什么事都不想管。 吕仲见寇谦不说话,就开口问道:“请文相详解。” 文博笑道:“诸位可记得官家为何迟迟不愿北伐?” “因为官家认为北寇内部之间的裂隙不够大,如果大举北伐,很容易让那些北寇豪强借此联手。 至于该不该被大举北伐,朝堂上大家都已经论得十分清楚了,若我大乾不干预,让北寇豪强兼并出几个大势力,其合力可能远超如今之北寇,对我大乾极为不利。不知文相为何有此问?” 文博笑着解释道:“所以官家此次西征,既可弱化北寇整体之力,又可加大北寇内部自己的裂隙。” 见那些官员还是不解,他就接着解释道。 7017k 第一百三十三章超发货币逼出来的有息存款 “那些北寇豪强中有不少人对我大乾的三等王土论动心,可离愿意弃暗投明还相距甚远。 手里的兵力还有对牧民的掌控之权就是他们的命,想让他们放弃困难重重,加上有女真做为前车之鉴,想从他们手里夺走那些东西是难上加难。 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北寇离我大乾太近,就算一些北寇看上去对我大乾颇为恭顺,此次太庙献俘还派了人前来观礼,却还是一个必须处置的隐患。 所以这次西征就是处置他们绝佳时机,喀喇汗国再往西,有一国叫塞尔柱,乃唐时西逃之突厥人所立。 如果此次西征能让那些北寇豪强一同随行,由我大乾助其在喀喇汗国以及更西之地立国,诸位以为此策如何?” 吕仲点了点头,回道:“文相高见,只是若要让那些人一同西征,所耗费之财力颇多,恐怕国库难以承担。” 文博诧异道:“我大乾如今向外花的东西可都是交子,想印多少印多少,还要担心什么财力不成?” 吕仲摇了摇头道:“文相有所不知,吕某近些年都在细思交子之事,若是朝廷印的交子过多,而所产之货却依旧无有增长,这就会让货物涨价。 交子印得越多,这货物涨得价钱也就会越高,能买到的货也还是原来那些,总不可能无休止得印下去吧,那将让交子失信于民,行汉武三铢钱之旧事。 况且朝廷把手里的交子花到外面以后,那些辽国豪强也会把交子花出去,那些交子又会流通到我大乾中来。” 文博皱眉道:“那我大乾最新出来的产业不是会让货物大增吗,让货物增加可不可行?况且此次西征,也当从喀喇汗国手里拿到不少战利品,其中我大乾商人购置其战利品,也当能花出去一些交子。” 吕仲依然摇头道:“可最终那些交子都会被大乾商人赚回来,况且这一贯钱的交子放到市场上不断流通,在不同人手里不断购置其货。 这到最后恐怕能要多生产四五贯钱的货物才能不让其涨价,多造货物的速度绝对跟不上印发交子之数。 所以哪怕如今这交子确实可以随便印,但务必要小心谨慎,尽量国库里有多少,我等用多少,不多印才为上策,还请文相鼓动那些辽国豪强时,多体谅一下国库。” 文博眉头紧皱,要是他煽动去西征的辽国豪强不够多,那留在大乾这边辽国豪强的实力就不会少多少,到时候大乾这边因为西征,物资都要千里迢迢地送过去,根本无暇顾及辽国。 若是让辽国兼并出几个大势力可就极为不妙了,难道他只能再去劝秦构收回西征之策了吗? 这宴会虽然王安石没参加,但吕惠卿参加了,他对交子的研究也很深,见机会成熟,就将自己之前想好的一个举措说了出来。 “两位大人所担心的乃是民间交子太多,用那些交子去购置物件以至于货物供不应求之事,所以只要想方设法,让民间不用那么多交子去购置物件即可。” 吕仲连忙问道:“吉甫你有何良策?” 吕惠卿笑道:“现在民间大部分铜钱都已经换成交子了,那些官办钱庄之人也大都无所事事,不如给他们身上加点担子。 若是有人愿意把交子放到钱庄,让钱庄保管,那就可以视作钱庄借贷其款,每月计息,待其有所需时,自可随意将其存在钱庄的交子取走,钱庄连本带息都为其当成还上。 当然,因为可随时到钱庄存放,支取交子,所以这利息自然也要够低才行。 我大乾百姓见把钱放到钱庄就能以钱生钱,加上那是官办钱庄,还不必担心还不上,肯定愿意把自己少花费,多储蓄一些交子放在钱庄。 那样我大乾市场上流通的交子不就少了吗?多印出来的交子也都进到钱庄里,两位大人所忧之事也自可迎刃而解。” 吕仲听了摇头反驳道:“吉甫,你这可是饮鸩止渴啊,你可曾想过你那策一出,民间又会多少交子存到钱庄去,朝廷要为付利息多印多少交子? 到时候交子越印越多,存到钱庄里的交子也越来越多,到时万一他们都想把交子取出去花,那就是一场大难。” 吕惠卿接着笑道:“计相勿忧,在下也还有应对之策,现在我大乾商贾及百姓琢磨出了一些新奇事物后,单有免税扶持略显不足,开办新产业的速度有些慢。 所以这钱庄收拢了大批交子以后,自然可以给那些商家放贷,钱庄保管交子的息低,放贷之息高,靠着这息差,钱庄应当不会赔多少。 若是想方设法让钱庄能向许多商贾放贷,甚至还有可能赚钱,朝廷也不必为其支付利息而让国库大损。” 吕仲细思之后,颇为感慨道:“吉甫此策大善。” 文博也笑道:“看来我大乾国库以后当永远充裕,老夫也能借此尽情施为了。 那完颜阿骨打一直说女真境内不稳,希望我大乾给他支援一点军费,助其攻打北寇,让境内之民的日子好过一点,免得他不日被乱民所杀。 之前老夫担心国库不足,一直没答应,现在看来也可以调拨一些,一边威逼,一边利诱,老夫就不信撵不走那些北寇。” 吕仲见文博又要多花钱,满脸的无奈。 文博留意到吕仲的神色后笑道:“请计相放心,我心里有数,若是计相觉得耗费太多,驳回来就是了。” 吕仲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他清楚这次西征虽然耗费肯定不会少,但拿到的好处却不是用钱能简简单单买来的。 单就是把辽国豪强迁徙到更西边,让大乾可以轻松收拾留下来的辽国豪强,到时大乾周边没有任何敌国就已经够值了。 更别说那些辽国到了更西边之后还能算是大乾属国,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扩展了大乾疆域,同时对打通商路也极有帮助。 现在吕仲明白文博为什么会想让西军将门倾巢出动了,那些将门中的普通族人从生下来起,就是想着要怎么打仗,如果为了削去西军将门在西军中的影响力,就让他们当普通百姓,这显得朝廷有些刻薄。 所以干脆都让他们也跟着去西域打仗,毕竟将来的西域对大乾来说也会是一个有重利的地方,不在那里安插些自身实力保卫大乾利益怎么能行? 以前的于阗只是个像华夏的西域之国,复国后的于阗将会是一个纯正的华夏之国。 要是那些西军将门的一些族人想去西域那也很简单,直接分家就行,不跟着将门大姓混饭吃,就在大乾当普通百姓。 就在这些大乾官员觉得大乾周边将要一片安宁时,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完颜阿骨打说自己将要被女真之民所杀,不是为了骗钱,而是他真的感觉到女真有一股汹涌的暗流随时可能将他吞没。 只是那些女真内的大乾暗子没有完颜阿骨打那样敏锐的政治嗅觉,察觉不到那道暗流,都认为那是虚言,才没有引来大乾官员足够的重视。 甚至就连完颜阿骨打自己,都不知道女真的暗流中有许多个源头。 7017k 第一百三十四章让秦构胆寒的力量 完颜撒改的尝试到最后还是迎来了注定的失败结局,失败的原因有很多,有他派去的管理者自身能力不够的原因,还有那些匠人对劳动所得分配不满的原因。 失败虽然是必然的,但能做出那尝试就已经是最大的成功了。 乌春舍,原女真乌春部族长之侄,现在女真暗流源头之一,因为乌春部与完颜部交恶,在最后乌春部被当时还是女真节度使的完颜劾里钵吞并后,他们这些乌春部的显贵也没捞到什么好处。 乌春舍也成为了女真的一个小地主,不过他这个小地主当的并不安稳,在乾朝割女真肉的时候,他也被割了一刀,原本分给他的地丢了八成,开办的新作坊也赔了精光。 所以在那时起他就想把完颜阿骨打弄死,让女真成为女真人的女真,为了能做到那点,他也算是奋发向上,想办法买到了大乾各类典籍,半山异闻报也每期必看。 这也确实让他增长了不少见识,不过,因为立场和目标的限制,他在完颜撒改那失败的尝试上只看到了普通人对有自己一片土地的渴望。 并且他也意识到了乾人在这方面和女真人没什么区别,都对如今女真的现状很不满。 于是他就放弃了把所有乾人赶出女真的想法,搞出了一套类似,“凡天下田,天下人同耕,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的宣传口号。 号召女真的所有普通人跟着他造反,把完颜阿骨打灭了,一起过好日子,他也确实得到了不少拥趸,其言论也在女真地所有人中流传甚广。 虽然大部分人都只是听一下,见到有希望的时候会帮两把,或者给点援助,希望乌春舍能给自己更好的生活,但还是有一部分人深信乌春舍那一套没问题,死心塌地跟着乌春舍干。 所以哪怕完颜阿骨打已经察觉到了乌春舍散播的那些言论,在女真官员能力不够的情况下,也很难给予乌春舍有效的打击。 除了乌春舍之外,还有一股暗流来自于完颜撒改召集去的那些匠人,他们可都是认识字,学过算学,还是当初带着大乾匠人和商人要求加工钱的那批人。 尽管最后完颜撒改的尝试失败了,但一开始他们过上了好日子,并且他也都能想明白,后期出现的一些问题是可以避免的。 这里面中的一些人也开始思考匠人如何才能过上好日子这个问题,同时他们也知道以他们的力量,抱起团才能活得更好。 在完颜撒改宣告自己的尝试失败,把那些人都赶出去后,他们也都保持着联系,碰见什么事的时候也相互帮助。 尽管这些人的声势没有乌春舍那一套大,但后劲无疑更足,完颜阿骨打也没有发现他们的危险性。 不仅仅是以上两拨声音,经历过之前那繁华的市场的大部分女真人,都对女真目前只向大乾供给原料,购买大乾商品的事十分不满,全都在想怎么才能让自己活得更好。 所以如今的完颜阿骨打就好像坐在一个将要喷发的火山上,迫切希望把火山里的岩浆释放出去一些。 不提完颜阿骨打在拿到大乾给的军费有多么高兴,现在的秦构见识到了一股让他胆寒的力量。 那个长宽约一丈,有个三丈高烟囱的钢制机器摆在他面前,好几个人在往里面添煤。 源源不断产生的水蒸气通过两根传动杆带动着一个滚轮,那滚轮上缠绕着一根异常粗壮的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拴着四匹马。 那个机器正在与那四匹马斗力,过了一会,那四匹马后力不继,被那机器拉倒在地。 马上又有人换上了另外五匹马,这次到了那机器力量的极点了,那些马刚一发力,那机器的滚轮就开始倒转。 陪同秦构一同观看那机器的金秋月心里有些失望,她堂兄金钧说自己造了一个绝世珍宝,甚至她爹都让她拉着秦构一起看。 虽然她知道那机器有大用,但还是觉得就这么点力量的机器还不值得让秦构看一眼,不过她在瞟了秦构一眼后,就发现秦构的状态有些不对。 此时的秦构连气都有些喘不过来,他可是很清楚有了自己眼前的这东西后,大乾出产的各类商品,就有了一些工业产物之类的其他名字。 金秋月当然不知道秦构是在被机器的力量吓得胆寒,只是关切地喊了几声官家。 回过神的秦构咽了一口口水,冲金秋月道:“这东西是谁造的,又是怎么造出来的?” 金秋月不敢隐瞒,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造此物者乃是妾身堂兄金钧。”指了一下金钧后接着道:“他之所以会造此物,是因为……” 她说完后,秦构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在马拉列车的轨道修通后,平常人也可以花钱在轨道上通行,金家的运送能力虽然大增,但相比大乾更加茂盛的运输需求来说,他们增加的那点能力不算神,也就是说市场占有率下降了。 那是金家家主就意识到单纯靠马拉,能增加运力是有极限的,养那么多马的成本实在是太大了。 于是在最近大乾有了研发新兴产业的潮流后,他就以金钧为首,同时花费巨资请了一大批人辅佐金钧,想办法搞出一个不用马也能拉货的东西,最后就把眼前的蒸汽机搞出来了。 他们花费了那么大代价,就有些嫌弃朝廷官员给他们的专利费太低,毕竟那种专利费是有上限的,所以就来找到金秋月,想通过她去走秦构的关系,把他们这蒸汽机的专利费订得高一点。 秦构没有看到金秋月把一切都说出来后面对自己的信任,现在的他一心就想知道那金家想要多高的专利费,就直接问了出来。 金秋月犹豫了一下道:“家父的意思时,如果想要造这物件的技术,一次要结清一万贯,并且每造出来一台机器,就要再拿一千贯。” 秦构也对这个价钱感到一阵咋舌,不过这专利费高,对他来说也有高的好处,收这么高的专利费,那想推广肯定不容易,而且他也可以这专利费更高一点。 一挥手道:“好,想要这技术,一次要结清两万贯,每造出一台机器,就要给金家两千贯。” 见自家专利费直接翻倍,金钧不仅不高兴,反而有些着急,想要说话,却被金秋月一个眼神制止了。 秦构的想法自然和他想要达成的目标有了一些偏差。 7017k 第一百三十五章什么叫技术爆炸啊 秦构想法的初衷没错,过于严苛的专利制度某种程度上也确实会阻碍技术发展,比如瓦特改良蒸汽机后,因为曲柄传动的技术在别人手里,他的蒸汽机只能用另一套平行四连杆的传动技术,来让往复运动变成圆周运动。 当然那平行四连杆的技术也只能让蒸汽机动起来,其工作效率也远远比不上曲柄传动。 秦构不知道那件事,只清楚一个大致的方向,就是那种似是而非的知识让他又一次做错了。 大乾如今的专利保护制度一方面因为刚刚出现而很不完善,对专利的保护不到位,另一方面因为大乾官员故意只保护技术发明者获得的收益,并不保护他们只把那些技术控制在自己手里的权利,甚至还有意扩散新技术。 金家之所以把专利费订到那个价钱,就是看穿了这一点,把价钱控制在一个后来者发明,或者改良蒸汽机无利可图,他们也能获得足够利益,收回成本的区间。 毕竟他们之前造出来的蒸汽机很不成熟,太重,力量也不够优秀,要是在轨道上拉货,很容易把那些生铁造的轨道压断。 只能到矿山,或者个别作坊中干些放在一个地方,需要不断出力的活。 并且秦构也对大乾目前的局势看得不够透彻,什么叫技术爆炸,不在短时间内出现好几个有颠覆性的技术,那能叫技术爆炸吗? 他把金家专利费订那么高,确实让金家的蒸汽机过于昂贵,不好用也不好推广,但那也就意味着大乾民间有着对更优良更便宜蒸汽机的需求。 同时那么高的专利费,也会吸引到一大批只想赚专利费,头脑灵活的工匠去想方设法研制出更好的机器。 所以在金钧回到金家府邸,见到金家家主后,就颇为惭愧道:“见过伯父,小侄惭愧,误了我金家大事,这专利费是卖技术拿两万贯,造一台机器,拿两千贯。” 金家家主把所有情况都看得十分透彻,其他商贾如果想要给自己添置一个只需要喂煤,就能不断出力钢铁牲口,一千五百贯左右的价钱还愿意承担,上了两千贯就已经不太会有人买了。 他们将专利费顶到一台一千贯,技术打包售卖一万贯,这样就会吸引一些商人把技术买下来,帮着金家制造售卖蒸汽机。 那些要用蒸汽机的商人也会买一些,蒸汽机这么贵重的钢铁牲口,市场就那么大,愿意买的人就那么多。 金家的蒸汽机先卖出去一台,就意味着其他的蒸汽机要少卖出去一台,这样也能劝退不少人在蒸汽机和金家竞争。 并且金家在这方面可是有先发优势的,等到其他人把更好用的蒸汽机研制出来,金家说不定已经有了比他们更好的。 同时之前金家的蒸汽机是一千多贯的价钱,他们的蒸汽机又要把价钱定多高? 金家蒸汽机的专利费及价钱,还有先发优势就在那摆着,他们在研制蒸汽机之前,也务必要先想清楚自己要怎么才能把钱赚回来,这无疑又会劝退一些竞争者。 可现在买技术要两万贯,造一台机器的专利费要交两千贯,这意味着金家的蒸汽机卖不出多少,不能有效压缩其他商人的利润空间。 更何况万事开头难,金家从无到有把蒸汽机做出来,花费了多少财力物力,其他商人两万贯就能把所有技术都买到,在金家的基础上改进。 甚至都不用花两万贯,花两千多贯把蒸汽机买回去,自己拆开研究那也一样,反正他们也要想办法造自己的蒸汽机。 总之,现在金家的专利费不仅保护不到金家的先发优势,反而成了一个招揽其他商人和金家竞争的幌子了。 金家家主深吸了两口气,想要斥责金钧,可转念一想就觉得事情不对,金钧不可能主动报那么高的价钱,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冲金钧道:“详细说说这都是怎么回事?” 金钧苦着脸回道:“小侄给官家说的是咱们商量好的价钱,可官家却直接翻倍,小侄想解释,堂妹却不让小侄说话。” 金家家主惊道:“这是官家的意思?” 金钧点了点头。 金家家主思量了起来。 金钧接着到:“伯父,现在这蒸汽机是否先不做了,等小侄造出更好的再让匠人多做这蒸汽机售卖。” 他的想法是反正现在造出去的蒸汽机都是被人拆开研究的份,还不如干脆不造了,不让其他人拆开看。 金家家主的想法无疑成熟了许多,呵斥道:“你还不明白吗?让其他人多多研究这蒸汽机,那可是官家的意思,至于金家之利,丢一些就丢了吧。” 之前大减粮价时,金家也有不少损失,也让金家家主意识到钱这种东西不重要,够花就行,在大乾,还是权利更实在。 现在他可是帮了秦构的大忙,秦构以后能多让金秋月侍寝几次,生个儿子,损失的那点就赚大了。 金钧闻言,也当即什么都想明白,马上了换了一张笑脸。 金家家主又冲金钧道:“不过贤侄你还是要在这蒸汽机上多想想办法,尽量快些造出更好的蒸汽机。” 金钧连连点头。 …… 水力池家是大乾近些年突然发财的一家暴发户,他们家经营的产业是水力驱动的一系列机器,王安石那造纸作坊里的水力搅拌机就是从他们手里买到的。 这天,池守兴冲冲地找到自己在家画图纸造新东西的儿子,高兴道:“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车马金家搞出来一个蒸汽机,只要不断填煤把水烧沸,就能像咱们家水力驱动的机器一样,不断转起来。” 池鹏点了点头,他有些不明白自己父亲为什么那么高兴,虽然有了那蒸汽机后,那些作坊想要把那蒸汽机按照作坊需要的方式动起来,还要购置他们家出产的各种部件。 但他们占利润大头的依赖水流转起来的机器也就卖不出去了。 见儿子不怎么高兴,池守解释道:“按理来说,为父确实不应该那么高兴,可你知道那金家眼皮子有多浅吗?那蒸汽机的技术要两万贯,造一个金家的蒸汽机要给他们两千贯。” 池鹏当场瞠目结舌,他当然知道金家把价钱订那么高,他们家哪怕晚一点造出来自己的蒸汽机,那也是有大利可图的,如果能比金家的蒸汽机好一点,那利润就更高了。 池守接着笑道:“为父抓紧时间抢购了一台蒸汽机,儿子你也要快一点,有太多人想买蒸汽机自己回去研究造新的了。” 池鹏甚至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那金家不仅给他们留下了利润空间,还把成品大量售卖让其他人研究,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啊。 和池家一样,见到蒸汽机上有大利可图的商人还有很多很多。 7017k 第一百三十六章人人皆可称王的辽国 “这蒸汽机的力量源于蒸汽,金家的蒸汽机密封不太好,有太多蒸汽直接冒出来了,这方面可以改一改。” “传动方面这两条杆带一个转起来的圆盘,或许也可以改改……” “他们为什么要只做一个让蒸汽推的气缸,做两个不是更好?还是说有什么我没考虑到的地方。” 见到池鹏总结出来的可以在金家蒸汽机上修改的地方后,池守皱眉道:“儿子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把这金家蒸汽机都大改一遍,不用光想着怎么改进。 只要让那些当官知道咱们这机器和金家的不一样就行,不然为父很难把这专利申请下来。” 池鹏摇了摇头道:“今年科举刚改,我的同窗都已经陆续入仕了,以前那些官员看不清楚这上面的猫腻。 今年有很多人都进了那专利案,专门评判各类专利价值多少,以及是不是用了别人的技术冒领专利。 我那些同窗的本事父亲你也清楚,想从他们手里混过去,我只能对这蒸汽机大改,能不能成功还不好说。” 之前吕惠卿也仿照着王安石的授学模式开办了一个学校,要求很严,学费很高,老师也都是以天价挖过去的,学生的家庭也都是有各种资源的权贵,能力自不必说。 现在那些学生也毕业了一些,入仕的人有很多,接手家族买卖的人也有一些,池鹏就是其中之一。 池守闻言急道:“那你觉得这新造蒸汽机的事能不能干?要是不能,为父就当那二千八百贯丢了,要是能,为父就为你多请些助手,快点把这事干成。” 池鹏点头道:“能,就算不能为蒸汽机申请专利,我做出来的改进措施也可以单个申请,到时候还是能赚的。 而且我们把金家的蒸汽机改了那么多,就算自己造,给金家蒸汽机交的专利费也会少一点。” 池守听了这话就直接出门,给自己儿子寻找助手去了。 虽然金家这次制造出来的那些蒸汽机,全都和池守买的那台机器一样,注定要被拆成零件细细研究,没有一台投入到作坊生产中。 但有些东西是压不住的,比如那些商人对更好技术的渴望,还有女真人对过上好日子的渴求。 完颜阿骨打拿到大乾支援的军费后,根本就不敢把那些钱留在手里,全都花了出去征召士兵,然而效果却没有他想象得好,他以为的花一点钱征召大批士兵的局面并没有出现。 那自然是因为女真的暗流在那里面有作用了。 乌春舍在私下里散播消息说完颜阿骨打这次出征辽国,还是和上次那样,低价收购战利品,转手高价又卖出去,还卖给敌军,用女真人的命给自己赚钱。 那些匠人们也看出来了完颜阿骨打对外转移矛盾的意图,还知道拿那点军饷对自己的处境没有任何帮助, 最后完颜阿骨打那点军饷根本没招到多少人,不得已,他只能把军饷提高了一些,这才勉强招够二十万人,而他本来是打算招五十万人的。 面对这个结果,完颜阿骨打心里苦啊,他可是知道大乾对辽国的计划,清楚自己这边一出手,辽国就会彻底分裂成两派,一派跟着大乾跑到西边立国,当大乾的一等王土,那些留在辽国的另一派豪强也知道辽国要完,肯定各怀心思。 他这时候带五十万人攻辽,那真的想让那些人去辽国发财,让他们有了钱好好过日子,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他万万没想到,等待自己的会是那么一个结果。 不过完颜阿骨打虽然只凑出来了二十万人出征,但依旧能起到撵人的效果,因为辽人知道那是大乾想撵他们走,完颜阿骨打撵他们,他们不走,大乾动手时可不就是撵走他们那么见了。 于是辽国瞬间就变成了一个个人人皆可称王的国家,称王然后当大乾属国,就是大乾支援他们西征的条件。 那些辽国豪强拿了大乾朝廷的援助后疯狂在大乾扫货,同时把多余的牲畜卖出去换钱扫货,毕竟他们也清楚,把喀喇汗国打下来后,牲畜可以再抢,可离大乾远了,再买大乾货可就不是现在这个价钱了。 还有一些辽国豪强更是离谱,嘴上说要带着自己手下的牧民去过好日子,把牧民们的牲畜都拿出去卖给大乾商人。 结果到最后他们把大乾给的援助,以及卖牲畜的钱全都存到了大乾钱庄里面去涨利息,因为他们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说,大乾钱庄的分号会开到他们那里。 因为那些人觉得他们的牛羊在辽国一个价,在大乾一个价,到了更远的地方后,大乾的交子肯定会更值钱。 他们到时候只要手里有钱,没必要和其他人争着去抢喀喇的东西,直接把钱从大乾钱庄里拿出去买就行了,当然,到了那时钱可就没有普通牧民的份了。 不说他们目标能不能达成,他们竟然不害怕在路上那些饥饿牧民把他们吃了,这就很奇怪。 秦构虽然对大乾境内技术研发开始加速的事不清楚,但还是知道辽国境内人人称王,辽皇权威尽丧,大辽彻底没了的事。 在万分懊悔之余,他又强行让自己振作了起来,毕竟那些辽国没了就没了,西征的事也打开了局面,他可不能浪费那么好的机会。 有那么多擅长游牧的辽人组建的游牧军团出征,大乾的辎重压力也会少很多,并且将一路上的小国都清扫一遍,让他们都对大乾诚服后,大乾普通人移民过去也会好办许多。 乾人在那里多了,他将来儿子们的王位也会坐得稳当许多,打下喀喇汗国也只是开始,接下来还要不断西征,能打到哪算哪。 现在的秦构也深刻感受到了儿子多的压力,除了快要临盆的淑妃意外,整个后宫包括那李招娣有足足二十三个孕妇。 就算只有十个儿子,不想让自己儿子手足相残的秦构也要给他们准备十个王位。 那于阗他原本看不上,可现在这么一看,比于阗条件好的还没有几个,封一个儿子到东瀛,他也能接受,女真,朝鲜,辽国这些地方他说什么也不敢让自己儿子待。 如今的秦构已经能预见到大乾军队为了他儿子的王位四处征讨的景象,同时他也想到一个绝妙的亡国主意。 只是不知道他一边穷兵黩武,一边用那个办法,大乾能不能挺到他把儿子都安排出去那一天。 7017k 第一百三十七章唯一可亡大乾之法 秦构已经十分清楚地意识到,如今连蒸汽机都有的大乾,是不可能亡于外敌之手了。 哪怕秦构再怎么折腾,现在的大乾最多只能变成汉武帝暮年那副景象,甚至因为大乾军队和其他国家军队的武器代差,大乾军队就是把地球打一圈,最后可能都要比汉武帝暮年的大汉强, 能让现在这大乾灭亡的,就只有内乱。 一开始秦构根本没想走那条路,想到了也觉得那是一条死路。 因为大乾越来越强盛,对军队控制得越来越严,上下所有官员都在想着怎么让大乾变得更好,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有人造反。 不过在王安石教授那批的学生当官,知道那群学生的背景后,秦构就发现了机会。 这匠人和商人之间的矛盾可是无法调和的,只要有一伙人在朝堂上占据了上风,那另一伙人肯定会心生不满的。 秦构没想多久决定站到了匠人那一边,虽然他知道匠人肯定会获得最终胜利的,但他更清楚步子大了会扯到蛋。 大乾能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全是因为老祖宗留下来的底子厚,知识丰富,生产力高,地盘大,人多,如今的大乾只是把那些东西好好利用起来了而已。 看上去步子很大,实际上根本就只是从那个怪圈中走出来了一小步,当然不会扯到蛋。 而王安石想带着匠人和商人争锋,在秦构眼里,那可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大步,成功的希望很渺茫,正因此他才要站在匠人一边。 如果将来大乾绝大官员都为匠人说话,那商人的利益必然大损,到时候一旦那些商人决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战,把那些官员都推翻了,哪怕依然顶着一个大乾的名头,秦构亡国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不过如今秦构担忧的有两点,一点是王安石顶不到他把自己一大家子人都安置好或者大乾匠人官员充斥大乾本土那一天,那样秦构要么完不成亡国任务,要么一家人不得好死。 另一点就是他要控制好支持王安石的度,在代表匠人利益的官员充斥朝堂前,他不能拉到太多代表商人利益官员的仇恨,不然被那些官员直接弄死就很可笑了。 并且他不能藏得太深,要是藏得太深,要是那些商人把他派出去的官员灭了后,还愿意认他当皇帝,或者只是单纯想限制他的权利,搞什么君主立宪那可就不算亡国了。 然而秦构在想这个计划的时候,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低估了王安石和他背后的学生,以为他们掌控权利之后就会肆意妄为,把所有商人逼得绝境和他们拼命。 也低估了代表商人利益的现有官员,认为有他支持王安石他们,那些官员就绝对会被排挤出官场。 再说王安石他们不会想着把那些官员都赶出朝堂,让商人见到朝堂上没有代表自己利益的官员,彻底对大乾朝廷失望。 低估了大乾官员的同时,秦构还高估了商人的力量,那些商人在见到利益比损失大的时候,那自然是会变成最凶恶的敌人。 可在见到损失比利益大的时候,他们会比任何人都讲究一个和气生财。 然而那只是秦构设想的一个大方向,具体会怎么实施,他还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现在的他就决定下第一步棋,让王安石单独进宫,由他面授机宜。 当然那只是好听的说法,秦构对自己能力怎么样还是有数的,毕竟他一个想把题做错的学生能得高分,就已经能证明一切。 他可不敢给王安石乱出主意,真要是他不知是好是坏的运气发挥作用,把王安石坑了,他哭都来不及。 所以这次把王安石喊进宫,就只是给王安石加油鼓劲,让他放心干,出了事有他顶着。 不过以秦构的性格,真等到新党官员要拼了命也要弄死王安石时,估计连什么不杀士大夫的话都不敢说。 王安石进宫到秦构接见他的地方后不由得楞了一下,因为偌大的宫殿中只有冯琳一个人陪着秦构。 其实如果秦构胆子大一点,连冯琳都不会有,只有他一个人,可皇帝当久后是真的没有安全感,总有人想害朕的想法一直在他脑子盘桓。 见到王安石后,也许是秦构觉得自己要和王安石谈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特意将王安石的座位安排到离他只有两步远的地方。 王安石一开始坐得比较远,他还特意招呼王安石坐得近一点,之后才低声道:“王卿,你觉得我大乾是与民共天下,还是与士大夫共天下?” 这也是王安石凝神静听,加上房间够静才听清楚了秦构在说什么,听清楚后不由得心神剧震,与士大夫共天下是乾朝太祖说的,秦构现在搞出来一个与民共天下是想干什么? 难道是觉得我重视匠人民生是在与民共天下,所以用这句话敲打我? 另一边早就知道秦构要谈大事,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把自己当成一件死物的冯琳,这时候也尽可能控制着自己什么话都不要听到脑子里。 犹豫了一会后,不想苟同那句与士大夫共天下的王安石只能回道:“先帝曾言,我大乾与士大夫共天下。” 不说自己的想法,已经是王安石在秦构面前最大的坚持了,然而他没想到秦构嘴里冒出了不一样的答案。 “但这究竟何为士大夫?若考上科举为官就算士大夫,那些山林中没有官制的名士不是士大夫吗?可若是知书明礼之人为士大夫,那若我大乾百姓各个知书明礼,岂不是成与民共天下了?” 王安石试探道:“这可能是与知书明礼之民共天下。” 卖力表演的秦构尽可能露出一个欣赏的表情笑道:“王卿所言有利,我大乾既然是与民共天下,那改善我大乾民生就是重中之重啊,不知王卿有何良策?” 王安石恨不得把秦构嘴堵上,与士大夫共天下变成与民共天下,那可是会动摇大乾国本的。 不过他也听明白秦构要安排工作了,心里叹口气道:“臣愚钝,请官家明言。” 担心给王安石指条错路的秦构当然不会明说,而是接着想办法勉励王安石,“王卿,寇相私下里找了几次朕,说要告老,有意让你为相,不知王卿您怎么看?” 王安石皱了皱眉,官当得越高,实际要干的事就越少,基本只负责决策,换句话说,没几个听话的党羽,宰相就是个样子货。 难道官家的意思是让我把自己的学生扶持起来,可他们才刚考上科举,入朝还要再等几年啊。 于是推辞道:“臣资历尚浅,还需多历练几年。” 秦构也没有多想,就接着道:“那朕就让寇相再多坚持几年,不过王卿你放心,你要是想干什么就尽管放手施为,寇相和朕都知道你乃大才。” 王安石当然是一顿感激。 等王安石走后,秦构心里突然感觉一阵空虚,这一步棋走完,他难道只能等着看效果吗,下一步棋又该怎么走,又该让谁动起来? 7017k 第一百三十八章匠人之税,商人代缴 见过秦构后,王安石就很清楚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原本他还想用个十几年时间慢慢把自己的学生培养起来,再让其进入朝堂,现在他的计划必须要提前了。 于是在见过秦构后的第一场大朝会上,王安石就在朝会提议道:“启禀官家,如今因我大乾有诸多匠人所得仅可果腹,各类税赋对其而言皆如同虚设,朝廷税赋因此而损。 臣私以为,这匠人之税当由商人代缴方为上策。” 秦构听了后心里吓了一跳,以为他又把王安石给带偏了,匠人的税让商人缴了,那商人还不是把负担转移到匠人身上了,难道是王安石反水了不成? 不知道什么情况的他决定先不说话,看看情况再说,问道:“众卿以为此策如何?” 曾公亮率先答道:“启禀官家,如今我大乾税赋已有七成为商税所得,且国库充裕,无需再从匠人身上征税。若是实在要加税,也应当加到富商身上。 匠人之税商人代缴,只会让匠人工钱愈少,于民生不利,乃弊政也。” 他担心的自然不是匠人的民生,而是自己要多缴税的事,毕竟他可是官员,是要脸面的,不可能把自己要交的税都挪到匠人头上。 至于给富商加税,那就是纯粹在放屁,大乾自己都是印钱的,到时候要是真没钱了,现在这些官员也只会想方设法多印钱,而不是加税。 然而王安石还没说什么,吕惠卿就先开口道:“启禀官家,单论此策当属弊政,可那些匠人之税既然已经有商人代缴,又需要整日劳作,无有闲时,那各类差役自当免去,全用雇工之法。 如此,既可减百姓之担,又可防贪官污吏借此盘剥百姓,也可免征调等繁杂之事。” 秦构听了挑了挑眉,他怎么感觉王安石好像和吕惠卿串通好了一样。 事实上他还真的猜对了,权利那玩意是不可能增长的,只能重新分配,王安石想快点提拔自己的那些学生,就搞出来一个匠人之税由商人代缴,让他学生去办,先拿一些权利,有成果后再进行提拔。 他作为度支司主官,税赋上的事就是在他的职权范围以内,也不担心其他官员从中作梗,不过他要是就那样把从商人身上收税的权利交给自己的学生,势必会迎来其他官员反扑。 之前王安石推行新政的时候虽然提出了雇工法,但那雇工法只是对各项差役的补充,是人手不够后花钱雇人,正常的劳役还是要普通百姓去干的。 毕竟在那时的大乾朝廷看来,这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可在大乾新产业越来越多,没有多少闲散劳动力后,这情况就变了。 把作坊里的匠人征调出去干各类差役,带来的各类损失远超花钱雇工的那点钱。 不过对大乾朝廷而言,征调劳役对税赋上的损失依然要比花钱雇人更低一下,所以那些官员都没什么理由去把征调劳役的制度废了去花钱雇人。 王安石就看到了这一点才和新党官员通气,如果新党不反对商人代缴匠人之税,让他学生进度支司收税这事,他就与新党合力,彻底把征调差役的制度给埋了。 而新党官员一开始并不想答应王安石的条件,他们离废除征调差役的制度之间只缺一个理由,王安石的想法也可以自己说。 毕竟现在朝廷都已经从匠人身上收税了,还要征调人家当免费劳动力,那百姓身上的担子可就太重了,减百姓负担就是最伟光正的理由。 但王安石也不会任由新党官员拿了好处不办事,稍微给新党官员暗示了一下秦构对自己的支持,以及秦构觉得现在朝堂上那些官员利益一致,让秦构很不爽的事。 靠着秦构的虎皮,加上那些新党官员觉得王安石和他那些学生只是秦构平衡朝堂实力的一个工具,和曾公亮的旧党一样成不了事,最后才把条件谈拢。 最后秦构见朝堂上大小官员都觉得没问题,加上那让商人代匠人缴税的事是王安石提出来的,他也就同意了。 至于王安石究竟想要干什么,他打算再仔细观察一段时间,而王安石也没让他等多久,很快就制定好了商人给匠人缴税的具体措施。 见到那些措施后,秦构也不由得在后宫中为王安石喝彩,不是他的举措有多高明,而是他真的敢干。 大乾朝廷现在的行政力量可做不到按照收入纳税,到那些匠人身上时,就只能是按照人头收税。 王安石把缴税标准分成了两个档次,工钱低缴得人头税高,工钱高反而会低一些。 总体算下来,那些商人给匠人发高一点的工钱,整体支出反而会低一点。 当然,相比原来商人们还是要多花不少钱出去的。 不过就算是按人头缴税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王安石也不会天真得以为商人就会乖乖缴税。 这些年因为原来大乾大部分官员越来越不能办事,跟不上大乾整体步伐,所以科举加了新内容后,多次加试。 王安石的那些学生中也有一百多人当了官,在其运作下,那些人有二十三人进了度支司,其他人也都进了地方上的转运使,这些人就是执行王安石政策的主力。 不过让这些刚当官的匠人之子去干那么大的事,王安石也是顾虑重重,想办法把那些学生叫过来,再给他们上最后一节课。 其实该讲的都讲了,王安石只是实在放心不下而已,冲那些能赶过来听课的学生语重心长道:“这次你们从那些商人身上收税,肯定有商人要让匠人虚报工钱,好让自己少缴一些税,还有人说不定会藏匿匠人,甚至还有地方官员帮着那些商人,让其少为匠人缴税。 这时候绝对不要冲动,冒然动手可能给那些人可乘之机,你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得很死……” 王安石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那么唠叨,一直讲到嗓子说不出话后才宣布下课。 7017k 第一百三十九章斗,都给朕好好斗 刘三,原江宁府匠人,现女真匠人互助团体首脑之一刘二牛胞弟,也许是因为目睹刘二牛被范伦故意压低工钱,不得不远赴女真。 他学习的劲头很足,加上之前有些底子就成功当上了王安石的学生,加上有和他哥一起在作坊干活的经历,对底层民生和匠人的情况很了解,考科举时写的文章很能切中要害,得了高分。 最后在王安石与新党的交易下,入职度支司,出京督查江南东路税收之情,正好可以好好查一查范伦 “刘兄,你我可是以京官身份督查地方,要是仅仅把税收查好,王师难免脸上无光,不知刘兄认为我等还能做些何事?” 刘三扭头一看,说话的是丁肥,名字里有个肥,人却是个瘦猴,也正因为他从小就瘦,名字里才有一个肥字。 原本像刘三这样的人都有能力考上科举,给自己改一个好听点的名字不算难事,但是王安石害怕他们忘本,严令他们不需改名。 对于丁肥,刘三的感官不太好,因为他在学了一些东西后,说话就变了味,丝毫不像一个匠人出身的读书人,也更喜欢锦衣华服。 不过也不算太坏,毕竟那丁肥能力是有的,行事时也以匠人民生为先。 所以刘三皱眉后郑重道;“王师最后送我们走的时候,还在叮嘱我们不要多事,其他官员都在盯着我们。”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道:“所以除非有万全的把握,并且把税收查明白了,不然绝不可多事。” 丁肥笑道:“这刘兄你就放心吧,小弟有把握,现在我大乾地方上有见识的高官都还是老样子,全是让商人自己办产业,他们坐享其成。 到时愿意配合小弟的商贾,小弟就指点一下,不愿意配合,那就不管不问,同时严查。 毕竟王师之前也论过,要是商人得到的利都不高,匠人得到的利益无论如何也上不去。所以这想方设法让商人尽可能带着匠人用少量的人制作出更多的货物,才是我等最需要做的。 不知刘兄有何良策?” 刘三可没有丁肥那样乐观,或者说、天真,摇头道:“我要去江南东路巡查,那里豪商遍地,能让商贾老老实实给匠人缴税就很不错了。” 说完他想了一下,冲丁肥问道:“贤弟,你对商贾之事知晓多少,要是你给那些商贾指了一条错路,可会给王师带来大麻烦的。” 丁肥笑道:“小弟受教,一定会只做万全之事,不过刘兄,听说令兄流落女真,可曾找到?” 刘三叹口气道:“找到了,只是他说自己更重要的事去做,不愿回大乾。” 丁肥点了点头道:“那刘兄你觉得王师为何要让商人代匠人缴税,以王师之能,应当有后手才对。” 刘三一针见血道:“钱财只是一种分配真正财富的工具而已,王师先让商人多缴些税,也就是让朝廷在参与分配时,能发挥更强的力量。 换句话说就是,那些钱到了朝廷手里,做什么都很方便?” 丁肥叹了口气道:“那不就是在说,王师做什么都有可能吗?刘兄,你有没有发现自己越来越像一个经年老吏了,和我说点东西都满嘴车轱辘话。” 刘三闻言愕然。 等丁肥走后,刘三又细细将自己审视了一遍,这才发现他竟然快忘了自己在一开始进王安石学堂时心里立下的誓言。 想改善大乾匠人的心还没有平常很喜欢锦衣华服的丁肥纯粹,毕竟后者是真的抓住一切机会去改善大乾匠人民生的。 发现这点后,刘三立刻给王安石还有他的诸多同窗写信,也不害怕把自己的形象损害了,就以他为例直言一切。 并且意识到这点后,刘三去江南东路督查税收,也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一别数年,不只是刘三成了需要江宁知府好好接待的度支司实权京官,范伦的变化也很大,家财比以前当地主的时候,翻了近十倍。 甚至还和其他人合伙,置办船只出海经商,名下能远洋属于他自己的大船都有三艘,更别说那些就在江南水路送货的小船了。 出门都随时都有五六个膀大腰圆,拿着棍棒的随从,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些匠人能围住恐吓的存在了。 当然,那些匠人的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连糙米都不能吃饱。 刘三到江南东路巡查,不提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就是他为了让那些商贾老老实实缴税,也必须杀鸡儆猴。 为了抓住那些商人的把柄,刘三特意在路上耽误了一些时间,就为了让那些商人先给匠人缴税,然后他再查。 “范员外,您这缴的税不对啊,这个月您这一个作坊可是除了三千贯的货,怎么就缴了一百个匠人的税,难道这一个匠人能做出来三十贯钱的货?” 范伦看着刘三那与刘二牛差不多的面貌,脑门上的汗一股脑往下流,现在他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在大乾,偷税漏税可不是罚税就能解决的,直接是流放,不过要是关系硬,照样不会出事。 如果换个其他人,范伦也不会慌成那样,可那是刘三,被他逼走的刘二牛胞弟。 陪同刘三的江宁知府见状连忙出声圆场,毕竟范伦要是被流放了,江宁知府会少收多少税啊。 “本官听闻范员外与这位刘同僚有旧,何必一见面就提公事,先叙叙旧也来得及。 至于那一个匠人能出多少贯钱的货,咱们到时也可以到作坊细看,说不定是范员外这货是卖到外面去的呢?或者是记错账了,其实没出那么多钱的货。” 范伦这就是也记起来了刘二牛曾经妄言秦构,他出面解释的事了,连忙和刘三拉关系,“刘大人,您可记得令兄某天慌慌张张回家的事,范某那天可是尽力在帮助令兄啊。” 刘三惊道:“此时刘某实在不知,不过刘某听说范员外乃是有名的大善人,手下匠人一个月可拿五百文钱,如此善人,应该也会干偷税之事吧。” 范伦清楚这是刘三提出来的条件,连忙道:“没错,没错,我一个月都是发五百文钱下去的。” 范伦这边不得不涨工钱,让刘三把他偷税的轻轻揭过,其他偷税漏税的商人也都是差不多的结果。 刘三这做法还不是最激进的,他的同窗有的是人非要把那些商人流放,他们的措施自然也迎来一片反对。 就连朝堂上都有官员开始提议偷税漏税的罪名应该轻罚,弹劾那些刘三他们的奏折更是多得数不胜数。 新党官员与王安石的骂战每天都有,这时候秦构又拱了一把火,担心拉仇恨的他当然不敢给刘三赏什么东西,只是在朝堂上说了几句某些官员查税查得很好。 由此带来的连锁反应,让王安石一夜之间两鬓斑白,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这一切都是秦构有意为之。 7017k 第一百四十章下一步棋,东瀛太上皇 不论是新党官员还是王安石,他们都没有想到那些去查税的王安石学生能搞出那么大的阵仗。 最关键的是,他们打起来不按照朝廷官员的章法打,而是直接去跑到百姓中搞事去了,威逼商人,利诱匠人。 在想方设法改善匠人待遇的同时下手也很有分寸,最狠的也就挑了一两只鸡杀,没有把那些商人往死里逼,只是让其利润少了一点而已。 但那些被割肉的那些商人就好像要了他们命一样,满世界哭爹喊娘,到处找关系,希望把那些王安石的学生给办了。 于是新党官员就开始在朝堂上为那些商人发声了。 王安石也对此异常头疼,按照他的计划,怎么都应该是等到他当上了宰相,代表匠人利益的官员在朝堂上占据主流后,自上而下慢慢从商人身上割肉。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学生胆子那么大,身上披了一张虎皮就敢去撵狼。 不过头疼归头疼,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在朝堂上和那些新党官员斗。 但他心里也很明白,就现在这股趋势,他必须想办法与新党和解,继续斗下去只会全盘皆输。 别看在民间那些匠人对他们的支持力度很大,一旦王安石在朝堂上斗输以后,在新党官员的安排下,那点支持很快就会消失,就留下一点怀念。 不过现在因为那些学生把匕首露出来得太早了,那匕首的威力也太大,把新党官员吓到了,以至于反应都很强烈。 就连匠人的期望也被太早得引发出来,王安石那一步很难退,退得少了,新党官员不满意,继续视他为大敌,退得多了,民间匠人好不容易有的那么点希望就会被浇灭。 就在王安石进退维谷时,秦构又下了一步棋,调动东瀛太上皇魏忠贤,为他儿子当东瀛国主做准备。 因为他见王安石那么快就搞出了那么大动静,朝会上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吵王安石那群学生的问题,所以他就觉得自己安排海外建国的事也要提上日程。 东瀛位置还算可以接受,问题在于上面的东瀛人太多了,于是他就下密旨让魏忠贤想办法招揽大量乾人去东瀛,同时也尽可能把东瀛人送出东瀛。 “这是要让咱家在东瀛这腾笼换鸟啊。” 魏忠贤拿到密旨后,感觉这密旨来得正是时候,因为他现在对东瀛的情况已经算是比较熟悉了。 因东瀛国主失去权力多年,加上东瀛之前靠遣唐使,遣乾使学到的包括农耕技术在内的大量技术,现在的东瀛上面有近七百万人。 更恐怖的是,因为东瀛国主失去权力,整个东瀛的局势和中原春秋战国时期很像。 明面上的老大没了,地方上的小弟各有各的心思,为了把更多的炮灰忽悠到战场上,东瀛国的地方势力一直拔高什么武士的地位,还许下各种各样的好处。 结果那些地方势力把武士用完以后,却发现所谓的武士尾大不掉,想撤都撤不了,最后只能认了对方的特权。 而且东瀛人普通人中成为武士是唯一能看见的上升渠道,加上普通人的地位太低,只要招武士,永远都要面临人满为患的局面。 那么多异常廉价的兵源,看得魏忠贤头皮发现,现在秦构的这个旨意,就正和他的意,具体该怎么做他都已经想好办法了。 把东瀛的三条国主喊过来,笑道:“三条国主,这些日子我们在东瀛找不老药,实在是对贵国造成了颇多不便,所以我大乾就想出来一个办法,给贵国补偿一二。 因我大乾在西洋诸国需要购置不少原料,可惜那些土王实在是太过无能,哪怕有我大乾的支持,势力扩张得也太慢了些,手下土人所能产出的东西已经不够我大乾使用。 所以咱家就和贵国谈一笔买卖,由我大乾商人出资,助贵国国民前往西洋诸国谋生,别的咱家不敢说,吃饱绝对没问题。 而且这每去西洋诸国一个人,咱家就能发一贯钱的安家费下去,不过这一贯钱也不一定是要发给去西洋诸国的那个人,到时候谁来领,咱家就发给谁。不知三条国主以为此策如何?” 大乾帮忙运东瀛人下西洋,三条有些发蒙,他也没有人口是国家根基的认识,就算有那个认识,他也什么都做不到。 他甚至还眼前一亮,向魏忠贤问道:“敢问上国使臣,若是吾能劝一些东瀛国民自愿前往西洋,不知那一贯钱可否交给小王。” 魏忠笑道:“自然可以,不过咱家还有一份礼要送给贵国,这贵国一些东西实在是过于落后,咱家可以帮着贵国招揽一些大乾匠人来此。 当然,要是想让他们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就算不给什么官职,那也要多给他们一点好处才行。” 三条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却马上又变成了那个十分麻木的傀儡样子,冲魏忠贤道:“全凭上国使臣做主。” 而那三条回到自己的宫殿中后,马上就变了一个样子,秘密将自己的亲信招来,一见面就冲那个亲信拜道:“保久利卿,我日出之国的国运就要落在你手里了。” 保久利叩首道:“陛下是要臣刺杀那个阉人吗?” 两人害怕隔墙有耳,说话的声音都很小,可即便这样,三条也被吓了一跳,连忙道。 “杀了那条阉狗也救不了我国,不过那阉狗出了一个昏招,让朕找到了机会,他想把我国国民迁徙到西洋,然后换乾人来我国。 但那正好是保久利卿跳出这牢笼的好机会,只要你跟着一起西洋诸国,把我国国民组织起来,那些土王绝不是你们的对手,暗中控制西洋护国后,积蓄实力,率军勤王。 这一切,全靠保久利卿您一人了。” 保久利眼含热泪,冒出了自己看三国志时的一句话,“愿陛下忍一时之辱,臣定使社稷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 不过,这保久利刚出天皇宫殿,扭头就去找魏忠贤了,一五一十把三条想干什么说得清清楚楚。 三条的想法把魏忠贤逗乐了,如今的西洋诸国可不是三条以为的野人国度。 有诸多大乾商人为了拿到更多原料在那里开设了产业,那些东瀛人去西洋诸国的船票可不是免费的,到了就是包身工,不先把船票钱还上,想有自由都难,还秘密夺权,完全是异想天开。 见魏忠贤对此有些不屑,保久利提醒道:“大人,除了那三条以外,这东瀛还有其他势力也可能都有这个想法,万一要有人能成事?” 魏忠贤笑道:“那你就尽量和一起去的东瀛人联络,打探消息,而且你也放心,我大乾要办法什么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以后不会给东瀛一点翻盘的机会。 咱家只是打下手的,这东瀛的天是一定会变的,变了之后,你全家都能因你过上好几辈子的好日子。” 7017k 第一百四十一章好你个浓眉大眼的王安石 秦构万万没有想到,他给自己儿子铺路的举措,在王安石眼里竟然成了大乾对外转移内部矛盾的风向标。 王安石对于大乾匠人与商人之间愈演愈烈的矛盾认识得很清楚,归根到底还是生产力不发达。 蛋糕就那么点,哪怕给匠人都多分一丁点,那些商人也照样叫苦连天,匠人也觉得自己拿得太少。 所以王安石就想着,既然这商人和匠人都觉得自己拿到东西太少,想要多拿,那也可以,去外面自己挣。 现在大乾对西洋诸国(南海以西)的那些土国有了足够的了解,那些勉强算是国家的土国实际控制的人口和地盘在那么广阔的区域中根本不算什么。 有大量土人在深山老林里以部落形势过着野人一般的日子,虽然大乾给那些土国带去了礼仪制度,让土王在其境内权威大增,有了更高的组织力以及生产力。 甚至在大乾所需原料越来越多后,西洋诸国的原料供给不少,一些商贾还直接派了一些人手过去就近收购各项原料,这也加强了那些土王的实力。 但那些土王扩充势力的速度也完全跟不上大乾对原料日益增长的需求,加上他们新抓到的土人都是自由自在的野人作风,都不愿意好好从事生产,一直都有人逃。 所以大乾有必要让大量乾人过去好好帮那些土王一把,比土人听话一点的东瀛人可以作为底层劳力,混在那些土人中方便管理。 到那里的乾人都直接是管理层,想想西洋诸国那么大的地盘,如果都开发利用起来,怎么都比现在女真身上能得到的利益要高几倍啊。 关键那还是新得到的利益,不是从重新切原来的蛋糕分出去的,没有人会叫唤自己利益受损,当然那是因为大乾朝廷听不见那些土人和东瀛人的声音。 有那么多利益喂下去,商人们说自己生意做不下去,匠人说工钱太低的声音应该也会小很多。 于是他就大朝会上开腔了,“启禀官家,如今我大乾属国众多,一等王土有十三家草原豪强,女真,高丽,东瀛,二等王土有无数西洋小国。 属国如此众多,却仅有三等王土划分层次,那些王土也只是前来朝贡我大乾,依旧各行其事。 可我大乾有颇多商人,百姓依靠这些王土牟利,若是那些王土上的统御之人肆意妄为,损我大乾之利,我大乾竟无一法可及时处置,此乃大弊,务必要有良策应对。” 听不明白王安石到底想干嘛的秦构追问道:“王卿可有良策?” 王安石应道:“这些王土中千里以上者可设宣抚司,千里以下者设宣抚务,凡王土中涉及到我大乾之事,都需要和当地宣抚司协商。 我大乾也应当在各地王土中驻军,宣抚司有权调动驻军,以征讨不臣。 并且我大乾如今外出牟利者众多,想要归国时,因非大乾男子不得入我大乾,有司都需严加盘查,乾人出入往来各类王土都极为不便。 这宣抚司也可直接给予我大乾外出之人各类凭证,让其出入更为方便。” 秦构听明白了,这王安石是想确保大乾在外侨民的利益,不过那些属国又一个比一个听话,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搞那么一出。 希望有人能给他解析一下的秦构出声问道:“众卿以为此策如何?” 吕惠卿应道:“臣私以为此乃良策,如今我大乾因匠人商人之争,民间多有纷乱之事,若可以确保其外出牟利之安危,有外部之利,想来民间纷争也会少些。” 新党官员赞同王安石的举措,并不意味着他们放弃对王安石一党的打压,只是那些匠人对王安石一党,以及要求涨工钱的呼声太大。 就算能强压下去,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把矛盾转移出去,以后该怎么打压王安石一党,就继续怎么打压。 甚至因为矛盾淡化了,王安石他们在匠人中的支持力度小了,打压起来也很更顺手。 秦构这时候也知道王安石是要对外转移矛盾,心里不由得大怒,你个浓眉大眼的王安石,立场怎么能这么不坚定呢? 现在民间的情况那么好,你不想着乘胜追击就算了,好歹把现在的局势稳住吧。 那些匠人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点能要更多工钱的希望,你这一转移矛盾,那些激进的匠人都到外面当人上人去了,还愿意支持你们吗? 就算那些割肉的商人能在外面赚更多,把亏空补回来,不愿意找你们麻烦。 但矛盾依旧在,新党那些人还是想把你们排挤出朝堂啊,你这样做和抱薪救火有什么区别,薪不尽,火不灭。 到时候你王安石不当官那些人都不愿意放过你,非要把你弄死才能了事啊。 让秦构生气的还有一点,那就是他发现这新党和王安石一党私下里又有沟通,他恨不得以这些人按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 当然那也只是想想,如果这些人里面掺和了一些军官,或者公开立一个党派,这罪名还可能按上去。 可现在那新党旧党还有王安石一党,都是心照不宣,私下里说说的,人家那些官员只是为了国家好,私下商量一个好办法而已,又有什么罪?更别说秦构还被规则限制着。 见所有官员都同意,秦构只能先找个借口敷衍一下,“我大乾如今的属地那么多,要是都驻军不知耗费多少?况且那些将士又远离我大乾制度,必须要给些补偿,这耗费一算就更多了。 并且每个势力都要安置宣抚司,不提那些官员要什么待遇,单就是我大乾如今的官员之数够不够,愿不愿意,也是个大问题啊。?” 那些大乾官员相互瞅了一眼,都知道秦构是在装傻,要让他们说这不好说的话。 过了一会见没人愿意说,王安石就决定自己开口,不过他不说那缺德主意是自己的想法,而是提了另一个人,“启禀官家,臣觉得可以效仿魏厂公,这宣抚司及驻军。 一者是为了教化地方,一者又是为了保当地安危,所有花费也应当由他们承担才对。 至于这官员,若是实在无人愿去,也可放低标准,让一些考过乡试的读书人去。” 好家伙,在那些土国身上赚了巨额利润不说,还让他们出钱养一堆去剥削他们的人,这和当狗还要自己买狗粮有什么区别? 不知道怎么拦下去的秦构只能咬牙道:“好,那就依王卿之策办吧。” 这件事说完后,新党官员们又开始给王安石和王安石的那群学生挑起刺了。 王安石心里也不急,因为他已经想好了一个让新党官员短时间内没办法排挤他们的办法。 7017k 第一百四十二章大乾的司法独立 本来大乾匠人与商人的斗争斗到一半,矛盾被转移出去就已经让秦构感觉十分恼火了。 可没过几天,朝堂上那些官员又联合起来搞事,说大乾现在这样各个部门各管各的事,什么规矩都是他们自己说了算,治理起来很有问题,原来刑部的权责不够大,要单独成立一个法司,法司首脑位同宰相。 所有规矩都由法司的人订,那些部门都按照规矩来办事,出现问题后要怎么惩处,也必须由法司的人核准之后才能惩处。 就是想让大乾司法立法权独立,那些官员之所以想那么干,主要是因为王安石的那些学生给这些官员的刺激太大了。 让他们意识到如今大乾这种人治的局面,官员手里的权利实在是太大了,就比如王安石那群学生,查税的过程也没个规矩,还有权决定怎么触发,想折腾那些商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这一点还从来没有人发现过,以前虽然官员也知道自己手里的权利对百姓而言太大了,灭门知府,破家县令这种事都很正常。 但他们都觉得那没什么问题,因为如果想用权利折腾百姓去图谋私利,自然是有人去查的。 如果想排斥异己,也都是和官员斗,大家都有权,也有圈子,势均力敌谁也不怕谁。 总之权利大的弊端没有暴露出来,或者说在这些当官的眼里还可以接受。 可现在王安石的那群学生和他们打不对称党争,明明是在党争,却一头扎到民间折腾那些商人去搞降维打击。 使用权利的流程没有半点问题,可结果让那些新党官员异常难受,而且他们还没办法用同样的手段还以颜色。 因为那些匠人原本就几乎一无所有,要是再被当官的一折腾,那后果他们想想都觉得害怕。 这时候官员权利大的弊端就变得没办法接受了,等王安石把设一个法司的想法提出来后,那些新党官员纷纷附和,想以此制衡人治。 把王安石那群学生的权利限制住,让他们再想折腾商人时没那么容易。 不过王安石和他学生对此难不难受,秦构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很难受。 虽然有了那个法司之后,大乾还是没有形成司法,立法,执法三权分立的法治局面,依旧还是以人治为主。 但毫无疑问是向法治迈出了一大步,各项律法一定会越来越完善,那些什么青天大老爷见律法规定得太宽,全凭自己心意断案的情况也会越来越少。 至少王安石那群学生在想罚那些偷税漏税的商人,必须要上报法司才能处罚。 并且大乾朝廷上已经有官员开始商讨以前只要不缴一文钱税就要流放的法律实在是过于严苛,要按照偷税漏税的具体额度决定处罚措施。 总之有了法司后,大乾的官员手里的权利无疑是在法律限制之下了,至于秦构这个皇帝的权利,尽管现在没人敢去想那方面的事,甚至连东厂执法和处罚的权利都没人提。 可秦构清楚,随着那法司一步步发展,迟早都会有官员开始想把东厂限制在法律的框架内,之后说不定还会给他搞一出王在法下。 不提他当了那么多年皇帝,滋生了多少对权利的欲望,单就是他想完成自己亡国的目标,就不能让那些官员把他困在笼子里。 然而他还没有胆子把那么多官员的意见硬顶回去,这法司可以立,一些话他必须说在前面,表明自己的态度,防止有人把一些大逆不道的想法提出来。 所以在那些朝廷大员奏对的时候,秦构就开口道:“这设置法司的事,朕思虑良久,感觉还是利大于弊,此事可以为之,只是众卿认为谁可以任这法司使一职?” 吕仲出声道:“臣认为御史中丞李错可胜任此职,李大人近年查处犯官无数,定罪时有理有据,犯官都心服口服,担任法司使当然再好不过。” 秦构没有回答合不合适,而是略带疑惑道:“众卿,按照现在这法司之权,所有官员都在法下,那朕是法下,还是法上啊?” 这些官员听了,头上的汗马上就下来了一大堆,他们敢对天发誓,当初建议设这法司的时候,心里只想着限制王安石那群学生的权利,根本没有限制皇权的念头,甚至连限制他们自己权利的想法都没有。 现在秦构怎么突然一下子快进到用法律限制皇权了? 这简直荒谬,谁不知道所有官员的权利都来自于皇帝,就是这法也是因为权利出于皇帝,才可以限制住他们这些官员,这来自于皇帝的权利能限制住皇帝吗? 难道,他们手上的权利不是来自于皇帝? 不管那些官员心里在想什么,都只能回道:“自然是王在法上,我大乾之法,由官家一言而决。” 不知道自己给那些官员推开一扇新世界大门的秦构还以为自己的表现很好,继续问道:“那若是有人脑子里出现了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想法后,又该如何处置?” 那些官员连忙从嘴里冒出来一个个酷刑。 寇谦看不下去了,皱眉道:“若是官家放心不下,就在新订的大乾律中写清楚,您作为官家有权更改大乾一应法律。而且官家也可以不设法司使正使,只设副使,正使之权由官家亲掌。” 秦构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可李卿担任副使有些屈才了,不如就由吕惠卿任法司副使吧。” 说完他还给了王安石一个意味莫名的眼神,意思是给朕好好干,要是敢立场不坚定,朕有的是办法治你。 然而王安石却会错意了,他以为秦构还是夸他配合得好,王安石把法司的想法提出来,自然不是让新党官员用这法司捆住他学生们手脚的,而是为了今天这种情况。 这法司一出,不仅让大乾吏治更加清明,过程还能让王安石获益颇多。 秦构今天这么一说,新党官员们干的事可不是改变政策那么简单,已经有了臣窃君权的嫌疑。 他们心里怎么想无所谓,关键是秦构会怎么想,现在那些新党官员应该都知道秦构对他们有多么忌惮了。 到时候王安石想提拔自己的学生时,那些新党官员为了让秦构对他们忌惮之心少一点,说不定还会主动帮忙。 之后王安石下一步的计划就更好实施了。 7017k 第一百四十三章人上人的烦恼 在大乾派往各地的宣抚司官员还没有选出来,驻军也没有出发,那些要被大乾驻军的势力还没有对大乾的举措有所回应之前。 就有大量闻到味的商人开始奔赴西洋诸国以及高丽,东瀛置办产业,这些人都看得很清楚,知道这政策一出,自家海外的产业就有了保障。 现在去还能低价从那些当地土王手价买地,要是去晚了,等那些宣抚司的人都那些国家,估计就只能从大乾商人手里买地,那价钱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过这些商人的头脑都能清楚,去的地方都是些对大乾而言十拿九稳的小国,草原上的辽国豪强却还是老样子。 同时还因为西洋诸国那些国民,都是一群文明程度非常低的野人, 因此还出现了一副奇景,那些去西洋诸国的商人不得不带上大批乾人过去管理那些土人,一时间对工钱要求最低,对去哪也没什么要求的大乾乞丐成为了香饽饽。 毕竟大乾乞丐相比那些土人,总是要更懂道理的,再加上那些大乾乞丐到时候都要被宣抚司严格管理。 他们要是不听话,商人们自然可以把他们撵回大乾,要么就一辈子留在那些土国,有的是办法控制。 当然,也不是所有乾人都要往西洋诸国跑,还有一些乾人是要往东瀛走的,在魏忠贤的主导下,送一个乾人到东瀛可是直接拿五贯钱的。 于是,一个三角贸易在大乾出现了,大量乾国商人将乾人运到东瀛后,再将大量欠下了巨额船票的东瀛人运到西洋诸国,最后拉着西洋诸国的原料和粮食回到大乾。 如果有意向自己在西洋诸国开产业,那些东瀛人就给他们自己的产业当包身工,如果没有意向,转手卖给其他乾国商人也可以回本。 “穆勒国主,这一亩地两贯钱的价钱,您有什么好犹豫的?况且我们也会给您缴税,再加上您把地卖给我们,到时候后续怎么开发,那也是我们的事,您直接收税,我们还帮你开发,这多舒服啊。” 穆勒闻言眉头深皱,他现在的心已经野了,开始想当一个大国的国主,那个乾国商人要的地可都是他这个土国腹心地带的熟地。 而且他只有权力卖自己的地,其他权贵的地,他没有权利卖,那些地可都是他的本钱。 想了想后,摊开一张地图,指着一个地方,用十分流利的汉语道:“我手里的熟地可以卖给你们三千亩,这里的地,你想要多少要多少。” 范伦瞅了一眼那地图上横平竖直的国界线,腹诽那魏忠贤当初为了省事,找到了属国后,随便就把他们的势力范围定下了。 当即摇头道:“穆勒国主莫不是在开玩笑,据范某所知,您的实际势力还没有扩张到那吧,我一个商人总不可能为你开疆扩土啊。” 穆勒笑道:“范员外莫急,有大乾的支持,小王迟早都会把势力扩张到那,到时候您自然就可以那些土地上赚钱了,况且那里的地便宜啊,十亩地只要给小王一贯钱就够了。” 范伦虽然觉得那是个好生意,但一亩地两贯钱的熟地,他也要多买买,接着和穆勒商量起来。 最后穆勒建立了统治的熟地他买了四千亩,没有建立统治的地盘他买了十万亩,等穆勒把势力扩张过去后,他就能去挑地了。 没在这蛮勒国买下多少可以直接投入生产的熟地,范伦的心情很差,和这里的掌柜交接时,听那个掌柜说自己人手不够,就只给了四个乞丐。 范伦心情不好,他手下伙计的心情更不好。 “娘的,那东家的心是真的黑啊,要是在大乾,一个人管一万亩地也没问题,可他也不想想这是在哪? 那些土人一个比一个懒,一千亩地怎么都要一百个土人干,这要死盯着,稍不留神,活都干不完,这是要累死爷爷我啊。 老乌,你说咱东家心黑不黑?” 骂范伦黑心的伙计叫康洋,其实他这么不高兴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感觉自己的地位低了。 之前那些土人一个个对他毕恭毕敬,让他觉得自己比那些在大乾过苦日子的钱人强很多。 现在大乾乞丐都能来这里当人上人了,让他因当初下西洋这个选择所产生的自豪感挫败了许多。 听康洋骂范伦的老乌本名乌春虎,听名字就知道和乌春舍一样,是当初与完颜部有仇的乌春部族人,在女真日子过不下去,就只能出去讨生活。 对于乾人和乾人的争执,他一向都不想参与,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康洋干着同样的话,甚至他出的力还要大一点,就因为他是女真人,拿到的工钱连康洋的一半都不到。 所以就摆出了一副没什么心眼的憨傻样子,笑道:“我倒觉得东家挺好的,给工钱就应该出死力嘛。” 康洋摇了摇头道:“你不懂,哎,也不知道那宣抚司认不认这里土人给我生的儿子是乾人,那小子那么像我,要是宣抚司还像那些海关一样不认,麻烦可就大了。” 乌春虎笑道:“康兄你工钱那么高,回大乾日子也挺好啊,老庄不就是钱赚够了,就回去讨媳妇了吗?” 康洋呸了一口道:“回去干嘛?在这里,爷爷我喝口水,那些土人都要跪下送到我手里,哎,要是有大乾女子愿意这里当我媳妇该有多好。 算了不说这些,老乌,你知道那些新人都是什么德行吗?让他们狠狠抽那些土人,他们都不敢下死力,你说他们能干什么事? 没管那些土人几天,那些土人就敢不听话了,还要我给他们擦屁股。 我去找掌柜的,让他扣那些人工钱,不然他们下不去手,掌柜的还说是我不好好带徒弟,让我当恶人,他们当好人。 抽鞭子多累啊,当好人啥也不用干,说两句话让一些土人好好孝敬自己,给他们点盼头,帮忙管其他土人就行,这样的活也是那些乞丐配干的?” 一向都是当恶人的乌春虎没有露出任何怒色,只是憨笑道:“听说隔壁李掌柜他们东家送来了一批东瀛人,比土人听话多了。 如果让我们掌柜借几个能听得汉话的东瀛人,让他们当恶人试试?” 康洋一拍大腿笑道:“对啊,没想到老乌你也会有这么好用的脑子。” 乌春虎的眼神中隐晦得流露出一些悲哀,这些乾人嘴上说着不在乎他是女真人,可如果他流露出一点会思考的样子,就会被这些乾人大加防备。 所以能在大乾讨生活的女真人,都是一副憨傻的模样,也就是康洋实在没什么心思,他才敢说点什么。 秦构自然不知道这些事,现在他这个真正的人上人又有了新的烦恼,淑妃给他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当上了皇后。 像康洋那么一个小伙计都想给自己儿子一个乾人的身份,让自己儿子将来过得好一点,他又怎么能例外, 真有了儿子后,秦构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计划有那么多问题,只能以一天天疯狂掉头发为代价,给自己的儿子想后路。 7017k 第一百四十四章想要跳跃式前进的秦构 有句话秦构深以为然,“任何在我出生时已经有的科技都是稀松平常的世界本来秩序的一部分。 任何在我15-35岁之间诞生的科技都是将会改变世界的gm性产物。 任何在我35岁之后诞生的科技都是违反自然规律要遭天谴的。” 这句话放在改革上依然极为恰当,这段时间秦构已经知道新党官员搞出来这个法司只是为了给党争服务,只是想用法司之权限制王安石那群学生的权利。 至于限制自己的权利,他们根本想都没有想过,在人治社会里,他们根本就没有把法律看得太重。 不过因为秦构自己的脑补,把那些官员的本意给想歪了,虽然想歪了,但结果却很好。 他都那么重视这法,法的地位自然就会高到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程度,那些官员要是突然发现自己想干些什么事的时候,会被各种条条框框束缚住,估计都很不适应。 并且他也发现自己要是用这法司干点什么事,加点私货进去,既不拉仇恨,也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况且现在王安石和新党的党争战场,已经转移到了法司中,双方都想用各种规矩把对方束缚住。 在快速推进大乾法治建设的同时,也正方便秦构浑水摸鱼。 他不仅是在双方在限制对方权利的时候偷偷加料,还乘机对民间风气下手。 在律法里明确规定保证女性的财产,也就是让嫁人后的女性不仅可以支配自己的嫁妆,她们今后自己做工获得的收益,那也是她们自己的,不是夫家的,夫家想休妻,也不能随便赶女方净身出户。 这还是小打小闹,他还乘机加了一些更猛的料,立法保障长工有权终止各类长约,主动结清工钱脱离主家的权利。 因为大乾不允许蓄奴,那些豪商们控制自己手下的方法就是签霸王合同一类的长约,借此控制自己手下掌柜之类的亲信。 秦构搞出来这些法律先进吗?那当然先进,不过他这已经不是把步子迈得有多大了,而是直接在跳跃式前进,一出问题也就是大问题。 那正是他想要的,用法律限制官员,让官员不爽,移风易俗又让普通百姓难以接受,那些豪商手下签长约的伙计又那么多。 那些伙计有了终止长约的手段,豪商们对其控制能力大减,一下跳那么远,大乾后续会变成什么样,让秦构十分期待。 大朝会上,每个官员都领到了一份堪比砖头,比原来厚了至少三倍的大乾律,正在仔细翻看,研究那多了许多的大乾新规。 越看那些官员,特别是新党官员头上的汗越多,事实上在秦构对成立法司的事表示大为不满后。 他们就意识到自己中计了,只能暂缓在明面上对王安石的打压,然而他们现在才意识到,秦构给他们挖的坑,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深。 事实上那些官员之间联系那么紧密,秦构往大乾律里面加东西的消息根本瞒不住。 不过官员们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说出去又是一回事,就算是将来这大乾律的事在民间引发了很大不满。 甚至哪怕他们说出去,民间的人知道那是皇帝的主意,那也不会自找死路,把枪口对着皇帝。 只会说是他们这些新党的问题,谁让他们说要成立法司的,到时候秦构见民间意见太大,撤一大批新党官员,把不合适的法改一改就把事情解决了,压力全在要成立法司的新党官员身上。 法司副使吕惠卿对秦构加的内容早就是倒背如流了,之前一直给秦构说某些法不合适,不过秦构一直拖着不回应,说要到大朝会上再商议。 所以那大乾律刚发下来,他装模作样看了一会后就开口道:“启禀官家,这长约随时可废之法实在是对雇工太厚,对雇主太薄。 我大乾一些雇主在雇佣之时,有时会一次交付诸多工钱,这要是雇工可以随时废止雇佣合约,岂不是就白拿了雇主颇多工钱。 如此一来定有颇多贪心之辈先废合约,拿了工钱后再寻东家,钱财还是其次,就担心有太多人解除合约,让各类产业无法正常运转。” 秦构笑道:“众卿怎么看?” 现在王安石已经不是在朝堂独木难支了,他不用说话,就有学生替他代劳。 “启禀官家,吕副使之忧纯属子虚乌有,若真有贪心之辈敢那么干,合约将一个月该拿多少钱写得清清楚楚。 雇工多拿了钱,以欠债还钱的方式让雇主往回要就行了,若是真有什么商贾废止合约的人太多,以至于其产业无法维系。 如此无良商贾也应当关张,好给那些其他优良商贾腾出人手。” 吕惠卿反驳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在大乾律上写明,若是各个官员有自己的想法,该如何处置?” “这大乾律只是初订,吕副使乃法司副使,觉得不妥,写明就是了。” 又有一个官员在保证女性财产权方面提出了异议,“启禀官家,这女子外嫁后的规矩乃自古有之,若是贸然更改恐怕会在民间引来非议。” “之前女子谋生全靠夫家,可如今女子也可入作坊为工,甚至还有奇女子改良纺纱机,一次可坊三根。今时不同往日,岂可食古不化?” 接着又有官员开始反驳。 秦构坐在上面看得乐不可支,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两派人吵得不可开交,他想干什么就方便许多了。 不过他没有发现,在这些官员的争吵中,他定下的律法越来越完善,甚至还有变味的趋势。 更没有想到那些官员一吵就能从早晨吵到傍晚,想逼着秦构先宣布下朝,把大乾律正式推行的时间往后拖一拖。 秦构这时候也来了脾气,硬是不宣布下朝,他就不相信自己这么一个小年轻耗不过那些上了年纪的官员,今天那大乾律要是不能定下来推行出去,他说什么都不下朝。 最后见实在没办法,朝堂上的官员也只能认了,不过有些顶不住的秦构也退了一步,定下了一个修改大乾律的章程,如果需要增删修改的大乾律超过了二十条,就推行下一个版本的大乾律。 不过秦构也清楚,有法不执行,那法就是样子货,没人会在乎,所以结束朝会后,他就第一时间走下一步棋。 7017k 第一百四十五章大乾官员务必紧跟皇帝之思 怎么让自己定下来的法律开始执行,秦构想法就是先给那些百姓打个样:“大伴,新法推行后内府控制的那些商贾也可以动一动,命一些掌柜主动解除长约,然后让王安石的半山异闻报多讲讲这类事。” 冯琳点头道:“老奴明白,只是听说吕惠卿他们也做出了一个商报,是否也让他们帮忙?” 吕惠卿他们留意到半山异闻报产生的影响力后,建了一个商报和王安石的半山异闻报争锋,他们那商报因为有很多商人支持,根本就不用赚钱,所以价钱压得比半山异闻报还低。 不过因为大乾这两个报业实在是将成本压得太低,内容也足够优秀,这些年大乾虽然创立很多报业,结果到最后大部分都被那两个报业巨头给挤垮了,只有一些着眼于本地新闻的小报业才能存活下去。 秦构点头道:“自然可以,东厂的人也可以动一动,务必要把新法中那两条颇受争议的法规传播得人尽皆知。” 冯琳点头告退后就去连夜安排内府的那些商家办事去了,至于那些、解除了长约的掌柜又该怎么活。 这种问题他当然不会劳烦秦构,反正内府商家每年收益那么多,稍微漏一点出去就够那些掌柜吃一辈子了,一点补偿而已,又不是给不起。 连夜干事的不只是冯琳,还有那些新党官员,他们身为建议开设法司的主力军,新法推行的压力全在他们身上,更别说秦构还加了那么多料。 要怎么才能把秦构加的料好好消化了,那肯定是要抓紧时间想好对策。 “官家这段时间的举措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如今我大乾商事如此繁茂,国力之强盛也都源于商事。 官家该不会是觉得商贾钱财颇多,普通百姓又对商人有太远怨言,想以商人之财平百姓之愤,做杀鸡取卵之事吧。” 新党的会议刚一开始,对商业上的事了解不怎么深的李错就率先开口。 他这个想法和在场大部分新党官员一样,这些人都知道以前朝廷是怎么把商人当猪养,当猪杀的,现在见秦构那么干,觉得秦构想杀猪一点也不奇怪。 吕惠卿连忙否决道:“此中利弊我等都能看得清,官家又怎么会行如此不智之事,我反而觉得,是官家在想方设法,让我大乾商事更上一层楼。” 事实上就算秦构真的想把商人都宰了,吕惠卿也都要尽可能拦一拦,更别说秦构现在只是有一点意味不明小动作。 “吉甫何出此言?” 吕惠卿应道:“如今有颇多作坊所需匠人已经是大多数女子都可以胜任之事,可女子为匠人,总是顾虑重重,现在官家保证女子为匠人所得之财,自然是在鼓励此事。 我大乾又有多少女子,可增添多少劳力,并且另一条雇工可随时废止长约,也同样是为了增添各类新产业。 那些被豪商所重视,需要下大力气签长约控制的可不是什么普通匠人,而是能经营一方分号的掌柜,这些人要是想解除长约,那定然是有更好的去处,其中一大部分应当是想自己为商,做自己的产业。” 吕惠卿这论调和向社会输入优秀人才一样,乍一听就挺有道理,可仔细一想,却感觉总有一些问题。 那些所谓的掌柜说白了就是些高级匠人,他们就是知道商机在哪,看到了合适的新产业,可没有本钱怎么创业。 大乾现在的产业可都是原来就有颇多资产的地主们撑起来的。 这时候有官员想到了一个问题,向吕惠卿问道:“之前钱庄不是可以放贷吗?如果要让那些掌柜能有余力开办产业,这放贷要求是不是可以低一点,毕竟那些人也没有抵押之物,估计也无人担保。” 都到这份上了,吕惠卿也只能是尽可能想办法让秦构的那些规定往他的方向发展,“自然可以,只是放贷时还务必慎之又慎。” 其实把那些钱放出去后,会不会产生一堆烂账,吕惠卿自己也不清楚。 正在此时,商报的一个掌柜,也就是吕惠卿的随从急急忙忙找上门,给吕惠卿说了一个大消息。 冯琳的动作很快,出宫之后连夜将那些内府控制的商家,以及掌柜都喊起来开会。 说要让一些掌柜自愿解除长约,不过他的补偿给得很大方,只要一些掌柜愿意解除长约,想要什么尽管说。 自然就有一些掌柜想要自己创业,需要冯琳给他们批一笔投资,好让他们有本钱创业,冯琳也同意了。 这么大的消息自然有人连夜找到商报的人,把这消息卖了一个好价钱,商报的掌柜知道这消息有多重要后,就连忙来找吕惠卿了。 吕惠卿心中大快,笑道:“诸位,官家先例在前,我等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李错叹口气道:“官家这步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快,数年前,谁又敢想当日推行新政之人,如今在更新之政面前成了旧人。” 吕惠卿也感觉自己对秦构的想法有些难以望其项背,却还是勉励李错道:“李兄何处此言,官家乃千古一帝,我等能有为官家查缺补漏之能,已经不错了。 不过世事变迁,我等也不能让官家拉下我们太远,况且王介甫那些学生入仕后表现突出,我们那些学生可不能落于人后。 这次可以让他们去钱庄中历练历练,甄别出哪些掌柜值得扶持,同时也可以将那些人指点一二。 并且我等在商报上也可以解释解释大乾律中新的规定,免得让那些豪商心生疑窦,以为朝廷要行劫富济贫之事。” 在新党集会商讨对策的同时,王安石和他的学生同样也在商讨对策,不过庆功的成分更多一点。 “弟子敬王师一杯,如今这法司一立,有各种规矩约束,他们再想像以前那样打压我们,就没那么容易了。” 王安石摇了摇头,皱眉道:“说过多少次了,朝廷上的党争之事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百姓民生。 如今我大乾又有诸多女子入作坊,肯定会有商贾想办法压低女子工钱,这才是我们目前最为紧要之事。” “弟子受教了。” 7017k 第一百四十六章朕要巡视东瀛 国内的事秦构在一步步办,给自己那一大家子在海外找个新家的事他也没有落下。 为了给自己儿子铺路,他就在大朝会上提出自己要巡视东瀛的想法,这可把那些官员吓得不轻,人家什么皇帝最多也就是到江南转一转,怎么他们这个皇帝就要去东瀛转悠。 那东瀛虽然对大乾还算恭敬,但那毕竟是其他国家啊,况且尽管这些年大乾的航海技术进步了不少,可还是有不少失事的。 一想到海上的风浪,平常感觉秦构在湖里面坐小船玩都有风险的官员就感觉自己的天要塌了。 已经决意自己两年后就要告老的寇谦更是板着脸教训起秦构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况且官家身负我大乾万万百姓之重,前往东瀛,非明君之像。” 秦构笑着反问道:“朕前往东瀛,有何风险?” 文博回道:“海上风浪,东瀛还有颇多心怀不轨之恶徒,实不可亲往,敢问官家为何要前往东瀛?” “隋文帝南征时曾言,我为百姓父母,岂可限一衣带水不拯之乎?如今东瀛与我大乾,也能算是一衣带水。 朕又听闻那东瀛有自称武士者,可杀百姓而不犯法,如此恶行,是可忍孰不可忍。 海上风浪大,就给朕造出不惧风浪的巨舟,东瀛有心怀不轨之人,那就严查东瀛,还是那句话,朕为百姓父母,岂可限一衣带水不拯之乎?” 秦构这话又让那些官员傻眼了,大乾和东瀛那么宽的海峡还能算是一衣带水? 况且我大乾直接把东瀛当猪养,那么多金银财宝都送来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非要把东瀛打下了占领吗? 文博皱眉问道:“官家,是否要发重兵征讨东瀛,如今我大乾有远征军在外,因路途遥远,物资运送颇为不便,若想征讨东瀛,还需等候一些时日。” 秦构摆手道:“非也,朕只是想去东瀛看看,亲自教一教那东瀛国主为君之道,以此救东瀛百姓。 况且如今东瀛还有魏厂公那三万人,以及我大乾百姓在,打起来未免生灵涂炭。” 其实秦构心里想的还是尽量以温和的方式把东瀛拿下来,要是硬打,东瀛人那么多,大乾还要跨海远征,能不能打下来还不好说。 就算打下来了,东瀛也因为战争成为了占领国,他儿子将来可不好在东瀛待下去。 至于那些官员能不能办到,就不是秦构该操心的事了,他现在把巡视东瀛的想法提出来,就是逼这些官员一把。 到时候他能去东瀛,说明东瀛的局势应该已经稳稳地掌控在大乾手里了,他儿子在东瀛当王,应该不成问题。 想到这,为了避免这些官员拖时间,秦构又接着道:“朕已经决意三年后巡视东瀛,众卿早做准备。” 说完也不给这些官员反驳的机会,直接宣布下朝,只留下一堆傻眼的官员。 这些官员都明白秦构的意思,就是想让大乾这边在不激起大量东瀛人反抗的情况下,把东瀛的权利控制到大乾手里。 可知道归知道,没有人觉得自己能把这种活给干了,不过任何时候都不缺敢干事的人。 当天刘三就找到王安石道:“王师,我想去东瀛宣抚司上任,让我大乾掌管东瀛。” 王安石皱眉道:“你心中可有腹案?” 刘三摇了摇头道:“弟子只是对东瀛之事稍有了解,不敢言心有腹案,只是有些想法而已。” 王安石也没问他具体有什么想法,只是追问道:“现在谁都知道东瀛宣抚司的位置不好去,要是为师将你想去东瀛说出去,你可就没办法反悔了,可真的要去东瀛?” 刘三笃定道:“弟子愿去。” 王安石露出些许欣慰之色道:“看来你是真的出师了。” 在魏忠贤去东瀛后,原来信鸽之类的传信之法已经不好用了,所以魏忠贤除了加急训练新的能来往大乾东瀛的信鸽外,就只能靠来往船只传信了。 刘三来到东瀛后,魏忠贤才知道秦构要在三年后巡视东瀛,当即惊呼道:“什么,官家要来东瀛巡视?” 同时因为急得喘不过气,眼前一阵阵发黑,相比那些官员,他的压力无疑更重。 刘三笑着劝道:“厂公莫急,在下这些时日已经对东瀛有了一定了解,大致想好了应对之策。 那就是以东瀛之民,攻东瀛之不臣,那东瀛之人学我大乾,没学到仁义,只学到了上下尊卑,所以东瀛之民就如官家所言,存于水深火热之中。 若是厂公能改善东瀛之民的处境,让东瀛之民景从,之后再诱导一批心怀不轨的东瀛人反叛。 如此东瀛自可安定,说不定官家见东瀛安定后,就不提来东瀛巡视之事了。” 魏忠贤听了眼见一亮道:“这东瀛多银矿,前些日子有乾人巧匠还发现了一座大银山,开采量十分巨大,那些东瀛人颇有不满,或许可做些文章。” 刘三追问道:“那银山在哪?还请厂公细细道来。” 不提刘三和魏忠贤在东瀛的计划,秦构在大乾施行新法的影响也渐渐凸显出来。 从西洋逛了一趟,回到江宁府的范伦差点被气死,他手下已经有三个掌柜决定终止长约,自己单干去了。 还因为有钱庄给他们贷款,帮他们开产业,现在那些人过得日子比给他掌柜强多了,剩下的那些掌柜也都在想以后自己的事,都不想好好干活了。 回到家一看就更气了,他那不成器的婆娘在买衣服之余,又买了一堆提在手里的大包小包,还一直喜欢拿着那些东西去作坊里转悠,抛头露面。 不过在看到结果后,他心里的气消了八成,因为那几个走的掌柜都是他的得力手下,在那些人走后,全靠他的婆娘撑着场面。 又将他因为下西洋,没来得及看的那些半山异闻报和商报都看了一遍后,他就发现这世界变得太快了,出一趟海,他竟然还要重新熟悉一下大乾。 女子抛头露面怎么好像不是一种忌讳了?长约随时可以被废止,竟然还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等他看到大乾有名的几家奢侈品店都有掌柜出来单干,还被原来主家大力支持后。 范伦陷入了深思,他在想如果有其他掌柜想出去单干,自己要不要也给予一点支持,或者干脆用作坊的利润分红,拉拢着他们好好干? 7017k 第一百四十七章你们这群只想愚民的奸臣 在新的大乾律推行后,秦构一直在关注那些法律起到了什么效果,半山异闻报和商报对他规定的评价也看了,可结果自然是让他怒不可遏。 不仅是那些废止长约的掌柜开始在市场上开设自家产业,让市场更加繁茂,钱庄还在大量放贷的情况下成功牟利。 那种能吸储,能放贷的现代银行到底有多赚钱,秦构自然是清楚的。 可最让他生气的,还是自己手下官员对自己规定的别样解释,成功缓和了商人和匠人的矛盾,还出主意指导那些豪商,叫他们怎么降低损失。 这时候秦构的大脑也难得清醒了一会,他清楚现在那些官员之所以会那么容易忽悠商人和匠人,是因为大乾发展得太快,那些商人和匠人的觉悟没有跟上时代发展,才会被那么好忽悠。 而他要做的,就是让被奸臣忽悠的商人和匠人都精明起来,对各种事的认知要更加清晰。 要让他们双方知道什么事对自己有利的,自己应该要怎么办才能有更多收益,这样商人和匠人之间的矛盾才会愈发不可调和。 那些官员想在中间和稀泥的难度也会越来越大,所以他又搞事了。 那些官员不是以为他之前把什么免税政策搞出来,是给他们出考题吗?那他现在就真的给那些官员出题。 “如今世事变迁,我大乾与之前各朝都截然不同,有颇多官员对我大乾今日之局势认知不清,但既然为官,无能、无功就是有过。 不过朕也知道,这些官员都已经是我大乾精挑细选出来的优秀人才了,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让他们尽快多长见识,多学学。 因此朕决意每月都公布一个考题,由我大乾官员和民间士子作答,答得好有功,答得不好也无过,如果民间士子答得好,科举也可加分。 同时由国库出资,开设乾报,价钱就定在一文钱一张报纸,主要用来刊登这些答得好的策论,让我大乾所有人都能多看多思。” 说完秦构心里就暗自得意,那些官员出于各种各样的想法,不敢把一些事明说,那些没当官的普通读书人就不一定了。 而且他这么一来,每次出的考题都会在引起极大的波澜,理越辩越明,大乾的商人和匠人也会在这一次次辩论中越来越能想明白一些东西。 对于秦构的这个决定,那些官员们当然能看出来有开启民智的意图,同时也有几分集思广益的味道。 不过具体要干什么,他们还要听一听秦构出的题才知道。 “敢为官家第一题为何?” 秦构笑道:“商人之利源于何处,如果让我大乾产业长盛不衰?” 他下一个题目是,匠人之利源于何处,如何保匠人民生,以后的题目也都是这种风格。 那些官员闻言大骇,能参与朝会,他们自然都明白商人的利益来自何处,这种事是能明说的东西吗? 要是那些商人知道自己的利益源于何处,那还不把匠人往死里压榨,难道他们之前都理解错了,这商人的利益不是来源于匠人。 还是说秦构眼里的好答案并不一定是正确答案,只要能达到好的结果就行?比如让商人以为他们的利益来源于别处,从而别想着压榨匠人,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秦构自然知道那些官员会曲解他的意思,不过他不在乎,因为将来乾报选什么文章刊登,哪些文章好,哪些文章坏,这些东西他自己亲自决定的,那么多答案里,他还挑不到几个好的? 不过在他这个政策和考题刚下不久,就有大量答卷送到了秦构这里。 将那些答卷看了一篇又一篇后,秦构就很庆幸这事是由他亲力亲为的,那些答卷根本没多少人敢说实话。 一个个要么拿西洋诸国,女真举例,说大乾商人的利润是靠着吸这些属国的血,还有人说什么新产业,说什么技术发展。 把秦构眼睛都看花了,才找到两个敢说商人的利益来源于匠人的答案,最后他拼了命将几乎所有的答卷都看完,才凑够一期乾报。 那期乾报发布后,也就已经宣布秦构那个考题的答案了,之后他又发布了下一个月的考题。 这一次比较符合他心意的答卷就多了起来,甚至还有人直言,因为商人逐利的本性,匠人如果想获得足够的利益,靠商人自觉或者朝廷的什么号召是远远不够的。 必须要有朝廷的强制性规定,靠朝廷从商人手里多收税,去照顾匠人,才能保匠人民生。 这答案看得秦构舒服极了,那些商人知道朝廷要那么干后,他们会干看着,到时候他们会不会为了有一个更符合自己利益的朝廷而战呢? 再一看答案,竟然是王安石写的,就更让秦构感到开心了,特意将王安石的答案放到了那一期乾报最醒目的位置上。 这次答案一出,不提民间的商人有什么反应,新党官员们完全坐不住了。 吕惠卿私下里找到王安石怒道:“王兄,如今之局势是你看不清楚吗?还是说你变了,变得急功好利了? 我不是反对改善匠人民生,可就像之前那样,让商人能从外部获取更多的利润,我们再从那些利润中分一部分给匠人,只要外部一二等王土越来越多,迟早我大乾的匠人都会人人安乐,何必急于一时?” 王安石反问道:“官家想要干什么,你真的看不出来吗,还是你觉得连官家都看不清楚局势? 商人逐利,就算一直有外部利润给他们补给,等到他们有足够力量的那一天,迟早会想把所有利益都拿到自己手里,一丁点也不外流。 况且有些道理,我们不说,他们也会自己想明白的,还不如现在就把所有事挑明,把那些商人飞速膨胀的力量按住,控制住他们的贪欲。 而且如果像之前那样继续下去,万一有一天我大乾外部的王土宣布叛乱,我等又该如何自处?” 吕惠卿嗤笑道:“王兄莫要杞人忧天,如今以我大乾之力,哪个王土胆敢叛乱,那些商贾又怎么有不臣之心?” 王安石摇了摇头道:“我等身在高位,怎能不未雨绸缪,吉甫回去后可多看看女真之事。 而且你也别忘了,如今这种局面是官家有意制造出来的,也算是抽我们这些大牲口动起来的鞭子。 以官家之能,怎么会让我们这些官员像你说的那样安坐高位慢慢干。 有时间来质问我,还不如多想想怎么在这股风潮下保我大乾国泰民安吧。不然,官家可是会治罪的。” 7017k 第一百四十八章变味的太平女真 王安石以为女真那边的暗流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激发出来,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秦构在大乾这里主动放了一些火苗,逼着那些官员去灭火,让他们趁早想办法把大乾境内干草之类容易引火的东西清理清理。 可那火却传到了女真那里,却有了不一样的结果。 女真百姓早就对他们现在的处境十分不满了,加上王安石在大乾报上断言,如果要改善大乾匠人的处境,只能是朝廷出力解决,靠商人是不可能的。 大乾匠人还能从那上面看到一些希望,女真人可看不到,他们早就对完颜阿骨打的统治绝望了,王安石那么说,不仅他们这辈子没指望了,还是在说他们的子子孙孙都没希望了。 乌春舍又是一个急性子,见机会来了他也不想着什么扩大势力,而是直接拿着印有王安石那篇文章的大乾报,四处传播。 就给那些女真百姓一个选择的机会,你们是要子子孙孙都这么过苦日子,还是要跟着我们拼一把。 生活在女真的乾人基本都不愿意参与,然而拼命拼习惯,生死看淡的女真人却极为踊跃。 这时候女真那边亦民亦兵的弊端就显露出来了,那些女真人想反叛的时候,直接就能拉起来另一支女真军队。 并且乌春舍的那套天下田,天下人同耕的理念,实在是对那些普通百姓太有诱惑力了,完颜阿骨打的兵源很容易就被乌春舍抢了过去。 在开了一个好头之后,乌春舍也当场兑现承诺,从权贵手里的一切东西都被他们抢了个精光,全部平分。 见乌春舍闹出来的动静越来越大,加上有实实在在的好处,不少乾人也动心了,纷纷加入乌春舍的队伍。 也辛亏完颜阿骨打之前带着三十万人到辽国发了一笔横财,让一部分女真百姓对他们还有一点信任,加上那些被吓慌的女真权贵纷纷许下重利。 完颜阿骨打才勉强召集起来了十万兵马和乌春舍对阵,不过乌春舍手下敢上阵厮杀的人足足有三十万,并且人数还在节节攀升。 最后完颜阿骨打只能把辛辛苦苦建起来的镇宁府丢了,往大乾方向奔逃,乌春舍也因为要消化自己刚占下来的地盘,没有对着完颜阿骨打穷追猛打。 毕竟现在的他看了大乾那么多史书,以及各类典籍,也是有脑子的,知道如果自己许下的承诺不能及时兑现。 现在那些人对他说出来的条件有多么拥护,将来就会有多恨他,在抓紧时间把许诺的东西发下去的同时,他也在拉拢那些局势观望的人,比如刘二牛那一伙匠人互助会的人。 “刘兄,你们一直在探讨怎么让普通人活得更好,还觉得我的想法太简单,现在看看我治理的女真,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产业,将来的产出也都是他们自己的,这还不够好吗?” 刘二牛叹了口气道:“王上英明神武,我等不如,只是不知道像我们这些不愿意跟随王上上阵杀敌的普通人,在大金又是什么待遇?” 在乌春舍反叛后,他就自封为王,立国号为金,想必秦构知道这个消息后应该会开心的。 听刘二牛这么说,乌春舍笑道:“也会给你们分田,不过肯定会比愿意上阵杀敌之人少一些,寡人这里可不养懒汉。 并且寡人将每个人的地都分下去之后,还有诸多公地,将来要是有功之人,寡人也不会吝啬赏赐。 那完颜撒改所尝试之弊端,寡人虽然都想一一纠正,但实在是无人可用,还请刘兄,以及匠人互助会的诸位兄弟助我。” 刘二牛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匠人,被乌春舍这么一个豪强左一个刘兄,右一个刘兄喊着,说不心动是假的。 但是他对于乌春舍这么一个又平分田亩,又仿照耕战搞出来的四不像制度到底怎么样,还是有疑虑的。 接着追问道:“王上,咱们这大金肯定有很多人不想专于农事,也肯定有人表现卓越,成为金国新的权贵,不知王上要如何对待这些人?” 乌春舍对刘二牛口中那一声咱们大金十分满意,笑道:“若是有立功之人,那自然会赏功勋之地,不过那功勋之地只会在其主死后留存五十年,之后就要收回公田。 我金国有权之人,必须是能用手中之权让我金国百姓过得更好,才能坐稳官位,才配受百姓奉养。 寡人自己一年只需要两千石,宫殿什么的也无需大建,够住就行,寡人儿子一年只能拿五百石,三代之后就是庶民。 至于不想为农的匠人,寡人也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安置,那就是效仿乾国市易司,所有东西一个价钱收,同样一个价钱卖,不允许商人低买高卖,私自交易,这样一来也能互通有无。 不过以后要怎么鼓励我金国百姓努力生产,寡人还没有想到一个好办法,所以务必要请匠人互助会的兄弟协助寡人,” 刘二牛见乌春舍是真的想让百姓过得更好,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到时如果碰到什么问题,再想办法解决就是了,有这初心就够了。 言辞恳切道:“在下愿助王上一臂之力,其他人在下也愿意劝其留下,只是若是有人不愿意留,王上又该如何处置?” 乌春舍大喜道:“多谢刘兄相助,若是有人不愿留,寡人当亲自劝说,若是还要离去,也绝不为难,还会派兵护送。” 刘二牛当即拜谢道:“多谢王上如此看重,不过在下已成王上之臣,当不起王上一句刘兄。” 于是在女真的诞生匠人互助会正式分裂,一部分留在乌春舍麾下,另一部分流转到了完颜阿骨打控制的底盘,甚至回到了大乾。 这些人境遇如何暂且不提,乌春舍反叛让乾国上下都颇受震惊。 乌春舍一独立,大乾与高丽之间的陆路已经是断了,女真那里也购买不到多少原料,并且还有颇多大乾商人的产业直接被乌春舍给收了。 然而大乾商业利益的冲击还只是小问题,另一个问题远比那大得多,乌春舍所立的金国从各种政策上看,好像要比大乾这边好不少,毕竟那金国是一片白纸好作画,大乾这里还有不少陈年陋习,改起来十分麻烦。 不过女真人好像要过上好日子了,大乾这边被秦构放的那些火苗,自然也不是那么容易灭了。 7017k 第一百四十九章金国甚好,朕不愿攻之 在大朝会上,秦构心里高兴疯了,他就知道像完颜阿骨打那样内残外忍的统治不会长久,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直接被女真,不金国百姓撵出去,只能紧靠着大乾边关苟延残喘。 并且在乌春舍撵走完颜阿骨打,于女真宣布建立的金国虽然地盘上比宋朝那个大金少很多,但因为大乾的一系列操作,综合实力却无疑远超那个大金。 完颜阿骨打将女真的地方丢了四分之三,剩下的都在乌春舍手里,人口也在不断流失,保守估计,现在乌春舍麾下的女真人和乾人加起来能有三百万。 乌春舍那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的政策虽然不长久,但短期内弊端也不会显露出来,况且秦构还觉得如今的金国和他印象中的太平天国多了一些不同的味道。 总而言之,如今那些金国国民已经在金国建立中获得了大量的好处。 如果乾国大兵压境,在极限动员的情况下,乌春舍能把一百万以上的人送上战场,毕竟有不少乾人到了女真,其中大部分都是壮丁。 加上那里面有不少大乾匠人,金国包括冶炼技术在内的各类技术都不错,不敢说到时候全部人有甲,但他们自己锻造,加上大乾之前送过去的甲胄,全副武装三十万人绝对绰绰有余。 不过完颜阿骨打可是和大乾这边利益一致的,完颜阿骨打被撵走了,受损失最大的,却是失去了一个货物倾销地,以及原材料产地的大乾,加上乌春舍那金国各类政策对大乾的冲击。 被触及到根本利益,在大乾成长起来的那个怪物,也在秦构面前展示了自己的力量。 它的宿主,也就是那些如今大乾新党、旧党的官员,哪怕知道金国的实力,也都一个个红着眼,要把金国按死。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秦构觉得旧党的官员太废,在没了他的支持下,旧党没多久就彻底完蛋了,连样子都不装了,直接和新党官员站到了一起。 现在他的朝堂上,王安石和他几个孤零零的学生是一派,剩下的官员那都是利益一致的。 坐在高位上,看着那些官员对金国咬牙切齿,想尽办法要灭金的样子,秦构这个旁观者都感觉有些害怕,暗自庆幸自己之前没有冲动行事。 那些人可都是知道女真这些年积蓄了多少实力,清楚乌春舍有能力送一百万人上战场的。 但那在他们眼里都不是问题,他们还尽量往高了算,把乌春舍能上战场的定死在了一百五十万,那已经是乌春舍男战女运的极限力量了。 也不讲究对面是不是乌合之众,全都按照敢玩命的标准算。 可就算这样,他们也都一个个觉得优势在我,打下去绝对能打赢,毕竟如今的大乾朝廷有的是财力、人力、物力。 文博这个枢密使算了一下,大乾这边可以调动两百万人,只要三年之内把金国灭了,就不会给大乾民生造成太大的影响。 吕仲这个三司使更狠,认为朝廷完全可以多印一些交子,订下一个支撑两百万人打五年的灭金计划。 并且他还保证只要秦构愿意冒着火药配方外泄的风险,大量制造火蒺藜以及火炮,还有火铳案最新研发出来前膛火绳枪。 他就能保证大乾的两百万士兵火蒺藜管够,造出来一千门以上的火炮,十万支火绳枪。 最恐怖的一点是,这些力量都是大乾自己的,如果按照一些官员提议的那样,把大乾远征军还有跟着去的西夏和辽国豪强都喊回来,那力量会更加恐怖。 就算不把那些人叫回来,单就是现在高丽,东瀛,西洋诸国随便花点钱的廉价炮灰,战场上也能送个几十万。 事关根本利益,这些官员也不考虑什么花费过大的问题,就想把金国尽快弄死,还想到了一些辽国豪强可能在大乾伐金时,搞什么连弱抗强,还想顺手把辽国彻底埋了。 这些官员甚至还担心不能速胜,计划用交子疯狂收购大乾境外其他地方的粮食,同时征召大批海商的船只运粮,就是想用高强度的战争让金国无力生产,将其活生生耗死。 听着他们一口一个犁庭扫穴,原本还想让这些人试着去打一打金国,好撞个头破血流的秦构,这时候也不敢让他们去打了。 他也明白为什么完成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国家,会和传统的封建国家,国力有那么大的差距了。 就是因为政府有钱,或者有办法搞到钱,生产力也跟得上。 更别说大乾如今有这么大的体量,还有一个在民间十分可靠的信用货币,真要豁出去把金国灭了,金国还真的活不下去。 于是秦构就在朝堂上有些外强中干道:“众卿,那金国其实对我大乾还算恭顺,或许也没有必要急着灭金?” “什么?” 有不少官员当即失态,直接惊呼出声,其他官员也都愣愣地盯着秦构,他们早就看出来秦构今天心情不错,可他们谁都没往秦构是因为金国出现而高兴那方面想。 现在被秦构这么一吓,那些官员脑子里想什么的都有。 秦构也被那些官员的反应搞得有些心虚,连忙解释道:“那金国国主给朕送来了一封国书,说依旧愿意为我大乾属国,每年的进贡之物也都十分丰厚。 还说只要愿意回我大乾的乾人,都可以礼送出境,那些我大乾商人被夺的产业,也都可以商量着进行赔偿,以后我大乾商人如果想从其地过境,也不会收税,还确保他们安全。 并且以后还会接收我大乾的货物,售卖各类原料,价钱还是原来的价钱,只是交易量有限制,只能由他们的官员进行售卖,同时还愿意让我大乾宣抚司进驻。 这样算起来,不征金国是不是对我大乾更好?” 乌春舍也很清楚他那金国与大乾之间的实力差距,只想先把大乾稳住,以后会不会那么恭顺,就要看时局发展了。 吕惠卿皱眉追问道:“那金国可愿接受我大乾驻军?” 秦构强装镇定道:“自然愿意了,可以收受三千大乾驻军。” 吕惠卿当即应道:“启禀官家,此乃敌酋缓兵之计,请官家速诛之。” 秦构当然知道不灭金国很难,但不灭金国对他而言好处太大,只能接着出声劝道。 7017k 第一百五十章留着金国有好处? 留着金国,哪怕乌春舍以后一直对大乾恭顺,不给大乾带来什么军事上的威胁,但单是那一套口号对大乾民间的冲击就已经足够大了。 大乾百姓见到金国人都能一个个过上好日子,他们又会怎么想? 更别说秦构还能利用金国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想到这,他冲吕惠卿笑道:“吕卿,这伐金也不必急于一时,保持我大乾军力强盛,让金国一直恭顺,那才是上策。 所以朕虽然不想伐金,但还是想让我大乾扩军的,同时,也可以大造各类火器,尽快让我大乾将士用上更好的武器。” 吕惠卿没话说,文博却又皱眉反驳道:“启禀官家,如今那金贼靠着一套歪理邪说蛊惑黔首,可用之兵异常繁多,若是等其站稳脚跟,再想征讨恐怕更为不易。 如今就连我大乾想要将其覆灭,也必须要倾国之力才能尽功,如果扩军少了,可能达不成目标,多了又有损民生,还是需要尽快灭金方为上策。” “文卿,你乃知兵之人,应当明白这如果想让那些刚入伍的新兵有战力,没有一个老兵带是不行的。 若是急切扩军,那原来的一个老兵又要带多少新兵,而我大乾先扩军,老兵多了,再扩新军,那些新兵也自当更有战力。” 这种论调文博还真没听说过,在他看来,这打仗比种地还简单,只要那些兵不怕死,敢跟着大部队一起冲不就行了吗? 到了战场上,只要不想死,怎么拼命这种东西还需要其他人教?不过他细细思考之后,也觉得秦构说得有理。 反正现在的大乾有好好训练士兵的能力,军饷都是足额发的,不能让那些兵平常只吃军饷不干事。 文博不说话了,吕仲又站出来反对道:“启禀官家,金贼那一套歪理邪说在蛊惑人心上确实有奇效,普通百姓看不出来其策不能长久,只会着眼于短期之利。若不灭金,恐怕会让民间不稳。” 不能长久,别说普通百姓,我都看不出来,再说人家那里百姓活得那么好,怎么就歪理邪说了? 秦构腹诽了一句后,反驳道:“完颜阿骨打那般行事,都还是有女真百姓愿意跟随,我大乾是对百姓很苛刻吗?以至于担心百姓弃明投暗。 如果百姓对现在的状况不满意,想办法给他们多加一点工钱就是了,当然,朕也不会忘了我大乾将士和朝野众卿,这涨俸之事,也该有个章程,做那些商贾之表率。 下个月的考题就是,我大乾官员及匠人的工钱应该涨到多少才算合适?众卿觉得如此施为,可否消解金国对我大乾的不利影响?” 说完瞅了王安石一眼,虽然现在朝堂上王安石一党的力量还很弱,但至少有人和新党官员唱对台戏。 秦构不需要亲自上阵,可以勉强维持一个仲裁者的立场。 王安石见状,就出声对秦构的提议附和了起来,新党官员又转而去反驳王安石,不再把火力集中到了秦构身上。 秦构看着那些争执不断的官员,心里大喜,在外有强敌的情况下,大乾内部还党争不断,皇帝也在不断出昏招,看来他的任务用不了多久就能完成了,把他那一大家子往外面送的进度也要想办法加快了。 之前他不想办法大造火药武器,并不是没考虑到火药配方可能泄密的事,而是那时候周边国家和大乾技术实力相差太大。 大造火药武器,其他国家根本造不出来多少,还只会大大加强乾军实力。 现在不一样了,金国的技术实力可不弱,短时间内大乾又不会和金国开战,要是因为大造火药武器,导致火药配方外泄,能极大程度缩短金国与大乾之间的实力差距。 他又明令给匠人们涨薪,又是狠狠得罪了一波豪商。这一切都让秦构异常满意,多做多错这句话果然是没问题的。 最后朝堂上的争执在秦构拉偏架的情况下,新党官员捏着鼻子认了暂时不征金国的举措,只是让尚承忠麾下的辽东边军扩军到三十万。 同时派出了大量考评官,以及军队文官,要把尚承忠的兵都练成能把火器运用十分娴熟的绝对精兵。 并且在下朝刚出皇宫后,新党官员还不死心,把王安石一伙围了起来,也幸亏大乾没有什么文官活生生打死政敌的事发生,王安石他们也不怎么害怕。 吕惠卿率先发文道:“王兄,你需要给我大乾上下一个解释,为什么一味迎合君上,置我大乾安危于不顾,难道是你不知道那金贼之害吗?” 王安石回道:“王兄正是为我大乾考虑,才觉得暂且不征金国方为上策。 至于原因,你们想不明白,王某就解释解释,如今金贼初立,正是人心齐聚之时,此时伐金,只会多损耗我大乾国力,却符合某些人的私利。 不伐金,却能让某些人认清楚局势,让我大乾变得更好,等到日后金国之弊显现时,再行伐金之事,那当然可以事半功倍。” 吕惠卿嗤笑道:“王兄此言未免过于荒谬,说不应伐金之人,恐怕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刻意迎合官家,这是我等能看得见的。 至于伐金,又让那些人得了私利,这却是看不见的,毕竟到时就连普通商贾,都有粮草之责。” “是吗?那为何官家之前发下考题时,你们商报的论调和官家刊登出来的大乾报论调不一样,还以讲解为名,行歪曲之实。 如果没有金国之事,你们还打算把那些普通匠人蒙蔽多久,让他们当多久的牛马?” 吕惠卿脸颊抽搐了几下,“这都是为了我大乾能国富民强,如果不让那些商贾带着匠人生产,单靠那些匠人能把我大乾产业发展得如此繁茂吗?” 王安石一个匠人出身的学生,“那是你无能,如果把那些匠人都教好,给他们一点支持,怎么就不知道他们不能干好。 那些原本也可以看做匠人的掌柜,在官家给他们一些支持后,不也是把产业办得很好?” 吕惠卿当即大笑道:“现在那些掌柜和商贾又有什么区别?” 那学生一时语滞,王安石笑道:“既然吉甫觉得大乾只能靠商人把产业办起来,那不如打个赌。 就赌我等可以不靠商贾之力,也能我大乾产业兴盛,若是我等输了,就辞官归隐,赢了,你无有损失,只是求一个机会,如何?” 吕惠卿当然不会就那样往陷阱里跳,把新党的权利丢出去,让王安石实验,只是岔开话题道:“王兄你之前说金贼之弊会逐渐显现,而不是站稳脚跟,又有何依据?” 王安石见吕惠卿不中计,心里也不怎么失望,毕竟现在的他也确实没有想到怎么不靠商人,把大乾产业发展起来。 也跟着吕惠卿的话题走,眼露冷光,寒声道。 7017k 第一百五十一章魔幻的世界 “那金国的施政纲领受我大乾各类思潮的影响不小,若是我等通过报纸对其所行之策引导一二,让其做出一些改变也不是一件难事。” 还有一些话王安石没说,那就是他还想在金国身上施行一些自己不成熟的想法,并且通过观察金国的情况,精进自己对民生之事的了解。 吕惠卿皱眉反驳道:“可要是金国之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断完善其所行之策,以至于势大不可制,我等又该如何自处?” 王安石大笑道:“若是金国能以百万之众,抗衡我大乾万万人力,想必其所行之策也差不到哪里,如果我大乾能学习一二,岂不是会远超金国?” 事情当然不会有那么简单,大乾之前新政改革能那么顺利,一方面是因为原来的权贵们在新政中能拿到更多好处。 另一方面是因为那些不愿意配合新政,主动转型的权贵都是些早就腐朽,干不出什么大事的人。 可现在,大乾这批通过新政强盛起来的人,那都是很有战斗力,很有想法的。要是大乾向金国学,损害了那些人的利益,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于是吕惠卿又反驳起来。 双方一直在皇宫门前吵到没有精力再吵下去,也没有论出一个什么结果,倒是让那些皇宫守门侍卫十分为难,如果是一两个官员吵,他们还敢说一说,可那么多官员一起吵,他们就只能被装看不见,然后被自家上司骂成无胆鼠辈。 秦构听到那消息后又是一阵暗喜,不过他没有察觉到,因为大乾的党争不少官员的能力都获得了极大提升。 以前的大乾官员只好保证自己境内的百姓能活下去,别闹出太大的冤假错案,就可以稳坐官位。 现在大乾官员们表现自己的途径多了太多,那些只想求安稳的官员在以前的人人求稳的大环境下,表现完全可以说是不好不坏。 可如今官场的大环境变了,加上王安石培养出来的那些匠人官员也都陆续进入官场,原来那些官员身上的压力非常大,已经有逐渐变成秦构口中无能便是过的趋势。 就连王安石之类的朝廷大员,能力也都涨了不少。 秦构看着王安石交上来的答卷,心里异常满意,那答卷上面王安石将各个地方,各类大乾产业的利润,匠人工钱的标准应该定在什么程度,算得清清楚楚。 还划下了一条线,说如果不能在给匠人那些工钱的基础上做到经营良好,就应该早点关张。 尽管王安石定下的匠人工钱,不是那些官员交上来的答卷中最高的,但却是最有理的。 王安石讲得那么周到,秦构自然又要在上面加料,不然可惜了这么好的道,他在刊登王安石的那期大乾报上,特意加上了一句。 “如匠人所得之工钱低于王卿测算之术,有司可将其定为奸商,防止无辜匠人受其剥削。” 然而在大乾这一系列举措下,事情却开始向不一样的方向发展。 金国成为大乾属国,之前说好给大乾商人的赔偿事宜也很快定好了价钱,在秦构的帮助下,分二十年还清。 同时金国也对大乾扩军,大量建造火药武器的事感到极其恐惧,国内大造兵器甲胄。 完颜阿骨打,还有高丽因为与金国同是大乾属国,不能打,他们只能试着去从辽国豪强手里赚一点外快。 而在大乾国内,那些商人一时间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一个个对大乾新的举措心急如焚。 江宁府,范伦选择用分红的方式拉拢手下的掌柜后,作坊效益大增,赚了不少钱。 然而好景不长,乌春舍建立金国后,他在金国投资的那些产业就没了,金国的赔偿说是要二十年还清,可他连听都没没听说过哪个商人拿到赔款。 更惨的还在后面,王安石那个答卷可以说是定下了大乾的最低工资,虽然朝廷没有说把工钱发得低了有什么具体后果。 但只要有秦构那一句话就够用了,都成奸商了,怎么招匠人,又有哪个商人愿意冒风险和这些的商人交易? 范伦心里叹了口气,抱怨道,朝廷这样干,也不害怕商人不开新产业,让市面萧条,收不到那么多税吗? 抱怨完后,他转念一想,就知道朝廷不在乎这些,因为就算匠人的工钱涨上去了,开新产业也是有钱赚的。 那些把钱赚够的商人觉得利益少,不想赚,自然会有其他人赚,没本钱也可以去找钱庄贷。 没办法的范伦又翻看起了半山异闻报,想从那上面看看最近有什么事,有没有出路,然而只是稍微看了一丁点,他就气得把那张报纸撕了。 暗恨自己犯蠢,就看王安石在大乾报上面的文章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那半山异闻报就是他办的,怎么会给商人出主意,说好话? 那一期半山异闻报上全是关于金国的事,把他们这些商人支持的完颜阿骨打写得十分不堪,还说他们这些商人是一群纸老虎。 同时还分析了金国百姓的待遇,鼓励那些匠人和商人斗。 纸老虎,我就让你王安石看看我这个范员外,在那些匠人面前是不是纸老虎,可还没等范伦去找匠人发威。 那些匠人就拿着大乾报兴冲冲找到范伦道:“东家,东家,朝廷说要把工钱涨到报纸上说的价钱,您涨不涨啊?” 涨工钱,涨个屁,范伦心里这话一出口就成了,“涨,怎么不涨,你们别急,我这个月……” 他想说自己这个月手里的钱不多,把涨工钱的事往后推一推,可又想到了刘三抓住他偷税的事,担心自己做出头鸟的范伦只能咬牙道:“这个月就涨。” 现在的他也只能希望新一期的商报早点出来,给他们这些商人指一条明路。 在煎熬中看到新一期商报的范伦当即欢呼雀跃,那些新党官员朝堂上敢反对秦构的意见,但圣旨一下,他们也不敢和秦构对着干,只能帮着商人转移损失。 因为朝廷要大造火器加强军备,以后能造多少就造多少,为了拉高产能,让大乾想用多少火铳就有多少,也不浪费多造出来的火铳。 于是在新党官员的建议下,他们这些商人在出海时,虽然不能买几门大炮装船上,但火铳却是不禁止的,当然,只能由乾人一人持有一把火铳,坏了也必须把坏的交上去才能买新的,要是丢一把火铳,主家和个人都要缴纳巨额罚款。 商报上还建议那些商人联合起来,雇佣壮丁帮西洋诸国的土王扩张势力,捕捉土人,携手开发西洋诸国,并且极力推荐去西洋诸国之前,到东瀛转一圈,多拉些东瀛人去西洋诸国。 总之,因为金国那边火烧得太晚,乾国的火不好处理,于是就提着东瀛和西洋诸国压着那堆火上面。 不过这也让大乾周边的局面出现了一些更有意思的变化。 7017k 第一百五十二章什么叫王? “砰砰砰砰……” 随着一队乾人伙计放完火铳,对面那一大批那抱成一团的土人马上就被打得不知所措,接着就有一大堆归化土人和东瀛人组成的队伍向那些土人冲了过去。 那些乾人伙计也不上去追,甚至每个人身边都有两三个归化土人或者东瀛人殷勤伺候着他们。 康洋瞅了瞅自家掌柜手里的地图,笑着问道:“这下抓到的土人应该够用了吧。” 那掌柜点了点头道:“应该够了,要是再多,咱们就不太好管了,不过以后咱们可以换个法子,听说其他地方有人通过支持一些没人性的土人强盗,肆意劫掠那些林子里的土人,然后再出面庇佑那些普通土人。 那法子听说效果绝佳,咱们也可以试一试。” 说完后,掌柜扭头瞅了康洋一眼,直接就是一脚踹了过去,怒骂道:“你个狗崽子,爷爷给你说了多少次了,火铳一定要给老子拿在手里,要是再敢让土人…… 算了,这次回去以后,把你火铳交上来。” 康洋连忙把自己身后土人拿着的火铳抢到自己手里,苦苦哀求,再三发誓自己绝对会把火铳收好,最后那掌柜也就没有忍下心。 毕竟现在的蛮勒国中,所有的乾人加起来也就将近两百人,在这异国他乡,关系都很紧密,没必要把事情做绝。 这些年乾人在蛮勒国的产业增长得很快,不过在蛮勒国生活的乾人却没有多多少。 因为他们挑了一批比较听话的东瀛人在那些土人中当恶人,乾人都是那些土人中的大好人,因为他们会经常喝止那些把土人往死里打的东瀛人。 不过那些土人不知道,他们眼里异常可恶的东瀛人,经常会因为对他们不够凶恶,导致不能完成生产任务,而一直被乾人罚工钱。 过了一会,乌春归这类女真人还有那些东瀛人带着大量土人俘虏回来,康洋打了个哈欠,就让他收拢的土人奴仆把轿子抬过来,等会他要坐着轿子回去。 乌春归也到了康洋身边,瞅了一眼康洋手里的火铳,眼底深处有了一丝艳羡。 之前他和康洋在那些土人眼里地位都差不多,都是得罪不起的人,可有火铳后,他只是个人,而康洋就成了神。 再加上懂汉话,愿意当恶人的东瀛人越来越多,他的地位也就越来越低了。 见到乌春归回来,康洋笑着打招呼问道:“老乌,这次收成怎么样?” 乌春归又成了那副憨傻的模样,“挺好的,上千了。” 康洋松了口气道:“那就好,这下终于不用再跑了。” 乌春归那副憨傻的面孔下,却在盘算另一些东西,那就是蛮勒国将来的饥荒会饿死多少人。 没错,每年可以给乾国提供大量粮食,一年三熟的蛮勒国要闹饥荒了,原因也很简单。 那些大乾商人控制得产业越来越多,可他们只会用地去种植香料一类的经济作物,加上他们又要收拢大量粮食运回大乾。 并且现在蛮勒国已经控制了魏忠贤给他们划分下来的一半疆域,可以采集到的粮食也越来越少,加上土人越来越多,蛮勒国注定会发生一场饥荒。 乌春归可没有心情救那些土人,他只想让自己在将来那场饥荒中获得足够的利益。 “那些乾人第一次来的时候,给王上教会了什么叫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句话我以为不只是一个让王上您成为大乾属国的理由。 还在说一个合格的王,应该拥有他辖地内包括河流山川的一切东西,乾人就是让那些普通人不能在窃取您的财富后,才帮您树立起来了权威,毕竟那样您的国民才会意识到自己是靠着您的恩赐活下去的。 现在,我要教您另一句话,叫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您觉得自己国家内的一切都是您自己的,可大乾皇帝认为那些东西都是他,您只算是他的臣子。 不过如今有一个可以成为真正的王的机会就摆在您面前,那些东瀛人中有很多人都是东瀛统治者刻意派过来的,准备借此当做反攻大乾的基石,而且除了大乾外,所有人都想让那些乾人受到一些教训。 到时候那些东瀛人都会是王上您的助力,加上您的国民支持,只要把乾人赶出去……” 不等乌春归说完,穆勒就不想听下去了,拔出刀后冷道:“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跟着我去见那些乾人。” 见穆勒没自己想的那么傻,乌春归又换了一套说辞,“大乾确实国力强盛,王上现在出面,确实有些以卵击石的意味。 不过若是那些东瀛人作乱后,王上将他们剿灭了,只是有些不及时,导致乾人全部遇难。 并且所得之物被一些东瀛人带到了深山老林里,不知所踪,那就对王上百利而无一弊了。 大乾所依仗的就是火药和一些火药武器,若是王上再想办法囚禁一批乾国匠人为你所用,解开其奥秘,那王上您将是真正的王。” 穆勒思虑良久后,点了点头道:“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之后看着乌春归的背影,眼里有了一些遗憾,那乌春归确实是个人才,可实在是不能信任,利用乌春归得到乾人的火药武器后,他也要想办法弄死乌春归,让他真正的亲信去抓些乾国匠人,研制火药和火药武器。 然而背对穆勒的乌春归也露出了十分满意的笑容,只要穆勒心动了,他的计划就已经成功了一半,另一半就看能不能忽悠住那些乾人了。 在大乾,王安石也在讲什么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论调都差不多,都是在讲世间所有东西都是皇帝一个人的,不过范围大了很多,变成了只要是大乾势力能触及到的所有东西,都是皇帝的。 听课的是秦构那已经五岁,稍微懂事一点的大儿子。 秦构在一旁听课,看着自己那满脸茫然的儿子,有些心疼,也有些无奈,毕竟他的儿子将来的处境可不会很好。 但听着王安石讲课的内容,秦构忍不住插嘴道:“王卿,你觉得那些东西对吗?” 王安石应道:“臣不知。” 他对于秦构的决定是真的想不懂,莫名其妙把他叫到皇宫内,还拿出皇家的帝王学典籍让他给秦构儿子叫怎么当一个好皇帝。 这谁能想明白?他讲的东西都是秦构祖上传下来的,就算他心里不同意,也不敢讲自己的见解。 而秦构自己都不是一个好皇帝,对于怎么教出来一个好皇帝,他是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所以才把王安石喊来帮忙,毕竟他也能看出来王安石是有真本事的。 接着追问道:“那王卿觉得,什么样的皇帝才叫明君?” “如官家这般。” 秦构皱眉道:“那王卿你能教出一个好皇帝吗?” 王安石皱眉思虑许久后道:“臣愿意一试。” 秦构一咬牙道:“那朕就将戈儿交给你了,每七日可回宫探视一天,以后秦尔,秦巴他们也都会这样。” 王安石听了之后人傻了。 7017k 第一百五十三章无人敢当的帝师 王安石考虑一件事的时候,为了考虑周全,不得不把很多东西都想进去,让秦戈到他家里学,和他到皇宫里教秦戈,那完全是两种概念。 后者他只是个普通老师,秦戈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更多老师,而前者,他就是秦戈亦师亦父的师父,要是秦戈以后不成器,责任全在王安石身上。 如果王安石是个普通官员,或者说他和吕惠卿现在的党争只是排除异己的权势之争。 那王安石很乐意接下这个差事,和秦戈深度绑定,赌一把秦戈以后会继位的可能性。 然而现在他和吕惠卿的党争是路线之争,是大乾之后会代表匠人利益还是商人利益的争斗。 王安石感觉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都看不到斗争结束的那一天,换句话说,这种斗争很可能会维持上百年。 要是他赌输了会怎么样?那可不是他这一党被逐出朝堂那么简单,还意味着代表匠人利益的官员,在秦构死后整整一朝都不能站上朝堂。 再说他赌赢了又能怎样,如果秦戈上位后他还活着,靠着秦戈将新党全部排挤出朝堂,他也不会冒然大量削减商人可以得到的利益。 因为这场匠人和商人之间斗争,可不只是局限于朝堂之上,更重要的是在朝堂之下。 如果他能证明没有商人,或者商人利益大减的乾国很更好,那距离他们完全胜利的那一天就近在咫尺了。 在那之前,就算朝堂上他这一党获取大权,冒然行事也很可能损害大乾之利。 所以把秦戈接到自己家里教育的事,秦构怎么劝王安石,他都不同意。 见王安石态度坚决,秦构异常头疼,他也清楚,困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出昏君或者守成之君才是常态,出一个明君都值得吹到历史终结。 可秦戈将来要面对的情况,就注定他不能当守成之君,如果秦构自己知道怎么样才能培养出一个好皇帝,他说什么都会自己教,可问题在于他真的不知道怎么教出来一个好皇帝。 至于皇家代代相传的什么帝王术,在秦构看来也是十分扯淡的,什么所有东西都是皇帝一个人的,其他人都是靠着皇帝的赏赐才能活下去,然后再搞什么恩出于上。 这东西忽悠忽悠那些土人还差不多,现在乾人谁愿意相信那玩意?要是他儿子真的信了只会更惨。 所以秦构这才想把自己儿子托付给一些有本事的人,让其全权负责,可现在王安石不愿意干这事,他也不能强令王安石干,只能再找其他人。 下一个过来的是吕惠卿,还是相同的剧情,秦构把皇家独传的帝王术拿出来,让吕惠卿先给秦戈试讲一遍。 结果吕惠卿还是和王安石一样,只顾着照本宣科,没有发表自己的半点意见。 秦构又问了相同的几个问题,吕惠卿也都回答不知,最后同样不愿意当秦戈的师父。 愿意也很简单,他能看到的东西虽然比王安石近了一点,但也算是目光长远。 他很清楚,靠忽悠匠人是不可能永远忽悠下去的,更别说现在大乾产业发展的趋势就是让匠人越来越聪明,从而创造更多的剩余价值。 如果他想取得和王安石的斗争胜利,也必须去找一个可以让大量匠人对自己现状满意,不生怨言的办法。 和秦戈深度绑定,对他来说还是弊大于利。 秦构没办法,瞅了一眼已经十分疲惫却还在坚持的儿子,心疼归心疼,也只能勉励道:“儿子你再坚持坚持,爹一定会给你找个好老师的。” 秦戈却十分郑重道:“儿臣多谢父皇。” 秦构只能看着才五岁的秦戈,在心里感慨一句变态的皇家教育,接着又把吕仲,文博,这些朝堂上表现还不错的官员也都叫过来,结果都和王安石一样,这师父当不了。 最后他没办法,把已经将要告老的寇谦都喊过来了,寇谦不仅不同意,还委婉地说了几句秦构在瞎胡闹。 还说秦构要是真想借此办什么事,直说就行了,何必故弄玄虚。 秦构只能摇头苦笑,他是真的只是给秦戈找个靠谱的师父,无奈,最后只能在大朝会说要给秦戈寻一个好师父,当那种吃住都在师父家里的学生,希望那些官员能推荐一些名师。 他还没有搞清楚对现在大乾的两派官员而言,党争胜利的关键不是朝堂上一时权势的得失,而是提出来一个解决大乾目前匠人和商人对立局面的改革纲领,权势只能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炭。 在那之前,就算任何一派在朝堂局势占尽上分,也不能冒然改动现在民间的局面,不然可能坏了大乾目前不断发展的大好格局。 然而不改动民间的局面,获得的好处就不算太多,所以接手秦戈对他们而言,完全就是个烫手山芋。 那些朝堂大员们不在乎一时权势,都不说话,其他官员们更不敢把那么大的活揽下来。 毕竟这段时间,秦构把皇家秘传的帝王术拿出来让官员们看了一遍,让他们给把秦戈教成一个明君的事,结果没人敢做的事,他们都是知情的,没有人会觉得秦戈的师父会只是个师父。 那些官员猜什么的都有,在乐观的一点人看来,是秦构这个当皇帝的认为原来那一套帝王心术之类的东西不好用,想让秦戈学更好的东西,或者表明他这个皇帝不同于以前的皇帝。 当然,除了那些亲眼看过那道皇家秘传典籍的官员之外,没有人知道那些所谓的皇家秘传到底讲了些什么。 不过在心思比较阴暗的人看来,这是秦构在钓鱼,毕竟以秦戈和秦构的年龄差距来说,到时候肯定是父未老,子已壮。 这种情况下,秦戈是不太可能当上将来皇帝的,用他当鱼饵,钓上来一批心思不正的臣子,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见迟迟没有人答话,寇谦回道:“启禀官家,如此重责,天下间只有官家可为,臣等只能一旁辅佐,入宫讲解一些道理。” 秦构要是能教出来自己能教出来一个好皇帝,还会在这里求人?只能皱眉道:“朕公务繁忙,实在是无暇顾及,还请众卿说一个可用的教导之法。” 就还是没人说话,寇谦只能想出来一个暂时推脱的说辞。 7017k 第一百五十四章转眼四面烽火的大乾 “官家若想培养皇子,不如遵循先例,让皇子听政。” 寇谦其实就是想把培养秦戈这事往后面推一推,反正一个五岁的小孩也不可能听政,等秦戈能听政了,说不定朝堂上的党争就有了不一样的结果。 到时候可能就有人愿意给秦戈当师父了。 寇谦这话却让秦构有了不一样的想法,如果没有人敢给秦戈的教育负责,他又教不好,那干脆就给秦戈提供最好的平台,他能学到什么东西,就让他自己去看,自己悟。 而秦构就可以一直给秦戈出题考试,督促着那些官员去给秦戈好好上课。 想到这,秦构又笑道:“寇相所言有理,这为君之道,如何当一个明君,还是要自己多看多学的。 所以朕决定让皇子秦戈先去火铳案观政学习两月,学成后朕在考较考较他,众卿以为此策如何?” 那些官员闻言细思后顿时心里大骇,原来秦构是在想这么一手啊,他哪里是让秦戈去随便看看啊,明明是用秦戈当鞭子,抽他们这些官员好好干事。 毕竟一个五岁的小孩能自己看出来什么东西?能照本宣科就已经很不错了,只能是到时候那些官员说什么,秦戈就学到了什么。 教好了没事,教错了就是重罪,不教,让秦戈没学到东西也有罪,这次第一个遭罪的火铳案官员唯一的出路就只能是给秦戈讲一讲他们是干什么的,对大乾有什么用。 虽然讲那些东西不会出问题,但讲完之后,自己说的东西就一定要办到,办不到也有问题,并且也不能把自己的职责说的轻了,不然秦构又怎么会养一批闲人。 况且秦戈可是秦构嫡长子,到了各地官署中以后,说不定派去保护秦戈的人比官员都多。 那些官员都干了什么事,干得怎么样,恐怕都会被秦构看在眼里,以后秦戈到了哪,就代表哪个官署成了秦构的重点监察对象。 寇谦皱眉反驳道:“若是官家想监察哪个官署,直接委派人手前去查看就是了,何必劳烦皇子,皇子目前还是需要以识字明理为先。” 秦构知道这些官员想歪了,笑着解释道:“正经的学业秦戈当然不会落下,只是让他去各类官署多多接触百官,见见百官如何行事而已,众卿不必紧张。” 话说到这份上,那些官员真的不好说什么了,谁让他们之前都不愿意当秦戈的师父呢? 只是秦构的行为却让他们感到有些畏惧,为了大乾,连自己五岁的儿子都当工具用。 然而,这些官员万万没有想到,看上去平稳发展的大乾,在外控制的区域转眼间乱象丛生。 西洋诸国,蛮勒国的饥荒越闹越凶,乌春归和一些东瀛人聚拢到了一块商谈大事,看着那些东瀛人对着往常吃不到的肉食大快朵颐,他的心情越来越放松,只顾着吃一些味道更差的菜肴。 边吃边讲道:“兄弟们得手之后往哪跑都安排好了没有?要是你们被抓,我这个内应可就死定了。” 一个东瀛人笑着回道:“都安排好了,抢了火器我们就把大部分人丢了,自己钻林子里面去,只是以后怎么把消息传到东瀛,让他们来接我们,就有劳乌春兄了。 到时候把火器之秘一破解,咱们回了东瀛怎么都会有一片自己的封地。” 乌春归接着问道:“除了在座的各位,没有人把我在这里掺和的事往外说吧,毕竟那个穆勒可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呢?要是知道我的人失手被逮住了,麻烦可就大了。” “放心,他们只知道我们是主谋,绝对不知道乌春兄你掺和进来的事,穆勒手下那些兵更是不值一提,我们可是有一千人动手的,再说了,我们到时候都抢到火枪了,顺手去把穆勒那里抢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乌春归笑着点头道:“好,那我就先回去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走多远,就在那些东瀛人住处外面等了一会,等听到里面那些东瀛人察觉到自己中毒后。 就连忙抽刀进去把那些东瀛人全部了结,干掉之后就开始收拾现场,将一个乾人尸体丢在他们住处附近,同时将那些东瀛人的尸体埋到之前他早就挖好的深坑。 那几个东瀛人都是乌春归精挑细选出来,只会夸夸其谈没什么真本事的人,其他东瀛人也都能看出来。 他们要是杀一个落单的乾人,抢了火器就跑,那些东瀛人肯定不会怀疑。 并且这时候哪怕没了这些人,其他东瀛人都已经被组织起来,知道自己把那些乾人火器抢了会有什么好处,加上又有一个乾人死了,几个东瀛人不知所踪。 只要不傻,那些东瀛人今天晚上一定会继续动手,乌春归只需要耐心等待就行了。 回到自己住处后,在他的房间里就是烂醉如泥的康洋,乌春归把剩下的酒狠狠灌到自己肚子里,顺便往衣服上淋了一些。 出去装成放水的样子在外面巡视着,等了一会,他隐隐约约看到了大片人影向乾人居住的中心地带摸了过来。 连忙放声大喊,把那些乾人喊了起来,不过那些乾人之前帮穆勒扩张势力的时候,从来都是以强击弱,身边还一直有土人伺候着。 可现在他们住的地方附近是不允许土人进来住的,除了乾人就只有乌春归这样的老员工。 见对面人多势众,这时候一个个都慌了神,乌春归连忙建议道:“大家往那些土人和东瀛人管事住的地方跑,让他们出来平乱。” 对于那些东瀛人包身工要造反的事,那些东瀛人和土人管事都稍微知道一点,不过都觉得问题不严重,没有给乾人说。 现在一看那些造反的东瀛人那么多,胆子大的还敢在自己屋子里闭门不出,胆子小的直接跑了。 乌春归连忙追上一两个想逃跑的管事将其砍死,同时大喝道:“大乾在这里有驻军无数,明天就能到,要是乾人死完了,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想要活下去,就跟爷爷我一起拼命,愿意拼命有重赏。” 随着乌春归不断的呼喊,总算是有一些管事愿意站出来和他们汇合到一起了。 乌春归知道接下来就是玩命了,能不能富贵一辈子,就要看他能不能带头把那些东瀛人击溃了。 西洋诸国除了蛮勒国以外,也都有很多国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造反,东瀛内也有人开始想要把乾人逐出东瀛了。 7017k 第一百五十五章注定白高兴的秦构 大乾控制的那些区域一片烽火,大乾朝堂上却没有一个官员提那些事,秦构见了十分高兴。 虽然他也清楚那些地方的事闹不大,但这些官员的态度让他很高兴,也就放任那些官员不管,抽时间关心了一下自己在火铳案学习的儿子。 小秦戈虽然还是每天都会回宫,但日子还是很不好过,白天要记那些官员往他脑子塞的各种东西,回宫后也要学。 秦构在秦戈在火铳案待了一个月的时候,找到他问道:“儿子,你在火铳案看了那么久,觉得这火器之威可有尽头,又是为何那般认为?” 秦戈又不是穿越者,自然答不上来,实实在在地回道:“儿臣愚钝,实在不知。” 秦构对秦戈的表现谈不上失望,只是让秦戈讲了讲自己对火铳的认识,但对于秦戈与他之间那种君臣关系大于父子关系的态度,却感觉有些头疼。 不过他也只能是尽可能在秦戈面前随和一点,希望秦戈能表现出一个儿子该有的样子。 明言让秦戈不叫他父皇,这种事他也不敢干,毕竟他还要在其他人面前摆出皇帝的架子维持统治。 关于秦戈的表现,秦构没说什么,不过却折腾惨了那些火铳案的官员,毕竟在他们看来,秦构那随口一问可不是在问秦戈,而是在问他们这些火铳案的官员。 于是拼了老命想办法试着加强那些颗粒化黑火药的威力,没有一点所得之后,也不敢给秦构说什么火药的威力到头了,毕竟他们也没有试着研究其他材料。 虽然秦构之后没问秦戈这方面的问题,但那些官员考虑到跟着秦戈那么多人,都看见了火铳案有多么努力工作,他们也没有产生白干的想法。 至于朝堂那些朝堂大员们不管大乾海外属地的事,并不是他们不关心,而是真的没有可管的地方。 当初设宣抚司,派遣驻军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防止今天这种情况发生啊。 况且又只是西洋诸国那边出现的一些小乱子,要是他们连那些土人都解决不了,还要朝廷另外派兵支援,那些官员也不用干了。 至于东瀛身上的乱子,根本就是大乾朝廷计划好的,完全在掌控之中。 看上去大乾的海外属国乱象频发,到处都有人作乱,实际上真正失控的属国还是只有一个金国。 一些新党官员还打算借此良机,让金国露出自己的浪子野心,联络完颜阿骨打,让他上表请秦构派遣官吏,做出一副要完全内附的模样。 让金国以为完颜阿骨打是感觉大乾内部空虚,无力保他安危,不过金国也没有中计,依旧表现得十分恭顺。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等待各地传来好消息。 东瀛,那些号称西国诸侯的东瀛人集结起来了二十万人,将魏忠贤手下的军队打得节节败退,已经快要攻下石见银山了。 那些诸侯见到局势大优,于是又给手下的武士许诺各种好处,让他们顶着乾军的大炮和火铳不要命地冲锋。 刘三远远眺望了一下东瀛人的军阵后,冲魏忠贤笑道:“厂公,那些东瀛人这些天攻势已经到了巅峰,我们也该撤退了。 要是再打下去,让他们见不到打赢的希望,地下的老鼠见势不妙,可是不会自己钻出来的。” 魏忠贤皱眉道:“那些东瀛百姓可没过几年好日子,他们会记住咱们的好吗?” 刘三笑道:“女真人过上好日子的时间可连一年都没有,结果到现在都没忘,这些东瀛人要是想把自己过的好日子忘了,怎么也要好几代人的时间才行,咱们可不会给东瀛那么长时间。” 魏忠贤追问道:“咱们要固守的区域都收拾好了没有,三条那一家子人呢?” 刘三笑着回道:“还差一点,但时间绝对来得及,乾人和愿意跟着咱们的东瀛人都已经迁移了八成,走得时候还尽可能带走了所有辎重,只留下一群快没饭吃的东瀛人。 三条那一大家子人,也会在被那些东瀛人控制不久后,全部死于非命。” 魏忠贤闭目细思了一会道:“咱们撒下的暗子和饵料够多吗?或者要是那些东瀛人不会见小利而忘命,内讧不起来,不把那些普通的东瀛百姓往死里折腾,我们又要怎么办?” 刘三只能再一次重复自己的计划,安慰魏忠贤道:“厂公您就放心吧,那些东瀛权贵绝对不会知道咱们从东瀛百姓身上攫取的财富都是虚报的。 他们只会认为是银山的实际控制者,还有那些东瀛百姓都在蒙骗他们。 况且就算他们不内讧,只要咱们多次通过海运之便四处攻略,他们只能为了维持那么多兵力,把东瀛的普通百姓压榨到极点。 到时候咱们就能给官家一个干干净净的大乾了。” 被刘三反复解释各类计划的魏忠贤心里总算是了没有那种忧虑感,下令道:“那我们就撤军。” 而在蛮勒国一夜纷乱过后,那些造反的东瀛人除了逃出去的人以外,都被杀了干干净净,一个俘虏都没有。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姗姗来迟的穆勒担心那些东瀛人会把他和乌春归的事说出去。 不过当穆勒发现乌春归是站在乾人一边,还几乎是靠着一己之力带着那些管事顶住了东瀛人的进攻后,他人就傻了。 最后乾人一清点火铳和人数,发现就少了一个人,就连因宿醉待在房间的康洋都活着,更是各个视乌春归为救命恩人。 穆勒就感觉自己头皮发麻,意识到自己可能被乌春归算计了。 过了足足十天,主管蛮勒国周边五个国家的宣抚司主官白昌才带着三千大乾军队姗姗来迟。 这是因为他知道蛮勒国这边没出大事,才选择最后再来蛮勒国,在此之前他已经把其他地方的乱子都平了。 可他最感兴趣的,却是蛮勒国这里的事,因为他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人在搞鬼。 在白昌带着三千大乾军队来到蛮勒国的时候,穆勒这个蛮勒国国主就成为阶下囚,直接被控制了起来。 因为白昌认为他的嫌疑最大,所以他就只能乖乖当一个囚犯,这就是他的权利,大乾的力量。 7017k 第一百五十六章乾人查案不需要证据 “为何在东瀛人作乱三个时辰,天快亮的时候你才调集人手,又为何让手下一个活口都不许留?” 此时的穆勒虽然还没有被用刑,但脸色却一片惨白,主要是因为整整一天都没吃饭,饿得慌。 不过在白昌面前,他也没胆子说对方这么干不合规矩,辩解道:“小王那时宿醉才晚了一些,加上当时神志不清,又只想把所有东瀛人全部杀完,以震慑那些不法之徒,才做出此等错事。” 白昌冷笑一声,追问道:“那你为何事发之前突然开始收拢兵权,必须有你手里的另一半虎符才能调动士兵?” 穆勒又喊冤道:“大人,小王这穆勒国里面权贵太多,人人都在豢养私兵,小王对手下军士的控制权也被其觊觎,收兵权是应有之事 再说小王好几个月之前就收拢兵权了,又怎么会预料到今日之事?” 白昌冷笑一声道;“万一这都是你谋划的呢?况且既然你国那些权贵各个都有私兵,为何东瀛人作乱时,没有一人出兵援助?” 穆勒寒声道:“那些人各个都看作乱的东瀛人颇多,还有一些本国贼子乘机作乱,说是见乱子太大,都在等小王先动。 不过依小王之见,那些人各个该杀,都是心疼自己的私兵,不顾上国之民的性命,才不敢出手相助。” 白昌之前已经审过那些人一会了,他们说的东西都和穆勒差不多,见暂时还问不出来什么,就摆了摆手道:“那就不麻烦国主了,来人,送国主回去休息。” 穆勒脸色一滞,说是休息,其实是关到牢里面饿着,连忙恳求道:“大人,小王已经一天滴水未进了,可否给小王一碗稀粥。” 白昌叹了口气道:“国主啊,你这蛮勒国乱子可不小,要是本官查不清楚,就免不了让这蛮勒国换一批人了,正好见你的幼子聪明伶俐,让其上位也不妨是一桩美事。 只是这到底要怎么做,本官还要好好思量才行,不然罚几个月俸禄可就不妙了。 当然,如果能把那些事都查清楚,让蛮勒国一切安好,本官就不用费那么多事为自己的俸禄考虑了。” 穆勒脸色当即大变,他那小儿子还在襁褓之中,就算上位了也是一个傀儡,不过他细思之后就发现,就算他那个小儿子只是个傀儡,有大乾支持,蛮勒国也乱不起来。 甚至就算白昌把蛮勒国的所有权贵换一茬,将有嫌疑的人都收拾了,闹出什么乱子,白昌也不过损失几个月俸禄而已,相比一个干净的蛮勒国,对方绝对是赚大了。 穆勒这时候心里别说多后悔了,他也知道自己给乌春归顶锅了,毕竟现在嫌疑最大的人就是他。 可他是不可能把乌春归那个主谋供出去的,要是不说,他死就死了,蛮勒国的国主之位还是他儿子的,可要是说了,全家人都要死。 这时候只能苦着脸道:“大人,小王真的是对大乾一片忠心啊,您问什么,小王就答什么,您千万莫要……” 白昌见穆勒还是不愿意老实交代,就摆了摆手道:“去送国主回去休息。” 因为蛮勒国现在大大小小几乎所有的权贵都进了牢,蛮勒国的权利几乎都在白昌一个人手中。 从那些蛮勒国的人口中查不出什么东西,白昌只能寄希望于在那些逃出去的东瀛人中抓回来一些活口。 不仅是把蛮勒国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他还命令周边几个国家的人一同追查。 最后终于抓到了一个是小头目的东瀛人,从那个人身上,白昌发现了一些蹊跷的事。 那些东瀛人的主谋竟然在行事前杀了一个落单的乾人,拿着火铳跑了,于是剩下的东瀛人只能想办法自己干。 于是白昌就招来一些乾人文化,对乾人,他可就换了一张脸,“老掌柜,温二狗你们熟悉吗,他夜不归宿的事多不多,会不会自己跑出去?” 那掌柜应道:“回大人,那温二狗好色如命,经常会出去找些土人女子厮混。” 白昌点了点头接着追问道:“那乌春归的为人老掌柜你怎么看,他之前好酒吗?” 那掌柜脸色一变,也没有给乌春归求情,只是如实答道:“那乌春归和所有女真人一样,都是老实忠厚之人。 至于这好酒的事,是之前东瀛人管事开始多了之后,估计他为了和我们拉关系,才一直花大价钱请乾人喝酒,不过酒量很差,很容易就醉了。” 白昌心里嗤笑一声,对于女真人老实忠厚这种事,他半个字都不信,要是真的老实忠厚,又怎么会搞出来一个金国? 只是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微笑的表情,接着问了几句话后,就打发走老掌柜,把乌春归叫过来问话。 一开始就冷笑道:“乌春归,还不老实交代,穆勒饿了三天后什么都说了,这次东瀛人作乱的主谋就是你。” 乌春归当然不相信穆勒会把他供出去,装傻道:“大人,您在说什么啊,在下和穆勒没有任何交集啊。” 白昌拍了拍乌春归的在东瀛人作乱中留下的伤口,见乌春归只是稍微皱了皱眉,满意道:“呵呵,有勇有谋,之前却是不显山不露水,姓乌春,名字里有个归字,就这些,本官就能要你的命。” 这也能叫罪?乌春归将一切都考虑到了,但就是漏算了一点,那就是白昌要对付他一个女真人,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要有所怀疑,想对付他就行。 所以他连忙跪地讨饶道:“大人,在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不过大人要有什么吩咐,尽管明说,在下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白昌笑道:“好,那你就回金国,把金贼的狼子野心露出来就行。” 不等乌春归回应,他就接着道:“不过你这人值不值得信,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但如何让你这个人变得可信,又怎么安排你,那可就不是本官该管的事了,想明白之后就回去给那些人都说说自己要高升的好消息,然后跟本官走就行。” 乌春归只能答应。 至于蛮勒国的事,在穆勒被活活饿死也不肯说出实情后,白昌也只能把一帮蛮勒国的人清洗了事。 不过他并没有被罚俸,反而因为给新党官员献上了乌春归这么一个好棋子,以及建议在西洋诸国多招揽高丽,女真,西夏人作为管事相互掣肘的方案,反而被评为能吏。 而这时,大乾内部也发生了一桩大事。 7017k 第一百五十七章寇谦告老,王安石给朕上 西洋诸国的小乱子被大乾直接推平,东瀛的天皇也在西国诸侯的控制下全部横死,同时有很多普通东瀛百姓想要把大乾势力迎回去。 秦构虽然对这些国家的表现有些失望,但心情并不是很糟,因为寇谦告老还乡,王安石担任宰相的事终于要提上日程了。 王安石为了能顺利当上宰相也决定搞一波大事,那就是禁止官员经商。 理由也很充分,就是大乾官员经商,严重扰乱了大乾的市场秩序,现在御史查出来的官员中,有很多都是利用自己的权利,通过商业攫取大量利益,并且收受商人贿赂。 同时他还有一个想法没有明说,就是可以通过这个办法斩断新党官员和商人之间十分密切的联系,这样等到将来商人利益受损时,不会在朝堂上激起太大的风浪。 不过秦构只看到了王安石在限制商人利益上做的努力,以及商人对大乾朝廷越来越多的不满。 为了给王安石壮胆,他特意在皇宫中宴请王安石,还和一开始见面那样下殿迎接,排场给的很足,不过那些东西除非王安石自己往外面张扬,其他官员都不会知道。 同时他不顾及其他东西,亲自拉着王安石走到他的座位上,坐定后冲王安石笑道:“王卿之策着实是解了我大乾之隐忧,朕敬王卿一杯。” 王安石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后笑道:“臣不敢受此大功。” 他心里很清楚秦构是担心他私下里上奏的那个政策只是说说而已,想用这种方式逼他执行下去。 毕竟他这个官员不许经商的政策一出,现在大乾朝堂上党争的烈度就会巨增,是真的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同时官员不许经商,只是他迈出的第一步路,离真正解大乾隐忧还很远。 秦构接着问道:“王卿,你打算何时在朝堂上将你上奏之策说出来?” 王安石应道:“明日大朝会上就说。” 秦构点了点头,大笑道:“好,那朕就再敬王卿一杯,到时此策一成,朕就以宰相之位酬王卿之功。” 王安石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这位官家是一点风险都不愿意担啊,要是他刚一提出来,秦构就封他为想,就等于旗帜鲜明地站在了他这一边。 不过王安石转念一想,就觉得秦构此举另有深意,因为如果王安石不是见秦构愿意竭力支持自己,他根本就不会提出来那么激进的想法。 可现在要是秦构退了,他的那个想法提出来后还能执行下去吗? 并且秦构都这样招待自己了,看上去对自己的政策还很赏识,不像不愿意支持自己这个政策的样子,难道是秦构觉得就这样施行有隐患,还需要什么东西作为补充,或者是需要与新党那边达成什么交易? 带着这个想法,王安石出宫了。 第二天大朝会上,王安石出声提出了自己官员不许经商的政策,还说可以经商有十害,不可以经商有十利。 这些秦构都知道,不过王安石接下来说的东西,可就是秦构没听过的,“为了防止官员不许经商后,各地官员为破坏新政之局面,故意毁坏我大乾市场繁盛之景。 臣建议我大乾行分税制,以后地方上的各类税务,除盐铁等国税之外,均可以自留一部分,另一部分上交朝廷。 并且若一些官员治下市场凋零,则可以次为罪,将其免官。” 这就是王安石想出来的补充措施,防止到时候新党官员故意把市场搞坏,把锅甩到他身上,要是他们真敢那么干,他就可以直接那些官员罢免,换自己学生上去。 新党官员们都清楚这是在割裂他们与商人之间的联系,不过他们更清楚像之前那种情况是绝对维系不下去的,毕竟一堆人有权,一堆人有钱,联系要是还很紧密,秦构这个皇帝怎么可能睡个好觉。 所以他们想出来的应对措施就是反攻,吕惠卿出声道:“启禀官家,如今朝廷种种措施让不少商贾十分忧心,害怕朝廷会行劫富济贫之事。 可那些商贾的钱也都是自己辛辛苦苦经商所得,全是他们应当拿到的,不亏欠其他任何人。 可因为朝廷没有明令保护其财产安危,最近有不少商贾都不敢把钱财存到钱庄里,甚至还有商贾在获得他国之金银后。也不敢换成交子,而是找地方埋藏存储,以备不时之需。 为保我大乾市场繁荣,立法保证个人所得,已经是迫在眉睫之事,除非其有不法事需要罚款,或者欠下债务故意不还,不然各级官员都不能剥夺其财产。 就算是杀头。流放之罪,其人无法打理自身财产,他想要交给谁,就可以交给谁,如此才能安那些商贾之心。” 吕惠卿这话虽然只是说各级官员不能随意剥夺个人财产,没说秦构这个皇帝,但秦构听得还是感觉有些不舒服。 现在官员都不能随便剥夺财产了,那将来会不会有个只有破茅屋的老农对他说,我这房子,风能进,雨能进,皇帝不能进? 不过他转念一想就又高兴起来了,现在这些官员就已经有了这种意识了,将来王安石更进一步时,他们造反的动力会不会更足一点。 至于吕惠卿说的个人财产保护法能不能在朝堂上通过,那也要看王安石同不同意。 秦构瞅了一眼王安石后,问道:“众卿以为此策如何?” 王安石知道吕惠卿这个提议就是一场政治交易,他对新党的政策同意了,新党就同意他的政策。 对于吕惠卿开出的价码他还算满意,所以点头应道:“臣私以为乃良策也。” 吕惠卿那些新党也清楚自己开出的价码有些低,不过虽然推出个人财产保护法后,不能在朝堂获得什么好处,但肯定会让那些商人对新党官员感恩戴德,赚取一大波民间声望,与商人的联系能紧密一些。 当然,那种联系自然不会有经商,直接有利益往来那样紧密,不过他们也很清楚自己现在引来了秦构的太多猜忌,这让他们与王安石一党的党争中太吃亏了,只能先退一步,等待时机。 毕竟王安石那一党与匠人之间的联系同样紧密,要是在朝堂上掌控大权,肯定同样会迎来秦构的猜忌。 只有秦构一个人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想问题犯了一个大错。 7017k 第一百五十八章大乾股市初立 秦构现在碰到的问题还是乾朝发展太快的老问题,现在那些官员并不是在某一个集团利益的推动下上位的官员,还是原来的那一套人。 就连那些富商或者匠人之子们在当了官员以后,也都认为自己是乾朝这个国家的官,不是商人或者匠人任何一方势力的官,在匠人和商人的斗争中,自己这个官处于超然的地位。 主要区别在于,前者靠利益集团支持当官的官员,知道自己能当上官是因为他们能帮自己背后的利益集团获取足够的利益,所以行事时自然会多多考虑背后的利益集团,讨好他们让自己当上更大的官。 而像大乾现在这些的官员,他们觉得自己能当上官,是因为考试考得好,能当上官是因为皇帝需要他们辅佐治理这个国家。 这也就意味着,秦构哪怕再让匠人和商人清楚他们之间是水火不容的关系,新党和王安石一党的党争也只会限于朝堂之上。 因为他们虽然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偏向不同的利益集团,但在他们看来,自己想给他们背后的利益集团争取好处,只是想让大乾发展更好这同一个初衷下产出的不同理念之争。 而不是被自己背后的利益集团所驱使,为了给利益集团抢夺利益的争斗,匠人和商人矛盾再大,和他们这些官有什么关系? 想清楚这些后,秦构知道,想要达成自己的目标,让大乾亡于内乱,只能帮着那些利益集团培养出属于他们自己的官,或者把现在这些官员的超脱地位拉下去。 关于这点要怎么做,秦构还没有思绪,不过大乾最近又出现了一个新玩意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因为大乾官员不得经商的政策,有大量官员想要把自己从商家手里的股份卖出去。如果那些官员自己找人买,不好卖,更不能卖出去一个好价钱。 事关自身利益,那些官员就提议建一个股份交易市场,方便买卖股份,一开始他们只想用这个股市招揽大量商人,把他们手里的股份卖出去就行了。 秦构却想到了更多东西,他清楚股市可以扶持起一个国家的产业,可要是股市出问题了,那也很容易搞垮一个国家的产业。 于是他就把股市规矩改了一下,不单是官员可借此出售自己手里的股份,各类商家也可以将自己的股份在股市上交易,买了股份的人也可以在股市上再次售卖。 说完后还吹了一下这开设股市的好处,“请众卿细想,若一个商贾的产业优良,只是苦于没有资金,迟迟不能扩大生产,他又不想去钱庄借贷交付利息。 那他就可以把自家产业的股份放到股市上售卖,若有人买下了,他不仅有了资金,还有了一个合伙人帮着他经营产业,如此我大乾市场定会愈发繁盛。” 秦构当然不会这么好心,开办股市自然别有目的,只要股市一开,他身为皇帝,既是裁判员,又是运动员,那在股市上面割韭菜那还不是连根挖,根都挖了,大乾产业可不就…… 况且他故意将股市的规矩定得很宽,就是为了他日后走后门。 不过那些官员也都能想到一些问题,李错先想到了秩序方面的问题,问道:“启禀官家,若一个商家只想售卖一半股份,结果在开封府股市售卖了自家产业的一半股份,而江宁府股市与开封府股市路途遥远,不知此消息,又把那一把股份卖出去了。 又或者在其他多个股市都卖出去了,此等事又该如何处置?” 见一个后门没了,秦构心里一痛,脸上却笑着回应道:“那就只在开封府设立股市。” 吕惠卿也接着问道:“启禀官家,如今我大乾部分商贾手里产业都有他人参股,若是有商贾谎称其产业全为其个人所有,售卖股份又该如何? 而且若是有一些商贾在售卖股份时,实际只有一家作坊,却吹嘘有十家,将股份全部以高价售卖一空后,又该如何处置?” 又一个后门没了,秦构只能解释道:“那就让有司先查证股权,查证其产业究竟如何,只有拿着有司证明的产业才可上市。” 王安石又问道:“那若是有商贾在售卖自己股份时定下高价,之后再用自己将其买下,或者用这种哄抬价钱,借此敛财又该如何处置?” 秦构一挑眉毛道:“股市有风险,交易需谨慎,自己买的东西到底值多少钱,应当自己要分辨出来。” 这话一出,那些官员都知道这股市将来肯定少不了大涨大跌的事。 王安石又问道:“小民无知,容易被暴富之事所诱骗,请官家不许小民入股市交易。” 秦构被问烦了,“王相,如今你以登临相位,这等细枝末节之事就莫要拿到大朝会上说了,只要能让商贾入股市,还能让其自由交易,其他的你都看着办。” “臣明白。” 朝会结束后,股市就成了那些大乾官员们最关心的事,于是只用了三天,开设股市的各种章程就定了下来。 同时那些官员也都要了一年去售卖自己手里全部股份的时间,这些人都是人精,很清楚将来股市会有波动,都想把自己手里的股份在最高点的时候卖出去,全都不急着卖。 秦构也对股市的事十分关注,股市还没开他就知道了那股市的规矩,看了那些规矩后不由得对那些官员的能力咋舌。 大乾的商人想要售卖股份时,必须先写清楚自己要售卖整体产业的多少成股份,这几成股份要分成多少支股票,一支股票有多少股份,又要卖多少钱。 每次买卖都会有留存交易双方的各类信息,如果查到有人用左手倒右手的方式恶意控制股价,就会施加重罚。 同时大乾朝廷禁止普通百姓进股市的办法也很简单粗暴,那就是交门票钱,想进股市必须先交一百贯钱买个门票,之后就能随便进股市买卖了。 甚至还有人想出来每进行一次股票交易都要缴税这种招,还因此想出来印花税,民间有什么交易都可以找朝廷盖章,朝廷也会留存一份交易档案,最后视交易金额缴税。 不过这些问题在秦构看来都不是问题,只要股市是自由交易的,那就是谁有钱谁就是庄家,这乾朝有谁能比他更有钱? 7017k 第一百五十九章朕也要炒股 虽然秦构很想急着入股市割韭菜,但他也清楚现在的大乾股市还是幼苗,需要再养一养才好割。 并且他还知道尽管只有那些官员被限制着只能在股市上卖,不能买,他这个皇帝不被限制。 可他要是以皇帝的身份下场赚钱肯定不会有人说什么,一大批商人也会蜂拥而来给秦构送钱。 然而秦构的目标又不是赚钱,而是把大乾的金融市场给毁了,间接打击大乾的金融市场,用皇帝的身份下场割韭菜可以,连根挖却是在做梦。 所以这段时间他必须物色一个可靠的执行者,帮他干这些事。 大乾股市刚开始设立时,尽管吸引了大量商人,不过真正的豪商却都没有入场售卖股份,他们的想法都是收购一些优质产业。 然而在秦构的授意下,内府控制的那些奢侈品商家也在股市上面售卖股份了。 其中售卖鸡蛋等各种高级食品的黄家商号一共卖三成股,分成了一万支股票,一支股票售价定在了一千五百贯上,一个月给多少分红也没说,买了股票也不能参与商号的经营。 可就是这样,那些股票还是被售卖一空,黄家商号直接拿到了一千五百万贯的现钱,整体产业的估值也一跃达到了五千万贯。 并且那些股票的成交价还在不断上涨,这里面自然有秦构的手笔,他物色到了一个名叫史令的太监,让他暗中召集人手去炒股。 内府那些大商家股价飞涨就是秦构砸下重金抬上去的,同时也在抬各种商家的股价。 现在大乾股市可没有涨停,跌停的规矩,如果不是秦构想营造一个正常上涨的局势,那就是一天让大盘涨一倍股价都没问题。 而秦构花重金大量收购股票,抬高股价的同时,那些第一批入场的商人也借着这股东风赚了个彭满钵满。 这种只要把股票买到手里,等股票涨了以后再卖出去就能发大财的感觉,和赌博都差不了多少,并且一眼看上去风险也要比赌博小很多。 秦构砸下去的钱,就是养韭菜的饲料,事实上效果也不错,股市的交易额越来越高。 同时不知道哪个聪明的富商搞出来了拆分上市这种鬼东西,把自己名下稳定赚钱的产业和不稳定赚钱的产业分出来,只卖不稳定产业的股份。 当然也还是有富商愿意去把自己稳定的产业股份卖出去一部分套现。 有暴利的行业成长得都很快,所以股市出现后,用别人的钱炒股这种行当在大乾紧接就出现了。 在股市上售卖自家产业股份的商人越来越多,愿意买股票赚钱的人也越来越多。 江宁府商人范伦在知道股市的消息后,不远千里来到开封府来让他一些产业上市了。 因为炒股的人太多,开封府还没有哪个地方能同时容纳近万人一起炒股,所以股市开设的地点看上去有些寒酸,只是一个勉强能遮风挡雨的大棚而已,那大棚还在不断扩建,同时股市的棚屋外面还一直围着许多人。 范伦来到开封府股市后还没有进去,就发现外面有穿金戴银的小摊贩正在叫卖着。 叫卖的内容竟然是借钱,还说把钱给他们打理,保证收益率多少多少,越在外面收益率越低,还是什么盈亏自理,给他们借钱的人看上去也就越穷。 越到里面喊的收益率越高,甚至还有人说些再怎么亏也可以保证有八成,五成的本钱。 范伦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和他在商业上有合作,带他进股市的开封府商人耿进。 耿进解释道:“那些人赚钱的路数和钱庄一样,都是靠着息差赚钱,把钱借给他们的利息高,他们拿那些钱在股市上面赚的钱多,不过有亏的风险。 要是范兄你以后不打算在这江宁府常驻,就可以把钱借给他们打理,不过具体借给他们多少钱,就看范兄你自己的意愿了。” 范伦点了点头追问道:“那若是有人做假账,把钱贪了又怎么办?” 耿进笑着回道:“这范兄你就放心吧,朝廷立下了新规矩,那些人只能用那些钱到股市里买卖,借了多少钱,做了什么买卖,都有朝廷留档的,查起来一目了然。 到时候您要是有疑虑,他们用你的钱买了什么股票,赚了多少钱,绝对都能查清楚。” “刚才我见外面还有很多没钱的人都给他们借钱,这朝廷不管管?又为何外面那些人收益率低,越往里收益率越高?” 耿进满不在乎道:“朝廷还能怎么管,都已经说了这股市涨跌不定,还特意设下一个门票钱,做到这份上已经仁至义尽了。 至于那收益率的事。”说到这他又压低声音道:“这股市就是赌场,谁有钱谁就庄家,只要有钱那就可以把一支低价股票买下来,炒到高价,然后以高价卖出去。 所以谁钱多,谁就能赚大钱,那当然是能给他们借重金的人分到更多钱了,别看那些人在外面叫卖的样子和小贩差不多,实际上做得好的,手里一直有近千万贯钱,不太好的也有近一百万贯。” 范伦惊道:“那这股票也该总有一个合适的价钱吧,炒上去了,总会有跌下来的一天,高价买了股票,最后跌了岂不是亏大了?” 耿进应道:“所以说这邪门的地方就来了,现在这股票就一个劲地涨,它不跌,该买什么,卖什么就很考验人了。 有一句话在下深以为然,那就是这股市看上去正常,实际上不正常,看上去不正常,实际上很正常,这句话越品越有理。” 范伦西细思后点了点头,买了股市的门票进入股市。 耿进接着介绍道:“现在这股市里有十个交易大场,每个大场里都有十五个掌柜负责股票的买卖。 看见那些个大牌子没有,每半个时辰就会前半个时辰股票交易的均价标上去,方便其他人给自己手里股票定值估价。” 范伦追问道:“那这股票到底又要如何买卖?” 耿进笑道:“这好说,在下带范兄买卖一下,范兄就清楚了。” 7017k 第一百六十章没事,朕加个规矩就行 还没买股票,耿进瞅了一眼股市最中间,最显眼位置的一支股票惊道:“好家伙,这黄家的股票又涨了。” 然后对范伦解释道:“范兄你有所不知,这黄家的股票是我从一千五百贯亲眼看着涨到现在这两千五百贯的,在下试着买了十股,结果涨到两千贯的时候没忍住,卖了,现在想买都不敢买。” 范伦心里暗自咋舌,这耿进随便将股票一转手,竟然就赚到了五千贯,这来钱也太容易了吧,连忙问道:“这股票又该如何买卖?” 耿进指着一个人稍微少一些的柜台道,“按照朝廷的规矩,股票不能自行买卖,买进卖出都要由朝廷的人经一遍手收税,买的时候结买,卖的时候把股票寄存到那里售卖,价钱自己定。 那里就是售卖黄家股票的地方,只有在那里才能买卖黄家的股票,不过在下不建议范兄去买黄家股票,因为那黄家的股票实在是涨得太快,太高,很可能是有庄家操纵。 还是买燕地那些肥皂产业的股票比较好,现在价钱比较低,以后涨的空间还很大。” 范伦想了想后笑道:“愚兄又只是先来试试,那个黄家股票的柜台人少,去去那里吧。” 没排多长时间的队就轮到范伦了,他冲里面的掌柜笑道:“给我来一支黄家的股票。” 那掌柜瞅了范伦一眼,拿出来一个册子递给范伦道:“选好了给我说。” 那册子上全都是各种黄家股票的售卖信息,但基本都是在两千三百贯左右,范伦心里更为疑惑了,这黄家的股票有那么多两千三百贯的没有卖出去,那最近的成交价怎么升到两千五百贯的? 不过他也没多想,回道:“我要这个两千二百三十贯的股,买下来之后再放到两千七百贯上售卖。” 那掌柜什么话也没说,冷淡道:“把你的凭证给我?” 范伦连忙将自己买门票得到的一个木牌递过去,那掌柜一阵写写画画,给了范伦一个凭证道:“这东西是你持有这个股票的凭证,必须和身份凭证一起用,股票卖出去以后可以来拿钱,如果分红下来了,也可以来拿分红。” 范伦追问道:“那我这股票什么时候可以卖出去?” 掌柜冷淡道:“不知道,可能一两个时辰,也可能要一两年。” 范伦点了点头离开柜台,冲不远处的耿进好奇道:“我刚才看到了不少黄家的股票挂在两千三百贯都没人买,那交易价怎么到两千五百贯的?” 耿进低声解释道:“这就是朝廷股市的一个毛病了,那上面的价钱都是成交价,换句话说如果有人想把股票的价钱抬上去。 自己的一个人上去高价卖,另一个人高价收就能抬上去,那些没人买的股票都没算进去,不过我估计很快就会有新规矩制止了。” 范伦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之后跟着耿进把他产业上市的事都安排妥当了,他上市的产业是一家用上了蒸汽机的产业。 出售四成股份,分成了三千支,一支股票顶在一百贯钱,结果让范伦咋舌的是,他这股份刚上市没多久就被抢购一空,他就这样拿到了三十万贯钱。 拿着那一叠厚厚的交子,他有些不敢相信钱会来得这么容易,再去看看自己出售的黄家股票,那一堆二千三百贯的股票还没卖出去,他那两千七百贯的竟然卖出去了。 在范伦拿着一堆交子不知所措时,皇宫内史令正在冲秦构汇报工作。 “启禀官家,您交给臣的五千万贯钱,臣现在手里还有价值三千万贯的股票,以及四千万贯的交子。 不过现在股市已经炒到最高点了,如果还要想再赚,可能就要再等些时日让股价降下来,而那三千万贯的股票可能还会再贬值。” 秦构瞅了一眼股市的总体价钱,满意道:“不错,不过你可知道这股价高有高的赚钱办法,低有低的办法。” 见史令不解,他接着笑道:“把股价哄抬上去,然后高价卖出去,这是做多,与之对应的就是做空。 你想想,要是你把股票借到自己手里,然后卖出去拿到钱,这时候你再大量收购那些股票低价卖出去,把价钱压下去 把价钱打崩,再低价收回来把股票还回去,这不也是能赚钱的吗?” 史令追问道:“臣愚钝,请官家详解。” 在那些懂算学,适合炒股的太监中,史令不是能力最强的,秦构之所以选他,就是因为他这个性子,不懂就问。 就笑着回道:“比如说你把那黄家的股票以两千五百贯的价钱借到手里,再自己挂牌卖了换成交子,然后又把黄家的股票压到一千贯,或者几百贯的价钱,自己买回来还回去,这不就赚了钱了吗?” 史令点了点头道:“臣明白了,只是大乾股市的股票现在好像还不允许借贷。” 秦构满不在乎道:“没事,朕加个规矩就行。” 不过他想了想那些官员后,就接着对史令吩咐道:“这段时间你就不用在乎钱,尽可能让股市涨跌波动不断就行。” 史令点头应是。 于是在史令的努力下,再加上那些官员在公示股价时,不是只算成交价了,还算上那些只挂牌,没有卖出去的股票。并且严令在购买股票时,只能先买价钱低的股票。 于是大乾股市突然暴跌,可没过几天又突然暴涨,接着又是一**跌。 这时秦构就在朝堂上说话了,“如今这股市忽高忽低,极其不稳,所以朕想加一策以制之。 股市不稳,究其原因在于如今股市牟利之法只是把股价哄抬上去,到高点时又各自售卖,持有股票之人拿钱抽身而退。 所以朕打算再加一策,那就是让这入股市之人也能靠股价下跌牟利,持有股票之人可以将股票借出去收息,无权干涉借到股票之人如何运作,只需要到时把股票还上就行。 若是还不上就视作买卖,众卿以为此策如何?” 那些官员自然想到做空这一层,可他们心里都有些怀疑,用做空来制衡做多,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可要是各种豪商都串通一气,联起手来借股市敛财又要怎么办? 王安石问了这个问题之后。 秦构笑着应道:“王相放心,朕心中自有计较,不需多言,到时你就明白了。” 王安石只能作罢。 7017k 第一百六十一章朕要收割整个大乾 股市在正常情况下很容易变成庄家们合伙割韭菜的地方,但现在大乾股市有一个想把所有庄家都一起割了,把韭菜连根挖了的秦构,这就不是正常情况了。 因为秦构清楚,要是只割散户,大乾只会变得轻者愈穷,富者愈富,对他打击大乾产业没什么帮助。 相反要是他将那些庄家一起收了,同时还逼着他们必须提高小民待遇,再透出消息,收割他们的是秦构这个皇帝,那就会达到秦构预料中的一个完美局面。 “计划都想明白了没有,先拉着一堆商人先做空,再做多,等到他们相信你,愿意把钱都投进去,股票价钱涨起来之后,再开始做空,把那些商人做多的钱全都收到自己手里。” 秦构自己虽然就只知道一点最粗浅的股市运作方式,但想到自己的对手才刚接触股市,就对自己的能力没有一点数,信心满满地给史令安排工作。 史令点了点头,有些犹豫道:“启禀官家,现在我大乾股市的总估值已经达到了两万万贯,臣手里的资金可能有些不够。” 他现在手里掌控的交子和股票绝对算得上庄家了,不过相比他要完成收割所有大乾富商的目标,确实有些不够。 秦构笑着回道:“朕又怎么会差遣饿兵,现在朕手里有四万万贯闲钱,都由你调用。” 他这些年为了给大乾财政施加压力,变着花样往皇宫捞钱,加上魏忠贤之前从东瀛掠夺的白银黄金,他手里的闲钱多得很,这才能随便拿出来四万万贯投到股市里。 史令听了那么多钱后,抖了一下不敢说话。 秦构笑着安慰道:“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干,朕富有四海,又岂会求财,只要你按照朕的意思去办就行,四万万贯而已,亏完了也没事。” 史令这才敢去干。 而另一边,范伦并没有急着离开开封府,这些天一直在股市里面转悠,打探消息,在得到可以租股票的消息后,他就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于是租了十万贯的股票卖了出去,接着股市大跌,可没等他高兴多久,股市又开始上涨。 吓得范伦连忙把一些感觉要大涨的股票买回来之后还回去,手里还有两万贯看跌的股票没有还回去,又买了一些涨势不错的股票,打算等着涨得更多之后再卖出去。 可那些小小的涨幅只是庄家设下的套路,就是防止像范伦这些人跟着他们一起赚钱。 看上去大跌大涨,实际上还是在一往无前的跌,范伦详细品了几天后,发现股市上所有股票的走势基本一样后,就果断先抽身而退。 把所有股票都结算清楚,发现自己还赚了整整一万贯,长舒了一口气就只打算用一万贯的小本钱丢到股市里试一试,依旧是看跌做空。 在股市不断下跌的情况下,还有很多人和范伦做出了一样的选择,不过这些都在庄家们的预料之内。 像范伦这样的普通富商决定看跌做空,而庄家们手里的股票大部分都租出去的时候,庄家们发力了,决定一起把股价抬上去。 于是,当范伦美滋滋地算自己能赚多少钱的时候,新的股价一出来他人就傻了。 当初他一万贯钱借的股票,之前已经跌到了五千贯,他卖了那些股票卖了九千五百贯,当时他收手把股票买到手里还回去,算上利息,能赚四千贯。 可现在一转眼,他买的股票就飙升到了二十万贯,范伦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当场憋死。 按照大乾股市的规定,他那些股票就借了一个月的期限,提前还也需要付一个月的利息,如果到期还不上股票,就要按照还股票时的股价用钱还。 换句话说,如果一个月之后股价依旧是二十万贯,范伦就要赔二十万贯,如果股价涨得更高,他赔得就更多。 面色苍白的范伦为了止损,拿着钱就到交易柜台钱排起了长队,可队伍前面的情况让他感觉很不妙。 有人当场昏厥,还有人不顾一切想要闹事,却被卫兵几巴掌拍翻,当范伦到了柜台前的时候也差点两眼一黑。 因为那些低价股票都已经被庄家买完了,现在那些股票的价钱一个比一个高,他现在想要去买那些股票还回去,就要赔一百万贯。 于是他哆哆嗦嗦地走回去,突然想到自己名下还有一个作坊可以卖股份,于是连忙回去将卖更多的股份,想趁这股东风捞一笔钱,和他有同样想法的人也有很多。 他又卖了四成股份,价钱定在一百万贯,还全都卖出去了,他手里还剩下最后的两成股份,打算到时候涨了再卖。 可他惊讶地发现,股市好像涨不到头一样,涨势依旧十分疯狂,他那一万贯的股票又涨到了一百二十万贯,难道他要因此倾家荡产了吗? 吓坏的范伦又去找那些愿意拿别人钱炒股的人,可发现那些人比他更惨,好像股市涨他们亏,股市跌他们也亏一样。、 这时候范伦也看清楚了,现在大乾股市是那些最有钱的大商人们都联合到了一起,先用做空的收益诱惑他们这些一般的商人做空,然后抬高股价,把他们所有积累起来的财富一扫而空。 可看清楚他也没办法了,只好把自己手里的那两成股份也卖了,拿着一堆钱在股市里听天由命。 如果最后没有一个好的结果,他就只能学那些承受不住的商人了结自己,或者扎堆去告官。 然而他不知道,有一个人马上就要救他于水火之中,他就是史令。 看上去大乾股市那么疯狂,整体股价翻倍涨,可史令很清楚,那是因为大乾官员在算股价时矫枉过正,计算股价时,将那些卖不出去只标高价的股票比重算得太高了。 其他商人手里根本没那么多钱,他们只是把所有股票都买到自己手里,然后标一个高价。 而这就给了史令做空的绝好时机,他只需要把股票借出来,然后再卖出去,其他庄家肯定会花想办法收购,这样他就能从其他庄家手里拿到一大笔钱。 接着就是不断想办法压低股价,只要最后能成功压下去,他就能把那些庄家抬高股价的钱都收到自己手里。 想到这,他就冲皇宫所在的位置郑重道:“请官家放心,臣定会给那些商贾一个此生难忘的教训。” 7017k 第一百六十二章被割韭菜的皇帝 “启禀官家,臣或借或买,手里已经掌握了股市上足足五成的股票,而那些豪商们也察觉到自己手里的股票流出甚多,不愿意再卖。 并且如今臣手里的股票哪怕直接折价压低售卖,也不是那些人可以吃下的,是否应当收网。” 听完史令的汇报,秦构自得道:“先不急,最近朝堂上已经想再把计算股价的方式改一改,等他们改完之后,压低股价就会更容易一些,到时再收网也未尝不可。” 虽然他没办法亲自出手,但依旧能改变规则,和史令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相互配合,那些商人怎么反抗啊? 于是在计算股价的政策又变更后,史令动手了,股价翻倍往下跌,那些豪商手里的现钱自然没有史令多,一时间都有些支撑不住。 然而他们之前做多的时候投入太多,这时候想撤损失已经有些太大了,并且他们还有产业可以向钱庄抵押借贷,还有潜藏下来的金银,干脆疯狂筹措现金,拼了命想把股价拔高。 这时候有意思的事又来了,那些普通富商们自然能看出来庄家内讧,又有人大着胆子接着这股东风低买高卖,得了不少钱。 双方都杀红了眼,拿着四万万贯钱的史令都感觉自己有些后继无力,又颇为愧疚地找秦构要弹药了。 秦构也对那些豪商的财富颇有些吃惊,不过拼财力,他这个皇帝会怕谁?大手一挥道:“内库中还有颇多金银,调价值两万万贯的金银过去,记得要在大乾各地的钱庄分开兑换交子,朕再给你拨一万万贯的现钱。” 即使是秦构,这些钱已经是他在不影响皇宫用度的情况下,能拿出来的所有资金了。 那些豪商们也没得选,只能压上所有的身家和史令对赌,然而就在双方都以为这大乾股市是他们说了算,赢了的人可以通吃的时候。 却不知道真正的庄家已经想着见到池子里的鱼已经够多了,正要乘机收网。 朝会上,吕仲出声提议道:“启禀官家,如今我大乾股市已经沦为富商收割小民的猎场,务必要出手干预,臣建议由国库出资,用重金平稳股价。” 秦构闻言楞住了,这些官员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原因自然是因为这些朝廷大员们心里都知道,那些豪商在朝堂上的关系太错综复杂了,所以就只是最高位的那些人商讨对策,事先自然一点风声都没露出去。 而对秦构而言,现在他的钱都在股市里面,要是让这些官员下场,他恐怕要赔一个血本无归啊,连忙拒绝道:“股市之所以能吸引重资,就是因为其有利可图,要是朝廷下场监管,恐怕不会有商人再愿意将钱投入股市。” 吕仲连忙反驳道:“可若是再不想方设法制之,任由那些豪商敛财,恐怕普通富商们也不敢入股市,这朝廷入场,还是利大于弊,请官家同意此事。” 你真的不是因为把股票卖的便宜了,想故意折腾那些商人吗? 秦构再次拒绝道:“那也应该是由朝廷想一个完全之策监管才行,像那般行事,不是在推脱责任吗?” 然后他又皱眉道:“而且也不能像如今这般,天天朝令夕改,怎么都要隔几年再改,所以众卿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改吧,至于那些豪商要敛财,就让他们干吧,如今我大乾损失得起。”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只是想把这些官员入手干预的事往后拖一拖,并且现在他也意识到了自己那些钱放在股市的风险。 因为史令在暗中行事,他实际上只是一个有很多钱,还能及时获得各种消息的普通人,真要出什么事秦构也没办法直接出手干预。 今天朝会过后,秦构就想让要史令见好就收,这些官员的动作太快了,达不成目标,好歹让他把自己的钱保住,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现在溜已经迟了。 王安石见新党提出来的政策吃瘪,就笑着提出了另一个政策,现在朝堂上所有人都知道肯定是有人在里面进行不法交易,可那些新党官员觉得很难查出来,就不愿意查。 但王安石不一样,尽管那些豪商们控制交易的人手叫起来有万人,各种交易还尽可能做得错综复杂,可只要查终究还是能查出来。 在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后,王安石也只能感慨秦构用心良苦,为了让大乾股市更有秩序,也为了让豪商不敢肆意串联,压榨小民。 竟然用自己的钱去让大乾官员和富商们学个教训,这份苦心,他绝对不能辜负。 不仅要把那些只想敛财的豪商一网打尽,还要把各类股市的规则都定个明明白白。 于是出声道:“启禀官家,臣查出来了有近万人在股市进行恶意交易,名单在此,请官家过目。 同时臣也想到了合适的惩治措施,可令其禁止交易,强行退市,其手中的股票以当前股价强行出售,在扣足罚金后,如果不够还要罚款,同时罚劳役。 并且臣也想到了许多股市新规,更改如今记账的方式,好让有司便于追查,那些用他人钱买股票的行当,也必须严加监管,必须向钱庄缴纳足够的保证金才能开设。 同时,股份代表着产业的控制权,若是谁拿的股份较多,就应当有权决定产业如何经营,这点朝廷也要立法保证,出售股票时,上浮下跌都不得超过当前股价的一成……” 随着王安石越说越多,秦构头上的汗下来了,他之前就好奇那王安石怎么一直没动静,原来是打算给他来一个大的啊。 那些新党官员还没到为了反对而反对那一步,王安石这办法确实可以让股市安稳下来,所以一个个都出声赞同。 王安石更是接着道:“请官家立刻下旨令股市封市,防止那些不法之徒乘机出手股票逃离。” 秦构咽了一口口水,最后挣扎道:“王卿又该如何判定哪些人是不法之徒,冒然抓人恐怕惹来非议。” 王安石自然把什么都想好,笑着将恶意交易的标准娓娓道来,最后还别有深意道:“请官家放心,臣在行事时会注意分寸的。” 秦构没听出来,又挣扎了几句后也只能宣告放弃,此时钱在他心里已经不重要了,他更担心自己事发后带来的其他影响。 7017k 第一百六十三章否极泰来的秦构 在那些官员的政策下,秦构那些钱是不用想了,股价更不用想,庄家被清理出局禁止交易,囤积的股票也都只能跟着股价往出卖,大乾股市就剩下那些普通富商随便折腾了。 他们和那些庄家相比,只有本钱上的差距,对于股票的运作手段并不差多少,于是股票有的跌,有的涨,最后反而是他们喝了一口汤,大乾朝廷靠着高额罚金美美地吃了一顿肉。 大乾股市也变得稳中向上,发展也步入了正轨。 秦构没了钱还是小问题,更关键的问题是史令和给他办事的一些太监进了大牢,正当他犹豫要不要下令把史令那些人杀人灭口时。 史令一脸骄傲地回来了,同时还把秦构的本金都带回来,秦构指派他们做空的事也丝毫没有流传到外界去。 秦构连忙把史令喊过来问话,故弄玄虚道:“事情办得怎么样?都详细说说。” 史令心里清楚自己是被秦构算计了,要是他只把那些豪商的钱全坑了,那也是治标不治本,还有会人想着那样赚钱。 而像现在这样,朝廷出台各种各样的政策保证股市的平稳运行才是治本之道。 不过被算计的他没有半点怨气,只是笑道:“启禀官家,那些人都知道官家的苦心所在,都没有为难臣,不过那些敢在股市上非法敛财的商人可就惨了。 因为不能在股市买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之前上市的那些股份都被那些新来的小商人通过做空股价,买股份的方式易主,千百年积累的家财都为之一空。” 秦构点了点头,追问道:“那些钱又是怎么回事?” “那些都是朝堂上的各位大员知道官家用心良苦,不忍官家受损,特意从国库调出来的钱,将来臣手里囤积的股票卖出去后所得之财,也是官家的。” 秦构点了点头,心里根本不在乎钱,他很清楚大乾的财政情况,就算没有那一大笔罚款进项,那些钱对大乾财政也没什么压力。 反而是那些占据产业链上游,通过大量本钱经营产业,接近垄断地位的大商人被小商人把产业夺走后,再加上一个正常经营的股市,大乾的商事绝对会更加繁茂。 总而言之,他这次虽然没损失钱,但也是实实在在地偷鸡不成蚀把米,唯一好消息就是那些朝廷大员们又一次误会了他的想法,他的本来面目没有被揭穿。 不过在秦构苦恼了几天后,他就又有了好心情,因为他在关于怎么解决王安石一党和新党立场不坚定,内斗不下狠手的问题上有了关键性进展, 只要大乾内斗的烈度能越来越高,那些什么上股市,商业之类的东西都是小毛病。 他的办法就是可以公开成立党派,让各级官员都知道自己是哪个党派的人,当然,秦构也清楚这样一开始那些人该怎么斗还是会怎么斗。 所以还有办法,那就是让那些党派的人都必须有一个党章,让那些官员都知道自己的目标。 同时他还可以潜移默化地对那些官员进行改造,让他们意识到自己是靠着给自己背后的利益集团服务才当上官的。 除了这件对秦构而言的大好事以外,他还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东瀛的局势终于好转了。 现在距他说要去东瀛巡视时的三年之期早就过了,不过正和刘三预料的那样,秦构只要见东瀛局势安稳,是不会急着去东瀛的。 事实上在航海还是一件高风险的事之前,秦构怎么说都不会去东瀛闲逛,不过东瀛干净后,怎么安置自己那一家子人,又要派谁去,这种事也必须要先考虑考虑了。 而此时的东瀛,有魏忠贤控制的地区作为榜样,那些普通的东瀛百姓终于有了一个共识,那就是自己想要过上好日子,只能指望乾军把东瀛的战乱彻底评定。 刘三对着脸上有着刀疤,看上去十分凶悍的东瀛人笑道:“自己就组织义军把那些乱贼撵出去,很好,不日我就安排官员去你们县,以后你们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不过现在战事还没有结束,你手下那些壮士可否为了东瀛民生再奋战一两年?” 那东瀛人脸上有些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道:“大人,我们这些人就只是一些贫苦农民,求求您大发慈悲,打完仗让我们回去种地吧。” 刘三在东瀛待了这么多年,东瀛话不仅能听懂,还会说,只是为了国格才一直说汉话罢了,听了这话后就直接冲那东瀛人道:“如果可以,我身为一名儒家子弟,恨不得把所有的义军都放回家,让他们都过上好日子。 可现在那些乱臣贼子们又一个个都联合起来了,将来的局势很不妙,有句话叫覆巢之下无完卵,你们想过上好日子,本官能理解。 只是万一那些乱臣贼子打回来了又该怎么办,那时你们还能把他们再撵出去一次吗?他们回来你们是什么下场,不用本官多说吧。 实际上若不是本官坚持,我大乾早就撤军了,又何必花费那么多粮草供给义军,如果你把这些话给手下的壮士都说了,他们还想回家种地,本官绝不阻拦。” 那东瀛人一时间十分犹豫。 刘三趁热打铁,接着道:“你们所虑的,不过是自己外出征战时家乡的安危,本官可以保证,你们回来能看到一个更好的家,你们的妻儿会活得更好。” 那东瀛人当即磕头谢恩,表示自己愿意为了东瀛人的安乐效死。 等他走后,魏忠贤从幕后走出来皱眉道:“你现在用这一套东西忽悠着他们上战场,就不害怕日后他们发现被你骗了,找你报复吗? 官家要的可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东瀛,还是说在金国之事以后,你还认为只要不把他们逼到绝路上,就不算有什么乱子?” 刘三笑着解释道:“厂公误会了,下官是真的想让他们过上一些好日子,这宣抚司的官会一直当下去,他们也可以随时来找下官兑现承诺。 毕竟一些连王相也拿不准效果,又不好让金国试验的新政总要有个试行的地方。” 魏忠贤闻言愕然。 7017k 第一百六十四张党争公开化就是透明化? 秦构自己头发都快掉没了,才好不容易用相互竞争,相互监督的理由将那些官员忽悠住,让他们同意公开建党的事。 然而将那些人的建党章程收上来一看他傻眼了,王安石立的党党名叫保乾党,新党成了忠皇党,党名和匠人、商人没什么关系他还能忍。 可党章也一样和匠人商人没关系,都是些富国强军,让大乾愈发强盛的虚话,这就不能忍了。 最关键的是,忠皇党可能是担心自己人手太多,会引来秦构的忌惮,原来一大半的新党人士都没有进忠皇党。 现在忠皇党的党魁竟然是吕惠卿,曾公亮,吕仲这一类人都没有进忠皇党。 秦构知道要想达成自己的目标,必须再想办法把那些人指一下路,在大朝会上怒道:“众卿这党章朕都看过了,无一句务实之言,如今朝堂上的各位大员,哪个不是想让我大乾更好,只说富国强军怎么能行呢? 关键是手段,是要用什么手段去让我大乾富国强军,这方面众卿还要细写,还有这一党的党魁对其党内的官员也有督查节制之责,若是其党内之人若是有作奸犯科之辈,不仅党魁要受惩处,整个党都要被罚。 并且国库也要给党派发一笔经费,要支持其用自己的方式富国强军,视党内的官员品级及官员人数发放。 同时朕还计划着我大乾官员都有了自己党派之后,每个官署都要有不同党派的人去督查,所以这建党,入党之事还要尽快提上章程才行。” 听了秦构说了这么多,那些官员,特别是原来的新党官员面色十分复杂,作为现在朝堂上的主流,秦构这些政策对他们的冲击无疑更大。 尽管他们人多势众,将来批下来的经费里,他们能拿很多,也更好实现自己的目标。 可如果他们将所有原来的新党官员都拉入保皇党内,那为了有其他党派的人监查,肯定要让出来不少权利和位置。 再加上新党的宗旨虽然是重视商人利益以发展大乾产业,但这个目标实在是太大了。 有人觉得扶持大商人好,有人觉得小商人更好, 在改善民生上面也不一样,有人觉得应该加强从他国身上的剥削力度,给匠人比较好的待遇来达成这个目标,也有人认为应该让匠人先苦一苦,等到新产业发展起来再提改善匠人待遇的事。 甚至还有人想直接把匠人的民生待遇之类的东西丢了,就直接用匠人把商人喂饱,让商人吃饱了干事更有动力。 总之在有了秦构这一系列公开建党的政策后,当党魁有控制自己党内官员的权利,还能更直接施行自己的政治理念,所以新党势必会分裂。 李错皱眉道:“请官家收回成命,如此立党,若各个官署内的官员有党派之争,下面的官员是该听党魁的安排,还是听上官的?” 路要一步一步走,秦构现在当然不会想着要让大乾马上变成内斗不断的样子,就笑着解释道:“法司的规矩又不是摆设,具体是什么问题又该听谁的,众卿立下章程就是了。” 这时候那些官员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给一堆烂菜叶就要让做出国宴来,这不是为难人吗? 然而他们也不得不把这苦差事接下来,同时心里不由得感慨一句秦构这用人之道真的需要他们多学学。 在大家伙都能用好材料做出国宴的时候,他就只愿意给烂菜叶子了,毕竟对秦构而言,他只要国宴和好厨子,干不好的人滚就行了。 更别说现在这些官员的竞争这么激烈,说不定在那些想干事的人心中,用一堆烂菜叶做出国宴,更能显露他们的本事。 根据秦构的一系列举措,都不难看出来,他身为皇帝在大乾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的时候,也已经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所以才需要公开建党,让各党的人都有一套自己的执政理念,然后支持他们去干,让他们试出一条更合适的路。 可这样一来,弊端就是很容易引起各类党争,让大乾困于内斗。 所以想要把这对烂菜叶做成国宴,问题关键就在于怎么让党魁能有效带领自己手下的人践行探索自己执政理念的同时,也不能因此让内斗不断。 那些官员虽然为此愁眉不展,但立党的事没有落下。 没几天秦构就收到了一堆建党申请,党章也变得有意思了,原来吕惠卿当党魁的忠皇党,党魁换成了曾公亮这个原来的旧党人士,党章是扶持稍微大一点的商人,同时支持他们向外掠夺,匠人民生靠那些不差钱的大商来养。 说是小商人为了赚钱肯定不会顾及匠人民生,在外国开设产业也赚不到什么,那些大商家大业大,朝廷逼一把又支持一些,从他们身上割肉养匠人的反抗力度会更小。 吕仲这个计相自己立了新业党,党章要扶持小商人和新产业,靠新产业养匠人。 新党除了分裂成这两个大党之外,还有很多的小党。 而王安石和他的那群学生心都很齐没有分裂,党章就是大乾真正的依仗是那些匠人,只有倚重匠人才能让大乾国泰民安。 秦构看得乐不可支,可还有人和他一样高兴。 “哈哈哈,有了王师想出来的这些律法,以后党争大家都要按规矩来,拼的就是谁能大乾更好,他们那些小手段根本别想用出来。 再加上那新党已经分裂了,以后就是我等大展宏图之时。” 丁肥看了看他们商讨出来规范内斗的各类法规,笑得合不拢嘴。 王安石可没有那么乐观,摇头反驳道:“他们虽然自己内部有冲突,但肯定会以前一样继续针对我们。 并且大部分阴招不能用了以后,他们再想私下里出招,绝对会更加恶毒,更难以防备。 新党的事我们也要引以为戒,如果有人对现在我等所行之政有疑问,大可以直接说出来,我们自己想办法论证出一个更好的执政理念。 现在朝堂的局势依旧是他们势大,我们势弱,决不可自己分裂。” 那些学生一个个都正色道:“谨遵王师教诲。” 王安石摇了摇头道:“我也是人,说的话你们都要思考是不是对的,这件事算是暂时了解,我们终于可以真正踏出第一步了,关于这一步该怎么走,你们都要说说自己的想法。” 7017k 第一百六十五章这就想全民教育了? 随着对王安石实际了解越来越深,秦构很清楚,自己只要给王安石机会就不会失望。 哪怕党争的规矩定得很严,他也相信王安石的能力,可他万万没想到,王安石的动作很那么快,公开结党的规矩刚定下来,他就提出了一个全民教育的大计划。 那当然不可能是义务教育,而是一种面向全民的廉价教育,由朝廷编写教材,规定教学内容,同时给予一些补贴支持。 学校就分为两个档次,小学和大学,小学不需要什么考试,谁都能进去听课,学费一月一结,讲的也都是些最基础的东西,大学需要通过考试才行。 每天讲三个时辰的课,因为有朝廷补贴,学费和书本费普通大乾百姓挤一挤就能拿出来。 并且王安石还想出来了勤工俭学和奖学金这两招,不仅成绩好的学生能拿到钱,一些成绩一般的学生可以通过给学校干点杂事,得到减免学费的机会。 王安石这一手可不仅仅是为了加强匠人的觉悟,或者给自己的保乾党培养后备力量那么简单,就秦构能看出来的还有两点。 一点就是把一些党那些想要愚民,忽悠匠人永远当牛做马的执政理念给彻底击碎,另一点就是把没多少钱的读书人拉到他们一党的船上。 王安石这想法在大朝会上说出来后,其他官员都是一阵沉默,他们一时间还真的想不到拒绝的理由,那学校又不是免费的,王安石一开始又不打算建多少学校,花不了多少钱。 并且那又是一件教化万民的好事,可想到大乾普通百姓可以受教育带来的影响,以及保乾党因此获得的名望,那些官员就感觉很不舒服。 吕惠卿想了一会提议道:“王相让普通百姓能识字明理,初心很好,可是如今我大乾只有部分产业对匠人的要求比较高,只是识些字对那些普通匠人没什么用。 要是他们将学费交了,却没什么收获,可能会产生读书无用这种谬论。不如等到我大乾产业需要更好的匠人时再行此事,说不定那时我大乾已经有财力让所有百姓都免费入学。” 王安石笑了一声应道:“此事我早已想到,所以小学的学费一月一交,只交一个月,有一个月,想必我大乾百姓应该能分辨出来自己该不该学下去。 如果之后入学者寥寥,这些学校也没开设多少,再裁撤也来得及,可若是入学者甚多,那就说明有好处,毕竟他们自己会更清楚学到东西带来的影响。” 吕惠卿哑然无语,其他新党官员也都没意见了,在他们看来王安石开的学校有没有人去上还是个未知数。 秦构大喜道:“好,那就依王卿所言。” 然而他又没想到,动作快的不仅有王安石,其他官员也没落下多少。 忠皇党党魁曾公亮出声道:“启禀官家,如今我大乾股市上可以售卖股份的产业均是我大乾国内之产,海外产业能不能上市却没有这方面的规矩。 臣认为当支持其在我大乾上市,并且建议各地商人合伙经营,以股份成立的董事会主管经营方向,分润其利。 鼓励其在异国他乡抱团经营,同时也应当放宽一些限制,让其可以招募当地和其他地方的人作为安保人员,当然,火铳依旧是只能由乾人持有。” 秦构一听就知道这些人想搞什么东印度公司,他又联想到了曾公亮之前那一派腐儒作风,觉得新政改革有大问题的样子,心里一时有些唏嘘。 见其他人都对曾公亮的提议都没意见,秦构也就同意了,在他看来,只要大乾内部斗争在愈演愈烈,这些东西都是小问题。 …… 蛮勒国,在穆勒那个襁褓中的儿子继位,国内的权贵被白昌洗过一遍后,这蛮勒国彻底成为了乾人发财的地方。 国内所有土地中,乾人占了足足七成的好地,剩下三成看不上的地才是蛮勒国权贵的,至于蛮勒国的普通人,一点地都没有。 并且在东瀛人作乱后,那些乾人又大量招揽来了其他地方的人充当管事,大大稀释了东瀛管事的比例。 康洋美美地品了一口酒,乌春归走后,他也没怎么想对方,毕竟要巴结乾人的异族人多的是。 吃饱喝足后,他冲那几个十分孝敬他,想听到一些内部消息的异族人笑道:“给你们说个好事,以后这蛮勒国上面的所有产业也都是要集中到一个叫什么公司的手里,对,蛮勒国联合开发公司。 你们知道在大乾上市后,这公司三成股卖出去了多少钱吗?” “足足三千万贯,有了这么一大笔钱进账后,公司立马决定,要在咱们这拉起来两千人的私兵队伍,这消息放出去后,那股价又涨了一大截。 那些公司的股东啥都没干,身家就蹭蹭蹭往上涨,真是人和人没法比啊。” 那些异族人根本没把康洋后面的话听进去,满脑子就私兵两个字,他们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要是成为了私兵队里面的一员,待遇肯定比他们现在好多了,这顿酒值大了。 连忙给康洋倒酒追问道:“康兄,你知道那私兵是怎么招的吗?” 康洋打了个酒嗝应道:“那能怎么样?肯定是要先忠心,然后才是敢玩命能打,不过你们记住了。 到时候千万别把忠心给错,一定是大乾朝廷在先,公司在后,要是记错了,朝廷不说什么,公司都能要了你们的命,而且到时候你们是大乾的兵,归宣抚司管,再上面就是朝廷的什么部门。” 那些人又是连连点头,一个西夏人问道:“康兄,那照你这么说,咱们的东家是换人了吗?” “对,也不对,咱们现在的东家不是哪个人,是那个公司的董事会,董事会里的人都是原来的东家。 只不过以前是各干各的,现在他们不管事了,就查账,事都是由一个拿分红的掌柜在管,咱们干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别问那么多?” 康洋最后又喝了一口酒后道:“我想回大乾了,宣抚司的人不认我儿子是乾人,带不回去,以后就靠你们照顾了。放心,我走之前,一定会把我那些兄弟都给你们介绍介绍。” 听康洋要走,那些人连忙七嘴八舌地追问起缘由。 康洋叹口气解释道。 7017k 第一百六十六章发展是被逼出来的 康洋要走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大乾有了他和他儿子都能学的廉价教育,不需要给想方设法和老师拉关系,更不用逢年过节给老师送东西,只要一点学费和书本费就够了。 学的东西也都是朝廷规定的教材,甚至连怎么讲,都会有王安石的学生亲自督查。 虽然离开蛮勒国后,不能再享受那种人上人的感觉让他很难受,但康洋是个有主意的人,当初能第一批来到这蛮勒国打工就是个明证。 不过现在的他已经看清楚了,能来这蛮勒国的,都是些在大乾混不下去的下九流,原来那些像他一样有主意的乾人都选择回去发展。 尽管他不知道那些人混得怎么样,可一直没见他们回来,也一直没有在大乾待遇不错的人到这蛮勒国,想必应该过得不错。 甚至在这蛮勒国的掌柜都少了很多,以前各个商人都会在这蛮勒国派一个自己的掌柜,可现在改成蛮勒国联合开发公司后,一个掌柜在大乾处理蛮勒国运过去的原料,一个掌柜就在这蛮勒国管着他们。 连掌柜都走了那么多,康洋自然不想在这混日子了,不只是他要为自己的前程拼一把,还因为他要是一直在这蛮勒国继续混下去,娶不到一个大乾媳妇,那以后就留不下一个可以被大乾承认的后人。 听了康洋要走的理由后,那些异族管事连忙七嘴八舌地劝起来,什么地位高,待遇好之类的话脱口而出,毕竟他们花了那么多精力才在康洋身上,康洋走了他们又要重新投资。 康洋只是摇头笑道:“没事,那些人以前都一直被我照顾,有我发话,好事一定会带上你们,再说我要是在大乾混不下去,随时都能回来。” 那些异族管事哑口无言,他们想来这那真是挤破头才能进来,要能打还要有脑子,也不能太聪明,还要会说汉话,可对康洋来说,那真是想来就来。 说不定在他上学以后再来这蛮勒国,待遇还会涨一大截。 听到康洋要走的消息后,蛮勒国的掌柜就一阵头疼,一些不好让康洋这些人知道的消息他都清楚,在大乾国内王安石任宰相后,普通小民的日子是越来越好过了。 不只是他这蛮勒国,很多一开始到西洋诸国的乾人赚到工钱后都想回去了,原本他们还能随便招到乞丐到西洋诸国。 可在东瀛局势逐渐安稳,乞丐越来越少的情况下,他们招人都已经不能挑了,只要愿意来就行。 如果是以前像康洋这种人要走,那掌柜绝对随便就放他走了,甚至康洋要再回来,还要被一阵挑挑拣拣。 然而现在这蛮勒国乾人的综合素质是越来越低了,康洋已经在蛮勒国联合发开公司成为了一名不折不扣的高管,少了他就有更多活让掌柜自己干。 并且不只是掌柜自己的原因,他上面的人也发话了,让他想办法维持住现在的人手,蛮勒国又要进行一次扩张,到时候他们公司的人还要靠着增产的消息拉高一些股价。 所以就连忙劝道:“贤弟啊,你要是过得有什么不舒服就早点说,那穆勒有几个妃子看着还行,让她们陪你解解闷。” 康洋叹口气道:“掌柜的,我可不像你,能娶个大乾媳妇过来陪你,而且你儿子不也是回大乾去了吗?不能留个乾人的后,就算是天仙又能怎么样? 况且我还听说,因为这些年流入大乾的异族女子太多,朝廷都已经想着规定异族所生的男子在成年后可以视作乾人在外生活,但不能留在大乾内。 你说我也老大不小了,能不着急吗?实在不行,反正我儿子也回不去,以后你也可以把他当成半个乾人用。” 那掌柜脸皮抽搐了一下,见美人计不好用,只能再用画大饼的方式拖一拖,接着道:“贤弟你别急,你现在担心的这些以后都会有,像你这样的人才,公司说什么都会想办法把你留下来的。 这一次蛮勒国扩张以后,只要你留着,我估计着要么给你股份,要么直接给你蛮勒国的产业,以后啊说不定你想娶大乾媳妇,嫁妆公司都能给掏了,儿子要回去上学,学费更不用说了。 再等等,最少三个月,不只是公司,说不定连朝廷都会惊动,毕竟想要开发这西洋诸国,离不开像贤弟你这样的人才。” 在那掌柜好说歹说的劝阻下,康洋总算是答应了暂时留在蛮勒国等待局势发展。 发展都是被逼出来的,康洋这类人逼得那些商人不得不照顾他们的利益,而王安石也逼得其他官员不得不想办法大力发展大乾工商业。 吕惠卿这个新业党的人建议秦构给那些通过使用蒸汽机,让单个匠人所出提高五成以上的产业补贴。 因为钱都是从他们新业党的党费里面出,秦构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曾公亮和吕惠卿所构成支持大商人的忠皇党手笔更大,联合一批豪商,一起出钱修铁路,条件也只是让那些豪商拥有五年的免费通行权。 并且那铁路也不是什么粗铁,而是货真价实的钢,秦构现在都记得当初那些官员为了防止普通百姓偷盗轨道上的生铁下了多少功夫,他们怎么敢建造钢制铁路的? 大乾的钢产量够吗,再说现在大乾的蒸汽机技术还是那样子,就算是钢制的铁路也架不住那么大的蒸汽机啊。 秦构又把忠皇党的计划详细看了看,就发现他们还打算搞一个研究中心,花重金从各地挖人过来,一起研究怎么加大钢材产量和小型蒸汽机。 同时他还在那些商贾的名单中看到了车马金家的名字,当场就恨得牙痒痒,他可没忘就是金家第一个研制出来蒸汽机的。 当初他们怎么就没把钱丢到股市里呢? 秦构这时候也意识到自己这公开立党的事,也还有一些鼓励那些官员大干,多干的意味在,不过这时候他只能用这些人和自己背后的利益集团联系更紧密这种事来安慰自己。 不过秦构要是知道一个对他而言的好消息时,心情说不定会好些,公开立党后,那些官员确实都想干事了,可干的,并不全是好事。 7017k 第一百六十七章王安石遇刺 在大乾周边只有金国这么一个不太听话的属国,再加上金国掌权者对商人的抵制,以及施行的一系列政策,这都让金国成为了大乾朝堂上许多官员的眼中钉,肉中刺。 更别说王安石还想通过金国试验自己不成熟的想法了。 于是,王安石莫名其妙就遇刺了,想杀他的是三个从女真回来的乾人,不过那三个人连王安石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拿下了。 抓到之后一问原因,竟然是金国的人觉得如果王安石继续在宰相的位置上干下去,让大乾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金国内的乾人会人心不稳。 关于谁指使的,那三个人也都不说清楚,甚至连指使他们的人面都没见过,只说他们的家人到金国享受荣华富贵去了,简直是毋庸置疑的三个蠢货。 “荒唐,指使他们的人一定就在我大乾内部,一定就在这朝堂之上,把王相杀了,既可以除一个政敌,还能祸水东引,让我大乾不得不灭金,当真是好算计啊。 东厂的人在魏忠贤去东瀛以后,懈怠了这么多吗?竟然给朕这么一个结果来糊弄朕,要是不能查个水落石出,明明白白,朕就派人去查你们。” 主管这件事的东厂太监脸色苍白,跪着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他是真的没招了,那三个人身上没有半块好皮,他们连那天吃了什么都能记起来。 可就是说没见过那个忽悠他们的人,只知道自己家的人被金国的人带走了,还当场拿了一大笔钱。 秦构当然不会在乎那太监是怎么想的,满脸怒色的打量着吕惠卿,吕仲这些原来新党的官员。 其实他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这公开立党后,党争的激烈程度陡然上升了许多,所以他才一口咬定指派人手刺杀王安石的人就在朝堂之上,试图拱火的同时,也想借此把金国保下来。 吕仲的眼神扫了一下吕惠卿后,吕惠卿清楚,自己要是不把他之前干的事说出来,吕仲就要替他说了。 于是当即出声道:“启禀官家,臣之前为了对付金贼,特意寻找了一些心向我大乾的女真人,命其回去当我大乾内应,不过臣干的所有事都有旁人知晓,那些内应也留有档案。 那事确实不是臣故意所为,请官家明鉴。” 秦构冷着脸道:“究竟是不是你干的,还要查过之后才能下定论,朕相信东厂中人一定会给吕卿一个清白的。” 清白,哈哈哈,不查出另一个结果那些东厂的人自己都要遭大罪,你还想要一个清白。 吕惠卿一倒,王安石在朝堂上的权势说不定又会扩张一大截。 秦构想到这,突然有些怀疑王安石遇刺是不是他自己做的一场戏,不过那都无所谓,只要这党争的激烈程度上去了,对秦构来说就是一个好结果。 不过那跪在秦构阶下的太监可不这么想,勉强提起一点力气冲秦构应道:“臣遵命。” 在东厂的各类监查制度下,他可没有构陷大臣的胆子,已经做好了被发落的心理准备了。 还有一个人也不这么想,王安石出声道:“启禀官家,那些刺客很可能真的是金国派人指使的,就是为了让我等这样想,离间我大乾内部,才故意让那些只会轻信他们,不能成事的人作为刺客。 并且无论这件事是谁干的,我大乾务必要向金国问责,就算不出兵讨伐,也想让其献上大量财物以赎其罪,不然我大乾之威何在? 况且吕副使手下不是有金国暗子吗?不如委派他们去查,看看是否有乾人在他们那边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当然,若是没有也可能是被金国人杀人灭口了,不能证明什么。” 吕惠卿冲王安石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不过他很确信自己是没干那事的,关于这一切是不是王安石自导自演的,他此时心中的怀疑虽然已经消解了一大半,可依旧还有一些。 在王安石出声后,虽然东厂的人还要继续查,但金国秦构也没保住,大乾要求金国赔偿一笔巨额财物,同时让想方设法自证清白。 下朝后王安石的学生连忙向王安石问道:“王师,您真觉得那事不是新党人干的?就算没想杀您,借这件事把金国灭了,他们也能高兴很久啊。” 见自己学生都这样想,王安石叹了口气道:“现在已经没有新党了,只有忠皇党和新业党,再说了为什么不能是金国干的,他们动手的可能性不是更高吗? 凡事不要老想着党争,要考虑考虑对我大乾的影响。” 那学生恭敬道:“谨遵王师教诲,只是若真是如此,官家为何在朝堂上说是我大乾之人所为?” 王安石解释道:“那自然是因为这种事如果单纯说是金国干的,就好像是一根刺扎到肉里不往外拔一样,我们会怀疑是他们干的,他们也会觉得是我们自导自演。 只有像官家这样,将所有事都好好查一遍,证明他们的清白后,才能把刺拔出来,也才能让金国的人信服。就连为师,也要请东厂的人查查。” 说到这,他又叹了口气道:“刺是拔出来了,可伤要不知多久才能愈合,哪怕这规定再怎么定,终究不是一路人,朝堂上的裂隙是越来越大了,也不知道官家会怎么应对。” 那个学生笑着应道:“那就早些证明他们是错的,我们是对,到时官家自然会将他们逐出朝堂,那时裂隙再大也无所谓。” 王安石叹口气道:“希望如此吧。” 面对大乾的索赔要求,金国直接拒绝了,不过他们却表示可以让大乾派人自己到金国去查。 大乾自然不愿意,他们的人到了金国又能查出来什么东西?执意要金国赔偿。 “王上,如此一来,我大金难免要与乾国再起干戈啊。” 乌春舍怒道:“那摆明是乾国随便演一场戏来能敲诈我国,这场仗是非打不可的,不然以后这种事绝对不会经常发生,刘兄,请你再给我金国的乾人好好说一说,乾国人能过上好日子,全是因为在劫掠其他国家。 而我大金是靠自己的力量在奋斗,只要把这段时间扛过去,就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刘二牛叹了口气把这话应承下来了,关于王安石遇刺的事到底是谁干的,他也不知道,不过他感觉很可能是金国干的。 毕竟乾国普通百姓日子越来越好,王安石提出来的发展方向越来越不可信,乌春舍着急那也是情理之中的。 7017k 第一百六十八章大乾的一粒尘,金国的一座山 乌春舍敢和大乾来硬的,就是他吃准了一点,大乾不可能因为那么一件没有任何证据的小事来和金国打灭国之战,只会是小打小闹。 这样一来只要他顶住,不仅能驳回大乾的要求,还能靠着这件事让金国内有些涣散的人心宠重新凝聚起来,那肯定是要打的。 这点他确实猜对了,大乾也没想着把金国灭了,只是想帮完颜阿骨打扩展一些地盘,逼金国承认赔款。 不过他没想到大乾和金国之间的差距会那么大,对大乾而言的小打小闹,也不是金国可以随便招架住的。 尚承忠的辽东边军随便就拉出来了十五万兵马,其中十万人人手一杆火绳枪,五万人拿着更好用的燧发枪,其他兵甲也都配备齐全。 也辛亏这些年大乾财力够足,士兵的营养都跟得上,训练也没拉下,不然一个兵带那么多东西,战力还可能大减。 同时完颜阿骨打也拉出来了二十万兵马,他的兵手里虽然没多少火铳,但火蒺藜管够,战力也不俗,他决意要趁着这个机会狠狠在金国身上撕一块肉下来。 乌春舍为求全胜,以及抵抗大乾的火药武器,不得不把自己这些年积攒的家底全都拉出来,足足六十万兵甲齐全的士兵。 看着各地汇报上来召集士兵的情况,乌春舍心里却有一些别样的想法。 当年辽国就靠着二十万直属士兵东征西讨,把女真人打得给契丹人当牛做马,西夏人和乾人都对此叫苦不迭。 现在他手里有六十万带甲之士,却只能龟缩在这弹丸之地。 想到这乌春舍心里竟然有些羡慕那些跟着大乾远征军去征讨喀喇的辽国豪强,那里天高皇帝远,大乾到时候要管他们肯定没这么容易。 敌人也弱,凭着从大乾手里学到的那几招,肯定能畅行无阻,但很快乌春舍就把那想法抛之脑后,他又不是没有机会,靠着这六十万兵马把乾军击退后,金国就能松一大口气。 并且在乾国大造火铳后,对生产火药武器的各项管制没以前那么严了,加上还有大量乾人在修路的时候用火药开路。 他这些年没少在那些方面下功夫,金国要是知道怎么造火药后,整体局势可可就彻底盘活了。 然而大乾要对付金国,可不只是会用明面上的手段。 刘二牛因为之前是穷苦出声,又有匠人互助会的工作经验,经常会把普通百姓叫到一起问些东西。 而他在给乌春舍筹措物资,组织军队的时候,也因此发现了金国的一个大问题。 将需要加多少税,准备多少东西,多少人力这些东西都安排下去,刘二牛就喊来了一大批金国普通百姓,想问一问他们身上的负担重不重? 结果那些人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一个女真人农民用很流利的汉话回道:“大人,这负担重是重了点,可我们自己想想办法那也能吃饱。 毕竟这是在打仗,那乾国又不讲道理,非要来敲诈我们,不打不行。肯定是要支持的,不然到时候赔那么多东西,吃亏的还是我们所有金国人。” 正当刘二牛对这个农民的觉悟感到高兴时,那农民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傻眼了。 “可大人,有个问题我实在是不得不问一下您,这上面加税我们没意见,可就是除了税以外,我们交上去的那些换农具,锅碗瓢盆之类东西的粮食,在算的时候价钱能不能算高一点,让我们能多换点东西。 那些匠人造的东西又没有大乾的货好,价钱反而还要比他们贵,我们还只能把手里的粮食换他们造的东西,这种事实在是没办法忍啊。” 这话一出刘二牛还没说什么,马上就有匠人反驳道:“你们好歹还有个农闲的时候,就是有差役一年总能休息几天啊,我们呢?一直都要干。 结果自己造的东西自己都没分多少,粮食也只能吃个半包,我还觉得我们造东西换粮食换少了呢。” 那农民接着反驳道:“我大金北面有那么多空地,你要是觉得干匠人不舒服,就去北面耕地啊。” 匠人又反骂了回去。 刘二牛头上的冷汗下来,他现在的眼界已经可以分析出问题所在了,大乾如今的生产力在逐步上升,已经到了可以靠自己工业品自身的廉价程度达到倾销的目标。 对现在的金国而言那就是造不如买,不过乌春舍和他们这些人都知道,想要让金国强起来,单靠农业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像大乾那样发展工业,提高生产力,这也就意味着金国必须支持匠人的发展。 如果没有大乾那廉价的工业品,金国农民对现在这种局面不会多说什么,可现在有了大乾廉价工业品供应。 那金国农民当然就不满了,毕竟他们把自己手里的粮食卖给乾人能拿到更多东西,现在只能换到更少的本国货物,结果就成了现在金国剥削农民,厚养匠人的局面。 可刘二牛这时候也只能在心里感慨一下不患寡而患不均,同时把话题在这那方面转移走。 结束会议之后,他又马上开始下令严查那消息的来源,同时想方设法控制舆论,给那些农民讲道理,告诉他们本国产业发展起来后对他们的好处,还说困难只是暂时的,未来会更好。 然而这下场控制舆论的结果又把刘二牛吓了一跳,他不仅没查到消息来源,还让那些人搞出了一些新花样,让金国的人心更加不稳了。 关键那传播的消息不是什么谣言,全都有理有据,把大乾和金国的局势分析得十分到位,还说金国将来最好走的路就是以一个合适的价钱给大乾供给原料,像现在这样干完全是自寻死路。 刘二牛想尽办法,也没查出来那些消息的源头在哪?只能先帮着乌春舍筹措兵力,勉强凑够了六十万兵马。 他这时候已经有了一种十分不妙的预感,要是乌春舍在战场上大获全胜还好,要是受挫那问题可就大了,不提那些百姓会怎么想,就是再想筹措一些兵力出来也是难上加难。 正当金国拼命想要招架住大乾的攻势时,大乾却又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7017k 第一百六十九章印度,秦构的新家 大乾远征军外出打了那么久的仗,加上那些一同去的辽国豪强,耗费了大乾许多钱粮。 确实占了不少喀喇汗国的地盘,可效果并没有预期的那么好,因为喀喇汗国在意识到自己挡不住来势汹汹的乾军和一众仆从军后,直接向他西边的塞尔柱突厥称臣了。 那些国家对大乾的到来也很戒备,到最后喀喇汗国不仅叫来了塞尔柱突厥的援军,还把他们南边的伽色尼王朝喊来了,周边那些小国也都去凑热闹。 能有那么多援军,除了因为忌惮大乾这么一个新势力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乾军太富了,打赢后就算只能抢到一些乾军的辎重,那也是大赚特赚。 要是抢到了乾军手里的火枪或者一些火药,那更是当场发了大财。 秦构得到的好消息当然不是大乾远征军和喀喇汗国那边僵持不下的事,而是那伽色尼王朝有去印度的路,甚至双方已经打了好几次仗。 听到这消息秦构当场就来精神了,印度可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只要打进去站稳脚跟,就算被后来者推翻了,那也照样能当人上人。 关键是相比其他地方还很好打,以现在大乾的力量来说,就算走玄奘的路过去也能把印度拿下来。 不过秦构在把印度拿下来之前,他就开始纠结一个问题,那就是将来他把印度占了,是要让他儿子入乡随俗,搞印度那一套,等着将来又有强敌打进去后臣服当人上人。 还是让他的儿子在印度搞大乾儒家这一套?思来想去,他决定自己不想这个问题,反正他到时候只要往印度那么大的地方塞一堆自己的儿子进去,将来印度那地方会变成什么样子,和他无关。 不过他很确信一点,在大乾还没有亡之前,绝对不能搞印度那一套,要是让印度的那些东西把大乾百姓忽悠瘸了,他将来还怎么亡国? 于是着急将印度占下来的秦构决定增兵,增强火力,在朝会上为了让那些大臣同意他把印度占下来的事,那真是把印度都夸上天了。 对大乾而言,好地方不是什么流着奶与蜜,遍地黄金,而是能种出来好粮食,秦构也深知这一点。 “众卿可知晓天竺之地,那里比如今的西洋诸国还要肥沃,并且和西洋诸国不同之处在于,那里已经有了一些大国,我大乾只要占了,就不用再像对西洋诸国那样助其扩张。 最关键的是天竺之民痴迷轮回之说,认为自己这辈子没过上好日子,是要还赎上辈子的罪孽,还清后下辈子就能当贵族,所以各个都安于贫贱,只要大乾占据天竺,那就是直接拥有了许多个十分安稳的二等王土。 正好如今我大乾周边的王土已经没办法把我大乾之货吃下去,要是把天竺占了,我大乾市场又能更加繁茂,所以必须尽快增兵让远征军早点占据天竺,除此之外,也可给那些仆从军赠予一些兵甲,将其武装起来。 当然,那天竺的统治之法虽有短期之利,但后患无穷,民只知受苦转生,却无有家国大义,抵御外敌时难以依仗,谁敢在我大乾言行天竺之法,朕必诛之。” 那些官员听秦构这么说,沉默了一会后,文博说话了。 “启禀官家,臣观天竺与我大乾之距,或有海路可通,之前也有些许商人来往我大乾与天竺,派遣大量将士走陆路远征实在是事倍功半。 不如只派遣万人左右的援军,多给仆从军配备良甲,同时东瀛已经将要安稳,到时魏厂公可继续下西洋,传播我大乾教化,探寻前往天竺的海路,以及一路上的海况,到时走海路入天竺方为上策。” 现在的大乾有了蒸汽机,盔甲的价钱更是直接跌到了谷底,就算是寻常捕快就能有一件钢甲,给那些仆从军发钢甲根本不是问题。 只是秦构见不能多派远征军损耗国力有些失望,不过他心里也清楚,在可以走海路的情况下,那些官员是不会让他大肆派遣陆军千里迢迢走过去的。 也点头道:“那就依文相所言,这征讨天竺的事务必要快,不然若我大乾货物再出现卖不出去的情况,一时半会还找不到可以吃下那么多货物的王土。” 催了一下那些官员后,秦构又想到了东瀛安稳的事,现在东瀛一安稳,那他将来一大家子搬家的事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秦戈如今已有七岁,但其心智已经不逊色于寻常十五岁的少年,可以出京就藩了,正好东瀛如今已经没有国主。 就由他任东瀛国国主之位,封号徐王,以后东瀛就改名徐国。 而徐国是新成为我大乾近藩的,国内乱象诸多,不能以寻常近藩的规矩办,徐王就是徐国国主,有一切徐国之权,众卿以为如何?” 那些大臣们虽然清楚这是皇帝家事,自己不应该多嘴,但还是被秦构的心狠手辣吓了一跳。 秦戈将来长大后,虽然要面临父未老,子已壮的尴尬局面,不太可能即位,但他终究是个嫡长子,又才七岁,秦构怎么能这么早就把他撵到东瀛去呢?还是去东瀛。 至于将来秦戈在东瀛权利那么大,会不会有什么藩王之乱,那些大臣丝毫不担心,那徐国就一个岛国,以大乾海军的实力来说,只要以后的徐王不昏头,就不可能作乱,正好给他一个国家好好补偿补偿。 王安石见没人说话,就只能是他这个宰相说了,“启禀官家,徐王年纪幼小,不如先派遣大臣打理徐国,之后再就藩。” 把秦戈早早撵出去,秦构自己也心疼,不过他更清楚将来徐国能不能在大乾灭亡后独立存在,就要看根基是否牢固,所以必须让秦戈早点过去扎下根基。 至于派大臣过去打理,那将来徐国的根基是那个大臣的,还是秦戈的呢?将来大乾出事了,秦戈没了依靠,那徐国的臣还愿意当臣吗? 于是秦构反驳道:“此事朕心意已决,王相不必再劝。” 王安石也不能多说什么。 然而在这天的朝会过后,秦构那驳斥天竺靠转生忽悠普通百姓的话也引来了一些很有意思的变化。 大乾官员们都不太喜欢拜佛了,道士们也说和尚居心不良,和尚没办法反驳,只能将自己的教义改一改。 秦构更没想到,自己后宫也为这事起火了。 7017k 第一百七十章皇帝不去东瀛,皇后去? 事实证明,秦构对秦戈的教育还是很成功的,虽然秦戈年纪轻轻,但已经见到了很多人和事。 那些人为什么会干出那些事。他不仅是听官员解释,还能自己从书中找到答案,加上他有那么牛逼的一个爹,自己身份有很敏感。 这一切都让逼着这个七岁的孩童迅速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政治家,未来或许还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王。 知道秦构对自己的安排后,秦戈心里谈不上失望,毕竟他和他爹的年龄差距就摆在那,真到可以继位的时候,他儿子都能想一想皇位的事。 他当皇帝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当大乾内的亲王又没有实权,现在他能有一片可以让他随便折腾的土地,看上去已经很不错了。 当然他也谈不上高兴,身为皇帝的嫡长子,他有的是进取心,或者说贪欲。 如果说秦构是要在他十五岁的时候把他撵出去,那他绝对不会说什么,可现在他只有七岁,这秦构不给他多补偿一些东西,那像话吗? 同时秦戈的头脑很清醒,关于秦构的为人,他已经能稍微看出来一些了,别看他爹平常很关心他,可最关心的,还是大乾整个国家的利益。 昨天还和他有说有笑,今天就要撵他去东瀛就是个明证,直接去求秦构,不仅补偿可能拿不到,还可能让秦构觉得他软弱无能,说不定还会派大臣分他在徐国的王权。 这种事让他母亲恭淑皇后韩氏,也就是以前的淑妃出面更好。 秦戈也有一些政治手腕,见到韩氏后不说什么东瀛路远,贫瘠之类的话,就说儿子去东瀛以后再也见不到母亲了,还说自己这次去东瀛一定会好好把东瀛经营成大乾屏障,还说什么希望他母亲以国事为重,不要伤心。 韩氏却还是哭成了泪人,之前她见秦构迟迟不给皇子封王,就知道是秦构别有安排,可她没想到会这么安排,更没想到会把她七岁的儿子就那么撵出去。 更何况在秦戈之后她虽然生了一个孩子,但不是儿子,秦戈是她唯一的儿子。 之前不见秦戈还好,现在见了那自然是情绪当场失控,她也一改自己以往恭淑皇后的作风,直接带着秦戈去找秦构要个说话。 秦构一见到泪眼婆娑的韩氏还有她身后的秦戈,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叹了口气道:“皇后不必伤心,戈儿已经大了,去徐国不会有什么问题。” 韩氏接着道:“官家,戈儿才七岁啊,臣妾实在是放心不下,请官家让臣妾同戈儿一起去东瀛吧。” 如果韩氏不是皇后,哪怕是四妃也不敢说这话,皇后和妃子说这种话完全不一样,哪有让皇后陪着儿子去其他国家的?这摆明了就是让秦构别把她儿子撵出去。 然而秦构的脑回路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听了韩氏这话反而眼前一亮,他之前还担心秦戈自己一个人成不了事,现在韩氏愿意过去那可就没问题了。 当即笑道:“如此再好不过了,就有劳皇后了。” 韩氏可不知道秦构只是想让她照看秦戈一段时间后再回来,脑子里只有一个词,废后。 秦戈也知道自己玩脱了,他没想到秦构心这么狠,一步不让,竟然直接想废后,连忙劝道:“父皇明鉴,儿臣自己就能将东瀛打理好,不必劳烦母后。” 秦构没搭理秦戈,见韩氏满脸的心如死灰,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歧义,连忙解释道:“皇后误会了,朕只是想让你在东瀛待一两年,好好帮戈儿在东瀛打下基业,之后再回来就行了。 朕之所以让戈儿这么早就去东瀛,就是因为信不过外人,担心戈儿的基业被外人所控。” 韩氏听了这话心里瞬间就舒服了许多,不过也听得满头雾水,秦构可是皇帝啊,亲信那么多,怎么还是有信不过的外人。 秦戈却感觉自己听明白了一些,在他看来,这算是他爹给他的好处,不给他安插人手,让他随便用他自己的人。 不过秦戈对韩氏去东瀛却有些抵触,一来他很清楚韩氏就是自己在大乾最坚实的后盾,留在大乾更能帮到他,二来他也不想自己去东瀛以后头上还有一个管他的人。 要是韩氏真的有治国之能也就算了,可看她刚才的表现,秦戈很担心韩氏会把他的徐国搞垮。 于是就冲韩氏劝道:“海上风浪颇为危险,又路途遥远,母后还是别去徐国了。” 见自家儿子这么懂事,秦构又叹了口气道:“戈儿,你愿不愿去徐国,要是不愿,朕也不勉强。” 秦戈连忙回道:“儿臣愿意。” 秦构接着问道:“之前你说自己能打理好徐国,给朕说说你都打算怎么打理?” 秦戈笑着回到:“儿臣在东瀛最大的支持者自然是乾人,原来的东瀛人哪怕儿臣对他们再好,也会对儿臣有隔阂,所以这方面要依父皇故智,迁东瀛人出去,把乾人请进来。 那样徐国人口应当是逐年下跌的,这时候就要尽可能给那些愿意来东瀛的乾人安置产业,让他们安心留下来。 并且王相之前论金国取死之道的文章儿臣也看过,徐国想要富起来,发展工业只会被挤垮,只能种一些值钱的作物,同时做一些需要初步加工的原料。 只是做这些东西需要大量钱财,还请父皇相助。” 秦构点了点头道:“说得不错,需要多少钱尽管说,就算内库不够,朕也想办法用国库的钱。 不过你的心有点小,若想富起来只要人少地多就行,工商业虽然不能和大乾竞争,但却可以有选择性的发展,海商以及造船这两方面大乾还没有完全吃下,你的徐国也可以分一杯羹。 还有徐国的军力也务必要快些发展,我调一万禁军精锐和福建水师给你,你要靠着他们把徐国的军力发展起来,之后他们也会回大乾,若是有你觉得可以信赖的人,那也可以留下他们。 你徐国的军队可以购置火药、火炮,以后朕会找机会让你徐国可以自己制造那些武器。 记住,徐国的一切都要在你的掌控之下,别和那些你控制的势力合作,你是长子,要做一个好榜样。” 秦戈大喜过望下虽然觉得秦构说的话有些怪,但他也没有多想,连忙谢恩。 7017k 第一百七十一章徐国,金国的好榜样 在秦戈正式出发去东瀛之前,他就已经开始物色完全忠于自己的人手了,为了招揽到可靠的人,他就将未来徐国的发展计划,以及秦构对东瀛的扶持说了出去。 结果在他招揽人手之余,却给大乾与金国的战争添加了不少变局。 那些大乾在金国的暗子,还没见到徐国发展得怎么样,就已经开始大肆鼓吹徐国人过得有多好,反正金国的普通百姓连徐国在哪都不知道,更别说搞清楚徐国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同时,他们还直接无视了秦戈是秦构亲儿子这件事,说金国要是像徐国那样干,根本不会招来大乾讨伐,说不定还会被大乾支持着扩大生产。 刘二牛被这些事搞得心力交瘁,他也算是金国的宰相,乌春舍也确实对他十分信任,自己带兵出去抵御强敌,国内的事都是刘二牛在干。 现在金国民众被忽悠得对金国越来越不满,他也只能讲道理,说事实,在他看来,这谣言很好解决的。 毕竟之前完颜阿骨打还在的时候,女真这片地就是给乾国提供原料的,那时候金国百姓什么待遇,估计没人忘的。 可他没想到那些人不讲理,不提完颜阿骨打有多不好,就提现在的金国不行,也确实忽悠了不少人,反正他们的目标只是金国乱起来而已。 内部不稳,自然也影响到了战场上的乌春舍,他也清楚现在这种情况下没办法和乾军耗。 不然金国百姓迟早会抗不住那么重的负担,到时候内乱一起,军无战心,他必败。 然而他要调动的是足足六十万兵马,让这六十万人听他的指挥动起来都是一件难事。 为了发挥人力优势,他只能分成好几支军队,某种程度在乌春舍协调下各自为战。 虽然劣势不少,但乌春舍对自己能取胜的信心还很足,在他看来人多就是最大的优势,对面三十五万,他六十万,只要稳着打想输都难。 更别说这些年金国吏治清明下积攒的家底了,刘二牛能当上金国的宰相,也是因为他真有本事。 现在的金国可以算是一切产出都由官府分配,在刘二牛的努力下,金国在保障所有普通百姓可以安居乐业基础上,把所有盈余都养匠人去了。 尽管没有蒸汽机,可制甲的水力锻锤也不少,更别说还有大量闲散铁匠会大量锻造扎甲的铁片,然后让金国亦民亦兵的人自己想办法穿成扎甲,一些大乾之前送给女真劣质盔甲,他们都已经看不上了,强弓劲弩也应有尽有。 有这么厚的家底,乌春舍才敢和大乾拼,现在见需要速胜,他也干脆就主动出击了,自己带着三十万人向大乾中军压过去。 另外三十万人兵分两路,向完颜阿骨打的地盘包抄过去,如果拦他们的人多,就将其拖住,等乌春舍这边打赢,拦他们的人少,就直接冲过去断乾军后路。 面对金国的攻势,尚承忠却一点也不担心,他对这局势看得很清楚。 金国只是在组织能力上媲美近代国家,生产力却没跟上,而大乾却各方面都跨入了近代国家的门槛,双方的国力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只要耗下去就能把金国活活耗死。 当然他想得没有那么明确,只是心里有个大致的概念。 听到线报说金国开始大举进军,尚承忠就冲一旁的完颜阿骨打笑道:“王节度使,金贼忍不住了,你觉得我等要如何应对?” 完颜阿骨打在当上女真共主之后,就好像把自己有一个汉名王英的事给忘了,现在被乌春舍撵出来就直接正式改名王英,还不断要求内附,只是秦构一直不同意。 完颜阿骨打闻言笑道:“此事容易应对,只要我等快些将金贼的中军击溃,其剩下的那两路偏师自然只有撤退的份。 当然若是反而被其拖住,那两路偏师自然会乘虚而入,末将建议,我等率二十五万大军应敌,剩下两路各派五万兵马据守险要。末将愿毛遂自荐,为尚公破那三十万金贼。” 尚承忠听了摇头笑了笑,“节度使虽在军略上颇有天赋,但还是对这火器的应用不太熟悉,那祖成亮本经略使,用习惯了,就让他带十五万乾军迎敌,剩下金贼的两路偏师,就交给节度使应付了。如此可好?” 完颜阿骨打笑了一下反驳道:“尚公,以十五万对三十万,就算能胜也是小胜,这……” 尚承忠不等完颜阿骨打说完,就打断道:“节度使,如果想让官家同意你内附之事,最好将你内附的诚心表现出来,如此作为,可不像有心内附之人啊。 此次迎敌,节度使不妨把任务交给手下的人,和尚某一同观我大乾兵锋吧。” 完颜阿骨打顿时头上出现了一片冷汗,讪笑了两声就应了下来,他万万没想到这尚承忠不显山不露水,却一眼看穿了他所有的谋划。 要是尚承忠像他那样干,就等于是被完颜阿骨打逼着速胜,必须把乌春舍正面的三十万军队彻底击溃。 然而,大乾目标并不是把金国一棒子打死,而是把金国打服,让金国赔款而已,把金国打死,最大的获益者反而是完颜阿骨打。 换句话说,那等于是完颜阿骨打拿着大乾的钱去赌,赌赢了,大部分好处是他的,赌输了,丢了那么多火器,还有面子的大乾损失最大。 反正金国也不敢完颜阿骨打最后一点容身之地给占了,彻底让自己和大乾之间没有一个缓冲势力,就算敢,完颜阿骨打也能直接带人逃到大乾内,彻底内附。 现在尚承忠看穿了这些后,就继续按照大乾原来的目标行事,完颜阿骨打的人挡住金国的两路偏师问题不大,只要尚承忠带着十五万乾军将乌春舍击退,这场仗就算是稳了。 广阔的辽东平原,两支异常庞大的人流正在逐渐靠近,在战场指挥军队的事,尚承忠不会插手,全由祖成亮一个人安排。 在火药武器大规模制造,并且装备到乾军手里后,不少大乾将领都意识到那是一件划时代的武器,开始下功夫研究,希望借助火药武器的东风再更上一层楼。 祖成亮就是其中之一,他远远看见金国的兵各个披甲后。心里就感觉这场仗稳了一大半,大乾的火铳可是能击穿大乾甲胄的,更别说那金国的甲胄了。 面对火铳还不如就干脆穿一身单衣,好歹能早点冲上来肉搏,不过他们要是穿着单衣冲上来,又打不过有甲的大乾士兵。 能对抗火铳的,只有火铳,祖成亮也想过怎么应对有火铳的敌人,那就是不穿,或者只穿轻甲,就双方硬拼谁火铳多。 不过那种情况下,大乾的优势照样很大,毕竟大乾那么多人,匠人又那么多,拼谁的火铳多,那谁都拼不过。 见金国的军队越来越近,祖成亮摇了摇头,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战场上。 可不知为何,他又实在是紧张不起来。 7017k 第一百七十二章大乾的线列战术 因为辽东边军火器供应的优先级在大乾军队中仅次于中央禁军,加上在他们中考评官和文官的占比是全大乾军队最高的,训练量要远超中央禁军。 火铳打得多了,祖成亮也摸索出了一些使用心得,比如火铳在精准程度上实在是不怎么样,如果想使用火铳的尽可能达到好的效果,就必须让放火铳的士兵队列尽可能密集,也要尽量同一时间开火。 为了搞清楚这个结论,祖成亮不仅组织士兵对着一排排的靶子练习,还特意去学了算学。 毕竟这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看成一个算学问题,根据他的实验,一个士兵在百步距离上开火击中敌人的概率在一成不到,八十步时击中的概率在一两成,百步的距离最多可以放三次火铳。 怎么开火才能在尽量短的时间内给敌军造成更多的杀伤?这靠算学也能大概算出来一些端倪。 靠着算学,祖成亮在指挥士兵使用火铳时,就不再是靠着一点模糊的感觉了,而是摸索出来的一套新战术。 也就是在五十步的时候集体开火,然后在二十秒内装填好,继续集体开火,为了保持火力的连续性,还要分成三段批次射击。 不过他这一套战术对士兵的要求太高,现在的辽东边军中只有两万士兵能做到那种程度,剩下的兵只有第一次开火时才会听指挥,之后就乱打了,也很容易见其他人开火,自己一着急也开火了。 为了验证自己这套战术打起来到底怎么样,祖成亮以十五万打三十万时,还在战场玩起了花活。 让那两万他特意训练出来的火铳兵脱离队伍,先行向乌春舍的三十万大军压了过去,他带着其他士兵维持着后面两百步左右的距离跟着。 乌春舍也不知道乾军在搞什么名堂,只觉得乾军那样布阵是在自寻死路,后面的士兵看上去还好一点,就是阵型单薄了一点。 最前面那两万人简直太荒唐了,竟然分成了十几块只有三行的单薄阵列,这只要他的人一冲,那乾军的阵型不就垮了吗?接着就任由他宰割了啊。 不过他也没有轻敌,依旧是让自己的军队保持着阵型慢慢推进,这双方一行军差距就看出来了,金国这边毕竟是突然拉上战场的民兵,阵型的严谨程度和乾军没法比。 然而他们可是有三十万人一起压上来的,率先迎敌的那两万乾军压力也很大。 呼延直是那两万军队中的一个文官,他的这个队列在最前面的,一共有五千人,排成三行,两翼也各有三千人的乾军,后边也还有几块阵列。 尽管他清楚自己不是孤军奋战的,可面对那不断靠近的六十万金军,他头上的汗还是一直往下流。 心里紧张归紧张,这种时候他也只能为了自己的前程而拼一把,不断对着那些士兵喊道:“爷爷我都在看着你们,谁要是先开火,我绝对能记住,回去以后他就完了。 等会打起来心里什么都不要想,你们只要装药开火就行了,剩下的事都听爷爷我安排。” 也许是为了让自己心里放松一点,他这时候还开了一个玩笑,“现在就是爷爷我让你裤子脱了,把屁股翘起来当兔爷,你们也都要给我照办,都别让自己脑子想其他东西。” 结果出乎呼延直的预料,没多少人笑,更没人敢捧哏,只有几个真的把自己裤子脱了的兵。 气得呼延直连忙就是几脚过去,接着喊道:“到时候一行的人会先开火,我们二行要等会再开火,都给爷爷我记住,只有听到我喊开火的时候才能开。 要是耳朵被震得听不见了,就盯着爷爷我手里的小旗子,爷爷我就一直站在这。” 金兵越来越近,呼延直手心里的汗也越来越多,最后他索性直接不看金兵,就专心盯着命令自己这一整行开火的大旗。 随着距离逐渐拉近,在乾军开火之前,金兵先放弩了,不过乾军这边人人有甲,加上距离又太远,只有几个倒霉蛋中了招。 到最后呼延直还是没忍住,瞅了一眼金兵,心里就狠狠地太跳了一下,差点直接下令开火,幸好他还是忍住了。 按照往常的惯例来说,这个距离应该已经开炮了才对,为什么还不开炮,整个辽东边军手里可是有两百门大炮的。 呼延直所在的这个五千人的阵列中,也配备了二十门大炮,可他很快就将自己的疑惑抛之脑后,那不是他该想的问题。 见那些金军在慢慢走,他甚至还希望那些金军能快些过来,到时候是死是活全看天意,别让他遭受这种折磨了。 那些金军离得够越来越近,也越走越快,呼延直摸了一把头上的汗。 终于可以开火了。 在士兵开火之前先是大炮发声,装了霰弹的二十门大炮当即收割了一大波生命,之后是第一排的士兵开火,等了几秒后,呼延直命令手下的兵开火了。 在瞬间爆发的强劲火力面前,金军前排的士兵一片片倒下,之后其他阵列的士兵也开火了。 呼延直在一片烟雾中看不清楚金军的情况,担心金军马上冲上来的他只是拼了命的让士兵快点装填,等待下一波开火的命令。 祖成亮因为烟雾看不清楚战局,只是他感觉情况有些不妙,呼延直所在队列是精锐中的精锐,这才能把金军放到五十步的距离再开火。 其他队列都有早点开火的情况,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炮兵都忍住了,都是等到金军足够近的时候打霰弹收割。 同时他听枪声都已经能听出来,那些士兵的装填速度慢了许多,后面开火的时候也都有些不整齐。 于是他只能强压下心里的不安,让剩下的军队维持住阵型前进,准备接应。 而乌春舍却比祖成亮更加不安,他虽然看不清楚局势,但能看清后面的军队是什么情况。 他这是三十万人一起压上去的,按理来说只要开始肉搏,就乾军那单薄的阵列,踩都能把对面踩死。 可实际情况却是他这三十万人推进进度很慢,同时他也能听出来前方士兵出现了什么变故,声音十分嘈杂。 另一边在战场中的两万乾军隐隐约约透过烟雾见金军离开了己方的最佳射程,也不再开火,打算等烟雾散去,战场局势更明朗时再做打算。 然而烟雾稍微散去一些后,战场上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7017k 第一百七十三章所有人,时代变了 祖成亮没想到乾军战果会那么大,乌春舍没想到金军会被打得那么惨。 金国亦民亦兵政策的弊端,这时候在战场上显露无遗,如果是正常搏杀,他们这些平常生活在一起的人不仅好组织,见同伴惨死后还能提起一股血勇之气。 可现在的情况并不正常,尽管他们都见识过乾军的火蒺藜,可那玩意还让你死个明明白白,抓住机会冲过去肉搏还能有一条活路。 然而面对那些排除队列的火铳,他们前排的人跑得再快也是一个死,就算侥幸没死,他一个人冲上去肉搏还是找死,死人的时候也莫名其妙的一大片一大片死。 这时候他们那种政策的弊端就出来了,没人敢往前冲,那些金国的底层军官也因此根本狠不下心去杀那些驻足不前的金兵。 就算能狠下心,他们也必须考虑这场仗打完,回去以后其他人怎么看自己的问题,不敢真下手杀,加上他们自己也不敢带头冲。 于是就搞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在两万名乾军的炮火下,三十万禁军只伤亡了三千多人就被压了回去。 乌春舍急了,直接下令让自己手下的三万骑兵冲上去,帅旗前移,胆敢退过帅旗的士兵杀无赦,他要和那些乾军拼了。 祖成亮也没有想过自己搞出来的这种战术会有那么好的效果,这时候连忙让自己的两万骑兵去顶住金国的骑兵。 他看得很清楚,把火铳用线列阵的方式齐射,对传统作战方式阵型上的打击太大了。 只要放几轮火铳,对面的阵型就彻底乱了套,这时候再短兵相接,胜算就会大大提升。 连忙下令让那两万乾军稳住,他这边要维持阵型,到时候再打几轮齐射。 实战是士兵最好的老师,见己方战力这么强大,那些乾军都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将自己之前训练的状态拿了出来,安心把金军放近了打。 这时候他们的指挥官也都看出来金军要拼死一搏了,早早的指挥这炮兵开火,让金军冲得慢一点。 乾军不仅三段齐射的战术打得井井有条,甚至还有一些阵列的指挥官发现自己的射击角度并不好。 就开始指挥自己的阵列调整射击位置,在一声声向左转,向右转,跑步走的命令下,这些已经不慌的乾军士兵表现很好,阵型十分严整。 反观金军,哪怕在乌春舍强令下开始冲锋,依旧想让别人冲到前面,自己留在后面保命,足足让乾军打了三轮才勉强冲到乾军面前。 这时候祖成亮率领的大部分都已经赶到了,十三万把火铳一轮齐射打下去,金军冲锋的势头又为之一滞,又挨了乾军的两轮齐射。 最后祖成亮见乾军齐射的节奏已经开始乱了,不能有效压制金军,觉得打下去会给金军机会,这才不许开火,带着人主动冲上去迎战。 金军的阵型被乾军打得一片混乱,如果他们个个都是长期训练的职业士兵,说不定还能稳住阵脚,和乾军打一打。 可他们都是被临时征召起来的民兵,兵败如山倒才是他们该有的状态。 就在金军节节溃败,马上就要彻底乱起来时,乾军后方却传来一阵鸣金之声。 祖成亮知道这是尚承忠让自己撤兵,尽管心里很不解,但他也没有违抗军令的胆子,直接下令收兵,这才给了金军一些生机,让其能控制住自己的士兵有序撤退。 祖成亮收兵后找到尚承忠,有些疑惑地瞅了一眼旁边脸色有些发白的完颜阿骨打,好奇道:“尚公,可是出现了什么变故?” 尚承忠笑着解释道:“没有,只是不想让金军死伤太多而已,此役完全可以证明时代已经变了,那些没有经过长期训练的兵在我大乾将士面前,都只能是充数送死的。 想要击败我大乾,必须是精兵和火铳都比我大乾多才行,现在灭金,我等辽东边军就够了,所以没必要急着把他们打死。 倒是赔款还可以再多一点,不仅要加上我等此次出兵的两倍军费,还要让金国允许我大乾商贾到金国自由贸易,说不定还可把金国没有赔偿的产业重新拿回来。 这么多的好处,你要是杀得金国人人缟素,我又要找谁去赔。 现在你祖成亮已经成为了当时名将,当务之急就是将你的用兵心得都写下来,各位朝廷大员,说不定连官家都等着看,剩下的事不用你管,交给老夫就行。” 很快秦构就收到了辽东大捷的消息,看着战报他整个人都晕了,他意识到大乾在火铳的战术应用上也有了近代国家的水平。 近代国家和封建国家之间的差距他可是很清楚,晚清的历史他可不敢忘,想到这他突然发现,如果他不惜代价,打到欧洲也不是不可能的,再一想打到欧洲所损耗的国力,他就眼前一亮。 最关键的是,他还打算把一路上的国家都平了,这样打到欧洲去,那代价可就更大了。 然而收到战报没多久,秦构又听到了一个“好消息”,耶律延禧一家被乱贼所杀。 看了详细情况后,秦构在一阵唏嘘的同时也感觉有些胆寒。 那辽国曾经何等强盛,现在耶律延禧却落了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死的时候身边除了他那一大家子人之外,就只有不到百名的“忠仆”。 到最后,那些所谓忠仆还看上了他没剩下多少的财产,直接勾结乱贼把他杀了,首级也不知到了何处。 至于为什么现在死,秦构也能想明白一些原因,估计是之前那些辽国豪强们都觉得耶律延禧奇货可居,可在大乾的压力下,没人敢干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就先让他活着,等着以后有机会再用。 现在大乾证明自己的军力完全可以碾压周边,那些辽国豪强也死心了,所以干脆就把耶律延禧弄死。 如果大乾有赏,他们拿出来领赏,有罚,那就是一伙乱贼杀的耶律延禧。 耶律延禧的下场也让秦构在心里感到有些惶恐,他可不想哪一天自己一家子人也会变成那样。 除了这两件事以外,大乾军方因为祖成亮那套战术的效果很好,这时候也都开始大量讨论火器在战场的应用。 秦构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加强大乾军力,他决定发挥一下大乾皇帝的传统异能。 7017k 第一百七十四章朕要给前线将士发阵图 “众卿,如今火器列装后,我大乾当有一套与之相应的新战术,所以朕欲效法先帝,召集各级将领商讨出一个使用火器的平戎万全阵。 到时大乾军队出征应敌时都要使用这阵图作战,众卿以为如何?” 发阵图就是秦构限制大乾军力的对策,尽管大乾对阵图并没有像宋朝那样狂热,可依然有皇帝想搞一些阵图出来,用那玩意教前线将士怎么打仗。 秦构也看过一些阵图,结果那些阵图都把他逗笑了,甚至还因此有些鄙夷之前那些皇帝。 来到大乾这么久,他都知道士兵结阵的意义在于大量人员不好调动,需要让他们在阵型中跟着大部队走。 然而那些阵图简直就和军训汇演摆造型一样,摆出来一个架势就行了,目标也只是不让辽国骑兵把大乾的军阵冲垮,只要能顶住辽军就算成功,没有半点用处。 也正因为没用,秦构才要用。 然而他没意识到那些皇帝用这阵图,其实也有限制武将权利的意味在,等大乾缩边,大乾以文御武的局面已经十分稳妥以后,那些皇帝就对阵图不怎么上心了。 同时他还犯了两个错误,他以为大乾的阵图都是武将自己商讨出来的,就让现在大乾将领商讨。 可他也不想想,又有哪个没脑子的武将会给自己搞一副镣铐,然后带着镣铐上战场? 搞出来阵图的都是那些平常不怎么统兵,占着武将高位的文人,或者是那些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统兵出征的武将,脑门一拍自己想出来的,根本就不是武将商议出来的。 第二个错误就是大乾如今当武官的文人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因为大量文人入军,还有考评官的存在,让以前对兵事两眼一抹黑的文人对战争有了更详细的了解。 同时他们还面临党争的压力,不好好干不至于丢官,但绝对会丢权。 所以现在那些任职的大部分文人尽管不能说是个合格的高级军官,或者说参谋,可也绝对不会随便乱搞事。 犯了这两个大错误的秦构那自然不会如愿以偿了。 那些官员把秦构这活接下来以后,立刻祖成亮调到中枢,还下了大力气建了各种各样的实战场所,山地,平原,水坑,就连下雨的时候都要出去拉练,看看火器的威力会降低多少。 同时向民间招标,需要十五万个人形标靶,并且拉了三万禁军进行实战测试。 最后那些造火器的匠人,精研算学的翰林都被他们请过去问策,这才得到了一个他们认为配得上完全之名的平戎万全阵。 秦构看着他们交上来那足有他手掌厚的好几本书,当即就感觉不对,翻了一会后直接傻眼了。 朕要的是阵图啊,图呢,图在哪? 接着翻了一会后他终于找到图了,结果一细看差点被气死,那上面讲的竟然是以少敌多,己方人数在一万以上,三万以下,面对自己两倍之敌时的火力配置指南。 同时还有面对三倍,四倍时该怎么打,以及根据敌方士兵素质,可以采取的不同对策。 秦构又看了几页,发现还有以多敌少时怎么全歼,怎么仰攻打山上的敌人,怎么在山上打山下的敌人,各种情况都有,可他想要的让士兵们摆架势的阵图却没有? 见秦构面色不悦,文博解释道:“启禀官家,这些对策都是臣等自行摸索出来的,以此操演迎敌,或许也可能出现一些我等想不到情况。 不过怎么都要比现在各个将领自行摸索训练出来的那些东西要好一些,若是出现我等没有想到的情况,那时也可重新修订,与时俱进才能让这平戎万全阵不负万全之名。” 秦构嘴角抽搐了几下没有答话,这时候他也发现他一叠书里面各有各的书名,刚才他看的是《火力配置与迎敌之变》。 他又看了另外几本书的书名《队列操演之重》、《行军火器存放》、《服从性与纪律》…… 秦构只看了一下《服从性与纪律》的厚度,就让他吓了一跳,现在大乾军队已经这么重视纪律了吗? 翻开一看,开篇就说了有火器后,士兵听指挥开火,保持齐射的重要性,同时还拿冒顿鸣镝弑父的事举例。 这把秦构恨得牙痒,这些官的胆子是越来越大,这么忌讳的事也敢随便提?往后面一看,他牙就更痒了。 那些人为了给士兵知道服从,那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思想教育,让士兵识字这种事就算了,队列他也能忍,把宪兵搞出来他喘两口大气还能缓过来。 可那些人想把所有兵都要变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样子,别说把被子折成豆腐块之类内务上的事了,就连吃饭所有人都必须一致,要有一样多的饭,吃一次嚼几口咽下去,什么时候一起吃完都有要求。 吃不下去必须硬吃,吃完吐了都行,不够吃就饿着。 平常操演的时候,那持枪姿势,重新填充火药的步骤,那更是规定得十分严苛,这完全没办法忍,只要练出来了,大乾军队的战力能提升多大啊? 敢情是这些人自己不是兵,就想着法给那些兵加担子啊。 秦构也看清楚了,这根本不是阵图,而是大乾中上层军官的学习手册,他当然明说自己要的是什么阵图这种暴露智商的话。 现在他只能是把这些东西带来的影响尽可能降低,把一些措施给取消了,皱眉道:“文相,这锻炼纪律和服从性的事有些矫枉过正了吧,民众不愿为兵又该如何?况且这么办下来,我大乾军费又要增加不少,国库里的钱够用吗?” 文博笑着应道:“启禀官家,以前我大乾将士散漫惯了,现在我等需要将敌人放到三十步的时候再开火,不矫枉过正,恐怕战术难以执行,以后如果练出来了,再废一些规矩也不迟。 至于军费和民众是否愿意为兵的事,官家也无需担心,国库十分充裕,在您给所有人加俸后,我大乾将士的待遇十分优渥,伙食制度改后待遇就更好了,只要愿意招,总能招到兵的。” 秦构又挑刺道:“可这么多东西,我大乾将领能学会吗?” 文博笑道:“到时能者上,庸者下,总有人能学会的,而且臣还可以举办一些学校,让那些将领集中起来学习。” 秦构连忙道:“学校的事也不急,就让他们自己先学。” 然后接着挑刺,他就不信自己把大乾军队前进的方向扳不回来。 7017k 第一百七十五章金国需要一场大清洗 事实证明,秦构想废掉一些好政策还真的不容易,就算他挑出来了一些毛病,那些官员也不会忘了要达成的目标,因噎废食,而是想着要怎么结果毛病,想一个更好的办法。 于是秦构只能安慰自己要抓大放小,尽量往好的方面想,像现在大乾那样干,确实会提升大乾军队的战力,可也会大大加强底层军官的思想觉悟和力量,更别说大乾军队中还有大量文官。 这些人要是突然发现这皇帝的统治太落后,被大商人们或者其他什么人一蛊惑,想要搞什么共和,那大乾不就会马上被他们推翻了吗? 想到这些秦构心里好受了一些,这种事他都能接受,那大乾狠狠从金国身上割肉的事,接受起来自然也没什么问题。 可乌春舍想接受却没那么容易,给大乾所有的赔款加起来要有八千万贯,换句话说,金国每个人身上欠大乾十几贯钱。 更别说大乾附带的其他条款,让大乾商人自由贸易,女真自己的产业原本就会被挤压得很难受,加上又要赔款,就算乌春舍想自己多花钱扶持金国的产业都做不到。 同时这还会带来一个问题,大乾商人的到来会让乌春舍原来那一套,由官府分配所有物资的制度执行很困难。 毕竟那时金国百姓都自己去和大乾商人交易,如果他还想执行那套制度,肯定会惹来不少怨言。 刘二牛这时候出了一个主意,正面硬和大乾竞争,那肯定是竞争不过,那金国干脆就用乾人的力量对抗乾人。 只要大乾商人愿意和金国合作,在金国开办产业,那他们就可以提供一些资金支持,入股,同时还有各种扶持。 原来那种分配方式也可以选择性执行下去,让那些金国百姓自己决定,是要把产出自己售卖交易。 还是一心一意跟着他们走,把所有东西交给他们打理,这样他们就可以用金国百信手里的物资,还有要买的东西去和大乾商人讨价还价。 同时这也可以作为一种扶持手段,优先从那些在金国开设产业的商人中收购货物,并且可以介绍金国匠人给那些商人做工。 乌春舍听了这些话,皱眉道:“可我大金内部有乾国留下的暗子,他们可不会任由我们那么施为,绝对会从中作梗。 若是被他们蛊惑的百姓太多,没多少人愿意把多余的产出交给我们打理,那时又该怎么办?” 建邦是刘二牛在决定给乌春舍效力后,为了不连累自己在大乾为官的弟弟改的名字,刘名,刘建邦。 他闻言后回道:“王上,这只要我们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普通百姓意识到跟着我们走以后会更好,想必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的。” 他越说声音越小,事实已经证明,他这一套不管用。 乌春舍叹了口气道:“民众愚昧,太容易被谣言所惑了,这种事一定要严查。” 可就以现在金国的行政力量,严查要是能查出来幕后指使之人,他们就不用那么愁了,大乾在完颜阿骨打时期就和女真来往十分密切,留下的影响可没那么容易消除。 乌春舍干脆一咬牙道:“建邦,你说要是我等仿照乾国东厂,开设一个部门,到时候我大金所有人,他们想查就查,能不能查出来?” 刘二牛皱眉道:“可乾国在察觉到这种情况后,定会有其他举措,而且万一大乾暗子混到查自己的部门,在里面诬陷忠良,说不定会出大乱啊。” 乌春舍一阵沉默后突然眼前一亮道:“那就成立一个商部,明面上就是谈乾国商人的事,私下里追查,同时他们干的所有事,寡人都留心看着。 并且他们还要从金国百姓中挑选合适的人手,私下里寻找乾国暗子的蛛丝马迹。 普通百姓不是信不过我们明面上发布的消息吗?那就让他们暗中散播消息,和我们相互照应,让百姓们都知道要支持我金国产业的道理。” 刘二牛皱眉问道:“那不知王上如何规范那商部私下里的之权?” 乌春舍安慰道:“这就只能先委屈一下我大金的各位官员,任何人商部都有权先把他们关到牢里审问。 不过寡人也会看着,除非有确定的证据,不然严禁他们用重刑,他们查完之后,寡人也会再审。” 不用重刑也就意味着可以用刑。 刘二牛想了想后还是决定不劝乌春舍,他也清楚金国这块画布上留下了大乾太多斑点,不下大力气洗一洗根本洗不干净,他只能希望乌春舍到时候努力看着,别制造太多冤案。 乌春舍这时候又接着道:“建邦,寡人还想到了一个金国百姓心甘情愿跟着我们走的办法,以五万人设一乡,这个乡该干什么,在遵循我大金国令的基础上,该施行何种政令都由乡长负责。 而乡长是要由普通百姓投票选出来的,得票最多的就是乡长,三年选一次,选定以后,如果那个乡长都是按自己之前说的种种措施办,哪怕百姓再不满,除非有证据说明他贪赃枉法,也不能将其罢黜,如此可好?” 刘二牛可不会天真地认为乌春舍是想真的按照普通百姓的意愿办,能当上乡长的人,肯定是乌春舍想让他当。 所以直接皱眉道:“王上,这样确实可以打消一部分百姓的怨气,可要是他们发现大部分人都不愿意支持现那乡长所行之政,到时候又该如何,如今我大金原来的官员又该如何安置?” 乌春舍笑着应道:“放心,寡人在动手时心里有数,不会做得很明显,至于原来的官员,只要不违抗乡长之令,就可以继续为官。 并且官人还想让乡长鼓励民众之间相互检举,只要不愿意好好执行乡长所行之政,就可以将其送到其他乡生活。 这些人也能让商部查一遍,不仅可以借此排查乾国暗子,也能让我大金上下齐心。” 刘二牛想了想后说了一声王上英明。 乌春舍接着冲刘二牛问道:“建邦,火药的事怎么样了?” 刘二牛点了点头道:“启禀王上,李朝的残党已经安排好了,首尾都很干净。” 大乾灭交趾李朝后,交趾人都成了乾人,不像其他异族人不能进大乾,这就给了金国一个可以钻的漏洞。 “那就有劳刘卿了,此事最好就你我二人知晓是我金国所为。” 刘二牛知道是要灭口,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这时候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见识还是远远不够,有太多事没办法清楚利弊了。 看不清乌春舍那么干会有什么影响,将火药配方及制作流程从大乾泄露出去有什么后果更想不明白。 而他的目标是让所有普通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可火药泄露后,大乾军力和其他国家的差距就会小很多,大乾百姓过上好日子就会更难。 可一想其他国家百姓的遭遇他就开始犯糊涂,最后只能用忠君这个理由来麻痹自己。 7017k 第一百七十六章小民可否有权? “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此乃至理,老夫本以为那金国在我大乾重压下国祚到头了,却没想他们会用这种办法转危为安。 介甫你身为宰相,不想办法应对如此大敌,来找我这么一个草民又有何事?” 面对寇谦的责备,王安石只能苦笑以对,他找寇谦是为了解惑,或者说以解惑为名寻求支持。 尽管寇谦已经告老,可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一点也不小,甚至因为他在江湖之远,一些事反而能看得更清楚,在他的半山异闻报和商报上发表了不少真知灼见,各方面认识依旧还在。 现在金国用投票选举,以及各方面舆论造势的办法,着实忽悠了很多金国百姓跟着乌春舍他们干。 那些去到金国接管自己产业的大乾商人惊讶地发现自己土地之类的不动产还在,可他们找不到愿意来给他们做工的人,运到金国的货也没多少人买。 想要卖出去货,招到做工的人,只能和掌握了市场和人力的金国政府合作,在金国开设各种产业,把大乾更先进的生产力带过去。 于是金国在经受了短暂的挫败后又开始迅猛发展起来。 而大乾朝廷在关于怎么应对金国的问题上纷争不断,朝堂上无论什么党派的官员都知道金国那投票选乡长的那一套东西都是忽悠人的。 和乌春舍直接任命官员没什么区别,只是让那些百姓以为大部分人都想那么干,从而跟着乌春舍走。 可问题在于乌春舍走的路是对的,还是一条康庄大道,这忽悠人走一条正确的路还算是忽悠吗,以后金国百姓会不会就铁了心跟着乌春舍干? 并且金国那样干以后,还会带来一个更大的影响,现在金国百姓投票选举后,上位的肯定是乌春舍安排好的人,可权利是会上瘾的。 金国百姓有了名义上投票选官员的权利后,他们以后肯定会要求有实际意义的投票权。 更何况现在他们都能投票选五万人的乡长了,以后会要投票选什么,他们根本不敢想,到时候要求投票选皇帝都是有可能的事。 大乾百姓见金国百姓有投票权,自己没有,他们会不想要投票权吗? 和这种影响比起来,金国国力变得强盛,反而成了一种无关紧要的小毛病。 因此朝堂上也分成了两派,一派要求不管不顾,直接把金国按死,哪怕大乾士兵的平戎万全阵还没有练出来,那要先把金国灭了,同时把小民有权的苗头给掐死。 另一派就是王安石了,不过他们的声音小得可怜,那就是主张大乾也要让普通民众去选官,由此改善大乾民生。 但是就连王安石的学生也不赞成那么干,很支持把金国按死,王安石想尽办法才让他们不出声反对自己的主张。 也就是因为朝堂上要求灭金的声音太大,王安石也只能来寻求寇谦的支持。 事实上如果不是秦构在知道金国搞的那一套东西后,隔一天就招王安石进宫,面授机宜,让王安石想办法让大乾百姓拥有投票权,王安石自己也会主张灭金。 因为金国那一套东西可是会传染的,要是不抓紧时间把金国灭了,万一把“病”传染给大乾,那大乾要么顺从,要么就只能忍受日益高昂的统治成本。 可秦构那么一说,王安石的想法就变了,毕竟权利不会增加,只能重新分配,民众有了投票选官的权利,被分走权利最多的,就是秦构这个皇帝的人事任免权。 见秦构不在乎被分走权利,还有小民有权后带来的“恶果”,王安石自然就看到了那么干的益处。 既然是民众投票选出来的官,如果想要当官,那肯定是要在选举前承诺给民众带去好处的,民生也能大大改善。 秦构这个皇帝都愿意为了民生这么干,王安石只能是拼了命给秦构冲锋陷阵,自己冲解决不了问题,还想办法拉外援。 事实上能主动这么干的也只有一国主君,乌春舍被逼得没办法,为了让金国百姓能忍受一时的损失继续跟着他干,才想给金国百姓一些名义的权利讨好他们。 乌春舍想出来的主意,刘二牛想不到吗?当初他能在匠人互助会当上高层,可是匠人把他选上去的啊,但他敢说吗? 所以王安石一见到寇谦,就亮明底牌道:“寇公,在下此来是想让寇公解惑,王某在朝堂上的主张,想必寇相应该知晓, 实际上王某在朝堂那么做自己独断,其实是官家之令,王某想不明白其中缘由,特来请寇相答疑。” 寇谦惊道:“什么,竟有此事?” 王安石见状心里有些失望,他虽然在朝堂上没说秦构支持自己,可私下里一直在说,这些天他一直进宫面圣,那就是明证。 可其他人就是在装糊涂,毕竟小民有权后,千千万万个小民联合起来就能指挥官员了,哪怕秦构愿意那么干,遭受的阻力也很大。 他见寇谦之前也有改善民生的想法,加上不在乎权势,这才过来寻求支持,可却没想到寇谦也装糊涂。 不过他也能理解寇谦,毕竟寇谦已经告老了,如果就这样什么事都不管,子孙后代也能有个好前程,冒然下场不仅会把之前门生故吏的那点恩情用了,还可能招来一批政敌,实在不值得。 王安石叹了口气道:“王某实在想不明白其中关键,还请寇公教我。” 寇谦见王安石这些天憔悴了不少,也知道王安石面临多大的压力,心里一软,一阵沉吟道:“官家看得远,百官看得近,见不到官家所见,不理解官家所想,那是理所当然的。 介甫你也是当局者迷,之前你会在金国和徐国身上实验自己拿不准的事,现在为什么不继续试一试? 金国那些唬人的东西不适合拿来参考,你却可以在徐国身上来真的试一试,不过老夫依旧建议你先放弃,官家在有些事上太着急了,还是劝一劝官家吧” 王安石点了点头道:“在下受教了。” 他可不认为先在徐国身上试验,稍微退一步其他官员就会妥协,想要干成那事,还十分考验他的政治手腕,不过难度确实是下降了不少,也算是一个可行之策。 7017k 第一百七十七章我儿秦戈有大帝之资? 王安石想在徐国试行选举的办法获得了秦构的认可,在秦构看来,只要徐国能真正有选举出现就是一场大胜。 看在秦构的面子上,其他官员也都把徐国试行选举的事认了下来,不过作为代价,王安石也只能在其他事情上做出妥协。 大乾各党都可以建立特区,并且在特区实验新政策的事就那么定了下来,当然,特区建在哪,可以实行什么样的政策也需要朝廷批示。 吕仲的新业党,曾公亮的忠皇党,这两个在原来新党分裂后最主流的两个党动作很快,王安石要在徐国试行选举的政策在朝堂上一通过,这两个党也都将自己的特区建了起来。 新业党的特区在江宁府,搞出来的主要政策就是加大对新产业的扶持力度,同时他们也在江宁府开设了股市,专门让搞新产业的商人上市。而公司在江宁府股市上市后,就自然不能在开封府上市了。 忠皇党的特区在广南东路的首府广州府,这些年因为大乾海贸的利润,广南东路的人发了大财。 再加上他们的钱都是从西洋诸国手里没用多少力气赚到的,钱来得快,朝廷在他们身上加税,割起肉来,他们也不怎么疼。 正适合忠皇党搞自己那一套养一群大商人,然后割大商人肉养小民的政策。 他们把扶持大商人的手段很直接,也很有效,就是官府出巨资对发展前景好的公司投资,同时用股市圈钱的那一套他们也要搞,在广州府开设一个股市。 不过在广州府想把产业做大很容易,但各种税务也很重。 忠皇党为了保证自己的政策能有效实行下去。又在大乾商业规范的事上推了一把,明确了公司、法人、还有股东的各方面权责,让大乾产业都是属于公司的,不再完全归属到个人名下。 换句话说,一个商人完全可以在广州府开设一个公司,那公司按广州府的规矩来,同时还能在其他地方开公司。 而忠皇党为了防止有商人利用广州府的政策将公司做大后,将公司的资产转移到其他地方,只享受广州府的好处,不缴纳重税,也做出来了很多限制措施。 这些措施秦构也一概同意,在他看来那都是一件好事,毕竟那些事意味着大乾各个党之间的裂隙越来越大。 然而他却没发现,正因为裂隙越来越大,那些官员在内斗的时候也越来越注意分寸。 王安石这次能在徐国试行选举,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才让其他官员选择妥协,如果是以前党争的局面,其他官员哪怕不要王安石做出来的妥协,也会执意把那件事搞黄了。 而不是现在这样,大家都建立特区,自己干自己的事,有几分美美与共,和而不同的意味。 没发现这种情况的秦构还在那傻乐,这段时间,大乾又发生了另一件让他很高兴的事。 那就是火药泄密,大乾为了让火药制作流程不轻易泄露,将整个制作流程拉得很长,单个工匠根本不知道火药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可这也架不住人家将一整个生产线全锅端,各个流程的工匠都几乎在同一时间全家消失。 东厂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严查后只找到了那些匠人及其家人的尸体,还有三名工匠不知所踪。 大乾朝廷对此反应平平,他们都很清楚在大规模制造火器后,这种事迟早会发生,在东厂查出来是李朝残党所为,人证物证都齐全后,交趾李朝最后的那点皇室骨血也彻底断绝了 并且罚了一批东厂的人之后,大乾就没在这方面多管,继续埋头搞自己的内政,甚至还有官员觉得,既然火药制作流程都已经泄露出去了,那大乾干脆就放开火器管制,给各种仆从军也提供火器。 这种想法也只是暂时没在朝堂上通过,如果以后全世界都知道火药怎么造了,那给仆从军提供火器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甚至已经有一些军队中的将领开始想办法怎么应对装备大量火器的敌军了。 这些都在秦构的预料之内,不过有一件事他万万没有想到,那就是秦戈竟然有大帝之资。 这次徐国试行选举,有一个人是绕不开的,他就是徐国国王秦戈,虽然搞选举是大乾朝廷的命令,秦戈绝对没办法拒绝,但是具体怎么搞,秦戈却又很大的操作空间,甚至他还从中看到徐国腾飞的机遇。 “刘卿,你这么做怕是有些不妥吧,这样选出来的官只会讨好小民之利,却不会顾及我徐国之利。 要是那些被我请来徐国的商人见到我徐国要这么做,那让他们在徐国投资,建立产业的事恐怕会出问题啊。” 秦戈瞅了一眼刘三交给他施行选举的具体措施,笑了一下就否决道。 至于刘三这个宣抚司官员为什么还继续管徐国内政,那自然因为秦构刚到东瀛,不,徐国亲政,手下也没什么亲信,所以就让原来大乾宣抚司的官员继续在徐国施政。 以后他有亲信了,从那些宣抚司官员手里夺权,让他们只干宣抚司的工作,只是他一句话的事而已,说不定他还能挖一些大乾的墙角,所以现在的刘三也算是他徐国的国相。 刘三劝道:“王上,这可是大乾之令,我等必须执行啊。” 秦戈笑道:“刘卿莫急,寡人心中自有决断,走,我等先去见见那些商人,想必他们应该都等急了,到时寡人要做何事,刘卿自然就知晓了。” 被秦戈请到徐国的商人中就有范伦,在大乾商业制度越来越完善后,他也不怎么管日常产业经营的事了,把那些活都交个各个掌柜打理。 他自己就专心盯着大乾的各个政策,看下一个风口会在哪? 秦戈去徐国就藩时,花了大量精力去了解徐国,他很清楚徐国要是想富起来,一定要有能赚取利润的产业,毕竟卖原料有西洋诸国竞争,很难卖一个好价钱,富起来是不可能的。 最后他决定在东瀛大力发展生丝行业,优势就在于两点,一点是人力廉价,另一点就是气候适宜。 同时他还纡尊降贵,亲自去见合适的商人,希望他们能来徐国赚钱。 于是觉得那是个机会的范伦就跟着一起到东瀛来了,可结果还没想好怎么发财,大乾让徐国试行选举的命令就下来。 他对于选举会产生什么影响那可是看得很清楚的,小民有了决定谁当官的权利后,以后徐国的官员肯定会以普通小民的利益为重,那时徐国匠人的工钱说不定还要比大乾还要高。 可范伦为什么要到徐国,还不是图匠人的工钱低,以为那是个风口,可到地方一看,风向竟然变了! 正当他感觉自己要亏一大笔钱时,秦戈的表现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些,得到消息后就立刻说他们这些商人的利益绝对不会受损。 现在将所有来徐国的大乾商人都召集起来,那肯定是有大事要说,在范伦这些人的期待中,徐国的娃娃国主终于到了。 7017k 第一百七十八章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尽管秦戈之前的表现不错,但范伦也没想着秦戈能让他对徐国的投资转亏为盈,只要能少亏一点他就满足了。 至于不在徐国投资,自己一个人跑回去,这种事范伦想不敢想,他可是被秦戈亲自邀请到徐国的,单就是秦戈的面子,有些钱哪怕明知道会亏,那也必须亏。 只是现在的范伦很怀疑最近自己的运势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金国把欠他的钱刚还就改成直接还产业,大乾商人也可以到金国自由贸易了。 到了徐国以后徐国就要搞选举,他的江宁府也成了特区,那刚成为特区正是赚大钱的好机会,他不仅没赶上,还只能在徐国亏钱,这让范伦怎么能不着急。 秦戈瞅了一眼那些面色焦急的商人,轻笑一声道:“想必各位应该都已经知道我徐国要选举的事了吧。 不过寡人心里有个问题,这有权选举谁来当官的人,究竟是乾人,东瀛人,亦或是我徐国的徐人,这可以被选的人又该是什么人,又能当什么官?” 秦戈的声音不大,但在那些商人凝神细听的情况下,他们也还是能听清楚的,把乾人,东瀛人和徐人的区别还有秦戈提出来的拿几个问题想清楚后。 顿时就感觉自己在徐国赚钱的事还有希望,马上就有人应道:“这能选举的人,自然是徐人,其他人都不是徐国人,又有何资格决定徐国何人为官。 至于这何人可以为官,民众又可以选举何职,在符合朝廷规定的情况下,自然是由王上一言而决。” 秦戈点了点头道:“寡人也是这么想的,如何成为徐国人,寡人心里也有了一个大致章程,我徐国身为大乾近藩,乾人想成为徐人,寡人喜不自胜,自然是大开方便之门。 而东瀛人中还有诸多残党,所以还需要多加鉴别才能让其成为徐人,不知诸位觉得这样做可好?” 秦戈心里还是有数的,没有提让这些商人入籍徐国的事,毕竟徐国终究是他国,成为徐国人后,哪怕可以到大乾经商,也会面临诸多限制,这些商人肯定不会愿意当徐国人。 那些商人听了大喜过望,他们万万没想到选举还能这么玩,竟然能用一个国籍之说不给东瀛人的选举权。 这样一来东瀛人的人力还能继续廉价下去,毕竟大乾朝廷可没有规定徐国的最低工资。 更何况秦戈还说东瀛人要经过鉴别后才能有徐国国籍,到时候又会怎么鉴别?肯定是干活干得好的东瀛人才能有徐国国籍和选举权啊。 他们到时候可能都不需要怎么管东瀛人,东瀛人自己就会为了能当徐国人而拼命干,自然是连忙赞同。 秦戈接着笑道:“如此之法好是好,可是还有一个弊端,若是这些徐国人被人蛊惑,认为诸位商家损害了他们利益,要求选出来的官员惩治诸位,那时又该怎么处置?” 那些商人连忙七嘴八舌道:“不碍事。”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也是真的有不良商贾需要惩治。” “请王上放心,王上对我等有赏识之恩,我等绝对会想方设法助王上发展好徐国产业的。” 他们以为这是秦戈把丑话说在前面,免得到时候出现问题他们心生怨愤,根本没想到秦戈还有手段。 “为了防止这种不愉快的事,寡人建议诸位商家还是想办法把自己之利分一些给徐国人比较好,比如给徐国人多加点工钱,这样拿人手短。 以后诸位商家要是觉得哪位徐国官员比较合适,也可以让手下的徐国人为其投票,说不定可以由下而上,对寡人的施政方向有所影响,想必诸位商家应该能分清楚利弊吧。” 秦戈的这番话给这些商家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他们突然意识到选举也是可以控制的,控制起来好像也不是很麻烦,这样普通人的选举权不就到他们手里了吗? 不过他们也意识到秦构的这些话也只是单纯教他们怎么控制选举,同时也是在给他们提要求,让他们在徐国的产业尽可能多用徐人。 并且后面那什么由下而上的话,还有颇多警告的意味在里面,那些商人又是连忙说什么自己只是为了赚钱。 范伦等那些人说完后,向秦戈问道:“在下斗胆问王上一件事,以后这徐国人若是想经商,王上又会怎么看?在下想安排自己侄子入籍徐国。” 秦戈笑道:“寡人当然会大力支持,尽管徐国人在大乾经商有颇多限制,但徐国人也可以去其他地方经商,就算出了什么事乾军不管,父皇可还是将福建水师调到我徐国了,他们也会管。 并且大乾如今管理商业时,都主要管的是公司,这方面寡人也会与大乾官员多加协调,让徐国人以后在大乾开设公司时,享受大乾公司的待遇。 当然,寡人对所有的商人都一视同仁,在徐国经商,无论是乾人还是徐人,待遇都是一样的。” 那些商人当然清楚,世界是公平的,可有人更公平这个道理,纷纷出声表示可以让自家子侄或者兄弟入籍徐国,将来如果徐国的发展前景更好,他们也很有可能自己入籍徐国。 刘三看着秦戈,心里不由得感慨秦戈不愧是在大乾官署中长大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一手玩得实在漂亮。 要是按照秦戈说的那样施行选举法,徐国的产业说不定还会发展得更快,并且有了徐国人这个概念后也能极大增强徐国的国力。 毕竟之前的乾人在徐国,那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要是从乾人变成了徐人,就可以说是将他们彻底留在徐国了,还可以让那些东瀛人更愿意为徐国效力。 可这样干也有问题存在,等那些商人走后,刘三冲秦戈担忧道:“王上,朝廷的意思可是让我们真正施行选举,从而让朝廷大权看清楚选举之利弊。 可您这又是剥夺东瀛人的选举权,又是叫那些商贾控制选举,朝廷到时候可能会有怪罪啊。” 秦戈面带狡黠之色道:“这就有劳刘卿替寡人多说几句了,毕竟我们是实打实让徐人自己选出来的官,而控制和影响选举的情况,在大乾也会发生的啊。 况且我只是一个七岁的孩童,想必朝廷应该不会怪罪,还请刘卿多多担待。” 刘三愕然,秦戈这找人背锅的做法怎么和他爹那么像啊。 7017k 第一百七十九章没人是傻子 秦戈也把秦构折腾自己手下官员,逼着他们办事的技能学会了八成,在他提出来国籍这个理念后,自然是想方设法逼那些官员商议出一个完善的章程去执行。 刘三为了让徐国这里的选举制对大乾而言更有参考意义,让自己将来被大乾朝廷问责时少点罪过,也在执行的时候加了一点自己的想法进去。 于是那些到徐国,还不打算当徐国人的乾人就拿到了一个可以在徐国生活,经商十年的许可证。 而那些在东瀛土生土长的东瀛人也只拿到了在徐国生活十年的许可证,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在十年内拿不到徐国国籍,就只能去西洋诸国讨生活。 秦戈也认了这件事,毕竟在徐国的东瀛人大量前往西洋诸国后,愿意离开徐国的东瀛人越来越少,他也想用这个机会撵一批东瀛人出去。 况且有了一个十年的时间限制后,那些东瀛人干起活也会更加卖力。 不过他那样干,徐国的人,大部分都会很快成为徐国人,像那些为了国籍而愿意拼命干活,被剥削也不能靠选举权来争取自己利益的东瀛人会飞速削减。 那就是刘三的目标所在,让徐国面临的局势和大乾更像一点。 那时徐国人要么被商人牢牢控制在手里,不敢选政治主张十分激进的官员,也可能在秦戈的安排下,没有人敢去动商人的利益而当官。 要么就是徐国人通过选举,让愿意保障他们利益的官员上位,同时削减徐国的商业竞争力。 到时候该怎么应对,秦戈毕竟还是一个七岁的孩子,目光没有那么长远,不过他暂时想一些办法,安抚住那些商人还是能做到的。 允许非大乾男子进入徐国,给他们发可以作为劳工留在徐国生活三年的许可证,让表现优异者的许可证也可以延期,让他们有成为徐国人的可能。 当然,在那些人乱跑的情况下,哪怕是大乾的行政力量,也很难在许可证到期以后将那些人找出来撵出国境。 所以那些只有劳工许可的人会被雇佣他们的商人严格限制出行范围。 对于自己的这种做法能骗来多少劳力,秦戈心里对此没多少期望,毕竟来徐国照样是受苦,可能还要比其他地方更苦一点,徐国自己还一船一船往外面拉东瀛人,就一个国籍,吸引力真的不够。 但现在的秦戈也算是一个合格的君王了,知道自己来到徐国之后,最重要的不是让徐国上的人都过上好日子,而是让自己这个国主的位置能坐稳,能好好传承下去。 他同意刘三的举措,就是因为在他心里,尽快把那些携带着不安定因素的东瀛人快些送走,比赚一些钱更重要。 而另一边,决定在东瀛投资的商人们动作很快,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携带了大量乾国的蚕种和桑树树苗,在招聘了一批入籍徐国的乾人做管理层后,立刻开始买地种植桑树养蚕了。 东瀛人在知道给大乾商人做工,将来成为徐人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后,哪怕工钱少得可怜,来的人也有不少,干活也都很卖力。 那些在一旁不用出力气也能拿到大量工钱,还有选举权的徐国人就是他们干活的最大动力。 干活的东瀛人心里也没有太大的怨气,一方面是因为对此不满的东瀛人根本不会来这干,另一方面就是东瀛人确实不安稳,一直都有人作乱,虽然只是些小麻烦,但也让徐国有了鉴别这些东瀛人的理由。 而那些大乾商人等到投资的事稍微有了一些眉目后,就连忙把刘三喊到他们的工地上,求刘三给他们开证明,好让他们带着那些证明回大乾上市。 刘三瞅了一眼正在修建的茧房,还是树苗的桑树,以及少得可怜的织机,再看了看要他签字确认的资产证明。 摇了摇头道:“范员外,你们现在的这些资产无论如何都不值三千万贯啊,况且这就算是把桑树苗都算成桑树,那缺口也太大了啊。” 范伦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东瀛人,低声道:“大人,现在还有很多东瀛人想在我们这做工,可就是用不了那么多人。 再说了,有这徐国的政策,那些东瀛人最多只能这样干五六年,以后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少。 我们也是抓时间会回去拉投资,趁着这个好机会快点扩大产业,就五六年的时间,过去了可就没机会了。” 刘三清楚是秦戈那招收外来劳动的政策没忽悠住这些商人,以至于他们对徐国产业的前景不怎么看好,只打算赚一笔快钱。等将来产业不好干,利润不够高的时候,就把产业的股份在高点卖出去。 不过他这方面和王安石想法一致,养商人发展产业是手段,而不是目标,只要能搞好百姓民生,少收点税又不是什么大事,更别说他以后还要回大乾为官,怎么可能和这些商人串通起来骗钱。 皱眉道:“范员外要是没有其他事,本官公务繁忙,就先告辞了。” 范伦连忙拉住刘三道:“大人您别这样啊,要是这产业到时候做得不够大,徐王难免对你有些不满。 这样如何,上市的时候资产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不过要写清楚在徐王殿下的指引下,现在徐国的人力有多么廉价,您觉得这么廉价的人力值不值三千万贯? 更何况要是我等靠着东瀛的廉价人力上市,那该有多少人知道徐国是个会发大财的宝地,到时候又有多少商人来投资,这对您来说也是一笔政绩啊。” 刘三想了想冷哼一声道:“本官让徐国安稳才是最大的政绩,不过你这人力值多少资产,全看你能雇佣多少人,并且徐国的各类政策都要在上市时一起写清楚了。 还有,我听说现在大乾买股票的时候都可以看那些上市公司的经营情况,同时那些经营情况还要公示,叫什么财报,到时这些也要在财报上那些东西都写清楚了,写在最前面。” 范伦连忙点头道:“请大人放心,这都没问题,我马上就扩大投资,到时候就要再麻烦大人您了。” 刘三点了一下头就走,他已经把该做都做了,如果还是有人想买那股票,也怪不到他头上。 7017k 第一百八十章金国亡乾之法 刘三为了处理好徐国的政务受了好几天007的罪,等到手里的政务处理得有眉目后,他也终于有时间处理一下自己的私事了,那就是再给他哥刘二牛写信,劝刘二牛到徐国。 因为和刘二牛之间信件往来十分频繁,刘三也能看出来自己这个哥哥在金国成长了许多,一些在政治上的见解也让刘三获益颇多。 所以在知道刘二牛可以看明白很多东西后,刘三在劝刘二牛回国时,也不再只讲亲情、待遇之类的小事,开始讲一些更深的东西。 这次他信里面的主要内容就是徐国的国籍政策,还有对辖地内各种人员的管理手段,好用的东西总会传播得很快。 刘三认为大乾很快就会施行国籍政策来管理所有乾人,大乾内部的人影响不大,影响主要是生活在大乾本土之外的人。 像现在那些生活在徐国,却没有徐国国籍的乾人,自然会拿到乾国国籍,西洋诸国的人更不必说,乾人肯定不会舍弃自己的乾国国籍,这些人的影响只会有一些,也不算大。 可像刘二牛这样生活在金国,这种大乾不能有效控制的国家内的乾人,在大乾国籍制度施行后,这些乾人肯定会面临一个问题,到底是当金人还是当乾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既是金人,又是乾人,如果这时候还不选择当乾人回国,那以后再想回到大乾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可以说这是刘二牛最后一次可以轻松回到大乾的机会。 收到刘三的来信后,刘二牛只能是一阵苦笑,收到自己弟弟的来信确实让他很高兴,可他早就不可能再回到大乾当一个普通百姓了。 只能头疼地再想理由推脱,正当他给刘三写信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接着一堆黑衣黑靴的金国商部探子闯了进来。 “刘相,下官听到线报说你这些天一直在和乾人通信,麻烦您和我们走一趟吧,还有那些来往信件也请交出来让我们查一查。” 这些金国探子能这么容易就闯进来,让刘二牛连信都来不及收,也是因为刘二牛这个金国宰相的日子过得很简朴,家中只有一个平常做饭的老妇,还有一个管理他公田的管家。 刘二牛闻言心里一沉,领头的那个商部探子的首脑他认识,名叫乌春归,很有手段,查人的时候效率很高,各种证据都十分齐全,颇受乌春舍信赖。 加上他十分公正,女真人和乾人都查,不像其他商部探子,只把枪口对准乾人。 这让刘二牛以前对乌春归的印象颇为不错,觉得正因为有乌春归这样的人,金国百姓的心才聚拢到一起。 然而现在他自己也被查了后,心里就挺不是滋味的,把书信收起来,语气不善道:“本官和乾人通信的事,当只有王上和本官知晓,如果你非要查,那就现在同本官去见王上,由王上亲自给你答复,如此可好?” 乌春归装作一副为金国考虑的样子道:“当然没问题,下官也是公务在身,还望刘相海涵。” 刘二牛点了点头道:“乌春指挥使也是为了大金着想,本官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你。” 乌春舍见到刘二牛的时候,自然清楚刘二牛被查的事,他也知道刘二牛有个在乾国当官的弟弟。 所以一见面不等刘二牛解释就笑道:“刘卿无需多言,寡人什么都知道。”然后压低声音道:“那些好东西都散出去了没有?” 刘二牛点了点头道:“都散出去了,不过我只是散了点苗头,方便收拾首尾,也不影响传播,因为好东西总是传得很快的,只要有势力想要借此强国,都会那些好东西拿到手。” 他们说的好东西就是知识,不仅是火药、炼钢等先进技术,还有各种各样加强生产力,以及对民众组织能力的政策。 将这些金国千辛万苦才得到的强国法宝就那样散播出去,那也是金国不得不做的事。 因为他们都清楚,金国与大乾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再怎么努力,只要大乾想灭金,金国绝对会亡。 为了消磨大乾的力量,他们把这些好东西传得人尽皆知,好让大乾在扩张时碰到一些阻碍,等到大乾的敌国实力都强大起来后,他们就能构建一个反大乾同盟。 同时为了防止大乾发现一些端倪,他们还要想尽办法撇清嫌疑。 乌春舍听刘二牛这么说,笑道:“那就好,刘卿若是无事就先回去休息吧,关于那乌春归,就请刘卿多多担待,官人也会严令他不许查刘卿之事。” 刘二牛拜谢道:“多谢王上信任,只是乾国最近有一事对我大金影响颇大。” 然后他将大乾的国籍政策和盘托出,接着道:“如今我大金内部,女真人已经开始排斥起乾人,认为大金与乾国之争实际是乾人和女真人之争的论调甚嚣尘上。 若是大乾这政策一下,恐怕会有不少乾人选择返回大乾,请王上决断该如何应对。” 乌春舍自然知道女真人的那种论调是怎么来的,头疼道:“刘相,寡人也是不得不那么做。 金国各个区域真实的投票情况已经表明,大部分乾人都不愿意支持我们现在的政策,愿意跟着我们这条路走的,大部分都是女真人,如果不用民族之论引导,恐怕那些女真人的支持我们也拿不到。 现在也只能是允许那些选择乾国国籍的乾人依旧能在金国这么生活,明面上依旧要坚持公平行事,私下里关于民族之论的事也不能停啊。” 刘二牛只能点头应是,他们两个当然不会知道,这种主张世界是民族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丛林,各民族必须在竞争中求胜才能生存下去的理念,还有一个叫**主义的名字。 刘二牛走后,乌春归也被乌春舍严令不需查刘二牛,尽管理由乌春舍也没说,乌春归也能猜到,一定是金国与大乾内的暗子在交流。 而乌春归可没忘了自己乾国暗子的身份,事实上他查大乾暗子能这么顺利,也是因为有大乾的配合。 现在尽管他不能去查金国在大乾的暗子到底是谁,但这个消息本身已经算是大功一件了。乌春归也不会冒着暴露的风险强行去查。 另一边,刘二牛在回去以后也发现了一个匠人互助会发展的好机会。 7017k 第一百八十一章送上门的对辽国强宣称 匠人互助会在金国建立后分裂成了两支,一支的主要领导层同刘二牛进入了金国官场为官,另一支回到了大乾,双方虽然分裂了但还是有联系。 回到大乾那支匠人互助会因为大乾在不断想办法改善普通百姓的民生,加上如今大乾冠绝全世界的行政力量,又对各种民间组织的打击力度很强。 所以他们的整体力量在不断流失,对匠人的影响力更是一直都没有大起来过。 现在刘二牛突然发现,在大乾没有匠人互助会的生存土壤,徐国却有,毕竟他也能看出来徐国国主想借助徐国廉价人力发展产业的心。 并且那些商人现在虽然只会剥削没有国籍的东瀛人,但之后那些东瀛人越来越少后,他们势必会开始剥削徐国人。 以徐国国主的作风,恐怕是太不会让徐国的人力上涨起来,不然他凭什么获得大乾商贾的投资? 让匠人互助会过去发展绝对会是一个大好时机,说不定还能靠着徐国选举,选出来几个自己人当官,实验一下自己的各类主张到底有没有问题。 不提大乾外部诡谲的局势,大乾内部的情况也让秦构十分满意,在搞出来三个特区实验相关制度后,大乾党派之间不仅没实验出什么共同真理,分歧反而还更大了。 原因也很简单,就大乾这种发展的势头,无论什么政策都会取得不错的效果。 大乾各党在自己实验的政策效果都好的情况下,谁都有足够的理由将各类政策推行到整个大乾。 可这些政策之间有很多相互冲突的地方,同意了一个就都等于否决一个的情况很多。 这党争能不激烈吗?以前秦构上朝的时候,官员相互争吵的时间不到整个朝会的一成,现在占到了足足六成以上,这还是那些官员顾及秦构在场,不敢占用秦构太多时间吵下去的结果。 对秦构而言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些官员吵归吵,却不耽误正事,拉长了整个朝会的时间去决断大事,各个官署也一样,吵架的时间长了,整体工作时间也都更长了。 同时东厂虽然没查出来散播火药制作流程和治国良策的是哪方势力,但却是知道这事存在。 秦构听了自然大喜,觉得这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到时候如果大乾发展的势头停滞,现在内部积蓄的矛盾就会爆发,他也终于能完成任务了。 不过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后事没有准备妥当,又决定给魏忠贤多发一笔钱,让他尽量快些探明去天竺的海路,好让他在天竺安置新家。 然而他没想到,辽皇耶律延禧竟然给他准备了一份大惊喜,当然,那是真正的惊喜。 也许是李招娣到大乾后,大乾决定给于阗复国的事给了耶律延禧启发,他在失势后,自身被那些辽国豪强控制的情况下,也做出了一个相同的决定。 将自己最有姿色的六女耶律次奥野秘密送到萧兀纳手里。 这也算是那个昏聩的辽皇做出来最英明的决定了,到最后关头才意识到萧兀纳是辽国的忠臣,更没有脑子发热,给大乾留一个儿子。 可他还是醒悟得太迟了,萧兀纳手里控制的力量因为他不断贬斥,再加上之前其他豪强不断排挤的缘故少得可怜。 别说帮着耶律延禧恢复权势了,就是为了把耶律次奥野这么一把刀送到大乾,萧兀纳也为此被那些辽国豪强杀光全家。 当然,这也有萧兀纳执意要向辽国尽忠,非要留在辽国境内给耶律次奥野作为援助的原因在。 于是,大乾朝会上又有一个他国公主哭得梨花带雨,因为辽国和大乾之间终究是敌国,耶律次奥野的价码很低。 没说什么复国的话,就说自己是代表辽国皇室向大乾献上辽国全境而来,希望大乾能惩治那些辽国叛贼。 好不容易等哭哭啼啼的耶律次奥野说完,知道今天朝会又要拖很久的吕惠卿直接挑明了自己的观点。 “启禀官家,北寇终究为我大乾之敌,如此幸事当在太庙祭祖时献上北寇伪朝皇室之首级。 当然,那些北地豪强终究是以下犯上,也当施以惩戒,不过他们之前就已经和我大乾有诸多联系,也不适宜大惩,当以罚金为宜。” 听吕惠卿的连半个辽字都不提,耶律次奥野的脸色不由得变白了几分。 秦构又怎么会按照吕惠卿说的办法来,他对现在大乾和那些辽国豪强相处的情况很不满了,每年大乾从他们身上赚到的钱让他头疼不已。 可就是因为那些辽国豪强做事滴水不漏,秦构一直找不到理由去把他们灭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对辽国的强宣称,他这怎么都要把乾国的边境扩展到漠北才行。 想想汉武帝为了打漠北的匈奴耗费了多少国力,秦构的心情就别提多舒服了。 他也知道现在大乾的官员满脑子都是利益,讲什么大义根本没用,他也只讲利益:“吕卿此言差矣,辽国之地终究离我大乾太近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别看现在那些所谓的北地豪强对我大乾十分恭顺,可之后定会起反心,所以务必将其纳入我大乾境内以治。 还不能只用羁縻之策,一定要视作我大乾之地管辖。” 那些官员闻言傻眼了,在他们看来维持现状已经很不错了,毕竟那些辽国豪强现在完全是为大乾放牧。 可要是秦构要把辽国全境纳入治下,战端一起,那大乾可以买到的牲畜就会大减,再说就是把那些辽国豪强灭了,乾人自己去放牧,那也没有现在这种由辽人去放牧的效率高啊。 可秦构想开疆扩土的理由又实在不好反驳,曾公亮干脆另辟蹊径道:“启禀官家,若是将辽国全境都纳入我大乾治下。 那我大乾疆域实在是过于辽阔,难以管制,还是占据辽国水草丰茂之地,设官员管辖方为上策。” 秦构满不在乎道:“我大乾不是有了可以用蒸汽机拉动的火车吗?那就把铁路修到辽国,如此辽国不就可治了吗?” 那些官员又是一阵咋舌,把铁路从大乾修到辽国,还要能让大乾能借此有效控制辽国。 需要修的铁路怎么都是现在大乾境内所有铁路加起来的好几倍长了,关键是这么干他是亏本买卖,大乾没好处啊。 可见秦构态度如此坚决,那些官员又开始想自己考虑问题时是不是遗漏了一些东西。 7017k 第一百八十二章平辽是门大生意 第一个转变想法,感觉秦构这建议不错的官员就是文博,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他所在的党派立场不同。 在大乾朝廷越来越有钱后,花的钱自然也越来越多,靠着大乾财政吃饭的人那自然也就更多了。 这其中不仅有直接吃财政饭的人,还有间接吃的,比如在大乾放开普通火器限制,允许在西洋诸国的乾人购买火器后。 成功拿到制造火器的许可证,借此赚得盆满钵满的龙虎山。 这些人自然是希望朝廷多花钱,在他们努力下,也确实有一些官员成立了想要朝廷多花钱的党派,理由也很充分,那就是朝廷多花钱可以促进各地产业发展。 当然,文博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大乾军方第一人还是没有党派的,可这并不影响他有自己的政治倾向。 所以他当即就出声道:“请问官家,这要是在北境草原大修铁路,只靠我大乾官府组织劳工恐怕力有不逮,是否可用招标之法用民间之利。” 秦构当然能看出来文博这是在给自己背后的利益集团争取利益,当即点头道:“自然可以,我大乾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把铁路修起来。” 这话一出,曾公亮这忠皇党的党魁坐不住了,那么长的铁路,朝廷要花多少钱修啊,他们能靠这笔钱养多少大商人,把他们扶持起来之后又能多收多少税? 对此连忙道:“启禀官家,臣觉得这修铁路之事,单只是为了修铁路有些不妥。 因为这铁路修起来若是无人用之,只当做控制北地的手段,实在是事倍功半。 而朝廷与那些豪商合资修路就不同了,如此那些豪商为了让铁路有货可运,有利可图,才会下重金在北地草原收拢牧民,放养牲畜,则事半功倍矣。” 秦构当然能看清这曾公亮实在抢夺将来修铁路的利益,闻言心里大喜,笑道:“众卿又怎么看?” 王安石这时候回道:“启禀官家,臣觉得曾相把自己党派所行之政看得太重了,丝毫不顾朝廷所得。 之前改造原来旧铁路时就是商人出资,结果那些商人靠着出资修铁路所得自由通行之权,大肆开设火车线路,致使火车事故频发。 况且他们三年之内就回本了,剩下的就是纯利,朝廷在这上面损失众多。 臣建议当设铁路案,专门管理所有的铁路运行之事,只有铁路案管理下的火车,才可以在铁路通行,那些商人只有花钱让火车代为运输之权,不可让其自造的火车上路。 至于北地的产业发展不善,那是当地官员之过,官家派人责罚就是了。 而若是朝廷无有余力亲自修建那么多铁路,置办那么多火车,也可从商人手中购置,不过当钱货两清,毕竟如今我大乾国库十分充裕。” 曾公亮又是反唇相讥,说王安石不知道大乾财政的压力有多大,现在还一直养着远征军,将来又要平辽,又要修铁路,钱再多也不能那么花。 王安石自然又反驳了回去,文博和吕仲不时也能插几句话,朝堂上各个党派的官员也都看到了大乾平辽所造就的机遇,也都想在里面喝一口汤。 秦构一开始看热闹看得很开心,可随着那些官员一直吵不出来一个结果,他就有些着急了,他能理解那些官员的心情,毕竟那是不知道多少万万贯的重利,想把蛋糕分割清楚自然不会那么容易。 但他饿啊,早上就吃了一点,没必要为这事陪那些官员耗,于是出声制止道:“众卿可别忘了,现在辽地之敌还没平,现在为这些事争执未免太早了吧,如何平辽才是当前最需要商讨之事。” 那些官员听了这话都有些疑惑,现在辽国都是什么情况了,还有什么不好平的。 文博问道:“敢问官家,这平辽之事可否让那些北地豪强向西迁徙,由我大乾占据北地?” 秦构当然不愿意那么干,要是让那些辽国人迁徙到西边,他们不就是大乾远征军的援兵吗? 那时候大乾远征军的压力又会少许多,他打算在远征的事不顺利,再派大乾军队支援的事有会被搅黄了。 对大乾而言,就是养十个辽国豪强手下的兵,也没有一个大乾兵花的钱多,更别说前者还会把抢到的牲畜售卖到大乾。 而且他平辽,就是想着消耗大乾国力,辽国豪强都跑了,辽国让他传檄而定,这还消耗什么国力? 所以连忙摇头否决道:“非也,朕要那些辽人都留在辽国境内,要是他们走了,朕又要找谁放牧,我大乾北境的产业又要什么时候才能发展起来。 并且朕还打算编户齐民,同时在北境行徐国所行之策,只有经过鉴别的辽人才可以拥有我大乾国籍,众卿要有一路追杀到漠北的准备。” 为了让这些官员同意这样打,秦构把发展北境产业这种事都拿出来诱惑他们了。 可哪怕将来辽人各个都是大乾的牧奴,那些官员在心里盘算了之后,还是觉得大乾亏大了。 编户齐民,原来的那些辽国豪强见自己将来没有任何特权,肯定是要打好几次仗的才能辽国平了。 并且那些辽国豪强也都知道硬打没办法赢,绝对会一直跑,将来很有可能追到漠北不行,大乾军队还要继续北伐。 并且整个草原广阔无边,一些辽国人很容易在草原潜藏着,袭击大乾的运输队,这样算下来,给北伐军队供给物资的难度不比西征低。 文博心里盘算许久后,这才出声道:“启禀官家,出兵草原只靠民夫转运辎重实在是力有不逮,必须要有兵马护送。 若是我大乾想要彻底平定北寇余孽,至少需要出兵三十万,其中要有十五万精骑,民夫五十万。” 他后半句话那什么花费众多,建议秦构从长计议的话还没说出口。秦构就一挥手道:“那就按照文卿的意识调动军力,此次北伐,务必要让北境成为我大乾的一部分。” 那些官员面面相觑,如果说只是威逼利诱,把那些辽国豪强撵走,大乾自己把那里占下来,他们还能理解,但现在这种政策是真的让他们想不明白。 可见秦构态度这么坚决,他们又只能再想办法看看这事要怎么办? 7017k 第一百八十三章大乾能淹死人的婴儿潮 “王师,您觉得官家到底是为了何事才一定要那样北伐?这实在是,吃力不讨好啊。” 丁肥想了半天,也只敢用这种词来形容一下秦构的北伐之策。 王安石摇了摇头,略有些失望道:“你都已经入住中枢,可以参与朝会了,所以一定要向官家多学学,不要在乎一时得失,目光要长远一些。来,看看这些。” 现在王安石作为大乾宰相,可以说比秦构这个大乾皇帝还要了解大乾,手里什么资料都有,就算没有,也可以让人去查。 丁肥拿过王安石手中的资料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刻惊呼出声,因为王安石让他看的是大乾近年来新生儿大致的统计数据。 只是能被记录到的新生儿,大乾一年就有三百多万婴儿出生,而现在被大乾视作大敌的金国,总人口也就那么多。 换句话说,大乾每年多一个金国的人口,更关键的是,大乾的行政力量绝对做不到统计所有的新生儿,肯定很多人没有统计上,这单子上的数据比实际情况只多不少,每年以后新出生的婴儿只会多,不会少。 王安石叹了口气道:“为师之前在官家将徐王派去徐国,又让魏忠贤尽快查找去徐国的海路时,心中就已经有一些疑惑。 所以这才让下面的官员特意去统计了一下我大乾人口增长的趋势,结果却将为师吓了一跳啊。 也辛亏官家英明,早早的将我大乾之人放出去,借他国之地养我大乾之人,不然要是就那样下去,我大乾哪怕将所有地都种上粮食,年年风调雨顺,也会有饿殍遍地之惨事。” 丁肥想了想就感觉情况有些不对,追问道:“王师,就现在这种情况对我大乾而言也算不错啊,外部之物资源源不断地流向我大乾,我大乾的产业将其加工后又卖给他们。 该有的东西都有,我们自己也有实力确保他们不会有异心,这也是吃力不讨好啊。” 王安石叹了口气道:“你再想想,要是我大乾的人越来越多,产业也随之增长,就现在这些外部的王土,能供养住我大乾之民吗?” 丁肥马上应道:“就算这些地方不行,那也有其他地方啊,比如现在我大乾远征军所征讨之地,还有魏厂公寻找的天竺之地。” “若是这些地方也不行了呢?” 丁肥想了想马上道:“那也可以效法之前官家对女真所行之事,先让那些王土发展起来,然后再……” 说到这他说不下去了,因为女真的事已经表明,当猪有脑子后是不可能再当猪的,现在大乾把他们养得越肥,将来大乾处理他们的时候就越费劲。 更别说不知道哪个势力整理出来了一整套治国良策和火药锻造之法四处传播,这时候大乾要是还想养猪,完全是给自己找麻烦。 想到这,丁肥有些惭愧道:“弟子考虑不周,请王师明言。” 王安石笑着应道:“所以正因为官家有先见之明,才想要将我大乾自己能控制的地方都尽可能收到手里。 就算那些实在是鞭长莫及的地方,也要设法将其变成我大乾近藩,以后的天竺,官家也会在那里设立藩国,如此,才能保证我大乾之产出够我大乾之民使用。 现在官家要那些辽国余孽全部清理了,就是让我大乾可以放心从北边的草原上获取大量牲畜,肉食,同时为了能发展得快一点,才不惜损一时之利,要把那些辽人牧民,变成我大乾牧民。” 要是变成近藩以后就不会出问题,那八王之乱又是怎么回事?不过丁肥也不会这事问出来,毕竟人力有穷,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了。 于是他只是笑着冲王安石捧哏道:“王师,那这么一来,为了让辽国,不,我大乾北地的产业发展起来,现在那些草原上的人怎么都要出力颇多啊。 可徐国那里的东瀛人之所以那么听话,苦干,是因为成为徐人后有实打实的选举权,现在那些草原上的人成为乾人后可没有多少好处,不知王师有何良策?” 王安石笑着回道:“放心,为师已经将所行之策都给曾公亮和吕仲送过去了,想必他们很快就会有答复。” 而另一边其他官员们虽然没有留意到大乾的婴儿潮有多么恐怖,人口增长多么快,但他们也都为了让大乾北伐之事不那么亏而费劲心力。 “曾相,你看看这些年女真所行的畜牧之法,我大乾也有不少商人仿照此法养殖牲畜,在下觉得这可能对我等将来北伐之事大有裨益,所以特意将这些东西收集过来。” 完颜阿骨打在被乌春舍撵出去后,尽管地盘丢了大半,可他也不是兵败如山倒,还是坚持了一段时间的,像牛羊马匹这样的牲畜也更是带走了不少。 然而地盘小了以后他也没办法放牧了,毕竟剩下的那些地也都是要种粮食的,干脆就全部改散养为圈养。 一开始将好几百头牲畜放到一起圈养,那肯定是养不好的,不好好长膘,还很容易患病。 那些女真商人费劲心力培养良种,又搞出来各种养殖办法,这才将大规模圈养变成一种可行之策。 曾公亮瞅了一眼女真那畜牧之法的效果后,他这些天也查了不少草原上散养牲畜的效率,皱眉道:“耗费这么多人力,怎么效果只是堪堪比得上散养放牧之法。” 吕惠卿笑着解释道:“这至少证明养牲畜和这产业一样,如果花成本投入,那都是有好处的,这正好方面咱们施为,扶持大商人。 我们可以用低价将草原上的各个草场发给那些豪商,只要他们能每年改进这养牲畜之法,就能继续用低价草场。 在下算了一下,只要以后北地给我大乾提供的牲畜比现在多三倍,官家现在北伐所花费的都物有所值。 最关键的是,等这些产业收益高了以后,我大乾之人才愿意去北地定居,北地那些胡人占比下去了,我大乾北地才能真的安稳。” 曾公亮又有了一个和丁肥相同的疑问,“这只有钱也不够啊,必须要有人,我也知道官家要对北地之人编户齐民,就是想用他们的人力。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让他们为我大乾安心做工,而不是自己抢一些牛羊在草原上放牧?” 他这也算是瞌睡来了就有枕头,刚有疑惑,王安石写的信就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7017k 第一百八十四章大乾议会制度 “这王安石可真会找机会啊,不过他急功好利的毛病倒是收敛了不少,竟然不打算一步到位。” 曾公亮看完王安石的信件,笑了一声就将手里的信件递给吕惠卿。 吕惠卿看了看苦笑道:“曾相莫不是习惯了他之前的做法,这样干竟然还觉得步子小?” 在金国率先将一部分权利分给小民,让小民忍受一时之损跟着他们走后,大乾官员自然能看清楚这种政策在拉拢民众,获取小民支持上的效果。 可因为大乾国力强盛,不怎么需要小民的支持,那办法在他们看来弊大于利,所以都不打算施行,哪怕秦构再怎么鼓动王安石,最后也只能在徐国试行一下那制度。 然而现在因为北伐后要建设草原,大乾不得不需要民众的支持,所以王安石就把那政策提起来,想要给北地乾人民众权利。 当然他也清楚要是让北地乾人有可以选官的权利,朝堂上是绝对不可能通过的。 所以他建议以后大乾北地建立议事务,地方上各个官署各个党派都可以挑人作为进入议事务的候选人,投票选这些候选人中有谁可以进入议事务。 而议事务只有决断和督查之权,可以决断的只是些地方自己拿不准,上级又没有明说的事。 同时在议事务上的官员虽然可以查一查那些官员将各种事办得怎么样,但他们不能罚,想要处罚官员,必须要有关部门动手。 不过他们可以在议事务里面投票决断,命令有关部门动手处罚,当然他们只能罚那些部门权责范围内的官。 如果一县的官员人数不够,也可以酌情将一些民间乡贤纳入议事案的候选人,而县级以上的议事务都必须由官员担任。 并且县级以上议事务选举就和普通民众没关系了,更上级的议事务由谁担任,就是由自己下级议事务选举,候选人也只能由更上层的官署派候选人担任。 被王安石这么一改后,民众的选举权被限制了很多,一方面可以选择的人少了很多,另一方面议事案的权利也不大,只能决断自己及下级的事,上级有什么安排必须去办。 这么一来,那些官员就更容易接受了,也能起到拉拢小民的作用。 曾公亮听吕惠卿那么说,只能摇头苦笑道:“王安石不趁着这个机会大开口,就已经是走得慢了,况且我们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 再说现在所有人都在奋勇争先,我等进得慢一点就是在退,必须快起来。” 吕惠卿接着问道:“那曾相您的意思是,我等同意此事?” 曾公亮到底是经验比吕惠卿多太多了,摇了摇头道:“不,我等必须拒绝,你可别忘了官家的态度,要是我等这么容易就同意了,到时候这选举和议事务,可能就不是只会在北地施行,说不定就要在全大乾推广,权利可能也大一些。 这很有可能就是他以退为进,等我们同意后,他再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被曾公亮这么一提点,吕惠卿也突然意识到,他们为什么只能把王安石那政策认下来,还不是因为秦构要执意那样北伐,这一切都很有可能是秦构安排好的啊。 想到秦构的谋划竟如此深远,吕惠卿就感觉自己有些头皮发麻,想了想后,他又冲曾公亮疑惑道:“曾相您说,官家为什么要如此施为,毕竟那受损失最大的还是官家啊。” 曾公亮叹了口气道:“这其中缘由我也只能参透一二,这可能是官家从东瀛国主那里得到了一些启发,你说我大乾皇室延续和失去一些权力相比,到底是孰轻孰重? 毕竟这选举之法在民众各个明理,知道谁是好官的情况下,对君王而言也算是一件善事。 而保后世延续是其一,其二就是缓解我大乾党争之危。” 曾公亮虽然把一些不方便说的东西没说出来,但吕惠卿也能想明白。 现在大乾各党之间政见的分歧越来越大,哪怕是秦构都已经有些压不住了,强行让一党独大占据朝堂权势,又对秦构统治不利。 可要是这样斗下去,那朝堂和各级官员到时又会心里只想着党争,不想着办事。 现在这议会制度对缓解党争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各党终于有了一个比较温和的党争手段,只要拉各种选票,尽可能在议事务中获取更多席位就行了。 要是没有这议事务,现在朝堂的位置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想要扩大自己党派的权利,只能先把其他官员撵下去。 这就带来了一个大问题,如果自家党派的人盯上了其他党派一个官员的位置,那官员又没什么问题,到时候各种陷害,污蔑自然接踵而来。 再加上现在这议事务的各类选举到最后都是要落到每个百姓头上的,这也是逼着各级官员想方设法更有效地控制百姓。 之前大乾的乡贤手里的权利因为底层百姓纷纷进入各种产业做工已经削弱了不少,现在又是对这议事务又会对那些乡贤手里的权利动刀子。 大乾很有可能终结历朝历代皇权不下乡的弊病。 吕惠卿越想就越觉得这制度不错,又冲曾公亮笑道:“曾相,在下感觉这议会和选举制不错,我等不如就同意在大乾施行吧?” 曾公亮有叹了口气劝道:“王安石都感觉这里面风险太大,说的时候都只想在北地施行,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回去以后好好看看徐国那些百姓被哄骗成什么样子你就明白了,在民众不各个明理之前,这种事宜缓不宜急,不然还是只能拼各种下三滥的手段。 当然,下次朝会的事一定要好好准备,到时绝对又是一番苦战,我等一定要确保议事务的权利能像王安石信中所言那样,更要让其所行之地只限于北地。” 吕惠卿闻言就告辞离开了,回到法司后将徐国施行选举后的结果找来一看,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 心里也不由得对那些商贾无耻感到震惊,徐国匠人喜提降薪这种话都能说出口。 那些选上去的官员竟然全都主张匠人少拿点工钱,并且他们还通过一个看上去更荒谬的政策。 给大乾往外面卖的东西必须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优质产品,要是谁敢把一般的东西卖给大乾商人就是重罪。 这些特意选出来的好东西,价钱竟然还比东瀛自己用的一般货物便宜。 吕惠卿一开始只是感慨一下那些徐国人的愚昧,可细想之后,又不得不感慨徐王真是好手段,为了发展徐国的产业无所不用其极。 只是可怜那些普通百姓,为发展徐国产业损失那么多,将来产业发展起来又会得到多少好处。 但他又想了想徐国人实打实可以选官的选举权,以及将来越来越多的东瀛人会拥有徐国国籍的事,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评价。 7017k 第一百八十五章一进一退,妙处无穷 就和曾公亮预料中的一样,秦构一听王安石要办大乾北地办议会制度,脑子里就只有两个词,放权和党争,根本没想到议会在缓和党争烈度上的作用,当即就想在整个大乾把议会制度搞起来。 也辛亏曾公亮他们之前已经商量好先强烈反对,之后再逼着秦构选一个折中的方案,这才能在朝堂上和王安石他们据理力争。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越吵,秦构就越想在大乾把议会制度搞起来,因为在他看来有了那什么议事务以后,这些官员党争斗得再激烈,那也和他没关系,不至于每次朝会都和他们干耗着。 然而不仅是曾公亮这些官员怎么都不愿意松口,王安石那些官员的斗争意愿还不怎么强烈。 秦构想在整个大乾推行议会制十分困难,他也只能和他们官员想的一样,选一个折中的方案,只在大乾北地施行议会制。 不过他也很清楚自己退一步,也必须要想办法进一步,不然就亏大了,于是就在朝堂上笑道。 “众卿,朕听众卿所言,只说让民众选举之弊,却没有说这议事务本身之弊,那就只在北地给百姓选举之权。 而我大乾先在朝堂之上设一个最高级的议事务,众卿有什么事定不下来,也可以在其中投票决断。” 曾公亮他们闻言都有些诧异,他们以为那议事务最多就只能设到路一级,短时间内不可能在朝堂上开设。 原因也很简单,这要是在朝堂上有了这议事务,那这什么大事可都不是在朝会上商议,而是直接在议事务里面投票,秦构要损失多少权利啊? 现在秦构威望高,议会投票决定的事他不满意,完全可以打回去让他们重新投票,以后呢? 难道官家想要改一改现在大乾朝堂的规矩,以后皇帝和士大夫共天下的时候,手里的权利要对半分? 这些官员在浮想联翩之余,那也不会反对秦构在朝堂上设立议事务的事,毕竟白送的权利又有谁不愿意要? 曾公亮连忙问道:“敢问官家,这议事务中议事的官员又要有多少人,谁又能进入这议事务议事?” 秦构一挥手道:“不能选举那自然是由朕亲自来定,至于朝堂上议事务的官员之数,就设在三十名吧,朕会让各个身负要职的人入选。” 曾公亮一听这话就心里一沉,他很清楚秦构会偏向王安石那大乾党,况且三十个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像王安石之前担任总领天下财赋的度支司主官,这种必须进入议事务,真正意义上的要职,大乾一共也不超过二十个。 换句话说,秦构可以自由操作的名额有十几个,更别说在王安石他们那大乾党在议事务占据优势后。 就算里面一些大乾党的人不够格,不配在议事务们里面和那些真正意义上的大员们决断大事,也会在短时间内快速升官,挤压其他党派的权利。 不用曾公亮说什么,吕仲就很自觉地开始出声反对这议会制度本身的问题,比如各党的人很可能只顾及自己党派的利益,一直反对其他党派的好建议。 秦构听了心里就更高兴了,他就是想让大乾的各个党派那么干,而不是顾及他,不敢为了反对而反对,还想给大乾干实事。 但吕仲那么说当然不是想把议会的事给搅黄了,而是和曾公亮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曾公亮又接着提议道:“启禀官家,臣心中倒是又有一策,这投票之时务必要表明自身见解,明言自己为何那么投票。 同时,进议事务的官员也当以官阶为限,如此在议事务不能决断各类事物或出现什么纰漏时,可以借此贬官,在议事务中的各党官员都要有一人被贬。 有此惩处之制,想必议事务上的诸位官员也应当能以国事为重,而以官阶为限,也是为了防止有些党派故意在议事务中捣乱,到时故意就选议事务中位低言轻,其党派不在乎其遭受贬斥的人受罚。” 王安石听了连忙出声反驳,曾公亮那些话其实只有一个意思,让官大的进议事务,这对王安石极为不利。 现在他这大乾党的官员们,虽然有一些能在朝堂上说话的人,但按照曾公亮的标准,能进入议事务的人只有他一个。 至于什么保障议事务运行的话也完全就是在扯淡,议事务如果出现了毛病,运转不好,秦构到时候撤了议事务都没问题,一党中只有一个在议事务中的官员受罚,这罚得太轻了。 况且,如果以后大乾全面实行选举,那进议事务的官员都是被选上去的,哪一派的官员通过不了自己的建议,那也是他们在下面的控制力不够,就算勉强通过,下面不好好执行,也不会有好结果。 让对底层控制力强的党派通过自己的提议,去办事不是更好? 并且曾公亮的话,还有几分大乾的议事务现在这么干就挺好,没必要搞什么选举的意思在。 可王安石反驳完以后,那些官员自然也有理由骂回去。 秦构听了一会,就明显自己想要用议事务,让王安石那大乾党更进一步的办法行不通,知道自己该退一步再提要求。 所以他又建议这进议事务的各党官员比例,就按照各党在朝堂上的官员比例来,各党自己决定谁进议事务,不过他可以在增减每个党在三名以内进入议事务的名额。 至于处罚的事就算了,在秦构看来,那些官员只顾内斗不干事才是一件大好事。 同时他也意识到其他官员们坚决反对把议事务的权利交到大乾党手里,那他干脆就把权利收到自己手里。 对于议事务的各种决断出来的事,他不仅有一票否决权,还有十票的投票权。 可那些官员们还是有些不满意,吵了半天后又加了一些条件上去,那就是让主持议事务的仪长有三票,而仪长是由议事务的官员推举出来的。 这才将议事务的事正式确定下来。 正当秦构满心欢喜的意味大乾党争进入新阶段时,大乾远征军也终于有消息了。 7017k 第一百八十六章神之战 从前线返回的折可适满心欢喜,因为不久前折克行以他为帅,去迎击塞尔柱重新拉起来的十万大军。 他靠着两万西军以及五万辽国以及西域东平西凑出来的仆从军就在战场上大获全胜,虽然主要原因是西军在人人配发火铳,还有大乾内部搞出来的平戎万全阵情况下双方战力差距太大,但也离不开折可适指挥有方。 并且这也意味着折克行在把他当做西军将门的魁首来培养。 然而在回到后方,看到军营里的一些景象时,折可适却皱起了眉头。 因为西军的大营里有不少异族人在干着刷马,整理营地之类的活,同时还有一些异族人在对着西军将士吃剩下的一些残羹冷炙狼吞虎咽。 如果是以前的折可适,那肯定是当即就冲过去质问那些异族人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待在西军大营,可现在他想到的更多。 这时候那些西军将士们正在校场上操演,现在的西军已经不是出发时的三万人了,而是达到了足足十万人的规模。 当初朝廷让西军远征时,西军将门就知道朝廷的意图,没有只带着三万兵马远征。 他们很配合地进行了分家,那些想打仗的普通百姓就跟他们走,想当百姓,不想继续当将门一份子就留在大乾。 所以这远征实际上就是大乾带头拉着之前的那些辽国豪强进行的一场大迁徙。 到地方以后,西军将门也知道这是在给自己打仗,以后他们能不能把写作将门,叫做地方割据势力的状态维持下去,就看能不能在这里站稳脚跟了,那自然是出死力而战。 他们将落脚的地方就选在了于阗,毕竟大乾以后可是会在于阗派一个皇子封王的,到时候方便和大乾拉关系。 等到他们在于阗占据了大片土地,在当地恢复了各类生产秩序后,就开始大量扩军,将那些跟着一起过来的乾人男丁招募为兵,最后成了现在这样男战女运,异族生产的局面。 如今的西军中足足有十万将士,他们个个都有火铳,还有将近三万的乾人女子有火铳。 大乾朝廷也承认西军扩军的事,再加上路途中西域之地逐渐安稳,最后给西军提供足足八万士兵的寻常补给。 至于那些有几十万人的辽国豪强,拿到的东西却连西军的一半都不到,再加上西军控制的于阗生产秩序恢复得很好。 所以西军将士什么东西都不缺,就连吃的也因为供给太多,常常会有剩饭,为了不浪费粮食,他们就招揽那些吃不饱饭的异族人来干事。 不过之前折克行在发现这种情况后,意识到这样下去西军将士自理能力会越来越弱,异族对西军的渗透也会越来越严重,明令禁止西军将士那么干。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种事又出现了,军营里有那么多异族人,那肯定是折克行同意了的,带着这个问题折克行找到了折可适。 这时候折可适脑子里也正在思考一个问题,随着在这边留得越久,他对这片土地还有上面生活的人也了解越深。 这边的塞尔柱突厥他们可不讲究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还处于周朝时期的诸王时代,看上去他们把喀喇汗国灭了以后就会塞尔柱突厥接壤了。 可实际上离塞尔柱突厥的本土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和他们交战的主力都是塞尔柱突厥下面的诸王。 现在他和塞尔柱突厥打了那么久的仗之后,塞尔柱突厥也意识到自己没办法随便把东方来的恶邻撵走,也愿意服软了。 只要大乾这边愿意保持现在的势力范围,不继续向西边扩张,他就能给那些来到他国家交易的大乾商人提供安全保障,税也只是收一点。 如果大乾不愿意,那塞尔柱就要对大乾这边的人发动一场吉哈德,对于这片土地上那些人对信仰的态度,折克行还是十分忌惮的。 并且他也清楚现在塞尔柱突厥的掌权者马利克沙在他们信仰中的地位,那可是能将自己名字和哈里发并列的狠人。 当然,能让这种狠人服软,折克行也清楚并不是自己把塞尔柱打疼了,而是现在的塞尔柱面临两线开战的窘境,一直和西边的拜占庭交锋。 同时更西边的一群小国信神信得还很厉害,听说要搞什么十字军,两边信的神还不一样,矛盾非常大。 简而言之就好像喀喇以西的地方不是人的世界,而是属于神的世界了,两拨信奉不同神的人在这里拼得你死我活。 一向敬鬼神而远之的折克行对此也决定保持自己一贯的态度,毕竟那两拨人信神信得再厉害,也终究没有什么天神下凡,把人之战变成神之战的事发生。 这世界终究还是人的世界,不然那些人自己内部也不会对怎么念经更好产生分歧。 可就算这样,折克行也想到此为止,不管那塞尔柱和什么更西边的人有什么矛盾,信神到底信得多厉害,他也不打算深究。 他知道现在那塞尔柱突厥的掌权者是一代雄主,可以调动足够多,且十分精锐的兵上战场这就够了。 反正大乾一开始的打算就是开辟商路、帮于阗复国、惩治喀喇汗国而已,现在塞尔柱愿意保证大乾商路的安全,于阗正式复国就秦构一句话的事,喀喇汗国都已经灭了,也确实没必要打下去。 在折克行心里有主意后,折可适进来了,见礼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大帅,那些异族怎么又到我们大营里来了?” 折克行苦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是咱们不想办法救济一下他们,那他们恐怕就要活活饿死了,不过你也放心。 那些人以后如果想跟着咱们混饭吃,就是咱们的兵,和其他人没关系,过一段时间,我也会在里面挑一些忠心的人单独成军,不会让他们一直伺候西军,更不会把西军养成懒汉。” 折可适疑惑道:“这喀喇汗国都已经没了,草场也都给那些辽人发了,他们怎么还那么穷?” 折克行干咳了一声后提醒道:“你可别忘了那些商人。” 折可适闻言一阵愕然,接着连忙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7017k 第一百八十七章众卿,随朕弑神 折可适不说什么,并不是那些商人的势力大到他不敢说,而是不值得,他们后方那些异族的生产之所以能井然有序,除了因为他们拳头够大以外,还因为那些商人在进行组织。 不过商人总是要逐利的,更别说那些来于阗喀喇这边做生意的商人都是些负债经营的小商人,他们对利益的追求更加迫切。 而折克行为了尽快让于阗的产业发展起来,对那些商人大力支持,最后商人们控制了于阗这边的各行各业。 在这种情况下,那什么哄抬物价,囤积居奇的事当然是层出不穷,普通辽人和异族人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而乾人以及那些异族的上层又和那些商人的利益高度绑定,根本不在乎平常生活的时候多花点钱。 这些东西折可适都知道,可他没想到那些商人竟然能做到,让那些辽国豪强连自己手下的兵都养不起的程度,这对他们来说自然是一件大好事。 见折可适了然,折克行又把塞尔柱愿意服软的事给折可适说了一遍,想问问折可适的意见。 折可适心里一阵苦笑,他知道自家这位折大帅是自己一个人在这边折腾久了,加上有远征千里灭喀喇的不世之功,这时候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比较委婉道:“大帅,当初塞尔柱可是找上门要和我大乾作对的,朝廷也下令要我们和塞尔柱打,怎么可以现在随便给我们点好处就不打了呢? 如果继续打下去,他们可是两线开战,怎能放过如此良机?” 后面的话折克行没听进去,他心里只有朝廷命令那四个字,当初可是朝廷让他们和塞尔柱打的,现在他哪来的权利自己选择和塞尔柱和谈? 加上折克行只想在于阗这边继续当他的将门,没有自立的心思,就算他有,又哪来的实力自立。 所以听折可适说完以后,折克行连忙走到营帐外面瞅了几眼有没有人偷听。 然后回去冲折可适郑重道:“可适,你将来可是要成为西军将门魁首的,想事的时候一定要考虑周全一些。 朝中大员不了解这边的情况,本帅向朝廷上奏请示要不要继续打下去的时候,总要加上自己的见解,这才想听听你怎么看,可你想的东西怎么能如此简单?” 折可适听到自己将来是西军将门的魁首后心里大喜,也没有多说什么,恭敬道:“末将受教了。” 塞尔柱愿意服软的消息一路加急送到了秦构手里。 知道消息后,秦构的第一反应是失望,他之前还想着要是大乾远征军形势不利继续增兵支援,可现在看来已经没戏了。 然而将战报看完后,他心里却有了不一样的想法,如果大乾决定继续和塞尔柱打下去,那就是和欧洲那边基督世界对塞尔柱两面包夹。 有这个理由在,他也能鼓动着朝堂上的官员和塞尔柱继续打到底,那时大乾一边北伐,一边西征,还都是路途十分遥远,后勤供给十分困难的远征。 可秦构也很清楚一个问题,那就是大乾的官员们不可能同意他太离谱的政策,能同意去打塞尔柱,那也一定是因为打塞尔柱确实能打赢,打赢后还有好处。 不过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打塞尔柱,打赢了大乾有一片殖民地的同时,他也能给自己的后代找一个离大乾更远的新家,更别说打输的可能性很大。 所以在朝会上他也不和那些官员玩虚的,直接表明自己的立场:“想必众卿都已经知道远征军的情况了,然而朕却十分疑惑,这普天之下,究竟是朕的王土,还是他们口中那神的神土? 这塞尔柱还能算是朕的王土吗,朕觉得是我大乾的必征之国,如今塞尔柱又要面对西边之敌,正是我等出兵的好时机。” 折克行的战报上为了让朝廷同意议和,将原本自己面对的敌人稍微夸大了一些,想让朝廷知道塞尔柱难对付,更说那什么吉哈德一出,所有信那位大神的教徒都会在战场上拼命。 同时还说那马利克沙有多么难对付,把他们西边的拜占庭和东边的喀喇汗打得有多惨。 这在让秦构更想对付塞尔柱之余,也给他提供了一个好思路,那就是把大乾和塞尔柱之间的战争拔高一个层次,不再是普通的扩张之战,而是道统之争,是人之世和神之世的理念之争。 那些官员听了秦构这种话心里一阵腹诽,明明那议事务都已经开起来了,平常什么事都是在那里投票决定的,您要是想打塞尔柱,那就在上面投票看看能不能通过啊,现在怎么又成了在朝堂上商议的老样子了? 不过没官员敢说那话,现在他们不能用投票的方式表明自己的态度,用以前的老办法劝也不是不行。 文博先开口道:“请官家暂熄雷霆之怒,那塞尔柱毫无疑问是官家王土,可如今我大乾北伐之军已经集结到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塞尔柱又和西边之地开启战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大乾无须急着教化塞尔柱,等候时机方为上策。” 秦构一拍桌子怒道:“那两边的仗已经打了不知道多久,谁也奈何不了谁,塞尔柱定不会因此元气打伤,等到塞尔柱解决完西线的战事,又会腾出手脚来对付我大乾。 况且一旦通商,定会有商贾将那些歪理邪说带到我大乾,若有百姓被其蛊惑,我等又该如何? 众卿可看过他们的教义,我等敬鬼神而远之的儒家子弟可是要下火狱的。” 那些官员听了这话心里又是一阵腹诽,他们听到消息后也找来了一些胡商打听塞尔柱的情况,也知道那教义,上面可没说不信他们神的人要下火狱,只说了和他们敌对的人。 不过大乾也确实是和他们敌对,就算大乾想维持现状,塞尔柱也不会看着那些商人赚了大钱之交一点税。 这时候他们都把目光集中到了三司使吕仲身上,希望吕仲能用国库不足的事劝一劝。 然而吕仲却说不出话,毕竟他也算过,大乾要是开启两场远征,国库确实会紧张,但还是有能力打几年的。 一时间那些官员们面面相觑,希望有人能说一些靠谱的理由劝一劝秦构。 7017k 第一百八十八章神奇的天竺 秦构执意西征的事让那些大乾官员愁坏了,好说歹说才争取到了三年的时间限制,可就算有三年的时间准备,时间也十分紧张。 他们当初定下平辽的计划是五年平辽,这还是北伐军不出现什么大问题不会遭遇大败的情况。 可想到北伐军要进入那么辽阔的草原,他们在这件事上心里没有一点底,知道无论如何大乾也免不了两线开战,还是同时开启两场远征。 正在这些官员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准备的时候,魏忠贤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不仅找到了前往天竺的海路,还有一支三千人的先锋部队直接在天竺占下来了一块地盘。 更关键的是,笃信转生的天竺人和秦构说的一样听话,只要大乾过去不推翻原来利益分配的方式,让原来的人上人还是人上人,没有人会介意自己头上的最高领主换一个势力。 并且那里还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国,强国,魏忠贤甚至感觉自己只需要用一万人就能将那里彻底平了。 同时天竺的人上人们对大乾也没有厌恶感,魏忠贤一过去,他们见和大乾商人交易能让自己日子过得更好,往日有价无市的各类大乾奢侈品,现在终究可以买到了。 贵虽然是贵了点,但对他们这些做了上千年的人上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能买到就是最大的好处,况且和大乾商人交易对他们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大乾过去后那些人的态度完全算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魏忠贤还什么话都没说,他们已经主动上门开始送东西了,该交上来的赋税一分钱都不少,还有不少礼物。 就是因为他们在看到大乾强横的武力后,想要继续在天竺保证自己的地位,除此之外,魏忠贤想要的地图之类的东西也被那些人第一时间送上来了。 看了魏忠贤交上来的地图以后,那些大乾官员一个个喜不自胜,从地图上可以看出来,那天竺三面环海,北面出去就是伽色尼,再往北往西都是塞尔柱的地盘。 如果天竺平定下来,大乾军队完全可以走海路直接到天竺北境,然后出天竺攻塞尔柱。 大乾军队需要的粮食完全可以交给天竺人,大乾本土只需要供给火器就行了,就连那些西军所需的辎重也完全可以让天竺供给。 这样一来,大乾那支西征军队某种程度上就不算是远征了,各类负担也会小很多。 把这些都想明白以后,这些官员当即给魏忠贤写信,让他想办法尽快让天竺安定下来,同时还表示愿意派遣官员去协助他,援军什么的也好说。 魏忠贤没要援军,只是催促大乾朝廷上的官员多派一些官员过来,同时也要在天竺多设置一些宣抚司,拿到地图他也被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天竺会这么大。 写完回信后,魏忠贤又要见东恒伽王国的国主迦末那婆三世,这东恒伽位于天竺东北部,建国初期还能占据不少地盘,可没过几代人地盘就萎缩得只有大乾一路之地。 也正因为祖上阔过,东恒伽的这些人才能将拿出来覆盖整个天竺的地图,当然,那只是有个大致轮廓,可就算这样也殊为不易。 并且因为他们的势力在逐步衰弱,大乾军队一来,迦末那婆三世就被他的手下当做礼物送到魏忠贤手里,可魏忠贤又不想杀他,把迦末那婆三世关了一段时间就打算放出来,让他继续当他的国主。 同样是对手下没有控制力的国主,迦末那婆三世的日子过得可比东瀛那三条天皇好多了,皇宫十分豪华,除了皇宫以外,还有各种各样的别院。 魏忠贤此时就在一个别院中,见到迦末那婆三世后,他也不打算废话,直接将翻译成天竺文字的属国契约交给迦末那婆三世。 条件就和西洋诸国的条件差不多,限定迦末那婆三世那东恒伽王国的势力范围,并且保证迦末那婆三世的地位以及领土完整。 这次魏忠贤吸取教训了,东恒伽的势力范围就现在的大乾一路之地,不能再继续扩张,确保天竺只会有一堆小国。 而迦末那婆三世就要让乾人在他的国土内当人上人,并且要在大乾出征的时候出人出钱。 迦末那婆三世将魏忠贤交给他的契约看完之后心里大喜,他之前以为自己和自己的家族彻底完了,结果没想到还能碰到这种好事。 又将各种条件细看后,连忙向魏忠贤笑道:“大人,这在战时我们提供一万战士、三万民夫、给两万上国士兵供给物资的标准实在是太低了。 您不知道那些人都是贱皮子,对他们太好,他们反而觉得是我们软弱可欺,依我看这些条件最好能翻三倍,翻四倍也不是问题。 而且上国士兵都是天神一般的战士,怎么能享用那么点东西呢?上国士兵的供给也要翻倍的,而且我们又不怎么吃肉,上国士兵要是喜欢吃,完全可以尽情吃。” 其实迦末那婆三世说的这些条件,完全可以说把他现在这个东恒伽的国力压榨到了极致。 如果是以前,迦末那婆三世自己想要办什么事,就魏忠贤说的那些条件,他连一半都拿不到。 可现在有魏忠贤撑腰,他当然要报那被背叛的仇,把他手下的权贵往死里压榨。 魏忠贤一开始见迦末那婆三世满脸谄媚,还以为他是觉得自己的条件太苛刻,想要减一点,听到舌人的翻译后,他只能感慨一声这天竺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 摇头笑道:“这条件无需更改,你做好自己的就行,并且咱家也是带着在天竺施加教化的任务而来。 你国负担那么重,最后还是要落到小民头上,所以咱家还是让你们负担轻一点,让小民日子好过一点为好。” 迦末那婆三世一阵愕然后反问道:“那上国使者要怎么让那些小民的日子好过一点?” 魏忠贤自得道:“那当然是效法我大乾施行仁政,让小民不再困于种姓,可以自己选择职业,同时保证其能安稳生活,各地权贵不能随意残害小民。” 迦末那婆三世听了之后嘴里又冒出来了更神奇的话。 7017k 第一百八十九章我们要跪着转生 “大人,您要是想用那些小民办什么事,直接给我说就行了,可千万不能那么干啊,不然他们不仅帮不到您,还有可能坏您的事啊。” 迦末那婆三世说得情真意切,他是真的不想让魏忠贤瞎干坏事,毕竟现在他很清楚魏忠贤不是他的敌人,而是他的大腿。 要是魏忠贤因为瞎干被撵走了,他手下的那些权贵可绝对不会放过他,毕竟在那些权贵背刺他之后,双方早就成死敌,哪怕迦末那婆三世愿意把这事揭过去,他手下的权贵也不信啊。 魏忠贤哪怕听不懂迦末那婆三世在说什么,可也能感受到他言语中的真诚,可听到舌人的翻译后,他却对迦末那婆三世的话产生了一些怀疑。 想拔高天竺底层百姓的地位这办法并不是魏忠贤一拍脑门自己瞎想出来,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 当初他去西洋诸国的时候,之所以手把手教那些土王怎么压迫自己的手下,是因为那些土王在土人中的权威太低了,根本不能好好组织那些土人进行生产。 而天竺这里恰恰相反,那些权贵把小民忽悠得太厉害了,所以魏忠贤的主要目标和把迦末那婆三世放出来,让他继续当国主一样,都是为了分化天竺内部,让大乾在天竺的影响力更高一些。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些动摇天竺权贵忽悠天竺小民的根基,也就是天竺教会教义的心思在。 况且魏忠贤可是知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等死,死国可乎的乾人,那些天竺小民的遭遇让他后背发凉。 他很害怕自己给这些权贵的任务一下去,到小民身上的时候直接翻了好几倍,然后那些小民受不了那种压榨,导致天竺处处叛乱。 而魏忠贤在办这事的时候也很清醒,知道天竺这些内残外忍的权贵就是统治天竺的最好助力。 所以他给天竺小民的好处就只是让他们不用像牲畜一样活着,给了他们当人的权利而已,该遭受的剥削还是会遭受的,对那些权贵的利益并不会有太大的冲击。 这样就算之后那些天竺小民被那些权贵压榨得受不了,要造反时也会记着大乾的好,不会想着把大乾撵出去,到时他换一批天竺权贵,做做样子就能继续忽悠那些小民。 同时秦构严禁天竺教派向大乾传教的命令,更让魏忠贤想动一动天竺教会的教义。 至于会不会成功?这在魏忠贤心里根本就不是个问题,他想当然的以为如果不是形势所迫,就那样忽悠人一辈子当牛做马的教义,又有谁会信? 然而迦末那婆三世的话也让魏忠贤心里有了一些怀疑,毕竟迦末那婆三世在大乾这条船上下不去了,不可能坑他。 于是魏忠贤决定效法大乾朝廷,在天竺搞一片特区,先试一试那些天竺小民的态度。 可结果却让魏忠贤大跌眼镜,当那些天竺本地的官员把下面的天竺小民召集起来,宣布了魏忠贤的决定后。 在一旁观察的魏忠贤没有从那些小民的脸上观察到任何喜悦之类的情绪,他只看到了迷茫,惶恐还有愤怒。 没关系,可能是这些小民不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有好处,过一段时间可能就好起来了。 然而魏忠贤万万没想到,那些无论被怎么压迫都不反抗的天竺小民,竟然在这件事上开始反抗了,反抗的强度还能大。 他的决定刚下去就有上百名天竺小民闹事,虽然直接被魏忠贤派人驱逐了,但没过几天这些天竺小民就集结了上千人,拿着各种农具就想要冲击当地官署,结果自然是被全副武装乾军当场给平了。 不信邪的魏忠贤认为是那些天竺官员在阳奉阴违,偷偷搞鬼,于是他又在那些天竺官员中安插自己人,还决定给小民更多好处。 可情况还是越来越糟,反叛的天竺人越来越多。 “公公,这天竺人真的是无法理喻,信神信得都不正常了,打起来根本不怕死,一个个都觉得咱们是不让他们下辈子过好日子。 现在和咱们作对,死了就是把罪赎清了,下辈子能当官,要是他们这交易里和那什么塞尔柱的教义一样,来一句要是战死的人能过好日子,把那股劲拿出来,这片土地还会成这样? 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要是他们真那样,咱们还不能把这天竺占得这么轻松。 公公,他们非要跪着转生,咱们又何必非要让他们站起来,和那些天竺权贵一起坐在他们头上不好吗?” 魏忠贤叹了口气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片土地上只能有那样的教义,他们爱跪就让他们继续跪着吧。” 现在他也知道秦构为什么严禁天竺教会向大乾传教了,百姓不反抗的事在他眼里可不是弊端,他只看到了那些天竺权贵对底层异常牢固的控制力,竟然能让那些天竺小民主动送上门被他们剥削。 如此强的控制力就意味着最上层很难对付整个中层,只能是和中层的权贵进行合作才能控制好下面的地盘,从中获取国力。 换句话说,天竺就是铁打的中层,流水的上层,在这种情况下,君王的权威自然不会高到哪里去。 不过就算知道那些天竺小民爱跪,魏忠贤也不敢直接放手肆意压榨他们,他之前那一招行不通,现在的他想要用天竺人,就只能是和证明自己力量的天竺中层合作。 就现在天竺这种情况,他向小民征一文钱的税,到最后绝对会变成征十文钱,或者更高层次的税,中层把大头自己拿了,只给大乾这个上层留下一小份。 于是魏忠贤就把特区的制度改了一下,目标就是试一试这些天竺小民到底能忍受什么程度的剥削,免得他到时候给天竺小民的负担太重,在天竺激起一片叛乱。 然而魏忠贤又一次傻了眼,在恢复原来的政策,给那个特区的天竺权贵下达了在他看来十分苛刻的要求后。 那些之前还不断闹事的天竺人又恢复了自己以往的温和,魏忠贤只能感慨一句这世上真有做安安饿殍的人。 然后就向大乾朝廷写信汇报天竺的情况,以及自己管理天竺的办法了。 7017k 第一百九十章十三岁的铁木真能干什么 大乾官员们从魏忠贤口中知道天竺有多么神奇后,只是稍微惊诧了一些就没有其他反应。 在他们看来这种事无关紧要,反正只要那些天竺人愿意老老实实听话,在大乾西征能帮上忙,那就没什么大问题。 现在大乾朝廷的当务之急还是北伐,那可是调动了三十万大军,近百万民夫,要一路打到漠北的头等大事。 大乾北伐的事筹备了那么久,辽国境内的乾人能走都走了,那些辽国豪强们当然能听到风声,也都做好了全家老小一起迁徙的准备。 在他们看来正面打是不可能打得过的,现在大乾要撵他们走,那他们走就行了、 只要手下控制着牧民和牲畜,哪怕去的地方环境更恶劣,也不能和大乾交易,生活还总能过下去的。 然而不只是这些辽人,大乾北部的草原那么大,有的是契丹人以外的游牧部落。 他们之前向辽国俯首称臣的时候就有一些自主权,在辽国的权威被大乾扫到垃圾堆,辽国境内豪强并起的时候,他们就有更强的自主权了。 虽然整体实力远远比不上那些辽国人,但至少可以决定自己的去留了。 一百多年前被辽国征服的克烈部就是这样的一个部落,他们的酋长名叫脱里,这脱里按照辽国的规定来说,应该听辽国西北路招讨司的命令。 然而现在辽皇都没了,辽国早就乱成了一锅粥,更是有好几个西北路招讨司。 这些人各个都来找脱里要牲畜、牧奴,可却没一个势力想把这些脱里这样闲散势力彻底收编了。 主要原因就是大乾,有大乾在,这些辽国豪强只敢对着一块块肥肉流口水,却只敢小口小口发展自己,不敢大口吃,就是担心把自己吃胖之后会吸引来大乾的注意力。 然而现在大乾不装了,发兵三十万要一口气把那些辽国豪强全吞了,那些辽国豪强在临走前自然要想办法吃饱。 于是克烈部的末日就到了,他周边三家有上万敢战之士的契丹人部落都向他下达了最后通牒,要他带着部族投靠。 正当脱里和他手下的头目为投靠谁而争执不休时,帐篷外却传来了一个比较稚嫩的声音,“大王(夷离堇),我们乞颜部来投靠大王了。” 脱里皱了皱眉,他能听出去那个声音是他好兄弟孛儿只斤·也速该的儿子铁木真,不过听清铁木真在说什么后,他心里只有冷笑。 在也速该死后,乞颜部就一哄而散,就给也速该的遗孀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营盘和零星的几只牲畜。 当时铁木真为了避免他爹的仇人找上门,将他一家斩草除根,就找上门认脱里当义父。 脱里当然就认了这么一个儿子,不过那时候脱里想的是让铁木真就在他的部族里生活,让他靠着铁木真把乞颜部的残余势力都收拢到自己手里。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铁木真要了一个义子的名分后就又回去了,同时还积极联系乞颜部的旧部。 现在听铁木真带着乞颜部的人来投靠,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克烈部都为找下家而头疼,更别说铁木真那没多少人的乞颜部。 估计那些四处传信的百来名辽人见乞颜部那么弱,信不会传,而是直接动手劫掠,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能逃出来。 虽然之前义子的事被铁木真算计了,但铁木真好歹是也速该的儿子,脱里也不会任由他成为辽国人的牧奴。 所以脱里听了心里冷笑一声后,还是打算走出帐篷打算接纳铁木真,哪怕他觉得乞颜部的残党已经被辽国人彻底吃干抹净,铁木真对他没用了。 然而他出去后却把他吓了一跳,只见铁木真身上套着一件不怎么合身的盔甲,身后还有近百名同样穿着盔甲的乞颜部战士,另外还有五百名左右随行的老弱妇孺。 脱里惊道:“你是把那些辽人杀了,怎么杀的?” 铁木真笑着回道:“那些辽人实在是太自大了,我说了我们愿意投降之后他们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脱里脸颊抽搐了几下,连忙训斥道:“铁木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找死,大乾马上就要派兵进入草原了,现在所有人都在商量着怎么逃命,你怎么还能内讧呢,自己跑出来不就行了? 现在谁敢收留你,逃跑的路上没有一个照应,到时候怎么应付自己的同行者,还是说你要在这里等乾军过来,给乾人当牧奴?” 铁木真佯装惊诧道:“大王也要走,还是跟着别人一起走?” 脱里点了点头道:“现在抱团和别人一起走,进去后地位还能高点,要是在向北迁徙的路上被人袭击俘虏,到时候就只能当牧奴了。” 铁木真连忙劝阻道:“大王这怎么可以呢?现在草原上都是契丹人的势力,要是您都打算和他们一起走,那像我们这些小部落的人不是只能给他们当牧奴了?” 没有听到投靠这两个字让脱里好受了一些,可他也只能摇头苦笑道:“不跟着契丹人迁徙,那在迁徙的路上怎么保证自己部族安全?” 铁木真皱眉道:“可是大王,跟着契丹人也难免会遭受更强的契丹人袭击啊?” 脱里只能叹口气道:“那就只能想办法挑一个强的契丹人部族跟着一起走了,再怎么说也比自己上路好啊。” 铁木真苦着脸道:“可跟着的契丹人部族越强,他们对我们的要求也越高啊。” 脱里没好气道:“可那又有什么办法,更别说你还闯了这么大的祸,现在去投靠的时候,估计条件更苛刻了。” 铁木真这时候才图穷匕见,装作眼前一亮的样子道:“大王,您可是我们这些人眼中的救星啊,要是您站出来拉拢他们,说您愿意庇护他们,不就有很多部族愿意来投靠您了吗? 我乞颜部的人就是这样,要是您愿意给我一份信,让我去联络,我能为你拉来一千名战士。只要来投靠您的人够多,咱们不就不怕契丹人了吗?” “真的能拉来那么多人?” “没问题,只要您认为这草原上除了契丹人就是蒙古人,天下蒙古人是一家就行。” 7017k 第一百九十一章大乾北天竺公司 脱里听了却还是疑虑,追问道:“要是按你的办法来,那契丹人会干看着? 铁木真你可别忘了,现在草原上还是契丹人的拳头最大,其他所有部落的人加起来也比不上契丹人。 到时候我们的力量也许会比单个的契丹势力强很多,但要是他们联合起来,我们可就完了。” 铁木真自信道:“大王放心,如果是以前,大王这么做可能还会被契丹人群起而攻之。 但现在那些契丹人都已经被乾国吓破胆,不仅没有联合起来和大乾硬碰硬的胆子,还做不到同心协力一起逃命,全都在为自己考虑,现在他们内部已经乱起来了,正是大王一展宏图的好机会。” 脱里心中的疑虑这才少了一点,又去问了问自己几个部落的人,他们也都觉得这事能干,至少风险怎么都比投靠契丹人往北面逃窜要低一些。 并且就像铁木真说的那样,大乾进场后,草原上的水已经浑得不能再浑了,以往契丹人之间由于各种原因还能维持一个比较温和的斗争态势。 然而现在他们为了多抢点东西逃命,真的是拿命在拼,脱里部族周围的那些契丹人势力在脱里没有选任何一家投靠,反而还自己招揽蒙古人的情况下。 没有人愿意找脱里的麻烦,竟然开始内讧起来了,因为在他们看来,脱里那些招揽到的连刀都不能人人一把的牧民就是一块肥肉。 真正有威胁的,反而还是那些契丹人,只要把其他契丹人解决了,脱里那些人自然可以一口吃下去。 这时候那些游牧部落也发挥了自己的传统艺能,认爹,在脱里周边的区域内契丹人的数量迅速下降,蒙古人的数量开始飙升。 哪怕有些人头发是卷的,有些人头发是直的,但那都没关系,只要你觉得自己是蒙古人,愿意为蒙古人而战,那就是蒙古人。 这段时间也让脱里对铁木真有些刮目相看,他以前觉得铁木真只是运气好,碰巧想出来那么一个好办法而已。 然而铁木真的表现却完全证明了他是一个真的有大本事的人,趁着克烈部在前面给他的乞颜部遮风挡雨。铁木真扯虎皮,画大饼,把乞颜部搞得有声有色。 比那些前来投奔克烈部的其他部落好很多,并且他还和这些部落的人拉关系,相互串联。 这都让脱里已经开始有些忌惮铁木真了,不过他也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把自己强大起来,让他们将来迁徙的时候不被契丹人袭击,甚至有余力去袭击契丹人。 当然,最大的威胁自然还是大乾,这些天已经陆陆续续有部族开始往北边跑了,脱里也知道自己的动作必须快起来,要是被大乾军队咬住了,那就真的是万事皆休。 于是大乾北境才终于有了一个大游牧帝国崩溃后,整个草原疯狂兼并的样子。 草原乱起来以后,契丹人也不能像之前那样稳稳压在其他部落,一些非契丹人的部落开始乘机壮大自己,甚至还有契丹人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契丹人,各种奇奇怪怪的种族又开始出现在草原上。 对于这些,大乾朝廷上的官员都不关心,在他们眼里,将来北伐的时候除了被编户齐民的自己人,那就是敌人了,不管你是什么人,到时候都是被编户齐民的对象。 并且他们更关注西域那边大乾北境草原上的人西逃的路有没有被堵住,只要西逃的路被封死。 大乾就可以把那些人往越来越寒冷的北边赶,到时候那都是肉烂在锅里,越往北,好的草场就越少,能养活的人也更少。 就算大乾在一开始北伐的时候抓不到多少牧民,以后那些北逃的牧民中肯定有不少人活不下去,想要跑回来。 总之在他们看来,只要那些大乾北境的那些游牧部落不跑到西边去,在北伐有序推进的情况下,那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甚至相比北伐,大乾朝廷上的官员们更关注另一边的局势,也就是魏忠贤在别样的西征。 如今大乾官员们都清楚天竺有多大,知道想在三年内把整个天竺平了有些困难。 他们也知道想要让天竺能负担大乾真正西征时的后勤工作,必须有选择性的扩张,也就是先把天竺北边和伽色尼相邻的土地占了,之后再想办法向南边扩张。 同时为了加深对天竺的控制力度,大乾由国库出资一万万贯开设大乾北天竺公司,大乾官府那一万万贯占五成股,剩下的股份分成两万支股在大乾股市上市。 这大乾北天竺公司还是大乾唯一一个在三个股市一起上市的公司,开封府股市拿了一万股售卖,其他两个股市各拿五千股。 为了能让普通民众放心买大乾北天竺公司的股票,那些官员还给了天竺北印度公司一个杀手锏,那就是垄断,所以和天竺有关的生意,都必须由这个天竺北印度公司来做。 如果有商人也想要在天竺做生意,那也可以持有二十支大乾北天竺公司的股票,和大乾北天竺公司合伙做生意,办出来的产业双方一人一半股份。 那些官员之所以这么做,不仅是为了吸纳民间的资金去开设公司,还因为天竺将来在大乾控制下能提供多少助力直接关系到西征成败。 一方面他们不放心让那些商人自己折腾,干脆就自己出手来办,花大钱办大事。 另一方面也因为天竺实在是太大了,加上他们有自己的统治机制,大乾为了管理天竺,只设立宣抚司有些不够。 所以不仅国库出资,他们还在大乾北天竺公司里面设置大量有官身的职位,也就是让官员在大乾北天竺公司中任职。 因此大乾北天竺公司权利很大,不仅有自己的军队,还有对天竺人的统御之权,明确规定了那些天竺的各个国主要听大乾北天竺公司的指挥行事。 这都是为了让这个大乾北天竺公司能和宣抚司相互配合,共同管理天竺。 官府给了大乾北天竺公司这么多好处,大乾股民自然是对其十分看好,哪怕要筹集的资金达到了一万万贯,照样在半个月内把所有股票都售卖一空。 看着拿了两万万贯钱,势要把天竺北部打造成大乾西征后勤基地的大乾北天竺公司,徐王秦戈却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7017k 第一百九十二章与铁木真比高的秦戈 十三岁的铁木真就已经能引领蒙古人的发展路线,秦戈虽然比他小了几岁,但手里掌握的资源和接受的教育却远超铁木真。 加上他七岁就已经离开秦构,成为一国国主了,独立这方面也不逊色于幼年丧父的铁木真,所以他和铁木真一样,只要有一点机会,就绝对能抓住。 “刘卿,此去天竺,不知此生还能再见否,风急浪高,刘卿定要多多保重,若是力有不逮,刘卿也可随时回来,我徐国永远有刘卿的一席之地。” 秦戈的话里满是暖意,刘三却听得心里发寒,他当然能听出来秦戈话里面的意思。 天竺那可是大乾将来西征的命脉所在,为了控制好天竺,大乾朝廷打算在天竺设立多个宣抚司,同时还有一个主管那些宣抚司的主宣抚司。 刘三这次要担任的就是那个主宣抚司的主官,那个位置不仅位高权重,将来要是西征顺利还能分上一大笔功劳。 这么重要的职位,那当然是谁都想在里面安插自己人,毕竟将来西征顺利后凭借这功劳,仕途肯定不会有任何问题。 而那职位能落到刘三头上,除了王安石的大乾党鼎力支持以外,秦戈也在里面出力颇多,别的不说,他那个当皇后,又生下一个皇子的亲妈就是最大的助力。 同时刘三一走,早就被秦戈挖空的徐国宣抚司也会彻底成为一个空架子,徐国大权也会彻底被秦戈掌控。 原本刘三以为把他这个大乾的官撵走就是秦戈的目标了,可在秦戈帮他争取去天竺的职位后,他就隐约感觉情况有些不对,现在一听秦戈那么说,他就明白秦戈的好处可不好拿。 当即苦笑道:“请徐王放心,天竺虽风急浪高,但下官也会小心行事,若是风浪太大,下官也会考虑避一避。 若只是一般的风浪。下官搭乘的船能过去,那自然以国事为先,横穿风浪去往天竺。” 只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并且不损害大乾朝廷利益的情况下给秦戈行个方便,这已经是他能提出来的所有要求了。 毕竟秦戈在大乾内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加上对他有恩,就连那些要求都是刘三硬着头皮才能说出来的。 秦戈开心地笑了笑,他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接着冲刘三笑道:“刘卿,这些年你在徐国也算是寡人的半个师父,在临走前,还请刘卿最后给寡人答一次疑。” 刘三知道秦戈要开价了,连忙推辞道:“下官绝不算殿下之师,为殿下答疑是臣的本分。” 秦戈这才道:“寡人近日听消息说大乾要在天竺开设一家专门做天竺生意的公司,可是律令上却只规定了大乾的公司不得自行与天竺交易,那寡人这徐国的公司,是否也被那律令所限制?” 刘三被吓了一跳,脸色凝重反问道:“殿下以为您这徐国在不在大乾律法之内?”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徐王笑道:“刘卿和寡人的想法不谋而合啊,寡人这徐国自然是大乾的一部分,只是稍微有些特殊,所行律令与大乾有些不一样罢了,是否如此?” 刘三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应道:“自然如此,只是徐国属于大乾近藩,一些地方上也是和大乾有些异同的。” 他真的害怕秦戈在这方面继续谈下去,因为如果非要说徐国是大乾的一份子,那大乾获得的好处为什么徐国要少拿一些,限制却一个不少。 秦戈当然不会在这方面为难刘三,藩国就要有藩国的样子,况且这种事刘三也无能为力。 他只是接着道:“那不知刘卿以为,在我徐国开设的公司持有大乾北天竺公司的股票后,能不能在天竺经商?” 刘三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问题后,这才应道:“自然可以。” 秦戈接着问道:“那是否有雇佣天竺人为匠人之权?” “当然有。” “那是否可以将干活努力的天竺人拉到我徐国,作为徐人生活?” 刘三脸上的表情瞬间凝滞,他万万没想到秦戈的后手会在这里,这方面现在大乾朝廷没有明确规定,也就是靠官员自行决断,这种事能不能行,基本就看刘三的态度。 这方面刘三知道,秦戈也知道,秦戈完全是把刘三拿捏死了。 而秦戈为什么要这么干,刘三也能猜到一些,主要目标就是想瓦解天竺中层对下层那十分牢固的控制力。 现在那些天竺人会为了转生下辈子过好日子才死保自己的教义,主动送上门让天竺的中层剥削他们。 如果他们发现自己不用转生,这辈子就能过上好日子,他们还愿意那么听天竺中层的话吗? 用利益分化天竺人,让他们自己选该走的路,这可比魏忠贤那蛮横的方式更加高明,也更不会引来天竺人的反对。 除此之外,另一个好处就是那些天竺人听话归听话,可懒也是够懒的。 因为在他们看来,自己这辈子已经完全没什么指望的,劳累也是赎罪的一辈子,懒下去也是一辈子,所以工作的时候能偷懒都偷懒,让他们对这辈子有点希望,也能让他们好好干活。 然而刘三知道,秦戈的目标肯定不会像他想的那么简单,因为细想之后就会发现,秦戈拿的好处实在是太少了,他能获得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吗? 努力干活的天竺人?不可能,只要秦戈对天竺中层的人逼得紧一点,那些人的鞭子和各种惨无人道的刑罚会让天竺人知道什么叫努力工作的。 给底层劳力日益稀少的徐国补充一些廉价人力?这就更不可能了,秦戈很清楚徐国想要长治久安,乾人,特别是愿意放弃乾国国籍,持有徐国国籍的乾人占比一定要大。 当上徐人,只是秦戈对天竺人的画饼,别说成为拥有徐国国籍了,就算是劳工,估计也不会有多少天竺人能当上。 突然,刘三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让他是十分惊骇的答案,在心里惊叹秦戈好手段之余。 他也意识到事关重大,秦戈这事不能办,或者说,他自己没办法承担办了这事的责任。 心一横推辞道:“殿下恕罪,此事下官也不知晓,还请殿下禀报朝廷,向朝廷要个答案吧。” 7017k 第一百九十三章天竺不需要王,那就让它需要 见刘三不愿意给自己面子,尽管秦戈脸上的笑容依旧像孩童那样纯正,但说话的语气和内容却有几分寒意。 “刘卿,我徐国国籍法可是首开先河之善政,施行后就连朝廷也照例施为,我父皇更是对此有颇多赞誉。 如今只是想招揽一些天竺人缓解我徐国劳力日益不足之窘境而已,这种小事要是上报朝廷,那岂不是会让朝中大员以为我等没有担当,况且有些事可以做却不可以说。 刘卿该不会以为寡人能做到瞒天过海,这些事肯定都会被他们看在眼里,咱们只要做就好了。 毕竟我等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就算有点差错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这风浪可一点都不大啊,刘卿这都不敢为之,是心有顾忌? 还是说刘卿你觉得天竺现在这种只知转生赎罪,不知君王的状态很好,心里有艳羡之情?刘卿,千万不要自误啊。” 刘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哪怕再怎么被秦戈用言语挤兑,他也不打算把这件“小事”应承下来。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让秦戈可以用徐国国籍这个画饼忽悠一些天竺人好好干活确实是一件小事。 由此让一部分天竺人在该赎罪的今世过上好日子,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动摇他们信奉的教义,这事说大也不大,还在刘三职权的控制范围之内。 然而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别说刘三了,就是大乾党的党魁,如今的大乾宰相王安石,估计也压不下去,只能是由秦构亲自来处理。 天竺目前中层对下层十分牢固的控制力就建立在天竺人信奉的教义上,正因为有这么牢固的控制力量,天竺的上层只能用与这些中层合作,甚至自己融入到中层的方式来统治天竺。 大乾朝廷也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干脆就只在天竺那么大的地方设立宣抚司和一个大乾北天竺公司,反正天竺上层要处理的事,还有对民众的控制力也就那样,那些机构够用了。 换句话说,天竺不需要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统治者去管辖,然而天竺人信奉的教义被秦戈慢慢动摇以后。 哪怕天竺中层依旧可以对底层拥有很强的控制力,却绝对不会把天竺上层挤压到没有半点生存空间,天竺上层怎么也有一个周朝立国之初,分封诸王后对下面的控制力。 总而言之,秦戈由这么一件小事入手,让天竺这么大一片不需要君王的土地,变得需要君王去统治了。 想想天竺那么大的地方,哪怕分成好几个王,这带来的影响也足以让大乾政局为此震动不知道多少年。 当然,对大乾而言,用诸王控制住天竺,得到的好处肯定比和那些中层合作多,毕竟天竺小民的产出就那么多,自然是谁能控制住他们,谁分到的蛋糕多。 现在是天竺中层对天竺小民的控制力强,七成当然是他们的,而站在他们头上的大乾只能拿三成,就这三成,还要看那些天竺中层的脸色,要是哪个天竺中层的心黑一点,可能就只能拿一两成。 结果好是好,然而这么大的事,哪怕秦戈再怎么保证他们干的是利国利民的事,有差错也不会出问题,刘三也不敢干。 毕竟秦戈是什么身份啊?就算他现在是徐王,将来不太可能登基,可他终究是秦构的嫡长子。 只要不犯下十恶不赦的重罪就没有嘴,现在秦戈的罪名再大,也不过想先行一步,在天竺打好地基,让自己以后可以在天竺当王,换一片更大的藩国。 这对秦戈来说连过错都算不上,可刘三呢?他干这件事往是勾结藩王,往大说那就是把天竺搞得需要安置那么多皇子,让秦构的皇子为了那些王位争执不休。 无论哪样罪,他都扛不住,于是刘三也只能把话挑明白道:“殿下,此事下官实在是无能为力,请殿下赎罪。 毕竟天竺沃土千里,有王业之基,现在我大乾在天竺中获利不多,可胜在安稳,要是等到天竺分封诸王,这情况可就另当别论了。 两种选择孰优孰劣,下官无法分辨,只能上报,全凭朝廷吩咐。” 秦戈嗤笑一声道:“刘卿何必用这种话来搪塞寡人,就算是上报朝廷又能如何,谁又敢决断这种事,那什么投票的议事务吗? 刘卿,你我都清楚,这事,不拿出来讲微不足道,就只是我徐国招揽一些天竺人的小事。 拿出来讲,却是天竺未来走向,那些朝廷大员加在一起也不敢决断,只能由我父皇定调的大事。 也正因为此,你们再怎么上报请示,朝廷上下都只会无视,毕竟那些朝廷大员们自己决断不了,必须请示我父皇。 可要是我父皇定调后,天竺的局势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将来就算要调转方向,也会付出莫大的代价。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让一些小人物去干一些小事,然后上面的大人物再根据情况决断。 刘卿你信不信?就算我徐国不能用徐国国籍招揽天竺人,过一段时间,也会有西洋诸国的宣抚司开始招揽天竺热门? 这些事,上面的人虽然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到时候刘卿你要为自己的仕途想一想啊。” 刘三脸皮抽搐了一下,他已经是真正意识到自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就算他写信去问王安石,王安石也会装作收不到让他自己决断。 毕竟王安石要是否决了,那就是王安石和他的大乾党不敢担责,要是王安石支持,将来有什么麻烦,这事就不是小事了,会把整个大乾党都牵扯进去。 思来想去,刘三只能冲秦构笑道:“殿下英明,之前是下官考虑不周,只是一件让殿下招揽天竺人的小事而已,下官绝对能帮殿下办妥。” 说完还略带巴结之意道:“那下官就在天竺等着殿下了。” 秦戈苦笑着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示意刘三可以启程出发了,他在这方面看得比刘三清楚。 将来他要是能在天竺当王,主要原因绝对不会是他在天竺有多少势力,而是他表现出来的能力获得了秦构的认可。 只是不知道秦构会对他怎么看,要是他表现得再优秀一点,将来会不会有回到大乾的机会? 7017k 第一百九十四章经书、火铳加选票 秦戈心里异常焦急地等待着秦构的反应,然而他根本不会想到自己眼中无比英明的父亲根本没有留意到他做的那么一点“小事”。 毕竟大乾的事那么多,哪怕东厂给秦构分出了轻重缓急,还有人看出来了秦戈那件小事背后的意义,特意放到前面让秦构看,秦构也只会在一堆大事中,将其扫一眼就置之不理。 不过对秦戈而言,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因为那代表秦构默认了他干的事,虽然大乾朝廷上有不少官员留意到了这件事,但天竺将来封王的时候,就算各个都有大乾中原那么大,也能分成十几个国家。 要是分得更小一点,就像现在的天竺那样,那更是会有几十个国家,需要几十个王啊。 加上天高皇帝远,大乾自己又对亲王限制得很严,别说秦构那些儿子了,就算是秦构的那几个兄弟,对这种事都十分热心。 毕竟秦构能生多少个儿子啊?天竺地那么大,要是全给他儿子,那天竺的藩国可就太大了,他就不害怕自己死了之后搞出来八王之乱? 就算天竺离大乾本土比较远,可要是哪个不孝子自己在天竺称帝,那对大乾来说也绝对是一件麻烦事,所以事成之后,秦构的兄弟也有很大的机会去天竺当王的。 谁要是敢把他们去天竺当王的事给搅黄了,那基本就等于成为大乾皇族的死敌,加上用诸王控制的近藩取代原来那些天竺的权贵,对大乾也有好处。 自然没有官员敢说这事,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天竺局势发展,甚至还有一些皇族中人觉得就徐国自己搞太慢了,上下运作一番后,西洋诸国的土国也开始搞自己的国籍政策,和徐国一样招揽天竺人了。 当然,没有一个人敢提把大乾国籍发出去忽悠天竺人,哪怕只是口头忽悠。 自从大乾国力越来越强盛,乞丐也能出海当人上人以后,乾人对其他人的优越感也越来越强了,大乾国籍也越来越珍贵。 就连回归大乾没多少年的交趾人这时候也开始觉得自己是乾人,谁要是敢说他们不是乾人,那绝对会当场急眼。 而秦戈的谋划之所以那么顺利,除了顺应很多人利益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一件大事吸引了大乾上下的目光,没有太多人留意他的那点小动作。 自从大乾一批火药匠人离奇失踪后,火药和火器的制作方法都已经在大乾周边传得人尽皆知了。 金国内部还自己搞了一个小作坊,暗自研究怎么造更好的火器,可知道归知道,大乾周边的国家自己找一两个匠人造火器偷偷用还可以,想大规模制造武装军队那绝对是找死。 大乾周边的国家不敢造,塞尔柱当然敢造,不仅敢,在大乾火器前吃了大亏的他们,还学习大乾军队的战术,训练武装了一万人的火器部队。 也正因为自己知道火器有多么厉害,塞尔柱才不派自己的嫡系部队去和大乾碰,只是让仆从军去骚扰。 而塞尔柱火器军队的第一次出动,就把大乾这边吓得不轻,不是因为他们在对付更西边敌人时取得了多么优秀的战绩,而是因为他们动手的目标竟然是塞尔柱自己人。 有不少原来塞尔柱突厥的权贵都被马利克沙清算,走投无路下,竟然选择来投靠大乾。 从他们口中,大乾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在以前,尽管大乾知道塞尔柱控制了多么辽阔的疆域,可都不觉得塞尔柱很难对付。 因为他们也清楚现在这个塞尔柱只是个被强行捏在一起的怪物,还不像大乾与属国那样,稳固的本土对其他地方有压倒性的力量优势。 塞尔柱自身的力量和他属国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差距,这意味着只要塞尔柱的统治者稍微弱势一点,或者统治者嫡系的力量有所损失,偌大的帝国就会分崩离析。 然而等待观赏一场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这种好戏的大乾官员没有想到,马利克沙这个将各个区域强行捏成塞尔柱帝国的强人,在和大乾军队碰撞后,竟然会成长得那么快。 之前他也知道自己的国家内部不稳,可在大乾到来之前,他并没有改变这种局面的想法。 一方面是力有不逮,如果他不想让自己死后国家分裂,必然要加强自己的统治力度,剥夺一些他手下各个势力对自己辖地的控制权。 这么干反对的人会太大,哪怕是马利克沙年轻的时候,他也没那个能力压下去,更何况他现在已经老了。 另一方面就是没动力,他已经见惯了一个帝国的突然兴起又突然灭亡,觉得那种情况才是一种常态。 然而和大乾碰撞之后,不提金国在后面故意传播的那些东西,就是从寻常战俘口中得到的消息就让马利克沙大开眼界。 如果只是这样,马利克沙也不会下那么大的决心去改变他现在的局面,毕竟他已经老了。 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祖先是怎么从东边迁徙过来,更没有忘记那过去不知多少年的大唐。 现在大唐没了,来了一个更加强盛的大乾,同样还有那些走投无路的牧人,以及更强悍的武器,更先进的制度。 这就吓惨了马利克沙,他知道自己必须想办法把塞尔柱变成一个真正的集合体,不然自己的后代只有死路一条。 恰好火器的出现给了他力量,金国总结出来富国强军之法又给了他方向。 于是在用火器装备了一万人,造出来十几门大炮,加上这些年用大乾军队消耗不少仆从军。 感觉自己有力量对塞尔柱目前的局势进行一场彻底改革后,马利克沙先击退西边之敌,又和大乾服软缓和关系,接着就开始在内部动刀子了。 开始整合自家的所有势力,在塞尔柱搞了一套另类的编户齐民,以后塞尔柱境内的每一个寺庙,就是一个小官府,帮他控制管辖所有塞尔柱的臣民。 同时为了获得塞尔柱小民的支持,他也把选票那一套拿出来忽悠人了,有资格去寺庙祈祷的塞尔柱人都能获得选票,用选票来决断各种事。 他这一套下来自然招来了不少反对意见,可面对拥有火铳,加上军队本来就能打的马利克沙,那些反对的声音没多久就会被一阵阵炮声淹没。 7017k 第一百九十五章大火器时代 塞尔柱那一手选票,一手火铳,嘴上还念着经的统治方式长期效果如何谁也不知道,可短期内确实让那个强行捏合起来的军事集团有了融合到一起的趋势,对基层的控制力度,可以征集的物资和人员也无疑增加了许多。 这就让大乾官员们产生了十分强烈的危机感,他们都知道经过这场变革后,塞尔柱会真正成为大乾的强敌。 可现在西征的准备工作还没有完成,天竺也没有完全安定,要是派出军队去干涉,大乾军队的后勤压力就有些太大了,可以送到塞尔柱的兵力也不会太多,胜负更不好说。 干涉塞尔柱这条路走不通,他们就只能想办法增强大乾自身军力,放宽了一些对火器生产和使用的限制,大乾商人都可以在购买火器专利后自己生产火器,也可以给一些仆从军发放火器。 不过火器购买和使用依旧需要登记,大乾以外能控制到的国家,全都不允许自己生产火器,大乾本土也不允许私人持有火器,同时军方也开始想办法应对持有大量火器的敌人。 大乾朝廷的这一系列政策对民间的影响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也没有影响到大乾民间正常的秩序。 范伦,作为曾经被秦戈亲自邀请去徐国,这些年在徐国开设了越来越多产业的商人,这时候自然也为了秦戈的计划身先士卒,带着一批船队到天竺开办产业去了。 到了天竺,因为他在自己船队上装了五门大炮,那港口的小吏在查验了大炮的弹丸和火药后,向范伦神情凝重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开了三炮?” 范伦无奈道:“大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这船队是自己过来的,不是和其他人一起,当然也没有军爷跟着,这难免会招来一些海盗啊。” 大海不涸,海盗不绝,大乾的海贸越繁荣,海盗自然也就越多,不过因为大乾将周边国家都控制了起来,所有造出来的大船都要登记。 那些海盗都是一些小舢板,加上大乾水师也不是吃干饭的,虽然海盗对大乾商贸的影响不大,但也不小,难免会有商人被袭击。 港口的小吏当然不会因为范伦的一句话就信了他,对照着大乾海关官员出具的货物清单又查了一遍,更看了一下船上交战的痕迹,这才没有多说什么。 之前火器控制得还能严的时候,在大海上,不愿意抢劫就是商人,想抢劫就是海盗,现在有大炮了,抢劫更容易了,自然要查得更严一些, 对这些官员而言,麻烦是麻烦了一些,可这也是一件没办法的事,塞尔柱的火器肯定会越造越多。在大乾灭塞尔柱之前,也一定会有装备了火炮的塞尔柱水师跑到大乾控制的水域抢劫。 大乾还想要这些商人走得更远一些,去探一探前往塞尔柱的海路,加强普通商人的武备是必要之事,不能因噎废食。 出了港口以后,范伦就去找北天竺公司的人谈生意去了,因为在天竺,所以他们的火铳都一直拿在手里,一路上也对那些天竺人十分警惕。 在来之前他们都已经搞清楚了,别看这些天竺人一个个看上去都很老实,可那都是假象,要是哪个乾人出门不带火铳,那些天竺人就敢为一件好衣服而谋财害命。 这次负责对接范伦的人也是他的熟人,名叫钱壮,听名字就知道是穷苦出生,之前也在范伦手下的作坊当过一段时间的匠人。 不过范伦因为碰见刘三后,也意识到知道匠人是可以翻身的,之后他虽然工钱照样是能少发就少发,但平常对匠人的态度却好了不少,更不会想办法把对方往死里逼。 所以钱壮对范伦的印象还不错,加上又是在天竺见到老乡,一见面就笑着打招呼,瞅了一眼范伦腰上挂着的手铳后更是惊讶道。 “我走之前只是听说有公司申请了这玩意的专利,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成品了,范员外,这种短火铳用着怎么样?” 范伦把那手铳拿出来笑道:“这就是各个拿着方便,只能用来防身的小玩意,在十步以内还能打中人,十步以外可就不怎么样了,不过有个新东西倒是好用得很。” 说完拿出来一个小纸袋冲钱壮笑道:“以前打枪必须要师父教,装火药更是有大学问的,一个厂造出来的火铳能装多少火药还和另一个厂不一样。 但是现在,买枪的时候那厂家都是把火药装到这么一个纸袋里,自己撕开往里面倒就行了,就这么一个小玩意,朝廷为了给军队用,直接用十万贯把所有朝廷的制造和使用权都买下来了,比我这经商来钱都要快。” 钱壮接过范伦手里的火铳,上下翻看了一会后才还给范伦,追问道:“范兄,这种火铳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范伦听到这句范兄,也顺杆往上爬,呵呵一笑,将手铳递给钱壮道:“这还是我托关系从作坊先拿出来的,要是等到他们大规模生产,有人把这手铳卖到天竺这,更不知到什么时候了。 既然贤弟喜欢这手铳,那不如直接送给贤弟你了,就是这定装的火药有点少,愚兄只带了三百发,贤弟平常自己打枪的时候还是要自己装火药的。” 钱壮连忙推辞道:“君子不夺人所爱,范兄你就带了这么一把火铳,还是托关系拿出来的,这小弟我怎么能拿呢?有机会试两枪就行了。” 范伦摆了摆手道:“贤弟这话就太重了,一件兵器罢了,有什么爱不爱的? 这手铳也就暂时稀缺一点,愚兄走之前就已经听说那个作坊要研究什么两个枪管的火铳,等愚兄回去估计都已经能拿到那种火铳,说不定还有更好用的。 况且愚兄这天竺只待一段时间就要走,这手铳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用处,反而是贤弟你,在这不安稳的异国他乡,又要和那些天竺人多打交道,这对你才有大用。” 钱壮又是一阵推辞后,好说歹说才花了钱把这手铳从范伦手里买了下来,不过就算这样他也得了大好处,当即就要给范伦办在天竺安置产业的事。 7017k 第一百九十六章为了大乾,徐国百姓必须过上好日子 “范兄有所不知,虽然看上去天竺各国羸弱不堪,我大乾百人之军就可开疆,但实际上我们并没有对民众的管辖之权。 范兄您要是想在天竺开设产业,还要靠天竺人中的那些权贵才能招到人。” 范伦对此心里早就清楚了,可他还是故作疑惑之态,捧哏道:“既然如此,为何我等不将原来的那些天竺权贵自己清理干净?” 钱壮叹了口气道:“要是我大乾只是为了天竺而来天竺,将这里洗一遍也不算什么,可将来天竺是要给我大乾西征之军转运物资的,要是将天竺洗一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这天竺安定下来,会误了西征大事啊。 不过这也有好处,范兄您虽然不能亲自管理手下的天竺匠人,但各类工钱也不用直接给天竺匠人发了,而是直接给那些天竺权贵。 这么一来那工钱可就能少太多了,范兄您来的时候那港口见过没有?够大吧,知道魏厂公花了多少钱建起来的吗?不到一万贯,是所有的费用加起来就不到一万贯。 这里面还有一桩趣事,魏厂公原本打算给干活的天竺人一人一天三文钱,还担心那些天竺人不满,闹事,特意在周围安置了军队。 可他没想到那些天竺权贵竟然会那么贪婪,最后天竺小民一天连一文钱都拿不到,辛辛苦苦干了那么多天只拿到了值十几文钱的米,更离谱的是,竟然没有天竺人愿意闹事。 范兄你和那些天竺权贵商量的时候尽管可以压价,不过有件事我务必要和您交个底。 这雇佣天竺人的时候,一个天竺人一天的工钱绝对不能超过一文钱,哪怕将来在天竺置办的产业越来越多,天竺人不够用也不可以高价征求人力。” 范伦连忙点头道:“愚兄明白,要是那样只会平白便宜了那些天竺权贵。” 钱壮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摇头苦笑道:“小弟怎么忘了范兄你是肩负重任而来的啊,这当然不可能主动给那些天竺人加工钱了。 不过小弟心中还有一个想法,如果只是让天竺权贵给自己手里的人力抬价,下层的天竺人该怎么活还是怎么活,自然动摇不了这天竺的歪理邪说。 可要是时机成熟,由小弟出手直接招揽一批天竺小民在范兄您的产业做工,您再把工钱开的高一点,自然能让那些天竺小民过上好日子。 这天竺小民自己能看得见的东西,总比那看不见的去徐国当徐人更能动摇那套歪理邪说,您说是不是?” 范伦脸色有些为难,他毕竟是个商人,也是想压缩成本赚取利润的,更别说钱壮这一套是在拿他的钱支持自己的政绩。 钱壮也当然明白范伦的想法,接着道:“范兄,还有件事我只是听到了一点消息,虽然并不确切,但相关政策一定是会出来的。 徐国的生丝产业想必范兄应该了解,也应该清楚徐国每年往大乾卖多少低价生丝。 我也知道这对范兄你们这样的豪商没什么弊端,只是换个地方开产业,还更方便赚钱,可对大乾百姓的影响就比较大了。 朝廷可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嫌弃大乾百姓要的工钱太高,不开产业,让大乾百姓失去营生的。 徐国是大乾近藩,国主又是官家的嫡长子,朝廷只能和徐国国主慢慢谈,可这天竺就不一样了,将来天竺的货物很可能不允许进入大乾与西洋诸国,只能往更西边,或者在天竺本地售卖。 塞尔柱将来是我等大敌,那肯定不能与其交易,还要往西才能售卖货物,这样一来范兄你给部分天竺小民发高工钱根本不会有多少损失,说不定还能捞一个义商的名头。” 范伦脸色瞬间变得更难看了,他给部分天竺小民发高工钱确实不会有多少损失了,因为他预想中在天竺开设产业的暴利已经没了,就连徐国产业的高额利润也会比他预料的更早终结。 不过这天竺开产业好歹也是赚钱的,勉强用这个理由安慰了自己之后,范伦接着冲钱壮笑道:“贤弟,还请你早点带愚兄去见见那些天竺人中的权贵吧,至于贤弟所说之事,到时候直接吩咐我安置在这里的掌柜就行。” 钱壮这次不仅拿到了一把很好用的手铳,还拿到一个提升自己政绩的好机会,这时候自然喜笑颜开道:“没问题,小弟这就让人去联系他们,至于地还有原材料今天也都能帮范兄您办妥,绝对不会耽误范兄您返回大乾,处理徐国产业的事。” 范伦松了口气,他丝毫不怀疑钱壮消息的真实性,因为他知道现在大乾各个党派之间的裂隙越来越大。 这事绝对是王安石那大乾党的手笔,范伦这个和新业党官员走得很近的商人不知道消息很正常。 不过在碰见这事后他也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这样的富商,在大乾各个党派中应该都要关系,毕竟要是其他党派要出一个损害他利益的政策时,他这样的富商可不会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让自己的党派为他的利益而反对那政策。 总之,范伦的运气还算不错,在他回到大乾之前,乾朝朝廷虽然已经限制了将来天竺货物入境的事,但却没有出台针对徐国的政策,毕竟秦戈的身份摆在那,处理起来只能是小心再小心。 这让范伦可以将自己在徐国产业的股份先卖出去一部分,他也不敢全卖,毕竟徐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王安石其实已经对徐国出手了,他给秦戈送了一本孟子,还担心秦戈看不出来,特意节选了一些,突出了一个主题,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秦戈闻弦歌而知雅意,又特意给王安石写了一封回信,说感谢王安石的教诲,让他知道该怎么做一个明君。 这件事自然落在了有心人眼里,范伦听到消息后,心里简直在滴血,原本徐国人在被忽悠的情况下,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赶上大乾民众的工资水平。 现在看来,为了大乾,徐国百姓是必须过上好日子了。 而秦戈给了王安石那么大面子,王安石自然也要想办法投桃报李。 7017k 第一百九十七章人力就不该廉价 王安石对秦戈的回报很简单朴实,也让秦戈十分受用,他只是在大朝会上建议徐国为大乾近藩,乾人有的好处,徐人应该尽量都要有,顺带还夸了几句秦戈有明君之资。 这不仅是给徐国在匠人工资逐渐高昂,成本更高的情况下发展产业的情况下发展产业提供助力,还让徐国与大乾的关系变得暧昧起来,让秦戈将来有更大的机会谋夺天竺的王位,还给他加了那么一点登基的希望。 总之在王安石和秦戈的配合下,徐国与大乾的产业并没有进入恶性竞争的阶段。 除此之外,尽管大乾北伐的事虽然因为草原上的那些部落跑得一个比一个快,不断推进下还没有什么战果,但开封府到燕云之地铁道修建也已经有章程了。 大乾各党为了用修铁道的钱实现自己的政治目标,都想在这里面分一杯羹,王安石这大乾党也不例外。 “王师,事情已经和新业党谈妥了,我们支持他们主持修铁道的事,他们就愿意按照我们的要求,主要招收甘陕之地的匠人,工钱也都是按照江宁府的标准工钱来结算。” 听到丁肥的汇报,王安石只是点了点头,依旧在一张纸上计算着什么,在徐国用自己的廉价人力压缩成本,生产出大量物美价廉的货物后。 之前因为物产不够丰富而产业不够多的甘陕之地好像看到了一条明路,一些地方上的小政党也跟着走徐国的路。 蛊惑着那些不能在作坊干活,找不到工作的佃户写请愿书,让甘陕之地施行比其他地方更低的工资,以此来吸引商人去他们那里投资产业。 可王安石深知人力这东西就不应该廉价,现在甘陕之地靠着低工钱把产业发展起来,其他地方的产业被挤压以后,肯定也会寻求让人力更廉价的办法。 用不了多久,王安石他们之前辛辛苦苦才提起来的工钱就会降下去,所以他们必须把这股不正之风遏制住。 而王安石也清楚甘陕之地的人之所以会接受那么低的工钱,就是因为哪怕工钱那么低,也能改善他们的生活。 所以想要把这股风气压下去,最有效的手段就是让甘陕之地的小民都过上好日子。 通过修铁道招揽甘陕之地的小民就是手段之一,王安石现在正在算的,就是在那种情况下,甘陕之地每户百姓一年能多少钱。 算完之后他还是颇为惆怅地叹了一口气道:“哪怕把这修铁道的活都交给甘陕之地的百姓,也会有将近一半的百姓达不到其他地方作坊匠人的最低工钱,这还维持几年而已。” 丁肥建议道:“王师,甘陕之地产业不兴茂,主要是物产不丰。 我等不如放宽甘陕之地的路引政策,反正现在各地的商人随便都能办下来路引,通行全国,对普通百姓的路引也不应该卡那么严。 这样我等就可以让甘陕之地民间有威望之人带着普通小民前往他处做工,同时为了防止这些领头之人克扣工钱,也可设置监察部门,还能在此安置那些新为官的师弟。” 王安石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后就摇头道:“不可,甘陕之地乃我大乾西部边陲之地,曾经西军就靠着甘陕之民御西贼,防北寇,要是甘陕之地的民众不断流出,人手少了之后,我大乾在甘陕产出少于所获,说不定又会有缩边之事。 要是甘陕缩边,刚刚稳定下来的西域又会失控,西夏,大乾北地也会不安稳。” 丁肥接着道:“王师,我等也可以只让部分甘陕之民外出做工,况且王师你也说了,控甘陕才可控制甘陕周边。 如此重要,只要朝廷在甘陕的亏空不是太大,那看在安稳其他地方的好处,也会继续养着甘陕。 而甘陕之民流出后,我等也可加强甘陕之地官府之力,比如让甘陕的边军扩军,多招揽甘陕之官。” 丁肥的意思王安石明白,就是加强甘陕的军力及官员力量,最后形成尾大不掉之势,从而让朝廷没办法缩边,同时让甘陕在其他地方体现自己的价值。 想了想后,王安石点头道:“如此也好,今年的党费还很充裕,我等正好就在甘陕之地开设一些免费的学校,优中选优,择良才而育。 并且甘陕边军所需要的物资,能在甘陕之地购置的,也要尽量在甘陕购置,北伐供应的物资,也可以从甘陕之地购买。 物产不丰,那就想办法让甘陕商贾在西域,北地,西夏这些地方都想办法购置。” 丁肥见王安石心里已经有了决策,大喜道:“学生明白,我这就去和那些师弟们商量出一个章程。” 王安石皱眉道:“我大乾党以后志同道合之士会越来越多,也不仅是我等师徒,这师父,学生之称放在心里就行,私下里也不要说了,不然被其他人听见难免心生芥蒂。” 丁肥愣了一下后也没反对,应了一声就走了。 在知道王安石那大乾党的动作后,秦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这段时间他也知道自己搞出来的议会制度有利有弊,见到那些党派都在议会上达成妥协,他都快急死了。 天竺的事他也发现问题所在,虽然将来他确实多了一个安置自己家人的地方,但不提什么天竺作为殖民地对大乾有多少好处,又会给大乾西征时缓解多少后勤上的压力。 单就是一句在最后一个天竺战死前,大乾绝不投降就让秦构能头疼死。 现在见王安石在朝堂上讲出来那句人力绝对不能廉价以后,秦构心里真的是比普通百姓还要激动,原来王安石还没忘了自己当初的想法,不忘初心真是好啊。 只要王安石能这么干下去,秦构渴望的那一天迟早会到来,然而他在大朝会上发现其他官员对王安石的说辞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后,心里也有些郁闷,知道这是王安石之前已经和他们谈妥了。 但秦构并不气馁,之前的条件谈妥了,可要是他在王安石的政策里再加点料,那可就未必了。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