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追女主？那女魔头我宠上天》 第1章 我的未来娘子是女魔头 早春三月，草长莺飞。 严冬寒意渐退，又到万物复苏之时。 初晨第一缕阳光洒落，原本静谧的林溪县城渐渐“活”了起来。 城南大道上的行人络绎不绝。 沿街两侧的商铺、摊位上，吆喝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声声入耳。 位于大道中心地段的一间铺子，却仿佛与这喧嚣、热闹，格格不入，隐有闹中取静之意。 铺名【三味书屋】。 书屋中门大开，朗朗的读书声，自里端传出。 “黄庭内人服锦衣，紫华飞裙云气罗。丹青绿条翠灵柯。七蕤玉龠闭两扉，重扇金关密枢机。玄泉幽阙高崔巍，三田之中精气微。娇女窈窕翳霄晖，重堂焕焕明八威。天庭地关列釜斤，灵台盘固永不衰……” 声音清朗干净，若泉水叮咚，悦耳至极。 偶有行人路过匆匆一瞥，见是一青衫少年端坐于柜台后，手捧书卷，摇头诵读，不由会心一笑。 少年剑眉星目，面如冠玉，肤色白皙，宛若羊脂玉。 他乌黑的秀发，随意地挽起，结成一个发髻，发髻斜插着一根沉香木簪子，虽专注于书卷中，身上却自带一股闲情逸致的气质。 半炷香后，少年洛珩通读完整篇《黄庭经》。 他将书卷合上，放于柜台，微微闭目，似在感悟书卷内容。 未几。 洛珩脑中忽有金色书册缓缓展开。 【通读《黄庭经》1000/1000】 【收录道家典籍《黄庭经》，获得道家内力一甲子】 金色书页凝聚数息后，渐渐消失。 洛珩隽秀的面庞上，浮现出些许笑容。 体内气息翻腾，若汪洋大海贯通于四肢百骸、周身经络，最终汇聚在丹田内，形成氤氲之气。 昂！ 隐有虎啸龙吟之音，自洛珩体内传出。 他的气质变得愈发内敛。 “六十年道家内力，一步成就宗师，收获不可谓不大，也不枉我苦读黄庭近三年。” “不过……我未来可能遇到的那些敌人，可都是陆地神仙境界，更自带强大的气运光环，我眼下的宗师境可不够看，还得努力……” 洛珩面露喜色，但想到他未来的那些强大敌人，便又收敛起喜意。 此方名为大楚王朝的世界，活跃着大量江湖高手。 这些江湖高手，以三流、二流、一流、宗师、大宗师、陆地神仙……以及陆地神仙之上的超脱境区分。 宗师和陆地神仙之间别看只隔了一个境界，但其中的差距，却宛如天堑。 一想到那些未来将面对的强大敌人，饶是洛珩身为穿越者，也隐隐有些头皮发麻。 没错，洛珩并非这个世界的土著，而是穿越者。 十六年前他穿越至此，成了襁褓中的弃婴，被一个老秀才捡到后收养了下来。 后来，行抓周之礼时，他激活了金手指——脑中的金色书册。 金色书册功效并不复杂，洛珩只需诵读各类书籍，并将书籍收录到金色书册中，便能得到奖励反哺。 简单来讲，可称之为“读书就变强”。 这些年，洛珩虽阅读了不少书籍，但大多数书籍，奖励都平平无奇。 唯有三本书，堪称奖励丰厚。 《论语》！ 《黄帝内经》！ 《黄庭经》！ 其中，收录《论语》后，原本通读各类书籍所需的熟练度，被缩减了十倍。 否则收录《黄庭经》可不仅仅只是1000熟练度，而是10000！ 按照每天只能涨1点熟练度的情况来算，洛珩收录《黄庭经》至少需要二十七年，哪像现在只用了不到三年！ 收留《黄帝内经》，则让洛珩一跃成了杏林高手。 最后的《黄庭经》更是使洛珩拥有了一甲子道家内力，直接踏入宗师境。 十六岁的宗师，哪怕放眼江湖也算是凤毛麟角。 “哎呀！” “救命啊！” “快闪开……” 街道上忽而传来阵阵惊呼。 路上的行人四散奔走，神情慌张，神色狼狈。 洛珩被打断思绪，微微一怔，凝眸望去。 他所坐的位置视角极佳，可看到街道全景。 远端，街道一侧，有数骑奔马飞驰而过。 骑士身着锦衣，腰悬蝉翼刀，气势凶悍，似丝毫不顾街道上有大量行人。 “是绣衣缇骑！ “看来剧情……开启了！” 洛珩双眸微眯，目视着绣衣缇骑横冲直撞，张扬而去。 绣衣缇骑！ 大楚王朝最凶名显赫的朝廷机构。 上督百官，下监江湖，高手如云！ 刚刚穿越到这里时，洛珩还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他只以为自己穿越的是一个架空王朝的古代世界。 直到三年前，他听到来往商客偶然讲起江湖逸事，才猛然发觉不对。 之后，洛珩通过一个个传说中的名字，渐渐串联起来。 他发现，自己穿越的竟是书中世界。 是他前世看过的一本女频小说！ 而他，成了书中的炮灰龙套。 只出场了一次，说了一句台词——娘子快跑！ 四个字的台词，便是洛珩的所有戏份。 之后，他就被主角团中的男主之一，一掌拍死了。 思及此，洛珩忽又想到什么似的，原本略有些凝重的表情渐渐隐去。 他的嘴角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绣衣缇骑已经出现，那么……那位女魔头也该现身了。” “这可是我的天定姻缘……” 原著中，他这个没有留下名字，只被称之为洛书生的炮灰龙套，将在不久后和书中大反派、女魔头缔结姻缘。 说起女魔头，洛珩前世看书的时候，曾不止一次同情过、怜惜过这个女人。 严格来讲，女魔头其实也并没有干过什么坏事。 她之所以被归类到反派，纯属是因为她站在了女主对立面而已。 洛珩既是女魔头的夫君，自也天然就站在主角团的对立面！ 不过，书里面的洛书生只是个炮灰龙套，一出场就被男主拍死。 然而如今的洛珩，却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主角团虽然强大，他也有信心靠着金色书册逆天改命。 不仅要改变自己的命，还要改变他的未来娘子女魔头的悲惨结局！ 想着，洛珩忽的耳朵动了动。 些许细微的动静声，自后院传来，传入他耳中。 他霍地站起，面上不由浮现出一丝笑意。 “来了！” “我的未来娘子！” 第2章 狼养大的少女 三味书屋拢共有三进。 前厅是书铺，中庭是花苑，后院则是洛珩的住处，分正房一间，厢房两间，厨房一间。 这是老秀才故去后留给洛珩的。 花苑不算特别大，前后二十尺见方，但布局精巧，颇具江南园林风韵。 园中多栽种奇花异草，皆是洛珩近年来四下求购而得。 西北角一簇紫竹，郁郁葱葱。 紫竹畔建有凉亭一座，端坐其内可尽收园中景色， 一条蜿蜒的鹅卵石小道，曲径通幽，通往后院拱门。 老实讲，林溪县城虽非郡城、京都这样的大城，但因其地理位置联通南北，为南北两地交通枢纽，故而能在林溪县城南之地黄金地段拥有这么一座三进宅院，也属实难得。 园内无风，凉亭畔的紫竹林，忽有些许轻微声响传出。 竹林内人影婆娑，隐约可见。 沐卿绾用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宛若四足野兽般，自竹林内爬了出来。 她全身紧绷，不断用警惕、戒备的目光，打量着四周。 乌黑的秀发凌乱披散下来，看上去略有些板结。 裸露在秀发外的小脸，脏兮兮的，还带着些许血污。 身上的麻布衣衫，更是已多处破损，看上去落魄、狼狈极了。 但饶是如此，依旧不难看出，她的五官极为精致，妥妥的是个美人胚子。 呜！ 似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沐卿绾顿时像是炸毛了猫儿似的，身体微微弓起，口中发出不觉明历的呜呜声。 她蓄势待发，锋锐的指甲，摩擦着地面。 就算她现在受伤了，她也要给那些抓她的“猎人”狠狠地来一爪子。 一息，两息，三息…… 很快，一只“两脚兽”出现在沐卿绾视线中。 作势欲扑出的沐卿绾，愣了一下。 不是那些红衣服的猎人？ 自幼被野狼养大的沐卿绾，身上带着一部分兽类的本能。 她能轻易地感应到别人是否对她怀有恶意。 在她记忆中，两脚兽都是很坏很坏的。 哪怕……去年将她认回的爹娘，都对她带着嫌弃和厌恶。 而眼前的“两脚兽”，她竟然感应不到半点恶意，这让她有些发懵。 一时间，她愣住了，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两脚兽”。 沐卿绾在盯着洛珩发呆的时候，洛珩也停下了步伐，观察起沐卿绾。 看着依旧带着明显狼性特征的沐卿绾，洛珩嘴角微翘。 这个少女可是他天定姻缘啊！ 他未来的娘子沐卿绾！ 呜！呜！ 或许是看到洛珩再次迈步走来，沐卿绾神经又一次紧绷起来，口中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她的声音清冷极了，却偏偏又带着些许压抑，听着就像是野兽在向敌人发生警告！ 虽然没感应到前面的“两脚兽”带着恶意，但“兽”类的本能，依旧让她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自己。 洛珩见状，忙止住身形，定住脚步。 他尽量发出最柔和的声音。 “别怕，我不是坏人。” 洛珩知道，如今的沐卿绾还介于“半人半兽”之间，以往的经历，让她对人类本能的就不信任。 所以，他得释放出善意，让沐卿绾不排斥他。 沐卿绾并未应答，只是呜呜声又低沉了几分，急促了几分。 “我没恶意，你身上有伤，我可以帮你。” 洛珩放缓语速，柔声道。 他已经看到眼前少女的左腿隐隐有些颤抖，虽然她在极力掩饰着。 洛珩依稀记得，书中交代过，沐卿绾为了躲避绣衣缇骑的追捕，摔断了腿，被迫躲进林溪县城。 显然，沐卿绾身上带着伤，还不轻。 天可怜见，这个眼下还没彻底蜕变成女魔头的少女，暂时没遇到传授她武艺的魔教前教主，半点武功都不会呢，全然是靠着“兽类”的本能，才一次又一次地躲避掉绣衣缇骑的追捕。 现在腿都摔断了的她，却依旧不敢放下戒备，想想就让人同情。 要知道，沐卿绾算起来比他还小一岁，只有十五！ 更别说……在书里面，沐卿绾还怀过他的孩子。 只是孩子尚未出世，主角团便找上门来，替天行道，匡扶正义。 他这个洛书生留下一句“娘子快走”后，直接领了饭盒。 而沐卿绾虽最终逃脱，却也被主角团所伤，以致小产…… 好不容易和父母相认，但又遭父母嫌弃，世人厌恶，处处不容于世，没能让沐卿绾心中的善念泯灭。 但，失去夫君，失去未来孩子，失去生命中唯一的避风港湾，终于让沐卿绾彻底黑化，踏上了与整个天下作对的反派之路。 “呜……哧……” 看到洛珩试图靠近，沐卿绾口中发出不觉明历的低吼。 她全身紧绷，龇牙咧嘴，活像一头蓄势待发，行将捕猎的野兽。 这般凶巴巴的表情，落在洛珩眼中，只觉莫名可爱。 洛珩心脏不争气地剧烈跳动几下。 他声音愈发柔缓。 “相信我，可好？” 许是洛珩表现的人畜无害，又许是感受到洛珩释放出的善意，让少女不自觉放下了心防。 原本摆出警戒姿态的沐卿绾，慢慢放松了下来。 洛珩见状试探着跨出一步，抬手伸向沐卿绾。 这一次，沐卿绾没动，只是凝望着洛珩。 眼眸之中既有疑惑，又有莫名的期待！ 大手渐渐落下，覆在沐卿绾的小脑袋上。 入手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头发略有些油，一点都不柔顺。 洛珩却不在乎。 他很清楚少女为了躲避绣衣缇骑的追捕，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哪有闲工夫去洗漱？ 像撸猫似的轻轻摸了摸沐卿绾的脑袋，洛珩下意识地看了少女一眼。 却见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微眯起双眼，口中隐约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还真和撸猫一样？ 洛珩挑了挑眉，心下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都说动物能本能地感应到人类对它的善恶，沐卿绾自幼喝着狼奶长大，身上多少带着些兽类的本能。 她能发出呼噜噜的声响，证明是真接受了洛珩的善意，才会放下了心防。 听起来很神奇，但事实就是如此。 撸了片刻，洛珩蹲了下来。 轻轻地一手抬起沐卿绾背部，一手托住她臀部，将她抱了起来。 少女似并无害羞的观念，任由洛珩抱起。 她的小脑袋下意识缩在洛珩怀中，蹭了蹭。 再抬头，沐卿绾仰起小脸，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两脚兽”，熟悉而又陌生的亲近感浮上她心头。 她忍不住张了张嘴。 “撸……” 洛珩步伐一顿，面上露出好气又好笑的神色。 看过原著的他当然知道，沐卿绾其实很缺爱。 如今，她因背着“谋害”姐姐沐瑾妍的罪名，逃出武威侯府，逃出她的家。 一路上始终有绣衣缇骑在后面追捕她！ 朝不保夕，提心吊胆，狼狈不堪都不足以来形容她的惨！ 洛珩又怎忍心拒绝这个可怜少女的请求？ 他单臂抱住沐卿绾，另一只手抚着她的秀发。 沐卿绾眯起眼，脏兮兮的小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显然，放下心防的她，潜意识中似已将洛珩当初可以亲近的人了。 看到这一幕，洛珩呆了一呆，心中怜意大生。 他不再去想什么天定姻缘，也不再去想什么看书时的角色滤镜。 他眼下只有一个念头，要呵护这个可怜的少女。 若可以的话……那就一生一世吧！ 第3章 世上最好的人 厢房内。 沐卿绾静静地躺在床榻上，她的身上盖着薄被。 她那骨折的左腿，洛珩已经替她正骨。 原本腿上传来的剧烈疼痛感，也渐渐被清凉感所取代。 这是洛珩研制的独门秘药起了效果，很管用。 其他一些刀伤之类，洛珩也细心地替她敷上了金疮药。 长时间的逃亡，让沐卿绾精神始终处于高度警戒状态，这会儿哪怕她又疲又困，眼皮渐渐沉重，却始终硬撑着不敢入睡。 她缩在被中，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床头的“两脚兽”。 他正在凝望着她，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 “两脚兽”身上传来的气息，突然让她生出些许异样的感觉。 沐卿绾只觉脑子懵了一下，变得晕晕乎乎，开始犯起迷糊！ 这世上真有对她毫无恶意，愿意帮她的“两脚兽”？ 沐卿绾原是不信的。 但眼下经历的情景，却让她不得不信。 她先前的直觉没错，这只新认识的“两脚兽”，值得她信任和亲近！ 这种感觉真好！ 念及此，沐卿绾内心深处忍不住有些雀跃。 一些尘封已久的珍贵记忆，渐渐在她脑中闪过。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沐卿绾还不懂什么是人，什么是兽，什么是家……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只狼。 母狼和小狼就是她最亲近的同类。 后来，母狼老死了，小狼也在一次捕猎中，掉进了猎人的陷阱，再也没回来。 孑然一身的沐卿绾头一次失去“家”。 那时候，她还不明白什么叫伤悲，只觉得心里很难受很难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那一年，她十岁。 失去家的沐卿绾，游荡在荒山野岭，和豺狼虎豹们抢食，和蛇虫鸟雀们为伴。 她不懂情，不懂爱，不懂人心险恶！ 她不断和野兽们搏斗，虽然这会让她遍体鳞伤，但至少不会让她的心感到疼痛！ 再后来，她十四岁那年，她遇到了她的亲生父母。 大楚武威侯夫妇！ 懵懵懂懂的她，头一次知道，什么是爹，什么是娘，什么是家！ 也头一次知道，自己并不是狼，而是人！ 侯府很大，人很多。 除了她外，府内还有另外一个千金，一个当初取代了她的养女。 她名义上的姐姐。 女主沐瑾妍。 在进入侯府的第一天，沐卿绾就清晰地察觉到沐瑾妍对她怀有强烈的敌意。 她想不通，也弄不明白，这是为何。 作为一个自幼被野狼养大的狼女，她与处处充满礼仪的侯府，格格不入。 但没人在意她，这让她很不好受。 更让她难以理解的是，只要她和沐瑾妍单独相处，这只雌性两脚兽每次都会挑衅她，朝她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等其他人出现了，沐瑾妍又会做出哭哭啼啼、委委屈屈的模样。 然后她的“爹娘”、“亲人”就会朝她发火，训斥她，责怪她。 沐卿绾很窝火，也很伤心，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骂她？ 后来有一天，侯府突然来了很多很多人，很热闹。 沐卿绾不喜欢热闹，一个人躲在后院，沐瑾妍突然过来，拉着她来到了花苑内的湖边。 接下来，她茫然地看着沐瑾妍跳进了湖内。 她懵了好久，不知道沐瑾妍想干嘛。 没等她想明白，她的“爹娘”、“亲人”……很多很多人赶了过来，手忙脚乱地将沐瑾妍从湖中救了上来。 被救上来的沐瑾妍，哭哭啼啼地说着，不要怪妹妹，她不是故意推我的…… 沐卿绾虽然懵懂，却不傻，她终于明白什么叫人心险恶了。 她结结巴巴地拼命解释，但没有人听她，没有人信她…… 所有人都愤怒无比。 他们冲她叱骂，冲她发火。 说她小小年纪，心思却恶毒，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是祸胎，连姐姐都要谋害，早晚会牵连侯府云云。 其中一个身上穿着件绣了长虫衣服的雄性两脚兽，更是朝着她大声咆哮，那眼神就像要吃了她一样。 这只雄性两脚兽她认识，经常来侯府围着沐瑾妍转。 那些话，其实她听不太懂，唯独能听懂的就是“牢笼”两字。 她见过牢笼，那是猎人们囚禁她同伴的地方。 沐卿绾害怕了，她不想像以前的“同伴”那样被关进牢笼。 惊惶之下，她抓伤了几个离她最近的人，冲开人群，逃出了侯府。 后面的事情，也跟沐卿绾预料的一样，很多穿着红衣服的猎人，开始抓捕她。 她拼命地逃，不敢靠近人类聚集的地方，专门挑人烟稀少的地方跑，在她看来，那些地方才是她的家，侯府不是。 再后来，她摔断了腿，跑不动了。 求生的本能，让她不得不选择靠近人类聚集的地方。 她本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相信人类，相信那些“两脚兽”了。 但上天没有抛弃她，她遇到了洛珩。 这是世上头一个主动朝她释放善意，愿意帮助她的两脚兽。 他看着她的眼神温柔，温柔到她都不愿意排斥对方！ 于是，心思单纯的犹如一张白纸的沐卿绾便认定洛珩是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值得她信任和亲近。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沐卿绾眼皮越来越沉，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几缕阳光透过窗格，照射在床榻上，照射在她有些脏兮兮的小脸上。 竟显得如此恬静。 床头处，洛珩静静地看着沐卿绾。 感应着少女细密、绵长的呼吸，他嘴角不自觉微微扬起。 少许后，他收敛起笑容，眼眸之中流露思索之色。 若是剧情没变的话，沐卿绾被洛书生所救后，并非一帆风顺。 她差点被追捕她的人发现，靠着野兽本能的警觉，才勉强躲过一劫。 但饶是如此，她的伤貌似又加重了。 只是原著中并没有详细描写这个剧情，仅仅一笔带过而已。 洛珩努力回忆着书中剧情。 “书中对这段剧情着墨虽少，却也提及了一个名字……食心犬杜炳！” “按照原著设定，这杜炳可是男主之一的龙神殿主萧阳麾下八犬之一，是不折不扣的江湖一流强者。” “也不知道这小丫头到底是如何解决杜炳的？” 片刻后。 洛珩摇了摇头，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凝望着沐卿绾的眼神说不出的柔和。 “不管原本剧情你是如何解决杜炳的。” “但既然有了我，那……就让我这个未来夫君替你摆平吧。” 第4章 食心犬杜炳 林溪县城虽非江南城邦，但与江南之地，也仅一江之隔。 气候方面多少也带着一丝江南的多愁善感。 江南早春，多雨。 不知何时起，天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它驱散了林溪县城内的喧嚣。 南城门外官道侧。 有一茶铺。 虽略显粗鄙简陋，却因城南来往客商极多，故生意颇为火爆。 小小的茶铺内，这会竟聚集了二三十个客人。 他们或吹牛打屁，或高谈阔论。 偶有自诩见多识广的客商，说起江湖典故，更是引得众人惊呼连连。 坐在茶铺里端角落的一个面目平庸的中年男子，听到那客商一知半解地说着所谓的江湖典故，眼神中不禁露出一丝讥诮的神色。 一个狗屁商贩，也懂江湖？ 中年男子心下不屑一顾。 不过，他也懒得理会这些愚夫愚妇的吹牛之言。 江湖又岂是世人想象的那么简单？ 要不是眼下他身上还带着任务。 就凭这些蠢货在他面前胡乱吹嘘江湖事，就是取死之道！ 他杀人，可从来不看身份。 王孙公子他敢杀，平头百姓他也杀。 男人会杀，女人也会杀，老人小孩更是他最喜欢杀的对象。 尤其是小孩，杀起来那才叫痛快。 剖其腹，取其心，和血服之，怎的一个爽字？ 想到小儿心，中年男子面上不由抹过一丝垂涎欲滴的神色。 他决定，等完成任务后，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抓个小孩，取心吃吃。 如此，方不负他“食心犬杜炳”之名。 “殿主也真是的，区区一个不懂武功的侯府小姐，居然要劳动我等八犬出马，还说什么千万不能被绣衣卫的人抢了先。” “呸，绣衣鹰爪也配和我龙神殿高手比？” 中年男子杜炳想着，抓起面前茶碗，大口喝了几口。 粗茶的滋味并不美妙，他也不懂品茶。 略有些苦涩的茶水入喉，让他愈发想念醇酒和小儿心的美味。 他有些烦躁，抬头望了眼茶铺外。 雨势已渐渐变大，看架势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食心犬杜炳自然不怕雨。 作为江湖一流高手，区区雨水还不至于阻碍他的行动。 但奈何，他这个龙神殿食心犬，早已在朝廷挂了号。 是绣衣卫通缉的江湖恶人之一。 如今，虽有部分绣衣缇骑离开了林溪县，但依旧还有一部分留了下来，在搜索那位侯府千金。 杜炳虽一向目中无人，却也有自知之明。 他这个江湖一流高手，面对落单的绣衣卫，自是不怕，然而若是面对一群……他也只有逃之夭夭的份。 所以……还得等。 等夜深人静，再潜入林溪县城。 他相信凭借自己敏锐的嗅觉，一定能先绣衣卫一步，抓到那位侯府千金。 只是，雨势越来越大，无疑会冲刷掉那位侯府千金留下来的一些蛛丝马迹。 这让杜炳很是烦躁。 他讨厌下雨。 杜炳烦闷地抓起茶碗，又咕嘟咕嘟喝了几口。 耳边传来的客商们的吹牛之言，更让他有种暴躁感。 一抹凶芒从他眼眸中闪过。 他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了。 “哎呀，洛老爷您怎生来了？” “这雨下得……快快快，您快请进，请请……” 茶铺老板惊异的声音突兀响起。 本隐隐有些压制不住心中杀意的杜炳，不由怔了一下。 他下意识抬头望去。 一个身穿青衫，手撑油纸伞，长相极其俊美的少年，跃入他眼帘。 茶铺老板哈着腰，面带谄媚神色，似在讨好那少年。 少年缓步走入茶铺，收起油纸伞。 他动作不快，但一举一动，无不带着一股闲情逸致的潇洒味道。 铺内众商客何曾见过这般风采摄人的少年郎？ 一个个不自觉地止住了说话。 就连那先前吹嘘着江湖事的家伙，此刻也不由闭上嘴，讪讪不语。 “洛老爷可是咱林溪县的大人物，十三岁便考中举人，成了举人老爷，放在整个大楚也是蝎子粑粑独一份，未来中个状元不在话下。” “哥几个，劳烦给洛老爷让个位吧。” 茶铺老板转头看向众客商，道。 他说话时，脸上带着满满的骄傲，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显然，身为林溪人的他，以洛老爷为荣！ 客商们听到十三岁中举等字眼时，无不发出了低低的惊呼声。 他们看向洛老爷的眼神，愈发敬畏了。 先前吹嘘江湖事的客商，更是面露敬仰之色，浑然没意识到自己先前还豪言最佩服江湖大侠。 不过也是，比起读书人，江湖大侠又算得了什么？ 君不见，满朝朱紫尽是读书人。 武功再高的江湖中人，不也以当朝中老爷们门下走狗为荣么！ 很快，便有客商让出了座位。 洛老爷洛珩摆摆手。 “诸位无需客气，我坐那边成。” 说话间，他一指角落处杜炳的座位。 看到堂堂举人老爷，竟如此和善，众客商心下又是一阵感叹。 只是，面对洛珩他们连奉承之言都不敢说出口。 毕竟读书人天然就让这些底层百姓敬畏。 更别说，洛珩还是十三岁中举，前途无量的举人老爷。 这在客商们心中，洛珩无疑成了文曲星下凡。 里端的杜炳，看到洛珩竟要和自己拼桌，心下没由来有些心虚胆怯。 别看他一口一个朝廷鹰爪孙的，内心深处何尝又没有对读书人的敬仰？ 只不过，杜炳终究是龙神殿的高手，心性狠辣，很快便稳住心神。 他抬眸仔细打量起洛珩。 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少年举人，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 什么江湖公子，如玉郎君之类，都远远不如眼前少年。 就连他们龙神殿的殿主萧阳，在长相方面也要逊色少年一筹。 毕竟，他们殿主平时不笑还好，一笑起来嘴巴就会勾成一个钩钩，怎么看怎么古怪。 “打扰了。” 洛珩径直走到杜炳桌前，揖了一礼后，坐了下来。 杜炳点点头，没说话。 他并不知道眼前少年是来杀他的。 在他眼中，少年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罢了。 他们之间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过了今日，不会再有交集。 杜炳在打量洛珩，洛珩也在观察杜炳。 此人便是食心犬杜炳了，单看他模样倒看不到半点凶残。 不过按照书中描写，杜炳是龙神殿不折不扣的第一恶人。 事实上，在龙神殿内部，也没几个人待见杜炳，毕竟一个喜欢吃小孩心脏的家伙，谁会喜欢？ 若非殿主萧阳极度信任他，这家伙未必能在龙神殿内立足。 打量几眼后，洛珩突然开口。 “先生不懂饮茶？” 第5章 杀人又何须动武 杜炳抓住茶碗的动作为之一顿。 四周客商们也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饶是杜炳杀人如麻，心性狠辣，早已练就一副厚脸皮，此刻也不禁有些讪讪。 他嗡声回了句。 “粗鄙之人哪懂附庸风雅。” 洛珩微微一笑，唤来茶铺老板，替他换了小盅。 他转头四扫，朝着众人笑道：“既是相逢，也算有缘，洛某不才，读了几年书，于茶道方面略有造诣，诸位若是不嫌弃，洛某今日教诸位一品茶之法，未来诸位若遇贵客招待，也当能风雅一番。” 话音落下，四周商客无不大喜。 这可是举人老爷指点他们品茶法，他们哪有嫌弃的道理？ 一时间，众商客好话不要钱似的抛了出来。 就连杜炳也忍不住瞪大了双眼用心观看。 无他，他何尝没有附庸风雅之心？ 只不过龙神殿内都是江湖武夫，不懂这些罢了。 若是能学会……他回头在殿主面前也能显显圣了。 “《茶经》有云：源、具、造、器、煮、饮、事、出、略、图……茶道博大精深，三言两语，洛某也无法讲清，今日便教诸位一套简单的品茗之法……” 洛珩一边娓娓道来，一边洗茶、醒茶。 他动作极具美感，若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众客商皆看呆了。 杜炳更是瞪大双目，眼都不眨一下。 “诸位，不妨品品？” 洛珩将一圈小盅倒好茶水后，朝着众人笑道。 许是见洛珩和善，并没有像有些读书人那般瞧不起他们这些底层百姓。 客商中终于有人大胆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端起洛珩桌上的茶盅。 “好像味道真不一样，好喝。” 那客商砸了砸嘴说道，但具体有什么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不过，举人老爷斟的茶，能和大碗盛的茶水一样吗？ 必须不一样。 其他客商见状，忙也厚颜上前端起茶水。 洛珩留了一盅，朝杜炳推去。 “先生不尝尝？” 杜炳摇了摇头，并未伸手。 他是江湖中人，最是警觉。 虽然眼前少年人畜无害，手无缚鸡之力，但他也不会随意喝他人之水。 当然，茶铺不一样，那是他检查过的。 见杜炳拒绝，洛珩也不在意，端起那盅茶一饮而尽。 茶铺内的气氛因洛珩的举动，再次被点燃。 客商们又开始高谈阔论，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吹嘘的对象，从江湖事，变成了读书人的雅闻。 洛珩含笑聆听着，又坐了一会后，才缓缓站起。 “洛老爷，雨还大着呢，您这就要走？” “家中尚有些庶务要料理，就不多呆了，倒是老板的热茶让洛某暖了身子……这茶钱，老板收好。” 洛珩放下几枚大钱后，走出茶铺，撑开油纸伞，就着雨势迈步而行。 噼啪的雨滴打落在油纸伞上，溅起点点水珠。 少年身形笔挺，不疾不徐，在漫天雨势形成的雾气中渐渐隐去。 一众客商看着洛珩消失不见，心中一阵感叹，好一个翩翩少年郎，他们这辈子怕是再也遇不到这般高雅的人物了。 茶铺老板手捧着洛珩留下的几枚大钱，笑得嘴都合不拢，直嚷嚷要把这几个钱供起来，也好让家中子孙沾沾洛老爷的才气。 客商无不大笑，纷纷打趣老板痴心妄想。 欢声笑语似比洛珩出现前要更为浓烈。 唯独端坐在里端角落，刚刚还和洛珩拼桌的杜炳，此刻莫名的有些心神不宁。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却总有一种预感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杜炳有些坐立不安。 又勉强端坐了一会，他终于坐不住，豁然站起。 他的直觉很准，以往凭着直觉躲过了好几次致命危机。 如今，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决意，不等天黑，提前潜入林溪县城。 虽然这么做很可能会遇到有绣衣卫的风险，但比起强烈的直觉来，他更相信后者。 抛下几个大钱后，杜炳套上蓑衣，戴上斗笠，迈入绵绵雨势之中。 …… 杜炳没有施展轻功，徒步朝着城南门走去。 前行数十步后，心悸的感觉猛地浮上心头。 他身形一顿，呼吸突然开始渐渐困难，五官隐隐扭曲。 杜炳下意识地抓了抓喉咙…… 他意识到，自己中毒了。 只是……他什么时候中招的呢？又是谁给他下的毒？ 是茶铺老板？ 还是吹牛的客商？ 抑或是……那少年郎？ 杜炳脑中闪过几个念头后，双目陡然瞪大，瞳孔不断放大、涣散。 他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那个一袭青衫，打着油纸伞，恍若神仙中人的少年郎，远远望着他。 少年郎在朝他笑，嘴角带着满满的嘲讽。 杜炳心下一片冰凉，脑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他堂堂龙神殿八犬之一，江湖一流强者，竟会死在林溪县这等小地方…… 远端。 洛珩手持油纸伞，望着杜炳倒了下去。 他面露笑容，轻喃一句。 “杀人又何须动武？” 区区一个江湖一流的武夫，还不值得他动用内力。 靠毒，他便能轻易杀之。 至于毒术？ 那当然是洛珩在收录《黄帝内经》时，被反哺的奖励。 自古医毒不分家。 他既是杏林高手，用毒的造诣显然也不会低。 事实上，就算放眼整个大楚，在医道、毒道方面，洛珩若说自己第二的话，也没人配称第一。 “一流之上，尚有宗师！” “宗师之上更有大宗师、陆地神仙……路途漫漫，任重而道远啊！” 眼见杜炳已死，洛珩不再逗留，转身离去。 按照书中设定，大楚武林的江湖高手，有三流、二流、一流、宗师、大宗师、陆地神仙……以及超脱境之分。 不过，超脱只是传说，原著中到了大结局时，都没出现超脱境强者。 倒是书中的一众男主，最后个个成了陆地神仙。 在这群舔狗男主们的辅佐下，不会半点武功的女主沐瑾妍，登上了皇位，成为一代女帝。 洛珩想要替他和沐卿绾逆天改命。 除却女主外，那群男主也是绕不过去的存在。 尤其是男一号大楚三皇子项炎和男二号龙神殿主萧阳。 前者是典型的扮猪吃老虎高手，抛开他失了智一样迷恋女主这点外，他拿的是废材逆袭的剧本。 从一个小透明一样的废物皇子，成长为把控朝堂，将自己父皇都架空的野心家。 但，就这么一个野心家，最终却为爱放弃皇位，亲手扶持女主登上皇帝宝座。 而他自己，则成了女主“后宫佳丽”中的一员…… 不过，眼下三皇子项炎虽已有起势之姿，却也还没到权倾朝野的地步。 他前期，对女主帮助不是很大。 洛珩和沐卿绾最先要面对的，将是男二号萧阳。 这是个拿了龙王归来剧本的可怕对手。 在洛珩看来，杀杜炳，算是剪除萧阳羽翼的第一步！ 当然，还有城南残留的绣衣卫，也得解决掉。 洛珩心下已有计划。 第6章 她是狼，要吃肉的 回到家中，沐卿绾已醒。 这丫头正瞪着眼睛望着他。 许是见他两手空空进来，少女精致的小脸上，竟罕见地抹过一丝委屈巴巴的表情。 洛珩很惊讶。 他没想到沐卿绾在他面前会有这样的小表情。 看来，她真对他放下心防了。 要知道，原著中沐卿绾这个女魔头，每次出场可从来都是冷冰冰的，无人敢靠近她。 什么面无表情、少言寡语、不近人情、绝情寡义、心狠手辣等等词语，都是作者用来形容她的。 “饿了？” 洛珩略一思索，意识到问题所在，柔声问道。 想想也是，这丫头自逃出侯府后，多半没吃过一顿饱餐，恐怕早就饿了。 沐卿绾点点头，眼眸中透露出些许期待。 这只两脚兽……不，是好人，会给她投喂什么呢？ 会是肉吗？ 虽然短暂的侯府生涯让她很受伤，但侯府日常用度，尤其是吃食方面，却让沐卿绾大开眼界。 只不过，比起那些精致的美食，她还是更喜欢纯粹的肉类。 大口咬，大口吃，一如当初她猎食时那样！ 望着沐卿绾期待的眼神，洛珩笑了笑。 他还没来得及做菜，就先拿些点心给这小丫头垫垫肚子吧。 “你等着啊，我给你去拿。” 说了一句后，洛珩转身出了厢房。 他有三味书屋作为经济来源，又是举人身份，倒也不会像一般古人那样，过着苦巴巴的日子。 平日里，洛珩也经常会买些点心、果脯之类的吃食。 走进正房，打开柜子抽屉，挑了几样味道比较好的糕点和果脯。 再次折返回厢房，洛珩推门而入，朝着沐卿绾晃了晃手中的糕点。 “尝尝？” 预想中的雀跃并未出现。 少女看上去很失望，樱桃儿般的小嘴耷拉了一下。 “肉？” 洛珩一拍脑门，暗骂自己糊涂。 眼前的少女可是“狼”，要吃肉的。 他竟然忘了！ “先垫垫肚子，一会儿我就给你煮肉。” 洛珩微笑着说道，说着他将糕点果脯直接塞入沐卿绾手中。 许是相信洛珩的许诺，少女的嘴角不觉微微扬起。 终于又能吃肉了！ 洛珩看在眼里，心下颇有些欣慰。 沐卿绾身上的“人”性似乎已经渐渐超过了“兽”性，这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 他有信心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将少女变成一个真正的“人”。 …… 半个时辰后。 洛珩端着丰盛的菜肴，进了厢房。 他的厨艺很不错，几道菜被他做的色香味俱全。 满满的香气飘荡在厢房内。 洛珩清楚的看到沐卿绾的喉头动了动，似在吞咽口水。 他不由一笑。 “你腿还没好，别下床。” 说话间，洛珩一手端着托盘，一手从床榻旁拿起一张折叠小方桌。 噼啪声中，小方桌被打开，摆在床榻上。 尺寸正正好好。 这些年洛珩虽然将主要精力都放在刷《论语》、《黄帝内经》、《黄庭经》上面，但其他那些普通书籍也不是没给他反哺奖励。 比如厨艺、木匠活等等。 他便根据后世记忆，打造了一张懒人小桌。 这会儿正好拿来用。 “咕嘟！” 看着满小桌的菜肴，更有自己最喜欢的肉，沐卿绾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她巴巴地望着洛珩。 “吃？” 似乎洛珩不动筷，她也不敢吃。 显然，从未经过礼仪洗礼的沐卿绾原是不懂这些的，这多半是她在侯府时学到的规矩。 “吃吧，哎……慢点，别噎着。” 洛珩微微一笑，示意可以动筷了。 下一刻便看到沐卿绾笨拙的拿着筷子一下子扎入盘中的一块大肉。 然后拧着手腕将大肉挑起，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大块的肉入口，将沐卿绾的小脸塞得鼓鼓囊囊。 她就像只仓鼠般飞速地咀嚼着。 洛珩看得莞尔不已。 沐卿绾吃东西的速度很快，转眼间一盘红烧肉便被她吃得干干净净。 她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 这副模样有多可爱就多可爱！ 洛珩摇了摇头，从袖中掏出帕子，伸手擦了擦她嘴角，动作轻柔，说不出的宠溺。 “再尝尝这个？” 他收回手，指了指桌上的一盘无骨鸡，笑道。 知道沐卿绾爱吃肉，洛珩特意做的都是肉菜。 “肉？” 沐卿绾盯着盘中无骨鸡，眼神中尽是疑惑。 她没见过鸡，或者说……她没见过家养的鸡。 侯府时虽也有过用鸡入菜的例子，但却没人告诉过她这是什么。 她没有“鸡”这个概念。 在沐卿绾眼中，所有的飞禽走兽，可以统统归类为一个字——肉！ “这是鸡！” “七？” “不是七，是鸡，基伊鸡！” “七伊七？” “额……算了，以后慢慢教你，先吃吧。” “啊呜！” “哎，慢点……” 看着少女懵懵懂懂的样子，洛珩心下叹了口气。 他对那座武威侯府，又多了几分憎恨。 那对夫妇，既然选择把亲生女儿接回去了，就该尽到父母的责任。 他们明知道沐卿绾和常人不一样，需要人耐心教导她生活常识！ 然而，武威侯夫妇自始至终都没对沐卿绾上过心，丢进侯府后就没怎么管过。 反倒是沐瑾妍这个窃取了沐卿绾身份的养女，却被当成宝似的，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 真是想想就让人来气。 在洛珩看来，这对夫妇还不如那只用狼奶养大沐卿绾的母狼呢！ 什么狗屁生生父母！ 一餐用罢，沐卿绾吃的肚皮都有些“圆滚滚”的。 看着她心满意足地又缩回被子内，洛珩只感到有些好笑，替她拢了拢被子后便欲起身。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站起，被窝内伸出的一只小手，忽地拽住了他衣角。 洛珩一怔，看向沐卿绾。 就见少女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这副小模样，看得洛珩心儿都融化了。 他知道，少女大概是想让他陪着入睡，一如中午的时候。 洛珩抬头望了窗外一眼。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雨却依旧没停，反有越来越大的迹象。 他想了想，觉得晚点再去办事也不迟。 于是，洛珩重新坐了下来。 少女对他越来越依赖，这是好事。 是他愿意看到的。 不过……只是干坐着也不行，少女眼下似乎并不困，那就多跟她说说话吧。 心中想着，洛珩开始说了起来。 “今儿个是来不及了，等明儿我替你买几身衣裳，你看，你总要见人的是吧，总不能一直穿着身上这件破衣裳吧？” “还有啊……明儿我替你清洁一下头发，都油了……我是不嫌弃你，但身上干净一点，自己也舒服，对不对？” “哦对了，腿还疼不疼？疼的话告诉我。” “……” 絮絮叨叨的话语，伴随着窗外淅沥沥的雨声，萦绕在小小的厢房内。 烛火微微跳动，将两人的身影斜照在墙壁上，影影绰绰，泛着朦胧的昏黄。 不知何时，缩在被窝内的少女，已然进了梦乡。 她的嘴角隐约带着一丝弧度，长长的睫毛覆盖着她的眼睑，看上去睡得很香，似乎全然没了“野兽”该有的警觉。 望着烛光下，少女恬静的睡姿。 洛珩忽觉美好无比。 心下默念了一句。 这一世，唯愿你岁月静好！ 第7章 雨夜，少年，油纸伞 林溪县衙。 原属于县令的房间。 房内。 亮着数盏油灯。 灯影斑驳，映衬得那几个绣衣卫的面庞忽明忽暗。 气氛有少许严肃。 为首百户面沉如水，望着身前地面上的一具尸体，双眉微蹙。 百户姓邓，一流境界，一柄蝉翼刀使得出神入化，向来被手下兄弟敬服。 此次搜捕林溪县的任务，便由他担之。 但这会儿，他的心思全然不在任务上，只是凝望着地上的尸体，沉默不语。 少许后。 “大人，杜炳身上并无明显的内外伤，看着也无中毒迹象，死得很蹊跷，属下无能，实在检查不出原因。” 有擅长仵作活的绣衣卫，检查完地上杜炳的尸体，抬起头惭愧的说道。 这话，让邓百户皱起了眉头。 绣衣卫中擅长仵作活的可都是行内高手，如今竟查不出杜炳的死因？ 这让他如何能满意？ 杜炳死不死的，他其实一点都不在乎，甚至私下里只会拍手叫好。 可是，杜炳死的时间太不合适，死亡地点也太敏感了些。 如今的绣衣卫已经不是以前的绣衣卫，执掌他们的三皇子，在不久前下达了跟龙神殿全面合作的命令。 眼见绣衣卫和龙神殿这对生死仇家，有握手言和的趋势。 邓百户担心杜炳的死，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绣衣卫刚刚出现在林溪县，杜炳马上就死在县城郊外。 恐怕任谁都会怀疑这是他们绣衣卫干得！ 到时候他们这队距离杜炳死亡地点最近的缇骑，少不了会吃顿挂落。 邓百户并不想替人背锅。 但问题是，他们又检查不出什么来。 这让邓百户很烦躁。 小小的林溪县城，何时多出了一个神秘高手了？ 此人到底是敌是友？ “林安，你怎么看？” 沉默片刻，邓百户目光扫向身边的一个年轻缇骑。 副百户林安！ 他虽年纪不大，武功也只有二流境界，但为人机敏，颇有几分智慧。 邓百户一直将他倚为左膀右臂。 “大人，怕是有些麻烦！” “属下刚刚接到消息，龙神殿八犬中的千足犬王黎也已朝林溪赶来。” “王黎虽不似杜炳那般凶残，但脾气古怪，喜怒无常，他若知道杜炳死了，恐会先入为主……” 林安斟酌着缓缓开口，说到最后，面上也露出些许愁容。 千足犬王黎，和杜炳一样同为一流高手，轻功和暗器堪称一绝。 凶残方面略逊杜炳，然而论难缠程度，王黎绝对更胜杜炳一筹。 就凭他们这几个留在林溪县的缇骑，真要和王黎起了冲突，多半很难讨到好处。 “妈的！” 邓百户忍不住骂了一句。 其他绣衣卫也都一脸郁闷。 这叫啥事？ 原本简简单单的追捕任务，却因为一场大雨，断了不少线索，以至于迟迟没有进展。 如今抓捕工作还没来得及完成，又节外生枝，杜炳死了。 偏偏尸体还是他们绣衣卫发现的。 这下他们便是跳进黄河都怕洗不清了！ 那位千足犬王黎，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说到底，绣衣卫和龙神殿斗了这么多年，恩怨又岂是上头一句话就能解开的？ 邓百户他们可不相信，喜怒无常的王黎会因为双方合作，就和他们友好相处，恐怕巴不得弄死他们这些老对头呢！ 一时间，房间内的气氛愈发显得凝重，静得可怕。 只剩下烛火跳动时偶尔发出的哔啵声。 “大人……” 见气氛实在压抑，林安张了张嘴，试图缓和一下。 话音刚刚出口。 邓百户突兀跳起，双目圆瞪，凝视窗外，喝道：“谁？” 众绣衣卫齐齐一愣。 吧嗒！ 窗外隐约传来极轻极轻的细微声响。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到了。 一众绣衣卫纷纷抽出腰间蝉翼刀，做蓄势待发状。 “跑了……追！” 邓百户略一聆听，喝道。 声音落，他足尖轻点，纵身跃起，撞开窗户冲了出去。 几个起落间，便已不见人影。 其他绣衣卫反应也不慢，纷纷跟了上去。 …… 大雨连绵，夜色沉寂。 今夜无月！ 邓百户身具内力，可夜视，远远看到有一道身影飞掠出县衙。 他没多想，径直追了过去。 眼前之人夜探县衙，居心叵测，显有图谋不轨之嫌。 绣衣卫干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活儿，又岂会放任不管？ 更别说此人探查的目标，还是他们绣衣卫！ 在邓百户眼中，如今的林溪县城，局势隐有扑朔迷离的迹象。 敌友未明的神秘高手！ 即将赶来，甚至已经到达的千足犬王黎！ 以及那位很擅长逃遁的侯府千金。 你方唱罢我登场。 他焉敢轻忽哪一方？ 冰冷的雨水拍打着邓百户的面庞。 雨很大，几有瓢泼之势。 他的绣纹飞鱼锦袍被彻底浸湿，湿哒哒地贴在身上，感觉很不好。 眼皮上滑落下来的雨水，让他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一丝烦躁感浮上他心头。 江湖之人大多都不喜欢雨战！ 内力运转再快，终究比不上雨滴下落的速度。 踏！ 前方人影似无路可逃，又似不想再逃，很突然地停了下来。 邓百户步伐稍稍一顿。 他甩了甩头，将面上的雨水甩掉，手掌握住蝉翼刀的力道，却又紧了几分。 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明。 前方人影跃入眼中。 迷蒙的雨雾中，一个撑着油纸伞的人影，静静地站立在那，凝望着他。 虽因夜色昏暗，雨势滂沱，看不太清楚人影的具体面貌，但对方长身玉立，身形笔挺，想来年纪不会很大。 邓百户不由紧了紧手中蝉翼刀，呼吸隐有几分急促。 雨夜、油纸伞、少年！ 在江湖上，越是古怪的组合，便意味着越难缠。 邓百户老于江湖，深知这个道理。 前方的撑伞少年，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仿佛与瓢泼大雨融为一体。 邓百户手中的蝉翼刀，紧了又紧，紧了又紧。 终于！ 他似承受不住这等诡异氛围，猛地爆喝一声。 蝉翼刀带起的森冷寒芒，劈开漫天雨势。 连绵不断落下的雨滴，被刀幕所阻隔开。 邓百户只觉呼吸一畅，没了烦人的雨滴侵扰，他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 刷刷！ 寒芒化作流星，若羚羊挂角，撕破夜色，笼罩下来。 前方之人虽敌友未明，但就凭他夜探绣衣居所，便是取死之道！ 既有取死之道，那管他是谁，先下手为强便是！ 他们绣衣卫向来如此霸道！ 蝉翼刀已出鞘，出鞘出必见血！ 今夜，就让手中之刀饮其血，取其首，斩出绣衣在林溪的第一战吧！ 邓百户如是想到。 第8章 亏你还是女魔头 洛珩凝望着袭来的凌厉一击。 那刀，薄如蝉翼，仿佛很容易折断。 它本该是温柔的刀，正义的刀。 但如今，却凶残霸道，为虎作伥！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垂落的手臂缓缓抬起。 一甲子的道家内力，若大江大河，浩浩荡荡，翻涌而出。 洛珩摊开手掌，忽地奋力一抓。 漫天的雨滴就像被一股无形巨力，给吸了过去。 一团水球在他掌中瞬间凝成。 他轻轻挥臂。 轰！ 银瓶乍破水浆迸！ 炸开的水球化作密密麻麻的水滴，经历转瞬即逝的滞空后，便凝聚成一枚枚“子弹”，排山倒海般爆射而出。 噗噗噗…… 闷响声连绵不绝，一枚枚透明“子弹”，穿透了刀幕，穿透过目标身躯，将自己染成鲜红模样，然后欢快地融入“同伴”之中，一同掉落。 地面算不上厚的积水，晕染开刺目的朱色，潺潺流淌开来。 邓百户的身体猛地僵住。 手中的蝉翼刀，再也无法落下半分。 他的念头一闪而过。 就差半寸，可惜了…… 画面仿佛就此定格。 下一秒，雨水无情地落下，冲破了定格的画面。 邓百户仰面而倒，眼神再无光华。 噗通！ 积水荡起，溅起道道水花。 朱色取代了淡红，泛滥开来。 凶残霸道的蝉翼刀，叮当一声与地面亲密接触。 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有些刺耳。 洛珩凝视了一眼似无法瞑目的邓百户，微微摇头。 此人在书中不曾提及名字，本不该死在这里。 偏偏却遇到个不走原剧情的他。 那就自认倒霉吧！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和破空声，自远端传来。 洛珩不再逗留，径直转身。 他步伐依旧不疾不徐，从容而淡定，渐渐没入雨雾之中。 “大人……” 飞掠而来的绣衣卫们，一眼就看到了邓百户的尸体，发出凄厉的哭喊声，令人动容。 他们跟来的速度其实不慢，仅仅落后了十几个呼吸而已。 然后便看到了他们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洛珩远远听到凄厉、惊惶的哭喊声，心下忍不住一叹。 这群满手血腥的刽子手，除了微薄到可怜的些许兄弟情义外，还剩下什么？ 貌似没了！ 如今的绣衣卫，再也寻不回当初三千绣衣子弟赴边关的那种家国大义！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家奴。 三皇子执掌下的绣衣卫，到底沦为了野心家手中的屠刀。 只是可惜了绣衣卫三个字！ 可惜了！ 叹息声中，洛珩渐行渐远。 …… 后院厢房。 洛珩看了一眼沐卿绾，那丫头睡得很香。 隔老远他都能感受到，她对睡眠的那种饥渴。 也是，逃亡那么久，恐怕这是小丫头难得的好觉，又岂会不贪睡？ 想到这里，洛珩动作愈发轻柔。 他蹑手蹑脚的走到床榻旁，小心的替沐卿绾拢了拢被角。 嘎吱！ 床榻上发出些许轻微的声响，洛珩忙停住动作，凝眸望去。 却见小丫头翻了个身，翻身之余还不忘砸一下小嘴，似在回味晚餐肉肉的滋味。 洛珩心下好笑。 亏你还是女魔头，我看……是馋猫还差不多。 又看了一会，洛珩小心翼翼的直起身，吹灭灯烛，回到自己房中。 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脑中复盘起今日的一系列行动。 杀杜炳没什么可说，不杀他，沐卿绾会有麻烦。 不过，让杜炳在城南外毒发身亡，却是洛珩有意为之。 他很清楚，林溪县留有绣衣缇骑的情况下，会很快发现杜炳的尸体。 只要杜炳的尸体，落在绣衣卫手中。 那么……绣衣卫想不背上杀杜炳的锅都不成。 因为龙神殿的人，不讲道理的居多。 绣衣卫和龙神殿双方之间，本就有化解不开的仇恨，哪有那么容易友好合作？ 事实上，在原著中，三皇子项炎和龙神殿主萧阳，虽因为女主沐瑾妍的缘故，极力促成两方势力合作，然而这所谓的合作，到大结局时都没真正达成。 两方势力私下里互相捅刀子的情况，屡禁不绝。 和人多势众的主角团相比，洛珩和沐卿绾却势单力薄，他必须想尽办法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机会。 龙神殿和绣衣卫的宿仇，便是可利用之机。 后面杀邓百户，也是基于这一点。 利用雨滴杀了邓百户，会造成类似暗器一样的伤口。 而龙神殿的那位千足犬，恰好是擅长弹丸类暗器的高手。 “还行，手段虽简单粗暴了一些，却也够用了。” 复盘一番后，洛珩满意地点点头。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后面赶来的千足犬王黎，会有很大的概率和绣衣卫们动手。 双方都会认为对方杀了他们的人。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只要这两方斗起来，难免会顾此失彼，顾不上搜捕小丫头沐卿绾。 这无疑又给洛珩争取了一定的时间。 接下来，他得好好规划一番。 嗯……先让小丫头踏入武道再说。 原著中，沐卿绾要等到流产后，遇到魔教前任教主，才开始习武。 虽然沐卿绾的资质极佳，仅仅几年时间，便突破至大宗师境界，成为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 但洛珩还是觉得慢了。 毕竟，他们要面对的不是一般的敌人，而是气运光环极强的主角团。 要知道，最终之战时，主角团一开始可是被沐卿绾虐得惨不忍睹，然后……他们一个个都临阵突破了，从大宗师境界，踏入陆地神仙境，从而一举镇压了沐卿绾！ 面对这等蛮不讲理的主角，洛珩觉得他和沐卿绾要做得更多，变得更强才行。 “对了，除了教小丫头练武外，还得让她识字。” “原著中，她就是吃了不识字的亏……” 心念至此，洛珩渐渐有了方向。 他伸了个懒腰，翻身上床，随手从床头拿了本书册，翻开起来。 金色书页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阅读《孟子》998/1000】 《论语》被收录后，洛珩始终没放弃继续通读儒家典籍。 他很想知道，当其他儒家典籍被金色书册收录后，会得到什么奖励！ 幸好，眼下这本《孟子》，熟练度已经被他刷得差不多了。 还剩两点，便能将《孟子》收录！ 第9章 两脚兽的怀抱……也还不错 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终于停歇。 初晨的阳光洒落下来，将天地晕染出一层朦胧的红晕。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混杂着一股泥土和草木的清香，扑面而来。 房檐上残留的积水，顺着廊檐滴落下来，发出滴答滴答的轻响。 吱呀！ 洛珩推开木门，从房内走了出来。 悬挂着天边的红日绽放着绚丽的光华，让他晃了晃眼。 他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嘴角挂起些许笑容。 雨后千山净，今儿天气不错。 定了定神，洛珩转身朝左侧厢房走去。 推门而入。 沐卿绾已醒。 身上裹着被子，一颗小脑袋露在被外，正瞪着大眼睛看着走进来的洛珩。 “醒了？” 洛珩含笑问道。 少女并未第一时间回答，歪着头想了会后，才张嘴。 “肉？” 她又饿了，也馋了，想吃肉。 洛珩哈哈一笑，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少女脑袋。 “别急，一会就给你做。” 少女似听懂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弯成了两轮弯月。 她眯着眼，感受着头顶传来的温暖，忍不住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来，让我看看你腿伤。” 撸了沐卿绾一小会，洛珩放开手。 少女显然又懂了，她一把掀开被子，将自己小小的身子露了出来。 套在她身上的麻布衣，本就有几分破损，这会儿看着愈发破破烂烂。 却是昨儿洛珩替她上药时，又剪了不少口子。 洛珩细细地检查起少女左腿。 裤子被剪了个大口子，裸露在外的肌肤显得格外白皙，像剥开的鸡子似的。 很难想象，一个自幼和狼虫虎豹为伍，在荒山野岭长大的姑娘，肌肤会如此出众。 只能说……这小丫头确实天生丽质。 不过如今的她，身子尚未长开，多少还显得有些青涩，书中那个风华绝代，艳压群芳的女魔头，得等她经历一系列悲惨遭遇后，才会如破茧之蝶般，渐渐蜕变绽放。 望着眼前这一抹白腻，洛珩忽有些晃眼，心头浮起些许异样的感觉。 他自嘲地笑了笑。 好歹他也是两世为人，如今竟也像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初哥似的。 这才哪到哪啊！ 定了定神，洛珩轻轻地替沐卿绾重新盖上被子。 他望着沐卿绾，笑道：“恢复得不错，再有几天就能下地走路了。” 对于自己的医术，洛珩有十足的信心。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但那也只是针对寻常医者而言。 像他这样的杏林高手出手，自不需要这么久。 更别说，沐卿绾的体质也颇为特殊，恢复力惊人得很。 洛珩敢确信，再过个三五天，她的腿伤便能恢复得七七八八。 “肉？” 少女没管洛珩说什么，只是将小手窸窸窣窣地伸出被窝，扯住洛珩衣角，歪着头望着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很难想象未来以冷傲著称的女魔头，如今会是这般样子。 还懂卖萌！ 洛珩顿时被少女打败了，面上露出无奈的神色。 “行行行，这就去给你煮肉肉。” “不过……吃肉肉之前，先洗漱一下，好不好？” 少女点了点头，眉宇间扬起雀跃之色。 她到底也在武威候府生活了将近有一年，洗漱是什么意思，还是懂的。 看着洛珩站起，转身，走出厢房，少女心满意足的又缩回了被窝内，只露出一颗小脑袋，小脸上满是期待。 洗漱完有肉肉吃啰！ 院内有水井。 洛珩打了一桶水，倒入盆中，端入厢房。 他拿了条帕子，浸湿后，重新坐回床头，细心地替沐卿绾擦起脸来。 感受着脸蛋儿上传来的冰凉感，少女一动不动，任由洛珩擦拭。 血污被擦掉后，一张吹弹可破的精致小脸跃入洛珩眼中。 少女双眉若柳叶，细细的，弯弯的，微翘的睫毛下，藏着一对乌黑的眸子，眸光湛然，带着些许清澈的蠢萌感，琼鼻小巧而又可爱，下方的樱桃小嘴更是让人忍不住想凑上去吧唧一口。 看着这张脸，洛珩满意地笑了。 真美！ 净面完，洛珩洗干净帕子，开始替沐卿绾擦拭秀发。 少女一路逃亡，怕是很久没有洗漱过了，头发有些油。 洛珩并没有嫌弃，他很细心，很轻柔地擦拭着。 少女呆呆地望着全情投入，一脸专注的“两脚兽”，心头忍不住想要与之亲近的感觉，又一次浮了上来。 这种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了。 当初母狼还没死的时候，她曾有过。 那时候，她总是会窝在母狼怀抱中，母狼的怀抱很柔软，暖暖的，让她不想离开。 后来那对叫“爹娘”的两脚兽刚刚将她认回时，她也有过。 她想要钻入“爹娘”的怀抱，抱抱、贴贴。 只是……那对两脚兽似乎嫌弃她身上脏，避开了。 自那之后，她就再也没和“爹娘”靠太近过。 她比别的人要更敏感。 她能感觉到，那对叫“爹娘”的两脚兽，内心深处并没有把她当一回事，他们在意的是沐瑾妍。 现在，洛珩又一次让她感受到那种强烈的亲近感。 她不知道什么叫矜持，也不会压制心中的感觉。 于是……她一头扎入洛珩怀中。 “两脚兽”的怀抱不如母狼那般柔软，但也还不错。 沐卿绾想着，小脑袋不断地在洛珩怀中蹭啊蹭，蹭啊蹭…… 少女的头发湿湿的，洛珩的衣衫很快便被打湿了一大片。 看着还在不断朝他怀中拱的少女，洛珩很无奈，好气又好笑。 不过推开是不可能的。 不就是衣衫湿了么，多大点事。 少女愿意和他亲近，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既然她喜欢蹭，那就让她蹭吧。 洛珩的手轻轻地落下，抚摸起沐卿绾的秀发，眼神中尽是温柔。 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他和沐卿绾也不知修了多少世，才换来书中那一段短暂的姻缘。 如今他成了书中的洛书生，他相信自己做得会比书中的洛书生更好。 洛书生无法庇佑自己妻儿，而他能！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怀中的少女。 哪怕老天爷钦定的主角团也不行！ 第10章 浩然正气和七窍玲珑心 洛珩投喂完，又哄着少女重新入睡后，锁上门，出了三味书屋。 天气转晴，小小的林溪县城又变得喧嚣起来。 大街上来往客商很多。 这里是南北交通枢纽，尤其是城南外直通过江码头，很多送往北方，或者运往江南的货物，都会在这里中转。 故而城南之地商业很繁华，不比京师差多少。 只是不如京师那般奢靡罢了。 街道两侧，商铺林立，衣食住行，一应俱全。 “洛老爷！” “哎哟，是洛老爷呀，您吃过了？” “洛老爷好，您慢走。” “呀，洛老爷您今儿怎生出来走动了？” 一路上，世居林溪的本地商户，纷纷朝着洛珩打招呼，言辞之中都尊敬得很。 别看洛珩年轻，但因他举人身份，如今早已没人敢直呼他名字了，都是以老爷来称呼。 洛珩在林溪县名气很大，几乎人尽皆知。 没办法，谁叫大楚立国一百多年，他是唯一一个以十三岁之龄便中举的读书人？ 林溪人一向把他视为骄傲。 含笑和商户们寒暄几句后，洛珩缓步走入一家布店。 “洛老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请进。” 布店的伙计一脸笑容，热情地将洛珩迎了进去。 听得动静的掌柜，忙从里端走了出来，亲自作陪。 “扯几块布，打算做衣裳。” 洛珩笑着说道。 沐卿绾身上的麻布衣都已经快烂了，而他的衣衫又太大，不适合给少女穿。 原本洛珩可以选择去成衣铺子，直接买成衣的。 但他怕留下什么纰漏。 毕竟，林溪人都知道，老秀才死了之后，他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 洛珩这样的知名“大人物”，突然去成衣铺买女子裙装，保不准就会引起绣衣卫的注意。 想来想去，洛珩还是觉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反正……针黹活他也会。 这倒不是他读书刷到的，而是他和老秀才相依为命，小时候就学会自己缝补衣服了。 说实话，他的针黹活做得还不错。 “这块白色的，扯半匹吧。” “青色的也是……哦，这嫩绿色也来点。” 洛珩目光扫了一圈，已经挑中目标。 掌柜忙应了一声，示意伙计去裁布。 他们倒是没多想洛珩一个大男人，为何要嫩绿色的布匹，只道洛珩另有用途。 趁着伙计裁布的时候，掌柜不想错过和洛老爷套近乎的机会，不断和洛珩寒暄着。 “洛老爷您可知道，昨儿晚上又出事了。” “咱们县又死人了，死的还是绣衣卫的老爷。” “哎，这叫什么事儿，白天死了一个被抬去了县衙，晚上又死一个，咋啥晦气事都给咱们林溪碰上了。” “咱们县令老爷也是苦啊，听说一大早就带着衙役们在城内搜捕呢……哎哟，这不来了……” 掌柜说话间，便有几个衙役出现在门口。 看到洛珩这个洛老爷也在，衙役们忙收起面上凶神恶煞的表情，堆起谄媚的笑容。 “呀，洛老爷您也在？” 洛珩是他们县令老爷的座上宾。 以往县令老爷时不时会邀请洛老爷切磋诗词文章。 衙役们都认识洛珩。 “最近长个儿了，身上的衣服有些紧，这不扯些布做衣裳么。” 洛珩笑着回道。 衙役们纷纷赔笑，直说洛老爷愈发有风采了。 或许是因为洛珩也在的缘故，衙役们并没有多打扰，只是简单询问了掌柜几句有没有见过一个年纪不大身上有伤的女子后，便匆匆离开，朝着其他商铺走去。 看着衙役们的背影，洛珩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绣衣卫果然已经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杀死邓百户的凶手上。 否则也不可能将搜捕沐卿绾的任务交给城中的衙役们。 一切都在按照他设定的剧本在走。 不错！ 从伙计手中接过包好的布，付完钱后，洛珩别过掌柜，径直离开。 时间算是争取到了，接下来他和沐卿绾将迎来短暂的平静。 等绣衣卫和龙神殿斗起来后，抓捕沐卿绾的任务，多半也就不了了之了。 毕竟，想要抓沐卿绾的只是三皇子项炎和龙神殿主萧阳而已。 底层的执行者，怕早就对这个莫名其妙的任务感到厌烦了。 上头的意愿是一回事，底层的心思又是一回事。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傀儡。 …… 回到家中后，洛珩去后院看了一眼沐卿绾，见她还在睡，便没去打扰。 他想了想，将《孟子》拿出，继续阅读起来。 昨晚通读完《孟子》后，他已将熟练度刷到999了。 只要再读一遍，金色书册就能收录《孟子》。 洛珩很期待这一次他会得到什么奖励。 “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 清朗的读书声，自中庭凉亭内传出。 他怕声音打扰到沐卿绾，没在后院读。 又怕离得太远，沐卿绾醒了也不知道，便关了前庭的三味书屋。 《孟子》全文近四万字，诵读起来倒也要点时间。 好在上午基本没事，他有的是闲工夫。 收养洛珩的是个老秀才，虽一辈子在科举方面没太大成就。 但他四书五经读了一辈子，造诣还是有点的。 洛珩是穿越者，再加上又有老秀才熏陶，他如今的国学功底相当深厚。 《孟子》他不止读了千百遍。 只是被金色书册算作熟练度的只有999次而已。 每一次诵读《孟子》，洛珩都会有新的感悟。 这一次也一样。 他渐渐沉浸于书中，心无旁骛。 终于！ 当全文最后一个字被读完后，他的大脑中金芒闪烁。 金色书册缓缓展开。 【通读《孟子》1000/1000】 【收录儒家典籍《孟子》】 【获得浩然正气护体，获得七窍玲珑心】 信息闪过，洛珩顿觉周身被一层莫名的力量笼罩住。 那力量极其磅礴，堂皇大气、坦坦荡荡！ “这便是浩然正气？” 洛珩轻喃一句，感受着覆在他体表的浩然正气。 怎么说呢？ 像是套了层护甲似的。 他又摸了摸胸口。 心脏在跳动着，苍劲、有力。 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洛珩想了想，闭上双眼，意识沉浸于大脑。 两行信息弹出。 【浩然正气：万邪辟易，百毒不侵，返璞归真，可遮掩自身境界】 【七窍玲珑心：心生七窍，耳聪目明，全神贯注时读书熟练度提升1-10倍】 第11章 龙神殿主萧阳 “不愧是儒家经典典籍。” 灿烂的笑容从洛珩脸上浮起。 收录《孟子》得到的奖励，显然要比收录《黄庭经》时的一甲子道家内力更为丰厚。 虽然一甲子道家内力也极为珍贵。 但浩然正气和七窍玲珑心，从长远角度而言，无疑作用更大。 洛珩对此很满意。 早先他多少还有些担心自己是个宗师高手，会不会瞒不过那些江湖强者。 现在有了浩然正气，他可以放心了。 更别说浩然正气还相当于给他套了层护甲。 至于七窍玲珑心，作用就更大了。 这让洛珩收录天下书籍的速度变得更快，也意味着获得奖励的速度变得更快。 放下手中书卷，洛珩抬头看了眼天色。 发现已近中午。 他忙站起，朝后院走去。 沐卿绾那丫头，估计快要醒了。 进了厢房，发现少女果然已醒，精致的小脸上尚带着些许迷糊的神色。 从昨天中午到现在，这丫头至少有十个时辰在睡觉。 但貌似还没睡够。 真不知道她有多缺睡眠。 中午吃得比较简单，洛珩并未开灶。 早上的时候，他特意多做了不少。 并不缺少女爱吃的肉肉！ 投喂完沐卿绾，收拾完餐具后，洛珩重新回到厢房。 他的手中多了几本书册。 下午的时间，他打算教沐卿绾一些生活常识，认一些字。 “想不想学认字啊？” 洛珩晃了晃手中的书册，走到床头，笑吟吟地看着沐卿绾。 按照书中设定，沐卿绾对于读书很排斥。 当初在侯府的时候，武威候夫妇倒也请过西席先生，试图教沐卿绾读书认字。 只是……西席先生没待上一个时辰，便怒气冲冲的走了。 走之时，还不忘撂下一句“老夫才疏学浅，教不好贵府千金，贵府还是另请高明吧”。 自那之后，武威候夫妇便熄灭了让沐卿绾读书识字的心思，开始对她放任不管。 洛珩这会心下也多少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步了西席先生的后尘。 不过，不管再难，他也想试一试。 读过书和没读过书，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原著中沐卿绾后期吃过很多亏，多数都是因为不识字的缘故。 沐卿绾直勾勾地望着洛珩……手中的书册。 小脸上表情略微有些复杂。 既像有期待，又像是排斥。 其实她很想读书识字的，她内心知道自己和其他人相比，有些不正常。 她渴望自己能变成“人”。 只不过当初读书的经历，并不美好。 这让她下意识地又有些排斥。 “别担心，我可是举人老爷，很会教的。” 见小丫头表情纠结，洛珩笑了笑，柔声说道。 望着眼前“两脚兽”期许、鼓励的目光，沐卿绾内心深处的些许排斥渐渐消失了。 他对她那么好。 她不想让这只两脚兽失望。 终于，她迎着洛珩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 洛珩心下一喜，伸手揉了揉脑袋，给她比了个心。 少女虽看太懂，但依然能感受到面前两脚兽释放出的那份喜悦。 这让她有些开心。 “咱们先从《三字经》开始学，这个很简单的。” 洛珩翻开书册，又鼓励了少女一句。 少女勉强听懂了他这话的意思，小脸上露出些许忐忑。 “来，跟我一起读，人之初……” “扔……扔只兔。” “不对，不是扔只兔，兔兔那么可爱，咱们不能扔它，对不对？” “兔……肉！” “行，兔兔就是肉，以后我再做给你吃，现在啊咱们还是先读书，来，再跟我读，人之初……” “人……资……出。” “哎哟，很不错，很棒，就差一点点了，你真聪明。” “……” 听着两脚兽夸奖的话，少女眼都眯起来了，眉宇间神采飞扬，彰显着内心的喜悦。 洛珩看在眼里，乐在心中。 他是穿越者，当然知道像沐卿绾这种极度缺乏自信的少女，更需要的是鼓励。 当初那位西席先生多半死板地遵循着严师高徒的想法，自是会惹毛“兽性”还很严重的沐卿绾。 但他不同，他会尽一切可能激发少女的自信。 “来，再跟我读一遍，人之初！” “人……人之初！” “干得漂亮，你读得很棒，跟我一模一样了呢……那么，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洛珩一边鼓励着少女，一边又抛出一个问题。 少女懵懂的摇了摇头。 现在她读是读对了，但还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没事，我来教你，人之初，说的是每个人生命刚开始的时候，也就是刚出生的时候……现在，问题又来了，你知道人又是什么吗？” “人啊……就是你、我，还有许许多多和我们长得一样的家伙，他们中有好人，有坏人……” 洛珩没等沐卿绾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沐卿绾怔怔地望着洛珩，若有所思。 其实她知道什么是人。 那都是坏东西！ 以前她一直这么认为。 但现在，她不这么觉得了。 她比以往更迫切地想要当人。 因为……他也是人！ 清朗的读书声不时传出。 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得用心。 中午的太阳，有少许的烈，它刺透了十字纹窗棂，洒落下来，笼罩在少男和少女身上。 朦朦胧胧的阳光，将这对少年披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 恬静而又美好！ …… 世间不仅有美好。 还有黑暗、血腥和杀戮。 江南，临安郡城。 西子湖畔，一座悬挂着叶府门匾的五进大宅院中，正上演着人间惨剧。 一群宛若魔鬼般的黑衣人，手提利刃，穿梭在宅院内。 他们见人就杀，逢人便砍，似无半点仁慈之心。 身穿着灰衣布帽的家丁们，一个个面色惊恐的倒在血泊中。 豆蔻年华的丫鬟们，吓出阵阵惊叫，四散奔逃。 黑衣人出手狠辣无情，并不因女子便手软。 偶有姿色出众的丫鬟，很快便被几个黑衣人强行拖入房中…… 屠杀、施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暴虐的惨剧，没有影响到宅院的正堂。 那里正在进行着一场……仪式。 一个长相英俊的白衣年轻人，双手背负，迎着一众黑衣人炙热的眼神，一步一步走到里端的太师椅中坐了下来。 两侧黑衣人，齐齐跪倒，振臂高呼。 “三年之期已到，恭迎龙神归位！” 声音狂热，恍若迎神！ 年轻人摆了摆手。 呼声顿时戛然而止，现场瞬间变得肃穆起来。 年轻人嘴角微微扬起，勾起一个巨大的弧度，宛如钩子。 他眉宇间满是桀骜，眼神极具侵略性，气息更是带着可怕的压迫感。 他就像是个高高在上的神。 张狂、冷酷、不可一世！ 他便是龙神殿殿主萧阳。 萧阳的目光落在前端的黑衣人身上，淡漠的语气自他口中传出。 “把人带过来。” 第12章 来世，我不愿当善人 雨又在下，淅淅沥沥。 江南早春本多雨，不足为奇。 叶家小姐叶婉儿如行尸走肉般，徒步在漫天细雨中。 冰凉的雨水无情地拍打着她。 她却无一点反应。 她的眼神空洞、麻木，只知道不断走，不断走。 爹爹死了。 娘亲死了。 忠伯死了。 小婵死了。 叶家六十多口人被那个恶魔的手下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她被恶魔放了。 叶婉儿想不通，那个恶魔的心怎么就如此狠？ 他可是她的夫君，是叶家的女婿啊！ 他说，叶家羞辱过他、叱骂过他。 羞辱了龙神，就要用命来偿！ 叶婉儿无言以对。 确实，她爹娘骂过他，她也渐渐不想理会他。 但那是恨铁不成钢！ 最初入赘到家里时，爹爹和娘亲是何其重视他，盼着他能撑起叶家门楣。 她也幻想着能与他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但他呢？ 从来就只知道说大话。 每每叶家遇到生意上的困难，一家人愁眉不展时。 他却在那口出狂言。 什么区区李家算什么东西。 什么刘家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家，敢不给我面子？ 什么我一句话，便能让王家把生意都交给叶家，有什么好发愁的？ 瞧瞧，这都是什么话？ 他难道不知道李家、刘家、王家都是大楚最顶级的商贾，背后牵扯了不知道多少达官贵人吗？ 他一个赘婿，如此好说大话，谁能相信，谁敢相信？ 叶婉儿亲眼看着爹爹娘亲，对那恶魔，从期盼，到失望，最后变成哀其不争，怒其不幸。 她也渐渐对这个从来不做事，只知道说大话的夫君，心灰意冷。 他因此觉得遭到了羞辱。 但这能怪谁？ 叶婉儿自问他们叶家对得起那恶魔。 临安城大户人家不少，也不是没有招过赘婿的。 但哪家不是对自家赘婿动辄打骂？ 他们叶家至少都没让那恶魔干端洗脚水、倒马桶的下人活。 仅仅只是因为恨铁不成钢，叱骂了他几句，他就要杀光叶家人来报复？ 这到底有多大仇恨？ 叶婉儿想不通。 她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求他放过叶家。 他却无动于衷。 她哭了，抱着他的腿哭着说，一夜夫妻百夜恩，念在夫妻的份上，不求整个叶家活命，只求饶爹爹和娘亲一命好不好？ 看着她哭，他笑了，笑得很欢，嘴角勾成了钩子。 他居高临下，眼神中满是讥诮。 他说，你区区一个贱女人也配跟他谈夫妻恩情，当初能跟他这个龙神结合，已是烧了八辈子高香，既然叶家不知道珍惜，你这个贱女人不知道珍惜，那就后悔去吧！ 话说得很无情，像铁锤一般击碎了叶婉儿的心。 她崩溃了。 她没有不珍惜，叶家也没有不珍惜。 是他，是他隐瞒了身份，没有坦诚，让叶家误会他一直在说大话。 她和叶家珍惜过的。 爹爹和娘亲甚至都考虑过让她多生几个，然后挑一个儿子姓萧，好让他不至于因为入赘断了香火。 可是他一直没对叶家坦诚过自己身份，一直在隐瞒，一直隐瞒。 要是早说开，哪会有误会？ 叶婉儿大哭，想要再哀求，那魔鬼却一脚踢开了她。 他的脸上带着满满的嫌弃，冷笑着说，丑死了，和瑾妍妹妹比起来，你现在就像是泥坑里打滚的犬彘，令人作呕，也配当他这个龙神的妻子？ 也配？ 刺耳至极的话，把叶婉儿满身的骄傲彻底撕了个稀巴烂。 她不知道瑾妍妹妹是谁，也不想知道。 她只知道，当初的他，眼中满满的都是她的身影。 如今却……只剩下厌恶！ 那恶魔终究还是杀光了叶家全家，除了她。 他说，不杀你，不是因为什么夫妻恩情，也不是因为你是女人下不了手，而是小时候对他有过一饭之恩，虽然他已经用入赘叶家报答过了，但……那碗饭终救过他一命，便用那碗饭来偿还吧。 恶魔留下她一命后，带着手下走了。 曾经富贵的叶府，只剩下满地尸体和血腥。 叶婉儿嚎啕大哭，这些都是她最亲近的人啊，现在却都死了。 恶魔一个都没放过。 她恨他！ 但更恨自己，为什么要好心给人施舍粥饭？ 她不断哭，不断哭，哭干了泪水，像行尸走肉般地将一具具尸体收敛。 她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就像丢了魂似的，开始漫无目的地走着。 从白天走到黑夜，从黑夜走到白天，不知疲累，不知困倦。 她的双脚早已磨得鲜血淋漓，却犹自不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 一条大江横在叶婉儿面前，浩浩荡荡，奔腾不息。 望着一眼看不尽尽头的大江，叶婉儿空洞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了少许的变化。 她凄然一笑，朝着大江纵身一跃。 她早已没有生念，她只想死。 只是……若有来世的话，她不愿意再当善人。 一碗饭断送了她叶家满门。 她深恨自己，为什么要那么烂好人！ 扑通声中，叶婉儿坠入大江中。 在落水的那一瞬间，她脑中念头一闪而过。 我要死了！ 但，我会化作厉鬼来向你索命！ 萧阳，你等着！ …… 林溪城南外码头。 江对岸在下着淅淅沥沥的雨。 大江这边，却日暮斜阳。 昏黄的夕阳将大江晕染得金红一片。 “哎呀，洛老爷，哪阵风竟把您给吹来了。” 码头畔，有渔户笑着和洛珩打起招呼。 洛珩笑了笑，道。 “嘴巴馋了，特来寻几尾江鱼解解馋。” “大哥，可有新鲜江鱼？” 那渔户已近中年，被洛珩一声大哥叫得嘴都合不拢。 他忙不迭地点起头。 “有有有，怎生没有？” “洛老爷稍待，小人这就下水替你摸几尾。” 说着，他摩拳擦掌，便欲下水。 江水浅滩处，时有江鱼出没。 如今时值早春，正是江鱼最是鲜美之时。 这渔户水性极佳，远近闻名。 潜入大江摸鱼对他而言，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可有现成的？劳大哥你再下水，洛某可会过意不去。” 看到渔户欲下水，洛珩忙摆手说道。 渔户哪依啊。 洛老爷可是他们林溪的大人物，他想吃鲜鱼，又怎好用早上摸到的那些鱼儿来糊弄？ 必须现摸才行！ 说着，渔户扑通一声跳入江中。 洛珩见此也只能无奈摇摇头。 他其实倒也不是非想吃江鱼，而是想让沐卿绾尝尝鲜。 那丫头只爱吃肉，可不行。 必须营养均衡才是。 不然他何至于天都快黑了，又巴巴地跑江边码头来？ 还不是宠那丫头嘛！ 第13章 我们一起复仇吧 哗啦！ 渔户冒出江水，手上抓着两尾活蹦乱跳的鲜鱼。 他笑呵呵地踩水，朝着江边游去。 岸上的洛珩，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 不得不说，这渔户的水性确实了得，怕是不逊色水浒中的浪里白条了。 “洛老爷，两尾大鱼，可还够？不够的话，小人再下水。” 渔户踏上岸，将鱼儿扔进篓子，问道。 只是，洛珩迟迟没回话。 渔户疑惑地抬头朝洛老爷看去。 却见洛老爷正凝望着大江，表情略有些严肃。 “江中有人。” 渔户一愣，下意识凝眸看向大江。 果然，大江中隐隐约约似有个人影在水上飘着。 若不是他得了洛珩提醒，特意找寻，怕还真不一定能发现。 “哎呀，洛老爷您呆着，小人这就下水救人。” 来不及细想洛老爷的目力为何如此好，渔户一拍大腿，哎呀一声，便朝江中跳了下去。 洛珩没阻止。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虽然不知此人为何会落入江中，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大江内。 渔户一个猛扎子，朝着江中潜了过去。 不片刻，他便触及目标。 他吃了一惊。 竟是个女人，还是漂亮女人？ 女人虽早已昏迷，似江水中浸泡了很久，肌肤都被泡得隐隐泛白，但渔户还是一眼看出这女人很漂亮。 他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忙托着女人朝江边游去。 岸边的洛珩，也已经看清落水的是个女人。 他微微皱起眉头。 大楚立国百多年，还算国泰民安。 尤其是大江两岸之地，治安都还不错。 差不多能排除掉女子遇到歹人被抛入江中的可能。 如此一来，多半是这女子自己想不开跳江了。 心念至此，洛珩摇了摇头。 活着不好吗？ 何至于！ “洛老爷，这小娘子好像死了。” 渔户气喘吁吁地将女子抱上岸后，放了下来。 救落水的人可比摸鱼累多了。 “让我看看。” 听到女子已死，洛珩走上前蹲了下来。 他倒不是非要多管闲事。 而是终究涉及一条人命，他还不至于冷漠到漠视生命的程度。 稍稍检查了女子一下，洛珩道：“还活着。” 说着，他指尖快速在女子身上轻点几下，还没等渔户看清，便已收手，重新站了起来。 咳咳！ 几乎一息时间都没到，原本看着已经“死了”的女子，胸膛开始起伏，口中不断有江水咳出。 渔户见状，看着洛珩的眼神，近乎崇拜。 他这个常年跟水打交道的人都以为小娘子已经淹死了。 洛老爷却能看出小娘子还没死。 不愧是举人老爷啊，到底见多识广。 只是也不知道洛老爷用了什么手法，竟一下子将小娘子给救活了。 “她发着高烧，先找几个妇人照看她一下吧。” “晚点再去报官。” 洛珩想了想，朝着渔户说道。 命已救回，剩下的就交给渔户吧。 至于这女人醒来后，会不会再寻死觅活……却不干洛珩的事了。 世上不幸的人这么多，他想管也管不过来，不缺这一个。 能出手救她一命，都已是洛珩心中尚存良知，不愿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夭折。 “行，洛老爷，小人这就让小人浑家过来。” “劳烦洛老爷再照看小娘子片刻了。” 渔户点点头，并未拒绝。 怎么说呢，这年代的黔首，大多数还是善良的。 渔户匆匆而去，洛珩的目光重新落在女子身上。 女子身上穿着的是绸衫，显非普通的平头百姓能穿得起的。 “看着倒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至于想不开。” 洛珩自言自语了一句。 …… 咳咳！ 叶婉儿无意识地咳了几声，吐出些许江水。 她迷迷糊糊，恍惚觉得自己变成了厉鬼。 杀了叶家满门的萧阳，魂不附体地跪倒在她面前，痛哭流涕，哀求不已，一如她先前哀求时的模样。 她放声大笑，笑声充满快意。 笑着笑着，她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她发现复仇的快感，并不能彻底抚平她心中的伤痛。 突然，天上响起隆隆的雷声。 一道道狰狞的雷霆，撕破云层，朝着她当头劈落下来。 她仿佛听到老天爷在怒吼。 区区贱人安敢伤吾钦定天命之子！ 她惊呆了，想躲开，但身体却动不了。 她拼命挣扎，但没有任何用，只能眼睁睁看着雷霆劈落在身上。 那种感觉很痛，很痛！ 痛得她气都喘不过来。 她愤怒，憋屈，不甘！ 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凄厉呐喊。 “萧阳……索命……” 蓦地。 萧阳消失了，雷霆消失了，所有的画面统统都消失了。 叶婉儿惊出一身冷汗，猛然睁开双眼。 一张年轻的脸庞跃入她眼中。 很好看，也很陌生。 她从未见过。 她不由一怔。 少年凝视着她，柔声开口。 “你醒了？” 声音很好听，比萧阳好听百倍，叶婉儿下意识闪过一个念头。 她呆呆地看着少年，也不回话。 只是她的心已经死了，再好看的少年，也不会让她活过来。 少年见她不答，便转头看了一眼四周，似乎怕四周有人。 这让叶婉儿有些奇怪。 她不明白少年想干嘛！ “你和萧阳有仇？” “可是那个龙神殿殿主，笑起来嘴巴勾成钩子的萧阳？” 少年俯下身，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眼神空洞，犹如活死人般的叶婉儿，瞬间“活”了过来。 她下意识攥紧了拳头，身体在颤抖。 “我……也和萧阳有仇，不共戴天。” 少年看着她，小声说道。 叶婉儿呆了呆，泪水突然就像断了线似的，从眼眶中滑落下来，止都止不住。 少年任由她哭着，也不安慰。 良久。 少年又开口了。 “我会教你武功，信我，到时候我们一起复仇，但前提是你不再求死。” 说完，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教你武功！ 一起复仇！ 叶婉儿一颗已死的心，就像重新被激活了般，变得炙热无比，滚烫无比。 她抬手抹掉脸上泪水，重重点了点头。 “好！” 声音嘶哑，难听，宛如受伤的野兽。 老天爷终究没放弃她。 让她遇到了眼前之人！ 爹爹，娘亲，忠伯，小婵……我很快会替你们报仇！ 很快！ 第12章 我懂你心，便足够，不需言语 洛珩提着两尾鱼，走在街道上。 他步伐很快，像是在赶时间。 尾随在身后的叶婉儿，渐渐有些赶不上。 她有些犯晕，浑身无力，双腿发软。 她知道，这是高烧症状。 虽然很难受，叶婉儿依然还在坚持，咬着牙跟着前面的少年。 对于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来讲，没有什么比找不到活下去的动力更艰难的。 如今她已经找到活下去的动力。 报仇！ 报叶家满门大仇！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软弱，让前面的少年放弃她。 豆大的冷汗，在叶婉儿额头渗出。 她摇摇欲坠，步履踉跄。 但始终没有开口让前面少年慢一点。 叶婉儿的状态，前面的洛珩自然能清晰感应到。 他微微点了点头。 是个能吃苦的姑娘。 看来报仇已是她心中最大的执念。 也好，这样才有资格成为他的盟友，共同对抗主角团。 心中想着，他微微曲指，不动声色地向后一弹。 一缕无形气劲没入叶婉儿体内。 本已摇摇欲坠的叶婉儿，猛然觉得体内有一股暖洋洋的气息渐渐扩散开来。 她一个激灵，仿佛生出了无穷的力量。 头不晕了，身体也不发软了，双腿更是轻快无比。 她抬头看了前方少年背影一眼，若有所思。 十二岁就开始跟着爹爹操持家中生意的她，其实很聪明。 她并不是那种矫情、做作的愚蠢女人。 她意识到少年并非不近人情，明知道她烧着，还故意跑那么快折磨她，而是在考验她。 眼下，她多半通过了考验。 叶婉儿心中生出一丝感激，她加快了脚步，渐渐追上前方少年。 刚靠近，就听到前方少年声音幽幽传来。 “我姓洛，叫洛珩，这座县城认识我的人很多，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对外会称你是我买下的丫鬟，你若同意，晚点我去县令那替你补一张身契，你若不愿意，那就当我没说。” 少年的声音依旧很好听，清澈、悦耳。 但听着却像是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一样。 叶婉儿不在乎。 只要能复仇，她什么都不在乎。 不管是为奴也好，为婢也好，她都无所谓。 少年愿意接纳她，她已经很感激，不会生出任何非分之想。 “好！” 她没有犹豫，直接应道。 洛珩没有回身，只是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他原还担心贸然收留一个本不在计划中的人，可能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现在看来……并不会。 身后的女人是个聪明人，懂分寸。 这样他才能没有顾忌地传授对方武功。 说起来也是巧了。 若非这女人先前在迷迷糊糊中喊了一句“萧阳索命”什么的，他根本不会再管她。 但既是萧阳的仇家，那就是志同道合之人了。 伟人说过，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对付主角团这种强大的敌人，光靠他和沐卿绾还不够，还需要更多的盟友。 “对了，你怎么称呼？” 叶婉儿正垂着头，极力追着少年步伐，却听少年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她沉默了一下，回道。 “叶婉儿。” 她没有隐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既然少年都愿意跟她合作共同对付萧阳，她自也要跟少年坦诚一切。 更别说，她讨厌那种藏着掖着，不够坦诚的行为，一如那萧阳。 前方少年的步伐突然一顿。 他缓缓回过身，凝视了她一眼。 “临安叶家？” 叶婉儿有些惊讶。 这少年是怎么知道她是临安叶家的人？仅仅因为她的姓氏？ “是！” 惊讶也仅仅只持续了一下，叶婉儿便坦然承认。 少年多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知道了。” 说着，他转身前行。 叶婉儿忙跟了上去。 …… 回到家中。 将叶婉儿安置在另一间厢房后，洛珩便没在管她。 他进了沐卿绾的厢房。 小丫头似已望眼欲穿，一看到他进来，先先是松了口气，然后露出可怜巴巴的神色。 “是我不好，出去得久了。” 洛珩走上前，捏了捏沐卿绾小脸。 少女甩甩头，将洛珩手甩开。 撸可以，捏不行。 “饿了吧？我这就去做饭，今晚吃鱼可好？” 被少女甩开手，洛珩也不以为许，柔声道。 鱼？ 少女忍不住皱起弯弯的柳眉，小脸上有些不开心。 鱼是什么，她知道。 难吃，有刺。 “听话，不能总是吃肉，长不大的。” 洛珩看穿了少女心思，吓唬道。 少女迟疑了一下。 一直吃肉会长不大吗？ 她忍不住低头看了一下自己。 好像是呢。 和他相比，她太小了，力气也小。 每次捕猎都要用尽全力。 她要快快长大，变得跟他一样高，一样大。 这样……她就能和他一起出去捕猎啦！ 想着，少女压下心中对肉肉的馋念，缓缓点了点头。 “真乖。” 洛珩摸了摸少女秀发，微笑道。 不知为何，眼前的少女，突然让他有了种养闺女的感觉。 他忙甩了甩头，将心中古怪的念头甩掉。 呸呸呸，这可是我未来老婆，怎能当成闺女。 “等我，我去做晚饭。” 拍了拍少女，洛珩便欲转身。 身后忽传来拉扯的感觉。 他身形顿住，回转过来，却见衣角又被少女给扯住了。 洛珩一怔，露出疑惑的神色。 这又怎么了？ 也没到睡觉时间啊？ 正疑惑间，他便发现少女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他，从头往下，一点一点，看得很仔细。 待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后，少女长出了一口气，放开了他。 看着少女如释重负的样子，洛珩心下剧震。 他忽然明白了少女这是什么意思。 她在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她以为他外出捕猎去了！ 在少女的观念中，捕猎是件很危险的事情，会受伤，会流血，会死…… 洛珩心中变得暖暖的。 她在关心他！ 这两天俩人的互动，更多的是洛珩在主动，少女被动地接受。 如今，少女竟然懂得表达关心了！ 虽然她的表达方式很笨拙。 洛珩满心欢喜，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一向能言善辩的他，这会儿居然有些词穷。 千言万语最终化作大手温柔地落下，轻轻抚了抚沐卿绾的秀发。 我懂你心，便足够，不需言语！ 第15章 我只是你一个人的 右侧厢房。 房间不大，比叶婉儿曾经的闺房何止小了数倍。 叶婉儿并不在意。 房内点起了灯烛，影影绰绰。 先前体内那股暖洋洋的气息已经消失，乏力的感觉又一次向叶婉儿袭来，她浑身滚烫，仿佛置身炉火。 她的眼皮渐渐沉重，很想睡，却不敢合眼。 怕少年还来找她。 她只能蜷缩在床上，裹着被子，微微发抖。 隐隐约约，有笑声和说话声，从对面厢房传来。 是那个叫洛珩的少年。 声音并不是很清晰，模模糊糊，听不太清楚，但叶婉儿依旧能听出少年似乎很高兴，笑得很畅快，说话语气很温柔。 这让叶婉儿有些惊讶。 她原本觉得少年清清冷冷的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多半和她一样，也是个满心仇恨，不再有爱，不再有情的人。 但谁知……他会笑，他语气很温柔，与和她说话时完全不一样呢。 叶婉儿突然有些羡慕。 笑，对她来讲，已经是不敢奢望的事情。 胡思乱想中，叶婉儿渐渐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正睡得迷迷糊糊，忽被人摇醒。 她睁开眼。 少年的面庞跃入眼帘。 他手中端着一碗药，黑乎乎的药水正冒着浓浓的热气。 “喝了吧。” 少年将药递给她。 叶婉儿虽已浑身酥软，一点力气都没有，依然挣扎着爬了起来。 她伸出手，接过药碗，很小心地避免和少年的手指有碰触。 曾经，她冰清玉洁，虽因家中生意，免不了要抛头露面，却从不会有任何逾越之举。 后来，她和恶魔拜了堂，成了人妇，她愈发恪守妇道，小心翼翼地经营着她和恶魔间的感情。 如今，她已无家可归，也和恶魔成了不死不休的仇人，但仍然会瑾守着男女间的界限，不敢逾越。 不是为谁守在身，而是……她觉得就算她身子已是残花败柳，灵魂却依旧是那个冰清玉洁的叶家大小姐。 这是她仅存的骄傲。 果然，她小心翼翼的举动，让少年投来了赞赏的目光。 “这是我特地为你煎的药，一碗下去，保证烧就退了。” “等你身体恢复了，我就传授你武功。” “放心，练武要从儿时起这个说法在我这边不成立，我有办法让你成为高手。” 少年冲着她点点头，说道。 叶婉儿虚弱地应了一声，勉力仰起头一口气将药喝了下去。 药很苦，很难喝。 叶婉儿却觉得一点都不苦，她心里面已经有了盼头。 有盼头，就有活下去的动力。 她现在才不想死了呢！ 她要好好练武功，让那恶魔替叶家六十多口人偿命！ 少年伸手接过药碗，看着她重新躺下后，转身离开了厢房。 困意重新上涌，叶婉儿不再强撑，沉沉睡去。 这一晚，她睡得很安宁。 …… 次日清晨。 阳光透过窗格，照射在床榻上，叶婉儿的脸上。 她睁开了眼。 乏力的感觉已消失，身上的高烧也已消退。 那碗药很管用。 叶婉儿翻身坐了起来，走下床榻。 她推门而出。 早晨的空气很清新，带着草木芬芳。 庭院的回廊下，少年倚靠着柱子，端坐在那，一手握着块嫩绿色的绢布，一手捏着“绣花针”上下翻飞。 棉线就像绕花蝴蝶般，在嫩绿色的布帛上穿来穿去。 少年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眼神说不出的温柔。 叶婉儿看呆了。 他竟会针黹活？还很熟练？ “醒了？” 少年似看到了她，打了声招呼。 他停下手中动作，站了起来。 “既然醒了，跟我来吧，正好带你见个人。” 少年朝她招了招手。 叶婉儿回过神，忙迈步跟了上前。 她以为会很远，但让她意外的是，少年推开了对面厢房的木门。 “进来吧。” 少年说了一句，朝着里端走去。 门口的叶婉儿望了一眼。 她看到里端床榻上正坐着一个少女。 叶婉儿眼中瞬间抹过一丝惊艳的神色。 眼前少女虽尚显青涩，但姿容已极其出众，就仿佛坠落人间的仙子。 清纯、脱俗、一尘不染！ 叶婉儿自问也算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如此绝色。 她觉得……少女比她这个曾经临安的第一美女，至少漂亮了千百倍。 在这一瞬间，叶婉儿突然觉得少年和少女好般配。 房间内。 沐卿绾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的叶婉儿，神情变得有些异样。 似紧张，又似警惕。 她死死地抓住洛珩的衣角。 这只雌性两脚兽是谁？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蓦然。 少女口中发出些许低沉的呜呜声。 她就像护食的野兽，死死地盯着叶婉儿，神经紧绷，隐有蓄势待发的征兆。 这里是她的地盘。 他是她的两脚兽！ 她不容许任何生物越界！ “乖，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洛珩忙轻轻抚起少女秀发，柔声安慰道。 呜呜声不仅没有停歇，反而频率越来越快。 少女不满地甩开洛珩大手。 两脚兽走开，这是在宣誓领地、宣誓归属呢，你不懂。 “对不起，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门口的叶婉儿感受到少女身上强烈的敌意，她懂了。 她用歉意的眼神看向少年和少女。 “若是因为我的原因，让你们出现什么误会，我会良心不安。” “谢谢你愿意帮我，但我想……我可以靠自己。” 说着，叶婉儿便欲转身离开。 她不是故作姿态，也不是什么以退为进。 她是真不想看到少年和少女，因为她的存在，而造成什么误会，哪怕是微不足道的误会。 她自己已经很不幸了，看不得任何悲欢离合。 虽然在跳江的那一瞬间，她发誓来生不愿当善人。 但终究不是迈不过内心的良知，她只愿世间美好。 “乖，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啊……也在被猎人追呢。” “我留她是想让她帮你一起打那些猎人。” 洛珩低下头，小声朝少女解释道。 少女面上顿时露出恍然神色。 原来这只雌性两脚兽也和她一样被猎人追捕啊。 她好可怜。 “肉……撸……我……一个。” 少女仰起头，看向洛珩。 虽然雌性两脚兽确实让她同情，但她依然有些不放心。 她生怕这只雌性两脚兽来了，他就不再和她亲近。 只是她不懂得如何表达，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字。 少女结结巴巴的话语，紧张兮兮的小模样，让洛珩心儿都要化了。 “放心，都是你的，不给她，只给你一个。” “我也是你的，只你一个。” 洛珩轻轻将少女搂入怀中，抚着她秀发。 少女的一颗心渐渐落了下来，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慢慢弯成弯月。 他说，他只是她一个的呢。 真好！ 第16章 抱元心经 误会解除，叶家大小姐还是留了下来。 她很小心地和洛珩保持着距离，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沐卿绾看在眼里，愈发放心了。 “来，这部《抱元心经》给你，此功中正和平，极易入门，你先拿着练练。” 洛珩抱着几本书册，走入厢房，将最上边的那本递给叶婉儿。 这是洛珩以前读一本叫做《青城山游记》的书时，得到的奖励。 据说是青城山道家一脉内功功法。 当然，大楚江湖并无“青城派”之说。 青城山上只有一座道观。 如今道观已经荒废。 百多年前，草原异族入侵，中原大地处处狼烟，形势危如累卵。 青城山道士便背剑下山，抗击异族。 然后，一去不复返，再没有一人能回到青城山。 《抱元心经》便是曾经青城山的道士们修炼的内功功法。 功法中正和平，入门极易，最适合打基础。 洛珩当初就是靠着修习《抱元心经》踏入三流境界的。 不过因为有金色书册在，洛珩修习《抱元心经》并没有太上心，故而只到三流境界。 事实上这部内功，能让人修炼到一流层次。 洛珩觉得，让叶婉儿修炼《抱元心经》，再适合不过了，便连夜抄录了下来。 “谢谢。” 叶婉儿郑重地接过薄薄书册，嘴唇颤抖两下，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谢谢两字。 书册很薄，很轻。 但叶婉儿却只觉重逾千斤。 “没事，你强大了，对我也有好处不是么？” “咱们的敌人很可怕，所以……我们需要变得越来越强，你好好练吧。” 洛珩摆摆手，说道。 既然选择了收留叶婉儿，那他就不会敷衍了事。 眼下他手头只有《抱元心经》一部功法，但相信随着他收录的书籍越来越多，早晚会刷出更强大的功法。 到时候，他也不会吝啬。 能传授给叶婉儿的，一定会传授给她。 叶婉儿点了点头。 突然向后退出几步，扑通一声跪倒下来。 然后重重地朝洛珩磕了几个头。 她无法表达心中的感激，只能用磕头来表示。 “我回去练功了。” 站起后，叶婉儿小声说了句，又朝床榻上的沐卿绾颔首示意了一下后，便捧着《抱元心经》，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厢房。 她捧着书册的动作很轻柔，就像手中捧着的是什么稀释珍宝一般。 “呀呀……” 床榻上的沐卿绾，忽然手舞足蹈起来。 她两条胳膊不断摆动，看着张牙舞爪。 精致的小脸上，隐有羡艳之色。 将近一年的侯府生涯，虽然对于少女来讲更多的是不堪回首。 却也让她知道了不少东西。 武威候府是勋贵豪门，家中自养有护卫。 这些护卫身手了得，高来高去。 少女当初可羡慕的不得了。 她隐约也知道了世上有种本事叫做武功。 只不过没人教她。 刚刚，洛珩和叶婉儿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被传入少女耳中。 虽只听得懵懵懂懂，但练功等字眼的意思，她还是懂的。 少女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洛珩。 两脚兽会武功吗？ 为什么不教她？ 她也想学。 少女心中有点委屈。 “别急，等你腿伤好了，我也教你，教你更厉害的。” 洛珩看了少女一眼，明白她的想要表达的意思，便放缓声音，柔声道。 少女听懂了，面上不由洋溢起眉飞色舞的表情。 她张牙舞爪，双臂胡乱摆动着，口中发出嘿嘿哈哈的声音，幻想着自己以后也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样子，一双眼儿忍不住弯成了月牙状。 …… 林溪县城一如既往的喧嚣热闹。 县衙内。 县令白大人处理完今日最后一件公务，他轻轻捶了捶老腰，一脸疲乏地倚靠在座椅中。 林溪县是繁华之地，往日里公务繁多，处理起来不仅琐碎，且劳神。 白大人本就只有中人之姿，靠着走后门，坐上了林溪县令的位置。 以往寻常的公务，就已让他焦头烂额了。 如今，绣衣卫又将搜捕沐卿绾的任务交给了他。 这让白大人愈发力不从心。 自从绣衣卫来到林溪县后，他忙得都没时间和夫人敦伦。 白大人一肚子苦水，无人倾诉。 他揉了揉额头，疲乏的面庞上忽然生出些许雀跃。 今儿公务处理得快，接下来似已无事可做，总算偷得浮生半日闲。 或许趁着现在的闲工夫，去找夫人…… 念及自家夫人，白大人心头顿时一片火热。 砰砰…… 忽地，署衙外传来几声动静。 白大人愣了一下，就像被当头浇了盆冷水似的，将心头的火热瞬间浇灭。 往日的经验告诉他，这多半又出事了。 真是……彼其娘之！ 白大人暗骂一声，便欲站起。 一个衙役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大……大人，不好了，绣……绣衣卫的大人们……全死了。” 衙役六神无主，惊慌失措。 绣衣卫是什么？ 那是天子亲军，代表着皇室的脸面。 如今，绣衣卫虽由三皇子在执掌，但其身份属性却不会变。 绣衣老爷们死在林溪县，这可是天塌了的大事。 衙役虽只是底层吏员，却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扑通！ 刚刚站起的白大人，身形晃了晃，一下子瘫软在坐椅中。 他面带绝望，喃喃自语，语音隐含哭意。 “眼见任期将至，却遭此厄难，十年寒窗，一朝付之东流……呜呼哀哉，白某……白某何其之冤！” 这些年林溪县风调雨顺，治安清明，眼看着他这个县令在任期到后，少不了会凭此政绩高升一步。 如今却出了绣衣卫横死在林溪的事情，他这个一县之主，又怎能免责？ 要是绣衣卫只是死一个两个，那也罢了，毕竟他们干的本就是刀口舔血的活，谁也不能因此归罪于当地父母官。 但偏偏，留在林溪的绣衣卫全死了。 他不背锅，谁来背锅？ 白大人哭了一会儿，忽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他通的一声站起，朝着衙役急声说道。 “快快快，快去请子玉……子玉是谁？子玉就是洛珩，你们口中的洛老爷，速去速去！” 第17章 我有一计，能让大人再立一功 三味书屋。 “白大人请我过去？” 看着面前满头大汗，喘着大气的衙役，洛珩面露讶异神色。 白县令找他干嘛？ 这会儿他不是该忙着搜寻沐卿绾的事情么？还有闲工夫来邀请他？ 难不成这家伙想让他帮着搜寻沐卿绾？ 近两年，因为少年举人的身份，他成了白县令的座上宾，在白县令碰到难题时，倒也帮忙过几次。 “洛老爷，是县里出大事了，绣衣卫的大人们都死了。” 衙役气喘吁吁地说道。 对于洛老爷，衙役自不会隐瞒。 更何况，就算他不说，县令老爷也会说。 “绣衣卫全死了？” 洛珩挑了挑眉，心下不由窃喜。 看来，绣衣卫和千足犬果然干上了。 “既如此，我且随你走一遭吧。” 洛珩想了想，朝衙役说道。 说着，他走出书屋，反身将门锁了起来。 后院还藏着沐卿绾这小丫头呢，可不能疏忽。 如今家中多了个叶婉儿，洛珩倒也不用担心自己出门后，家里的小丫头没人照顾。 有叶婉儿照看，他很放心。 这世上，有些人你只一眼，就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而有些人，你就算相处一辈子，也不一定能看透。 叶婉儿无疑是前者。 洛珩相信，叶婉儿这个很懂分寸的女人，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县衙坐落在城东北区域。 与城南跨越了大半个县城。 好在林溪县城不算特别大，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后，洛珩和衙役抵达县衙。 “洛老爷受累了。” 衙役带着些许歉意朝洛珩说道。 像洛老爷这样的读书人，出门谁不是坐轿子的？ 今儿县令老爷催得急，忘了替洛老爷备轿，倒是让洛老爷跑了好一通路，实在是失礼得很。 相比起白县令，林溪人其实更敬洛珩。 在林溪人眼中，白县令不过是外人，而洛珩则是林溪县的骄傲。 更别说，林溪人都认为，洛珩以后一准而会中状元，当大官。 区区一个小县令，岂能和他比？ 衙役们皆是本地土著，自是很在意洛珩的感受。 “无妨。” 洛珩摆了摆手。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面前县衙。 县衙坐北朝南，大门耸立。 门口摆着两座石狮子。 石狮子之后则是一方长长的台阶，台阶上竖着栅栏，摆着一面大鼓。 之后，才是县衙大堂。 洛珩不止一次来过县衙，倒也熟悉得很。 衙役带着他穿过大门，绕过影壁，又穿过仪门后，才进了署衙内的六房。 这是县衙官吏们的办公之地。 不过，大楚和其他朝代有些不一样。 地方官员体系中并未设有县丞、主簿、典史、巡检这些职位。 所有权利都集中在县令一个人身上。 故而在地方上，一县之主还真称得上“土皇帝”。 这样的体系是否合理，洛珩不予评价，反正跟他没关系。 刚进房间。 白县令便已哎呀一声站了起来，热切地朝洛珩迎了过去。 “子玉贤弟，你可算来了。” “为兄这一次……怕是会有麻烦了，弄不好头上的乌纱帽都要不保。” “贤弟你万万要替为兄出出主意啊。” 说着，白县令面上露出苦涩的神色。 要是换做以前遇到这种事情，虽有些麻烦，也不至于让白县令到罢官的程度。 但偏偏，如今执掌绣衣卫的是三皇子项炎。 而白县令背后的靠山则是铁杆太子党，和三皇子之间势同水火。 再加上商业繁华的林溪县，又是那群大佬的钱袋子之一。 想想也知道，三皇子的党羽绝不会错过这等能把手伸向对手钱袋子的绝好机会。 所以，白县令……真有麻烦了。 “大人勿慌，不妨先带我看看绣衣卫的尸体。” 洛珩见状，说道。 其实他已经能认定那些绣衣卫多半是千足犬王黎杀的。 不过嘛，样子还是要装装的。 “好好好，贤弟随我来。” 白县令对于洛珩还是很信任的。 早年他刚来林溪时，就是洛珩帮着他处理了几个棘手的案子，他才能在林溪县立足脚跟。 在白县令眼中，洛珩年纪虽不大，却颇有智慧，是个人物。 很快，他们来到了停尸房。 洛珩面沉如水，缓步走到绣衣卫的尸体前，装模作样地检查起来。 片刻后，他转过身，朝白县令说道。 “看伤势倒像是弹丸所伤。” “珩喜欢与三教九流、贩夫走卒结交，这两年倒也听说过一些江湖事。” “江湖上，有一人名为千足犬，此人轻功无双，暗器一绝，尤其擅使弹丸……” 洛珩的话尚未说完，白县令便眼前一亮。 他试探着问道：“贤弟的意思是……把罪名推到什么千足犬身上？” 甩锅倒也是个办法。 白县令的麻烦来自衙役们查不出凶手是谁，会给予三皇子党羽发难的机会。 但若是确定了凶手身份，把绣衣卫之死定位成江湖厮杀。 那就不干他这个县令的事了。 就算他是一县之主，也管不到江湖厮杀啊。 只是……这什么千足犬的身份够格背锅么？ “大人说错了，不是把罪名推给千足犬，而是……它就是千足犬所为。” “毕竟，他可是龙神殿的匪类啊！” 洛珩目视白县令，缓缓说道。 白县令闻言微微一怔，然后秒懂了。 没错，就是千足犬杀的人。 不管这是不是真的，反正在他这里就是真的。 天底下还有什么能比龙神殿匪徒更适合背锅的人？ 心念至此，白县令抚须微笑。 “不愧是子玉贤弟，独具慧眼啊。” “既然凶手已经确定，那为兄这就向恩师寄书一封，告知他老人家此事，也好让他老人家有所准备，免得有人借此发难，贤弟觉得如何？” 洛珩看了白县令一眼，摇摇头。 他斟酌着说道。 “这么做虽多半能让大人免罪，但还不够。” 白县令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手一哆嗦，差点扯断几根胡子。 这还不够？ 洛珩想了想，面上浮起些许笑容，缓缓说道。 “大人，我有一计，不仅能让大人彻底免去背锅风险，更能再立一功。” “不知大人想不想听？” 第18章 那是新生的笑容 离开县衙，回到家中，洛珩径直赶往后院。 半天没看到沐卿绾，让他多少有点想念。 他自嘲一笑，小丫头在他心中的分量倒是越来越重了。 吱呀。 厢房木门被推开。 屋内的少女和少妇，皆露出少许紧张神色。 少妇还特意移了一步，挡在少女身前。 “是我。” 看到这一幕，洛珩微微一笑，心下却有些欣慰。 叶婉儿这女人，确实如他想的那样，是个善良的人。 也不枉他出手相助。 见是洛珩，屋内二女都松了口气。 虽然她们也清楚不大可能会有别人闯进后院，但万一呢…… 还好，并没有万一。 “我回来了，你们饿不饿？” 洛珩笑吟吟地说道。 他这会心情不错。 若是他给白县令献的计策进展顺利，那位千足犬，多半也会步了食心犬的后尘。 短短几天损失八犬中的两个，哪怕是高手如云的龙神殿怕也不好受。 尤其是那位千足犬，他可不一般。 他后面不仅踏入了宗师境，还活到了书中的大结局。 此人若是提前死掉，无疑是斩断了男二号萧阳的一条臂膀。 “晚饭我来做吧。” 不等洛珩开口，叶婉儿主动站了出来。 少年不仅救了她，还收留她，教她武功，她自觉亏欠很多。 其他的，她或许暂时帮不上忙，但一些家务活她还是能帮得上的。 别看叶婉儿是叶家千金，却不是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小姐。 诗书礼仪她会，针黹女红、烹调家务她更会。 洛珩看了她一眼，想了想。 他倒是不排斥下厨，只是晚点他还得出去一下。 若是他进厨房，和沐卿绾相处的时间就变少了，倒不如交给叶婉儿。 想着，他点点头。 “也行。” 叶婉儿嗯了一声，便退了出去，留给洛珩和沐卿绾单独相处。 洛珩望向床上少女，面上浮起笑容。 “想我没？” 他的语气透露着亲昵，却是故意为之。 小丫头那边不太懂表达，那就需要他更主动些。 “想！” 少女望着洛珩，张口回道。 没有委婉，没有矜持，也没有羞怯。 这些她都不懂。 昨儿她从洛珩那学会了“想”字，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洛珩问她想不想他，她心里有想的，那便回答想。 洛珩笑了，笑容灿烂。 他走上前揉了揉少女小脑袋。 “来，让我看看你腿好了没？” 少女没犹豫，掀开了被子。 露出的小小身子，身上穿着的已不是那件破破烂烂的麻布衣衫。 而是套嫩绿色的裙装。 鲜艳、活泼！ 这是洛珩连夜替她缝制的衣衫。 针脚很细密，一丝不苟。 洛珩轻轻将裙子掀上一点，露出少女白生生的大腿。 指尖微微划过左腿伤处，少女的肌肤不由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歪着头，呆呆地望着他，心头有些许异样。 这种感觉她从未体验过。 痒痒的，酥酥的，麻麻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但她不排斥。 “恢复得很不错，能下地了。” 洛珩轻柔地替少女将裙子重新掩好，望向少女。 少女回过神。 不知为何，这一次他温柔的眼神，却让她有些想要闪躲。 她的耳尖处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这是什么感觉？ 她不太明白。 “来，我扶你下地试着走走。” 洛珩看到了少女耳尖处的变化，他笑了笑，分散起少女注意力。 小丫头还是一张白纸。 不能吓到她，不着急，慢慢来。 少女果然被分神，听到能下地，小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雀跃。 洛珩搀扶着少女下了床榻。 “来，慢点，轻轻的……对，踩吧，不会疼……” 事实上少女的恢复力惊人，脚踩在地上根本不会疼了，但洛珩依然还是很小心。 扶着少女走了几步后，洛珩渐渐松开手。 少女身形稍微有些晃，下意识俯下身子，趴了下来，变成了四肢着地。 相比起双足行走，她还是更习惯跟狼一样四足爬行。 这是自幼的习惯，一时半会恐难改掉。 洛珩见状，有些心酸。 到底是野狼养大的，又没人教她，恐怕她进了侯府后，也多是这副样子。 难怪谁都把她当成异类看待。 在这一刻，洛珩前所未有地痛恨当初将沐卿绾偷换走的那个人。 沐卿绾一生的悲剧，可以说就是源自于这次真假千金的互换。 若非那个人，堂堂侯府千金又何至于变成这样？ 只是原著中从未提及过这人到底是谁。 这成了书中最大的谜团。 洛珩深吸了一口气，心下暗暗发誓。 他一定要找到这个畜生。 然后将其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洛珩永远无法原谅这个罪魁祸首！ 也永远不会去宽恕一个畜生！ 他走上前，轻轻扶起沐卿绾。 迎着少女疑惑不解的眼神，洛珩用最温柔的语气说道。 “人，站着走。” 少女沉默了。 她当然知道人是站着走的。 只是…… 望着他鼓励、期盼的眼神，她拒绝不了。 站着行走很别扭，但她愿意试试。 她不想让他失望。 因为……他是她的两脚兽啊！ 少女的步伐很慢，虽然有洛珩扶着，却依旧有种婴儿蹒跚学步的感觉。 看上去似乎有些可笑。 但她学得很认真，哪怕心中的别扭感一直在。 就这样，少女一步、两步、三步……她摇摇晃晃地走了十几步。 洛珩一直含笑看着她，眼神中尽是温柔。 门口。 从厨房走来的叶婉儿，突然定住了脚步。 她怔怔地看着屋内的少年和少女。 少年搀扶着少女，少女小心翼翼地迈步。 少女的神情很专注，很认真，额头上渐渐渗出些许细密的汗珠。 少年看到后，便提起袖子，替少女轻轻掩了掩。 目睹这一幕。 叶婉儿那颗本已经千疮百孔的心，突然像是涌过一丝暖流，她的心顿时变得暖暖的。 这世界……终究还是美好更多一些。 真好！ 她没意识到，她的嘴角正在渐渐扬起。 久违了的笑容，重新又出现在她脸上。 那是新生的笑容！ 叶婉儿看了几眼后，默默地退了下去。 原本她是想唤少年和少女用餐的。 但……现在又何必着急？ 第19章 无他，唯殚见洽闻尔 夜幕降临，一轮弯月悄悄爬了上来。 月光淡淡，并不明朗。 喧嚣热闹的林溪县城，彻底静了下来。 唯有最繁华的城南大街处，灯火依旧通明，残留着白日里的熙熙攘攘。 那里有醉红楼！ 那是一座青楼。 林溪县城内唯一的一座青楼。 二楼雅间内。 千足犬王黎端坐在一张案几后。 案几上摆着一壶老酒，几盘菜肴。 他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正对面的窗户被推了开来，一眼望去，便能将楼底大堂内的景象尽收眼底。 楼下大堂内，正搭着一个数尺见方的花台。 今晚，醉红楼将有一批清倌人要梳栊。 价高者得之。 王黎很感兴趣，这样的盛事，他岂能错过？ 他不缺钱。 龙神八犬，唯他最富。 他生平有三好！ 一好妙手空空，二好炫富斗狠，三好采摘妇人。 他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情，不是在江湖上杀出赫赫威名。 而是……有一次在青楼，他一掷千金，硬生生从一个豪门公子手中抢下个年岁略长的花魁，一夜风流后，他回过头又把嫖资从青楼内偷了回来。 约等于他白嫖了个花魁。 每每思及此事，他都引以为傲，洋洋得意。 但今晚，王黎倒不是全然奔着醉红楼的清倌人去的，更多的是凑热闹。 相比起清倌人，他更喜那些知情识趣的温婉妇人。 尤其是良家妇人。 一如他内心深处不敢触及的那道倩影。 当年的那个花魁，便有和他内心深处的倩影有几分相像，让他至今不能相忘。 可惜，这种绝品不是时常能碰到的。 这让他多少有些遗憾。 王黎一边品着小酒，一边美滋滋地看着花台上一个接着一个亮相的清倌人。 看了片刻，他便失去兴趣，不满地摇了摇头。 “一群庸脂俗粉，简直污人耳目。” “林溪县到底是小地方，上不了台面。” 花台上亮相的清倌人，一个都入不了他眼。 倒不是这些清倌人长相丑陋，事实上她们姿色都还不错，大小也能算个美女。 只是王黎眼界高，寻常美人儿又如何入得了他的眼？ “白来一趟，晦气。” 王黎黑着脸地闷了口酒，眉宇间尽显郁结之色。 本来今儿白天，他将在林溪的绣衣鹰爪孙们给一网打尽了，正高兴着呢，想着晚上正好放松放松。 谁想，醉红楼的清倌人，竟一个都没中他意。 大堂内。 梳栊竞价已开始。 摩拳擦掌的寻芳客们，一边盘算着自己的荷包内的“身家”，一边试探着出价。 竞争渐渐出现。 四周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像托儿似的，每看到人抬价，便是大声叫好。 男人哪有不好面子的？ 此等氛围之下，有几个能不上头？ 这群清倌人的梳栊价格顿时被越炒越高。 二楼的王黎看得有趣，心头郁闷一扫而空。 他想着是不是也出个价玩玩。 清倌人倒也罢了，姿色平平，引不起他兴趣，但这种竞价斗富，着实很能人前显圣。 他很好这一口。 想着，王黎便欲开口出价。 只是……他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眼角余光忽瞥到一抹倩影在大堂一侧闪过。 虽惊鸿一瞥，王黎却依旧惊为天人。 如何来形容呢？ 温婉、端庄、韵味十足。 王黎呆若木鸡，大脑一片空白。 好一会他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便再也坐不住。 他通的一声站起，目光在大堂内飞速搜寻。 但可惜，佳人已找不到，芳踪渺渺。 王黎不信邪。 他推门而出，疯狂找寻。 在这一刻，这个以脾气古怪，喜怒无常著称的江湖一流高手，竟像是失了智般。 他的眼中只有佳人的倩影，再也没有其他。 …… 另一间雅间内。 一身常服的白县令，端坐在案几后。 案几上虽摆着美酒佳肴，但他却没有任何心思去品尝，只是时不时拿眼望向开着的窗外。 “贤弟，你确定那位会上钩？” 白县令瞥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洛珩，语气带着不自信。 洛珩把玩着手中酒杯，微微一笑。 “大人放心，若无把握我怎敢向你献计？” 听到洛珩这话，白县令稍稍心安。 未片刻，他又问道。 “你带来的丫鬟确定不会有危险？” 问这话倒不是他多善良。 而是这个丫鬟要引千足犬上钩，万一出现什么意外，香消玉殒了，他多少有些对不住子玉贤弟。 毕竟，白日里子玉贤弟才在他那办了丫鬟的身契，多半对她喜爱着呢。 更何况他刚刚也见过那丫鬟了，国色天香都不足形容。 他就不信子玉贤弟对自己丫鬟没那心思。 “不会。” 洛珩笑了笑。 怎么可能有危险？ 他敢让叶婉儿出来当引诱王黎上钩的诱饵，就能确保她万无一失。 白天和白县令商议完，回到家中后，他抽空和叶婉儿提了一下。 没有出乎他意料，叶婉儿在听到是要设计诛杀龙神殿高手时，毫不犹豫的便同意了。 有他这个医毒双绝的高手在，又怎会出现意外？ 只要那千足犬稍稍靠近叶婉儿，必然会中招。 “不会就好，不会就好……” 白县令喃喃了一句，又忍不住拿眼看向窗外。 显然，虽有洛珩宽慰，他心中还是没底。 洛珩看在眼里，心下有些好笑。 他不会告诉白县令，他对王黎可谓了如指掌。 毕竟，原著中对王黎的着墨不算少。 王黎的生平事迹，甚至那些不可告人的隐私，都被交代得明明白白。 在这等先知先觉的情况下，若还失手的话，洛珩也可以不用徒劳，直接洗白白等着主角团上门来砍了算了。 “那位怎么还不……” 白县令定不下心，忍不住又开口。 他话尚未说完，就见洛珩突然笑着一指窗外。 “喏，这不上钩了？” 白县令忙抬眸看去。 果见一身华服，打扮得犹如豪门公子般的王黎，像是失心疯似的，疯狂在寻找什么。 白县令呆了呆，看向洛珩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 “真上钩了啊！” “子玉贤弟，你是怎生做到的？” 他想不通，这是为何。 子玉贤弟家的丫鬟确实漂亮，但仅仅惊鸿一瞥，也不至于让王黎这样的江湖匪类失智吧？ 但偏偏，王黎就是上钩了。 见白县令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洛珩微微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 “无他，唯殚见洽闻尔！” 第20章 嫂嫂，原谅我 醉红楼花苑。 气死风灯笼将长长的抄手游廊，照映得朦朦胧胧、影影绰绰。 望着不远处妙曼的身影，王黎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像，太像了。 是你吗，嫂嫂？ 是你已经原谅我，回来看我了吗？ 已经年近四旬的王黎，这一刻突然热泪盈眶，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恍惚间，他像是看到了他最心爱的嫂嫂，正朝着他款款走来。 他又惊又喜，一颗心砰砰直跳。 他就像是个未经人事的初哥那般，手足无措，心头又是惶恐，又是忐忑。 忽地，一阵冷风吹拂而过。 王黎打了哆嗦，回过神来。 嫂嫂消失了。 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似的。 含在王黎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 划过他面庞，落在他嘴边。 苦涩的，很苦。 是啊，哪还有嫂嫂，他的嫂嫂已经死了。 他亲手掐死了她。 他是畜生！ 王黎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 泪水没了。 眼前的妙曼身影，再一次跃入他视线。 佳人正背对着他。 远远望着，气质还是那么像。 但，终究不是他嫂嫂。 王黎深吸一口气，面上重新泛起玩世不恭的笑容。 他迈步朝着前方佳人走去。 既然嫂嫂没了，那就找个人暂代嫂嫂吧。 虽然……这世上根本没有人能代替得了他嫂嫂。 好在眼前佳人和嫂嫂气质这么像，终归能让他稍解相思之苦。 …… 游廊内站着的叶婉儿听到身后脚步声渐渐靠近。 她心头没由来开始紧张。 被她缩在袖子中的纤纤玉手下意识攥紧起来，攥得捏在手中的暹罗花几欲折断。 叶婉儿啊叶婉儿，你的大仇还没报。 现在仅仅是面对大仇人的一个爪牙，你就紧张害怕了吗？ 你这样还能报得了仇吗？ 你要争气啊！ 心中暗暗给自己加油鼓劲，叶婉儿渐渐放松了下来。 她听着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蓦的。 她回转过身，看着走来的王黎。 她突然面露慌张神色，胡乱地挥了下袖子，手中的暹罗花都被甩了出去。 “你……你别过来。” 说着，头也不回转身便跑。 叶婉儿不怕跑不掉。 少年跟她说，不会有危险。 她信。 她信任他。 少年说，进了青楼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拿着暹罗花，顺着大堂走到花苑内，等那恶魔的爪牙靠近了，把手里的暹罗花扔出去就可以了。 她都记住了，把花儿也扔出去了。 她相信少年不会骗她。 果然，身后的脚步声没了。 叶婉儿嘴角渐渐扬起。 她就知道，少年不会骗她。 他和少女都是好人。 …… 看着佳人慌慌张张的模样，惊得连手中的花儿掉了都不觉。 王黎嘴角扬起灿烂的笑容。 容貌虽不一样，但气质太像了！ 就连慌张的模样也跟嫂嫂一样。 他不等花儿落下，伸手一把接住。 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香！ 就像嫂嫂的体香。 这是什么花？ 王黎忍不住又嗅了一口。 佳人已经跑远了，但他不急。 她跑不出他手掌心。 他王黎从不强迫女人。 他自有手段让女人乖乖投怀送抱。 带着淡淡的笑容，王黎迈步朝佳人追去。 一步、两步、三步…… 王黎忽然晃了晃头。 他觉得有些眼花。 眼花的感觉仅仅只持续了一刹那，便恢复正常。 然后…… 他看到了他的嫂嫂。 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气质。 嫂嫂嘴角含着笑，看着他的眼神可温柔，可温柔。 王黎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脑中满满的都是疑惑。 嫂嫂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他杀了嫂嫂。 她怎么…… 恍惚间，王黎听到面前的嫂嫂轻轻唤了他一声小黎。 声音甜甜的，糯糯的。 王黎大脑猛地一片空白。 真是嫂嫂。 嫂嫂没死，还活着！ 他没杀嫂嫂，他不是畜生！ 王黎欣喜若狂。 他想朝嫂嫂扑过去，扑到嫂嫂怀中，一如小时候那样。 但他又不敢。 他怕嫂嫂又用他犯下畜生行径时，那绝望、悲伤、愤怒的眼神看他。 那是他一辈子都无法从脑海中抹去的眼神。 多少次他从睡梦中惊醒，痛哭流涕。 他不想当畜生的。 王黎呆呆地望着嫂嫂。 眼神中带着孺慕、眷恋、痴迷…… 面前的嫂嫂，突然一把将他搂入怀中，嘴上嗔怪着，又调皮，看，衣服都破了吧，别动，嫂嫂替你缝一下。 怀抱跟记忆中一样，温暖、柔软，香香的。 王黎紧紧抱住嫂嫂，哇的一声哭了，哭得撕心裂肺。 在这一刻，他不是名满江湖的龙神殿高手。 是儿时的那个小孩。 赖在嫂嫂怀中不愿意离开的小孩。 他的父母死得早，很小就由兄长和嫂嫂养着。 后来，兄长死了。 只留下嫂嫂和他。 那时候他还很小，嫂嫂就像娘亲一样照顾他，陪伴他。 渐渐地，他长大了。 嫂嫂的脸上多了少许皱纹，不再像往昔那般光彩夺目了。 但他依然认为嫂嫂是世上最美的人。 他敬爱嫂嫂，他认为他会永远像对娘亲一样敬着嫂嫂。 只是他忘了他长大了。 慢慢到了慕少艾的年纪。 他看嫂嫂的眼神，不再是敬爱，而是变成了另一种感情。 他又害怕，又煎熬。 终于。 在一天风雨交加的夜晚。 他闯进了嫂嫂的房间。 嫂嫂拼命挣扎，拍打着他，想推开他。 但没用。 他终于当了畜生。 望着嫂嫂看着他那陌生的眼神，他害怕了。 他……掐死了他最爱的嫂嫂。 再后来，他发狂了，没有家了。 直到他遇到了他师父，一个龙神殿的高手。 于是他成了名满江湖的龙神殿八犬。 往事像幻灯片一样，在王黎脑中飞速闪过。 剧烈的疼痛，突兀地自四面八方袭来，扩散遍他全身。 他蓦的大喊一声。 砰！ 眼前的画面像是琉璃般碎裂开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黎低头看了一眼身体。 数柄钢刀，无情地刺进了他的身躯。 握刀的衙役们，面上带着狰狞的表情。 再看远端。 胖乎乎的县令，和一个青衫少年，正含笑望着他。 王黎惨然一笑，泪水滚滚滑落。 他大喝一声，嫂嫂，原谅我。 然后…… 气绝，身亡！ 第21章 《蓬莱记》，东海宝图 看着软软倒下来的王黎。 白县令心头依然有些不可置信。 堂堂龙神殿的匪徒，就这么死了？ 他不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吗？ 怎的这般好杀？ 衙役们则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激动，又惊讶，恍若梦中。 说到底，这群衙役也都只是会些粗浅拳脚功夫的普通人罢了。 他们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能诛杀江湖高手。 “子玉贤弟，神了！” 白县令回过神，朝着洛珩竖起大拇指，眼神中隐含敬畏。 以前他只觉得洛珩有点智慧，算是个人物。 他和洛珩结交，更多的是看中洛珩在举业上的潜力。 如今看来，他似乎小觑了这位子玉贤弟。 子玉贤弟要比他想象的更为厉害。 他犹豫着，要不要将子玉贤弟推荐给他的恩师。 面对白县令的夸奖，洛珩笑而不语。 他之所以屡次帮白县令，其实并不是想要攀附白县令。 区区白县令，不值一提。 洛珩要的是和白县令背后的靠山搭上线。 那才是他愿意和白县令来往的原因。 如今，白县令已经进一步认识到他的价值，想来距离搭上白县令背后的那条线不远了。 那些大佬是铁杆太子党，和野心勃勃的三皇子势同水火。 天然就是他的盟友。 他岂能错过！ “走吧，白大人。” 看到叶婉儿从远端折返回来，洛珩朝着白县令说道。 白县令点点头，当即和洛珩朝醉红楼后门走去。 衙役们抬起王黎的尸体，赶忙跟上。 叶婉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 待洛珩等人消失后。 很快便有几个醉红楼的小厮，提着清水出现在游廊上，开始清理遗留下来的血迹。 他们看着竟一点都不惊讶有人死在醉红楼，仿佛早就已经知道。 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早就知道。 醉红楼的靠山，便是白县令背后的那位京师大佬。 他们和白县令本就是自己人。 …… 长街上，寂静无声，漆黑一片。 洛珩手提着灯笼，缓步走在前端。 叶婉儿低着头，跟在身后。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走着走着，洛珩突然开口。 身后的叶婉儿微微一怔，本能的想说没有，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 “那人怎么突然就……”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她亲眼见过恶魔的那些爪牙是如何的杀人不眨眼，狠辣无情。 按理来说，这个叫王黎的爪牙，名气更大，实力更强，应该更为难缠才是。 但事实是……他突然变成了痴傻的傻子一样，呆呆的一动不动，任由衙役们将他捅了几个窟窿。 这让叶婉儿很是疑惑。 洛珩笑笑，轻声回道。 “《医经》有言：暹罗花配酒，三息致幻，无解。” “《毒经》亦有言：世有奇花，曰暹罗，有异香，遇酒生变，可致幻。” 叶婉儿不是白县令，对于她，没什么不能说的。 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隐秘。 无非就是一些小手段罢了。 叶婉儿闻言，心中一动，面上露出意动的神色。 医毒之术竟如此神奇？ 我要不要改学医毒？ 武功对她而言，终究有些遥远，她心下没底。 前面的洛珩虽未回看叶婉儿，却似知道她心中想法。 “医毒之术并非万能，想要对付萧阳这样的大宗师，靠这个用处不大。” “你不用多想，好好练武便是。” 听到洛珩的话，叶婉儿沉默了一下。 她点点头。 “好。” 少年既然说医毒之术对付不了恶魔，那她就不去想这些，还是老老实实练武吧。 俩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 很快，便到了三味书屋。 洛珩开锁推门，走了进去。 “你先回后院吧……灯笼拿着。” 他朝着叶婉儿说了一句，将手中灯笼递了过去。 叶婉儿点点头，提着灯笼径自去了后院。 …… 重新点上油灯。 火光在书屋内亮起，微微跳跃着。 洛珩走到书架前，目光扫过，最终落到角落里的一本书册上。 《蓬莱记》。 这是一本游记。 讲的是有位痴迷寻仙的书生，在东海找到了蓬莱仙山的……嗯，故事。 洛珩不止看过一次。 印象中，这是除了先前那本《孟子》外，熟练度最接近刷满的书。 自从三年前意识到自己穿越的是书中世界后。 他刷书的频率，便提升了很多。 只不过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一天的时间就那么多。 他也只能选择性地挑一些更经典的书籍来重点刷。 普通书籍只是断断续续地抽空阅读。 这本《蓬莱记》便是属于有时间便刷一刷，没时间就放在一边的例子。 意念一闪而过。 信息浮现。 【《蓬莱记》，43/50】 游记终究不是经典典籍，所需熟练度并不多。 洛珩不知道收录《蓬莱记》能得到什么奖励。 但一本《青城山游记》都能给他刷出《抱元心经》，想来《蓬莱记》的奖励也不会差到哪吧？ 洛珩不确定地想到。 “清河有少年，曰崔书生，好寻仙，惜仙踪渺渺，久寻未果。崔书生怏怏，渐消瘦，是夜忽入梦，见一仙山，高千丈，郁郁苍苍，云雾缭绕，有仙兽出没，仙音潺潺，欲近前，不可细闻……乃醒，遂散家财，赴东海……果见一山，曰蓬莱……” 清澈的诵读声，在书屋内响起。 游记不同于儒家、道家典籍，并没有什么特别深奥的内涵。 事实上这册游记本也属于瞎编的故事而已，至少洛珩从未听说过此方世界有叫蓬莱的山。 他读得很快。 几乎只用了一盏茶时间，薄薄的《蓬莱记》便已被诵读完。 金色书页自行翻动，金芒大作。 【七窍玲珑心生效，熟练度提升10倍】 【《蓬莱记》熟练度提升10】 【通读《蓬莱记》，50/50】 【收录游记《蓬莱记》，获得东海宝图】 收录完《蓬莱记》后，金色书页渐渐隐去。 “望着”脑中的东海地图，洛珩只觉哭笑不得。 虽然他对《蓬莱记》的奖励，也并没有太高的期望。 但……给他一幅东海地图是什么意思？ 他要来何用？ 不过，好歹也是份奖励，洛珩还是将脑中地图默记了下来。 也许以后派得上用场呢。 第22章 她会变得很厉害，很厉害 摇了摇头后，洛珩将《蓬莱记》放回书架。 今晚出师不利，他不打算继续刷书了。 残留在林溪县的绣衣卫，和龙神八犬中的杜炳、王黎皆已死。 接下来，绣衣卫和龙神殿的精力，基本会放在彼此身上。 搜捕沐卿绾的任务，基本告一段落。 事实上，原著中也是如此，绣衣卫和龙神殿在林溪县没搜捕到沐卿绾后，很快便离开了。 无非就是……原剧情中，杜炳、王黎和绣衣卫都没死而已。 放下《蓬莱记》，回过身，洛珩正准备吹灭油灯。 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像《蓬莱记》这种胡编乱造，没啥内涵的书，都能让他得到奖励，虽然奖励有些拉跨。 那么……他脑中依然还记得的，后世看过的一些书籍，搬运过来后，是不是也能得到奖励？ 以往，洛珩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 毕竟他就没想过当文抄公。 但今晚的《蓬莱记》，却突然给了他灵感。 时人瞎编的书，金色书册也收录，后世那些更优秀的书籍，金色书册会不收？ 洛珩越想越觉得有搞头。 他向来不是个犹豫墨迹的人，既然有了想法，那便干呗！ 走到书桌前，摊开纸笺，研开墨水后，洛珩从笔架上拿下一只狼毫笔。 他执笔微微凝思。 写什么好呢？ 既然是试验，那就不能搬运大部头的著作。 得找篇幅相应短小一些的。 “有了，就它！” 略一沉思，洛珩心下已有目标。 当即提笔挥毫，书写起来。 “《三味志异·画皮》。” “太原王生早行，遇一女郎，抱襆独奔，甚艰于步，急走趁之，乃二八姝丽……” 洛珩抄的正是后世聊斋中的画皮故事。 原文字数不多，仅一千来字而已。 但整个故事，颇为精彩，结构也很完整，很适合用来做试验。 哪怕最后失败了，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洛珩穿越后记忆力惊人的很，脑中能清晰地记得原文中的每一个字。 几乎不用思索，他提笔一蹴而就。 房间内很静，只剩下笔尖碰触纸笺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不多一会，一篇画皮故事便被他写了出来。 刷！ 脑中金芒陡然大作，似比以往更为灿烂。 洛珩精神一振，心下期待。 【编纂《三味志异·画皮》，1/1】 【收录神鬼传说《三味志异·画皮》，获得无暇易容术】 信息闪过，洛珩面上浮现出巨大的惊喜。 “果然有用！” “甚至比我想象的还要方便，仅仅只抄录一遍，金色书册就完成了收录。” 他原以为就算把故事搬运过来，至少还需要诵读刷满熟练度。 但谁知，根本无需如此。 这结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以往我只能通过诵读来刷书获得奖励，这就等于只有一条腿在走路，如今靠着当文抄公也能有回报，相当于多了一条腿。” “两条腿走路，稳了，哈哈……” 洛珩越想越是惊喜，笑出声来。 他的性子偏清冷，很少如此失态。 由此可见他这会儿有多惊喜。 “可惜以前竟然没想到这一点……好在现在也不算晚，还有时间，来得及。” 欣喜了片刻后，洛珩渐渐冷静下来。 要是早些年他能意识到这一点，恐怕早就多刷出不知道多少奖励。 幸好，现在发现也还来得及。 深吸了一口气后，洛珩继续提笔书写。 他此刻动力满满，似要把浪费掉的时间尽数弥补过来。 灯影昏黄，朦朦胧胧。 少年神情专注，伏案奋笔疾书。 烛火将他的影子倒映在墙壁上，拉得老长。 …… 鸡鸣声中，一轮红日渐渐跳出地平线。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过薄薄的窗纸，照射进来。 少年这才猛然惊觉天已放亮。 他长出了一口气，搁下手中狼毫笔。 灿烂的笑容，在他脸上洋溢着。 “虽熬了一夜，却是收获满满，总算没白费工夫。” 一夜的搬运，仅仅只来得及写了十几篇故事，但奖励却很丰厚。 洛珩对此很满意。 “试试吧。” 他轻喃一句，迎着照射而来的阳光，心中默念起口诀，缓缓闭上眼。 随着洛珩的吞吐。 透过窗纸照射进来的阳光，肉眼可见的黯淡了一下，接着又重新恢复。 阳光忽明忽暗，有种一闪一闪的感觉。 洛珩体内的道家内力，像水流一般渐渐沸腾。 尔后，流水般的内力不断被凝练、凝练…… 最终化作一滴红彤彤的真元，看上去宛若太阳。 “呼！” 洛珩长出一口气，睁开双眼。 他感受着体内不一样的变化，面上露出些许凝思。 虽然境界看着依然还是宗师境。 但洛珩知道，不一样了。 “难道真是修仙功法？” 他无法确定。 在抄录聊斋的王兰篇后，金色书册反哺给他一部叫做《饮日吞月诀》的功法。 当时他就怀疑，这不是武功功法。 现在他修炼了一遍后，体内的内力尽数转化成了真元。 让他愈发怀疑《饮日吞月诀》就是修仙功法。 只不过，他无法证明。 说到底这个世界并没有灵气存在，貌似无法修仙。 “我练饮日诀，小丫头就让她修炼吞月诀吧。” 洛珩没有太纠结《饮日吞月诀》到底是不是修仙功法，他想了想，做出决定。 这部功法价值太高。 他不会传授给其他人，除了沐卿绾。 《饮日吞月诀》分饮日诀和吞月诀。 前者靠吞吐阳光修炼，适合男子。 而后者，则是能吸食月光提升实力，让女子练最好。 这两天他原还考虑着拿什么功法给沐卿绾打基础。 现在好了，有了《饮日吞月诀》，根本就不需要其他功法，直接一步登天。 他相信哪怕只靠吞月诀，沐卿绾的实力也将会超越原著。 毕竟……它疑似修仙功法，远胜此方世界一切的武功绝学！ 心中想着，洛珩站了起来，朝后院走去。 他要和小丫头分享喜悦。 他还记得，他给叶婉儿《抱元心经》时，小丫头那羡慕的眼神。 现在，小丫头可以不用羡慕了。 她有自己的专属功法。 她会变得很厉害，很厉害！ 第23章 项炎，我就知道你是个小人 洛珩吹灭灯烛，整理好文稿后，转身朝后院走去。 途经花苑。 他看到叶婉儿已起，正坐在凉亭内吐纳。 洛珩顿时停下脚步。 不一会，叶婉儿缓缓睁开双眼。 “如何？” 远端传来少年的声音。 叶婉儿面上浮现起些许笑容。 “找到你说的气感了。” 她的语气透露着兴奋。 少年说过，能找到气感，就意味着可以修炼内功。 她做到了。 “不错。” 洛珩点点头，小小的夸奖了一句。 这叶姑娘得到《抱元心经》也才三两天而已，便已经能找到气感。 资质算是很不错了。 虽比不上他和沐卿绾。 “绾绾还没醒。” “我先去做早餐。” 叶婉儿压下心中兴奋，说道。 少年告诉过她沐卿绾的名字。 她很喜欢那个简单到纯粹的少女，言语中不自觉便透露着亲近。 “好。” 洛珩点点头。 生活中虽多出了一个沐卿绾，一个叶婉儿。 但三人相处起来，很简单，也很轻松。 有什么便是什么。 没有虚假的客套，也没有不必要的矫情。 洛珩觉得……这就很好。 望着叶婉儿先行离去的身影，洛珩微微摇头。 他挺欣赏这位叶姑娘的。 书里面男二号萧阳竟为了一个绿茶婊，抛弃这么好的姑娘。 简直脑子都丢掉了。 至于书中说的萧阳是因为在叶家受到了羞辱，不得已杀了叶家满门，这才和叶婉儿变成生死仇家云云。 洛珩半点都不信。 扯犊子呢！ 真要恨叶家，他早不杀，晚不杀，偏偏在认识了女主沐瑾妍后没多久，就屠了叶家满门？ 这哪是什么因受辱而报复？ 在洛珩看来，萧阳分明就是想抹去他已婚的事实。 只有这样他才能毫无顾忌地去追求武威侯府的千金嘛。 否则一个已婚的臭男人，凭什么入得了武威侯夫妇之眼？ 呸，狼心狗肺的狗渣男！ 洛珩暗啐一声，迈动步伐朝后院走去。 …… 推开木门，走进厢房。 沐卿绾已醒。 正摇摇晃晃地在学步。 很笨拙，却很努力。 她的小脸绷得紧紧着，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看着有些紧张。 听到门口传来的吱呀声，少女似被惊到，身体突然晃了晃，向前跌去。 洛珩忙一个箭步上前，将她轻轻扶住。 “当心。” 少女侧头看了他一眼，随后轻轻推开了他。 她继续迈步。 洛珩一怔，紧接着笑了起来。 倒是忘了小丫头可是未来纵横天下的女魔头。 最是要强不过。 前几日表现出的“软弱”，可不是真正的她。 洛珩不再干涉，含笑望着少女“蹒跚学步”。 少女不负女魔头之名，学习能力似乎很强。 等叶婉秋做好早餐，喊他们用餐的时候，少女的步伐已经相当稳了。 停下步伐后，她侧过头望向洛珩，结结巴巴问道。 “站走……我，人。” 说完，她小脸上露出些许紧张，生怕他不认为她是人。 洛珩心下一阵柔软，点点头，朝她比了个心。 “人，棒。” 少女顿时眯着眼睛笑了。 望着越来越“人性化”的少女，洛珩突然有种想要掉眼泪的感觉。 他忙眨了眨眼睛，将眼眶酸涩的感觉憋了回去。 犹记得，少女刚遇到他的时候，还不太会表达喜怒哀乐。 她只是本能地释放着“兽类”的情绪。 如今他们仅仅相处了几天。 她已经学会笑，学会走，学会了表达心中的情绪。 虽然这些都只是人类最基本的本能。 但对少女而言，依旧是难能可贵的。 洛珩只觉心中成就感满满。 …… 大楚，京师。 城北郊外，一座悬挂着“萧府”的庄园内。 萧阳端坐在黄梨木座椅中，神情有些慵懒。 他嘴角斜斜勾起，面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八犬之一，号称鬼犬的厉千绝，站在他面前肃手而立，一动都不敢动。 厉千绝能清晰的感受到殿主身上传来的恐怖气息。 那种气息，让他心惊肉跳。 害怕之余，他的心中又充斥着满满的骄傲。 这可是他们殿主啊！ 二十五岁的大宗师。 亘古未有！ 他们龙神殿何其之幸，能拥有这样一名天才殿主？ 早晚他们会在殿主的带领下，傲视天下，独霸江湖。 那时候，他们当豪言一句。 皇位，是你们项家的。 而江湖，却是我们龙神殿的。 心念至此，厉千绝浑身颤抖，激动不已。 正自胡思乱想间。 上首处，忽传来殿主幽幽的声音。 “你是说……杜炳和王黎都死了？” 乍一听，似听不出喜怒。 但对萧阳熟悉无比的厉千绝，却听出了殿主的话语中隐含着浓浓的怒意。 他顿时打了个寒战，颤声回道：“是。” 声音落，厉千绝深深俯下头，等待着可能到来的狂风暴雨。 殿主性情桀骜，霸道无双。 这种人……脾气很不好，往往喜欢迁怒他人。 以往不是没有过类似的例子。 厉千绝虽害怕，却不敢有任何怨念。 能被殿主迁怒，亦是他的荣耀！ 等了片刻，上首处始终毫无动静。 预想中的狂风暴雨并未出现。 厉千绝忍不住悄悄抬头，瞥了殿主一眼。 却见殿主面色平静，若有所思。 他不敢多看，忙又垂下头。 就在这时。 上首的萧阳再次开口。 “确定是绣衣卫干得？” 厉千绝忙回道：“是。” 座椅中的萧阳点了点头，突然笑了，嘴角勾成了钩子。 邪魅一笑！ 他缓缓站起，走到厉千绝身前，看了一眼。 “你啊……也是老江湖了，怎能听风便是雨？” 厉千绝一愣。 难道殿主觉得杜炳和王黎不是绣衣卫杀的？ 那会是何人？ 小小的林溪县还有其他高手？ “去吧，查查清楚，再来回禀我。” 萧阳拍了拍厉千绝。 厉千绝不敢迟疑，应诺一声，躬身告退。 等厉千绝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萧阳收敛起面上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寒意。 他眸光中冷厉之色一闪而过。 “项炎，我就知道你是个小人！” 声音落，恐怖的气息自他体内扩散而出。 萧阳一步踏出，身影瞬间出现在屋外。 轰！ 一声巨响若晴天霹雳，在他身后传来。 偌大的房屋，轰然崩塌，化作废墟，扬起阵阵尘土。 萧阳恍若不觉，目光凝望向皇城方向。 对厉千绝刚刚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他在下属面前故作高深莫测罢了。 他心中……早已认定杜炳和王黎是绣衣卫杀的。 那群项炎的爪牙，统统该死！ 萧阳怒意上涌，心中愈发暴虐。 三皇子？呸，小人一个。 就凭你也配和我争瑾妍妹妹？ 等着，我必要你好看！ 念及此，萧阳一顿足，若苍鹰一般，纵身跃起，飘向远方。 目标……直指皇城！ 第24章 他狡猾、隐忍，就像草原上的狼 林溪的早春，一洗严冬的料峭、清寒。 三味书屋中庭花苑内。 含苞待放的奇花，迎着暖风轻轻摇曳。 庭院内栽种着的桃树上，鸟鸣声阵阵，清脆婉转。 凉亭中。 洛珩、沐卿绾坐在石凳上，靠得极近。 “至夜半，迎太阴，仰首吞吐，摄孤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等到了夜里，月亮升上来了，你要对着月亮呼吸，吞吐月光……其中太阴就是月亮，孤光就是月光……懂了吗？” “懂！” “好，既然懂了，我们看下面一句话，行周天，如是者三，遂凝气，乃聚丹田……意思就是吞吐了月光后，要在体内运行一周天，反复运行几遍后，会渐渐生出气息，最终汇聚到丹田之中……喏，丹田就是这里……” “懂！” “真聪明。” “聪……明，我！” 细语声不断传出，时不时伴随着一声夸奖。 少女眉飞色舞，精致的小脸上尽是欢颜。 洛珩望了她一眼，心下感叹。 不愧是书中天资出众，惊才绝艳的女魔头。 哪怕她大字都不识几个，一篇《吞月诀》传授下来，竟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此等天赋，此等悟性，简直堪称逆天。 原著中的沐卿绾，在遇到魔教前任教主时，那位前教主已经行将死亡。 他根本就来不及手把手教导沐卿绾，只是简单地将功法传授了一遍，又解释了几下，便一命呜呼。 沐卿绾几乎全靠着自己摸索，才踏入武道。 几年后，更是一跃成为大宗师。 若是当初那位魔教前教主，能有机会好好教导沐卿绾……哪怕几个月。 恐怕她的成就，远不止大宗师。 可惜，一切都是命数。 沐卿绾就像是一颗璀璨的流星，绽放了刹那的光华，便无声寂灭。 她的惊艳，她的强大，也仅仅只是主角团的衬托。 “白天不能练，得等到晚上……好了，明天继续教你。” 看到少女啊呜啊呜似要吞吐的模样，洛珩忙出言制止。 少女听懂了，乖巧地停了下来。 他说要等晚上，那就等晚上。 少女如是想到。 在少女心中，他的每一句话都是至理名言，总是对的。 “来，放松一下，咱们继续学字。” 洛珩说着，又拿起放在石桌上的《三字经》，笑道。 功法不能落下，识字也不能落下。 这两天少女学《三字经》已过半，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学完这本启蒙读物。 少女点点头，露出些许雀跃。 读书能让她听懂他的话。 她越来越喜欢读书了。 朗朗的读书声，自凉亭内传出。 伴随着鸟语花香，馨风拂面，让人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和谐，而又温馨。 …… 京师，三皇子府。 望着眼前被轰的稀巴烂的大门。 项炎强忍着心下骂娘的冲动。 他深吸一口气，眼眸中跳跃着的怒火，渐渐趋于平静。 不用查，他就能确定这是谁干的好事。 萧阳！ 那个杀妻满门的疯子。 “收拾干净，换扇新的。” 项炎摆摆手，朝着长史吩咐一句后，踏着满地碎屑，走入府中。 府上的长史，是他的管家，朝廷派遣的，并非他心腹。 有些事情，他不想让长史知道。 因此哪怕是被人轰了府邸大门，相当有人当众抽了他一耳光，他也没有发作。 他的势力还不够强大，得隐忍。 径直来到后院。 驱散了跪迎他的內官、宫娥，只剩下一名年岁不大的侍女随侍在侧后。 他面上才又生出怒意。 “萧阳，你这个疯子，若非看在瑾妍妹妹的面上，不想与你计较。” “你还真以为我会怕你！” 怒意闪过，一股凌厉的气息，在堂内笼罩下来。 磅礴、恐怖、强大！ 这是大宗师境界的强者才该有的气息！ 世人皆笑三皇子天资愚钝，废物不堪。 谁又能知道，他已是大宗师强者。 “殿下！” 许是见项炎暴露了自己的实力，身畔的侍女低声提醒了一句。 她声音清冷，面上无一丝神情波动。 堂内的恐怖气息，瞬间像潮水般消退得无影无踪。 项炎抬头，看向侍女。 “舞儿，多谢。” 这一刻，他又恢复成人畜无害的三皇子。 而非恐怖大宗师。 侍女伍舞点点头，不再说话。 她是三皇子唯二的真正心腹，与他人不同。 当年三皇子的母妃，将她赐予三皇子后，她的命就是三皇子的了。 论修为，她与三皇子天差地别。 在武道上，她帮不了三皇子太多。 她能做的便是时刻提醒三皇子保持冷静。 “伍舞，你说萧阳那疯子，又在发哪门子神经？” 项炎沉默片刻，凝视伍舞，问道。 如今的他，虽已执掌绣衣卫，在朝堂上也渐渐笼络了一批人。 但真正能为他出谋划策的人，却不多。 无他。 他出身不好。 他的母妃，是北方草原突奴部落的居次。 居次，在草原语中便是公主的意思。 私下里，有人称他杂种，有人叫他废物。 朝堂上的那群读书人，更是视他为洪荒猛兽。 他们宁愿支持懦弱不堪的太子，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他……憎恨读书人！ 自幼饱尝过冷暖的他，很早就懂得了隐忍。 他隐忍、狡猾、多疑、凶残。 他是一匹草原上的狼！ 见伍舞不答，项炎也不以为意，低头凝思起来。 他很清楚，萧阳和他一样，都爱慕着瑾妍妹妹。 瑾妍妹妹却对他们一视同仁。 这让他很不喜欢。 但他忍了。 瑾妍妹妹曾告诫过他们，要和睦相处，要精诚合作。 他们答应了。 如今，萧阳这疯子，却跑上门来耍疯。 项炎有些想不通，难道这疯子就不怕瑾妍妹妹生气？ “殿下。” 就在项炎百思不得其解时，一个看着只有十几岁的小內宦轻轻飘了进来。 他步伐轻灵，悄无声息，宛若鬼魅一般。 他是项炎另一个真正的心腹。 没有名字。 只被称之为小葵。 “何事？” 项炎放下心中的思绪，凝眸看向走来的小葵。 小葵在项炎数步外停了下来，躬身禀道：“殿下，绣衣卫飞鸽传书，前往林溪县的邓林小队，皆已牺牲，另外……龙神殿那边的千足犬王黎、食心犬杜炳，亦死于林溪。” 说完，他稍稍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据陈千户交代，是邓林小队先袭杀了杜炳，后遭到王黎报复，被尽数屠灭，林溪县令白垣闻讯后，遂于青楼设伏，诛杀了王黎，现如今白垣的公文和王黎、杜炳的尸首，已押解往京师。” 听完禀报，项炎面上瞬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如此……难怪萧阳那疯子会发疯。 第25章 一个秋千，三张笑脸，如此美好 项炎笑了。 和迷信武力，没有脑子的萧阳不一样。 他会武，却不迷信武力。 他很会动脑子。 绣衣卫的传书虽说得明明白白，乍一看似乎毫无问题。 但项炎却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邓林小队袭杀食心犬，他信。 千足犬因怒报复，屠灭邓林小队，他也信。 这很符合那群粗鄙武夫们的性子。 但……林溪县令白垣设伏诛灭千足犬？ 项炎听得就想笑。 诚然，这世间不乏有读书人设计诛杀江湖高手的例子，而且还不少。 却绝不是白垣这种庸才能做到的。 整件事情的背后，必然有人在搅动风云。 不过，项炎不在乎这些。 就算有人在算计他又如何？ 不过是区区几个绣衣缇骑罢了，死了也就死了。 他更在意的是……这件事让他有了合理打压龙神殿的借口，这就足够。 真以为他不想弄死萧阳和龙神殿？ 不，所谓的精诚合作，所谓的和睦相处，都不过是碍于瑾妍妹妹的面子罢了。 在美丽的雌虎面前，两头公老虎真能和平相处？ 天真！ “传讯朱雀，让他带人赶往林溪，若遇龙神殿匪徒，尽诛！” 项炎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斟酌片刻后，道。 小葵躬身，应诺。 “诺！” 尔后，重新飘了出去。 大厅内，再次变得沉寂，只剩下项炎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的轻微夺夺声。 这是他自幼养成的习惯。 每遇思索，便会下意识地用手指敲击桌面。 少顷。 项炎抬眸看向身侧的侍女伍舞，道：“舞儿，传讯青龙，让他撤销抓捕沐家野女的任务。” 时间隔了这么久，沐家那位野女还没抓到。 要么就是死了，要么又被她跑了。 但不管是哪个结果，项炎都觉得没必要继续浪费时间下去。 事实上，已有言官在朝会上弹劾他滥用职权、公器私用。 如今正好趁此机会，将绣衣卫这柄利刃，用在龙神殿身上，堵住悠悠之口。 说到底当初瑾妍妹妹也只是受了点惊吓而已，他又何必一直揪着不放？ 左右不过是个孤魂野鬼一样的野女，让她自生自灭罢了。 “诺！” 伍舞应诺一声，心下有些开心。 当初武威候府传出真假千金的离谱之事，在京城闹了好一阵笑话。 伍舞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不太喜欢沐家的那位假千金，她总觉得这女人不怎么安分，并非良善之辈。 除了不安分外，沐家的假千金还喜欢招蜂引蝶，引得男人们为她争宠。 这样的女人，如何配得上三皇子？ 但奈何三皇子喜欢，她也没辙。 如今三皇子总算取消了那道莫名其妙的追捕任务，让伍舞心中很是欣慰。 “对了，伍舞，你觉得林溪的手笔，会不会是北边那人所为？” 项炎似想到什么，忽抬头朝着伍舞问道。 伍舞一愣，面上露出些许凝重。 北边那人！ 能被殿下如此称呼的……也只有那位主了！ 若真是他的手笔，事情恐怕有些棘手。 见伍舞不语，项炎径直站了起来。 他本也没指望伍舞能说出什么。 他的面上不复先前轻松的神色，带着少许严肃。 踱步间，项炎不自觉地已经面朝北方，眸光深邃。 燕秋，会是你吗？ 相比起萧阳这个猪脑子的家伙，镇守北境，有战神之称的燕秋，才是他真正的对手。 他项炎，从未重视过萧阳。 他的对手只有一个。 镇北大将军、战神燕秋！ 那个人，才是他的宿命之敌。 不管是争位道路上，还是感情上！ …… 远在林溪县的洛珩并不清楚这些。 他在忙碌着。 哗哗的刨木声，伴随着纷飞的木屑，回荡在花苑内。 凉亭的美人靠上，沐卿绾、叶婉儿倚靠着栏杆，目光落在忙碌的洛珩身上。 少年神情专注，心无旁骛。 他的动作熟稔无比，像是个老于木匠活的老师傅般，不一会，便有几根方木被精心打磨好，竖了起来。 凉亭内。 沐卿绾小脸上充满好奇，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洛珩。 她不明白他在干嘛。 倒是叶婉儿，嘴角不自觉地稍稍扬起。 她看懂了。 少年是在制作秋千。 曾几何时，她也无忧无虑过。 那时候，她还小，爹爹娘亲也还没老。 她坐在秋千上，小婵在她身后轻轻地推着。 秋千就这么荡啊荡，荡得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远处的爹爹和娘亲宠溺的看着她…… 晃了晃神，叶婉儿扬起的嘴角，已经收敛，心下黯然。 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正低落间。 她眼角余光瞥见身旁懵懵懂懂的少女，一颗心忽然慢慢变得宁静下来。 世间苦难，不会因她抱怨而改变。 少年和少女活得如此乐观。 她又何必一直自怨自艾。 苑内。 洛珩用兽皮搓成绳索，系在木架子上。 一个秋千渐渐被搭建完成。 他检查了一下秋千是否牢固后，转过身，朝着凉亭内的沐卿绾招了招手。 看到洛珩招手，沐卿绾强忍住如野兽般从凉亭中跳出去的念头，站了起来。 她迈步朝洛珩走去。 虽只是在走，但步伐却已经很沉稳。 丝毫看不出就在数天前，少女还完全不习惯直立走路。 “坐上去。” 洛珩指了指秋千，微笑道。 少女看了秋千一眼，表情稍稍有些局促，侧着头问道。 “坐？” 坐是什么，她当然懂。 她只是在疑惑眼前这奇奇怪怪的东西，到底能不能坐。 洛珩也不解释，直接上前抱起少女，将她放在秋千上。 少女的神情忽地紧张起来，两只手下意识地抓住了秋千的绳索。 这种双脚离地，没有踩实的感觉，多少让她有点不适。 正自无措间。 忽听耳畔传来轻柔的声音。 “坐稳了，起！” 少女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自己身体“飞”了出去。 她不由用力抓紧绳索。 但飞出去的感觉还未来得及细细体验，她又感到自己“落”了回去。 秋千开始慢慢荡起。 一下，一下，又一下！ 越荡越高！ 渐渐，少女清澈、悦耳的笑声响了起来，回荡在花苑内，萦绕不绝。 这是她第一次笑出声音。 以往的她，只有脸部有表情，从来没有这种纯粹的，发自内心的笑声。 午后的阳光下。 一个秋千，三张笑脸，如此美好。 第26章 清明时节，雨纷纷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 平淡，波澜不惊。 转眼清明已至。 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清明时节，雨纷纷。 “走吧。” 洛珩锁上门，将油纸伞递给叶婉儿和沐卿绾。 他撑开伞，率先走入蒙蒙细雨中。 叶婉儿、沐卿绾跟了上去。 二女共撑一伞，皆着素色衣衫。 若双姝并蒂，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路上行人不少，偕老带幼，朝着城北郊外走去。 见到洛珩三人，行人纷纷笑着打招呼。 洛珩一一颔首回礼。 无人惊讶洛老爷身边为何多了两个妙龄女子。 这段时日，叶婉儿和沐卿绾已经渐渐开始见外人，偶尔也会上街逛逛。 周边的街坊邻居都知道，她们一个是洛老爷的未来娘子，一个是家中丫鬟。 搜捕沐卿绾的命令早已撤销，自也无人怀疑洛老爷的未来娘子就是当初绣衣卫要抓捕的人。 清明当祭祖。 林溪人死后，大多都葬于城北郊外。 那里，躺着世世代代生活在这方土地上的林溪先祖们。 每到清明，热闹喧嚣的林溪县城总会变得格外不一样。 再如何钻到钱眼里的人，也会在这一天，关上家门，打烊店铺，准备好祭品纸钱，携家带口，赶去城北郊外。 去祖宗坟前，上一炷香，道一句祖宗保佑。 当初收养洛珩的老秀才，坟墓也在城北郊外，和他念叨了半辈子的亡妻葬在一块儿。 老秀才是个深情之人，妻子死后便没再续弦。 后来，他捡到了洛珩，便收养了下来，把洛珩当成亲儿子一样疼。 洛珩犹记得，那时候每一个清明，老秀才都会带着他到亡妻坟前上香磕头。 他看着老秀才一边点着纸钱，一边蹲在坟前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 微微跳跃的火光，总能将老秀才那双昏花的老眼染得通红。 也不知，是烟熏的，还是他本就红了眼眶。 等祭奠完，别家祭祖之人走得七七八八了。 老秀才依旧还是墨迹着不愿走，他的眼神格外不舍，一步三回首。 来时的路走得很快，回去时的路却显得特别慢。 待到城头外时，老秀才便会拉着洛珩到城外酒铺，沽上一壶老酒，买上几块洛珩最爱吃的米糕。 然后带着洛珩慢慢悠悠的进城、回家…… 望了眼城郊官道边上，在蒙蒙细雨中迎风招展的酒旗。 酒旗有些老旧，上书的“杏花村”三字，颜色都已开始褪色。 但迎风招展的那模样，却一如儿时记忆。 这一刻，洛珩突然格外想念老秀才了。 …… 所谓墓地，其实是座小土包一样的土山。 山不高，数丈而已，坡度平缓。 一条黄泥路弯弯曲曲的通向土山顶部。 泥路两侧，杂乱无章的分布着一座座土坟。 人有尊卑之别，墓亦有。 越是接近土山顶部的坟墓，埋葬着的人，生前的地位越高。 老秀才的墓穴，便在山顶。 原本他是不够格的，但他死时，洛珩已中举。 林溪人便卖洛珩一个面子，主动提议将老秀才葬在山顶，又把半山腰的老秀才亡妻之墓，一并迁到了山顶。 洛珩没反对。 一块小小的墓地，都是人情世故。 洛珩、沐卿绾、叶婉儿三人沿着黄泥路，缓步朝着土山上走去。 四周已有不少人开始祭拜。 纸钱燃烧后的青烟，袅袅升起，在略有些清冷的冷风中渐渐被吹散，飘向远方。 偶尔有几处新坟前传来轻轻的低泣声，也伴随着冷风，被吹远，吹散。 走至土山顶，蒙蒙细雨已停。 洛珩远远便看到老秀才的墓碑。 墓碑由青石镌刻而成，抬头处刻着老秀才的身份泰安三年林溪县甲子科茂才。 正文处简单记载了老秀才的生平与姓名。 下方落款着立碑人名字和立碑时间。 很典型的文人碑铭。 洛珩走上前，轻轻拂去落在墓碑上的落叶，默念了一句。 “老头子，我来了。” 穿越者多数都这样，在穿越后不愿意轻易唤人爹娘。 洛珩和老秀才相处十多年，从未开口叫过老秀才一声爹。 虽然……他是老秀才养子。 每当有人打趣洛珩为何不叫爹时，老秀才总是格外宽容，宠溺地抚着洛珩的小脑袋，说，孩子害羞，私底下有叫的。 “你忙你的。” 洛珩转头朝着叶婉儿说了一句，又朝着沐卿绾招招手。 叶婉儿点点头，默默地走到一旁，从随身带着的布袋中拿出一块牌位。 牌位上无字。 但叶婉儿却知道有字的。 只不过字刻在了她心头。 有爹爹，有娘亲，有忠伯，有小婵…… 今儿是清明。 她想爹爹娘亲，想家人了。 沐卿绾小跑至洛珩身旁，好奇地望着眼前的墓碑。 她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在侯府时，她也没祭过祖。 “老头子，我带你未来儿媳看你来了。” 洛珩对着老秀才墓碑，轻喃一句。 沐卿绾听到了，但没听懂。 儿媳什么的，她暂时还理解不了。 摆上祭品，点香，磕头。 洛珩刚刚站起，便看到沐卿绾也学着他动作，磕起头来。 他笑了笑，并未阻止。 虽然……少女还不是他娘子，但早晚会是，不是么？ 未来娘子给他养父磕几个头，又怎么了？ 少女站起后，巴巴地望向洛珩，似求他夸奖。 “很好，你很乖，老头子会喜欢你的。” 洛珩面带笑容，夸道。 少女闻言，甜甜地笑了。 磕头的意义她还不懂，但只要有他夸奖就够了。 少年和少女就这么静静并肩立在墓碑前，凝视着被点燃的纸钱。 火光跳跃，青烟袅袅。 恍惚中，升腾起的青烟，渐渐凝聚成两个人影。 是老秀才和他亡妻。 他搀扶着她，慢悠悠走来。 他们笑容满面，望着身前的少年和少女，眼神分外宠溺。 洛珩转头瞥了一眼身畔少女。 见少女双眼盯着火光，面色懵懂，眼眸中透露着好奇和……清澈的蠢萌。 他嘴角不自觉勾起，垂着的手臂贴了过去，一把握住少女柔荑。 少女的手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柔软，她的手掌带着些许老茧，冰冰凉凉。 大手有些不老实，顺着少女的手指缝，插了进去。 十指纠缠在一块，逐渐相扣。 半晌后。 祭奠完毕。 三人沿着来路折返而回。 洛珩落在最后。 走出数步，他忽然停了下来。 转身，回首。 墓碑静静矗立。 化成灰的纸钱，被冷风中吹拂着旋起，渐渐飘散，仿佛老秀才笑呵呵收下了养子的孝敬。 凝望数眼。 洛珩轻轻开口。 “老爹，保重。” 第27章 绣衣宗师 城北郊外。 一根木柱竖立在酒家门外，木柱上悬挂着的酒旗迎风招展。 酒旗书写着的“杏花村”三字，似因常年风吹雨打，墨色消退，字迹变得残缺起来。 偶有带着幼童一块祭祖归来的人家路过。 刚刚开蒙的幼童献宝似的跑到爹爹娘亲面前，一指酒旗，念曰，口化寸。 稚子之言惹得酒家内识字的酒客阵阵大笑。 孩童爹娘便涨得面色通红，嗔怒不已。 欢声笑语萦绕在小小的酒家内，连空气都充满了快活。 酒家外。 洛珩停了下来，招呼着沐卿绾、叶婉儿。 “且进去喝碗汤暖暖身子吧。” 酒家并不只卖酒，尚有小食，汤羹。 雨后清明微冷。 洛珩自不怕冷，但他却怕二女会受风寒。 毕竟她们练功还没多久。 叶婉儿点点头，自无不可。 沐卿绾听到吃的，小脸的表情就变得跃跃欲试。 当即，三人缓步走进酒家。 欢声笑语出现了片刻的停顿。 有识的洛珩的人，慌忙神色谦卑地站起打招呼。 陌生的那些酒客，也下意识收敛起方才的放肆，瞥向洛珩的眼神隐有敬畏。 男的俊，女的俏，衣衫光鲜，气度卓然，一看就不是黔首。 更遑论旁人还称其老爷。 这让不识洛珩的酒客们愈发敬畏了。 “洛老爷，还是老样子？” 酒家亲自出面，招呼起洛珩，语气隐含骄傲。 显然，他自觉，认识洛老爷能让他在酒客们面前长脸。 “嗯，老样子，一壶老酒，一笼米糕……再来三碗甜汤吧。” 洛珩点点头，笑道。 老酒和米糕，自他被老秀才带去祭拜亡妻开始，每年回途路过杏花村酒家，都会买上一些。 这些年，哪怕老秀才故去了，他也早已形成了习惯。 “这里的甜汤不错，一会儿你们好好尝尝。” 待酒家转身后，洛珩看着沐卿绾、叶婉儿说道。 所谓甜汤，其实就是用酒酿和着小圆子、甜果煮的汤，在江南之地颇为风靡。 讲究一点的，还会在汤内加点干桂花，用来增色添香。 林溪与江南仅一江之隔，口味方面基本接近江南。 故而哪怕寻常小酒家内，也会售卖甜汤。 不一会，三碗甜汤被端了上来。 碧青色的瓷碗内，盛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小圆子，汤水中混杂着稀释开来的酒酿，几枚红彤彤的甜果点缀其间，热气不断从碗内冒起，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叶婉儿本就是临安人，自是对甜汤不陌生。 倒是沐卿绾，还是第一次见到甜汤，望着眼前的瓷碗，眼神有些发愣。 “来，张嘴。” 洛珩拿起羹勺，舀起一颗小圆子，朝沐卿绾嘴边送去。 少女下意识张嘴。 一阵甜蜜自她口中扩散开来，刺激着她的味蕾。 小圆子甜甜的，糯糯的。 少女心想，很好吃。 洛珩的动作似有些大胆，有些逾礼。 至少，这年头不管达官贵人也好，平头百姓也罢，从未有过男人当众喂食女人的举动。 这……不太合乎礼制。 不过，洛珩是举人洛老爷，目睹这一幕的酒客们，心下虽稍觉有些不妥，却也没人敢表露出来。 旁观的叶婉儿，嘴角稍稍扬起。 外人不解其意，只觉洛珩逾礼了，她却明白少年的用意。 绾绾貌似是第一次用羹勺，第一次吃甜汤。 少年知道绾绾不会，怕旁人以异样的眼神看她，才会故意用这种亲昵的方式变相教她呢。 叶婉儿觉得少年真的很体贴。 希望他和绾绾要好好的，永远在一起。 沐卿绾其实很聪明。 她也懂了洛珩的用意。 于是她学着洛珩的样子，拿着羹勺，小心翼翼地品尝起甜汤。 汤很甜，很暖。 但少女却觉得她心里面更甜、更暖。 …… 吁。 忽有马鸣声，在酒家外响起。 紧接着，数个身穿武士服，气息彪悍的汉子走了进来。 那些汉子腰间皆悬挂着腰刀，刚一进来，目光便扫视了在场众人一圈，眼神凌厉，锋锐。 正在喝汤的洛珩，抬头看了这些汉子一眼。 他已认出了这群人的身份。 绣衣卫！ 虽然这群人并未穿飞鱼锦袍，腰间的腰刀似也做了伪装。 但他们身上的气息，却骗不过人。 江湖气中夹杂着行伍气息。 大楚也只有绣衣卫才两者兼具。 毕竟，绣衣卫终究也是军队。 天子亲军。 只不过他们打交道的对象更多的是江湖中人而已。 “奇怪，绣衣卫怎么又来了？” 洛珩心中疑惑一闪而过。 抓捕沐卿绾的命令都已经被撤销，这一点他已经从白县令那边确认过。 按道理，绣衣卫不太可能再出现在林溪县才是。 林溪又不是什么大县，平日里也很少有江湖人出现，怎么看都没有什么可注意的地方。 “难道是因为白垣？” 洛珩暗暗沉思。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计策能瞒过那些聪明人。 说到底，白县令着实太平庸了一点。 知道白垣的人，很难会相信他靠着几个衙役，伏杀了江湖一流的千足犬王黎。 “罢了，不管绣衣卫为了何事而来，都查不到我头上，且看戏就是。” 微一思量，洛珩便放下心中疑惑。 只要绣衣卫不是冲着他和沐卿绾而来，他也乐得看戏。 酒家内。 那些酒客都畏惧绣衣卫的凶悍气息，一个个都慌慌张张地结账离开了。 里端的酒家见状，心下暗暗叫苦。 有这群凶人在，谁还敢上门，这生意还怎么做啊！ 见酒家内的酒客一瞬间走得七七八八，为首的绣衣卫眼眸中露出无奈神色。 他摇摇头，掏出一锭银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酒家，先来十斤老酒，再切几盘羊肉。” 这话让里端的酒家心中一喜，忙不迭的应是。 绣衣卫纷纷落座。 为首那人目光渐渐落在还在一旁吃着甜汤的洛珩三人身上。 他微微挑眉，有些讶异，但最后终究还是没开口。 这一男二女虽看着气质极佳，却显然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 绣衣卫如今虽被人诟病凶残霸道，蛮横不讲理，但到底不是江湖匪类。 至少……在他这不是。 感受到目光，洛珩瞥了为首汉子一眼。 此人是宗师。 按照原著设定，绣衣卫中能有宗师境的并不多。 两位指挥副使是宗师。 四大督司也是宗师。 却不知道他是其中哪一个。 第28章 无形交锋，最是凶险 踏踏。 老酒羊肉还未端上。 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绣衣卫齐齐抬头望去。 绣衣宗师则不动如山，恍若未闻。 门口。 一个人影跃入视线。 来者一袭黑衣，面目阴鸷，身上诡异气息扑面而来。 黑衣人忽停下脚步，凝视里端绣衣卫。 目光相触，空气仿佛凝固。 洛珩扫了一眼，看到那几个绣衣卫神色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刚刚还不动如山的绣衣宗师，面色亦变得凝重了几分。 略一思怔，洛珩猜到了黑衣人的来历。 龙神八犬，鬼犬厉千绝！ “玄武？桀桀桀……” 门口的黑衣人厉千绝，突然发出桀桀笑声。 声音沙哑难听，宛若夜枭啼鸣。 洛珩抿了抿嘴，想笑。 对味了。 原著中的厉千绝就喜欢桀桀桀。 桀桀而笑，伴随了他一生，是他的标签。 倒是绣衣卫这边的宗师竟是四大督司中的玄武，着实让洛珩没有料到。 在书里面，玄武着墨很少。 只提了一句他常年活跃于北境边疆，为大楚打探草原部落的情报，几乎不参与中土江湖事。 从某种程度上讲，玄武是如今绣衣卫中为数不多，还心怀忠义之人。 他是朝廷的利器，并非三皇子的私人屠刀。 他与其他绣衣卫不一样。 “厉千绝！” 玄武口中吐出三个字。 语气低沉，隐约带着凝重。 他从未想过，会在江边小县内遇到凶名显赫的鬼犬厉千绝。 早知如此，他绝不会在这里逗留。 厉千绝是老牌宗师，纵横江湖数十年，罕有败绩。 远不是他这个初入宗师境的新宗师所能匹敌。 更遑论，他玄武最擅长的还不是江湖厮杀。 玄武有自知之明。 他很清楚自己打不过厉千绝。 在厉千绝面前，或许他能勉强活命，但他的兄弟们却难说了。 一时间，玄武的心，渐渐沉到谷底。 厉千绝没动，就这么玩味地望着玄武和绣衣卫们。 不大的酒家内，气氛越来越凝重。 仿佛能让人喘不过气来。 绣衣卫们心脏剧烈地砰砰跳动着。 一贯刀口舔血的他们，在这一刻，竟发现自己连拔刀的勇气都没有。 不是他们胆怯了。 而是厉千绝身上恐怖的气息，压得他们几乎无法动弹。 就连他们的老大玄武，竟也在苦苦坚持。 里端。 酒家早已瘫软在地，似晕了过去。 炉火上温的老酒，正咕噜咕噜冒着泡。 方桌一侧。 洛珩巍然不动，慢悠悠地品尝着碗内最后一点甜汤。 他身畔，沐卿绾、叶婉儿好似完全感受不到那恐怖威压，只是见酒家内气氛突然变压抑，神情多少有些紧张。 宗师亦有高下。 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踏！ 门口的厉千绝，轻轻跨出一步，迈入门内。 绣衣卫们身躯一颤，面庞瞬间变得煞白，殷红的鲜血从嘴角边缓缓溢出。 玄武身形未动，脸色却又发白了几分。 此刻的他，就宛如惊涛骇浪中的一艘小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他很想庇佑他的兄弟们，然心有余，力不足。 无形交锋，最是凶险。 这一刻，玄武体会到了。 …… 咔。 瓷碗与桌面碰触后，发出些许声响。 虽不大，但在寂静得可怕的酒家内，显得清晰可闻。 厉千绝的目光，一下子投了过来，凶芒闪烁。 他一早就看到了这桌的一男二女。 无非是他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玄武身上，没在意这几个连蝼蚁都称不上的小家伙而已。 但现在，这几个蝼蚁却……等等！ 厉千绝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原本凶芒闪烁的眼神，渐渐变得惊愕起来。 他的威压，竟没影响到他们？ 这…… 正自惊疑不定间。 忽听有声音传来：“今日清明，一路所见所闻，倒是令我诗兴大发，绾绾、叶姑娘，且听我吟诗一首，你二人品评一二。” 却是蝼蚁中的少年笑着开口了。 厉千绝尚未反应过来。 少年已开始吟诗。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声音不大，清澈悦耳。 但落在厉千绝耳中，却…… 轰！ 厉千绝只觉得像是有晴天霹雳在耳边炸响。 炸得他气血翻腾，大脑一片空白。 他身体不自觉晃了晃。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猛地窜了上来，让他几欲作呕。 体内的内力，彻底失控。 横冲直撞，不断轰击着他的周身经络。 厉千绝大骇，亡魂直冒。 他在宗师中都属于拔尖的存在，眼下这个不知来历的少年，仅凭着声音，就让他隐隐有走火入魔的征兆。 此等手段，简直闻所未闻。 他怀疑……那少年很可能是大宗师强者。 虽然他从未听说过有哪个大宗师要比他们殿主还年轻。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前一刻还大发神威，凭借气息威压戏耍着绣衣卫的厉千绝，这一刻却像见到鬼似的，身形瞬间从酒家内退了出去。 干脆、利落，宛如脱兔。 堂堂鬼犬厉千绝，就这么逃之夭夭。 远远的，厉千绝还不忘回首凝望了一眼小小的酒家，眼神中带着惊恐。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这哪是行人断魂，分明就是要断他的魂啊！ 念及此，厉千绝步伐愈加快了。 眨眼间便彻底消失在又渐渐下起的蒙蒙细雨中。 酒家内的压抑、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变得轻快起来。 面色苍白的玄武，凝眸深深望了洛珩一眼。 却见少年面带笑容，朝着他微微颔首。 将几枚大钱放到桌上后，少年拿起包好的米糕和老酒，招呼了一下边上的两个女子，施施然走了出去。 走到门外，少年弯腰捡起靠在门侧的油纸伞，撑了开来，递到少女手中。 接着自己也打着伞，迈入蒙蒙细雨中，逐渐不见人影。 玄武恍惚了好一会才慢慢回过神。 脑中想着少年的身影，他恍若梦中。 要不是这少年，他和他的兄弟们，今日恐有大凶险。 他不知道少年为何要救他们。 但，此恩，他玄武记下了。 “老大……” 绣衣卫们这会儿才像灵魂归窍般，回过神来。 他们面色惨白，带着后怕的表情。 差一点，差一点他们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幸亏有那少年。 第29章 夜宴 “你……刚刚救了他们？” 青石铺就的街道上，叶婉儿小声问道。 她到底也已学了几天武功，多少还是能看出刚刚那些穿武士服的汉子情形有些凶险，若非少年突然吟诗，恐怕那些人……要危险了。 洛珩点点头，嗯了一声。 却并未再多言。 叶婉儿便识趣地不再问了。 少年自有主张，她也仅仅只是好奇，倒不是有意要过问。 沉默地走了几步后，身前少年突然开口。 “他们是英雄，不该这么死。” 叶婉儿一怔，步伐不由停顿了下来，若有所思。 缩在她身旁共撑一伞的沐卿绾，见她不走，忍不住扯了扯她衣衫。 少女可不懂什么英雄不英雄的。 她只想快点到家里。 外面，冷。 叶婉儿回过神，冲着少女歉意一笑，然后拉起她手，继续迈步前行。 洛珩撑着伞，不疾不徐地走着，思绪渐渐飘远。 他刚刚之所以会出手，没有其他原因，纯粹是觉得玄武和他的几个兄弟不该死而已。 绣衣卫该死。 但不是玄武和他的兄弟。 他们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大半生都活跃在北境边疆，替朝廷打探到不知道多少来自草原的情报。 也替大楚扼杀了无数本该发生的杀戮。 都说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他们的功劳，又岂是善战者三个字能形容？ 只是无人知晓他们的功劳而已。 这样的人，怎能死在江湖宵小手中？ 所以，他出手了。 哪怕这么做，很大可能会让他暴露。 但，那又如何？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若主角团真因此而注意到他，也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洛珩自觉……问心无愧。 …… 扑啦啦。 一只信鸽从林溪城郊一座庄子内飞腾而起，渐渐升空。 望着远去的信鸽，厉千绝紧绷的面孔，总算放松了下来。 “小小林溪竟有大宗师强者出没，幸好……幸好老夫机警，否则怕是再也无法替殿主效劳了。” 他喃喃自语了一句，心中依旧有些后怕。 若非刚刚他跑得快，这条老命多半要交代在那家小酒铺中了。 龙神八犬，鬼犬最强。 这个最强并不是说他实力，而是……保命能力。 他能在仇人众多的情况下，纵横江湖数十年，罕有败绩，靠的正是“能屈能伸”。 见势不妙，逃之夭夭。 当然，若遇到他打得过的情况下，他又会变得强硬无比。 主打的就是一个灵活变通。 “殿主让我来林溪重新调查，我原还觉得多此一举，如今看来……这林溪县还真不容小觑。” 厉千绝凝眸深思，在回廊下来回踱步。 想了片刻。 厉千绝决定了。 他要低调低调再低调。 殿主那边的援手没来之前，他最好别踏出这座庄子一步。 反正他已经飞鸽传书给殿主了。 有什么问题等殿主那边有了指示再说。 心中想着，厉千绝彻底放松下来。 他踱着四方步，学着庄子主人走路的模样，大摇大摆地朝着庄子的正堂走去。 这几天，就让他也享受享受当老爷的滋味吧。 厉千绝环视着偌大的庄子，渐渐眉开眼笑。 这庄子是他从一个林溪士绅手中得来。 没杀人，只是绑了士绅一家而已。 士绅便吓得将庄子献给他了。 见士绅识趣，厉千绝也没有再为难他，反而还邀请士绅一家继续住在庄子内，美其名曰“邀其做客”。 和杜炳的杀起人时，不分男女老幼不同。 也和王黎貌若游戏江湖，实则四处游荡奸杀妇人不同。 厉千绝的绰号中，虽带了个鬼字。 却还真不太喜欢杀人。 尤其是非江湖中人，他更是很少去下手，除非对方真惹怒了他。 刚迈入正堂。 见士绅一家皆在，似在叙话。 厉千绝便加入了进去，揽着士绅的肩膀，问道。 “老弟，聊什么呢？” 他一副自来熟，和士绅哥俩好的样子。 士绅一哆嗦，讪讪道。 “县……县里白县令邀请赴宴。” 厉千绝闻言，眼神一亮，原本阴鸷的面庞，竟变得和蔼起来。 县令邀请赴宴？ 哦哟，老夫长这么大，还从未吃过官老爷办的酒宴呢。 “老弟，看我，我这张脸，可有资格赴宴？” 他指了指自己，腆着脸问道。 厉千绝生性便是如此，一向没皮没脸，他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丢人。 虽然，他在殿主面前，从来都装得很正经。 “这个……可，可以吧。” 士绅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结结巴巴地回道。 他可不敢拒绝。 谁知道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老头，会不会突然变脸。 反正……作为林溪县有名的乡绅，他也有资格带人赴宴。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给白县令带来麻烦？ 他哪管得了那么多。 命悬一线，且顾眼下罢。 …… 三味书屋。 白县令的管家，恭恭敬敬地将一张请帖递给洛珩。 “洛老爷，我家老爷邀请您今晚于‘别人家’赴宴，请您务必赏光。” 洛珩接过请帖，看了一眼。 帖子上书写着他的名字，和开宴时间、地点，看着挺正式的。 他点点头，道。 “回去告诉白大人，洛某今晚准时赴宴。” “小人明白，洛老爷，那小人就先告退了。” 得到准讯，管家不再逗留，躬身告辞。 他很清楚自家老爷和洛老爷的关系，在洛老爷面前，他不敢有半点失礼。 待管家离去后，洛珩将请帖放在一旁。 白县令邀宴，虽来得有些突然。 洛珩却一点都不奇怪。 白县令本就好这口。 在林溪这些年，他可没少打着各个节日的借口，邀请一众士绅赴宴。 每邀宴一次，白县令的私囊总会变得更丰厚一些。 洛珩以往不太喜欢掺和这种场合，但这一次，他还真非去不可。 今日的出手，让他基本没法再继续隐藏。 他的早做筹谋，尽可能地在白县令高升调任之前，就和白县令背后的大佬们搭上线。 到时候，就算他堂而皇之走到台前，和三皇子作对，和萧阳作对，谁又能奈何得了他？ 这步棋很重要。 远比斩杀几个龙神殿爪牙来得更重要。 第30章 一吻定情 清明的雨总是断断续续，时有时无。 当弯弯的月儿攀爬上夜幕之时。 雨，又停了。 三味书屋后院的厢房，已点起灯烛。 昏黄的烛光下，沐卿绾的小脸被照映得微微泛红。 若樱桃儿般的小嘴上，反射着油光。 她眉眼弯弯如月，尽是开心颜。 今晚吃的是……肉肉。 让她开心。 “别动。” 洛珩掏出帕子，轻轻在她小嘴上掩了掩。 少女一动不动，任由他擦拭。 只是弯弯的眉眼，愈发变得像天边的月牙儿了。 “好像胖了点呢。” 望着脸颊渐渐丰腴的少女，洛珩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 犹记得，刚刚看到少女时，她还很瘦。 虽不至于骨瘦如柴，身上却也没多少肉，抱着很轻很轻。 “胖？” 少女歪着头，看向洛珩。 语气有些许不高兴。 他说她胖！ 胖这个词，对于女人而言总是禁忌。 哪怕是懵懵懂懂的少女。 “不，是增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则太瘦，现在正正好好。” 洛珩微笑回道。 少女听不懂了，眼神有些迷茫。 简单的胖字她现在能听懂，但太难的话，她依旧还有些懵懵懂懂。 “是在说你漂亮呢。” 少女的呆滞的神色，让洛珩莞尔一笑，他轻点了一下少女的鼻尖，夸道。 刷。 一层粉红色浮上少女耳朵尖尖，她望着他的目光开始闪躲。 懂得越多，异样的情绪出现的次数就越多。 让少女有点苦恼。 这样的情绪，她以前没经历过。 她彷徨、害怕，又忍不住想要继续体验。 洛珩凝视着少女，忽伸出手，将她拥入怀中。 他站着，她坐在床头。 俩人贴在一块，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彼此的心跳。 气氛渐渐异样。 烛火似也害羞了般，暗了下去。 少女心慌慌，却又不舍得离开他怀抱。 忽然。 她感觉到一只大手，在她脸庞上抚过。 很慢，很轻柔。 少女的心跳开始加速。 扑通、扑通。 她渐渐有种第一次跟着母狼出去捕猎的感觉。 紧张、忐忑又刺激。 她下意识抬头望了他一眼。 迎来的是他的目光，炙热、浓烈。 四目相对。 他慢慢低下头。 少女的心越跳越快。 隐约感觉要发生什么。 但又不明白能发生什么。 这种忐忑和紧张，让她下意识闭上了眼。 嘴上传来了异样感。 少女一惊。 他要吃掉她吗？ 懵懂的少女以为他要吃了她，一如当初她跟着母狼捕猎后欢快地吃起那些猎物。 伤心和失落袭上少女心头。 她不明白他为何要吃掉她。 难道是她做错什么了吗？ 想着，少女心情愈发低落，跳动着的心，隐隐有些刺痛。 但预想中的撕咬并未出现。 他只是轻轻撬开了她的嘴唇…… 好一会后。 少女眼神变得迷蒙，双颊坨红，宛若喝醉了酒似的，晕晕乎乎，大脑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嘴唇。 这就是他吃她的感觉吗？ 好像有点……喜欢。 她慢慢睁开眼，仰着头，望向洛珩。 “吃……” 她还想要刚刚的感觉。 洛珩从善如流，低下头，捧起她小脸，亲了一口。 少女弯弯的柳眉一下子扬了起来，开心地飞起。 她的双腿在床沿一荡一荡，似在彰显着内心的喜悦。 …… 哄着少女入睡后，洛珩离开了厢房。 天已完全黑了下来。 只剩下淡淡的月光，洒落在大地上。 瞥了眼隔壁厢房，窗纸上烛光隐约可见。 叶姑娘还未睡，想来在刻苦练功吧。 洛珩没去打扰。 马上还要去参加晚宴，只是他并不急。 白县令的晚宴，就是字面上的晚宴，现在赶去还来得及。 晚宴地点就在城南。 距离洛珩的三味书屋，仅有数十步距离。 出了书屋，锁上门。 转身，迈步而去。 白县令的晚宴，从来只放在【别人家】酒楼。 酒楼名【别人家】，取别人家的饭菜总是更香之意。 俗中透着雅。 洛珩很清楚，这座酒楼跟醉红楼一样，也是白县令背后京城大佬的钱袋子。 数十步路很近，没一会便抵达【别人家】门口。 今晚酒楼已被清场。 只接待白县令宴请的那些人。 站在门口迎宾的小二，看到洛珩后，立马堆起满满的笑容，迎了上去。 “洛老爷，您可来了，快请进。” 他的态度，似比其他林溪本土的商户要更为热切。 洛珩并不意外。 早在三年前，他就已经和【别人家】有些许瓜葛了。 刷出厨艺的他，复制了几道后世的菜肴，赠给了【别人家】。 自此，洛珩便成了酒楼掌柜的座上宾。 他去【别人家】用餐，一律免单。 只不过洛珩从未动用过这样的特权。 他所谋的可不是些许用餐免单这样的小利益。 自从知道自己穿越的是书中世界以来，他落子无数，虽然大多都只是随手下的闲子，至今未见回报。 但他知道，回报总会来的。 无非是早和晚的问题罢了。 小二带着洛珩进了酒楼，直奔三楼而去。 【别人家】共三层楼。 一二层对平民开放，而三楼非富贵者不能上。 刚从楼梯上来，洛珩便听到有高谈阔论的声音传来。 “非是老夫吹牛，这大楚十三郡，敢不给老夫面子，寥寥无几。” “老夫跟你说，当年浔阳郡守慕老夫之名，屡下拜帖邀请老夫，老夫却理都没理，区区一个浔阳郡守，也配与老夫结交？” “早年老夫前往京师时，那满京师的王孙公子，谁不以见老夫一面为荣？有个叫什么侯来着，这小家伙可是好生破费了一番，才请得老夫去樊楼赴宴，桀桀桀……” 声音苍老中带着些许阴鸷味道，伴随着桀桀的笑声，在整个三楼不断回荡。 洛珩一听，便知道是那厉千绝。 虽不清楚厉千绝为何也出现在白县令的晚宴上。 但他也没多想，一脸玩味地踏上三楼。 他倒要看看，那厉千绝看到他后，会是什么反应。 这个一向把保命当成头号绝技的老狗，会不会跟白天时一样，看到他就转身逃之夭夭。 心中想着，洛珩迈步上前。 脚步声传入里端。 厉千绝和四周满心无奈只能听着他吹牛的士绅们，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楼梯口。 下一刻。 厉千绝高谈阔论的吹牛声，瞬间戛然而止。 他就像在玩变脸似的，面色从兴奋，到愕然，到惶恐，到惊惧。 望着楼梯口那张年轻、俊美的面庞。 厉千绝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很想转身就跑。 但，他发现，他的腿发软了。 第31章 到底谁才是江湖邪魔 “厉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洛珩笑吟吟地朝厉千绝走去。 望着少年走来，厉千绝的心没由来开始慌张。 他面色一连变了数下，一句“你别过来啊”差点脱口而出。 若非这会现场有无数双眼睛望着他，恐怕他真会吓破胆儿。 不是厉千绝胆小如鼠。 堂堂龙神殿八犬，江湖宗师，怎么也算不上是胆怯之人。 奈何洛珩白日里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这种感觉，就连他面对殿主时都不曾有过。 在殿主的恐怖气息面前，他还能勉强维持从容。 但，眼前少年仅仅吟了一首诗，就让他差点走火入魔。 厉千绝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还从未遇到如此可怕的对手。 他能不心虚胆怯？ 江湖，从不是你名气大就能恣意纵横的。 哪一个江湖人，内心深处没有一份战战兢兢？ 又有多少名满天下的高手，不知不觉中阴沟里翻了船，死在他们以往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的普通人手上？ 更遑论，眼前少年还不是普通人。 厉千绝默然，惶恐，紧张。 一步步看着少年向他缓缓走来。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砰砰直跳。 “小……小先生。” 结结巴巴的语气，从厉千绝口中传出。 没了先前的恣意张扬，牛皮震天。 有的只是谨小慎微，战战兢兢。 厉千绝突然想哭。 他纵横江湖数十年，何曾遇到过今日这样的委屈？ 他怎么就连一点宗师强者的风范都没了呢？ “诸位，洛某先与厉先生叙叙旧。” 少年目光环视在场士绅一圈，带着淡淡笑容，说道。 他声音清澈，从容淡定。 听着就像是个谦虚有礼的好少年。 在场士绅们却不敢托大，一声声洛老爷唤得极为客气。 厉千绝这才从众人的只言片语中，渐渐知道了少年的身份。 他是大楚最年轻的举人。 文名已经远播大江南北，林溪人皆视他为状元种子。 厉千绝心下欲哭无泪。 你一个读书人，不去混你的文坛、官场，却偏偏跑来为难我这个苦命的江湖人。 好玩吗？ “厉先生，可否移步？” 少年的笑容依旧如春风拂面，语气谦逊有礼。 厉千绝很想说不。 但终究不敢说出口。 他犹如提线木偶一般，尾随着少年的步伐，渐渐来到三楼一僻静处。 他虽信奉保命至上，却从来不是一个无能宗师。 否则白天时也不可能仅靠气息威压，便差点团灭玄武和他的兄弟们。 他之所以不敢对少年有任何违逆。 是因为，他已经清晰的感觉到，少年在踏上三楼后，就已经锁定住他。 那是一股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气息。 不同于他以往见识过的所有内力。 仿佛能在瞬间撕碎他的灵魂，让他魂飞魄散。 厉千绝不敢赌少年会不会心慈手软，只能乖乖化身傀儡，任由少年摆布。 看着江湖上凶名赫赫的鬼犬，此刻犹如温顺的小猫咪一般，洛珩心下满意极了。 从白日的小试牛刀，到如今的如法炮制。 他已经能确定《饮日吞月诀》凝炼出的真元，绝非寻常内力。 这是一种远在“内力”之上的能量 高出了不少档次。 仅仅一个真元锁气，就能让同为宗师厉千绝，不敢有任何反抗之举。 或许，他如今的实力，已能媲美大宗师？ 洛珩不确定地想到。 …… 三楼角落。 “厉先生可是奉命而来？到林溪又所为何事？” 少年笑容满面，凝视着厉千绝，轻声问道。 他的语气就像是老朋友之间叙话，娓娓道来。 倘有旁人看到，恐真会以往他与厉千绝，本就是故旧之交呢。 厉千绝面上生出些许复杂神色。 他嗫嚅几下，最终垂下头。 “奉殿主之令，探查杜炳、王黎死因。” 面对深不可测的少年，厉千绝到底没敢隐瞒。 不过……这本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又不是什么机密之事。 洛珩点点头，心中并不意外。 男二萧阳会怀疑杜炳、王黎死因，本就在他预料之中。 很多人都以为萧阳是个没脑子的莽夫。 唯有他知道，此人并非表现出来的那般莽而少智。 诚然，在涉及女主沐瑾妍，和项炎等一众情敌时，萧阳确实会经常失去理智。 但并不代表他没有智慧。 无非就是……性格桀骜、霸道的他，更喜欢简单粗暴的武力罢了。 以武能压服一切，又何必动脑？ “那可有查出什么？” 厉千绝正忐忑之间，忽听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心头一颤，没敢犹豫，小声道。 “怀……怀疑有大宗师在背后搅动风云。”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会变得容易很多。 厉千绝似跨过了心中的底线。 说着，他想要抬头看一眼面前少年，最终还是强忍住了。 他其实，怀疑就是少年杀了杜炳、王黎，只是不敢说出口。 “这样啊，大宗师可不是寻常高手能对付的，想来你已经向你殿主求援了吧？” 少年笑眯眯的说道。 厉千绝垂着头，回了一句是。 然后便不再多言，静静等待着。 他觉得，少年听到这样的消息，恐怕会朝他下手。 若非双腿实在打颤得无法迈动，他何尝不想转身逃之夭夭？ 可惜，在少年的气息面前，他体内的内力连运转都无法顺畅，又何谈其他？ 等了好一会。 预想中的结局并未等来。 少年只是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便转身缓步朝着厅堂内的一众士绅们走了过去。 厉千绝一愣，心下五味陈杂。 惭愧、懊恼、轻松、后怕等等情绪交织在他心中，让他恍若做了一场梦。 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渐渐放松下来。 前面的少年忽顿住脚步，回转过身，笑吟吟地看向他。 “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从明儿起，你每隔十日，来城南大街的三味书屋一趟。” “不然……到时候你体内就会有千万只虫子，一点一点地啃咬你五脏六腑，等吃完内脏，它们会继续啃你的骨头，吃你的肉……怎么样，好不好玩？” 少年笑容灿烂，看着阳光极了。 厉千绝瞳孔瞬间收缩，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他手足冰凉，身躯轻颤，大脑一片空白。 我中了毒？还是中了蛊？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厉千绝不想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但体内隐约传来的异样感，却告诉他，似乎真有“虫子”进了他身体。 他几乎当场崩溃。 少年的笑脸，倒映在他双瞳中，宛如恶魔。 都说龙神殿是匪类，双手沾满血腥。 但和眼前少年相比。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江湖邪魔？ 第32章 沿着江湖的足迹，一块去走走 晚宴已经结束。 士绅们走得七七八八，洛珩却留了下来。 打了场秋风，心情甚是不错的白县令，便拉着洛珩进了酒楼雅间叙话。 “大人真要调任了？” “是啊，三年任期将至，本官又立下诛杀王黎之功，恩师那边就索性提前替本官向吏部打了招呼……” “恭喜大人了。” “哎，这喜归喜，但本官一想到还不知道要被调任去哪，心中又难免忐忑，说起来本官还真有些不舍得这里。” 说话间，白县令面露唏嘘之色。 林溪虽是小县，但商业繁荣，贸易发达，属于油水丰厚的肥差。 若非他不想一直当个七品小官，还真不愿意离开这等丰腴之地。 上任三年，他不仅替那几位京师大佬捞了不少钱，自己也吃的满嘴流油。 不过，白县令打秋风的对象，一直都是士绅们，从不把手伸向黔首。 倒也免去了洛珩对他生出恶感。 否则，就算洛珩再怎么想和那几个京师大佬搭上线，也绝不会去帮一个搜刮无度，逼得百姓家破人亡的大贪官。 这点底线洛珩还是有的。 “对了，子玉贤弟，本官已将你推荐给恩师，你倒也不用担心本官走了，无人照拂你。” 似想起什么，白县令抚须笑道。 诛杀王黎靠的就是洛珩。 若无洛珩，哪有他的功劳？ 他可不是那种所有好处都一人独吞的人。 洛珩和他结交的意图，他也隐隐有所猜到。 想来，是想谋求一份官场上的庇佑吧。 白县令念及洛珩的好，便趁机把他举荐到恩师那边。 “大人……多谢大人。” 洛珩稍稍有些意外。 他本还想着如何跟白县令开口提及此事呢。 谁想，这白县令竟然已经主动举荐他了。 “你我之间无需客气，论才华，本官远逊于你，等明年秋闱之后，想来贤弟已金榜题名，以后啊……说不定本官还要劳你照拂呢。” 白县令摸着胡子，笑呵呵说道。 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不过是中人之姿。 若不是有个好靠山，在官场上恐怕早已举步维艰。 故而，白县令很愿意和洛珩结一份善缘。 洛珩闻言，笑了笑。 心下却想，官场的话，他多半是不会进的。 相比起其他雄心万丈的穿越者。 他更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平平淡淡过日子。 寻一处青山绿水，宜景宜居之地，结庐而居。 找一个两心相悦，知冷知暖之人，与子偕老。 忙碌时，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悠闲时，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看那日起日落，观那时光荏苒，和心爱的人一起慢慢变老。 如今，人他已找到，但能否过心中向往的生活……还需努力。 正心中想着，忽听白县令又说道。 “哦，对了，子玉贤弟，恩师那边虽也听闻过你名字，但他老人家向来信奉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故而他派了个门人过来，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快到了。” 白县令这话，让洛珩微微一怔。 他刚想询问是谁，脑中不由闪过一个名字。 是了，定是他。 苏云轩！ “可是北境才子苏云轩？” 洛珩问道。 白县令面露讶异神色：“正是此人，贤弟是如何知道的？” 他很诧异。 苏云轩刚刚从北境抵达京师，准备明年下场参与秋闱。 他恩师知道后，便将其收归门下。 此事他也才知道，子玉贤弟都没出过林溪县，却是如何知晓的？ 洛珩笑笑，并未解释。 心中不免生出些许波澜。 无他。 苏云轩亦是主角团之一。 是书中的男四号。 大楚明年的状元郎。 此人不仅才华横溢，满腹韬略，于文道上出类拔萃。 就连武艺方面，也惊才绝艳得很。 是主角团中，唯一一个真正称得上文武双全的人。 洛珩若没记错的话，苏云轩拿的是寒门贵子的剧本。 他没想到苏云轩会来林溪县，还是为他而来。 剧情线似乎已经出现变化。 也是，原著中不曾到过林溪的厉千绝来了。 只活跃于北方的玄武来了。 本该呆在京师待考的苏云轩也来了。 一时间，小小的林溪县，竟要出现三名宗师。 洛珩突然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 回到家中后。 洛珩并没有太纠结苏云轩即将到来的事情。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他现在就和主角团开战，也不至于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与其在这里患得患失，还不如多抽点时间刷书、修炼《饮日诀》呢。 他径直朝着后院走去。 走到沐卿绾的厢房外，他停了下来。 轻轻推开门。 屋内的点着的灯烛，因洛珩的推门动作，轻轻摇曳起来。 床榻上，沐卿绾正睡得香甜。 她的呼吸细密、绵长。 许是因为修炼的是同一种功法的缘故，洛珩能感应到屋外淡淡的月光，随着少女的呼吸，不断被无形的力量给摄取进来。 她在睡眠中，竟亦在修炼。 “咦？三流境界了？” 略一感应，洛珩忽然发现，少女的修为，不知何时起已达到了三流境界。 他心下顿时一阵欣喜。 在大楚，三流虽是武道起步境界。 但和没达到三流境界，差别还是很大的。 前者意味着，正式踏入了武道。 后者，却什么都不是。 少女修炼《吞月诀》，统共加起来，也就十多天。 却已入三流之境。 这份天资着实令人惊艳。 少女实力越强，自然对洛珩的帮助也就越大。 “搞不好等明年我带着小丫头进京时，她也成为宗师了。” 望着睡梦中的沐卿绾，洛珩心下暗暗想到。 原著中，沐卿绾在无人指点，仅靠着自己摸索的情况下，都能在几年内突破至大宗师境界。 如今她修炼了更强的《吞月诀》，一年内成为宗师，似乎也不是天方夜谭。 当然，这样的修炼速度，在书里面也只有沐卿绾一人。 其他什么战神赘婿，废材状元之流的，全都没有这么夸张。 或许，从某种角度来讲，沐卿绾才是天赋最高的那个。 心中想着，洛珩走至床榻前，凝望着少女。 烛火晕染出的昏黄，和隐约穿透窗纸洒落下来的朦胧月光，笼罩在少女身上。 洛珩忽然有种期待。 期待他们解决掉主角团的威胁后。 他和她，沿着江湖的足迹，一块去走走。 去看看那。 大漠孤烟直的浩瀚无边。 天苍苍，野茫茫的辽阔壮丽。 海上明月共潮生的绚烂多姿。 或许，会很有意思。 第33章 绣衣朱雀 夜色如水，月朗星稀。 林溪县城北的一间民宅，忽响起夺夺的敲门声。 敲门声不大，在寂静的夜晚，也只隐约可闻。 很快，木门被吱呀一声打开。 门外，站在月色下的一群锦衣人，鱼贯进了民宅。 宅子不大，进门便是个小院子，后有一排厢房。 为首之人随意走了几步，便立在院子廊檐下，凝眸打量。 “朱雀，你怎么来了？” 玄武听得动静，推开厢房门，走了出来，面色不由一怔。 朱雀是个女人。 一个漂亮女人。 她双手背负，望了眼走来的玄武，面色淡淡。 朦胧的月光洒落在她身上，让她有种分外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奉命，杀人。” 沉默少许，朱雀开口了。 她声音淡漠，说话时语气竟无抑扬顿挫，一如她外表那般，让人无法亲近。 但玄武却不以为意。 他知道，朱雀的性子本就如此。 绣衣四大督司，从来是世袭之职。 父传子，师传徒，代代传承。 每一代的朱雀，皆是奇女子。 上一代朱雀，热情似火，妖娆妩媚。 当初绣衣卫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暗恋着她。 玄武小时候见过上任朱雀，彼时她虽已花容老去，但也依旧能看出年轻时风华绝代的影子。 而这一代的朱雀，却与之截然相反。 冷漠、无情、杀伐果决，宛如一块万年冰山，从不知喜怒哀乐为何物。 玄武与朱雀，打小一块长大。 他隐约对这个自幼相伴的小妹妹，有一份别样的感情。 “都督的命令？” 玄武凝视着朱雀问道，双眉不知何时起，已皱了起来。 朱雀依旧是那般言简意赅。 “是。” 简简单单的一个是字，让玄武的心忽有些刺痛。 犹记得，他第一眼看到朱雀时，她还是豆丁大的小丫头。 那时候的她，不管看到什么，眼睛里总是充满好奇，总是有问不完的问题。 玄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喜欢缠着他问为什么的小豆丁，逐渐变成了一具冰冷的杀戮机器。 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却无力改变。 “都督他怎么……” 玄武双眉紧锁，语气隐有几分不满。 都督，便是三皇子项炎。 自从项炎执掌了绣衣卫后，绣衣卫便有忙不完的任务，杀不完的人。 玄武总觉得，如今的绣衣卫似乎变了味。 这让他很不喜欢。 绣衣卫本应是朝廷的利器，而不该成为任何人手中的私人屠刀。 在北境忙于打探草原情报时，玄武也不曾忘了关注朱雀。 反馈来的点点滴滴的讯息，让他的心愈发不好受。 那个爱问为什么的小豆丁，彻底成了杀戮机器。 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 如今，三皇子竟然又派她来杀人了？ 玄武很恼火。 “江湖匪类，当诛。” 似感受到玄武的不满，朱雀沉默了一下，破例多说了一句。 换成其他人，她恐怕都懒得去解释。 不管再怎么冷漠，她终究还记得他的好。 很快，便有绣衣番子替朱雀和她带来的绣衣卫们，安排起住处。 朱雀便迈着步子，朝已被腾出来的厢房走去。 走出几步后，她突然顿住脚步。 回过身，凝望向玄武。 “你助我。” 她虽然没想到会在林溪县遇到玄武，也不清楚本该在北境的玄武，为何会突然南下。 但既然遇到了，她不想让他走。 至少……别那么快就分别。 他们已经很久没在一起并肩作战了。 “好！” 玄武被磨砺得已经有些粗犷的面庞上，爬满了笑容，重重点头。 他之所以南下，是要配合北境的那位战神，调查一桩军中走私案。 如今，那位北境战神的人还没和他会合，在他们到来之前，他有大把的私人时间。 帮一下朱雀，很合他心意。 朱雀不再多言，径直进了厢房。 望着眼前被砰的一声关上的房门。 玄武这个粗犷汉子，眼神变得格外的温柔。 …… “起床啰，太阳都晒屁股啦。” 清澈悦耳的声音，在三味书屋后院响起。 沐卿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今日的阳光有些大，刺穿了窗纸，照在她脸上，暖暖的。 少女揉了揉眼，一咕噜翻身下床。 他在叫她呢，得赶紧起来。 推门，走出厢房。 迎面便看到少年正坐在回廊的栏杆畔，笑吟吟地望着她。 少年手中捏着布帛和针线。 目光虽早已不在布帛和针线上，但手上动作却丝毫没有影响。 针线如蝴蝶般，翩翩起舞，上下翻飞。 好看极了。 少女知道，他正在缝衣服。 她现在已经知道不少常识，不会再闹笑话。 这都是他的功劳呢。 少女甜甜想到。 “绾绾，来洗漱。” 水井旁传来叶婉儿的声音。 少女应了一声，巴巴走了过去。 叶婉儿便将已经准备好的牙刷递了过去。 大楚早有牙刷，叫做齿洗。 名字虽不同，但功效是一样的。 齿洗大致分两种，一种由猪鬃制作而成，另一种的材料则是鸟羽。 前者多为平民百姓所用。 后者则是达官贵人的专属。 少女动作熟练的刷完牙后，又咕噜噜地漱了漱口。 接着便又接过帕子，洁起面来。 当“狼”时她自然什么都不懂，但如今“变成”人了，她也就变得很爱干净。 少女一直记着他说过的话。 干净一点，自己也会舒服，是不是？ 她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现在，她就很舒服呢。 洗漱完。 少女望向洛珩，精致的小脸上露出期待神色。 “吃饭，饿饿。” 对于吃饭，少女总是格外期待。 不管有没有肉肉。 过惯了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如今的她，很珍惜食物。 “好。” 洛珩停下手中的活，站了起来，笑着回道。 少女的话，虽还是断断续续。 但那是习惯，早晚能改过来的。 洛珩觉得，她其实已经很能表达了。 早餐是包子和米粥。 谈不上丰盛，但也已胜过这世间的大多数家庭。 叶婉儿的吃相很斯文，小口小口咀嚼着手中的包子。 少女却是另一番模样，大口地咬，大口地吃。 如此豪放的吃法，配着她精致的五官，弯弯的眉眼，竟有种离奇的和谐。 少女吃得很欢，手中的包子虽是素馅的，却也像吃肉肉一样，津津有味。 她觉得吃什么不要紧，和谁一起吃才重要。 只要有他在。 就算是清淡的米粥，她都能吃出最甜美的味道。 第34章 满满的，都是她的洛 吃完早餐，又到了学习和练武的时间。 叶婉儿主动的收拾起碗筷。 自从她来了后，这些琐碎的家务活，全都给她包了。 洛珩便多出更多的时间来陪伴沐卿绾。 少年和少女并肩穿过拱门，走进中庭花苑。 天街小雨润如酥。 清明的一场春雨，让万物愈发生机蓬勃。 园中的花花草草，似也感受到春的气息，在阳光下摇曳着自己的身姿。 桃树上，枝头几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沐浴着暖暖的日光，渐渐绽放开来，拼命释放出诱人的香气，引来了调皮的蜂儿和蝶儿，围着它争相嬉戏。 走进苑内的少年和少女，渐渐停住脚步，立在游廊内，凝望着满园春色。 少许后。 俩人似心有灵犀般，突然都转头看向对方。 四目相对，凝眸相望，眼神中满满的都是对方的影子。 少年和少女忽相视一笑，大手便拉起小手，沿着游廊，慢慢朝凉亭走去。 “你先坐。” 进了凉亭，洛珩示意沐卿绾先坐下。 他转身快步走往书屋。 不一会，就见他捧着几本书，重新回来。 《三字经》少女已经学完。 虽暂时只识得字，还不会书写。 但洛珩却觉得，写字可以后面慢慢再学。 眼下还是先教少女更多的基础知识更好。 毕竟沐卿绾的情况比较特殊。 “今天咱们学百家姓。” 洛珩扬了扬手中书册，笑道。 少女点点头。 “好。” 学什么不要紧，只要都是他教的就行。 她喜欢他认真教她的样子。 洛珩微笑，伸手揉了揉少女秀发后，翻开手中书籍。 他指着书上的字，慢慢读道。 “项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 和洛珩穿越前熟知的《百家姓》，有少许不同。 原本的赵钱孙李，变成了项钱孙李。 这倒也不奇怪，大楚所在的世界，从未出现过赵姓王朝，赵姓自然也就失去了百家姓排在首字的机会，被当今皇族项姓所取代。 少女眨着眼睛，心中默默地记着。 虽不太懂这些字的意思。 但她记忆力不错，只要他说的话，她总能记得住。 渐渐的。 “梅盛林刁，钟徐邱骆……” 洛珩轻轻读道。 少女专注的神情，一下变得兴奋起来。 她弯弯的眉眼，尽是笑颜。 “洛，洛……” 少女开心地喊道，手指还指了指洛珩。 洛珩见状，微微一笑。 “此骆非彼洛，这个字不是我的姓氏。” 少女歪了一下头，收敛起笑容，眼神中露出迷茫和疑惑的神情。 似乎想不通，为何不是她的洛。 明明读起来都一样的。 “这个骆姓啊，据说来自很久很久以前的春秋时期，那时候齐国国君姜太公，有个后裔叫做公子骆……” 洛珩耐心的解释着，说着骆姓的来源。 少女似懂非懂，怔怔的望着洛珩。 心想，他知道的好多。 一边听着洛珩念诵，少女一边默默的等待着。 她想听到洛字。 只是，等啊等，等到洛珩全文都念完。 洛字都没出现。 这让少女心情一下子有些失落了。 似乎知道少女为何不开心，洛珩笑了笑，柔声说道。 “书里面虽然没有，但没关系，我教你怎么写。” 他说着，站了起来，走到少女背后。 伸手握住少女柔夷，抓着她手指，在石桌桌面上比划起来。 指尖处的感觉凉凉的，手背上的感觉却又是暖暖的。 少女强行将渐渐升起的异样感压了下去，努力的记着。 一横一竖，一撇一捺，似乎都要被她深深的镌刻进脑海中。 那是洛。 她的……洛。 她永远要记着！ ……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刚刚用完午餐，洛珩正准备带着沐卿绾继续温习功课，县衙的人却来了。 说是苏云轩到了。 指名道姓要见他。 洛珩没法拒绝，也不可能拒绝。 事实上，他也很想会会这位原著中的男四号。 “我很快就回来。” 见少女的神情肉眼可见失望下来，洛珩走上前抱了抱她。 少女虽有些不开心，但还是点了点头。 不能任性的，他要忙。 等他就好了。 轻轻放开沐卿绾，洛珩转身迈步出了房间。 少女就这么凝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 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大门，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变得空荡荡的。 洛不在身边的时间，她总是很失落。 少女的嘴角耷拉了下来，微微叹了口气。 她想了想，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脑中回忆着上午洛珩教她的那个字。 忽然。 少女伸出指尖，笨拙地开始在桌面上书写起来。 字虽无迹，心却有痕迹。 一笔一划都在她心中镌刻得清清楚楚。 少女很认真地写着。 渐渐地，笔画越来越纯熟，字体越来越工整。 许久之后。 少女停下了书写，凝眸望着桌面。 桌面光洁，不见任何字迹。 但少女却看到了满满一桌子洛字。 她的嘴角渐渐翘起，眉眼弯弯，恍如新月。 都是洛呢。 她的洛。 …… 洛珩抵达县衙时，白县令已不在，似去忙碌了。 便有管家径直带他去了县衙的寅宾馆。 寅宾馆，又名客馆，也有地方把它叫做驿宾馆。 是县衙专门用来接待来访之客用的。 抵达寅宾馆后，管家识趣地躬身告退了。 洛珩则迈步进了馆内。 里端站着一人，双手背负于身后，正专注地观摩着墙上挂着的书画。 听得脚步声。 那人转过身来。 现出一张俊朗如玉的面庞来。 他剑眉星目，眸光深邃，眉宇间带着一丝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阅尽沧桑感。 身上穿着的灰布袍，虽稍显落魄，却丝毫没能掩盖住他的气质。 相反，这略显朴素的穿着，反倒是愈发衬托的他卓尔不群。 他，便是苏云轩。 “含情最耐风霜苦，不作人间第二花。” 洛珩脑中不自觉闪过这句诗。 眼前的苏云轩，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株凌霜傲雪的寒梅，在白茫茫一片中孤傲地盛放着。 苏云轩的视线亦落在洛珩身上，眸子中悄然抹过一丝惊艳的神色。 他一向很傲，那是傲上而不忍下，欺强而不凌弱的傲。 这份傲骨，来自于他心中的大抱负。 虽从不小觑天下人，却也自觉文韬武略，不做当世第二人之想。 但谁知，今天他遇到了一个气质竟丝毫不逊色于他的。 这让苏云轩很惊讶。 也很期待。 第35章 道不同，那便……不相为谋 “林溪洛子玉？” “正是，兄可是上阳苏云轩？” 问答间，名姓已通，洛珩、苏云轩齐齐大笑。 尤其是苏云轩，原本稍有些郁郁的心情，竟一下子变得明媚了许多。 他有种遇到了同类的感觉。 一样的才华横溢，一样的天资卓绝，一样的年少成名。 他们本就是一类人。 “我在北境时，亦曾听闻过子玉之名，今日一见，果是名不虚传。” 苏云轩笑着说道。 事实上在来林溪之前，他对士林中传扬的“南子玉，北云轩”说法，多少还有些不以为然。 在他眼中，洛珩的名气无疑掺杂了不少水分。 一个最年轻举人的名头，零星几篇上乘的佳作，显然无法和一路从底层走上来的他相比。 但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 就凭少年身上那股几乎无法掩饰的浩然正气，他就觉得少年绝非浪得虚名。 儒家养的本就是浩然正气。 若非眼前少年，真正做到了读懂圣贤书，又如何能有这般浩然之气？ 他觉得，他找到了知己。 因为，他也是这世上为数不多，能养出浩然正气的人。 “我亦多闻苏兄之名，心中神交已久。” 洛珩含笑回道。 他前世就看过原著，知道了苏云轩，神交之说倒也不算虚言。 苏云轩信了，他能听出少年并非客套之言。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缓步走入寅宾馆庭院。 “我本在京中待考，却不想入了恩师之眼，拜入门下，恩师闻得子玉之名，便遣我来走一遭。” “只是……这一路行来，我的心情，却渐渐郁结。” “子玉，你可知为何？” 苏云轩说着，转头看向身旁的洛珩。 他这话问得有些古怪。 既似在考验洛珩，又似在一吐胸中郁气。 “不知。” 洛珩微微一怔，回道。 他倒是没想到苏云轩会跟他谈及这样的话题。 “是世道，这世道……都说大楚国泰民安，天下承平，盛世已极，但我一路所行所见，呵……” 苏云轩摇了摇头，面上隐有几分愤慨之色。 洛珩微微皱眉，凝视了苏云轩一眼。 “苏兄有济世安民之志？” 原著中，苏云轩就胸怀大志，以济世安民为己任，试图改变这一天不如一天的世道，想要推行他的新政。 只不过书中并未交代，新政是什么。 到大结局时，苏云轩也成了女主沐瑾妍的“后宫”之一，被沐瑾妍安排着执掌吏部、户部、工部等部门，也算大权在握。 至于之后他到底有没有推行新政，就无人得知了。 恐怕写那本女频小说的作者，都未必真去想过。 “吾辈生于天地间，安能碌碌无为，当那米虫？” “子玉，你看吧，终有一日，我会把这吃人的世道，统统扫进垃圾堆里，还天下万民一个堂皇盛世。” 许是说起了心中抱负，苏云轩此刻变得格外的神采飞扬。 洛珩无语，心下默默吐槽。 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苏云轩。 少年，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交浅言深？ 才刚见面，就聊这样的话题，真好吗？ 只是话虽如此，但洛珩对苏云轩的第一印象，竟然……感觉还不错。 至少眼下看来，这位男四号，算是堂堂正正，心怀天下的大丈夫。 “佩服。” 洛珩拱拱手。 苏云轩见状，哑然一笑，道。 “让子玉见笑了，实在是一路走来心中郁结，不吐不快。” 他其实也没想过要和少年说这些。 但不知为何，在看到少年第一眼时，他就觉得少年可以信赖。 又兼他感应到洛珩身上的浩然正气，下意识认为双方多半是志同道合之人，不知不觉便说出了胸中抱负。 这些话，他其实已经憋在心中很久了。 尤其是前不久，他在新拜的恩师那边，看到了一些触目惊心的数据。 堂皇盛世的外壳下，大楚早已腐烂不堪，摇摇欲坠。 这让很早就立志济世安民的苏云轩，如何不急？ 他想要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却苦无志同道合之人。 “苏兄壮志，令人佩服，何谈见笑？只是……苏兄当明白，这会很难很难。” 洛珩目视苏云轩，缓缓道。 苏云轩沉默了一下，忽展颜笑道。 “总要有人做的，不是吗？” 洛珩点点头，凝视苏云轩，道：“那苏兄打算怎么做？” “根子都烂了，自当推倒重来。” 苏云轩迎着洛珩的目光，理所当然地回道。 洛珩愣了一下，看向苏云轩的目光已有几分异色。 “改朝换代？” 若是从结果倒推的话，未来的苏云轩可不就是这么做了吗。 苏云轩凝视了洛珩一眼，眉宇间隐约生出些许恼怒，但又似不忍斥责，良久才面色严肃地说了句。 “子玉慎言，吾辈读书人岂能有此等大逆不道的想法？” 在苏云轩说这话时，洛珩一直在盯着他脸上的表情，见他神色竟不似作伪，心下顿时纳闷了。 你既无改朝换代之心，为何最后又扶持了一个外姓女帝上位？ 这不是改朝换代，又是什么？ 难道你真是被美色迷昏了头，抛弃了以往的济世安民之志？ 洛珩想不通。 “子玉，世上不止改朝换代一种方法。” “还有……革新！” 苏云轩眸光湛然，眼神中放出异样的神采。 听到这话，洛珩心下顿时恍然。 原来如此。 难怪书中会提及苏云轩谋求推行新政，恐怕根子就出在这里。 想着，洛珩点点头，意味深长的道。 “这世上，可没有不流血的变法革新，苏兄可想好了？” 苏云轩并未第一时间回答，只是背着手，踱步走出几步。 他背对着洛珩，凝望着天空片刻，突然放声大笑。 “那就让它……血流成河！” 轰隆！ 阳光明媚的天空，忽地响起一声震雷。 仿佛被苏云轩的话给惊到似的。 洛珩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笑道。 “这天说变就变，怕是要下雨了，苏兄，今日先到这里吧。” 说着，他朝苏云轩作揖，告辞，转身。 苏云轩笑容渐渐收敛，回过身，望着洛珩的背影，开口道。 “子玉，你无济世之心？” “我无大志。” 洛珩步伐不停，朝着寅宾馆外走去。 苏云轩皱眉。 “你我本是一类人，你为孤竹，我为寒梅，何不携手共同上进？” 他真觉得洛珩和他是一类人。 他们本就该站在同一阵营，一同去补天裂、挽天倾才是。 但偏偏少年却自言无志？ 这是在试探他？ 还是瞧不上他如今尚是白身？ 苏云轩不清楚。 他心中有些不太高兴。 已走到门口的洛珩，步伐停顿了一下。 清澈的声音远远传来。 “道不同。” 声未落，门口身影已渐渐消失。 苏云轩沉默，凝望着空荡荡的大门，神色似有惋惜，又似遗憾。 良久。 他轻轻摇了摇头，面上那份惋惜遗憾，化作若有若无的淡笑。 “那便不相为谋……呵……” 一声呵字，听着如讥似讽！ 孤竹清高，终无寒梅的“凌寒独自开”之志。 可惜了。 第36章 我身后是万千黎庶，不敢言退 走出寅宾馆，天边已经黑了下来。 轰隆隆的雷声，在云层中不断传出。 眼见又要下雨，洛珩的步伐不觉加快了许多。 走至城南大街之时，他忽地顿住脚步，目光不自觉朝大街一头望了过去。 远端，有数匹奔马飞驰而来。 马蹄声阵阵，地面隐约震动。 奔马的速度很快，转瞬间便从大街上飞驰而过，朝着城南郊外方向而去。 洛珩目光一凝，望着绝尘而去的奔马身影，眼眸中生出些许诧异。 “玄武和……朱雀？” 他看得很清楚，为首并辔而行的骑士，其中一人的赫然是昨日里才在城外酒家见过面的玄武。 而另一人…… 不仅身着飞鱼锦衣，又是女儿身。 除了绣衣卫中，世代承袭督司之位的朱雀，又能是谁？ 代代朱雀，代代奇女子。 尤其是这一代朱雀，洛珩当初看书时就觉得，与其说她是绣衣督司，倒不如说她是个莫得感情的杀手，更为恰当。 她与玄武，截然不同。 玄武忠君、爱国，有怜悯天下黎民的仁心，甘愿当无名英雄，一头扎入北境边疆，这一去便是一辈子。 但朱雀，却没有这些。 她不懂什么叫忠孝仁义，她只知道听命于上司。 上司让她杀谁，她就杀谁。 至于所杀之人是善是恶，是无辜，还是恶贯满盈，对她来讲没什么分别。 “朱雀竟也来了林溪？” 洛珩双眉微蹙，暗暗沉思。 短短几天，小小的林溪县，不知何时，竟已风云汇聚。 光宗师强者，数一数就已经有四名之多。 他们各怀心思，目的不明。 “多事之秋啊。” 洛珩摇了摇头，重新迈动步伐，朝着三味书屋而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若这些人真是冲着他来的，他便……一力挡之，总要庇得家中少女无虞。 …… 轰隆隆！ 北境，落雁关。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将略显荒芜的苍茫大地，浇了个透心凉。 城头角楼内。 镇北大将军燕秋凝望着茫茫落下的大雨，眉宇间隐有一份忧愁。 他派遣南下的心腹，已有数日不曾与他联系。 这很不正常。 燕秋怀疑，他们很可能遇到了危险，甚至……已经死了。 否则，他这边绝不可能联系不上他们。 “希望这场雨，能多少拖延一下突奴部南下的步伐吧。” 燕秋喃喃自语了一句。 去岁，北边草原遇到了罕见的大雪灾，冻死牛羊无数。 也有不知道多少孤老弱幼的突奴人被冻死、饿死。 如今天气虽渐渐回暖，但损失惨重的突奴人，已经等不得慢慢恢复元气了。 他们蠢蠢欲动，谋划着大举南下。 燕秋虽是北境战神，戍边十多年，大小数十战，未尝一败。 但其实……他不喜欢打仗。 一点也不喜欢。 打仗总是会死人的。 不到万不得已，谁又真喜欢打仗？ 只是没办法，镇守边关，抵御北方草原人，是他们燕家子弟的义务和责任。 燕秋也不愿意见到自己身后的万千大楚黎庶，遭受战火的蹂躏。 于是，不喜欢战争的他，还是拿起了手中的刀，担起了守护千千万万黎民百姓的重担。 这担子，一挑就是十多年。 雨越下越大。 模糊了天与地，也模糊了燕秋的视线。 踏踏。 脚步声传来。 一名文士打扮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他的衣衫有好几处被打湿了，头发也湿漉漉的，水珠不断顺着发梢滴落下来，滴落在他衣衫上，让他看上去有些狼狈。 燕秋没有回身，只是淡淡地问了句。 “还没联系上？” 文士摇了摇头，回了句，没。 不大的角楼顿时变得沉寂起来。 俩人似乎已无话可说。 良久。 燕秋总算将视线从漫天大雨中收回，缓缓转过身。 “让破虏带人南下走一遭吧。” “也好。” 文士想了想，并未反对。 他是燕秋的谋主，遣心腹南下配合玄武，本就是他提议的。 只是他也没料到那群人丧心病狂到这等程度，连北境战神的心腹都敢袭杀。 “军中的蛀虫必须得揪出，否则我镇北军，将永无宁日。” 燕秋缓缓说道，语气中透露着一股杀气腾腾的味道。 去岁，在得知草原大雪后，他就已预感到突奴部很可能会大举南下。 这在以往不是没有先例。 突奴人日子只要过得艰难了，总是会时不时地南下劫掠一番。 去年的雪很大，大到连突奴人自己都觉得这是百年没遇到过的灾难。 他们快活不下去了。 怎么可能不打老邻居的主意？ 那时候起，燕秋就开始为即将可能出现的战争做准备。 只是……这一番准备，却让他无意中发现了一条来往于草原和南方的走私线。 走私的还不是别的，是甲胄武器这些。 燕秋不知道这条线，牵扯到多少人的利益。 他只知道，若无军中之人参与其中，这条线根本不可能出现。 他的镇北军，有蛀虫。 和身边谋主商议过后，燕秋便试图揪出军中的那条蛀虫。 只可惜，蛀虫隐藏的很深，让他毫无收获。 他的谋主便建议他与绣衣卫合作。 绣衣卫老于刑案，比他们军中之人更擅长侦缉。 燕秋采纳了，找到活跃在北境的玄武，让玄武配合他一同调查军中走私案。 玄武也没辜负他的托付，很快便找到了不少线索。 这些线索，直指南方。 于是燕秋便派遣了心腹南下，准备汇合先行一步南下的玄武，一同找出确凿证据。 然而，他派遣南下的心腹，却遭到了意外，很可能已经死了。 显然……他们的动作，多半惊动了那些人。 “大将军放心，姜千户非是一般人，他若南下，必能万无一失，咱们早晚能把藏在水面下的那些人连根拔起，一网打尽。” 文士点点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燕秋沉默了一下。 “但愿吧。” 他只求能尽快揪出军中蛀虫，至于其他那些家伙，他不敢去奢望…… 这些人不知道隐藏了多久，隐藏的多深，背后牵扯到多少动不得的人。 这些年，他们也不知道走私了多少兵器甲胄，运往草原。 如今的草原，蠢蠢欲动。 有了这些精良的武器，大楚要多死多少人？ 这群无君无父，无家无国的蛀虫。 其实都该杀啊！ 只是…… 燕秋有些心力憔悴。 十三岁便继承父亲爵位，北上戍边的他，不知道经历过多少生死搏杀，都没有退却一步。 但这些年，他却越来越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了。 如今还不到三十岁的他，原本俊朗的面庞上，已经爬满了风霜。 朝廷的忌惮！ 群臣的算计！ 北边的压力！ 各方势力不断想要将手伸到镇北军中。 他能躲过一次、两次……但能躲过永远不知道何时将会出现的下一次吗？ 燕秋不知道。 他只觉得，他……渐渐喘不过气来。 他真不知道，他的未来在哪里。 第37章 好狠的小娘皮，不行，得跑 三味书屋后院厢房内。 沐卿绾、叶婉儿对面而坐。 她们面前的桌上，摆着一方棋盘，黑白棋子纵横交错。 这却是，叶婉儿在教少女玩戏棋。 所谓戏棋，规则和后世的五子棋有点相像，是大楚名门千金们闲暇时用来娱乐的游戏之一。 窗外雨声潺潺。 对弈着的俩人，却都有些心不在焉。 尤其是少女，时不时会望一眼门外。 待见门外空空如也时，小嘴总会耷拉一下。 “我回来啦。” 忽地，门外传来洛珩清澈的声音。 少女啪嗒一下，将手中的黑子放了下来，站起身望向门口。 待洛珩的身影跃入视线后，少女的嘴角便不自觉扬了起来。 洛珩缓步走入厢房。 衣衫依旧整齐干燥，未见淋湿。 显然，区区雨水对于他这种宗师而言，不值一提。 “你们在戏棋？” 洛珩走上前，看了眼桌上的棋盘，问道。 叶婉儿点点头。 “闲着无事，便叫绾绾一块戏棋耍乐。” 少女虽未说话，但小脸上弯弯的柳眉，却轻轻挑了挑。 似在向洛珩夸耀自己都学会戏棋了呢。 洛珩见状故意配合着露出惊讶的表情，惹得少女眉眼间尽是笑意。 “你们先顽。” 示意二女自行顽耍后，洛珩走到半开着的窗前，眺望着窗外。 少女虽有些奇怪，但只要洛珩在身边，她就不会心神不宁。 不一会，轻轻的落子声渐渐响起。 外边的雨还不小。 雨水像断线的珠子，从空中不断掉落下来。 落在屋顶上、房檐上、泥地上、假山上、花花草草上……摔成碎片。 听着屋外淅淅沥沥的落雨声，和屋内清脆的落子声。 洛珩心头忽然一下子平静下来。 苏云轩的到来，朱雀、玄武、厉千绝的出现，让他原本多多少少有些心绪不宁。 尤其是苏云轩。 今日的会面，使得他对苏云轩有了更直观的印象。 这是文字描写无法给予他的。 苏云轩远不是书中描写的那般君子如玉。 从他为了变法革新的理想，能说出“那就让它血流成河”这句话来看，他绝对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这样的人其实很可怕。 为了心中的大道，什么都能牺牲。 很难想象，这么一个意志坚定，有着远大抱负的人，最后会为爱抛弃自己的道。 洛珩觉得，苏云轩后面跟女主沐瑾妍走到一起，很可能是出于某种目的。 绝非简单的“爱情”两个字能解释得了。 苏云轩如此，那其他男主呢？ 是不是也都是出于某种目的，才聚拢到女主沐瑾妍身边？ 否则，洛珩都不敢想象，这些男主的胸怀到底有多宽广，才愿意和其他男人分享同一个女人？ 只为了书中描写的美好爱情？ 可能吗？ 隐约间，洛珩像是抓住了什么似的，但偏偏又无法把握住。 苦思良久后。 他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到底是本言情小说，很多地方都交代得不清不楚的。” 原著大多数笔墨都放在了男女主们日常的互动上。 你嫉妒我，我嫉妒你，你吃我的醋，我吃你的醋。 主打一个群男争宠吃醋，狗血的不得了。 对于天下大势和朝堂风云，几乎都是一笔带过。 洛珩哪怕看过原著，却也无法将一些零星的信息串联起来。 “或许……我该更主动一些。” 洛珩若有所思。 藏在幕后慢慢苟着发育，固然也有好处。 但这么做，却没办法让他看透原著中语焉不详的“大势”。 连形势都看不透，他和沐卿绾真能笑到最后吗？ 今日之前他很笃定，因为他有挂。 但在和苏云轩会面过后，他反倒没那么笃定了。 毕竟，他有挂，主角团也有气运啊。 如今剧情线已渐渐偏离，或许主动站到台前，才是更好的办法。 洛珩心下如是想到。 …… 城南郊外。 砰！ 李庄庄子大门被轰开。 骑在马上的朱雀，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 “搜！” 身后的绣衣卫们，瞬间冲了进去。 庄子内渐渐响起了阵阵惊呼声。 “朱雀，咱们也进去。” 玄武转头看向朱雀，道。 雨不小，虽然他们身为宗师，体内内力生生不息，无惧雨水。 但这么干淋着，也不像样啊。 “进。” 朱雀点点头，直接纵马踏过庄门，冲了进去。 玄武见状面上抹过一丝无奈神色，摇了摇头后，也跟了进去。 进了庄子后，朱雀才跃下马，立于廊檐下，面无表情地看着绣衣卫们四下搜捕。 她体内内力自行运转。 不一会，原本被淋湿的飞鱼锦袍，重新变干。 玄武走了过来，停在她身侧，也不说话，只是眼角余光时不时会落在她身上。 “确定？” 气氛正沉默时，朱雀忽然开口。 玄武一怔，旋即反应过来。 这是在问他龙神殿的匪类是不是确定在这里。 他笑了笑，道。 “我的侦缉情报能力，你还不放心？” 听到这话，朱雀点点头，不言了。 她信。 绣衣四督司中，青龙境界最高，白虎最猛，她最擅长杀人。 但论侦缉情报，无人能及玄武。 玄武说龙神殿匪类在这里，那就一定会在这里。 果然。 一小会后，庄子里端忽地传出桀桀桀的狂笑声。 紧接着，便有绣衣卫的惨叫声跟着响起。 朱雀面色不变，一步跨出。 一抹寒芒闪过。 她手中不知道何时起，多出了一柄狭窄、细长的利剑。 “小心，这是鬼犬厉千绝。” 玄武提醒了一句，足尖一点，也跟了上前。 李庄正堂外。 厉千绝身上的黑衣无风自动，双手袖子若气球般鼓了起来。 他口中发着桀桀桀的笑声，本就阴鸷的面庞，似乎显得愈发诡异了。 轰！ 双掌拍出，劲风四溢。 便有数个绣衣番子惨叫着倒飞而出。 厉千绝桀桀而笑，一步步向前踏出，朝着围攻他的绣衣卫逼去。 蓦然。 连绵的雨势，似出现了一息短暂的停顿。 一抹森冷的寒芒，刺破茫茫雨雾，直奔厉千绝咽喉。 厉千绝桀桀笑声为之一顿，身体快速向后滑出。 嗤！ 刺穿雨雾的细剑上，突兀地吞吐出尺许长的剑芒。 厉千绝未料到会有这等变故，眼见避之不及，只能一咬牙用肩膀朝剑芒撞了过去。 锋锐的剑芒瞬间穿透厉千绝肩膀。 鲜血涓涓涌出，将他肩头染红。 “绣衣朱雀？” 厉千绝无法继续保持淡定，凝眸望着从雨幕中走来的一男一女，面色一连数变。 玄武直接被他忽视掉了。 倒是身形并不高大，清清冷冷的朱雀，让他心头凝重无比。 雨幕中，朱雀不言不答，只是抬了抬起手。 嗤嗤！ 细剑宛若毒蛇一般，吞吐着杏子，击破连绵的雨雾。 一连串的爆响中。 厉千绝身上顿时多出了几个血洞。 他骇得亡魂大冒。 艹，好狠的小娘皮。 不行，得跑！ 第38章 厉先生缘何如此狼狈 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在不大的厢房内回荡着。 却是少女戏棋下不过少年，想要无赖，反被少年捉住了小手。 少女顿时像被点了笑穴一般，忍不住咯咯而笑。 也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 坐在一旁的叶婉儿抿了抿嘴，望着少年和少女的目光，隐约有种看小儿女相互亲昵逗趣的情态。 她已无家人。 不知不觉中，便将少年和少女当成了最亲近之人。 他们就像她的……弟弟妹妹。 “好了，不闹了。” 洛珩松开少女的手，站了起来。 原本还在笑着的少女，也渐渐收起笑声。 “来，我们玩个游戏。” 洛珩朝着少女招招手，又看了眼一旁的叶婉儿。 少女和叶婉儿都好奇起来。 不知道洛珩要和她们玩什么游戏。 洛珩走到门口廊檐下，轻轻抬手。 嗤！ 隐约的破空声中。 前方拱门处，便出现一颗拳头大的水球，在短暂滞空后，啪的一下落到地上，摔得水珠四溅。 屋内的叶婉儿满头雾水，眼神中露出迷茫神色。 她只觉眼前一花，然后就看到空中突兀地出现了水球，又掉落了下去。 至始至终，她都没能反应过来。 倒是沐卿绾，小脸上带着兴奋，眼睛瞪得老大。 刚才那一幕，在她眼中，就像慢镜头似的。 少女清楚地望见洛珩指尖射出一道气劲，气劲贯穿而出，将空中落下的一滴雨滴撞飞出去。 雨滴在空中不断彼此相撞、相融。 待飞到靠近拱门处时，体积已然变成了拳头大的水球。 这是少女异于常人的天赋。 她之所以能在幼年时期，就跟着母狼外出捕猎，和野兽们搏斗，靠的就是这份异于常人的天赋。 只要她愿意，她总能将“敌人”的动作放慢数倍。 “你们也试试……操控着内劲，尽量去击中空中落下的雨滴，长期练习能让你们更好地掌控体内内力。” 洛珩回转过身，朝着少女和叶婉儿说道。 他让二女玩这游戏，倒也不是心血来潮。 事实上，洛珩当初修炼出内力后，便时不时地靠着这种方法来提高内力的掌控度。 效果非常显著。 洛珩的话刚刚落下，少女便已按捺不住。 她走至廊檐下，学着洛珩刚刚的动作，也抬了抬手。 轰！ 雨幕像是遭到了巨力轰击一般，出现了小范围的真空。 显然，气劲没掌控好，大了。 少女心虚地瞥了洛珩一眼，却见他投来鼓励的目光，不由心下一甜。 洛没笑话她呢。 想着，她又抬手。 嗤！ 气劲刺穿雨雾，在半空中和一滴雨滴相撞。 雨滴飞了出去，又和空中的其他雨滴撞到一块。 只是……也仅仅就这样了，终究没融出水球来。 这次，气劲小了。 见一连两次都没能成功，少女的面色渐渐变得严肃、专注。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抬手。 气劲从指尖射出。 一滴滴雨滴在气劲的力量下，不断相撞、相融。 待抵达拱门处时，渐渐变成拳头大小的水球后，落了下去。 少女顿时眉飞色舞，笑靥如花，转头看向洛珩。 她成功了呢。 望着眉眼间尽是欢颜的少女，洛珩一边鼓掌，一边暗暗叹服。 不愧是书中天资最高的女魔头。 居然只尝试了两次，便能将体内气劲掌控到这等细微、精确的程度。 难怪主角团差点被她一个人团灭。 轮到叶婉儿尝试时，显然要差了很多。 她一连试了十几次后，才勉强操控着气劲将雨滴凝成水球。 “叶姑娘也不错。” 洛珩夸奖了她一句。 倒不是安慰，而是实话。 虽然比起少女来，叶婉儿的表现逊色了很多。 但实际上，她的天赋也相当不错了。 毕竟，现在的叶婉儿连三流境界都没到呢。 少女和叶婉儿不亦乐乎地玩着“打雨滴”，洛珩含笑看着她们。 时间渐渐流逝。 忽的。 洛珩面上的笑意一凝。 他转头看向沐卿绾、叶婉儿。 “你们进屋去。” 少女和叶婉儿一怔，虽不解其意，却依然乖乖地转身进了厢房。 洛珩向前踏出一步，低喝道。 “出来。” 声音落下，拱门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身影从中庭花苑钻了出来。 看到人影，洛珩眉头一皱，朝着厢房内的二女说了句别出来后，便纵身一跃。 待落下时已出现在人影身畔。 他一抬臂将人影提起，朝着前院书屋飞掠而去。 厢房内。 少女和叶婉儿对视一眼，面容上都露出些许忧色。 刚刚，她们可是很清楚的看清了来人。 正是那日在城外酒铺遇到的黑衣人。 …… 书屋内。 “厉先生缘何如此狼狈？” 望着眼前的厉千绝，洛珩面上带着些许揶揄的神色。 此刻的厉千绝，浑身湿透，斑白的头发湿哒哒地贴在头皮上，肩膀处血迹斑斑，看着狼狈得很。 “小先生救我。” 他没在意洛珩的调侃，只是面色惊惶地说道。 若非朱雀那小娘皮实在太狠了，他是真不想求到这个恶魔少年面前。 但没办法，谁叫打不过朱雀那小娘皮呢。 为了活命也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以你的实力，就算打不过也不至于如此狼狈，说说看，到底是谁把你逼到这等程度？” 洛珩闻言，挑了挑眉，问道。 厉千绝是老牌宗师，实力还算不错。 在宗师中称不上顶级，却也不至于是垫底。 当然，这老东西自己一向是自诩顶级宗师的。 “是朱雀和玄武。” 厉千绝咬牙说道，面上尽是郁闷神色。 打架他打不过朱雀，跑又跑不过玄武，能不郁闷么？ 洛珩恍然。 原来是朱雀和玄武啊，那就难怪了。 这两人放一块，效果明显是一加一大于二。 厉千绝实力虽不错，在朱雀和玄武面前却也不够看。 想着，他不由沉吟起来。 到底要不要救厉千绝呢？ 虽说……先前有过想掌控这老东西的想法。 但此一时彼一时。 眼下老东西已经惹到了绣衣卫，救他多少会有些麻烦。 见洛珩沉吟不语，似无出手相救的意思。 厉千绝不由一咬牙，扑通一声跪倒下来。 “只要小先生能救我，我这条命就卖给你了。” 第39章 江湖路远，后会无期 书屋内安静得很。 只剩下门外哗哗的雨声不断传来。 厉千绝心头忐忑不安。 他生怕下一秒从眼前少年口中听到“不”字。 虽然，少年一旦出手相救，他这条命就要卖给少年了。 但……谁叫他早就已经着了少年的道，体内被下了“虫子”。 怎么看少年也不会放过他的，与其纠结些有的没的，还不如直接拉下老脸相求呢。 至于……龙神殿。 他确实很在意，也很看重龙神殿的未来大业。 只是这些东西和他老命比起来，还是他的老命更重要。 他也只能对不起殿主了。 想来殿主会体谅他的吧。 “救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换张脸。” 也不知过了多久，洛珩的声音悠悠响起，打破书屋内的宁静。 厉千绝面上浮起狂喜神色。 少年可是“大宗师”啊。 有他庇佑，还怕个球的朱雀、玄武？ 剩下的什么换张脸之言，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左右不过是以后易容见人呗，还能怎的？ “多谢小先生。” 厉千绝学着读书人作揖的模样，又朝着洛珩行了一礼。 洛珩瞥了他一眼。 “你先呆着……” 话未说完，他的身影已飘向中庭花苑。 几息之后，洛珩再次出现在书屋。 “行了，你留下的一些‘尾巴’替你解决了，绣衣卫找不过来。” 厉千绝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 少年口中所谓的尾巴，多半是他一路逃亡过来时留下的痕迹。 他原还奇怪少年出去干嘛，却是替他收尾去了。 厉千绝心下不由一阵振奋。 以少年“大宗师”的实力，去清除那些痕迹，想来玄武也追踪不到他了吧。 正自窃喜着，忽见少年向他走来。 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少年却突然抬手。 厉千绝只觉浑身一麻，便已动弹不得，顿时吃力一惊。 “别慌，你这张脸太碍眼了。” 少年看着他笑吟吟的说道。 厉千绝愣了愣，心道。 这是要替我易容？易容为何要点我穴？难不成还是什么新流派的易容手法？ 脑中的念头刚刚闪过，他眼角余光却又瞥见少年面上的笑容变得愈发灿烂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忽然在厉千绝脑中闪过。 “你……你不要过来啊……” 这句在他心中憋了很久的话，终于被他喊出了口。 少年笑容满面，语气轻柔，看着就像是个哄骗小朋友的怪蜀黍一般。 “嘘，莫慌，一点都不疼的，你放心。” 这话让厉千绝心下愈发慌乱了。 他不知道少年想干嘛。 但听着总不像是好事。 “从现在开始别说话了啊。” 少年走上前，手指拂过，又点了厉千绝哑穴。 然后。 厉千绝就看着少年走到一张柜子前，打开柜门，拿出一个小木箱。 少年掀开木箱盖子，从里面拿出一柄小刀。 刀长数寸，一指宽，看着锋锐无比。 厉千绝瞳孔瞬间收缩，一颗心七上八下。 他远远看着少年转过身，握着小刀对着他脸庞比划了几下后，一步步朝他走来。 他不由大骇。 不，不要过来！ 恶魔，你想干嘛？ …… 一个时辰后。 洛珩拿起一方铜镜，朝厉千绝递了过去。 “来，看看你的新脸。” 厉千绝神色恍惚地接过铜镜。 镜子中倒映出一张慈眉善目，看着有些许憨厚的脸庞。 这是我？ 厉千绝一愣，惊呆了。 铜镜中的脸，虽还能在眉宇间隐约看出一丝他的影子来。 但任谁都不可能把他当成鬼犬厉千绝。 “神……神乎其技啊。” 愣了好一会，厉千绝回过神。 他想要摸摸自己的新脸，却被洛珩制止了。 “别碰，你不怕脸坏掉的话，尽管摸吧。” 厉千绝讪讪一笑，忙缩回手。 他怎么都没想到眼前少年竟有此等鬼神莫测的本事。 直接替他换了张脸啊！ 老实说，在少年手中的刀了落下的那一刻，他差点被吓个半死。 但好在预想中的“魔鬼手段”并未出现。 少年只在他脸上动了几刀。 痛嘛，自然是痛的。 只不过比起他脑补的画面，无疑要好了很多。 “闭上眼，给你敷药。” 见厉千绝爱不释手地抱着铜镜，欣赏着自己的新脸，洛珩叱喝了一句。 他忙乖乖闭起眼。 很快。 脸上传来清清凉凉的感觉。 让厉千绝心下一爽。 紧接着，洛珩又拿起薄纱布将厉千绝的头包了起来，只留下双眼、鼻孔和嘴巴露在外面。 “三天后解下纱布，便不会留下任何瑕疵。” 洛珩拍了拍厉千绝，说道。 他既然决定收下厉千绝，就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隐患。 改头换面自然是必不可少。 只是寻常的易容术，显然没法做到万无一失。 好在洛珩前面搬运《画皮》时，刷到了无暇易容术。 所谓无暇易容术，当然是指找不出任何瑕疵，也看不出任何易容的痕迹。 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改头换面了。 简而言之，这是后世的整容和此方世界的易容术结合在一块的神奇技能。 洛珩本就是医毒大家，区区一个小“整容手术”，自然是手到擒来。 “多谢小先生。” 厉千绝脑袋被包在纱布中，看不清表情，但从他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神色看，就像是充满了期盼。 他在期盼什么？ 可能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这位龙神殿鬼犬，在原著中的结局并不好。 他没有死在女魔头沐卿绾手中，也没死在宿敌绣衣卫手中。 而是……死在他拥护的殿主萧阳手中。 至于萧阳杀他的原因？ 书中只简单交代了一句，厉千绝等似已厌倦江湖杀戮，背叛了龙神殿。 或许，这个没皮没脸的老东西，心中早有了隐退的念头。 洛珩替他换了张脸，等于给了他新生。 真相是不是如此，暂时无人知道。 “三天后，我会替你办身契，以后你就是我身边的老仆。” 洛珩收好木箱，回身看向厉千绝，说道。 听到这话，厉千绝沉默了一下。 片刻后，他点了点头。 “好，以后我就是小先生门下老仆。” 他并未反对，甚至都没见多少犹豫。 从这一点来看，他可能真……早就厌倦江湖厮杀，想要隐退了。 无非是身不由己，走不脱而已。 如今已经改头换面，重获新生的他。 也是时候和往日的恩恩怨怨说一句。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江湖路远，后会无期！ 第40章 嗯，那我就咬死他们 后院正房内。 点燃的烛火驱散了黑暗。 方桌畔，洛珩、沐卿绾、叶婉儿三人在敘着话。 “事情呢，差不多就是这样。” “以后那老头不会靠近后院，无需理会他，哦，若是有什么事情的话，你们也可以遣他跑个腿什么的，反正不用跟他客气。” “还有啊……若有人问起来的话，你们就说他是我新买的老仆，早先的名儿已经不用了，如今只唤做老万。” 洛珩絮絮叨叨地说着。 随口又替厉千绝编了个新的称呼。 所谓千绝者，万也。 那就姓万吧！ 少女认真地听完后，点了点头。 她听懂了。 就是洛又收留了个人。 还是那天遇到的黑衣老头。 少女对此一点都不在意。 只要是洛做的事情，她总是认同的。 不管是什么。 叶婉儿考虑得明显要周全了很多。 她迟疑了一下，小声问道。 “会不会有麻烦？” 她怕少年收留那老头后会惹来麻烦，也怕那老头居心叵测。 毕竟，从那天在酒铺的情况来看，那个黑衣老头明显不是什么好人。 她不想看到少年和少女受到任何伤害。 只不过，她又担心说得太多，少年会觉得她指手画脚。 “放心，他的命都被我掌握着呢。” “至于麻烦……等三天后你们就知道了。” 洛珩猜出了叶婉儿心中的担忧，解释道。 叶婉儿点点头，便不再多言。 少年既然心中有数，她自也不用担心这担心那的了。 “哦对了，叶姑娘，得和你说一下，那老头是龙神殿的人，不过他手上没沾染过无辜之人的鲜血，这一点我能保证。” 洛珩像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了一句。 叶婉儿愣了一下。 她倒是没想到黑衣老头还是龙神殿的人。 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事实上，叶婉儿憎恨的是萧阳，和参与灭门叶家的那些人。 那天她没在叶家见过厉千绝。 想来这老头应该没参与这件事。 见叶婉儿没说什么，洛珩暗暗点了点头。 他可不想因为这些小事，就和未来的得力帮手起了嫌隙。 好在这叶姑娘是拎得清的人，倒也免得他多费口舌工夫。 “还有一件事，也得和你们提前说一下。” 洛珩想了想，目光望向少女和叶婉儿。 少女立马露出聆听的神色，表情看着很认真。 “等再过一段时间，我打算前往京城……当然，会带着你们一起。” 洛珩沉吟着说道。 他原本没准备这么快就去京城的。 只不过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让他心态多少出现了些许转变。 他想要更主动地去对付主角团，而不是被动等待他们上门。 “我没问题。” 叶婉儿当即表示没问题。 倒是少女那边，精致的小脸上罕见地露出了隐隐的忧愁和不安。 显然，如今已经懂很多常识的她，明白京城是什么。 那是她曾经的家！ 那里有武威侯府！ 那里有很多坏东西！ “别怕，有我在。” 洛珩伸出手，指尖落在少女眉心，轻轻将她眉间的隐忧和不安给抹开。 少女抿了抿嘴唇，点点头。 是呢，有洛在，我才不怕那些坏东西。 但……万一他们也欺负洛呢？ 嗯，那我就咬死他们。 可是他们又有好多好多人，我咬得过来吗？ 忽然，少女心中平添了几分烦恼。 …… 夜色昏暗，雨声潺潺，本该催人入眠。 立在一间商铺廊檐下的朱雀，心绪却带着些许烦躁。 她修炼的功法和剑诀，都有清心宁神的功效。 以前，她的心情很少会出现波动。 但这会，她静不下心。 龙神殿匪类跑了，玄武去追踪了。 她本想跟着一块去的，玄武却怕她淋雨，让她在这里等着。 其实她不怕淋雨。 杀人都不怕，还怕区区雨水？ 只是……看到玄武望着她那种宠溺、关切的目光，拒绝的话她就说不出口了。 她什么都懂得。 无非是有些东西她不敢碰罢了。 她怕沉迷，怕沦陷，怕无法自拔。 最后落得跟她师父一样的下场。 天色越来越暗，雨势不见变小。 玄武却始终没有出现。 朱雀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细剑。 他会不会出现了意外？ 我要不要去找他？ 但万一他回来却找不到我…… 一向古井不波的朱雀，心中泛起了烦恼的涟漪。 这让她很烦躁。 远不如杀人时来得畅快。 她想不通这世上为何有人会贪恋男欢女爱？ “朱雀……” 就在朱雀渐渐等不住的时候，玄武的身影从一条巷子内飞掠而来。 她突然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整个人平静了下来。 又一次变成了那个冷冰冰的朱雀。 “对不起，我跟丢了。” 在朱雀面前停下后，玄武面露惭愧神色。 事实上，一路追踪厉千绝过来，他早已锁定了厉千绝的气息。 哪怕有大雨，他都不怕厉千绝跑丢。 但偏偏，追到城南大街时，厉千绝的气息没了。 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搜寻遍了附近所有可疑的地方，始终未能发现厉千绝的踪迹，只能怏怏而回。 朱雀看了玄武一眼。 玄武此刻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都湿透了，面上带着愧疚的神色。 她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怪玄武跟丢？ 她不想，也有点不舍得。 “厉千绝受了剑伤，三五天内怕是好不了，只要我们封锁住南北出口，他跑不掉的。” “今日雨太大，搜捕起来终究不便，要不我们等明天？” 玄武想了想，说道。 事实上就像他说的那样，只要封锁住林溪县南北出口，厉千绝怎么都不可能跑得掉，除非这家伙长翅膀了。 “好！” 朱雀言简意赅地回道。 她也不想继续搜捕下去了。 玄武身上还有伤，以为她看不出，其实她早就看出来了。 有伤还要逞能。 这个傻子。 想着，朱雀淡漠无情的心，忽有些柔软起来。 “都督的任务，你也别真太较真，世上匪类多的是，杀不完的。” “好吧，算我说错话了，你真想要杀厉千绝的话，我还有个办法……” “咱们去县衙求助……不是找县令，是找一个奇人，苏云轩苏公子，嗯？你不信，真的，我不骗你，我在北境的时候和他打过交道，那真叫个智计百出……” 似怕身边的朱雀心中不甘，玄武絮絮叨叨地宽慰起来。 只不过，他显得有些笨嘴笨舌，越说越让朱雀不信了。 一高一矮俩个身影，就这么沿着商铺廊檐，朝着城北方向走去。 茫茫的雨水竟似也熄不灭男女渐渐躁动的心。 第41章 流民 县衙，寅宾馆。 幽幽的洞箫声，与那潺潺的雨声交织在一块，萦绕在不大的庭院内。 苏云轩站立在客房廊檐下，静静吹奏着。 箫声哀怨婉转，如泣如诉。 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白县令，正迈步跨入寅宾馆大门，听得箫声传来，下意识便停住了脚步。 听着幽幽箫声，他神思似恍惚了一下。 隐约间他像是看到有娇娥自梦中惊醒，凝望西窗，窗外残月斜映，月光清冷，柳色青青，只是景依旧，人已非，当年那个她折柳相送的少年郎，却再也见不到了，娇娥黯然神伤，顾影自怜…… 白县令面上不由浮现出惆怅之色，目光落在廊檐下静立吹箫的身影上。 心道，也不知这少年心中在思念着谁。 正唏嘘间。 箫声一改哀怨婉转，渐渐悲怆。 闺怨哀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时光流逝，满目疮痍。 悠悠的古道上，往昔的繁荣被荒凉所埋葬，曾经高耸巍峨的宫阙，亦已化作了一片废墟。 西风残照，残阳如血。 白县令一个激灵，鸡皮疙瘩泛了起来。 忽地，悲怆的箫声突兀地变成了金戈之音。 金戈铁马，旌旗猎猎。 隆隆鼓声中，千骑万骑杀气盈天，呼啸奔腾，席卷而过，留下尸山血海，宛若人间地狱。 白县令头皮都开始发麻，似受惊吓般，发出啊的一声。 院中萦绕着的箫声，顿时戛然而止。 廊檐下，苏云轩手持洞箫，挽了个“剑花”后，将箫斜插入腰间腰带中。 “白大人。” 他含笑看向白县令，打了声招呼。 白县令面上露出几分尴尬，讪讪一笑。 “扰了云轩雅兴，见谅见谅。” 说着，白县令便迈步走了进来。 苏云轩目光下意识落在白县令穿着的官靴上。 官靴泥泞不堪，沾染了不少泥巴。 再看白县令打扮。 蓑衣斗笠，一副老农样。 “白大人，你这身打扮……” 苏云轩挑了挑眉。 白县令一摆手，不以为然地回道。 “嗨，忙着公务，穿官袍不便……倒是云轩你，可还住得习惯？” 苏云轩已被他恩师收入门下。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俩人也算师兄弟。 当然，官场不是这么算的，但不管怎么说，他们未来属于同一派系、同一阵营，是毫无疑问的。 无非是眼下苏云轩尚未会试、殿试，算不得官，还得等。 故而在苏云轩面前，白县令倒也不会摆什么架子。 一如他和洛珩相处时一样。 “我自幼家境贫寒，此间环境于我而言，已是天堂。” 苏云轩笑了笑，道。 说起自己出身，他竟无半点羞愧之色。 白县令闻言，不由暗骂自己糊涂。 这苏云轩和洛珩不一样。 洛珩虽也不是什么名门世家子弟，但他养父好歹是个秀才，倒也没让他没吃过什么苦。 但苏云轩却是真正的泥腿子出身，什么苦没吃过？ 想着，白县令忙岔开话题。 “英雄不问出身，云轩你才华横溢，未来必前途远大……对了，却不知今日云轩与子玉相谈得如何？” 他今日忙碌了一天，回来时路过寅宾馆，想到洛珩和苏云轩见面之事，便忍不住跑来相询。 只是没想到无意间惊扰了苏云轩吹奏洞箫。 “白大人很在意洛子玉？” 苏云轩看了白县令一眼，似笑非笑。 白县令见状，讪讪道。 “我与子玉交情不错……” “洛子玉，才不逊我，我会向恩师推荐。” 未等白县令说完，苏云轩便已回道。 虽然白天的时候，洛珩以“道不同”、“无大志”之言，拒绝了他抛出的善意。 但苏云轩其实并不在意这些。 洛珩不理解、不认同他革新变法之志向，并不代表俩人就是敌人。 只要洛珩依旧还站队他恩师阵营。 那么，洛珩早晚会成为他推行新政的一柄利刃。 “甚好甚好，如此……本官就代子玉谢谢云轩了。” 白县令闻言，喜形于色。 他已经押宝洛珩。 洛珩若能在秋闱之前，成功拜入他恩师门下，就相当于在进入官场前，踏出了最后一步，也是最稳的一步。 等洛珩以后飞黄腾达了，自然也就能照拂到他。 “白大人客气了。” 苏云轩淡淡一笑，摆了摆手。 就算没有白县令，他也不可能不举荐洛珩的。 一个身怀浩然正气的少年天才，有多少人会争相笼络？ 他又岂会傻到将其推到敌方阵营？ 俩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了几句后，白县令忽像是想起什么。 “云轩，你当初南下时，可曾遇到过……流民？” 白县令这话问得挺突兀的。 苏云轩微微一怔，脑中便不自觉回想起他从北境一路南下时遇到的场景。 北方，大旱，赤地千里。 活不下去的黔首，抛下了家园，偕老妇幼，踽踽南下。 万民在哭泣，苍生在哀嚎。 这既是天灾，也是人祸。 苏云轩第一眼看到这一幕时，大脑空白一片，半天没回过神。 虽然他在北境的时候，也已预感到大楚国力一日不如一日，但终究不如万千黔首浩浩荡荡南下的场面来得直观震撼。 他有时候真想把那些依旧只知道争权夺利的朝堂衮衮诸公，和醉生梦死的王侯贵戚们，拉到北方看看。 看看这北方的人间地狱！ “林溪出现流民了？” 苏云轩回过神，沉声问道。 白县令面上的笑容也已收起，严肃地点了点头。 “本官今日就是在忙碌安置流民之事，虽然眼下林溪出现的流民数量不多，只有百多个，但本官怕……” 说着，他面上露出了满满的愁容。 安置流民，从来都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有些官员会驱赶流民，让他们远离自己治下的属地。 白县令做不到这等狠心。 只能去收容出现在林溪县的流民们。 林溪富裕，县里的财政也较为宽裕，少量的流民他们自能安顿妥当。 但万一引得更多的流民涌来。 那事情就棘手了。 人一多，心就杂了，也不好管了。 “大人稍待，我在北境时曾助镇北大将军安置过流民，颇有经验，待我写个章程，或许能帮到大人。” 苏云轩深吸一口气，说道。 说着，他转身进了房内。 里端有书桌和文房四宝。 苏云轩似无需思索一般，摊开纸笺，提笔一蹴而就。 不一会，一封《安置流民疏》便被书写完毕。 他吹干墨迹，递给白县令。 白县令接过，快速扫了几眼后，忽朝着苏云轩郑重一礼。 这一礼，是他代万民而行。 将流民疏小心塞入蓑衣下的内衫中，白县令转身，告辞，大步踏入雨幕之中。 望着白县令身影渐渐消失。 肃立在那的苏云轩，眸光似愈发坚定了。 第42章 拜火明尊教 三味书屋后院。 “你是说咱们县出现流民了？” 洛珩讶然的看向厨房内忙碌着的叶婉儿。 今日起来后，雨已停了。 见家中食材不多，叶婉儿便主动前去购买。 谁想，她回来时竟带来这等“惊人”的消息。 大江畔的繁荣之县，出现流民，也当算“惊人”消息吧。 “是啊，我听街坊邻居说，流民昨日便出现在咱们县外，县令老爷带着差役们忙活了一天，才将他们安顿好，也不知道后续还会不会有……” 叶婉儿说着，面上露出一丝愁容。 她是商贾之家的小姐，早年也随爹爹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 曾经亲眼见到有北方流民活不下去了，便开始冲击县城。 那场景简直是修罗地狱。 “北方到底出现了什么变故？” 洛珩面色渐渐凝重。 他仔细回想着书中的内容。 但想来想去，却始终没找到书里面有关于流民和北方之变的描写。 唯一有的记载，还是多年以后，草原突奴入侵，北方沦陷，大量百姓南逃，被彼时已成大反派、女魔头的沐卿绾所煽动，组成了起义军，席卷天下。 “单是流民问题，只要朝廷下定决心去处置安顿，总归能解决。” “怕就怕……那些有心之人借流民生事啊。” 洛珩想着，目光忍不住投向坐在廊檐下发呆的少女身上。 书里面，少女未来就会煽动流民起事。 不过，那时候的少女，已经继承了魔教教主之位，有足够蛊惑人心的手段。 洛珩记得，少女继承的魔教，叫做拜火明尊教。 他们自称拜火教，或者明尊教。 江湖上却将他们称为魔教。 拜火明尊教行事低调，天下太平时，他们会默默潜伏，积蓄力量。 一旦时局有变，他们便会掀起滔天巨浪，席卷天下。 传说，当初大楚太祖逐鹿天下时，就有借助过拜火明尊教的力量。 至于真假，不得而知。 官方是绝对禁止这种说法的。 甚至，大楚朝廷还将拜火明尊教列为邪教，屡屡出手打压。 不过，拜火明尊教虽也喜欢造反，但他们的造反理念比较“淳朴”，真心是为了那些活不下去的黔首，才会跳出来推翻暴政。 反观另外两个同样被朝廷列为邪教的弥勒教、白莲教。 前者已逐渐沦为坑蒙拐骗、无恶不作的罪恶组织。 在江湖上人人喊打。 而白莲教…… 那是造反专业户。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白莲教。 不管是哪一个王朝，也不管是盛世还是乱世，白莲教的身影从未消停过。 他们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造反。 洛珩担心的便是白莲教。 连林溪这等距离京师金陵，仅一江之隔的地方，都出现了流民的身影。 可想而知，北方到底已经糜烂到什么程度。 这无疑会给造反专业户白莲教可乘之机。 “虽说大楚积弊重重，俨然有了王朝末世的迹象，但比起战乱来，依旧强了千百倍。” “若白莲教真把主意打到林溪这边的流民身上……” 洛珩凝眉沉吟，暗暗想到。 他决意下午前往城北看看。 …… 待到下午时分。 洛珩独自一人，出现在城北郊外。 流民自北方而来，暂时被白县令安置在这里。 一个个简陋的棚子中。 流民们席地而坐。 有人麻木地望着洛珩三人。 有人低头轻轻抽泣。 也有人蜷缩在棚子内，瑟瑟发抖。 预想中乱糟糟的场景并未出现，白县令显然是花了不少心思。 “子玉贤弟。” 洛珩正观察着流民们，耳畔忽听到有人呼唤自己。 他转头望去，白县令的身影跃入眼帘。 身上未穿官服，只着了一身灰扑扑的短衫，望之宛如老农。 若非他身边还跟着衙役们，恐任谁都不相信他是县令。 “子玉，又见面了。” 一道笔挺的身影，从衙役们身后缓缓走出。 却是那苏云轩。 “见过大人，见过苏兄。” 洛珩微微一笑，朝着白县令、苏云轩作揖行礼。 他倒没奇怪白县令和苏云轩为何会在这里。 前者怕是还要忙着安顿流民。 而后者，本就有济世安民之志，听得流民出现，不来才怪呢。 “子玉贤弟，你与云轩叙话。” 白县令简单寒暄了几句后，便带着衙役走进流民堆中，忙碌起来。 苏云轩走了过来，站在洛珩身旁。 “子玉，观此景，有何感想？” 苏云轩淡淡的瞥了洛珩一眼，问道。 显然，他话里有话。 “人祸胜于天灾，苛政猛于恶虎。” 洛珩答道。 苏云轩似很满意洛珩的回答，嘴角渐渐勾起。 “既如此，可还胸无大志？” 这话，乍一听似有讽刺的感觉，但从苏云轩的表情来看，又不像如此。 洛珩笑了笑，刚想开口。 远端，忽有马蹄声传来。 地面隐隐颤动。 棚子内的流民们面上也露出了惊惶、忐忑的神情。 洛珩和苏云轩齐齐望了过去。 几骑绣衣缇骑正策马而来。 为首俩人并辔而行，正是绣衣四大督司中的朱雀和玄武。 未及近前，玄武已拉住缰绳，放缓速度，跳了下来。 “苏公子，别来无恙……咦，先生……也在？” 玄武朝着苏云轩抱了抱拳，目光忽地瞥见苏云轩身旁的洛珩，面色不由一怔。 这少年不就是那天在酒铺救了他和兄弟们的书生吗？ 脑中思绪一闪而过，玄武面上已是堆起笑容。 “玄武大人。” 苏云轩回了一礼。 至于朱雀和其他绣衣卫，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作为读书人，他天然就不喜欢绣衣卫。 若非玄武在北境出生入死，功劳卓著，怕也得不到他一礼。 洛珩也朝着玄武拱了拱手，却没说话。 “苏公子，你可好让我一通找，在下这次又遇到难题了，只能厚颜找苏公子求助。” 玄武面露惭愧神色，看着苏云轩的目光，却带着满满的期待。 在北境的时候，眼前这位名气极为响亮的苏公子，就曾帮过他几次，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昨日被厉千绝跑了，他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这终究关系到朱雀的任务，不得已之下，他也只能厚颜来寻苏云轩求助了。 第43章 他的眼里，只有少女 城北郊外。 又是杏花村酒家。 望着这不大的酒家，玄武的神思隐约有些恍惚。 恍惚想起自己和兄弟们差点死在厉千绝手上的那一幕。 想着，他忍不住瞥了眼坐在他右手边的洛珩。 小小的方桌前，坐着四个人。 洛珩、苏云轩、朱雀、玄武。 本来是没洛珩什么事的，但他被苏云轩强拉了过来。 “事情就是这样，苏公子，你看有什么办法把厉千绝给揪出来？” 压下心中杂念后，玄武将求助的事情说了一遍，目光灼灼地望着苏云轩。 苏云轩皱了皱眉头，本能地有些不喜。 在北境时，他之所以愿意帮玄武，那是因为玄武的情报关系到大楚安危，万千黎庶。 如今，一些微不足道的江湖事，竟也求助到他这了？ 对于江湖，苏云轩从无好感。 虽然，他自己也会武功，但他从没把自己当成江湖人物。 在他看来，所谓的江湖大侠，皆都是侠以武犯禁的不安定因素。 见苏云轩沉默不语，玄武面上不由露出些许尴尬神色。 坐在他左手侧的朱雀，表情隐有不耐。 她本就不信什么北境书生公子哥，能助他们绣衣卫缉拿厉千绝。 如今这个破书生，虽还未开口表态，却也似有拒绝的意思。 朱雀自然不想呆下去了。 洛珩看了看玄武，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苏云轩，忽轻笑道。 “我想大人怕是主次颠倒了，什么厉千绝，不过区区一江湖匪类，但眼下林溪县外出现的流民却不容小觑。” “人少还好，万一人一多，又遇到有心之人的挑唆，比如……白莲教。” 白莲教三字，就像是平地惊雷般，骇然震响。 玄武、苏云轩面色齐齐一变。 就连一向冷冰冰的朱雀，也露出少许紧张神色。 白莲教的危害，历朝历代的史书上都记载得明明白白。 三大魔教中，唯独白莲教对于每一个朝廷都是祸害和隐患。 大楚立国百多年来，一直没放弃过打击白莲教，只是收效甚微。 玄武依稀记得，就在十多年前，白莲教就曾在西南地区，掀起过暴乱。 朝廷虽及时派兵平乱了，但西南地区却也被白莲教祸害得不浅。 自那之后，这个造反专业户，便又再次潜入了水底。 眼下，北方不知道出现了什么变故，以致大量流民携家带口，一路南下。 一向喜欢兴风作浪的白莲教，又岂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先生教训的是。” 玄武深吸一口气，朝着洛珩点点头，面色肃然。 和可能出现的白莲教相比，一个厉千绝算什么？ 若真因为他们都将注意力放在厉千绝身上，而导致白莲教在流民中兴风作浪，那后果…… 念及此，玄武不寒而栗。 苏云轩嘴角慢慢翘起，含笑瞥了洛珩一眼。 还想在我面前装胸无大志？ 你真胸无大志，岂会关注到白莲教？ 呵，好一个口是心非的孤竹。 “玄武大人，子玉之言乃金玉良言，你好好想想吧。”苏云轩慢悠悠开口，说着，他还不忘瞥了一旁的朱雀一眼，“绣衣卫乃朝廷公器，当用于正途，而非……江湖打打杀杀。” 朱雀闻言，冰冷的面庞有少许不服，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 回到书屋。 洛珩检查了一下厉千绝的脸恢复得如何后，便径直朝着后院走去。 刚刚在城北的时候，他故意抛出白莲教，来转移绣衣卫的注意力。 结果嘛，跟他预料的一样。 玄武和朱雀果然不再提及厉千绝，接下来他们多半会将注意力放在排查白莲教妖孽身上。 这是洛珩想要的结果。 只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和厉千绝提及了。 刚走入中庭花苑，远远便听到少女清澈的笑声。 走近一看，却是少女正和叶婉儿在荡秋千。 阳光下，一大一小，两个佳人，坐在秋千上，随着秋千忽高忽低。 她们笑语盈盈，眉宇间充满了无忧无虑。 这一刻，世间仿佛又变得美好无比。 洛珩顿住脚步，含笑凝望。 似感觉到洛珩回来，荡着的秋千渐渐停了下来。 少女转过身，望向洛珩，眉眼弯弯，朝他招了招手。 “飞。” 她巴巴地望着洛珩，说道。 却是，她想洛来荡她。 叶婉儿下了秋千，退到了一旁，眉角眼梢尽是笑意。 她总是喜欢看到少年和少女相处。 这让她心情会变得很好很好。 就仿佛又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 洛珩走上前，先是揉了揉少女额头，然后站到她身后，轻轻一推。 秋千被荡了出去。 少女抓着两边绳索，感受着“飞”的感觉，眉眼弯弯如月，小脸上尽是开心颜。 望着不知忧愁为何物的少女，洛珩心头一片柔软。 曾几何时，眼前少女亦如流民那样悲惨。 但如今，已渐渐被他宠成了手心里的宝。 洛珩觉得，这很好。 他的心思和努力都没白费。 说不上是什么时候开始，少女已然成了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也许是他们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处，感情渐渐加深。 也许是他穿越的那一刻起，少女就已经铭刻在他心中了。 荡了片刻，秋千停了下来。 坐在秋千上的少女，忽然朝边上移了移。 然后转头用期许的眼神望向他。 她想让洛和她一起坐在秋千上“飞”。 洛珩看懂了少女的眼神。 他本不想这么幼稚的。 但，他拒绝不了少女的眼神。 他苦笑着上前，坐上秋千。 “起飞啰！” 一向成熟的叶姑娘，似也起了玩心，喊了一声后，将秋千推了出去。 耳畔是拂面的清风，鼻尖是少女身上的馨香。 洛珩忽觉得，偶尔幼稚一下……也挺好。 坐在身畔的少女，不知何时起，双手已经放开了绳索，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衫。 她就像是一只小猫咪似的，半个身子都依偎在他怀中。 这一刻，洛珩思绪渐渐放空。 不去想什么白莲教。 不去想什么流民。 也不去想什么绣衣卫、苏云轩。 他的世界里，他的眼里，只剩下少女。 听着她的笑声，感受着她的体温。 一颦一笑，都拨动着洛珩的心绪。 没什么比不理世间纷扰，只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来得更愉快了。 第44章 红袖添香 夜幕渐渐降临。 天黑了下来，厢房内点起灯烛，驱散了黑暗。 用过晚餐。 又彼此寒暄了一会后，各自回房。 洛珩回到自己的房间，走到灯烛前，拨了拨灯芯。 屋内顿时又多亮了几分。 他随手拿过床头的一本簿册子，坐到书桌前，就着灯烛翻阅起来。 灯烛的光影，朦朦胧胧，影影绰绰。 映得他脸庞忽明忽暗。 洛珩渐渐沉浸于书中。 夺夺。 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 洛珩一怔，从书中回神来。 这么晚了，谁会来敲门？ 他想了想，站了起来，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吱呀声中，木门被打开。 露出沐卿绾的身影。 月光下，少女正背着手，探头朝门内张望着。 待看到洛珩后，便轻轻笑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睡不着？” 洛珩将少女牵进屋内，问道。 少女摇摇头，只是把目光落在里端书桌上的灯烛上。 洛珩愣了一下，正想着少女要表达什么时。 却听少女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话。 洛珩惊讶地回过头，看向她。 “红袖添香？叶姑娘教你的？” 他没想到少女现在竟连红袖添香都知道了。 看来，那叶婉儿平日里没少教她。 少女点了点头，巴巴地望着洛珩。 叶姑娘说，红袖添香夜读书是读书人最向往的事情，洛也不会是例外，想要让洛更喜欢你，那就陪他夜读吧。 少女觉得很有道理，便鼓起勇气在入夜后过来敲门了。 洛珩又怎会拒绝少女。 他笑着道：“那你就陪我一起看书。” 说着，便拉起少女的手，朝书桌走去。 洛珩神情专注地坐在书桌前，翻阅着书籍。 少女则坐在书桌一侧，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望着洛珩。 每每桌上的灯烛，火光稍稍暗淡下来时，少女总是在第一时间，拨一下灯芯，将火光弄大。 虽然，在洛珩认真看书之后，就没怎么和她说过话。 但少女的心头，却一片安宁。 哪怕只是陪着洛，不说话，也会让她很高兴很高兴。 不过，俩人也不是真沉寂无言。 洛珩偶尔会把目光从书本上收回，投向少女。 这时候，少女总是会朝着他甜甜一笑。 时间渐渐流逝。 当洛珩掩上书卷时，已至半夜。 先是望了眼，正托着小脸，昏昏欲睡，却强撑着不愿入睡的少女。 洛珩才将意识放到脑中的金色书页上。 【通读《程文录》，30/30】 【您处于红袖添香状态，收获翻倍】 【获得流心佩】 【获得金雀钗】 《程文录》并非什么经典典籍，只是历代中举范文而已，洛珩也没指望过能得到什么好奖励。 但谁知，这会突然多出个红袖添香状态，让收获的奖励直接翻倍。 洛珩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已迷迷糊糊，将睡未睡的少女。 显然，所谓的红袖添香状态，无疑是和少女有关的。 若这并非特例的话，那意味着以后只要有少女在身边的情况下刷书，他能得到的奖励将会一直翻倍！ 【实体奖励将以机缘形式，于三日内送达】 就在奖励信息消去后，又弹出了一行信息。 洛珩不由挑了挑眉。 “机缘形式？有点意思……” 他刚刚还在奇怪，像流心佩、金雀钗这样的实物，金色书页会以什么方式来变现奖励。 会不会直接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就像网文中的系统那样。 如今看来，他猜错了。 金色书页会以机缘的方式，将实物奖励送达他手中。 这样也好，很合理。 洛珩点了点头，暗暗想到。 吧嗒！ 一旁的书桌侧，传来吧嗒一声。 却是正托着下巴打瞌睡的少女，脸蛋儿差点和桌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少女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洛珩看得好笑又心疼。 他站了起来，上前抱起少女。 “别撑了，去睡吧。” 说着，也不管少女是否情愿，便抱着她朝床榻走去。 将少女放在床榻上，盖上被，哄了几句后。 少女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洛珩重新回到书桌前，拿起另一本《程文集》继续翻阅起来。 刷《程文集》倒不是为了刷书奖励。 而是为了明年的秋闱。 在大楚这等读书人掌握话语权的世界，身上有一份功名，无疑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洛珩本就有举人功名，但还不够。 若是他能考中进士，未来不管当不当官，至少在士林中不缺话语权了。 甚至，还会有很多隐晦的特权。 洛珩自己可以不用考虑这些蝇营狗苟的东西。 但身边有了沐卿绾后，有些事他不得不未雨绸缪。 …… 喔喔喔!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尚未洒落，隔壁的大公鸡便已精神抖擞地啼鸣起来。 房间内。 洛珩伸了个懒腰，抬头望了眼窗外。 天边已渐渐泛白。 他合上书卷，吹熄灯烛，站了起来。 一夜未睡，对于他这样的宗师而言，影响其实微乎其微。 他眼下并未感到有任何困意。 踱步走至窗前，眺望着窗外。 外边天还未大亮，一切都显得昏暗而又朦胧，让人无比期待驱散黑暗的光明。 吱呀！ 右侧厢房传来木门闭合声。 紧接着，一个妙曼的身影，自厢房内走了出来。 洛珩瞥了一眼。 却是叶婉儿。 显然，这位勤奋的姑娘，又早起准备练功了。 叶婉儿走至廊檐下，迎着清新的空气，深吸一口。 她双腿缓缓弯曲，呈马步状，双手抱元合一，眼眸微闭，开始吐纳练功。 这是《抱元心经》中记载的一种修行方式。 叫做站功！ 自从洛珩告诉她，大清早做吐纳站功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后，叶婉儿便再也没有晚起过一天。 感受着体内“气流”开始流动。 犹如潺潺山泉般，流淌过她周身经络。 叶婉儿只觉浑身舒坦，有若腾云驾雾，飘飘然而不知。 气流运转一周天后。 雷鸣般的噼啪声，忽地自叶婉儿体内传出。 叶婉儿一愣，紧接着面上露出巨大的惊喜。 她……三流境界了？ 叶婉儿有些不敢相信，但体内渐渐汇聚于丹田处如雾状的内力，却告诉她，这是真的。 练武二十一天，她终于踏入三流之境！ 第45章 她笑了，真好 “恭喜，你入境了！” 洛珩推门而出，朝叶婉儿走去。 三流境界虽是武道基础境界，却是区分练武之人和非练武之人的一个分水岭。 只有达到三流境界，你才能底气十足说一句，我乃习武者。 故此，三流之境也往往被称之为入境。 “谢谢。” 望着走来的少年，叶婉儿虽已极力保持平静，但面上喜意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若非眼前少年当初收留她，又传她功法，她哪能有今日？ 在没入境之前，她感受或许还不是很强烈，然而在入境后，她才知道练武之人是何等强大，武功是何等神奇。 越是如此，她越发现萧阳那恶魔的强大。 换作别人在知道她仇家是龙神殿后，恐怕早就避之不及了，偏偏少年却毫无顾忌。 叶婉儿对此感激不尽，她知道少年并不需要她回报什么，她只能将这份感激尽数转化成对少女的好。 “入境只代表你踏入了武道，后面还有二流、一流之境等着你。” “《抱元心经》乃道家正宗内功，让你修炼至一流境界完全没问题，等到那时候，我再传你更高深的功法。” 洛珩目视着叶婉儿，缓缓说道。 叶婉儿听得很仔细，待洛珩说完后，她点了点头。 “嗯，我会努力的。” 不管是为了叶家的大仇，还是她心中的执念，她都会努力的。 洛珩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朝前院书屋走去。 叶婉儿则继续练习站功。 穿过中庭花苑，刚刚踏入书屋，厉千绝便已迎了出来。 他的头上依旧裹着纱布，看着有些好笑。 “老爷！” 看到洛珩，厉千绝嗡声唤了句老爷。 举人者，虽幼亦可称老爷。 “可以把纱布拆了。” 洛珩看了厉千绝一眼，道。 厉千绝不由大喜，也不等洛珩继续开口，便已扯起头上的纱布。 不一会，纱布被拆掉，露出厉千绝现在的脸庞来。 慈眉善目中带着些许憨厚与精明。 这是很多达官贵人家的标准老仆脸，你很难挑出任何毛病来。 “不错，没留下瑕疵。”洛珩点点头，对于厉千绝的新脸很是满意。 厉千绝似也对现在的脸庞很喜欢，抱着铜镜看了一遍又一遍。 “以后白日里你就看着书屋吧，省得我有时候外出，铺子无人照看。” 洛珩想了想，朝还在抱镜臭美的厉千绝说道。 听到这话，厉千绝总算放下了手中铜镜，应了一声。 他其实知道后院还有两个小娘子，不过……小娘子嘛，终究不太适合抛头露面。 这照看铺子的重任，他接了便是。 “哦，对了，等月底的时候，你抽空跑一趟京城……” 洛珩沉吟着说道。 厉千绝一愣，面露惊喜神色。 “怎的要去京师？” 他虽是江湖宗师，但说实话，京师也就只去过两次。 这两次还都是跟着殿主萧阳一块进京的。 要是没有萧阳，他可不敢靠近大楚京师。 “明年有秋闱，早晚得入京，你先提前过去熟悉熟悉地方，看看可有合适的开书屋的铺子，最好是带院子厢房的，若有一并盘下来。” 洛珩朝着厉千绝说道。 厉千绝这才恍然，忙点点头，道。 “明白了，老爷。” …… 城北郊外。 朱雀、玄武带着绣衣卫忙活了一夜。 但别说，还真让他们查出了点东西。 流民中，有白莲教的信徒，很资深的那种。 虽然，根据那流民交代，他并没有接到什么任务，也没有白莲教的人和他联系，但朱雀和玄武依旧不敢怠慢。 “朱雀，这事已经不是咱们能做的了主的，上报吧。” 玄武转头看向身边的朱雀，沉声说道。 他知道朱雀还有些迟疑，毕竟朱雀接到的任务是诛杀龙神殿匪类。 如今匪类没杀着，反倒扯出了白莲教来，这让习惯了唯上司之命是从的朱雀，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不敢将白莲教的事情上报。 “别想那么多，咱们从流民中揪出白莲教的人，功劳可比杀一个江湖匪类大多了，难不成你还担心都督责罚你？” 见朱雀还在迟疑不定，玄武柔声说道。 或许是自己想通了，又或许是玄武的话起了作用，朱雀终于点点头。 “好，上报。” 说着她转头瞥了一眼玄武，却见他一副惊喜交加的模样。 她不由心道。 傻瓜，真以为我不懂这些，我不过是想听你多说话而已。 “对了，说起来咱们得好好谢谢洛先生，若非他提醒，你我恐怕还在和江湖匪类较劲，而疏忽了白莲教的隐患。” 玄武忽像想起什么似的，开口说道。 一边说着，眼神一边飘向朱雀。 待见朱雀轻轻点头后，玄武的神色又高涨了几分。 提及洛珩，其实是玄武小小的私心。 当日他亲眼目睹洛珩吓跑厉千绝，自然知道洛珩并非一般人。 洛先生会武，而且深不可测。 不说是大宗师，至少也是顶级宗师。 这样一个文武双全，前途无量的少年，若是能与之交好，总不会损失什么。 玄武自己常年在北境，倒也不需要这样的人脉，但留守在中原，且提着脑袋过日子的朱雀却不同。 他很担心朱雀这个少言寡语，心思单纯的小豆丁，生怕她哪天被人卖了。 若是她身边有洛先生这样的人脉，保不准在关键时候，救她一命呢。 只是，玄武的小心思，不敢在朱雀面前说出口，只能拐着法子将话题朝洛珩身上引。 就在玄武还在絮絮叨叨说着的时候，朱雀终于忍不住将他的话给打断。 “上门，道谢。” 朱雀眸光湛然，言简意赅的说道。 真是个傻子。 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表达要去谢谢那个洛先生的意思么？ 怎么就七拐八拐说不到点上？ 想着笨嘴笨舌的玄武，朱雀忽然想笑。 她牵动了一下嘴角，冰冷冷的面庞上第一次浮现出本不属于她的表情。 一旁的玄武看呆了，呆呆地望着朱雀，心中既有惊讶，又有欢欣。 她笑了，她竟然笑了。 多少年了，已经多少年没在小豆丁脸上看到笑容了。 他甚至一度认为这辈子再也不可能看到小豆丁笑。 现在，小豆丁她笑了。 真好！ 第46章 她和洛，有了小秘密呢 “你确定这是你在街边摊位上随手买的？” 洛珩把玩着手中的流心佩、金雀钗，望向厉千绝，面上带着些许不可置信的神色。 虽说他已经知道，实物奖励会以机缘的方式送到他手中。 但他以为，这会是他外出时，遇到机缘，然后通过机缘找到流心佩、金雀钗。 谁知……这两个玩意竟是厉千绝出门一趟，随手从街边摊位买回来的。 “这还能有假？老爷，不是我厉……老万吹牛，我老万本事可能一般，但这双招子却是贼准。” “嘿，我就这么瞄了一眼，便知道这两件事物非同一般，我原还怕摊位老板会看出些什么，谁想他竟傻乎乎地只开了一钱银子的价格……嘎嘎！” 厉千绝眉飞色舞地吹嘘着，吹到最后，更是嘎嘎笑了起来。 听着像一堆公鸭子在叫，不过比起他以前阴恻恻的桀桀而笑，却又悦耳得多了。 洛珩倒也没斥责厉千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顿时讪讪地将笑声停了下来。 见厉千绝已消停，洛珩不再理会他，目光落在手中把玩着的玉佩和钗子上。 【流心佩：佩戴后，奇门提升少许】 所谓奇门，就是指奇门兵刃。 每一个江湖高手喜好都不同，有人喜欢用剑，有人喜欢用刀，也有人喜欢用拳脚功夫。 但洛珩最喜欢的，却是奇门兵刃。 琴、棋、箫、笔……甚至油纸伞。 若是洛珩的一身本事能用数值来展现的话，那么他奇门这块的能力，约莫能在八十左右。 一枚流心佩，能让洛珩本就不低的奇门能力又提升了少许。 从这一点看，奖励还算不错。 洛珩想着，将流心佩直接佩戴在身上。 顿时，一阵细微的变化，通过他的肌肉，神经……反馈给他，让他清楚地察觉到，他的奇门能力确实被提升了。 若用数值来形容的话，大致就是提升了3-5点这个幅度。 目光继续落在手中的另一件事物上。 【金雀钗：佩戴后，身法提升】 看到信息，洛珩想都没想，便决定将钗子给沐卿绾戴。 一来金雀钗是女子款式，少女戴着合适。 二来沐卿绾如今只修炼了“内功”，其他招式、外功等等都没开始学，佩戴了提升身法的金雀钗，无疑又多了几分安全。 想着，洛珩站了起来，吩咐了厉千绝一句看好店铺后，便转身朝着后院走去。 后院。 沐卿绾已醒来，表情似有些呆滞。 她想了好一会，才渐渐想起，她昨晚在陪洛读书，想来是她后面没坚持住困了，才会睡到洛的床榻上。 原本不懂何为羞涩的少女，随着书越读越多，知道的也越来越多，似也渐渐有了羞涩的感觉。 她小脸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不停地眨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洛珩走进门时，便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不由一怔，柔声问道。 “怎么了？” 听到洛珩的声音忽然响起，发呆中的少女像受到惊吓般一下子跳了起来。 “对不起，吓到你了。” 洛珩见状，忙上前安抚少女。 只是少女终究不是那种柔弱矫情的女子，稍微定了定神后，便已恢复正常。 她抬起头，凝望了洛珩一眼，忽地张开双臂。 “洛，抱抱。” 少女很直接。 虽然她已知道了什么是害羞，知道了什么是矜持，但在洛珩面前，这些好像都统统不会存在。 或许等她一个人，静下心，回想起这些画面的时候，才会露出羞涩的表情…… 洛珩张开双臂，将少女搂入怀中。 两人依偎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没人开口说话，也没人愿意打破这份宁静。 正房内，就这么静悄悄的，任由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好一会后，洛珩放开了少女。 他变戏法似的，晃了晃手掌，待手掌翻转后，手中便多出了一枚金雀钗。 少女眉头扬了一下，目光落在金雀钗上。 钗子非金非银，不知道是何材质制成。 尾部雕刻着一只金丝雀，活灵活现，极为生动。 沐卿绾除了跟洛珩读书识字外，叶婉儿那边也会教她一些女儿家的常识。 因此，少女已经知道什么是钗子，也懂得钗、流苏、步摇等等的区别。 “我？” 少女望着金雀钗，指了指自己，问道。 她意思是，这是给她的吗？ 少女不喜欢佩钗，也不习惯佩钗，但如果钗子是洛送的，她愿意戴着。 “对，给你的，来，我替你戴上。” 洛珩点了点头，柔声说道。 说着，他便伸出手，将手中的金雀钗朝少女头上戴去。 少女一动不动，任由洛珩将钗子插入她挽起的发髻中。 “感觉怎么样？” 洛珩放开少女，问道。 金雀钗是带着功效的，但他不清楚佩戴在少女身上，是不是也能生效。 少女似对洛珩的话，有些不解，疑惑地看着他。 不是该你夸我好看吗？怎么还问我怎么样？ “来，咱们走几步。” 洛珩也不清楚钗子的效果是否生效，只能通过这种方法来判断。 说着他拉住少女的手，漫步向前走去。 少女下意识跟着跨步。 只是才走出两步后，少女忽然停住，精致的小脸上露出茫然不解的表情。 她好像……变快了？ 少女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但刚刚的感觉，就是变快了。 洛珩将少女的神色都看在眼里，他不由松了一口气。 看来金色书页奖励的东西，沐卿绾也能用。 这可是好事，以后刷到适合少女的奖励，也不至于会浪费。 “嘘，我给你的钗子是件宝贝，能让你变得更快更灵活，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洛珩凑过头，在少女耳畔轻声说道。 少女愣了一下，紧接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是洛让我变快了啊。 真不愧是洛，一直那么厉害。 少女望着洛珩的眼神，亮起了小星星。 仿佛永远都看不够似的。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告诉，秘密，你，我。” “对，那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只有我们知道。” 洛珩凝视少女，微笑道。 听着洛珩的话，少女心底忽变的欢欣雀跃起来。 她和洛，有小秘密了呢！ 第47章 少女情怀总是诗 后院，游廊内。 叶婉儿总觉得沐卿绾这丫头今天有点反常。 这才一刻钟都不到，少女便已在她面前晃悠了三五次了。 她原还奇怪少女今儿是怎么啦？ 但等她瞥见少女头上金灿灿的钗子时，她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哟嚯，小姑娘是在向她炫耀情郎送的礼物啊。 瞧这小心思！ 叶婉儿便装作不经意间，看到了少女头上的钗子，变着花样夸赞起来。 少女眯起了眼，小脸上满是得意的神色。 见少女得意扬扬，叶婉儿有心想逗她一逗，佯装着什么都不知道，问少女头上的钗子是哪来的。 这时候，少女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收敛了得意的表情，结结巴巴地回了句秘密，转身就跑了。 但不一会，少女的身影又重新出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在叶婉儿面前晃悠。 惹得叶婉儿心下偷笑不已。 这该死的情窦初开的年纪…… 真好！ “绾绾，你都开始戴钗子了，要不要也学着抹点胭脂？” 叶婉儿望着少女，笑道。 少女从来都是不施粉黛，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叶婉儿很想看看，如今的少女会不会有所改变。 听到叶婉儿的话，少女脸上罕见地露出了迟疑和心动的神色。 她知道胭脂是什么。 早在侯府的时候，她曾见过沐瑾妍和府中的丫鬟们抹胭脂。 那是涂在嘴巴上和脸颊上的东西。 以往她一直觉得，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与她无缘。 但不知为何，在听到叶婉儿的话后，她突然有些心动的感觉。 她想抹上胭脂，去抹给洛看。 望着少女迟疑不决中带着跃跃欲试的表情，叶婉儿便知道少女是心动了。 她笑着站了起来，缓缓说道。 “胭脂本就是上天赐予女儿家的瑰宝，你不用觉得抹胭脂是害羞的事情。” “不过，胭脂种类繁多，想要挑出一款合适自己的胭脂，并不容易，我建议……咱们自己制作。” 少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叶婉儿见状，便走上前拉起她，朝中庭花苑走去。 一边走，一边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 “以前我还没出阁时，经常和闺中密友们自己制作胭脂。” “绾绾，你想要学的话，我来教你……很简单的。” “采摘一些花儿，放在石钵中反复杵槌……” 少女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只知道不断点着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俩人手挽着手，漫步走入花苑内。 只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自称很擅长制作胭脂的叶婉儿彻底傻眼了。 望着园中争相斗艳的花儿，她竟一朵都叫不上名字。 “花！” 一旁的少女拉了拉叶婉儿，似在提醒她快去摘花。 叶婉儿面上不由露出一丝尴尬神色，摇了摇头。 “要不……我们先去问问？” 她可是知道，洛珩擅长医毒。 当初伏杀王黎，就是靠着这份本事。 那时候，她还很疑惑洛珩为何要从花苑内摘一朵花交给她。 后来才知道，那朵花是致命的杀机。 叶婉儿本以为，洛珩的花苑中，再怎么样，也该有正常的花草。 但谁知…… 满眼的花花草草，每一个都陌生的很，叫不上名儿来。 她便不敢随意去采了。 …… 洛珩从书屋后门走出，刚进入花苑。 看到叶婉儿、沐卿绾立在花坛前，呆呆的望着花儿，一副既想采摘，又不敢下手的样子。 他不由一怔，脱口问道。 “你们这是要干嘛？” 沐卿绾、叶婉儿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少女转过头，看向洛珩，道。 “胭脂！” 边上的叶婉儿也连忙跟着点点头，道。 “想教绾绾制作胭脂，却不知道哪种花可以摘……” 洛珩顿时恍然。 原来是要制作胭脂啊。 难怪会对着花儿一副想要下手，却又不敢下手的模样。 她们怕是以为花苑内的花都有毒是吧？ “别怕，随便摘，都是无毒的。” 洛珩笑了笑，回道。 他很乐意看到少女渐渐开始有自己的兴趣爱好。 既然少女想要制作胭脂，那园中的花，就任她采呗，哪怕……这些花儿其实都很名贵。 叶婉儿松了一口气，少女则发出了一声不觉明历的欢呼声。 望着少女开心的样子，洛珩觉得只要有这张笑脸在，就算少女把满园的奇花异草都祸祸了又如何？ 看二女摘了一会花儿后，洛珩便转身离去了。 虽然他很想每时每刻都陪在少女身边，但显然就目前来讲，这不太可能。 他又有事情要忙了。 刚才在花苑中时，他就远远听到书屋内传来绣衣卫玄武的声音。 缓步走入书屋。 玄武和朱雀都在。 厉千绝正接待作陪。 这老东西看着十分淡定，似乎丝毫不担心自己被朱雀、玄武识破。 而朱雀、玄武果然也没有怀疑他。 虽然他的眉宇间，隐约能看出一丝厉千绝的影子。 但越是如此，朱雀、玄武反倒越不觉得他可疑。 更关键的是，以朱雀、玄武的眼力，自是一眼就能看出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人，脸上并无易容的痕迹。 这一点就足以打消掉俩人很大的疑心了。 再加上，厉千绝如今身形也好，声音也罢，都与以前大不一样。 朱雀、玄武能识破才怪。 “老爷！” 见洛珩走入，厉千绝忙行了一礼。 玄武也抱拳行礼。 “见过洛先生。” 就连冷冰冰的朱雀，也开口唤了声先生。 洛珩先示意厉千绝退下后，笑着朝二人回了一礼。 “什么风把两位大人给吹来了？” 虽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讲，绣衣卫是敌人。 但洛珩却不会轻易表露出来。 “洛先生，亏得您昨日提醒，不然恐还真会被白莲教所趁。” 寒暄几句后，玄武感慨道。 听到这话，洛珩微微一怔。 “流民中查出白莲教的人了？” 玄武点点头，回道。 “查出一个狂热信徒。” 信徒虽非真正的白莲教徒，但显然和白莲教也脱不了关系。 若是能借着这个信徒，顺藤摸瓜查出隐藏在背后的白莲教教徒来，那对朱雀、玄武而言，无疑是大功一件。 当然，功劳不功劳且先不提。 关键是，若他们能在流民危机还未爆发前，扼杀掉白莲教的隐患。 这无疑是提前挽救了一场可能出现的浩劫！ 第48章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红尘如狱，众生皆苦。” “轮回不止，忧患不休。” “怜我世人，有神天降。”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上溪县城郊一处庄子庭院中，一名披金戴银颇有富贵相的妇人，与数十个衣着寒酸的佃农，跪倒于地，神情肃穆，喃喃地吟唱着。 他们面前，是一尊慈眉善目的妇人塑像。 塑像法相庄严，鸾姿凤态，盘坐于白莲之上，俨然一副欲普渡世间疾苦的姿态。 庭院角落的廊檐下，有一士绅模样的中年人，和几个家仆被捆作一团。 那几个家仆似已认命，不再挣扎。 倒是中年士绅瞪大了双眼，目眦欲裂地望着院内神情渐渐狂热的妇人、佃农们。 他拼命挣扎，涨得面红耳赤。 他想开口叱喝，开口大骂，却偏偏已被堵住了嘴。 挣扎了一会，中年士绅渐渐绝望，心下悲愤哀嚎。 这可是白莲教啊……蠢妇无知，欲害死全家耶？ 院中那披金戴银的妇人，正是他发妻。 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那种妻子。 刚成婚时他们如胶似漆，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一刻不得分离。 后来，士绅考取了功名，见识了京师的物华天宝、钟灵毓秀。 再回首，便觉得往昔也曾天真烂漫的娇妻，似已面目可憎，无甚意趣起来。 士绅便开始夜不归宿，流连于烟花柳巷，沉迷于妓子美妇的曲意奉承。 家中发妻望眼欲穿，日复一日，红颜未老已先衰。 俩人慢慢形同陌路，偶有相处，亦无甚可言话题。 不知何时，发妻迷上了礼佛，俨然成了虔诚的佛门信女。 士绅见妻子忙于吃斋念佛，愈发没空管他，心中只觉是好事，乐见其成。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 曾经风华正茂的士绅，变成了道貌岸然的“老夫”。 曾经天真烂漫的妻子，变成了富态十足的“老妇”。 这一日，偶然归家的士绅，突然发现妻子拜的佛，不是正经释门佛陀，而是……白莲邪魔。 与乡间无知黔首不同，士绅是正儿八经的士子，深知白莲教之害。 他焉能容许家中出此祸害，便下令家奴捣毁邪魔像。 但可惜，家中老妻与庄内佃农，早已被白莲教所洗脑，反将士绅和家奴捆了起来。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妇人和佃农的祈祷吟唱声越来越大，神情越来越狂热，就像走火入魔了一般。 他们用最大的虔诚，来祈祷信奉的神明降临人间，拯救他们这些沉沦在炼狱中信徒。 蓦地。 一阵虚无缥缈的悠扬乐声，突然响了起来。 这乐声仿佛来自天上，又仿佛来自于地底之下。 滚滚白雾自四面八方升腾而起，朝着院子聚拢而来。 若有若无的馨香，伴随着白雾不断钻入妇人和佃农鼻中，令他们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妇人和佃农们声嘶力竭地呐喊着，神情渐渐癫狂。 忽有清风拂过。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水”。 待雨滴落到妇人和佃农们身上，他们才赫然发现，这雨滴竟然是花瓣！ 漫天的花瓣，飘飘扬扬，洒落下来，将不大的院子渲染得美轮美奂，宛若仙境。 咣！ 恍若有铜锣声敲响。 紧接着，一座巨大的白色莲台，忽地从空中缓缓降落而下。 莲台上盘膝端坐着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 老者双手缔结莲花印，面带笑容，效佛祖拈花状。 前后左右，四对身穿素白色衣衫的童男童女，围绕在莲台四周，随着莲台从空中缓缓落下。 望见这一幕。 叩首呐喊的妇人、佃农们，已激动得浑身发抖，匍匐在地，恍若迎神。 角落廊檐处。 被捆绑着的几个家奴，目瞪口呆，表情渐渐信徒化。 唯有士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假的，都是假的。 这是白莲妖孽惯用的障眼法，别上当…… 但可惜，他嘴早已被堵住了，根本说不出话来。 其实，就算他能说话，恐怕在场也没人会信他，说不定还会因此而迎来杀身之祸，也犹未可知。 “白莲圣使，法驾人间……” 伴随着整齐划一的清澈童音，莲台与童男童女们稳稳落地。 迎神的妇人和佃农们，才知道下凡的并非是他们信仰的神明无生老母，而是……无生老母的使者。 他们心中顿时对无生老母，愈发敬畏和崇拜了。 连老母座下的一名使者，都已是神仙中人，那真正的无生老母，该有多么神通广大？ …… 驾！ 一骑绣衣缇骑自官道上绝尘而去。 他的目标是京师。 为了确保消息能更快，更安全地送达，这一次玄武和朱雀并未选择飞鸽传书，而是派遣了缇骑亲自跑一趟。 京师与林溪县，只隔了条大江。 渡过江后，穿过姑苏、暨阳、京口等地，便是京师金陵。 快马一日可往返来回。 这条路，缇骑不知道走过多少遍，熟得不能再熟，对他而言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渡过大江，将入姑苏地境。 缇骑不觉松了一口气。 路程已过半，并未出现任何波折。 也是，就连盘查流民的命令，都是督司临时下达的。 谁会预料到他们这些在林溪县的绣衣卫，会突然盯上白莲教？ 缇骑觉得……这一次督司怕是想多了。 白莲教再怎么神鬼莫测，难道还能未卜先知，在路上设伏阻截他们向京师传递消息不成？ 这显然不可能。 缇骑想着，加快了速度，渐渐朝着姑苏城方向飞驰而去。 夺夺夺。 官道两侧树林中，忽有密集的弩箭疾风骤雨般袭来。 马上的缇骑反应神速，双掌奋力一撑，整个人便已高高跃起。 座下马儿却无法避开了，瞬间被弩箭射成了马蜂窝，哀鸣着倒了下去。 飞跃在半空中的缇骑，还未落地，又一轮弩箭爆射而来。 夺夺！ 这一次，缇骑失去了借力，已来不及躲避，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支支弩箭射穿了自己的身体。 他砰的一声摔落下来，脑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这是军中强弩，怎会流入民间？到底是谁在私卖军械……该杀啊！ 第49章 玄武老兄，努力拿下朱雀吧 三味书屋。 相比起少言寡语，性情淡漠的朱雀。 洛珩与玄武，倒是相谈甚欢。 “洛先生博古通今，满腹经纶，在下佩服。” 玄武言辞间，姿态放得极低。 洛珩的举人身份，或许能让黔首和底层官吏高看一眼，但在遇到正儿八经的官员时，其实已经有点不够看了。 然而玄武这个堂堂正四品的绣衣督司，在洛珩面前却丝毫没敢任何托大。 这除了洛珩救过他的原因外，也和他确实被洛珩折服有一定关系。 玄武一向敬仰饱学之士，对于真正有才华的读书人，总是会心怀敬佩。 这个习惯源自于他小时候的一些经历。 也和他师父，上一代的玄武是读书人出身有关。 坐在一旁的朱雀，自从进门后，便没开口过，一直坐着默默聆听。 但若仔细观察的话，不难发现这个冷冰冰的女人，目光总有一半时间停留在玄武身上，眼神中带着些许别样的情绪。 这一幕，没能逃过洛珩的双眼。 他当然知道，原著中朱雀和玄武，彼此都爱慕着对方。 只不过，书里面更多的是通过朱雀的心理视角，隐晦提及了俩人间的情感。 事实上朱雀和玄武自始至终都没能有结果。 俩人甚至都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书中朱雀死的时候，玄武正深入草原，挑拨突奴各部，试图阻止突奴人南下，根本不知道他最爱的小豆丁已经香消玉殒。 洛珩当初看书时对此还挺遗憾的。 毕竟，玄武是个令人敬佩的汉子。 而朱雀虽非好人，却也谈不上是坏人。 她只是个听命于上司的工具而已。 工具又哪有什么好坏？ 心中想着，洛珩忽淡淡一笑。 “玄武大人过誉了，洛某只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常在红尘中打滚而已，哪谈得上博古通今，满腹经纶？” “这人啊，最怕的就是看不清自己，被吹捧的多了，就渐渐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渐渐生出本不该有的心思……就像那白莲教。”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瞥向沉默静坐的朱雀。 “说起来白莲教真是人人脑后长反骨吗？我看也不见的都是如此。” “底层之人大多求个一日三餐温饱之余，讨个婆娘，生几个娃儿，若手中再能有些余财，那便是一等一的好日子了，什么改朝换代，什么王侯将相，离他们何其遥远？” “说白了这些人不过是被教中高层忽悠洗脑了而已，所以啊……人有时候得有自己主见，上面说的话可不一定都是对的……” 洛珩的话，指向性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他相信朱雀和玄武都是聪明人，不可能听不出来。 果然，玄武面色微微一变，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朱雀。 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小豆丁太习惯对上司唯命是从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如今执掌绣衣卫是三皇子。 这就让玄武更担心了。 三皇子项炎拥有一半草原血统。 按照正常情况来讲，他永远不可能染指皇位。 任何一个正统的中原帝王，都不会选择这样的继承人。 但那项炎却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让本该早就被边缘化的他，从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 甚至还被当今皇帝保德帝赐予了部分权力。 比如执掌绣衣卫！ 朝中有不知道多少人，都对项炎忌惮无比。 生怕一不小心真被这个杂种窃取了皇位。 就连绣衣卫内部，也不是谁都真心效忠项炎的。 至少玄武就知道，两位指挥副使并非真心臣服，他们对项炎的命令经常阳奉阴违。 四督司中的白虎是个莽汉，从一开始就不服项炎这个都督。 老油条青龙，也仅仅只是面子上给予项炎尊重，私底下……却是我行我素。 他自己就更不用说了，一心扑在北境，自始至终都未理会过所谓的都督之令。 整个绣衣卫高层中，也只有朱雀这个傻姑娘，对项炎的命令当成一回事。 偏偏，项炎似乎还不懂珍惜这么个忠心下属，一直将朱雀当成排斥异己的利刃来使用。 这怎能让玄武不为之担忧？ 自古以来，当人手中屠刀的又有几个有好下场？ “洛先生的话，在下……和朱雀会谨记在心。” 玄武抱拳一礼，表情有些郑重。 昨天的时候，苏云轩也隐晦地点拨过朱雀一次。 当然苏云轩的语气不太好，或许用敲打来形容更为合适。 如今，洛珩又在他面前提及了这一点。 玄武哪还敢轻忽？ 他打定主意，待回去后好好地跟朱雀谈一谈。 总不能真看着小豆丁走上绝路吧？ 他可不相信项炎这个野心勃勃的皇子，会给朱雀留一条后路。 “受教！” 或许见玄武如此郑重其事，一旁的朱雀动了动嘴唇，最终吐出受教两字。 这对于性情冷漠，只知杀戮的朱雀而言，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证明玄武在她心中占的比重……不小。 洛珩见状，暗暗点头，心下颇有几分满意。 若真能将朱雀推到玄武身边，项炎对于绣衣卫的掌控力，会变成空中阁楼。 事实上，如今项炎能掌控绣衣卫，主要就是靠着朱雀，和她麾下的千户、百户、缇骑们。 没了朱雀，项炎就是光杆司令，空头都督！ 所以……玄武老兄，努力拿下朱雀吧，这对谁都好。 洛珩心中默念了一句后，见好就收，主动扯开了话题。 “两位今日前来，该不会只是专程来向洛某道谢的吧？若如此那洛某可真要受宠若惊了。” 洛珩笑着说道。 玄武闻言，面上露出少许不自然神色。 “不瞒洛先生您，在下其实有事相求……” 说着，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这个绣衣督司，自从来到林溪后，已屡次三番向人求助了。 这让他多少有些颜面无光。 “哦？不知何事？” 洛珩倒是没太惊讶，只是笑着问道。 玄武迟疑了一下，表情渐渐严肃。 他忽地站了起来，朝着洛珩俯身一礼。 “洛先生，您也知道流民中已经发现了白莲信徒，而白莲教一向藏得极深，无人知道其教中到底隐藏了多少高手。” “但在下依稀记得十多年前西南之乱时，白莲教至少都派遣了五六个宗师祸乱西南之地。” “若接下来白莲妖孽真要借流民来兴风作浪，还请先生能助我等一臂之力。” 第50章 只要主人无虞，哪管他洪水滔天 姑苏城外官道。 树林中的箭雨终于停了下来。 几道人影从林中钻了出来，走向已被射成刺猬一般的绣衣缇骑。 “九爷，好像不是北境绣衣。” 有一人仔细检查了绣衣缇骑后，转头朝着树林处喊道。 声音落下，九爷便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九爷并不老，二十都不到，正是风华正茂时。 他是个孤儿，无名亦无姓，只被唤做小九。 但因主子的信重，如今已很少有人敢直呼他小九，皆以九爷来称呼。 “情报有误？” 小九走到缇骑尸体前，细细凝望，面色不由一滞。 是他们伏击错人了？ 还是金陵那边给他们提供的情报本就有误？ 小九无法判断。 按道理，跟他们合作的那位主，背景极深，手腕相当高明，不像是会搞错情报的人。 那就是……他们伏击错人了？ 小九无语。 沉默半晌后，低声道。 “先把首尾收拾干净，接下来继续等候。” “记住，目标不出现，咱们便不能有一刻放松，真要让北境那乌龟拿到确凿证据，会死很多很多人的，明白吗？” 一众伏击死士闻言，皆心下一凛，齐声应是。 小九不再多言，转身重新进了树林。 他此刻面色虽看似平静，心头却已渐渐凝重，目光不自觉地眺望向北方。 这几天，他一直带着人在这里设伏。 本以为很快会等来南下的玄武。 但谁知……绣衣卫虽然出现了，却不是北境的那些人。 他们杀错人了。 这让小九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北境的那只乌龟，到底什么时候才南下？ 他在大江北岸逗留多日，又是为了哪般？ 是他又发现了什么新线索，还是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处境很不妙了？ 一时间，小九心头思绪万千。 他忽然有种想要直接杀向江北的强烈冲动。 但很快又强行压了下去。 大江北岸的林溪县，不是他们的地盘。 或者严格来讲，林溪县不是与他们合作的那位主的地盘。 那座小县城，是那位主政敌的地盘。 他们若强行潜入，风险会很大。 “走私啊……” 小九想着，心下幽幽叹了口气。 有时候，他都想劝自己主子干脆放弃这份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勾当。 主家锦绣堂的生意已经够大，遍布了整个大楚三十六郡，又何必在干这种见不得光，甚至还会被人戳脊梁骨的买卖？ 但小九终究没说出口。 他其实很清楚，他主子已经没有退路了。 一条通往草原的走私渠道，背后牵扯了多少利益，牵扯到多少大人物。 他的主家锦绣堂，只不过是商贾之家。 是被那群大人物推到台面上的利益代言人而已！ 就算他主子想退也不行。 “打起精神，莫要疏漏任何可疑目标，听到没！” 胡思乱想片刻，小九回过神，见伏击死士们一副怏怏之色，忍不住低声叱喝起来。 无休止地等待，总是会很熬人。 他能理解死士们的心情，但理解归理解，却不能接受。 他小九肩负着主子的重托，真要让玄武拿到什么确凿证据，那会让锦绣堂陷入灭顶之灾。 到时候，他主子会死，他也会死。 小九想着，抬头仰望了一眼天空，心中自嘲一笑。 活我命的是主人。 养我的是锦绣堂。 只要主人和锦绣堂无虞，管他什么洪水滔天！ …… “洛，洛……胭脂。” 花苑凉亭内，沐卿绾奋力地在石钵杵槌着花瓣，待看到洛珩从远处走来后，便献宝似的将石钵举了起来。 石钵中，花瓣已被捣得稀巴烂了。 其实这还不是胭脂呢。 制作胭脂的工序虽算不上复杂，但也有好几个步骤。 捣烂花瓣仅仅只是第一步。 但对少女而言，心中已经成就感满满。 毕竟，这是她“变成人”以后，第一次亲手去制作一样事物。 这种感觉，是她以前从未体验过的。 婉儿姐姐跟她说了，等她学会做胭脂后，还会教她女红。 到时候她也可以给洛缝衣服啦。 是的，少女现在和叶婉儿关系处得可好了。 在她眼中，叶婉儿就是她姐姐。 是真姐姐，不是沐瑾妍那种假姐姐。 洛珩走进凉亭，笑着夸了一句少女后，目光投向石钵，问道。 “接下来是不是要滤汁了？” 他虽靠着金色书页刷出了不少技能，但制作胭脂，还真不会。 只是依稀记得大概会有这么一个步骤。 “对，滤出汁液，然后放入蚕丝，待花汁浸泡透蚕丝后，捞出晾干，便是胭脂了。” 叶婉儿笑着回道。 制作胭脂的方法，有千百种。 她教沐卿绾的这款，是最简单的一种。 少女是初学者，用简单的方法入门更合适。 “绾绾做的这款是粉色胭脂，她说……你会喜欢。” 叶婉儿说着，已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 洛珩闻言，面色一滞。 他啥时候说过喜欢粉色了？ 想着，他目光忍不住瞥向一旁的少女。 少女略低着头，几缕秀发垂落下来，掩在她精致的小脸上。 她双手握着石槌，卖力地捶打着石钵内的花瓣。 明媚的阳光，照射在她身上、脸庞上，隐约笼罩了一层透明感，让她的脸蛋儿变得粉嫩粉嫩的。 洛珩目光呆了呆，心脏不争气地剧烈跳动了几下。 他突然觉得……粉色挺好的。 就像眼前的少女一样，他喜欢！ “你会抹给我看吗？” 洛珩凝视着少女，轻声问道。 少女抬起头，眨了眨眼。 “抹。” 她的胭脂本就是抹给洛看的。 “嗯，那我等着哦。” 洛珩笑意满满，柔声道。 少女点点头。 “好。” 说着，她手中的石槌，速度悄然又加快了几分。 不觉溅起几滴花汁，“飞”上少女的脸庞。 “别动。” 洛珩见状，从袖中掏出帕子，替少女擦拭。 少女一动不动，任由帕子在她脸庞上抚过。 抚过脸庞，抚到了她心间。 甜丝丝的。 让她沉浸其中。 再看叶婉儿，不知何时，已端着石钵退出了凉亭。 将独处的空间，留给了少年和少女。 暖风阵阵，花香扑鼻，令人陶醉。 靠在一起的少年和少女，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花香让他们沉醉，还是身边的人儿让他们沉醉。 第51章 这日子，神仙不换呐 近午时分。 厉千绝提着食盒，走进三味书屋。 他将食盒放在桌上，掀开盖子。 香气扑鼻而来。 厉千绝慈眉善目的老脸上顿时露出垂涎欲滴的表情。 午餐颇为丰盛。 有肉，有时鲜蔬菜，甚至还有一壶老酒。 “举人老爷家的日子，神仙不换呐，嘎嘎……” 厉千绝嘎嘎而笑，美滋滋地坐了下来。 自从被洛珩“强行”收为老仆后，他发现……这日子反倒越来越舒坦了。 以往行走江湖时，哪能这般顿顿有酒有肉啊。 真以为江湖高手就个个不缺钱花？ 不！ 事实上大多数江湖人物都是苦哈哈。 过的是饱一顿，饥一顿的苦日子。 除了像王黎这种擅长妙手空空的家伙，大多数江湖人都绕不开囊中羞涩这一点。 真正在江湖上能肆意潇洒，豪掷千金的，都是执掌一方势力的大佬。 厉千绝武功虽不错，位列宗师，但却远远称不上是大佬。 再加上他仇家也不少。 遇到仇家上门寻仇时，总少不了厮杀和搏命，甚至……逃跑。 在这种情况下，他哪还有闲工夫去享受？ 但在跟了洛珩后。 没完没了的仇杀不见了，提心吊胆的日子消失了。 他不用半夜睡觉都睁着眼睛。 也不用吃顿饭，还要反复检查饭菜，生怕有人下毒。 更不用每分每秒都做着逃之夭夭的准备。 在这里，他睡嘛嘛沉，吃嘛嘛香，才短短几天，就已经长胖了几斤。 厉千绝觉得，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他美美地吃着小菜，品着老酒，间或抓起盘中的大鸭腿惬意地咬上一口。 舒坦！ 耳畔隐隐约约听到后边花苑内传来的嘿哈声，厉千绝老脸上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笑容来。 虽未进过后院。 但他已知道后院那两个小娘子的身份了。 一个据说是京城的那位侯府千金。 当初他们殿主还下达过搜捕那侯府千金的命令。 谁能想到，这位让绣衣卫、龙神殿都百寻不见的千金，竟躲在一个少年举人的家中？ “都是命啊！” 厉千绝滋吧一声，将酒盅内的老酒一饮而尽，轻喃了一句。 若非当时他手头正好有事，抽不出时间，恐怕追捕侯府千金的任务，就将落在他头上。 如今，接了任务的杜炳、王黎，都已经化成了灰灰。 而他这个后来者，反倒成了杀人凶手洛珩的老仆，过着舒坦闲逸的日子。 想想还真让人唏嘘呢！ “殿……萧阳啊萧阳，你怕是不知道，你曾经的娘子，如今已经开始习武了，啧啧。” 厉千绝眯了下老眼，耳畔尽是里端叶姑娘练拳时发出的嘿哈声。 曾经，他对龙神殿忠心无比。 对殿主萧阳狂热崇拜。 但和洛珩一比，他发现他以往视为神人的殿主萧阳，似乎也就那么回事。 “偶像”滤镜消失后。 厉千绝再回首往昔，便越来越觉得萧阳就是个烂人。 就像后院的那位叶姑娘。 以前萧阳在入赘叶家的时候，他这个下属也曾远远见过一面。 当时他还挺欣慰的，觉得殿主讨了个好婆娘。 虽说是入赘，但人家叶家家大业大，又无男丁，未来这份家业还不是小两口的？ 但谁知……殿主却突然移情别恋了，反过来还屠了叶家满门。 厉千绝犹记得，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差点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这么好的婆娘，你不好好疼着。 反而还杀了对方一家？ 这他妈是人干的事情？ 现在好了，你曾经的婆娘，遇到了奇人。 指不定哪天，就能来找你报仇。 厉千绝想着，心中突然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 花苑内。 阳光正烈。 廊檐下的叶婉儿已香汗淋漓。 今日是她第一天正式练外门招式。 严格来讲是一套拳法。 江湖上最烂大街的《三十六路长拳》。 据说这套拳法最初共有一百零八招，后来大楚开国太祖嫌其繁复，便去芜存菁，将一百零八招长拳，简化成三十六招，用于在民间推广。 故此，三十六路长拳在江湖上，又被人称之为“项祖长拳”。 叶婉儿练的便是“项祖长拳”。 她悟性、根骨都不错。 才练了几遍，一套“项祖长拳”已被耍得有模有样。 距离叶婉儿不远处。 沐卿绾看得似有些眼馋，便开始模仿着叶婉儿的样子，时不时挥挥拳，踢踢腿，口中发出嘿嘿哈哈的声音。 洛珩望着在那嘿嘿哈哈的少女，无奈地摇摇头。 倒不是他不教少女拳法。 实在是……《饮日诀》也罢，《吞月诀》也好，都自带了武技。 只要修炼到一定程度，便能自然而然领悟出“武技”来。 哪还需要去练习项祖长拳这样的粗浅功夫，使自己武功慢慢入门？ 少女其实也知道。 但她……实际上是个好动的人。 这或许跟她以往的经历有关。 总渴望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你真想学……我教你另外一套拳法吧。” 见少女实在痴迷武功，洛珩想了想，说道。 这些年读书时，他没少刷到过各种拳法、掌法、剑法之类的武功。 虽然大多数都是烂大街货色而已。 但也不是没有好东西。 印象中有一套拳法，就比较有意思。 不像寻常武功那样招式刚猛，女孩子练起来显得非常粗鄙。 同时，这套拳法威力还算不错。 眼下让少女练着玩玩，倒也合适。 “教！” 听到洛珩的话，少女的双眸一下子散发出亮晶晶的神采。 她柳眉飞扬，跃跃欲试。 “好，那你看好了，我只教一遍哦。” 洛珩见状，笑着说道。 倒不是他没耐心多教，实在是……这套拳法很女性化。 他一个男人施展起来，多少有些违和。 说着，洛珩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 喝！ 随着一声轻喝响起，洛珩突然并腿，屈膝，微微下蹲，双手侧于腰间，小指轻翘，缓缓向外推出。 他的动作……显得妖娆妩媚。 对面的沐卿绾顿时惊呆了。 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骚姿弄首”的洛珩，心中一片茫然。 她的洛在干嘛，是在发痴吗？ 不要啊！ 快还我的洛！ 第52章 烧它一个干干净净 洛珩教沐卿绾的武功，名叫《美人舞》。 名字中虽带了个舞，但却是不折不扣的拳法。 据说，这套拳法是前朝有位书生，根据史书记录的美人们所创造出来的。 每一招都代表一位美人的典故。 洛珩刚刚使用的那招，名唤“千秋万福”。 这典故说的是约莫三百多年前，有位叫做千秋的姑娘，代父从军，一路建功立业当上了将军，最后却因朝中奸臣所害，兵败而归。 她自觉愧对枉死的军中袍泽，便换回女装，对着袍泽灵位，施以万福礼，而后从容赴死。 简单来讲，这位千秋姑娘，大概就是此方世界版本的花木兰。 “看好了，这招叫做鸿雁南归！” 施展《美人舞》，虽有些尴尬，但洛珩还是没停下来。 渐渐。 一整套《美人舞》被洛珩施展了一遍。 沐卿绾这小丫头自不必说，早就看得目瞪口呆了。 就连一旁练着“项祖长拳”的叶婉儿，也不自觉停下了动作，看着洛珩“妖妖娆娆”的耍拳。 “都记下了没？” 打完拳法，洛珩长呼一口气，朝着少女问道。 少女一个激灵，大眼睛忽闪忽闪了几下后，忙点了点头。 “好看。” 她的小脸上，露出神采飞扬的表情，仿佛很喜欢这套拳法。 事实上她也确实喜欢。 在看第一招“千秋万福”的时候，她多少还觉得洛珩的动作看着有些别扭，让她很不习惯。 但当一整套拳法打下来后，她已经完全被这套美轮美奂的拳法给征服了。 她的脑中，就好像有无数青史留名的美人儿在不断闪过。 这些美人儿，或妖娆妩媚，或英姿飒爽，或仪态万千、端庄大方…… 她们每一个都是女子的典范，在青史上留下属于她们的印记。 “确实好看。” 一旁的叶婉儿也插嘴说道。 说话间，她面上的神色带着些许期盼。 显然，她也很喜欢这套拳法。 “你现在内力暂时还有些弱，等你境界彻底稳固后，再让绾绾传你这套《美人舞》吧。” 洛珩看了叶婉儿一眼，说道。 沐卿绾的天资比她高，入境时间比她早，修炼的功法也要更强。 眼下少女能学《美人舞》，不代表叶婉儿也能学。 至少她内力还差了点。 《美人舞》是内家拳，威力全靠内力强弱来体现。 内力不够硬要去学，会适得其反。 “嗯，明白了。” 叶婉儿点点头，应道。 说着，她笑吟吟地走到少女身旁，挽住少女胳膊。 “绾绾，以后靠你教我了哦。” 这话让少女一下子有了种为人师表的感觉。 她顿时弯起双眉，眼眸中闪烁起既兴奋，又得意的神采。 我也能当老师了呢！ 开心耶，嘿嘿嘿！ 少女想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却惹得洛珩莞尔不已。 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可爱？ …… 月上西楼，夜渐深。 上溪县城郊庄子。 平日里被庄子主人用来招待贵客的厅堂侧偏厅内，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身穿衙役服饰的汉子。 这些衙役，或醉态可掬，或昏睡不醒，一个个似都已经喝高。 正堂中。 县中的县令大老爷，同样趴在桌面上一动不动。 桌上，杯盏狼藉，浓郁的酒香清晰可闻。 显然县令老爷也没少喝。 “罗善人，干得不错，你是圣教的有功之臣，无生老母会赐下功德，庇佑尔等全族往生极乐。” 一名身着白衣，仙风道骨的老者，缓步走入正堂，打量了一眼后，满意的拍了拍身边士绅模样的中年人。 中年士绅闻言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心中却是苦涩不已。 昨日，他的发妻和庄内的无知佃农们，请“神”请来了白莲教圣使。 饱读诗书的士绅，自是不信白莲教的那套鬼把戏。 他本以为那白莲圣使会杀了他。 但谁知，白莲圣使不仅没杀他，还当众借无生老母的名义，赐封他为圣教百世善人。 说他已经经历了百世行善积德，只要这一世再干完最后一件大善事，便能带着全庄之人，一同前往极乐世界享福。 他的发妻，庄子内的佃农们全都疯狂了，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绝世珍宝一样。 士绅意识到，这次麻烦大了。 他想过拆穿白莲圣使的鬼把戏，也想过要反抗，但最终他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他和白莲教已经捆绑得太深了。 发妻、全庄佃农，都已被白莲教深深洗脑。 这些无知愚夫愚妇接下来不管做什么，都和他亲自干没什么区别。 他没奈何，只能屈服了。 白莲圣使便吩咐他，以他的名义，邀请县令和县里的差役来赴宴。 别人或许没这个资格邀请一县之尊，但他可以。 他是举人出身，在本地颇有名望。 今日，县令果然来赴宴，在他不断劝酒下，很快便喝得酩酊大醉。 “圣使……” 士绅嗫嚅了一下嘴巴。 他不知道白莲圣使到底想要干什么，只是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仙风道骨的白莲圣使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 然后，忽地轻轻击了击掌。 踏踏踏。 凌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一群庄子佃农手持着火把，面带狂热神色跑了过来。 “红尘如狱，众生皆苦。轮回不止，忧患不休……” “无生老母她看到了，看到了她的子民在这炼狱般的丑陋世界中挣扎。” “那些猪狗一样的昏官，吃得肥头大耳，满肚流油，善良的子民们却吃不饱，穿不暖，在饥饿和寒冷中，哀嚎着死去……” “这丑恶的世道公平吗？” 白莲圣使忽地转过身，面向一众佃农，仙风道骨、慈眉善目的面庞上，隐约带着一丝狰狞。 佃农们像是疯了一样歇斯底里地呐喊起来。 “不公平！” 士绅一哆嗦，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他们想干嘛？ 白莲妖孽想干嘛？ 是想让他庄上的佃农们化身暴徒吗？ 士绅渐渐绝望，正恍惚间，他忽然又看到了自己的发妻，也满脸狂热的凑了过去。 完了！ 士绅只觉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倒了下去。 在倒下去的那一瞬间，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句。 “无生老母说，光明的业火，会将这世间的丑恶都焚烧殆尽！” “烧吧，烧死那吃人的狗官！” “烧它个干干净净！” 第53章 七我意境和好养的少女 夜色正浓。 西窗外，朦胧的月光洒落下来。 透过窗格，映照在窗台下，让地面披上出一层淡淡的洁白光晕。 一盏油灯矗立在书桌上，灯火轻轻摇曳。 夜深人静，正是红袖添香时。 洛珩瞥了眼坐在桌畔托腮发呆的少女。 少女的眼神呆滞中带着些许蠢萌，似已神游天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此景，他不觉微微一笑。 明明都沉闷得很，少女竟也不觉无趣，夜夜跑来陪他读书。 真是难为她了。 想着，他也不去惊扰少女，继续将目光落在手中的书卷上。 “夫得道之人，心有五时，身有七候。心有五时者，一动多静少；二动静相半；三静多动少；四无事则静；事触还动；五心与道合，触而不动……” 默念着书中文字，洛珩的注意力逐渐又放在书卷之上。 他读的是《坐忘论》。 又是本道家典籍。 这个世界很奇怪，明明与洛珩熟知的历史有很大很大的偏差。 但许多儒家、道家的典籍，却依旧存在。 洛珩除了儒家经典外，最喜欢的就是读道藏。 他于道家总是格外偏爱。 这或许是源于他的性子中有几分隐士基因罢。 说起来历史上的那些隐士，也总能和道家扯上一些关系。 《坐忘论》这书，他刷得比较晚。 晚于《黄庭经》。 但好在，《坐忘论》所需熟练度不算多，只需300点，便能让金色书页收录。 比起当初的《黄庭经》，熟练度少了三分之二还要多。 “虽久学定心，身无五时七候者，促龄秽质，色谢归空，自云慧觉，复称成道，求诸通理，实所未然，可谓谬矣。” 随着书卷上的最后一字被默念完。 金色书册在他脑中自行浮起，绽放出璀璨金芒。 【七窍玲珑心生效，熟练度增幅8倍】 【默读《坐忘论》，获得熟练度12】 【通读道家典籍《坐忘论》，300/300】 【成功收录道家典籍《坐忘论》，您处于红袖添香状态，奖励翻倍，获得七我之境】 伴随着金芒消去，文字信息浮现。 洛珩只觉得内心深处，出现了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感觉，但却又无法细细去品味。 “这就是七我之境？” 他微微一怔，暗自琢磨道。 光从名字上来看，无法判断七我之境到底是什么。 但洛珩隐约觉得这可能就是原著中说的“意境”。 那玩意，在书里面只有踏入宗师境后，才有极小极小的几率领悟出来。 意境宗师和非意境宗师，可以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群体。 原著是本女频小说，书中出场的宗师和大宗师强者并不算多，加一块可能也就二十不到。 但，洛珩这些年和一些三教九流闲聊后，却知道江湖上光叫得上名号的宗师、大宗师，就有百来个之多。 这其中，领悟了意境的宗师，可能十分之一都不到。 而这些人，无不是真正的江湖传奇。 像厉千绝这种自诩为老牌宗师的家伙，放在意境宗师面前，也许只有被秒地份。 这便是意境宗师的强大。 洛珩深吸一口气，意念一闪。 文字信息浮现。 【七我之境：无我、忘我、自我、真我、唯我、本我、舍我也，七种意境自如切换，每一意境皆有特殊功效】 “果然是意境！” 洛珩心下一喜，面上浮现出喜色。 今日之前，他能力压厉千绝、玄武等宗师，靠的其实是《饮日诀》转换来的独特真元，以及鬼神莫测的医毒之术，并非实力真就超越了他们。 至于先前杀杜炳、邓百户这些一流高手，那更是纯属欺负小朋友而已，不值一提。 如今，他刷出了意境，且还是七种意境集合体，这意味着哪怕他不动用独特真元和医毒之术，光靠意境就足以让江湖上九成九的宗师强者俯首。 甚至哪怕他和现在就和大宗师对上，也已有了自保之力。 当然，《饮日吞月诀》的品质已非内力所能形容，只要给洛珩一定时间，就算没有意境，未来他也能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但有了意境，这个时间无疑会被大大缩短。 欣喜片刻后，洛珩渐渐平静下来。 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少女身上。 少女显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依旧双手托腮，目光呆滞地盯着烛火。 “你真是我的幸运星。” 洛珩笑着伸出手。 大手缓缓落在少女头上。 少女顿时一惊，茫然地回过神来。 待看到是她的洛，在撸她时。 她不由眯起了双眼，精致的小脸上，露出惬意、享受的神情。 虽已越来越像“人”，但少女身上仍然还保持着些许“兽类”的习性。 比如……她还是很喜欢被撸。 尤其是洛珩撸她时，她总能生出愉悦、舒坦的感觉。 “困吗？” 洛珩柔声问道。 少女摇摇头，原本眯起的双眼，一下子瞪得大大的。 “醒！” 她是在说，她清醒着呢，一点都不困。 洛珩笑了笑，又问。 “那无聊吗？你看我一直都在看书，都没时间陪你说话……” 话未说完，少女便已如拨浪鼓一样，飞快摇头。 “无聊……不，喜欢，我。” 才没有无聊呢。 洛会自己跑进她心里面，和她悄悄说着话。 刚刚，她就和洛一直在讲悄悄话。 谁说无聊的。 她最喜欢和洛呆在一块了。 少女有些许傲娇的想到。 “你呀……咋就这么好养呢。” 看到少女可爱的模样，洛珩宠溺地抚了抚她秀发，说道。 少女闻言，眨了眨眼，似在理解洛珩这话的意思，待弄明白后，忙又飞快地点点头。 “好养，我。” 她的语气，透露着些许骄傲。 显然，她也认为自己很好养活。 “哈哈……”洛珩被少女的语气给逗乐了，不由哈哈一笑。 他想了想，柔声道。 “要不明天我带你去踏青？” 在他看来，少女本该是成长在野外的精灵，世俗的礼教不应该束缚住她。 自从少女渐渐人性化后，其实已经丧失了很多野性。 这既是好事，也是遗憾。 洛珩不想让少女变成没有自我性格的乖乖女。 他觉得，还是让少女多接触接触外面的世界更好。 “踏青？” 这个词，少女不懂，她歪着小脑袋思索了好一会，表情渐渐迷茫。 洛珩看得有些心疼，忙柔声道。 “踏青……就是顽，带你去外面顽。” 原本神色迷茫的少女，在听到顽字后，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她柳眉飞扬，嘴角翘起。 “顽，好啊。” 第54章 青山，绿水，古寺 林溪东郊有山，虽不高，却亦颇有野趣。 山上，树木成荫，郁郁葱葱。 幽寂小径弯弯曲曲，通向山顶，远远望去好似云间飘落下来的彩带。 一路沿阶直上，时不时可见嶙峋的奇石，堆叠在道旁、林中，宛若点缀彩带的绚烂繁星。 山背后，有绿水环绕，绿水的一头拥抱着青山，另一头不疾不徐地流向大江。 水照映着山，山依偎着水。 静静如水，淡淡如山，俨然是一幅缓缓展开的水墨画卷。 “好漂亮！” 石阶上，叶婉儿美眸中神采奕奕，望着青山绿水，禁不住发出赞叹。 她曾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不少。 但每次遇到怡人的景色，总是会忍不住感叹大自然的壮美。 与之相反的是沐卿绾。 少女可不懂什么景色美不美。 青山绿水什么的，她都看了十多年了。 在她眼中，任何美丽的景色，都会自动变成……这里适合伏击猎物，那里可以“守株待兔”。 但，不管风景美不美。 少女的心情依旧非常好，非常开心。 洛，陪着她出来顽啦！ 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开心的？ “此山名曰女狼山，相传古时候这山上有只母狼，有次它受了伤，被住在山脚的村民给救了。” “狼虽是凶残的动物，但母狼却知道感恩，养好伤的母狼便日日叼着猎物，偷偷赠与村民，日复一日……” “再后来，天下渐渐生乱，战火波及到了此地，有乱兵路过村子，祭起了屠刀，村民们岌岌可危，母狼知道后奋力赶下山，咬死无数乱兵，最后因气力渐渐不支，倒在了血泊中……” “天下重新太平后，村民们有感母狼相救之恩，便将此山名为女狼山，用于纪念曾经的母狼。” 洛珩当起了导游，述说着脚下青山的由来。 当然，这种民间传奇，听听就好，谁都不会当真。 叶婉儿自是知道这一点，但也不妨碍她听得津津有味。 沐卿绾在听到“狼”这个字后，却早已两眼发光。 再看原本觉得“平平无奇”的青山，心中便觉得有几分亲近。 嘻嘻，我以前也是“狼”呢。 少女喜滋滋地想到。 只是……听着听着，少女突然发现，这个故事怎么好像有点熟悉的味道？ 母狼受伤，被村民所救，然后母狼报恩…… 这不是在说我吗？ 少女想着，便伸出青葱玉指，指了指洛珩，又指了指自己。 “洛，村民，救我。” “我，母狼，报恩。” 她是母狼，洛是村民，她也要报恩的呢。 一旁的叶婉儿闻言，笑道。 “绾绾，你可是人哦，不是狼。” 她当然知道少女过往的一些经历。 少女如今已经越来越人性化，那些不太好的经历，能淡忘的还是淡忘了吧。 以往少女还是蛮听她话的，只要她教的东西，少女总是会虚心接受，并牢牢记住。 但…… 这一次却是例外。 听到叶婉儿的话，少女固执地摇了摇头，小脸上隐约有几分不高兴。 “狼，母狼。” 她会当人，也想当人。 但在洛面前，她只会是那只永远想着要报恩的母狼。 她要用一辈子来偿还洛的恩与情。 洛珩握住了少女的柔荑，朝着叶婉儿摇了摇头。 叶婉儿微微一怔，心下忽然有几分明悟。 她似乎懂了少女的心思。 “来，我的乖乖小母狼，咱们上山去。” 洛珩拉住少女的手，柔声说道。 少女顿时一扫先前的不开心，变得眉飞色舞起来。 洛也说她是小母狼呢。 …… 洛珩三人一路走走停停，时不时看看景色，说说趣味典故，倒也不觉沉闷。 小半个时辰后。 他们踏上了山顶。 山顶处，有寺庙一间。 庙中有一七层宝塔。 这算是林溪县最有名的景点了。 寺庙香火不错。 世居本地的士绅们，每到春暖花开之时，便会带着家中女眷，往城外郊游踏青。 女狼山几乎是他们必顽之地。 这时候，多数家中颇有积蓄的士绅女眷们，往往都会进入寺庙，上柱香，许个愿。 所求之愿，无非都是求子嗣、求如意郎君之类的。 当然，也不乏会有清贫书生，偶尔来祈求佛祖保佑他们金榜题名的。 洛珩是林溪名人。 县中士绅大多都认识他。 当他带着沐卿绾、叶婉儿出现在寺庙外时。 不少士绅都围了过来，寒暄招呼。 你一句仁兄，我一句贤弟，好不热闹。 偶尔来个喜欢掉书袋的，每句话都夹杂着之乎者也，让人隔老远都能闻到酸臭味。 沐卿绾见这些陌生的两脚兽，不断围着她的洛说话，说的又都是她听不太懂的东西，便渐渐不耐烦起来。 她觉得这些两脚兽真是讨厌，都打扰她和洛看风景了呢。 哧。 少女呲了呲牙，口中隐隐发出了些许不觉明历的低吼。 她似要吓退那些两脚兽。 来了女狼山，她的狼性又怎能不回归？ “诸位，大好时光，可莫要辜负，咱们不妨改日再聊。” 洛珩显然感受到少女的不耐烦，便笑着婉拒了还想凑上来的士绅们。 士绅们多数都是人精，见此也就熄灭了上前攀谈的心思，回过头各寻自家女眷去了。 能被士绅们带出来的女眷，往往都是受宠之人。 她们中有风韵犹存的妇人，也有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 早在洛珩出现时，这些女眷的目光就已落在他身上。 长得好看嘛，总是会吸引到异性的目光。 更别说，洛珩除了长相俊美外，身上还带着才子光环。 一些尚未出阁的士绅闺秀们，见自家爹爹怏怏而回，便羞答答地上前安慰爹爹，但说是安慰爹爹，她们言辞间总是不经意地提及到洛珩之名。 少女的别样心思一览无余。 那些年长的妇人，也大多都凑上前旁敲侧击地询问着自己夫君，那位洛才子可否婚配之类。 一时间，清净的佛门之地，差点姻缘红线乱飞。 真是千般人物，千般面孔。 只是芸芸众生，谁又能脱得了富贵荣华，功名利禄？ 谁又能免得了俗，不在意皮囊美丑？ 贪嗔痴，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 这些，本就是人性而已。 悠悠的梵音唱经声中，那些扰人的妇人言，被洛珩自动隔绝。 他牵着沐卿绾小手，身后跟着叶婉儿。 三人进了庙中宝塔，一步步登上宝塔最高层。 迎着拂面而来的清风，三人凭栏眺望远方。 大好河山，似已尽收眼底。 这，又是谁的河山？ 谁的江山？ 第55章 白莲妖孽，受死 “那边……是在烧山吗？” 就在洛珩和沐卿绾正并肩眺望远处风景时，耳边忽传来叶婉儿夹杂着疑惑的惊呼声。 俩人听到后，便下意识地顺着叶婉儿凝望的方向看了过去。 远处，似有红光亮起。 红光看着并不真切，只能隐约看得见。 “是有人在烧山吗？” 叶婉儿转过头，朝着洛珩问道。 她曾经听爹爹说起过，有人烧山时，会火光冲天，隔着几里外都能看得到。 洛珩并未回话，只是凝眸眺望。 沐卿绾则侧着头，面露迷茫神色。 烧山？ 那是什么？ 是烧掉山吗？ 为什么要烧山啊？ 她的小脑袋中，全是疑问。 过了好一会后，洛珩才渐渐收回目光。 他的面色，变得格外凝重。 “怕是出事了。” 这话，让沐卿绾和叶婉儿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所谓的出事，是指什么。 似不敢确定。 洛珩再次凝眸眺望起来。 那个方向，是林溪隔壁的上溪县所在。 林溪县与上溪县之间，所隔不算太远，但也有几十里路途。 有人在那边放火，这边竟然能看到。 这到底得多大的火势啊！ 问题是，林溪和上溪之间一路坦途，中间也没什么山林能烧的。 一时间洛珩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正自皱眉思索间，忽觉面上有一只小手爬了上来，轻轻抚着他的眉头。 洛珩一怔，回过神来。 却是少女见他“愁眉紧锁”，便想着要宽慰他。 少女的动作很轻柔，指尖肌肤有些粗粝，在他眉头轻轻摩挲着。 似要抚平他面上的“愁容”。 “不想。” 少女昂起头，望着洛珩说道。 洛珩心下顿时一阵柔软，他抓起少女的手，放了下来，点点头，道。 “好，咱们不想……看风景。” 听到洛珩的话，少女满意地笑了。 洛很听她的话呢。 一旁的叶婉儿，悄然退开了数步，将头转向别处。 但她嘴角，却已经不自觉地轻轻扬起。 哎，真是越是年长，越对这种小儿女互动没有抵抗力。 可……我年纪似乎也不大吧。 想着，叶婉儿又忍不住偷偷瞥了眼腻歪在一起的少年和少女。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种饱腹感满满的错觉。 真是好生奇怪的感觉。 …… 南下林溪县的官道。 数匹骏马载着几个气质彪悍的汉子，不快不慢地行走在还算平整宽阔的官道上。 “娘的，这他妈都第几波了？哪来的那么多流民，老子都要疯了。” 为首汉子一身短打装扮，面相看着还算斯文，但一开口却都是粗鄙之言。 他身畔的其他骑士，似早已习惯此人的言辞风格，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他姥姥的，朝廷的官员都干啥吃的？老子们和将军拼死拼活跟草原人干仗，保的不就是这些黔首，现在却有人逼得黔首们背井离乡……草他娘的狗官。” 汉子骂骂咧咧，不断口吐芬芳。 其他骑士闻言，也都暗暗叹了口气。 他们从北境而来，路上已经遇到至少十几波流民了。 流民们扶老携幼，拖家带口，一路南下、南下、南下！ 有时候，他们还看到有地方官员强行驱逐靠近他们治地的流民，逼得流民们只能继续往南。 天杀的狗官。 他们难道不知道那些黔首都快活不下去了吗？ 多少人已经饿死在半路，累死在半路？ 不，他们都知道。 但为了自己治理的地方政绩能更漂亮，他们选择了视而不见。 这群狗官，都他妈是杀人凶手。 他们统统都该被剥皮揎草！ 骑士们自然都气愤不已。 但奈何他们不是官，他们只是……兵。 微不足道的边境小兵！ 他们身旁喜欢口吐芬芳的老大，倒是个官。 可惜，朝廷规矩，文比武大。 能统率千余精锐突骑的千户将，在七品县令面前，也只能……卑微如狗！ “二三子，你们说……以后会不会有一天，咱们这些贼鸟厮，也能骑在文官老爷们的头上作作威，作作福？” 芬芳老大似是个思维跳脱之人，这会竟又异想天开起来。 听到他的话，骑士们都翻了翻白眼。 老大，你想屁吃呢！ 那些文官老爷多看咱们一眼都算输，还想骑在文官老爷头上作威作福？ 除非……哪天咱们能有大将军那般地位，或许才能让文官老爷高看一眼。 但，这可能吗？ 骑士们想了想，都暗自摇起头来。 与其指望武夫压过文官，还不如指望太阳打西边出来呢。 瞧瞧文人们都怎么称呼咱们的？ 贼鸟厮，贼配军，贼赤老！ 这他娘是好话么？ “姥姥的，若真有那一天，老子他娘的就算闭眼了都能从棺材板里笑醒，哈哈哈……” 芬芳老大自己说着说着，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样貌虽斯文，但笑声却极度豪迈。 有种燕赵慷慨悲歌之士的气概。 他叫姜破虏，镇北军突骑千户将。 北境战神、镇北大将军、陇鄢候燕秋的铁杆心腹！ 他南下，是为了配合绣衣督司玄武，调查军中走私案。 燕秋心腹不少，之所以选择让他南下，是因为这家伙貌似粗鄙，实则精明能干，且又武功高强。 “老大，大太阳都在头上照着呢，做什么白日梦……” 军中虽也有等级森严之说，但姜破虏和骑士们情同手足，眼见自家老大开始发癫，骑士们便纷纷打趣起来。 一时间，肆意张扬的笑声不断回荡。 先前因流民之事而略显沉寂、压抑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也是，军中汉子哪来那么多伤悲怀秋？ “嘘！” 就在骑士们渐渐放肆之时，姜破虏忽地面色一凝，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嘘道。 骑士们早就和姜破虏默契十足，立马都收起笑声。 仅仅一刹那，原本还有些懒洋洋的骑士们，便已隐有蓄势待发的之势。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远端，似有声音渐渐传来。 姜破虏竖耳聆听了一会，颇为斯文的面庞上布满了寒意。 “是白莲妖孽！” 白莲教是历朝历代的心腹之患。 大楚立国后，曾不止一次派遣过军队镇压、清剿白莲妖孽。 姜破虏和镇北军甚至都带兵剿灭过白莲教。 他和骑士们，对白莲教很熟！ “有白莲妖孽该怎么办？” 姜破虏一扯缰绳，放缓马速，回身朝着骑士们问道。 骑士们皆面露寒意，低喝一声。 “杀！” 声不大，杀气已盈天！ 姜破虏闻言，锵的一声从得胜钩上取下长槊，笑容渐渐狰狞。 “二三子，随老子……杀！” 语未毕，他已一夹马腹，驰骋而出。 骑士们见状，纷纷跟了上去。 仅仅数人，在这一瞬间，竟有千骑卷平冈之势。 马蹄声声，奔腾如雷。 金戈锋锐，誓取贼首。 白莲妖孽……受死！ 第56章 事有变，咱们回家 轰！ 数骑突骑像锥子一样狠狠扎入浩浩荡荡蜂拥而来的白莲教众中。 这群白莲教徒与其说是教徒，倒不如说是武装了简陋“武器”的流民。 一马当先的姜破虏却没管这些，两军交战，刀枪无眼，今日他因对敌之人是从贼而掀起暴乱的流民就心慈手软，不忍下手，那来日又会有多少无辜黔首会因此而丧命？ 姜破虏深知这一点，故此战场之上他从不会手下留情。 嗤！ 锋锐的长槊带起道道劲风斩落下来，血光飞溅中，便有一名白莲妖孽身首异处。 姜破虏和突骑出手狠辣，招招夺命，仅一个冲阵，就几乎凿穿数以千计的白莲教“军阵”。 吓得无数从贼流民四散奔逃，乱成一团！ “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姜破虏见状，冷笑一声。 他拨马，回身，扬起手中长槊。 “二三子，随老子再冲！” 始终尾随着他，不曾冲散的骑士们，呼和应诺。 轰隆隆！ 马蹄奔腾声再次响起，姜破虏带着骑士们，又一次冲杀了回去。 数骑奔马气势如虹，锐不可当，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几千白莲军在他们面前，竟如待宰羔羊般，任其纵横捭阖，来去自如。 姜破虏等人造成的动静，终于让一开始始终坠在后面高坐莲花台的白莲圣使坐不住了。 “哪来的贼配军坏我大事！” 白莲圣使眸光中冷意一闪而过，他体内内力倏然运转，汹涌而出。 嘭！ 莲台底座忽的升腾而起，托着白莲圣使滴溜溜的朝着正杀的兴起的姜破虏等人飞去。 “是圣使，圣使出手了！” 有教徒看到空中飞过的莲台，瞬间欢呼起来。 原本隐隐濒临崩溃的士气，在这一刻竟奇迹般恢复了过来。 姜破虏等人的冲势顿时为之一滞。 “这是哪一个白莲老妖？” 姜破虏抬眼看去，眸光一凝。 他围剿过白莲教，对白莲教还算比较了解，知道教中撇去教主、圣女、左右护法等高层外，真正活跃在世人面前的，都是那些圣使。 这些圣使最弱的都是江湖一流高手，强大一些的都已踏入宗师境界。 眼前这个看着慈眉善目的白莲老妖，赫然是个宗师，这让姜破虏不由凝重起来。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无声交锋。 忽地，白莲圣使身体毫无征兆地从莲台上飘起，整个人犹如苍鹰般朝着地上的姜破虏飞扑了下来。 他人尚在空中，便已经猛地一甩大袖。 凌厉的内劲犹如九天银河倾泄而下，浩浩荡荡，奔腾不休。 轰！ 姜破虏只觉得面前好似有惊涛骇浪，朝他当头席卷而来。 他不由面色一沉，手中长槊挥了出去。 轰隆！ 狂暴的气劲肆虐开来，刹时飞沙走石，尘烟滚滚，猛烈的劲风吹得四周的流民暴徒们东倒西歪，跌跌撞撞地被甩了出去。 镇北突骑也似承受不住这等可怕劲风，一个个奋力控住座下马匹后，便欲拨马躲避。 姜破虏身下的马儿，蹭蹭蹭的向后倒退出去，直到他顺势收回长槊，朝地上撑了一下后，马儿才止住了倒退，发出一声嘶鸣。 空中的白莲圣使却身形一璇，稳稳的翻身落于莲台上。 他须发飞扬，衣袖飘飘，面色红润，望之从容而淡定。 两人遥遥相对，天地忽为之一静。 少顷。 “二三子，撤！” 姜破虏高呼一声，突然拨马便走。 其余骑士也不迟疑，纷纷跟了上去。 兵法云，知敌不可敌，可暂避锋芒也！ 他姜破虏是军将，不是江湖武夫，不会乱逞匹夫之勇。 望着姜破虏等人呼啸而去，莲台上的白莲圣使微微松了口气。 好生厉害的贼配军，镇北军之人果然难缠，一通冲杀竟被他差点凿穿军阵…… 罢了，大事要紧，且待以后得空再寻此贼计较也不迟。 …… 女狼山上，洛珩、沐卿绾、叶婉儿三人依旧靠着宝塔围栏，眺望着如画美景。 远端，驰道笔直直通上游上溪县。 驰道一侧，有绿水环绕，蜿蜒流淌，幽幽扬扬汇聚向阻隔江南江北的大江中。 忽地。 驰道上有数骑如风般席卷而去，目标赫然是林溪县城。 “军骑？” 洛珩被吸引住目光，眼神一凝。 先前他看到东边处传来的隐约火光，便已意识到恐有大事要发生。 只是一时无法确定而已。 如今东边突然有军中骑士突兀出现，让他愈发确定东边上溪县必然出事了。 “难不成……会是白莲教？” 洛珩喃喃自语。 林溪县都出现流民了，相距不远的上溪十有八九也会有流民。 洛珩可不相信只有林溪的流民中藏有狂热信徒。 以白莲教没事都喜欢兴风作浪的作风来看，他们能放着放着大好时机不管？ “绾绾，叶姑娘，事有变，咱们先回去。” 心中想着，洛珩转过头朝着身边的沐卿绾、叶婉儿说道。 少女微微一怔，旋即点点头。 “好。” 她没问为什么，看着也没见不高兴。 事实上对少女来讲，今天洛陪着她顽了这么久，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知道洛平时很忙的，有很多事情。 既然洛想要回去，那就回去吧。 少女下意识地忽略掉洛珩提到的事有变三个字。 在她眼中，洛在她身边那就没事，洛不在那才叫有事呢。 连少女都没表现出不情愿，就更别说叶婉儿了。 她可不是什么不知道分寸的女人，今天出来踏青游玩，本就是少年为了让少女高兴而已，她又怎会去逾越？ 当即，三人便下了宝塔。 寺庙中游人依旧很多，不少喜欢求神拜佛的士绅自不会少了进庙去佛前上一炷香，替佛祖添一些香油钱。 上香的人一多，难免就出现了攀比。 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士绅，谁又比谁差了？ 你捐的香油钱多了，岂不显得老爷我小气，不如他人？ 一时间，小小的庙宇内，竟罕见地出现了争斗着捐香油钱的一幕。 直惹的庙里的庙祝差点笑得嘴都合不拢。 洛珩三人下了宝塔，回到寺庙时，上香的士绅们正“斗”得不可开交。 你出十两，我便出十五两。 你出十五两，我就出二十两。 总之谁也不服谁。 洛珩看得无语至极，心道，东边上溪若真是白莲教灾变，怕是眨眼就能席卷到林溪县，到时候你们这群暴民眼中的肥羊，指不定就是人家案板上的待宰羔羊。 你们居然还有闲情搁这斗富？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不是黔首还真永远不知道黔首们被逼急了会做出什么来。 都别作死啊！ 第57章 今日我便效仿前朝陆地神仙 “怕回不去了……” 刚出寺庙，还未来得及下山，洛珩便远远望见东边驰道上，有一群衣衫褴褛，手持着竹刀、竹枪的白莲教信徒，乌泱泱一片，蜂拥而来。 他不由回看向身边的沐卿绾、叶婉儿，面色略显凝重。 倒不是他怕了这群“武装”过的信徒。 以他意境宗师的实力，足够在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了。 但，他身边还有沐卿绾和叶婉儿。 他没法保证二女不受任何危险。 毕竟乱军虽都只是白莲信徒，人数却不少，足有数千之众。 蚁多都能咬死大象，更何况焉能保证流民中没有白莲教妖孽存在？ 洛珩不敢赌。 不敢以二女的安危去做赌注。 尤其是沐卿绾，洛珩绝不容许她受到一丁点伤害。 “我要是大宗师就好了……” 洛珩皱着眉头想到，心下多少有些郁闷。 在大楚，宗师依旧算“正常人”范畴，哪怕是拥有意境的宗师，也不过是一只脚勉强跨出了这个范畴的门槛。 唯有境界达到大宗师后，就渐渐开始非人化。 大宗师强者以一敌千，尽屠千军都不是什么问题。 而到了陆地神仙境后，那更是变得愈发“变态”。 前朝末年时，曾有陆地神仙境强者，独自一人镇守京师北门，以无上神功击杀了围攻京师的数万草原狼骑，使得草原突奴部第一次南下以失利告终，硬生生替前朝又续命了好几年。 那一天，京城北门外堆满了突奴人的尸体，浓郁的血腥味萦绕在京师上空，一个月都不曾散去。 由此可见，陆地神仙境是何等的恐怖如斯。 可惜的是，自从大楚立国后，大楚太祖有感于江湖强者过于可怕，便以“崇武”之名，设立绣衣卫，严格监控、打压江湖之人。 偏偏这大楚太祖一边干着禁武的事情，一边又假惺惺的全民推广武学，以至于让世人都被蒙在鼓里，都觉得太祖不愧是“崇武”的开国皇帝，对待武人就是不一样。 但实际上，他全民推广的武学，都是《项祖长拳》之流的破烂货而已。 如今大楚的江湖早已不复前朝盛况，别说是陆地神仙境了，就连大宗师都不过双掌之数。 不得不说，这里面有楚太祖很大的功劳。 洛珩想变成大宗师，眼下是不可能了。 但好在他们现在身处在女狼山上。 女狼山虽不是很高，却也还算陡峭，属于是易守难攻的地形。 “绾绾，叶姑娘，你们速速进庙。” 洛珩深吸一口气，朝着沐卿绾、叶婉儿说道。 通往山顶的路只有一条曲径。 白莲教信徒虽多，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朝着山上一拥而上。 他只需要守住山道，便足以让山下的信徒们寸进不得！ “你……小心。” 叶婉儿点点头，紧张地说了句。 她有自知之明。 三流境界，粗通拳脚功夫，或许能轻松对付三五个学过点功夫的壮汉，但面对成百上千的白莲信徒，她只会拖了洛珩的后腿。 在这种情况下，聪明的人，知道该怎么做。 叶婉儿无疑是个聪明人。 倒是沐卿绾，露出了龇牙咧嘴的表情，一副捕猎前的蓄势待发样。 显然，少女很想帮洛珩。 只不过……少女最终还是渐渐收敛起了龇牙咧嘴的表情。 她太弱了。 留在这里只会让洛分心。 一旦分心了，有可能就会落入险境。 这和她当初捕猎时同样不敢分心是一个道理。 “活！” 少女深深地望了洛珩一眼后，便被叶婉儿拉着朝寺庙内走去。 她一步三回头，望着洛珩的眼神格外的不舍。 少女在担心洛珩之余，心下头一次对自己的弱小痛恨无比。 她应该刻苦练武的，不应该老是贪顽。 要是她练武更刻苦些，说不定就能帮到洛了。 少女越想越是懊悔和不甘。 洛珩看着少女和叶婉儿进了寺庙后，收回了目光，重新转过身，深吸一口气。 今日，便让我效仿一番前朝陆地神仙。 以一己之力，独镇女狼山！ …… 山脚下。 白莲教信徒们果然没有蜂拥着上山。 他们只是分出了一部分人，沿着蜿蜒小径，朝着山上慢慢逼近。 而另外一部分人，却调转了方向，直奔林溪县城而去。 “善财、妙财、招财、聚财，尔等抵达林溪县城后且围而不攻，等待本座回援便是。” “可都记住？” 白莲圣使唤过座下四名童子，沉声吩咐道。 四名童子忙躬身应诺，尾随着大部队前往林溪县城。 白莲圣使座下共有四童子、四童女。 这八人，皆是江湖一流境界。 可别以为小孩子都能成为一流高手，事实上并非如此。 这八个童男童女，并非真正的小孩。 他们是白莲圣使收罗来的侏儒。 长相形似小孩，实则都已而立之年了。 这八人经过白莲圣使精心培养，实力早就非同小可。 就算比起当初的食心犬杜炳来，都不遑多让。 林溪不过是座小城，虽富裕繁华，却无江湖高手出没。 有座下四名童子坐镇，足以让县中狗官，心惊胆战，不敢轻举妄动。 白莲圣使如是想到。 反倒是这女狼山上，聚集着大量士绅。 只要擒获了这群士绅，那……林溪县的财富，他唾手可得。 常年在民间行走的他，再清楚不过世间的财富都聚集在哪些人手中了。 只要他成功攻破林溪县，拿到林溪县的巨大财富，那么……白莲教九大圣使，便将以他为尊。 到时候，他就算想着更进一步，谁又能反对？ 说不定他也能捞个护法或者副教主当当呢。 心中想着，白莲圣使渐渐志得意满。 笑容爬上他仙风道骨、慈眉善目的面庞上，但隐藏在笑容下的一颗心，却夹杂着一种名为野心的东西。 只是…… 还未等白莲圣使笑出声来。 山道上，忽的传来惊人的动静。 他心下一凛，忙凝眸朝着山上望去。 却见，不知何时，山道顶端出现了一个青衫少年。 少年静静站立在山道阶梯上，神色无喜无悲。 每遇信徒争相想着要冲上去时，少年便轻轻抬手。 尔后，那些信徒就如滚葫芦一般，沿着山道咕噜噜地滚落下来，撞得后续上山之人避之不及，又纷纷摔落。 一时间，数百白莲信徒白白占据了山道，却始终无人能靠近少年一步。 看到这一幕，白莲圣使瞳孔骤然收缩，脱口惊呼。 “竟有江湖高手？” 第58章 忘我忘情，无情无极，主杀 林溪县城。 姜破虏和突骑们飞速地朝着城中奔驰而去。 白莲教妖人又他娘作乱了。 这消息得赶紧告知此城县令，让其做好完全准备才是。 否则等白莲妖孽们抵达此处，此地必将生灵涂炭。 哦，对了，还得通知那位绣衣玄武。 若有他相助，朝廷那边必然能及时反应过来，避免白莲教暴乱的势头进一步扩大。 姜破虏思绪万千，恨不得立马赶到县衙。 “散开，都他娘给老子散开……” 马速飞快，路上行人却不少，情急之下姜破虏也只能大声叱喝，试图警示路上行人。 好在他们的动静不小，路上的行人虽有些仓惶，倒也无人被奔马撞到。 当然，这也和姜破虏等突骑骑术了得，又刻意控制着奔马避让行人有关。 要是换做是绣衣缇骑的话，多半早已有人被撞死、撞伤了。 一路有惊无险，顺利抵达县衙。 未等马儿停下脚步，姜破虏便已飞身下马。 他一个起落，就跃入县衙内。 有守衙的衙役顿时惊得面如土色。 “姥姥的，县令呢，赶紧让他出来，白莲教都他娘反了……” 姜破虏大声嚷嚷着，快步走向衙役。 衙役一愣，似未反应过来。 “白莲教？咱们县太爷和绣衣老爷们，不都已经抓完了吗？” 他呐呐地回了一句。 姜破虏却哪管这些，白莲教徒裹众数千，朝着林溪县杀来，可是他亲眼见到的。 他都和这群暴徒干了一仗呢。 “别他娘的跟老子扯这些，县令人呢？” 姜破虏骂骂咧咧道。 衙役闻言，又是害怕，又是惶恐，嗫嗫嚅嚅回了句。 “县太爷他……他去城北安置流民了。” 这话倒让姜破虏微微一愣，紧接着面上露出些许惊讶神色。 一路南下，他见过太多不管流民死活的狗官了。 谁想这座小县城的县令，竟有魄力安置流民？ 哟嚯，看来是个好官啊。 念及此，姜破虏稍稍收敛起粗鲁。 “这样啊，那老……我再跑趟城北吧，嗨，早知如此，就直接去城北了。” 说着，他摇了摇头便欲转身就走。 就在此时。 “等等，可是姜千户？” 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自东北角传来。 紧接着，身穿灰色布袍，丰神俊朗的苏云轩，缓步走了出来。 “苏公子？” 姜破虏吃了一惊。 他自是认识苏云轩。 这位主在北境名气可大得很，虽是布衣，却连他们将军都要对他敬上几分。 “姜千户，你刚刚是说白莲教作乱？” 苏云轩从容淡定的走过来，问道。 面对苏云轩，姜破虏可不敢太过放肆，忙点了点头，道。 “没错，刚刚老……我都和白莲妖孽干了一架，这会他们怕是已经朝县城赶来了。” 此言一出，苏云轩面上的从容淡定消失了。 他心头咯噔一声。 白莲妖孽已近在咫尺？ 他们是从哪来的？ 恐怕多半是隔壁县城，那到底是上溪县，还是下溪县？ 上溪近北，下溪近南，嗯，动乱源头十有八九是来自上溪。 该死的上溪县令，废物一个。 还有……那些绣衣卫也统统都是烂泥扶不上墙，近在咫尺的动乱他们都查不到信息，这和瞎子有什么区别。 心中想着，苏云轩压下对上溪县令和绣衣卫的不满，身形一动，已飘然飞了出去。 “姜千户，麻烦你赶去东城门，防止白莲妖孽攻城。” “我去联系白县令和绣衣卫。” 他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声音却依旧远远传来。 姜破虏面色一滞，再抬头，脸上已布满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位北境才子，居然也会武功，而且境界还不低？ 怕是有宗师了吧？ 我滴娘咧，咋是个人都是宗师？ 老子这二十年的生死搏杀，才换来初入宗师，如今竟比不过一个弱冠书生？ 气人哦！ …… 女狼山上。 白莲圣使飞跃在半空中，几个起落间，便已靠近洛珩。 他的显圣利器“莲花坐台”，这会却并未随身带着。 无他，山路崎岖陡峭，操控莲台比较麻烦，并非他不想显圣。 “小小少年，身手倒是不错。” “莫不如皈依本座门下，未来或可传承本座衣钵，如何？” 白莲圣使轻轻落下，立于山道上，大袖飘飘，一步一步朝着洛珩走过去。 他见洛珩年纪不大，身上却不错，心中难免起了爱才之心。 白莲教立志于改朝换代，自是不惜网罗人才。 只可惜，白莲教名声不好，很少有江湖人物愿意与他们为伍。 这么多年来，他们也只能靠着收罗弃婴，才渐渐培养了一批又一批人才。 但，内部的人才再怎么不虞更新换代，教中高层却也始终没忘了招揽外部人才的心思。 越是优秀的人才，白莲教越愿意给出丰厚的条件。 甚至……功名利禄都不在话下。 “呵……” 洛珩都懒得理会白莲圣使，只是轻笑一声。 他已判断出眼前圣使是名宗师。 实力相当出众。 至少一个人能打五个玄武，或者三个厉千绝。 就连专走杀人路线的朱雀，比起他也要稍逊一筹。 此人，是个劲敌。 得动用意境！ 念及此，洛珩忽的气质一变。 双目变得空洞、冷漠，面色无喜无悲。 他开启了意境！ 七我中的忘我意境。 忘我忘情，我不知我是我，无情无极也！ 无情无极，主杀！ 正自迈步的白莲圣使蓦然感到周身一阵寒意渗来，忍不住一个激灵。 原本俊美无比，书卷气十足的少年，这会落在他眼中，竟像变了个人似的。 “天哪，这是什么眼神……” 看到洛珩空洞、冷漠的眼神，白莲圣使头皮都开始发麻。 一股颤栗感，自他心头涌起。 白莲圣使只觉自己像是被洪荒猛兽盯上了一般，让他灵魂都要脱壳而出。 “你……” 他喉结上下涌动，紧张兮兮地张了张嘴。 声音刚刚出口，对面少年缓缓抬起手。 山道侧，一片落叶忽地漂浮起来，像是有清风吹送着它，朝白莲圣使慢慢飘来。 作为一名宗师，且还是实力不错的宗师。 白莲圣使自然能感觉到落叶的诡异。 它是杀器。 是用来杀他的“武器”。 第59章 洛才不是你们的珩哥哥 寺庙内。 当知道有乱匪攻山，士绅们、女眷们早都慌了神。 一些胆小之人，更是已吓得哭出声来，乱作一团。 稍稍胆大的士绅们，也大多都面如土色，强自在那硬撑着。 史书上关于暴民作乱、邪教徒裹胁民众烧杀抢掠的记载，自动在他们脑中浮现，挥之不去。 每每遇到这样的巨变，倒霉的大多都是他们这些家中富裕，良田颇多，却无武力自保能力的乡绅仕宦们。 在场的士绅皆饱读诗书如何能不明白这些？ 他们望了一眼已抱作一团嘤嘤哭泣，惊慌失措的妻女们，心中愈发惶恐不安，只觉得腿儿都在发软。 “天杀的，哪来的乱匪？天要亡吾一门老小不成？” “乖囡，莫怕，爹爹在这，爹爹……哇……” “夫人，快，快去庙中躲好，为夫……为夫去跟他们拼了。” “护吾，吾乃城南李老爷，谁愿护吾一家，有重赏，重赏……啊……” 不大的庙宇内，到处都是哭声、惊叫声。 偶有不识逼数的家伙在那嚷嚷个不停，便有人怒从中来，对其报以老拳，打得对方嚎叫连连，抱头鼠窜。 一时间，小小的寺庙中，直观的上演着好一出大戏。 乱匪尚未上山，自个儿却已先乱了起来。 叶婉儿护着沐卿绾紧张兮兮的混在士绅们的女眷中，耳边听着此起彼伏的哭声，心情愈发忐忑。 “绾绾，别怕，我……我会护着你。” 心下虽也慌乱，叶婉儿却依旧死死拉着少女，生怕一不小心，少女就被混乱的人群给冲散了。 但和她想象的并不一样，少女不仅没有紧张害怕，反而早已全身紧绷，一副蓄势待发，随时都可以和人搏杀的样子。 对于少女而言，眼前这点动静，都是小场面罢了，当初她逃出武威侯府时，那阵仗多惊人？ 绣衣缇骑满城搜捕，江湖组织龙神殿高手一路追杀。 她不也一样没怕？ 这群两脚兽真是没用，呵。 还是她的洛有本事。 少女心中暗暗鄙夷。 “咦？好像动静小了……是洛珩出手了吗？” 就在少女胡乱想着时，身边的叶婉儿忽轻咦一声。 少女一怔，下意识竖起耳朵，聆听起来。 果然山道处的喊杀声渐渐弱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惨叫。 少女顿时精神一振，张牙舞爪的便想冲出寺庙看看。 看看她的洛是如何大发神威的。 却被叶婉儿死命拉着。 少女不由急得龇牙咧嘴。 士绅们不比少女和叶婉儿都已经步入武道，第一时间就能听到山道上的动静。 他们隔了好一会，才渐渐感觉到乱匪的声势似乎变小了。 几个大胆的士绅便按捺不住，带着些许忐忑走出寺庙，探头张望起来。 很快他们便发现了有一人独自静立山道上，将那群气势汹汹的乱匪尽数阻隔在外。 “是洛老爷！” 有士绅发出惊呼，面上泛起不可思议的神色。 咱们的林溪才子还会武功？ 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士绅们面面相觑，心中却生出了巨大的惊喜。 若洛珩真能一个人抵挡住乱匪，那咱们岂不是都有救了？ 心念至此，士绅们都急急忙忙凝目观望起来。 洛珩的实力显然出乎了他们的预料，那些乱匪虽看着凶悍得很，但在洛老爷面前却不堪一击。 也不见洛老爷有太大的动作，仅仅只是时不时挥挥手，那些乱匪便惨叫着从山道上滚落了下去。 士绅们看得又惊又喜，不觉发出了阵阵欢呼。 偶有人狂喜之下更是喊出了洛老爷万岁之言，而犹自不知。 一时间众人见洛珩不断大发神威，皆看得目眩神迷，心头振奋无比。 他们的欢呼声也渐渐传入寺庙中，让里端本在抱头痛哭的女眷们懵逼不已。 又隔了好一会，才有人将确切消息传了回来。 满寺庙的女眷一下子松了一口气，开始欢呼雀跃。 她们深深庆幸那位林溪才子在关键时刻能力挽狂澜，救她们于水火。 不然要是乱匪真攻上山，到时候下场最凄惨的，还得是她们这些女眷。 这等事情史书上可是屡见不鲜的。 放松下来的女眷们便开始兴奋地聊起洛珩来，洛珩的名字被提及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到最后整个寺庙中都在说着洛珩。 混在人群中的沐卿绾表情忽变得有些复杂。 她既高兴洛珩能大发神威，让众人崇拜。 也有些不满那些士绅小姐们言辞间对洛珩的称呼，从一开始的洛老爷、洛才子，到后面的洛哥哥、珩哥哥……变得越来越亲昵。 哼，真不要脸，洛才不是你们的洛哥哥、珩哥哥呢。 他是我的！ 我的洛！ 少女小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她的洛才不会喜欢这些连蚂蚁都不敢杀的雌两脚兽呢！ “绾绾，别理她们。” “都是一群痴心妄想的人，她们在想屁吃。” 叶婉儿自然也听到了那群士绅小姐们自我感觉良好的言论，忙出声安慰起少女。 少女点点头，深以为然。 就是，你们在想屁吃。 …… 寺庙外，观战的胆大士绅们这会又变得紧张兮兮。 他们看到洛珩正和一个白发老者对峙。 但刚刚还大发神威的洛老爷，此刻竟都“不敢”动？ 洛老爷是怕了吗？ 士绅们心下不由渐渐慌张起来。 要是洛老爷怕了，又或者不敌白发老头，那他们怎么办？ 不得全完蛋了？ 士绅们正自患得患失，心中忐忑时。 他们眼中“可能怕了”的洛老爷，突然动了。 只见他抬了抬手，一片落叶忽地从地上飘起，晃晃悠悠地朝着白发老者飘了过去。 士绅们一愣。 洛老爷想干嘛。 难道他想靠叶子击败白发老头？ 不觉得可笑吗？ 士绅们不懂武功，心中自是觉得荒谬。 就在这时。 晃晃悠悠的落叶从白发老者面前飘了过去。 下一刻，士绅们便看到他的头颅咕咚一声滚落了下来。 鲜血从他无头的躯体中狂喷而出，溅撒了一地。 浓郁的血腥味一下子从山道上传了过来，熏的士绅们几欲做呕。 有几个士绅似见不得此等血腥场面，两眼一翻，直挺挺的晕厥了过去。 还未等身后的士绅们回过神来，山道上的洛珩忽又轻轻跨出一步。 山道两侧地面上的落叶顿时化作“漫天雨滴”，呼啸着朝下方白莲教暴徒们席卷而去…… 第60章 真正的情又怎能忘得了 忘我者忘情，无情无极，飞花摘叶皆可杀人。 洛珩眼神空洞，神色淡漠，无喜无悲，沿着山道一步步向前脚下走去。 他的步伐并不快，似从容，似淡定，不疾不徐。 纷纷扬扬的落叶，随着他的步伐，亦步亦趋。 惨叫声开始响起，漫天的树叶宛如刀片一般，瞬间割破了白莲教徒们的眼鼻耳喉……乃至全身。 惊恐、胆寒、害怕、崩溃、绝望……种种负面情绪充斥着信徒们的心脏。 他们想逃，但却发现怎么都逃不出落叶雨笼罩的范畴。 渐渐。 一股股恶臭味开始弥漫开来。 却是有吓破胆的信徒竟当场失禁了！ 洛珩恍若未闻，此刻的他心中不存半点仁慈，有的只是杀戮。 杀光眼前所有人！ 哀嚎声、惨叫声、断气声，声声不断，萦绕于耳。 血腥味和恶臭味徘徊不散，越积越浓。 洛珩就这么慢慢走着，一步一台阶。 他心中杀意早已盈天，身上却丝毫不显，此刻的他仿佛在春光明媚的郊游之日惬意踏青游玩。 纷纷扬扬的落叶欢快地收割着，将明媚的春，披上了一层秋的肃杀。 一场落叶雨持续了很久。 当洛珩的步伐终于停下时，飘扬的落叶也重新回归大地怀抱。 所有的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女狼山的山道上早堆满了尸体。 凝眸望去，残肢和断臂，鲜血和碎肉到处都是，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好一场杀戮！ 好一个人间地狱！ 山顶处。 士绅皆已经瘫软在地，都是被吓的。 一向“积德行善”的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惨烈景象？ 平日里在他们眼中和善、谦逊的洛老爷、洛才子，如今已成恶魔。 虽然这个“恶魔”是在庇佑他们，却依然无法让他们心中的惊惧消退半分。 寺庙内，女眷们似也听到了外边的动静已停，便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纷纷涌了出去。 千金闺秀们走得尤其之快，一改往日里的端庄步伐，走路都带着风声。 她们……要在第一时间迎接宛若盖世英雄般在绝境中庇护着她们的那位郎君！ 沐卿绾和叶婉儿直接被她们挤在了身后。 少女便恶狠狠地盯着她们背影瞪了一眼，小脸上满是不开心。 都害她看不了洛，一群不要脸的坏东西。 “啊……” 庙外突然响起一声惊恐的尖叫。 叫声未绝，其余惊叫声就像被传染了一般，也都接连响了起来。 一时间庙外啊啊啊的惊惧尖叫，此起彼伏，好似怎么也收不住。 沐卿绾、叶婉儿彼此对视一眼，下意识加快了步伐，冲出庙宇。 然后…… 她们也看到了修罗地狱般的画面。 叶婉儿面色蓦地一白，身形恍惚了一下。 这一幕并未让她惊恐害怕，却让她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少女也没像士绅小姐们那般被修罗地狱给吓得惊叫连连，她甚至都没生出半点恐惧和不适感。 她的眼中只剩下焦急和不安。 洛呢？ 她的洛人呢，人去哪了？ 怎么看不到？ 想着，少女心下没由来一阵慌乱。 她的洛会不会…… 念头被及时打断，少女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她突然像疯了似的，便要朝着“修罗地狱”冲过去，她要去找洛。 神情有些恍惚的叶婉儿没拉住少女，被她挣脱了开来。 少女如猎豹一般，瞬间跃出。 那些挡在她面前的士绅千金们，被她毫不留情地撞飞了出去。 踏踏。 少女还没来得及踏足满是血肉的山道，远端忽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是洛！ 洛走路的声音！ 少女心下一喜，步伐停顿了下来，凝眸望去。 洛珩的身影出现在山道上，正从容不迫地朝山顶走来。 少女不安的情绪一下子平静了下来，紧接着巨大的喜悦自心头浮起。 洛！ 他回来了，他没事！ 少女没能忍住喜悦，发出一声欢呼，便欲向山道上的洛珩扑去。 “别动……脏。” 洛珩的声音响起。 刚刚脱离忘我意境的他，心中原本还残留着一丝杀戮后的负面情绪，但当他看到少女身影的那一瞬间，那残余的杀戮情绪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忘我者，忘情。 但真正的情，又怎会轻易忘得了？ “不脏。” 少女昂着头回道，言辞间隐约带着少许固执。 洛是在保护她，才把山道弄得血淋淋的，她才不觉得脏呢。 当初她捕猎的时候，不也都将猎物咬得都是血么，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偏偏那群雌两脚兽却吓得半死，她们哪里配得上洛？ 少女一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心中似还记恨着那群士绅少女对洛珩的惦记。 “怎么不在里面呆着，偏偏要跑出来？你这小母狼真是不乖。” 洛珩的身影飘了过来，出现在沐卿绾面前，假意生气道。 少女却似并未被吓住，歪着头仔细看了他一眼后，将头埋在他胸前，轻轻蹭了蹭。 洛珩挑了挑眉。 哟哟，都学会撒娇了啊？ 他抬起手臂，揽住少女肩头。 “走吧，咱们进去。” 说着，洛珩揽着少女朝里端寺庙走去。 他的另一只手臂，却向后挥动了一下。 衣袖翻飞中，体内真元化作无形气浪沿着山道轰了出去。 散落着的残肢断臂、碎裂的肉块，瞬间被无形气浪给轰成了粉末。 忘我时，他是杀戮机器，冷漠无情。 但如今他重新恢复成以往那个心地善良的少年，此等修罗地狱场景，终究会吓到人，还是毁掉为妙。 当气浪渐渐消失后，修罗地狱不见了。 只余下石阶上残留的血迹和未曾散去的血腥味，记录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屠杀。 寺庙外。 当士绅、千金、妇人们看到洛珩揽着少女缓步走来时，无不向后退了数步，下意识地和洛珩拉开了距离。 那些先前还隐约对洛珩有别有心思的千金们，此刻早就不做这般想了。 洛才子确实有才，也长得好看，妥妥的是闺阁少女们心中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模板，但可惜他太凶残了。 她们会害怕。 这样的男人还是留给别人吧。 似感受到千金们对洛珩有种如避蛇蝎的心思，少女不免有些气愤。 但在气愤之余，她免不了又隐隐有点得意。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没用的坏东西，都配不上洛。 现在都害怕洛了吧，嘿嘿。 第61章 子玉贤弟，这是额滴子玉贤弟 林溪县城。 这座承平百多年的临江小城，又一次被战争的阴影所笼罩。 原本熙熙攘攘，喧嚣热闹的林溪，如死一般的沉寂。 城中的百姓也好，过往于此地的商客也罢，全都陷入了紧张和不安之中。 东城外，数以千计的白莲妖孽，气势汹汹，兵临城下。 没人知道白莲妖孽会何时发起攻势。 但谁都清楚，这座小城没有什么防御力量。 县内无兵勇，城墙又低矮，恐怕白莲妖孽们只需一次冲锋，便能越过城墙，攻下城池。 到时候，他们这些黔首、商户们又该怎么办？ 白莲妖孽会放过他们？ 所有人心下都没底。 “咣咣咣！” “各位乡亲，县令老爷已邀请援军，援军即将抵达，请各位乡亲勿要慌乱……” 城中各条大街小巷，忽地响起阵阵敲锣声，紧接着便有县中差役一路走一路吆喝。 这，显然是白县令安排人安抚人心了。 战乱将起，最怕的就是己方人心不稳。 白县令虽是平庸之官，这一点却还是知晓的。 东城城头。 白县令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乱贼，不由面如土色，两股战战。 “云轩，咱们……咱们真能无虞？” 他拿眼看向身边的苏云轩，语气中透露着紧张和忐忑。 虽然他知道苏云轩智谋出众，是当世人杰，但心中却依旧没有任何底气。 林溪可是没有一兵一卒可用啊，而白莲乱匪足有数千之众，两方差距太过悬殊，他们拿什么来抵挡？ “白大人何须惊慌？苏某说白莲妖孽不敢攻城，他们就一定不会攻城。” 立在城头上的苏云轩神色淡定，似完全没将城外的数千乱匪放在眼里。 事实上一开始听到白莲教来犯时，他确实担心白莲妖孽会不分青红皂白，先破城了再说。 但在他亲自登上城头观望了一番后，心中就再无担忧了。 城外的白莲妖孽显非此次动乱的主事之人，就凭他们已兵临城下，却依旧围而不攻来看，他们十有八九也在等贼首的命令。 而林溪眼下缺的就是时间。 已经知道情况的朱雀和玄武，开始动用绣衣卫的情报系统，向周边有驻军的城池求援。 只要给他们一点时间，必然会有人带兵前来平乱。 苏云轩对此深信不疑。 毕竟，林溪县虽小，但地理位置实在太关键了，是大江南北的运转枢纽。 一旦林溪陷落，落入贼人手中，不说天下震动，但江南之地和朝廷一定会震动的。 没人担得起这个责任，尤其是距离林溪不远的那些驻军们，更是不敢担这样的罪名，那可是会掉脑袋的。 所以驻军们必会驰援林溪，不需要任何怀疑。 除非……他们的军将都死绝了。 但这可能么？ “希望如此，希望如此吧。” 白县令喃喃自语了一句，似依旧没底。 苏云轩瞥了他一眼，没有开口，只是眼眸深处免不了，多了一丝鄙夷之色。 此君亦是恩师门徒，本以为他能怜悯百姓，又治政清明，是个人物，谁想……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庸人而已。 苏云轩虽智谋出众，却向来心高气傲，天底下能入他眼之人着实不多。 “那县令，你这人虽怪好的，却是个胆小鬼。” 苏云轩没开口，另一边同样在城头盯着白莲妖孽的姜破虏转过头看了白县令一眼。 在知道白县令愿意接纳流民后，他就认为白县令是个好人，只是没想到胆子也忒小了点，这才多大点阵仗，就吓得面如土色，怀疑这怀疑那了？ “白某多言……” 虽被一武夫抢白了一句，白县令倒也没生气，只是讪讪地想解释。 他话尚未说完。 城外的数千白莲妖孽后阵，却突然起了骚乱。 目力极佳的苏云轩和姜破虏都看到了，不由朝着白县令叱喝一声。 “闭嘴！” 两人异口同声，竟默契的不得了。 白县令面色一滞，讪讪不已。 苏云轩、姜破虏都无视了白县令，凝眸望向城外白莲妖孽。 “后方似有人冲阵。” “没错，白莲妖孽后阵已开始混乱，必是有人在冲阵，好啊。” “好虽好，但多半不是援军，倒像是江湖高手所为……” “江湖高手？哎，还真是……姥姥的，白莲妖孽中也有高手，嗯？一流境界？苏公子，咱们要不要也出手？” “不用，静观其变。” “好……好吧。” 随着两人对话，城外白莲“大军”，变得越来越混乱。 坐镇军中的四财童子坐不住了，纷纷飞跃而起，掠向后阵。 城头上。 白县令惊喜莫名，只觉得他的命着实不错，每到绝境，总能有贵人出现，帮他逢凶化吉。 这不，贵人不就出现了么？ 就是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白某若是能知道是谁，日后也好牢记恩情呐！ 白县令心下如是想到。 “娘咧，四个一流境界的白莲妖孽就这么死了？这怕不是又是个宗师吧……奶奶的，怎么又是个小白脸书生？” 观战的姜破虏面色变幻不定，待看清冲阵之人面貌后，顿时鬼叫连连，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一个宗师苏云轩就已经将他打击得不轻了，如今竟然又来个书生模样的宗师，年龄还他妈比苏云轩更小。 这都叫啥事啊！ 姜破虏看得郁闷不已，只觉得这次南下，竟平白让自己的宗师分量变轻了不少。 一旁的苏云轩没有理会姜破虏的鬼叫，他此刻的面色不比姜破虏好多少，同样带着满满的郁闷和不可置信。 冲击白莲妖孽后阵的人，竟会是他眼中的孤竹少年洛珩？ “没想到我居然都看走眼了，洛子玉啊洛子玉，你藏得可真够深的……” 苏云轩心下喃喃自语，既喜且忧。 喜的是洛珩跟他一样文武双全，若能助他革新变法，无疑会是个强大的助理。 而忧的也是洛珩文才武功皆不逊色于他，这样的人，却不是轻易能被人折服的。 见姜破虏也好，苏云轩也罢，都一副见鬼的模样，白县令看得郁闷不已。 “尔等到底看到了啥，就不能跟白某说说？哎，怎么都不带理人的？白某好歹也是……哎呀，额滴亲娘，子玉贤弟，这是额滴子玉贤弟……哈哈哈，额就知道子玉贤弟是额贵人……哈哈嗝……” 白县令郁闷了好一会后，当终于看清了城外冲阵之人，在愣了一下后，立马被巨大的惊喜给砸晕，激动得手舞足蹈之余，甚至连家乡话都飙了出来。 他偷眼瞥了苏云轩、姜破虏一眼后，心中突生出满满的优越感来。 叫你们看不起额白某人，现在都傻了吧，被额子玉贤弟给震傻了吧，哈哈。 第62章 好烦啊，人的规矩怎么那么多 “苏公子，再不冲杀，贼人怕是都要跑了。” 城头上，姜破虏终于从震惊和郁闷中回过神来，转头朝着苏云轩说道。 苏云轩沉默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 “那就……配合洛子玉，破阵杀贼。” 姜破虏闻言心下一喜，嘀咕了一句原来他叫洛子玉后，便兴冲冲地下了城楼。 不一会，城门被缓缓打开。 “二三子，随我杀！” 厉喝声中，姜破虏高举长槊，纵马从城门疾驰而出。 北境的那几个突骑，自然尾随其后，一同冲杀。 白莲贼本就被洛珩杀了坐镇的四名主将，士气大跌，混乱成一片。 此刻，有了凶悍的姜破虏和突骑们加入，数千白莲贼瞬间崩溃，四散而逃。 “尽可能迫降，莫要让溃贼逃亡乡间，祸害百姓。” 远端，洛珩见到这一幕，运转内力，声音远远传了出去。 白莲贼在他们面前好像不堪一击似的，但若让他们潜逃到乡间，那就不好说了，以白莲贼的暴徒习性，十有八九会给百姓带来巨大的灾难。 毕竟，这群人已经不是单纯的流民了。 他们被白莲教洗脑，甚至弄不好还在东溪县犯下过杀孽，心中的暴力因子早已被激活。 洛珩原是想将这群人一网打尽的，但贼人人数太多，就算他开启意境，也不可能将贼人尽数斩杀。 只能退而求其次，尽可能去迫降他们。 姜破虏听到洛珩的传音，心下赞同无比。 他是战场军将，自是知道溃兵的危害到底有多大。 他本以为这个洛子玉，很可能会年轻气盛，见己方优势巨大，便来个务求全歼敌人。 如此一来便会激得越来越多的白莲贼选择不要命地逃跑，效果反而适得其反。 好在，这洛子玉没有被冲昏头脑，冷静得很。 “这少年郎怕不比苏云轩差啊……” 姜破虏暗自嘀咕了一句，抬手示意身后突骑分散包围。 突骑们呼啸一声，四散分开，纵马朝着白莲贼包围了过去。 听上去以区区数人之力，想要包围数千白莲贼，有些痴人说梦。 但实际上，当突骑们靠近白莲贼时，大批大批的白莲贼开始器械投降。 他们本就和白莲贼搏杀过一场，当时姜破虏和突骑们的凶悍，白莲贼依旧记忆犹新。 眼下后有杀神，前有恶煞，本就已经毫无战心的白莲贼，瞬间连逃跑的心思都熄灭了。 半个时辰后。 数千白莲贼尽数器械投降，无一人能溃逃出去。 这无疑是个奇迹。 一场属于洛珩，属于姜破虏，属于突骑，属于林溪县的奇迹。 以一当千，在这一刻不再是神话，而是成了事实。 当白县令指挥着县中衙役开始看管降兵时，已经得知兵祸解除的林溪县民们，顿时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尤其是当他们知道是洛珩这位才子神兵天降，力挽狂澜，才使得林溪转危为安后，欢呼声便愈发响亮了。 在这一刻，林溪人感到无比的骄傲。 他们林溪……要出龙了。 本就威望极高的洛珩，几乎被林溪人捧上了神坛。 …… “洛老爷，若不是您，咱们这些林溪父老，怕都要死在贼人手中啊，您真可是咱们的大救星。” “洛老爷，您就是咱们林溪人的救命恩人，恩比天高。” “洛老爷……没想到您还精通武艺，真可谓文武双全，以您之才，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咱们都以您为荣，洛老爷。” 洛珩带着沐卿绾、叶婉儿进城后，瞬间被热情的林溪人给围住了。 每一个人都在感谢洛珩，吹捧洛珩，言辞极尽夸张。 但，对于林溪人而言，他们的这些话，都是发自真心，并不觉得是在吹捧洛珩。 洛珩谦逊的和林溪县民们寒暄着。 他身后，沐卿绾的小脸上眉飞色舞，竖着耳朵聆听众人对洛珩的吹捧，听得她心中陶醉满满。 此时的她，一点都不觉得这些热情的两脚兽讨人厌。 相反，谁夸洛珩夸的厉害，她看向那人的目光就越柔和。 少女心中想道。 这些人说话可真好听。 好像怎么听都听不够呢。 见少女探着头，专门往那些吹洛珩吹出花样的人那边凑，叶婉儿便轻轻拉了她一下。 “绾绾，矜持点，别让人觉得给洛珩丢脸。” 兴致勃勃的少女，听到这话，表情顿时一滞。 听好话会给洛丢脸？ 好烦啊，人的规矩怎么就那么多？ 少女心下多少有些不开心了。 她觉得，当人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规矩太多了。 要注意这，注意那。 不像做狼那么简单。 只是不开心归不开心，少女还是很在意叶婉儿那句“别让人觉得给洛珩丢脸”。 她可不想给洛丢脸，虽然她知道洛可能不在乎这些。 …… “子玉贤弟！” “洛子玉！” 很快，白县令和苏云轩也出现了。 那些原本围在洛珩身边的热情林溪县民，便讪讪地让了开来。 “白大人，苏兄。” 洛珩转身，见是白县令、苏云轩，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 白县令一脸惊喜，面上的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本以为想要抱子玉贤弟大腿，至少得等子玉贤弟金榜题名，飞黄腾达后。 谁想，子玉贤弟都还没腾飞，就已屡屡让他化险为夷。 这条金大腿……他还真是抱对了。 倒是苏云轩面色稍有些复杂。 “洛子玉，你藏得可够深的。” 他这话显然是指洛珩是武道宗师这事。 洛珩笑了笑，道。 “苏兄说笑了，不过是些粗浅拳脚功夫而已，不值一提，吾辈读书人不当以圣贤文章为主么？” 面对苏云轩，洛珩自然不可能说得太坦诚。 毕竟，苏云轩可是原著的主角团之一。 虽然他并不在一年后上门“替天行道”的那些人中，但书中的最终之战，却也有参与。 严格来讲，他也是沐卿绾的敌人。 洛珩并不想和他有太深的关系，先前的会面，无非就是想会会对方，探探他的底罢了。 听到洛珩的话，苏云轩眸光一凝。 他是聪明人，当然能听出洛珩话中的疏远和敷衍。 不过，苏云轩是个城府颇深之人，自是不可能表露出什么不满。 相反他还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也是，吾辈读书人当养浩然正气，读圣贤文章。” “武道，小道尔，希望子玉能牢记今日的话，可莫侠以武犯禁……” 第63章 北上，入林溪 姑苏城外。 小九带着死士伏杀了朱雀派往京师传讯的绣衣卫后，又耐心等了数日。 却始终不见玄武和他的北境绣衣卫出现。 渐渐，连小九都开始没耐心了。 “九爷，咱们这般盲目等下去也就罢了，怕就怕那只北境乌龟不走姑苏，而是直渡暨阳，那可就麻烦大了。” “是啊九爷，咱们没必要枉等下去了，北境乌龟十有八九就是走暨阳了，可别等人家到了京师，咱们还在这里巴巴地干等着。” “九爷，做决定吧，不能再等下去了。” 几个心腹死士，不断向小九劝谏起来。 在他们看来，设伏姑苏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策略。 何必老是想着要阻止玄武南下？ 直接干掉玄武不就一了百了？ 玄武也不过初入宗师境，还不以擅长战斗闻名。 这样的人，只要他们把握好机会，有心算无心，绝对能一击毙命。 等玄武死了，北境那位战神，就算把镇北军翻个底朝天，难道就能找出走私证据来？ 不可能的。 北境战神若真这么厉害，又何至于这么多年都不曾发现这条走私线？ 只要没有证据，那位北境战神又能拿他们怎样？ 小九沉默了好一会后，缓缓抬起头，看向众心腹。 “咱们……入林溪。” 他也等不下去了，决意冒险潜入林溪县。 虽然，心腹们都怀疑玄武很可能直渡暨阳入京，但小九有种直觉……他觉得玄武依然还在江对岸的林溪县城内。 心腹们有句话说得没错。 杀了玄武，万事皆休！ 玄武的存在，威胁实在太大了。 他在侦缉方面的能力，堪称独步天下。 玄武不死，他们主家的锦绣堂就会有危险。 小九很确定，真要被玄武调查出什么来，那些同样参与草原走私的幕后大佬们，很可能都会没事，但他们主家锦绣堂一定会被这些大佬推出去当背锅的替罪羊。 对主家，对主子忠心耿耿的小九，可不愿意看到这一幕。 “入林溪吗……行吧，九爷您说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 一众心腹死士彼此对视一眼后，皆低声应道。 对于他们而言，只要别让他们在这姑苏城外继续盲目空等下去，比什么都强。 虽说潜入林溪风险要更大一些。 但他们干的本就是刀口舔血的活儿，谁会在乎些许风险？ “速度收拾一下，咱们立马出发。” 小九是个雷厉风行之人，既然已经做出决定，就不会再迟疑。 众心腹闻言，轰然应诺。 片刻后。 这群来自巴蜀第一商会锦绣堂的死士，便开始着手准备船只，渡江北上。 目标赫然就是如今已成多事之地的林溪县城。 …… 三味书屋中门大开，依旧在做着生意。 端坐在柜台后的厉千绝，半睡半醒地打着瞌睡。 主上洛老爷和两位小娘子已经平安归来，让原本心神不定的厉千绝，彻底平静了下来。 先前白莲贼人围城时，他差点就要杀出城去找寻洛珩三人。 对于他而言，眼下的生活很安逸，他一点都不想再过朝不保夕的江湖生涯。 好在一切都无事。 洛珩三人皆平安归来。 “又在练功了……嘿，出城一趟，两位小娘子似乎变得愈发勤劳了。” 听着后边传来的动静，厉千绝老眼微眯，眼中精芒一闪而过。 花苑内。 沐卿绾和叶婉儿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回到家中，便迫不及待地开始练武。 洛珩劝了几句，让她们注意劳逸结合后，便也就不劝了。 少女和叶姑娘多半是被今日的事情给刺激到了，觉得自己成了拖后腿的，心中怕是不好受。 想想也是，少女可是未来的女魔头，心高气傲着呢，又岂容许自己是个废物？ 而叶姑娘同样是个性格坚毅的女子。 “绾绾，神妃出浴这招要更媚一些，不能太凶巴巴。” 洛珩坐在凉亭内，观赏着少女打拳，时不时出言指点一下。 少女闻言，巴巴地望了洛珩一眼，有些苦恼。 我很凶巴巴吗？ 我都已经尽量温柔了呀。 对于媚，她似乎有些理解不了。 “额……我教你一个方法，你施展这招时，心中想着要如何取悦我，眼睛得放电……” 见少女不得其法，洛珩开口说道。 只是，说着说着他也有点说不下去了。 他总觉得自己有种教坏小朋友的感觉。 少女倒是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眼神微微一亮。 想着取悦洛吗？ 这个我会。 少女心下生出些许雀跃，动作开始变得愈发柔和、慵懒、调皮。 只不过，少女终究是张白纸，她心中能想到的取悦洛珩的方法，最多也不过是小脑袋蹭蹭洛珩胸口之类的举动。 一招本该媚意天成的“神妃出浴”，被她使成了“小猫咪撒娇”，说不出的可爱。 洛珩见状，不觉为之莞尔。 他也懒得再去纠正，反正这套“美人舞”，不过是给少女耍着玩的。 以少女修炼《吞月诀》的速度，要不了多久，她就能领悟出《吞月诀》自带的杀招，又何必在意这些普通的江湖拳法是否练到位。 倒是叶婉儿那边，一套《太祖三十六拳》被练得一板一眼，动作标准得不得了。 洛珩瞥了一眼，微微颔首。 这叶姑娘为人恪守礼法，属于这个时代中被礼法深深洗脑的典型闺秀。 她的拳招标准、方正、循规蹈矩，倒也符合她的性格。 不像少女那样天马行空，无迹可寻。 两者其实并无高下之分。 但，从实战角度而言，天马行空的少女无疑上限更高。 毕竟，江湖搏杀并不是在比武功套路，而是随机应变。 越是天马行空，敌人应付起来也越吃力。 半个时辰后。 少女和叶婉儿都已反复将各自的拳法打了十余遍。 眼见她们似乎还想继续练习，洛珩忙出言制止。 “今天就到这吧，再练下去就会适得其反了。” “记住，练武并非比谁更刻苦，更勤勉，刻苦、勤勉固然也有用，但……说到底，练武比的是天资。” “不然这世上的高手，就全是刻苦努力的庸才了。” “真正的武道强者，总是会合理分配时间，注意劳逸结合的。” 第64章 大楚文臣第一人 大楚，京师。 金陵城。 十里秦淮河，六朝金粉地。 在大楚这方世界，金陵城又何止是六朝之都？ 从大楚往前推，前朝大吴、大越、大荆等朝代，皆曾先后定都于金陵。 如今的金陵早已成了天下最繁华的地方。 在这里，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 每到夜幕降临，整座金陵城便会升起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将金陵城照得亮如白昼。 这是座日不落之城。 人间的天堂！ 对比起肩负着守御国门的北都燕京城，金陵无疑多出了不少靡靡之感。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此方世界虽无这首诗，但把它用来形容大楚金陵的十里秦淮，却一点都不违和。 北方流民四起，白莲教作乱，草原突奴即将入侵。 而秦淮河上，却依旧歌舞升平，醉生梦死。 一艘艘画舫，游荡在秦淮河上，莺莺燕燕的歌舞之音不时飘出。 岸上，忽有数群青衣小帽的家丁，慌慌张张地寻了过来。 “侯爷，我家侯爷在哪？” “老娘们，快去唤我家世子……” “公爷啊，您在哪，陛下宣召，您快出来啊。” “老爷，出大事啦。” 呼喊声中，一艘艘画舫上，便探出几个醉醺醺的脑袋，或衣衫不整的人影。 待他们看到是自家家奴寻来，言陛下宣召时，全都一个激灵，酒意都吓退了大半，忙换了一副面孔，叱喝着让画舫朝岸边靠去。 一时间，秦淮河上鸡飞狗跳，好一阵忙碌。 当这群达官、勋贵们跌跌撞撞登上岸后，秦淮河上只留下一地鸡毛。 惹得各家画舫的老鸨，心下腹诽。 暗骂宫中那个只知道修仙，不理朝政的皇帝老子，坏了自家生意。 一个时辰后。 金陵皇宫，文德殿内。 一众高官、勋贵、武将尽皆到场。 只是……宣召他们的皇帝，却依旧不见人影。 众文武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意外。 这是当今天子保德帝一贯的作风，他们早已习惯。 当即，一众文武眼观鼻、鼻观心，跪坐着耐心等待起来。 又约莫过了近一个时辰，众文武大臣双腿都坐得开始发麻时。 终于。 “陛下驾到！” 尖锐、刺耳的太监唱喏声在文德殿内响起。 紧接着，身穿着一件麻衣道袍，头发披散，脚踩木屐，颇有几分魏晋狂生姿态的保德帝，迈着慵懒的步伐，登上陛阶，坐入龙椅内。 “陛下道骨仙风、鸾姿凤态，白日飞升，指日可待！” 众大臣齐齐施礼，称颂道。 没有山呼万岁，也没有三叩九跪什么的。 有的只是……不伦不类的颂词。 龙椅上的保德帝，顿时笑容满面，本就红润的脸色，变得愈发红光满面了。 “好好好，借众卿吉言，若朕真到了白日飞升那天，朕绝不会忘了众卿，少不得带众卿一道飞升仙界。” 他一脸开怀，这会竟连刚刚听到坏消息后的糟心，都抛却了大半。 众臣再次施礼。 “陛下天恩，臣等铭感五内。” 一时间，殿内气氛出奇的好。 君臣相谐，和睦无比。 排在众臣子首位的太子项煜偷偷瞥了一眼自己父皇，见父皇一副喜形于色的样子，心下不觉微微黯然。 父皇啊父皇，江北上溪县都已被白莲妖人攻破。 一场大火烧毁了整座城池，烧死了无数黔首，您却还在这里想着白日飞升？ 父皇，您……哎！ 太子项煜有心想要出言相谏。 只是他性子宽仁软弱，又深被礼教洗脑。 圣人言，子不言父过。 他怎好在众臣面前直言相谏，让父皇下不来台？ 罢了罢了，最多孤辛苦一些，替父皇尽力善后吧。 嗫嚅了一下嘴唇后，太子项煜深深低下头，终究没敢站出来开口。 另一边，三皇子项炎也在偷瞥保德帝。 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讥诮之色。 老东西，还在这里盼着白日飞升呢，呵。 也好，你就慢慢修你的仙。 这大好江山，就让孤王替你掌着吧。 等孤王除掉太子后，这大楚将由孤王说了算。 项炎野心不断滋生，他现在反倒盼着保德帝能多活几年，把大楚江山折腾得更烂一点。 至于江山糜烂，他登基后会不会收获一个烂摊子？ 项炎一点都不在乎。 他惦记那张位置，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当皇帝。 他是在报复！ 若是可以的话，拉着整个大楚一块覆灭，或许更合他意。 “诸卿。” 龙椅中的保德帝平复一下心情后，开口说道。 微微一顿，他斟酌了一下字词。 “今儿，朕听到个糟心消息，说是江北的什么县来着……被白莲妖人攻破了。” 保德帝似乎记不住一座小小县城的名字。 思索了好一会后，依旧叫不上名来，只能用什么县来代称。 他的话音落下。 原本安静的大殿中，顿时传出阵阵低呼声。 白莲妖人攻破县城？ 这么说……白莲教又开始作乱了？ 一时间殿内众臣又是惊讶，又是愤怒。 虽然这群人中，大多数人也都没把大楚江山、大楚的黔首们当成一回事。 但若涉及到白莲教，就又不同了。 白莲教这玩意，可是他们天然的敌人。 其他人就算取代了大楚，多数也都会拉拢他们，不太可能赶尽杀绝。 毕竟，治理天下又怎能少得了他们？ 但白莲教不同。 那是专门来革他们命的妖人。 两者之间的阶级，天然就不对付。 “陛下，白莲妖人野心勃勃，专事造反，遗祸甚大。” “臣建议，对于白莲妖人，务必要赶尽杀绝，莫放过一个。” 文臣队列中，排在首位的一名白发老臣，起身出列，奏道。 他是太子党领袖，保德朝文官第一人。 太子太师、齐贤台掌诸事令、督政务兵事理事卿萧正亮。 萧正亮不仅是当今太子的老师，也曾当过保德帝的太子太傅。 威望之高，朝野无人能比。 他这一开口，群臣立马纷纷跟上附和。 一时间，文德殿内到处都是要对白莲教大力镇压的言论。 三皇子项炎忍不住攥了一下拳头。 望向太子的眼神，隐含着几分嫉妒。 若是……若是萧正亮是他的老师，他又何须如此战战兢兢，隐忍为上。 可惜，这位老臣是太子的人，天然就敌视他。 项炎深吸了一口气，收敛起表情，跨步、出列，躬身奏道。 “陛下，儿臣亦建议对白莲教武力镇压。” 三皇子这一表态，他的那些党羽，也忙站了出来跟着附和。 原本朝堂上已斗得渐渐白热化的太子党、三皇子党，在这件事上惊人的保持了一致态度。 镇压白莲教！ 第65章 这么多银子，老爷怕是要发财了吧 扑啦啦。 一只信鸽自南方飞来，落入绣衣卫在林溪的驻地。 便有绣衣番子上前抓起信鸽，取下绑在信鸽足部的小竹筒。 打开竹筒，倒出密函。 绣衣番子快速看了一眼后，匆匆进了里屋。 “大人，朝廷已下旨全面镇压白莲之乱。” 听到这话，坐在椅中的朱雀、玄武彼此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朝廷会平乱，这本就在他们预料之中。 只是稍有点让他们意外的是……这次朝廷反应速度居然如此快，前脚信息才传往金陵，这一天还没过，朝廷便做出了决定。 这要是放在以前，哪次不得墨迹上十天半月？ 朝堂各派相互推诿扯皮，没个十天半月，根本不可能让各派系达成一致。 “白莲教。” 朱雀想了想，转头朝玄武说道。 她意思是，因为这才是白莲教作乱，朝堂各位大佬才会如此默契。 毕竟，不管哪位大佬，阶层其实都是一样的，天然就站在白莲教的对立面。 这些大佬，或许会容忍草原犯边，容忍天灾人祸，容忍武夫做大……等等不利朝廷的事情，但绝不会容忍一心想着推翻他们这个阶层的白莲教。 “嗯。” 玄武点点头，深以为然。 他想了想，道。 “我去报与县令和苏公子吧。” “他们恐怕都在等着朝廷那边的讯息呢。” 说着，他便站了起来。 朱雀见状，也霍的一声站起。 “同去。” 她目视玄武，说道。 随着姜破虏的到来，玄武留在林溪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少了。 她心中多少有些不舍，能多和玄武相处一刻，那就多处一刻吧。 一向只知杀人，唯上司之命是从的她，现在也渐渐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这或许跟她与玄武久别重逢，勾起了镌刻在内心深处的儿时美好记忆有关吧。 “那一起。” 玄武没拒绝。 他其实也不舍朱雀。 俩人便并肩走出屋内，朝县衙方向而去。 县衙内。 县令白垣在，苏云轩亦在。 当玄武、朱雀进来时，两人面上都露出相询的神色。 “朝廷已下旨平乱。” 玄武见状，开口说道。 白县令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朝廷正式开始平乱就好，天知道外边还有多少白莲妖人在作乱。 更重要的是，他也能正式把投降的那几千个白莲贼，交接给驰援而来的邻县驻军了。 天知道他这两天为此熬白了多少根头发？ 数千个白莲贼啊，就被安置在东城门外，由邻县驻军暂时看管着，白县令能不提心吊胆么？ 万一驻军没能看住这些贼人，又让他们作乱了，恐怕整个林溪县都要毁于一旦。 现在好了，总算把这个隐患给甩了出去。 真是阿弥陀佛！ “只是平乱？没说流民？” 苏云轩的神色有些不满。 平乱只是治标，若无那些流民，白莲教哪能煽动得起动乱？ 朝堂衮衮诸公，为何如此短视？ 在苏云轩看来，想要彻底扼杀白莲教作乱的源头，唯有先让各郡县安置好南下的流民。 没了大量无家可归的流民，白莲教哪还有作乱的根基？ 偏偏朝中竟无人提及流民一事。 这让苏云轩极为不满，心中也愈发想要推行新政了。 “对哦，朝廷只说平乱吗？就没有褒奖子玉贤弟？” 苏云轩的话，倒也提醒了白县令，他也不满意地嚷了起来。 搞什么，若非子玉贤弟力挽狂澜，林溪县早就没了，朝廷竟无任何褒奖，这不是寒了有功之臣的心嘛！ “这……绣衣卫传讯时并不知林溪之危已除，所以……罢了，一会在下便将洛先生的功劳如实上报上去，白县令意下如何？” 玄武讪讪的看了白县令一眼，解释道。 绣衣卫动用了飞鸽传书，将上溪被毁、林溪被围之事报了上去。 彼时，白莲贼尚未投降，他们自也预料不到会横空杀出个洛珩来，解了林溪之危。 “岂有此理，哼，不劳尔等费心，白某自会修书一封告知恩师，有他老人家在，谁也昧不了子玉贤弟的功劳。” 白县令一甩大袖，冷哼道。 你们这些武夫、杀胚不重视子玉贤弟，白某却不同。 这可是白某的金大腿，自是越受恩师重视越好。 他巴不得洛珩能一步登天呢。 到时候，他也能沾沾光了。 对于抱大腿，白县令向来是很认真的。 …… 三味书屋。 “哎呀，县令老爷您居然屈尊降贵，光临寒舍，里边请，里边请……” 正看着书屋发呆的厉千绝，在看到白县令一行人突然出现在门外时，忙一个激灵站了起来，面上堆满了笑容。 他自觉自己已经是洛珩门下老仆，这说话行事自也得带几分斯文儒雅。 这不，他如今连屈尊降贵等词都会用了。 很是“斯文儒雅”嘛。 “子玉贤弟可在？” 白县笑呵呵地跨入大门，问道。 厉千绝忙回道。 “在在在，小人这就去唤老爷。” 说着，他也不等白县令表态，便巴巴地朝中庭花苑内快步走去。 平日里，他从不进入后院。 但中庭花苑内，倒是偶尔也会逛逛。 花苑内，洛珩并不在，沐卿绾和叶婉儿也不见人影。 厉千绝没敢再往里走，只停在凉亭畔的小道上。 “老爷，老爷，县令来了。” 他直接运转内力，朝着后院传音道。 声音才落下，洛珩的身影便已出现在花苑中。 “白县令来了吗？” 他并不清楚白县令为何突然来访。 但这个胖县令和他关系一向颇好，再加上对方除了有点小小的贪财外，为人其实也还算不错。 对于白县令，洛珩并不排斥与其来往。 “哎呀，子玉贤弟，总算又见到你了。” “来来来，本县可是替你这位大功臣请来了朝廷的封赏。” 一见到洛珩，白县令脸上已经堆起了热情的笑容。 洛珩微微一怔。 他倒是没想到白县令还会替他请赏。 但如今既然封赏下来了，他自然也不会拒绝。 洛珩便笑着点点头，等待白县令宣读封赏诏书。 但等了好一会，却没见白县令有所动作，反而见他面上露出些许尴尬神色。 “咳咳，贤弟莫要怪罪，实在是……你的功劳才刚刚报上去，不过不打紧，白某自作主张，先替你请了一些实际的奖励。” 说着，他拍了拍手。 当即便有几个差役各自抱着个箱子走了进来。 前后一共搬了十个箱子放下后，差役们才退了下去。 白县令笑呵呵地走上前，将箱子一个个打开。 顿时，明晃晃的银色，自箱子内绽放开来，晃得一旁的厉千绝都有些眼花了。 他定睛一看，心下暗道一声乖乖。 乖乖，这么多银子……老爷怕是要发财了吧。 第66章 风雨再来，倒霉的又是林溪县 “这万两白银，是本县代县中子民感谢子玉贤弟之恩，若无贤弟挽救林溪于水火，满县子民怕是都要遭殃了啊。” “贤弟，莫要推辞，这是你应得的。” 白县令笑呵呵地说道。 虽然这钱不是他出的，而是林溪士绅们拿出来的。 但若没他一家一家地上门去化缘，那群抠门士绅会舍得拿出来？ 他也有功劳的好吧！ 白县令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过分的地方。 在他看来，要是没洛珩，那群士绅家中的钱财保不住已被白莲贼给抢了。 现在只让他们小小的出点血，算便宜他们了。 “多谢大人，那洛某就厚颜收下了？” 洛珩并未拒绝，只是微笑着收了下来。 一旁的厉千绝眼睛都放亮着，心中盘算着万两白银能买多少东西。 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按照自家老爷的三味书屋能值千两白银来算，万两白银能买十间三味书屋。 十套三进院子啊，这得多富贵的人家？ 再想想以前他行走江湖时，身上能有个百十两银子，已经是很阔绰了。 如今老爷居然一下子得了万两赏赐，这他妈还得是读书人来钱快啊。 厉千绝越想越觉得自己跟对人了。 自家老爷越富贵，他不也能跟着沾光嘛。 念及此，厉千绝早就乐得嘴都合不拢了，看着比洛珩还要高兴。 白县令自然也看到了厉千绝的表情，心中并无任何意外。 一万两白银还真不是小数目，就连他都无法淡然处之，更遑论区区一个老仆？ 倒是子玉贤弟的反应，让他惊异不已。 子玉贤弟虽笑着接受了赏赐，面上神色却并无太大波澜，仿佛面对的不是万两白银，而是……一堆破铜烂铁。 白县令惊异了片刻后，转念一想，他的子玉贤弟又岂是一般人，是他自己大惊小怪了。 想着，白县令又和洛珩寒暄了几句，告知了一声朝廷已出兵平乱后，便带着差役们告辞离去。 洛珩扫了一眼十箱银子，从后院喊来了沐卿绾和叶婉儿。 “绾绾、叶姑娘，这里有一万两银子，咱们先抱回后院吧。” 刚刚进门，洛珩便笑着和沐卿绾、叶婉儿说道。 俩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十个箱子上。 白花花的银子，差点晃花了她们的眼。 少女的反应还好，虽知道银子是什么，但终究对一万两银子没太大概念，依旧能保持着淡定，只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疙瘩，好奇是难免的。 叶婉儿的面上却已经露出惊讶的神色。 一万两白银对于以前的临安叶家来讲，确实不算多，她家里怎么也得有百万财富。 但，叶家富归富，却也没到能忽视万两白银的程度。 要知道，在大楚银子的购买力是极强的。 北方的普通百姓，拼死拼活的干上一年，收入也未必能有一二十两，穷一点的可能一年也就几两银子收入。 南方要稍微好一点，大多数家庭能在二十到五十两之间。 但，这基本上已经是普通百姓的极限。 一万两白银可以养活很多很多人家了。 就连曾经家中极为富贵的叶婉儿，其实也很少见到万两现银堆在面前的时候。 “洛……” 少女指了指银子，似想问这是哪来的。 她这是在替叶婉儿询问，毕竟她刚刚看到叶婉儿面上一副想问却不敢问的模样。 “是县里面奖给我的，我救了林溪嘛。” 洛珩微微一笑，回道。 少女闻言，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洛真厉害呀，一下子赚了好多好多银疙瘩。 叶婉儿则露出恍然之色。 原来是县里给的奖励，那就难怪了。 若无洛珩，林溪县都未必能保住，这份功劳确实够大。 “这么多现银携带起来也不方便，不若换成银票？” 叶婉儿想了想，提议道。 洛珩不是说很快会入京吗？ 到时候带着这么多现银，也是件麻烦事。 “也对，那就让老万慢慢去换成银票吧。” 洛珩点点头，认可了叶婉儿的提议。 虽然家中四人都会武，但财帛动人心，保不准会因此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还是换成银票比较合适。 …… 通往林溪县的官道上。 无数白莲教高手，疯了似的朝着林溪县赶去。 北方流民南下，给予了白莲教千载难逢的机会。 原本，白莲教各路圣使已经约定了于本月甲子日一同起事，在中原大地掀起巨大的声势。 到时候朝廷方面，十有八九会陷入焦头烂额。 这个计划，教主、圣女、副教主、护法们一致通过，就等着甲子日的到来。 但谁知，东南路的圣使刘进竟然不遵号令，提前掀起动乱。 如今倒好，刘进本人身首异处不说，还连带着在计划中占据极其重要一环的林溪被各路驻军保护了起来，朝廷也因此做出了反应。 拿不下林溪，沿江诸县哪还有那么多船只供他们渡过大江，直逼京师？ 教中高层为之震怒。 只能下达命令，让各路圣使带着教中高手赶往林溪县。 务必在朝廷大军出兵之前，抢先拿下林溪县。 长期的造反，已经让白莲教总结出了一套经验来。 以往，白莲教虽也掀起过不小的声势，但起事地点多数都是在北方，或者中原大地。 这固然能得一时之利，却也很容易引得朝廷大军围剿，很快就平息动乱。 而这一次，他们定下了斩首计划。 尽可能以沿江诸县的流民起事，然后各路圣使齐至，拿下联通大江南北，每日有众多商船来往的林溪县。 彼时他们便能通过那些商船，直接渡江南下，奇袭毫无准备的京师。 只要攻下京师，斩杀了狗皇帝和项氏子孙，天下势必会因此大乱，群雄逐鹿的局面会又一次出现。 那时候，才是他们白莲教真正能改朝换代的好时机。 但可惜……一切都被东南路圣使刘进给毁了。 白莲教高手们恨不得把刘进挫骨扬灰的心思都有了，只是刘进终究已经死了，他们再恨都没用。 眼下，一众白莲教高手，也只能拼命赶往林溪县。 趁着朝廷才反应过来，去抢得一线先机。 只要能拿下林溪县，一切还有挽救的余地。 林溪这座小县城，又一次成了风云汇聚之地。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第67章 九爷，我踩了个好点，叫三味书屋 三味书屋后院。 天已经黑了下来，厢房内燃起了灯烛。 叶婉儿替前院的厉千绝送了吃食后，重新回到后院。 正房内。 洛珩、沐卿绾坐在桌前，见叶婉儿回来，洛珩便笑着说了句。 “快吃饭吧。” 叶婉儿点点头，径直走到桌子右手侧坐了下来。 桌上，摆放着四个小菜，一碗汤。 菜是三荤一素。 有肉、有鱼、有烧鹅。 都是少女最爱吃的菜肴。 如今的少女，一点都不排斥吃鱼了。 她牢记着洛珩那句“吃鱼能快快长大”的话。 待叶婉儿坐定后，三人便开始动筷。 少女的吃相比起以往来，明显变得斯文了很多，握筷的手势也愈发标准。 跟当初比起来，她越来越像人了。 “绾绾、叶姑娘，你们对这次白莲教动乱有何看法？” 正用食间，洛珩忽开口问道。 他很少会遵循食不言的规矩，每次用餐时，总会引导着沐卿绾、叶婉儿适当地说说话。 虽然这么做在那些守规矩的人眼中，会于“礼”不合。 但洛珩却觉得有必要。 叶姑娘太循规蹈矩，少女有什么都不懂。 若还死板地遵循着食不言这一套规矩，那也未免无趣了些。 身为穿越者的洛珩，还是更希望少女保持着率真、活泼，不要被礼教所束缚住。 “流民才刚刚出现，白莲教就煽起了动乱，这时机把握得也太恰到好处了点，我怀疑背后可能有人在支持白莲教。” 听到洛珩的问话，叶婉儿捧着瓷碗，细细思量了一会后，说道。 洛珩点点头，并未发表见解，而是转头看向左手侧的沐卿绾。 “绾绾，你呢？” 少女啊的一声抬起头，口中的肉肉尚未咀嚼完，两腮鼓鼓囊囊，看着像只小松鼠般。 洛珩见状，微微一笑，道。 “不着急，慢慢想，待你想到什么，再告诉我。” 这却是他有意在引导少女的自我思维能力。 少女太天真了，简单得像张白纸。 眼下在林溪县还好，但未来一旦到了京师，他不能保证自己时时刻刻都在少女身边。 到时候，很多事情，很多决定，就需要靠少女自己来思考、判断。 叶婉儿也明显知道洛珩的用意，向少女投去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少女咀嚼完口中的肉肉，咽了下去，眨巴了一下眼睛。 “坏人，打死。” 少女的思维还是有点简单。 在她看来，管它背后有什么用意，有什么阴谋，只要是坏人，统统打死，不就完了？ 叶婉儿抿了抿嘴，被少女的想法给逗笑了。 倒是洛珩，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嗯，绾绾的想法很好，只要是坏人，就该把他们统统打死。” 这话，让少女双眸一下子弯成了弯月状，小脸上尽是开心颜。 呀，洛说我的想法好呢。 那以后，我遇到坏人，就统统将他们打死。 “不过……坏人中有强有弱，咱们就算要打死坏人，也不能盲目地，冲动地行事，遇上那些弱小的坏人也就罢了，但若遇到比较强大的坏人，咱们得先保全自己，只有保证了自己的安全，才能更好打坏人。” “否则，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替天行道，伸张正义？” “绾绾，你说是不是？” 洛珩凝眸看向沐卿绾，柔声说道。 他这是在潜移默化中教导少女一些处事经验。 老实说，少女的性格是有点冲动的。 有时候他很怕少女一个上头，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 “是。” 少女想都没想，直接回道。 洛说遇到强大的坏人，要先保证自己安全，那就听他的。 他的话总不会错呢。 当然，这也就是洛珩的话，少女才能毫不打折地全盘接受。 换做是其他人，哪怕叶婉儿说的话，少女都未必能全部听从。 她思维虽简单，却不代表没有自己的主见。 事实上，她一向很有主见的。 …… 夜色如水，月光淡淡。 寂静的林溪县城内，响起了梆梆的竹梆子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人行走在街头巷尾，时不时敲一下梆子，喊上一声口号。 一条小巷子中。 几个死士打扮的黑衣人，待打更人走远后，渐渐冒出头来。 “九爷，这林溪县有高手坐镇，行动颇有不便，咱们要不要先去寻个落脚点，再做打算？” 黑衣人赫然便是姑苏城外伏击绣衣缇骑的那些人。 来自巴蜀第一商会锦绣堂的死士。 为首的小九略一沉吟，点头道。 “也好。” “你们几个都去踩踩点，看看哪里适合潜藏。” 众死士闻言，低声应诺后，各自散去。 只留下小九一人，依旧留在小巷中。 他们白日里就潜入了林溪县。 只是，白天的林溪县，戒备森严，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不仅有大量差役来往巡逻，甚至还出现了军队。 小九他们打探后才知道，林溪县遭遇了白莲教围城，差点被攻破。 这消息让小九等人吃了一惊，也才渐渐明白为何他们始终没等到玄武南下。 原来是为了白莲教一事。 本来，小九等人白天就想着找寻潜藏点，躲在暗处谋划玄武的。 奈何林溪县戒备实在太森严，又加上他们还看到了有好几个宗师强者出没，这就让小九等人愈发不敢轻举妄动了。 只能等着夜深人静，再做打算。 片刻后。 死士们重新回到小巷。 “九爷，城东多是黔首，比邻而居，怕是街坊间都熟悉得很，不太适合咱们潜藏。” “城北更危险，不仅有驻军，那狗县令貌似还会带着高手逗留，藏在那边恐有暴露风险。” “额……城西处倒是无甚危险，只是城西环境杂乱，我等……” 几名死士都面露愁色，迟疑着说道。 小九点点头，看向那名没开口的死士。 那死士突然嘿嘿一笑。 “我倒是踩了个好点。” “就在城南商业大街上，有一座叫做什么三味书屋的铺子。” “白日里的时候，我就匆匆一瞥，发现这铺子只有一个老头在守着，还没什么商客上门……” 说到这里，那死士停了下来。 但众人却都已经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了。 一个糟老头子开的店铺，且生意冷清。 这岂不是天然就适合他们潜藏？ 众人齐齐抬头看向小九，等待他做决定。 小九略一沉思，狞声道。 “算那老头倒霉……” 第68章 你家主子，我熟的很啊 三味书屋。 烛火已灭，屋内黑灯瞎火。 几道黑影撬开木门，闪身而入。 许是心中早已觉得铺子内并未任何危险，黑影们甚是放松。 嗤嗤！ 就在黑影们悄悄摸摸，进了屋子后，忽有凌厉的劲风猛然袭来。 黑影们只觉呼吸一滞，身体便一僵，动弹不得了。 紧接着，一道公鸭嗓子般的声音传了过来。 “哪里的毛贼，敢摸到你厉……万爷爷头上了，真是不知死活，嘎嘎……” 包括小九在内的死士们，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 千挑万选，竟挑到扎手的点子了？ 啪嗒！ 火光亮起，灯烛被点燃。 一个慈眉善目，貌若忠厚的老头，出现在众死士面前。 他一脸笑容，看着和蔼极了。 但小九和死士们，却只觉得被当头浇了盆冷水。 白日里只是远远一瞥，并未看出什么来。 但这会老头就近在咫尺，他们又岂能感应不到老者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息？ 这是宗师！ 妈的，他们踩点踩到宗师强者头上了？ 小九和死士们欲哭无泪。 “老万，莫要见血。” 就在小九和众死士心下渐渐绝望之时，又有一道清澈悦耳的声音自屋后传了进来。 听到声音，眼前慈眉善目的老头，顿时嘎嘎回道。 “老爷放心，这里可是咱老万的家，咱珍惜还来不及呢，岂能让贼子的血污了自个的家？嘎嘎嘎……” 说话间，老头的目光便落在小九等人身上。 他的笑容依旧憨厚老实，眼神却渐渐森冷。 “一个小宗师，五个二流菜鸡，真是好大的胆子。” “说罢，你们是哪方势力的狗贼？都从实交代，莫要惹你万爷爷发火。” 在厉千绝看来，这群死士一点都不专业，比起龙神殿差远了。 不过，带队之人既是小宗师，想来背后也有势力。 所谓小宗师，即一只脚已跨入宗师境，在某些方面能媲美宗师强者。 以小九的年龄，有这样的境界，江湖散人的概率就极低了，多半是有大势力培养。 小九一言不发，死士们也个个默然。 “不说是吧？很好。” 厉千绝狞笑一声，跨出一步，手指朝着一名黑衣死士点了过去。 嗤！ 劲风声中，黑衣死士身子顿时弓了起来。 仅仅数息时间，他整个人就像是只被煮熟的大虾，肌肤涨得通红，豆大的汗珠自额头冒起。 “啊……” 死士口中发出极其低沉、压抑的惨叫，身体开始抽搐。 他就算想叫，都发不出太大的声音。 眼见自个同伴的惨状，其他死士心中皆是一阵胆寒。 小九看得目眦欲裂，却偏偏身体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手下兄弟遭受折磨。 “咱老万的噬心指滋味如何？” “嘎嘎嘎，像不像有千万只蚁虫在啃咬你啊？” 厉千绝笑吟吟地说道，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戏谑。 别看这老东西在洛珩面前，一副老鼠见到猫儿的怂样。 但到底是龙神殿出来的宗师，自有一套狠辣手段。 死士身体不断抽搐，渐渐连七窍都开始有鲜血渗出。 偏偏，他身体的感触却愈发敏锐。 痛感被放大了无数倍。 饶是他在锦绣堂也接受过严苛的死士训练。 然而，锦绣堂终究只是个商会，并非真正的江湖组织。 他们所谓的死士训练，也只学了个皮毛而已。 在噬心指这等残酷的逼供手段下，死士开始慢慢崩溃。 “锦……锦绣堂……” 他终于坚持不住，颤声回道。 其他死士闻言，眼神中皆露出愤怒神色，似乎在恼恨自己同伴供出主家来。 唯有小九面上只有羞愧。 若非是他小九无能，又岂能让手下兄弟受此折磨？ 不怪兄弟招供，要怪只怪自己没本事。 “什么狗屁锦绣堂，可莫要框你万爷爷。” 厉千绝闻言，双目一瞪，喝道。 锦绣堂规模虽大，号称巴蜀第一商会，但其实和江湖是不同的两个世界。 厉千绝足迹从未踏足过巴蜀，自是没听说过什么锦绣堂，只道是死士在糊弄他。 他正准备加大逼供力度。 忽有细微的风声传来，紧接着一袭青衫的洛珩，出现在他面前。 “老爷。” 厉千绝一愣。 听老爷刚刚话中的意思，似都已经交给他办这事了，怎的老爷这会又现身了？ 小九和其他死士也看到了突然出现的洛珩，心下又是一惊。 虽看不出眼前少年的实力有多强，但就凭对方悄无声息出现在屋内，显然这又是个高手。 心念至此，小九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们挑哪里不好，却偏偏挑到了招惹不起的存在。 眼瞎啊！ “你们是锦绣堂的？商乐可还好？” 洛珩没理会厉千绝，转头看向小九，面色和煦地问道。 小九愣住了。 眼前少年竟知道他主子？ 不应该啊。 锦绣堂在商界名气虽大，但明面上的主事人是老东家商胤，而非少东家商乐。 虽然锦绣堂内部之人都清楚少东家商乐才是锦绣堂真正的话事人。 外界从来都只知商胤，而不知商乐。 能知商乐之名的，恐怕只有熟人。 一想到这里，小九心中愈发羞愧了。 他们踩点居然踩到了主子熟人的头上？ “老万，替他们解了穴，也别在折磨那位兄弟了。” 洛珩转头朝着厉千绝说道。 厉千绝挠了挠头，乖乖依言行事。 不是吧，老爷还认识这群贼人？ 这是啥交际圈啊，咋比我厉千绝还像江湖匪类？ 穴道被解开后，小九和死士们的身体重新能动弹。 小九凝眸看向洛珩，抱拳问道。 “敢问先生认识我家主上？” 他见洛珩穿着书生儒衫，便以先生相称，语气倒也恭敬得很。 虽然，他们刚刚差点都折在那老头手上。 “商乐嘛，我自然熟悉得很。” “这家伙八面玲珑，擅长交际，商业天赋惊人，未及弱冠时，便暗中执掌起锦绣堂。” 洛珩微笑着说道。 他能对锦绣堂商乐不了解么？ 穿越前看原著的时候，他就知道商乐是何方神圣了。 这可是主角团中的一个。 手拿商界天骄剧本的男五号。 原著中女主沐瑾妍背后最大的钱袋子。 可以说，没有商乐和锦绣堂，沐瑾妍想要登上帝位，至少得延后五年时间。 洛珩本以为，商乐这位男五号，得等他入京开启巴蜀剧情后才会登场。 谁知，这会商乐居然已经上线，他手下的死士还摸到了自己家中。 面对这等送上门来的意外机会。 洛珩又岂容错过？ 第69章 读书人最擅长的事情 “你是小九？小七没来？” 洛珩不等小九开口，继续问道。 这话一出，小九原本心中仅存的些许疑虑，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知道他主子商乐的人或许很少，却不是没有。 然而，能知道他和小七的人，却少之又少。 除非是主子极为亲近或者信任之人。 眼前少年虽是第一次见面，也并不熟悉，但就凭他能一口道破自己身份，和知道小七之名，显然并非外人了。 想来……他多半是主子的莫逆之交吧。 小九依稀记得，早些年主子曾亲自南下过一趟。 也许就是那时候，主子和这位少年相识的吧？ 小九并不怀疑自己主子会和眼前少年交朋友，以他主子的爱交朋友的性格，又怎会错过与一个武功了得的少年强者结交？ 心念至此，小九顿时面色一肃，朝着洛珩俯身拜道。 “小人不知先生乃主上好友，冲撞失礼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冲撞了主上友人，自当道歉认错，否则让主上知道，岂不得怪罪他不懂礼数？ 洛珩摆摆手。 “不知者不罪……对了，你们怎的突然来林溪了？还夜探我宅邸？” 说着，他笑眯眯地看向小九。 边上的厉千绝一瞧洛珩露出这样的表情，心下顿时一哆嗦。 他知道自家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老爷，怕是要算计人了。 当初，他不就是这般被老爷算计的吗？ 老爷笑得越欢，算计人就越狠啊！ “小人……” 小九张了张嘴，面露迟疑神色。 虽然眼前这位先生是主子的朋友，但事关锦绣堂走私之事，却也不好乱说。 毕竟，这见不到光啊。 见小九迟疑不语，洛珩心下暗暗沉吟。 原著中，锦绣堂生意做的很大，不仅商铺遍及了大楚三十六郡，而且和北方草原突奴人私下也有交易。 后来走私一事曝光，锦绣堂差点迎来灭顶之灾。 书里面是用商家二房不甘大权旁落，私下勾连草原，以走私交易壮大自身，来强行替商乐洗白了。 再加上女主沐瑾妍的支持，商乐和锦绣堂最终幸免于难，彻底倒向女主沐瑾妍。 按照原著时间线来算，锦绣堂走私案目前还没到案发的时候。 但，洛珩如今已经不太相信原著了。 至少不会死板地相信原著交代的信息就一定是对的。 所以……锦绣堂小九和麾下死士，好好的在巴蜀不呆，却偏偏跑来林溪县，显然是锦绣堂遇到了什么麻烦，需要他们出手解决。 结合玄武突然南下，镇北军的姜破虏又莫名出现在林溪。 洛珩心下渐渐已经猜到小九等人来林溪的意图了。 “可是北边的事情暴露了？商乐让你们来解决隐患？” 洛珩目视小九，微笑道。 小九大吃一惊，心下震骇莫名。 主上连此等事情都告诉眼前这位好友了吗？ 俩人的关系到底有多深啊？ “是。” 这一次小九没有迟疑，点了点头。 对方都一口道破了，还怎么隐瞒？ “欲除北境那位绣衣？” 洛珩笑吟吟地问道。 小九强忍着心中震惊，缓缓点头。 他现在已百分百确定眼前少年和自家主上关系莫逆，是真正的至交好友。 四周的其他死士就更不用说了，再看洛珩和厉千绝的眼神，不再带着疏离，而是变成了亲近。 这两位可都是高手啊，若有他们相助，那击杀玄武，岂不是轻而易举？ “我想你们搞错方向了，北境那位绣衣虽擅长侦缉，却从来不是关键人物，就算你们杀了他，你们和北边的事情也会曝光。” 洛珩笑了笑，慢悠悠地说道。 此言一出，小九不由一愣。 玄武不是关键人物？ 杀了玄武，走私草原的事情也会曝光？ 这怎么可能？ 他本能地不想相信，但见眼前少年却一副十分笃定的样子。 小九心下顿时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若真是如此，那他们岂不是从头到尾都是白忙活？ “你该知道商乐在南边有位红颜知己吧？” “巧得很，这位红颜身边不乏追求之人，其中有一人势力滔天，但心胸狭窄，他早就嫉恨你家主子和那位红颜关系暧昧了。” “早在去岁的时候，他私下里便在调查锦绣堂，很不幸，他查到了你们锦绣堂和北边草原的事情……” 洛珩说着，摊了摊手。 这些话，有真有假，都是他结合原著的信息，加上自己的判断编造出来的。 “什么！” 小九低呼一声，震惊莫名。 除了北境战神和玄武外，还有人在调查锦绣堂？ 难怪……难怪少年会说除掉玄武，走私一事还会曝光。 敢情由头就在这里啊！ 小九并未怀疑洛珩的话。 他本就已经相信洛珩是自家主子商乐的好友了。 再加上，洛珩又提及了南边的红颜知己。 小九当然知道自家主子在南边确实有位红颜知己，他当时对那女人的印象还不错。 如今知道因为这位红颜身边的其他追求者嫉恨主上，才惹出此等麻烦来，心中自是愤怒极了。 他想了想，发现事情真相恐怕还真是如此。 毕竟，那位红颜招蜂引蝶的能力，他也见识过。 “敢问先生，此人到底是谁？” 小九深吸一口气，凝声问道。 若是能打探到这人是谁，也能让主上提前有所防范。 “萧阳，龙神殿主萧阳。” 洛珩迟疑了一下，缓缓报出一个名字。 一旁的厉千绝听到后，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老夫就知道，老爷他就没怀什么好意。 天哪，也不知道龙神殿到底如何招惹了老爷，以至于让老爷处心积虑地去谋算它。 萧阳啊萧阳，你就自求多福吧。 厉千绝想着，暗暗摇头，心中替龙神殿和萧阳默哀了数秒钟。 “萧阳！” 小九瞳孔骤然一缩。 龙神殿主萧阳之名，谁没听说过？ 江湖上都传闻此人睚眦必报，心眼极小，但偏偏却又武功高强，势力滔天。 这样的人，还真做得出因为嫉妒，就去报复情敌的事情来。 “先生，如此一来，我等不更该先解决了玄武这个隐患，才更好集中精力去对付萧阳吗？” 小九想了想，有些不解地问道。 洛珩望了他一眼，摇摇头。 “不，你错了。” “玄武是谁？那是朝廷绣衣卫督司，官面上的人物，岂是你们这等死士能擅杀的？就不怕以后事发给锦绣堂惹来祸端吗？” “你担心玄武会查出什么，然后交给北境那位战神，到时候你们背后的那些大佬，为了自保，甩锅给你们锦绣堂，对不对？” “但你若这么想，就又错了。” “你们背后的那些大佬们，个个都权势显赫，对付玄武、北境战神这等官面人物，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只需稍稍动动手脚，便能将彼辈调查出来的证据，石沉大海，反倒是龙神殿，属于江湖势力，那些大佬手再长都伸不到江湖上。” “所以……懂了没？” 洛珩说着，意味深长地望向小九。 小九先是疑惑，然后细细思索，到最后面上已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他觉得，眼前少年的话，极有道理，他深以为然。 一旁的厉千绝，瞥了小九一眼，心下暗暗同情。 可怜的娃哟，你都被我家老爷忽悠得找不到北啰！ 第70章 杀戮后遗症 洛珩回到后院时，天尚未亮。 小九已带着他的心腹离开了。 据说是要连夜赶回巴蜀，通知锦绣堂的商乐。 事关龙神殿，已经不是小九这个下属能做主的。 洛珩并没有留下小九他们，也没杀他们。 虽然小九很好忽悠，不代表他背后的商乐也容易忽悠。 但，他透露的这些消息真真假假，想必以商乐的精明也够他头疼一阵了。 等商乐分析出来真相，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洛珩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当然，若商乐也相信了他的话，那就更好了。 到时候，锦绣堂和龙神殿火并，想必会很精彩。 回到后院，洛珩便将此事抛之脑后。 左右不过下了一枚闲子而已，成则固然欣喜，不成亦无伤大雅。 两侧厢房的灯烛都亮了起来。 听得洛珩的脚步声。 沐卿绾和叶婉儿都推门而出，望向洛珩，脸上都带着些许疑问。 显然，先前的动静她们都听到了。 “无事，来了个小毛贼，被赶跑了。” 洛珩笑道。 少女一听，心中稍稍有些遗憾。 小毛贼啊…… 为啥要赶跑，不是直接打死呢？ 洛以前不是说过，最好的坏人，就是死了的坏人吗？ 叶婉儿瞥了洛珩一眼，没有说话。 心下却暗暗嘀咕。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不相信只是简单地来了个毛贼。 不然前面的厉老头就能解决了，何须还要洛珩亲自出面。 只是，洛珩不想说，她也就忍着不问了。 她相信，少年愿意说的话，一定会告诉她和少女的。 “哄，睡。” 说了几句后，少女巴巴地看向洛珩，眼神中露出些许期盼神色。 每天晚上洛只要不读书，都会哄她睡觉。 她也总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今晚被闹醒了，她不想睡了，除非……洛再哄她睡觉。 少女现在变得格外的粘人。 “好，哄你睡觉，不过……你现在困吗？” 洛珩笑着走到少女身边，揉了揉她额头，宠溺地说道。 少女想了想，摇摇头。 “不困。” 醒了，真就不困了。 她现在精神好着呢。 说话间，她一双大眼睛布灵布灵的眨着，显得神采奕奕。 对面的叶婉儿不由抿嘴偷笑。 绾绾真是太好玩了。 这丫头怎能如此可爱？ “既然不困，要不你陪我读会书？” 洛珩望着少女，说道。 少女顿时连连点头。 “好，红袖添香。” 红袖添香这个词，如今在她口中已经熟练无比，说起来一点都不拗口。 叶婉儿见状，便笑着和洛珩、少女打了个招呼后，径直回房了。 少年和少女精力旺盛睡不着，她可是还要睡觉的。 不然明儿早上练功可起不来了。 洛珩拉着少女进了正房，点起灯烛。 昏黄的烛光，在房间内晕染开来，将整个房间都披上了一层朦胧感。 少女乖巧自觉地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然后伸出皓腕，纤纤玉手执着签子，拨了拨灯芯。 顿时，房间内变亮了许多。 洛珩心下一笑，转身从床头拿起一本书卷，坐回桌边。 子时尚未到，读会书再睡也不迟。 要是少女困了，到时候让睡他的床便是。 翻开书卷，静静默读。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今夜，他刷的是佛经。 《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洛珩以往很少刷佛门典籍，他对佛门本质上并未任何偏见，只是单纯地更喜道家而已。 喜欢了道家，自然很难再去偏爱佛家了。 不过，最近他渐渐迷上了刷佛家典籍。 这源自于上次动用了忘我意境留下的后遗症。 体验过一次杀戮的感觉后，多少会影响到些许心性，哪怕他身边有少女在。 但少女的存在，也仅仅只是让他不至于忘情。 于杀戮这块并不能产生影响。 洛珩不觉得一味杀戮就是好事，他不想自己因此而渐渐变成杀戮机器。 所以他便开始寻求一些心灵上的净化。 别的不说，佛门典籍在这方面确实效果拔群。 自从读了几次《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后，那种时刻想要杀戮的感觉，已经基本消失。 洛珩读得很专注，很认真。 少女便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他。 或许在旁人眼中，这会很无聊。 但少女却觉得一点都不无聊，相反她还乐此不疲。 在她眼中，洛是怎么都看不够的。 洛哪怕是静静读书的样子，都很好看很好看。 …… 林溪县城外。 小九和心腹们皆已出城。 他不自觉顿了下脚步，回首凝望了一眼城墙并不高大的县城。 “九爷，怎么了？莫非你觉得那书生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有心腹见状，忍不住问道。 说实话，他们虽然也信了洛珩，但没到小九那种深信不疑的程度。 这并非是心腹们要更聪明一些。 而是，小九知道的事情要远比他们多，反而更容易被洛珩的话给忽悠住。 “没有，别瞎想。” “我只是在感慨，若非这次咱们遇到了先生，恐怕真要误了主人的大事。” “只可惜……刚刚我慌了神，竟忘了询问先生名姓，哎。” 小九叹了口气，幽幽道。 心腹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都点了点头。 确实，忘了问那书生的姓名了。 这回去后，却如何跟主人交代？ 总不能在主人面前一问三不知吧？ 只是……再让他们折返回去，他们也不愿意。 说到底，刚才厉千绝的狠辣，给他们心中留下了不少阴影。 他们可不想再见到那看着慈眉善目，实则狠辣无比的老头子了。 “走吧，回去后我自会跟主人交代。” 似猜到心腹们心中所想，小九好没气的说了一句。 他便再次迈动步伐，朝着城南码头方向而去。 心腹们忙跟了上去。 待他们赶到码头，登上船只，扬帆朝着巴蜀方向进发时，天已然微微发白。 渐渐升起的太阳，洒下初晨第一缕阳光。 照在地上，照在大江上，照在小九他们的船只上。 淡淡的红晕，笼罩着他们，让小九等人披上一层朦朦胧胧的红色。 也不知，这是吉兆，还是凶兆！ 第71章 一起，永远，不要一个人 【七窍玲珑心生效，本次阅读效率提升9倍，熟练度+9】 【默读《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57/1000】 随着脑中金芒一闪而逝，《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的熟练度被刷到了57点。 距离刷满熟练度，还差得比较远。 不过，洛珩并不在意。 这些年他已经总结出了一些刷书经验。 但凡所需熟练度越高的书籍，金色书册反哺的奖励也会越高。 从最初的《论语》，到后来的《黄庭经》、《孟子》无不如此。 这些经典典籍，所需要的熟练度，全都是奔着一千，甚至数千去的。 眼下这本《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同样是上千熟练度，这意味着一旦被金色书册收录，洛珩必然能反哺到极为丰厚的奖励。 换做以前，洛珩可能至少需要三年左右，才能将《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的熟练度刷满。 但如今，在拥有七窍玲珑心的情况下，这个时间将会被大幅度缩短。 也许等他入京之时，说不定就能有所收获了。 合上书卷，瞥了一眼托腮望着他的少女。 “还不困吗？” 少女点点头，又摇摇头。 困嘛，自然是困的。 毕竟都已后半夜了。 但她不想这么就睡着了，她想多看看洛。 “我抱你去休息。” 洛珩站了起来，也不等少女拒绝，便抱起她，朝着床榻走去。 他没让少女回自己的厢房。 天都快亮了，又何必来回折腾？ 反正睡哪不是睡？ 少女乖巧地依偎在洛珩怀中，任由他抱着走向床榻。 轻轻将少女放下后，替她盖上被子。 少女似猜到洛珩想要走开了，便从被窝中伸出小手，拽住了洛珩衣角。 “哄。” 她巴巴地望着洛珩，语气带着些许撒娇的味道。 在洛珩面前，少女永远不会有矜持，永远都是一副粘人的样子。 “好。” 洛珩笑着坐了下来，望着少女的眼神格外的温柔。 他喜欢少女对他的依赖。 这会让他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有了意义。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就乖乖睡觉，如何？” “嗯。” 少女缩在被窝内，只露出一颗小脑袋，两眼眯成了一条线，脸蛋儿上尽是惬意的神色。 洛讲的故事，她爱听。 虽然很多故事，她其实听不太懂。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姓洛的书生，他救下了一只受伤的小狐狸……” 洛珩语气轻柔，低缓，娓娓讲来。 少女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眉宇间似洋溢起兴奋之色。 这个故事她爱听。 书生，是洛呢！ 只是……为什么救的是小狐狸，不是小母狼？ 故事讲得并不快，有时候洛珩还会停下来想一想，似是现编的。 当洛珩说到小狐狸变成人回来报恩，但因为小狐狸法力不够，虽变成了人身，屁股后面却依然还拖着条狐狸尾巴时，窝在被窝内的少女，便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屁股。 没有尾巴呢。 少女突然有些不开心。 她也好想有条尾巴。 这样……她就也能和故事里的小狐狸一样，用尾巴给洛取暖了。 正自遗憾间。 洛珩讲到了有个叫做法江的大德高僧，感应到洛书生家中有妖气，便欲上门降妖伏魔。 少女顿时一个激灵，小脸上露出紧张神色。 代入感极强的少女，早已把小狐狸当成了她，洛书生当成了洛珩。 她愤怒极了。 这个叫法江的坏东西是要拆散她和洛吗？ 哧！ 少女下意识发出不觉明历的低吼。 “那法江是大德高僧，法力高强，小狐狸又怎是对手？一番打斗后，小狐狸便被法江施展无上神通大威天龙，打得魂飞魄散……” 洛珩依然还在讲着故事。 但少女面上愤怒的神色，却突然消失了。 她呆了呆。 脑中想象着小狐狸死了以后，洛书生伤心欲绝的样子，眼睛便有些酸涩起来。 她下意识眨了眨眼。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下来。 “再后来，洛书生……” 洛珩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他怔怔地望着面上已布满泪水的少女。 一颗心又是惊讶，又是欣喜。 少女会哭了？ 这段时间，少女虽然已经学会了很多东西。 学会了笑，学会了开心，学会了生气，学会了愤怒…… 但，她似乎从不知悲是什么，更别说哭泣。 眼下，少女居然落泪了。 这让洛珩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他吸了一口气，忙伸出手，轻轻擦掉少女面上的泪水。 “不哭，你是在伤心小狐狸死了吗？” 洛珩柔声问道。 少女摇摇头。 “洛，一个人，不开心……” 她不是伤心故事里的小狐狸死了。 而是无法接受洛书生变成了一个人，孤孤单单，没人陪伴。 一想到，要是哪一天她也死了，世间也只剩下洛一个人，她抑制不住就想哭。 “不会的，不会一个人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哪怕白发苍苍，脸上布满了皱纹，老得走都走不动，也不会分开。” 洛珩轻轻抚着少女秀发，柔声说道。 这丫头，居然是怕他孤单，才哭了。 “一起，永远。” 少女重重点了点头，小脸上满是坚定的神色。 她要和洛永远在一起。 永远！ 晨曦的阳光终于洒落下来，透过窗格，照射了进来。 少女也因为情绪忽喜忽悲，似有些精力不济，渐渐睡了过去。 洛珩满心柔软，凝望着沉沉入睡的少女。 他的神色也变得格外坚定。 说实话，他也迷茫过。 有时候他也想着，要不要索性带着少女远走高飞得了。 不去管什么女主沐瑾妍，不去管什么主角团。 只要他们走得够远，他不相信主角团和沐瑾妍还能找到他们。 他脑中不是还有一幅东海宝图吗？ 到时候，凭借着脑中记忆，出海后随便找个能住人的无人小岛，和少女过着朝夕相处，自给自足的日子，似也挺好的。 但现在……他把这个并不成型的想法，彻底抹去了。 女主和主角团把少女伤得这么深。 他又岂能不报复？ 哪怕那些都只是原著的剧情，这一世还没发生。 但，没发生不代表不存在。 不就是身怀大气运的主角团嘛。 干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 他就不信，主角团永远都能受老天爷眷顾！ 第72章 分别，南下，北上 林溪城南码头。 “回去吧，朱雀。” 望着面前神色间隐带着一丝不舍的朱雀，玄武心头忽生出一股满足感，柔声道。 还记得不久前刚和朱雀相会时，小豆丁一副冷冰冰，生人勿进的样子。 但随着多日相处，小豆丁总算不再冷漠得让人心痛了。 玄武觉得，这或许是他此番南下，最大的收获吧。 “姜千户，咱们出发。” 稍稍收拾心情后，玄武转头朝着不远处的姜破虏说道。 他身上终究还背负着调查走私案的重责，儿女情长他也只能浅尝即止。 或许……像他们这种人，永远也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有自己的恩爱悲欢。 再次转头凝望了默然静立的朱雀一眼，玄武毅然转身，踏上渡口船只。 这一别，再相见，却又不知是何年何月。 但纵是心中不舍，他又能怎样？ 刷！ 船只扬起风帆，渐渐起航。 “还能再见？” 忽的，岸上传来朱雀清清冷冷的声音。 向来言简意赅的她，破例多说了好几个字。 这个不过双十年华的女子，到底不是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船头。 玄武粗犷的面庞上抹过一丝复杂神色，旋即尽数化作笑颜。 “会的，一定会的，一定。” 他的声音从最初的迟疑，渐渐变得越来越坚定。 此身虽已许国，但他也不想让小豆丁失望。 他们……终会有再相见之日。 船只在玄武的声音中，顺着风浪渐行渐远。 直到彻底消失不见，岸上的朱雀又重新披上生人勿近的清冷。 她蓦然转身，飞身上马。 “北上！” 清冷的声音一闪即逝，马儿扬蹄疾驰。 麾下绣衣纷纷打马跟了上去。 在官道上扬起阵阵尘土。 玄武有他的任务和职责，她何尝又不是？ 只是……和来时已经不一样。 诛杀龙神殿匪类的任务，她不想管了。 她现在更在乎的是北边的乱局。 白莲教、流民。 这，也是玄武最在意的事情，不是么？ 大江中。 船儿乘风破浪，如离弦之箭。 船头，玄武面上的惆怅之色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思索之色。 “我说玄武老兄，没想到你在南边儿居然还有个相好，真是看不出来，哈哈哈……” 姜破虏嘻嘻哈哈的声音，从船舱内传了出来。 紧接着，人影也出现在玄武面前。 他这会面色看着微微有些发白，并不精神，但哪怕这样，却依旧没能堵住他的破嘴。 “姜千户说笑了，朱雀是我……儿时小妹。” 被打断思绪，玄武也不生气，笑了笑，回道。 姜破虏闻言，挑了挑眉。 “哦哟，还是青梅竹马，啧啧。” 他和玄武还算相熟，言辞间自也没有太多拘束。 以前，玄武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一向都是一板一眼，为人方正的不得了。 如今既然知道玄武在南边有心上人，他自不会放过调侃的机会。 这可是很少能碰到的。 玄武面露苦笑，摇了摇头。 姜千户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巴…… “说正事吧，姜千户，你觉得咱们此行真能顺利？” 不知为何，原本玄武对于走私案还有十足的信心，但真开始渡江南下，他心中反而变得没底了。 他总觉得这一次回京不一定会顺利。 “不是吧，玄武老兄，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你我查出证据，到时候一份送给大将军，一份交给朝中那些大佬，我就不信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姜破虏闻言，不以为然地回道。 他想不出玄武忧心忡忡的模样是为了啥。 玄武摇摇头，心中叹了一口气。 我担心的不是别的。 正是朝中那群大佬啊！ 只是这话，他又怎好跟姜破虏说？ …… 三味书屋。 “老万，你准备准备，这两日便入京吧。” 洛珩走入书铺，朝着厉千绝说道。 厉千绝一愣，脱口而出。 “这么快？” 不是说要等到月底吗？ 现在还是月中呢！ “不快不行，林溪已是多事之地，这里……不安全了。” 洛珩微微一叹，道。 他有预感，白莲教的事情绝不会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 虽说朝廷已经开始派兵平乱，但……真会如想象中那般顺利吗？ 不见得。 大楚南方承平已久。 地方军队的战斗力到底如何，想想就知道。 洛珩并不看好这些地方军队能顺利平息白莲教动乱。 尤其是北方为何会出现这么多流民，至今不知原委。 有大量流民的情况下，白莲教简直如鱼得水，绝非朝廷几次围剿便能平息得了的。 上一次白莲教席卷林溪县，人数其实并不多，只有数千人。 坐镇的高手只有一名宗师，几个一流高手而已。 洛珩靠着忘我意境，确实能对付。 但人数若再多一些的话，结果就不好说了。 林溪县地理位置太关键，联通大江南北。 从白莲教第一时间兵临林溪县的策略来看，他们显然想要快速拿下这座县城，好组织船只渡江南下。 由此可见，白莲教绝不会就此罢手的。 未来的林溪县或许会更危险。 洛珩不想将沐卿绾置于险境，他觉得是时候提前入京了。 “老爷，我这样入京，会不会被人识破？” 厉千绝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忍不住问道。 京城，是大多数江湖人物的禁地。 别看江湖高手高来高去，一副天下任我纵横的样子。 但事实上，绝大多数江湖人物，一辈子都不会，也不敢靠近京师。 因为大楚京师卧虎藏龙，强者太多太多了。 光一个绣衣卫，便有好几个宗师坐镇。 更别说在京师，绣衣番子们几乎无孔不入。 你前脚踏入京师，后脚说不定祖宗十八代都已被查了个底朝天，送到各个督司、指挥使的案上了。 除了绣衣卫，还有皇室养的供奉们。 皆是以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强者。 试问，寻常江湖人物，又岂会不惧？ 厉千绝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也只进过两次京。 还都是跟着萧阳一块入京的。 萧阳和别人不同，他搭上了武威候那位假千金的线，走的是官面渠道，自然没人去查他。 但让厉千绝一个人进京却不同了，谁知道绣衣卫会不会查出他真实身份？ 这由不得他不担心。 洛珩看了厉千绝一眼，失声笑道。 “你觉得你现在这张脸，能有人瞧出破绽来？” “更别说，我早已替你办了身契，一切都有据可查，放心好了，此行只要你不自己招惹麻烦，无人能知道你是堂堂鬼犬。” 第73章 愿此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回到后院。 洛珩和沐卿绾、叶婉儿说了一下入京的事情。 少女和叶婉儿面上皆露出惊异神色。 “这么快便要进京了吗？” 叶婉儿说着，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女。 她很清楚京师在少女心中的印象很可能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不由有些担心起少女。 少女微微垂头，看着地面，也不知在想什么。 “绾绾，不用担心，若那对夫妇寻来，你想认就认，不想认那便无需理睬他们。” 似知道少女心中所想，洛珩柔声说道。 再怎么样，武威侯夫妇也是少女的亲生父母。 以往懵懵懂懂的时，她或许还不觉得有什么。 但现在，少女已经懂了很多，也读了很多书，知道父母亲情意味着什么。 一年的侯府生涯虽多是不堪回首的记忆。 但，这份血缘关系却怎么都变不了。 少女或许很怕武威侯夫妇找上门来，让她回家。 那座侯府，少女一点都不想进。 “会……会骂吗？” 少女抬起头，望向洛珩。 她是在问，要是她不认武威侯夫妇，世人会不会骂她。 以往少女从不会考虑这些。 她的观念中，也从来没有这些。 但现在，她会担心，担心世人的舆论。 这，或许就是读书明理后，必然出现的结果吧。 “别怕，养恩大于生恩，那对夫妇从来没好好养过你一天，当初接你入府，怕也只是单纯地弥补他们自己心中的遗憾罢了，又何尝真正在意过你？” “更何况，掌握世间舆论的可不是什么狗屁侯爷，而是读书人。” “你忘了我就是读书人。” 洛珩柔声安抚着少女的情绪。 他这些话倒也不单单只是安抚之言。 如今这个世道，掌控着舆论的，不是什么皇室贵胄，也不是什么公侯勋贵，更不是江湖武夫。 而是读书人！ 满朝朱紫皆是读书人。 就凭洛珩正儿八经科举出身，士林中又颇有才名。 朝中那群读书人天然就是他盟友。 帮一个士人多鄙视的勋贵，还是帮一个同阵营同阶层的科道才子？ 这还需要疑问么？ “真的？” 少女似乎把洛珩的话听进去了，原本小脸上的些许隐忧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欣喜雀跃。 洛珩点点头。 “真的！” 少女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重新恢复成无忧无虑的样子。 有洛帮她，她可以不用担心那些麻烦的事情了呢。 真好。 想着，少女张开手，欢欣雀跃地看向洛珩。 她要抱抱。 她知道洛喜欢抱她。 洛珩微微一笑，跨步上前，将少女拥入怀中。 感受着少女软软的身躯，他忽低下头，面上泛起些许莫名的笑意。 “不过……在入京前，还有件事情要办。” 少女听到后，不由仰起头。 她眨巴了一下大眼睛。 还有事？ 什么事啊？ 一旁的叶婉儿也露出好奇的神色。 “绾绾，愿意做我娘子吗？” 洛珩柔声说道。 这话让少女呆了一下。 就连叶婉儿也愣了愣。 但紧接着，她面上便浮起灿烂的笑意。 果真要走到这一步了吗？ 真好！ 对于洛珩要娶少女为妻，她一点都不意外。 少年和少女，本就两情相悦，结成夫妻不是再正常不过了么。 或许少女现在依旧还有些懵懵懂懂。 但叶婉儿却看得很清楚，少女对少年感情很深的。 “要。” 就当洛珩和叶婉儿以为少女还在愣神时，她突然张口回道。 声音干脆利落，又带着理所当然。 她当然要做洛娘子啊。 不然又怎能一直在一起？ 都说好了的呢。 娘子是什么，少女还是懂的。 就是一直在一起，然后睡同一张床榻。 她都睡过洛的床，早就是洛的娘子了呢。 少女心下如是想到。 “不过，你眼下年纪还小，咱们先定下名分，拜堂什么的可以再等等。” 洛珩揉了揉少女头发，笑着说道。 对于少女的反应，他也不意外。 他们本就是天定姻缘。 更遑论这一世，他和少女间又多出了原著中没有的经历和羁绊。 他不娶少女，还能娶谁？ 少女也不在意什么拜堂不拜堂的，只是知道，以后她就是洛的娘子了。 嘻嘻，娘子。 好听。 少女心下甜甜一笑。 叶婉儿听到洛珩和少女只是定名分，并非直接拜堂后，若有所思地看了洛珩一眼。 她大概知道洛珩的用意了。 这是怕武威侯夫妇以父母的名义强行带走少女吧。 毕竟，若洛珩和少女间无名无份，他拿什么来留住少女？ 但有了名分就不同了。 出嫁从夫！ 在这个世道，于女性而言，父母再大，也大不过夫君。 “可能确保万无一失？” 叶婉儿小声问道。 洛珩微微颔首。 “放心，我会请白县令修书给他恩师，请他恩师认绾绾当义女，如此一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有了，那对夫妇就算想闹幺蛾子，也没地方下手。” 洛珩一向喜欢谋定而后动。 既然要入京，自会考虑到方方面面。 他相信，凭他的才名，再加上破白莲救林溪的功劳，足以让京中那位太子太傅卖一个人情了。 毕竟……那位朝堂第一人可是很敌视勋贵的。 叶婉儿点点头，放下心来，不再多言。 她看了一眼还在洛珩怀中蹭着小脑袋的少女，抿嘴一笑，便退了开来。 且让少年和少女独处吧。 老是晃荡在他们面前，总是会让她有种莫名的饱腹感。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可不想多体验。 见叶婉儿识趣地离开了。 洛珩抱着少女，轻轻垮步。 下一刻，身影已经出现在花苑凉亭内。 俩人就这么静静地依偎着。 也不说话。 花苑中，桃树枝头落下几只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 栽种在园内的花儿，随风轻轻摇曳，好似在欢呼雀跃。 阳光，斜斜地洒落下来。 照射进凉亭内。 暖洋洋的感觉，笼罩在少年和少女身上。 让他们格外享受这一刻。 仿佛，人世间的美好，都已聚集在这里。 没有红尘的喧嚣，也没有扰人的烦忧。 有的只是，宁静、安好。 洛珩低头看了一眼少女，心中默默说了句。 愿此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第74章 要不，直接杀了沐瑾妍 灯芯哔啵，烛光跳跃。 洛珩端坐在桌前，提笔凝思。 他面前摊着张雪白的纸笺。 纸上写着五个名字。 项炎！ 萧阳！ 燕秋！ 苏云轩！ 商乐！ 这五人，皆是原著主角团成员。 每一个都非泛泛之辈。 男一号项炎，皇室出身，狡诈如狐，擅长扮猪吃老虎，明面上只是个初通武道的小废材，实则早已步入大宗师境界。 男二号萧阳，江湖枭雄，龙神殿殿主，凶残暴虐，蛮横霸道，世人眼中“最年轻”的大宗师。 燕秋，男三号，北境战神，麾下十万精锐，镇守边疆十多年，战功赫赫，武力丝毫不逊色项炎、萧阳。 苏云轩，男四号，未来状元，文武双全，天资横溢，目前虽只是宗师，但未来踏足大宗师境，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最后一个商乐，原著的男五号，巴蜀锦绣堂幕后话事人，商业奇才，武功确实不强，然而别怀疑……既是主角之一，又岂会没有奇遇，最终之战前，此人被前辈高人灌顶传功，一跃踏入大宗师境。 “呼！” 凝望着纸上的五个名字，洛珩长长呼了口气。 时至今日，他或直接，或间接，和这五人都已打过交道。 不得不承认，主角团就是主角团。 好像他们天生就该是人上人。 任旁人如何惊才绝艳，如何勤勉刻苦，都抵不过主角团随便一个奇遇。 就比如那商乐，明明武道资质平平无奇，正常情况下他再怎么修炼，一流境界也就是他终点了。 但偏偏，他偶然误入了东篱谷，讨得谷中那些大限将至的隐士前辈们欢心，白得了那些前辈们灌顶传功后的数百年功力，一步登天。 这等蛮不讲理的主角光环，你找谁讲理去？ 除了商乐外，其他人或多或少也都有自己的奇遇。 现在，洛珩要面对的就是这五个光环逆天到毫不讲理的主角。 他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洛珩想了想，提笔在商乐的名字后，写下了东篱谷三个字，又将其圈了起来。 想要削弱主角团，除了常规手段外，截胡他们的机缘、奇遇，也未尝不是办法。 洛珩自己或许用不上，但他可以把这些机缘给沐卿绾，给叶婉儿。 自古相争，不管是争气运，争命运，还是争什么，从来不都是弱敌强己么。 只要能笑到最后，又何必管他手段是否光明？ 刷刷刷。 沉思片刻，洛珩再次提笔。 这一次，他在项炎的名字后，写下了绣衣卫三字。 若他记忆没出错的话，原著中项炎未来手中最大的倚仗，便是绣衣卫。 或者说，绣衣卫是其中之一。 另一个是项炎私下组建的内辑事厂，号称内厂。 只不过内厂掌握在项炎身边的心腹太监小葵手中，隐藏的极深。 洛珩就算想要动它，一时半会也无从下手。 反倒是绣衣卫，如今的项炎还没真正掌控。 书里面项炎还要等他通过女主沐瑾妍的关系，和大楚勋贵们达成合作之后，借助勋贵们的私人部曲，才大刀阔斧地整合了绣衣卫。 至此，绣衣卫便成了他手中如臂指使的锋利刀子。 指哪打哪，唯命是从。 “绣衣卫是个切入点，或许可以利用……” 洛珩暗暗沉吟，提笔在绣衣卫三字后，做了重点标注。 目光下移，在萧阳的名字上停留了几秒，尔后略过。 “燕秋！” 看着这个名字，洛珩面上露出些许复杂神色。 站在整个大楚的角度而言，燕秋无疑是有功之臣。 戍边十多年，任劳任怨，功勋赫赫。 若无他镇守北境，草原突奴部早已不知道入侵多少次了。 可惜，他最终还是当了叛贼，带着十万铁骑南下回京，扶沐瑾妍登上了帝位。 有时候洛珩都想不通作者是怎么想的。 燕秋这样的人物，会背叛家族数代效忠的大楚？ 只是为了爱情两字？ 洛珩不信。 主角团五人，不管哪个，从人设看，都不是恋爱脑。 非要说最有可能冲动行事的……或许也只有萧阳了。 但其他人，怎么可能被爱情冲昏头脑？ 这是他至今想不通的地方。 主角团又不是他，对功名利禄、权势富贵没多大追求，只想和心爱的人厮守终身。 那五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野望、追求、抱负。 或想要掌握无上权柄，或想着革新变法，或盼望富甲天下等等。 试问，这样的人怎会因为“爱情”就放弃一切？ 阻止南归。 很快，洛珩又在燕秋的名字后，提笔写下了“阻止南归”四个字。 燕秋本人是大宗师倒不需太过忌惮，此人最大的威胁是麾下十万只听从他命令的边境精锐。 只要阻止燕秋和镇北军南下，那么前期至少不用面对这位北境战神的压力。 至于提前除掉燕秋…… 洛珩虽想着要复仇，但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能无视生灵涂炭的程度。 没了燕秋，北境根本挡不住草原突奴人。 对付燕秋或许可以等到北方草原不再有威胁时，削了他兵权便是。 读书人最拿手的不就是对付武夫么。 思绪流转间，洛珩继续提笔。 虚与委蛇、分化打压。 苏云轩和商乐名字后，分别被标注上这两个词。 对于苏云轩，目前只有这条路可走。 毕竟，现在的苏云轩还没背叛他的恩师萧正亮。 剩下的商乐，则是主角团中最容易对付的一个。 只要抢了他的东篱谷奇遇，再潜移默化中给苏云轩灌输加大商税、限制商户做大的观念。 那么这位巴蜀锦绣堂的幕后话事人，也就不足为虑了。 搁下笔，再细细思量了一番后，洛珩面上终于露出些许笑容。 这些都将是他进京后，重点谋划的几件事情。 若能一切顺利，主角团的威胁至少会被削去一半。 此消彼长之下，他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想了想，洛珩忽然又拿起笔，写下了沐瑾妍三个字。 这是原著的女主。 还是大女主！ 在原著中，这个女人仿佛人形外挂。 若说主角团都有各自的奇遇，那么对于沐瑾妍来讲，奇遇简直就比吃饭喝水还寻常。 她无论走到哪，无论做什么，总会有意外的收获。 更离谱的是，不管是谁，哪怕一开始对她印象极差的人，但凡只要和她多相处一段时间，都会被她莫名折服，成为她的拥趸。 没有人能逃得过她的“魅力”光环。 念及此，洛珩眼眸中杀意忽然一闪而过。 “要不……看到沐瑾妍，我就直接杀了她？” 第75章 孤王再替你添把火，可好 大楚京师，三皇子府。 后殿寝宫内，烛火重重，将偌大的寝宫照得亮如白昼。 粗略一数，光这寝宫内，被点燃的蜡烛，便有近百支。 当今天子好奢靡。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天子好修仙，好奢靡，达官贵人们，乃至民间自然也都一一效仿。 以致如今的大楚，奢靡成风。 王侯子弟们皆以斗富为荣。 项炎虽自幼不太受待见，是世人眼中的废物皇子。 然而皇室子弟该享有的待遇，却也从未缺过。 苛待不受宠皇子？ 保德帝可丢不起这个人。 故此，哪怕项炎极能隐忍，但在生活用度等等方面，依旧跟大楚如今的权贵一样，极尽奢靡。 这是自幼养成的习惯，不会因为他隐忍的性格而改变。 刷刷。 极轻极轻，几乎肉耳听不出来的细微脚步声，忽传入寝宫。 尚未安歇，坐在书桌前，翻阅着文书的项炎，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说了句。 “何事？” “殿下，玄武和姜破虏已南下。” 来者赫然是项炎身边的心腹太监小葵，他停在项炎数步外，躬身禀道。 项炎翻阅文书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慢慢抬头，凝眸看向小葵。 “什么时候的事情？” 玄武和姜破虏南下的意图，他能不清楚么？ 都要调查到他头上了，他岂能坐视不管？ “今日一早。” 小葵回道。 他的语气有些阴冷，好似毒蛇吐杏，令人忍不住鸡皮疙瘩直冒。 项炎皱眉，下意识地便抬起手指，敲击起桌面来。 这是他思索时一贯的下意识动作。 夺夺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寝宫内隐隐回荡。 片刻后。 项炎开口了。 “人可已到金陵？若不在……速查。” 他并不担心玄武和姜破虏抵达金陵，怕的是他们不来金陵。 那麻烦就大了。 他和锦绣堂合作的走私据点，就在姑苏、暨阳等距离京师不远的城池。 其实项炎也很想把那些走私证据毁掉。 但他不舍得。 那条线牵扯到太多太多大人物了。 有些人是他盟友，有些人却是他的政敌。 他还打算靠着这些证据拿捏政敌呢。 很奇怪是吧？ 都政敌了，怎么又搅和在一块走私？ 事实上，大楚如今的朝堂就是这副鬼样子。 彼此哪怕斗得不可开交，也不妨碍私下里一起捞钱。 没办法，大楚的奢靡风太严重了，哪怕是朝堂大佬想要维持这样的生活，也必须狠狠捞钱。 “诺！” 小葵躬身应诺后，便欲转身退出。 只是尚未等他“飘”远，项炎忽又开口。 “先等等。” “殿下。” 小葵身形一顿，重新“飘”了回来，微微躬身。 项炎似迟疑了一下，才缓缓道。 “若真让玄武和姜破虏查到什么，记得把这消息透露给咱们的好太傅，可明白？” “还有，朱雀的任务如何了？可有消息回复？” 这一次，项炎一连抛出了数个问题。 小葵几乎没带思索，直接便回道。 “回殿下，奴婢明白怎么做，倒是朱雀那边自上次通报白莲教事宜后……就联系不上了，至今音讯全无。” 他说着，有些惭愧地低下头。 自家殿下虽是绣衣都督，但平日里不大管绣衣卫庶务，大小事情基本上由他这个心腹管着。 如今，朱雀这个督司突然联系不上了，他多少都有些责任。 至少他没能替殿下盯牢几个绣衣高层。 “朱雀向来忠心，倒也不虞她有所变故，罢了……且先不理会她。” “你那边的内厂组建得如何了？” 项炎想了想，问道。 绣衣卫不靠谱，暂时来讲他的掌控力很薄弱。 对于这一点，项炎早已很不满了。 所以，在执掌绣衣卫后，他便让小葵利用人事权，抽调了一批小太监和底层绣衣番子，另行组建起内厂。 只是……内厂从无到有，想要搭建起来又谈何容易？ “殿下，奴婢已搭建起大体框架，只是……内厂高手还是太少了。” 小葵愈发惭愧，头越垂越低。 殿下何其信任他，偏偏他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他辜负了殿下的期望啊！ “有框架就好，至于高手……你把《葵花诀》上半部传授给那群小太监吧。” “《葵花诀》的武功能速成，只要这群小太监未来哪怕只能踏入二流境界，那孤王身边，也能有一批可倚仗的强大战力。” 项炎微微沉吟后，缓缓说道。 《葵花诀》据说是前朝太监留下的武功秘籍。 这武功练成后，鬼魅如风，迅捷如电，战斗力极其惊人，越级挑战如家常便饭。 项炎很小的时候，便在宫中寻得了这份秘籍，一直秘而不宣，只交由小葵修炼。 小葵也不负他所望。 仅仅修炼几年，便已踏足一流境界。 一身可怕战力甚至连寻常宗师都要避其锋芒。 若项炎真能靠着《葵花诀》培养出一批二流境界，但实力能媲美一流，乃至普通宗师的小太监来，那他手中可用的力量将会变得极其可怕。 想想，成百上千个战斗力可直飙宗师的“怪胎”，一齐向你出手，怕是大宗师都得落荒而逃。 “诺！” 小葵躬身应诺。 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替殿下尽快完成这份重任。 殿下身边……可用的人，还是太少了啊。 否则，以殿下大宗师实力，又何须隐忍？ 看着小葵“飘”出寝宫，项炎才渐渐收回目光。 但这会，却已经静不下心继续阅览文书了。 他索性站了起来，来回踱步。 “玄武、姜破虏……燕秋。” 几个名字在他脑中不断闪过，最终停留在燕秋这个名字上。 他面上忽浮起一丝似讥诮、似玩味的笑容。 “突奴即将南下，军中又爆出走私案……燕秋啊燕秋，想必你这会已焦头烂额了吧？” “若孤王再给你添把火，召你进京述职，那北方会不会像被点燃的油桶那般……砰，炸得个稀巴烂？” “哈哈哈……” 项炎想着，突然大笑，笑声隐带着些许癫狂。 笑着笑着他心情不由大好。 转过身，朝着帷幔内喊道。 “小舞，暖床。” 第76章 这或许就是最好的宠溺了吧 林溪县，县衙。 “子玉贤弟要请白某恩师认下他未来娘子做义女？还要请白某当保媒？” 白县令手握着洛珩的书信，面色又惊又喜。 要是他恩师真认了洛珩的娘子做义女，而他也当了俩人的保媒。 那关系绝对又不一样了啊。 白县令喜得差点抓耳挠腮，短短的一封书函，反复看了好几遍。 “白大人，我家老爷是这么想的，还望大人成全。” 前来送信的厉千绝，赔笑着说道。 他已做好进京的准备，只要能拿到白县令写给他恩师的书信后，便会带着书信直接南下。 “好好好，这有什么不能成全的？” “实不相瞒，白某生平……最好保媒，哈哈哈。” 白县令闻言，抚须大笑。 笑声充满了欣喜。 以后，他和子玉贤弟的关系，又大不一样了啊。 这条金大腿，他抱得越来越稳了。 笑了几声后，白县令才想起正事还没办，忙站起走到书桌前。 磨墨、执笔。 一封书信被他一气呵成。 他检查了一遍，发现没啥问题后，便吹干墨迹，折起装入封函，递给厉千绝。 “这便是白某写给恩师的书信，恩师看完后十有八九会答应子玉贤弟的请求。” “你到了京师，直接寻太师府，交予门房便行……额，等等，恩师多半会破例召见你，记住，莫要多嘴，也莫要画蛇添足，恩师问什么，你便回答什么，可明白？” 白县令不断叮嘱着厉千绝。 他已知道厉千绝将奉洛珩之命前往京城，提前找寻落脚之处。 洛珩今日让此人来，正是抱着替他直接将书信带往京城的念头。 这一点白县令很清楚，故而才会絮絮叨叨地叮嘱着厉千绝。 “是是是，小人都记下了。” 厉千绝笑呵呵地应道。 他虽是宗师，江湖上颇有名气，算是个人物。 但还是那句话，大楚极为重文轻武。 堂堂江湖宗师，站在官老爷面前，也只有两个字。 呵呵！ “行了，去吧。” 白县令挥挥手。 跟一个下人，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若非厉千绝是洛珩的老仆，恐怕他这个县令都不会多看对方一眼。 “小人告退。” 厉千绝俯身一礼后，慢慢退了出去。 直到退出县衙，他才自嘲一笑。 娘的，面对官老爷，还真他妈有点心虚。 虽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白县令，但像今日那样说这么多话，这么近距离，还真是头一遭。 老江湖厉千绝面对白县令身上淡淡的官威，多少都有点心虚。 毕竟，现在的他已经不是无牵无挂的江湖汉了。 有了羁绊，自然也就多了份拘束。 人在红尘中，谁又能免得了？ 事实上就算江湖汉，又真能做到无牵无挂么？ 也不见得！ …… 三味书屋后院。 “老万走了？” 看到迎面走来的洛珩，叶婉儿问了句。 厉千绝进京是早就定好的事情。 “走了。” 洛珩点点头。 让厉千绝入京，是为了提前寻找落脚地点。 等他们进了京城，便有自己的家了。 “绾绾在后头。” 叶婉儿指了指后院。 她知道少年要找沐卿绾。 “嗯。” 洛珩应了声，忽看了叶婉儿一眼。 “最近武功进展如何？” “稳中有进，感觉……距离二流境界不远了。” 提及武功，叶婉儿面上不觉浮现出一丝笑意。 自从正式入境后，她的修炼速度就越来越快了。 这或许跟她天资确实不错有关，也或许跟她勤勉有关。 总之，如今她距离踏足二流境界并不遥远。 不过嘛，叶婉儿的修炼速度虽快，却依然比不过沐卿绾。 这个未来女魔头，那才叫进步神速，一日千里。 前些天便已正式成为二流高手，但如今居然隐隐又碰触到一流门槛了。 这样的修炼速度，让叶婉儿叹为观止。 洛珩倒是不觉意外。 少女修炼的本就是《吞月诀》这种神奇功法，哪怕不刻意去修炼，每天晚上也会自行吞吐月光增强修为。 更别说在白莲教之乱后，少女明显勤勉了很多。 这修炼速度自然就像飞一般，直往上窜。 只是，境界归境界，并不代表战斗力。 论战斗力，不管是少女，还是叶婉儿，目前也就比战五渣强一丢丢。 好在等少女领悟出《吞月诀》中的杀招后，战斗力便会出现飞跃。 倒是叶婉儿，多少有些麻烦。 还得给她配备合适的武技。 但洛珩心下已有计划，暂时不提。 和叶婉儿说了几句后，洛珩便进了后院。 少女并没有在练功。 而是在后院庭院中练字。 她俯着身，手中拿着根树枝，在地上不断写写画画。 如今的少女，已经能书写一百多个字了，学习成果相当不错。 “在写什么呢？” 洛珩走上前笑着问道。 听到洛珩声音，少女停下书写，抬起头，眼眸中闪耀起欣然之色。 “名，你和我。” 她指了指地面，说道。 洛珩凝眸一看，果然看到地面上工工整整的写着沐卿绾和洛珩几个字。 和普通少女字体往往比较娟秀不同。 沐卿绾的字，显得颇为凌厉，有种银钩铁画感觉，一点都不像女子的字迹。 “真不错。” 洛珩点点头，夸赞了一句。 少女听到后，便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她喜欢洛夸她。 “你喜欢写字？” 洛珩侧过头，看向少女，问道。 他已经有好几次看到少女没事时，就会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便猜想，少女或许喜欢写字。 这是原著中没有提及的地方，毕竟原著的少女连字都不识几个。 “喜欢。” 少女甜甜一笑，回道。 自从那天她学着写洛字开始，她似乎就喜欢上这种一笔一划，慢慢书写出文字的感觉了。 对她而言，这很有成就感。 也意味着洛教她的东西，她都记得很清楚呢。 “喜欢那就学，学书法。” 洛珩笑着揉了揉少女小脑袋。 既然少女对写字感兴趣，那就学呗。 反正学学书法也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以少女的天资，还能从书法中悟出武功来呢。 而且，仔细想想，原著中的少女，居然没有任何喜好的记载。 就仿佛，她天生就无欲无求似的。 但这怎么可能？ 她是人啊！ 人又怎会没有自己的喜好和需求？ 洛珩能做的，就是尽一切可能去满足少女。 等她老了的时候，回忆年轻时，记忆就不会那么苍白。 这或许就是最好的宠溺了吧！ 第77章 浮出水面的锦绣堂 洛珩让沐卿绾学书法，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很快，他便从书屋拿来了一本隶书字帖。 书名叫做《临碑帖》，是大楚开国时的书法大家魏宗阳所编纂。 这本《临碑帖》收录了历古以来各种著名隶书碑文。 对于初学书法者而言，想要学习隶书，《临碑帖》绝对是绕不过去的必学字帖。 当然，学书法到底先学隶书，还是先学楷书，从来都是个争论。 若是后世之人的话，多半会先学楷书，因为楷书的字体更接近现代。 但大楚却是不折不扣的古代世界。 隶书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其字型笔画多以方折伸开，中宫收紧，撇捺弯钩放纵，体型方扁，看上去古拙而方劲，极为优美。 “来，试试。” 洛珩朝着沐卿绾招了招手。 面前的书桌上，笔墨纸砚皆已经备好，字帖也被翻开。 看到这架势，原本还有些兴致勃勃的少女，面上顿时露出些许怯意。 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她自然不用担心什么。 但……像这种摆开阵势，正式书写，她能行吗？ 少女不确定，心中难免犹豫起来。 “别怕，写不好也没事，没人天生就会这些，不都是一点点学习，一点点去练习，练出来的吗。” 见少女表情露怯，洛珩柔声安慰道。 这话少女听进去了，她点了点头，鼓起勇气走到书桌前。 “对，就这样握笔，不需要太用力，慢慢写……” “还不错，有点隶书韵味了，记住这种感觉，多练几遍就会写的越来越好。” 洛珩不断的鼓励着少女。 在他的鼓励声中，少女慢慢书写完了第一个字。 老实说，并不是很好看。 但也没有如很多初学者那般，写的歪歪扭扭，不成字型。 少女的字，至少还算有模有样。 从这一点看，这个未来女魔头，似乎在书法上面，也有点天赋。 “瞧你，汗都出来了，这么紧张吗？” 看着写完一个字后额头都冒出汗珠的少女，洛珩含笑提袖替她擦了擦。 少女却干巴巴的点了点头。 “紧张。” 天知道她刚刚书写的时候，心中有多么忐忑。 生怕落笔后一不小心就毁了张纸笺。 在少女潜意识中，读书写字是很高端的事情。 她一个连字都没识几个的野丫头，如今却要学书法了，心里面能不紧张么。 “放松，不就是写字么，你又不是第一次写，当初学武时也没见你这般紧张啊。” 洛珩笑着说道。 少女摇了摇头，有些不以为然。 “不一样。” 读书写字和练武怎能一样？ 那是很神圣，很高雅的事情。 练武，不是有手就行？ 不得不承认，一年的侯府生涯，对少女的思维和观念，多少还是形成了一定的影响。 她和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一样，都觉得读书要比习武高端。 洛珩转头望了少女一眼，面露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想了想，说道。 “绾绾，不能这么想的。” “读书和习武本质上并无高下之分，它们就像是人的两条腿，你总不能说左腿要比右腿更重要吧？” 读书高尚、习武粗鄙论在洛珩看来是很不对的。 他必须要把少女的观念扭转过来。 虽然……他自己也是读书人。 在洛珩眼中，读书和练武从来都是一样重要。 非要刻意捧高其中一样，其结果就跟如今的大楚，和前朝大虞又有什么区别？ 大楚对读书人的推崇，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 结果就是，满朝朱紫尽是蝇营狗苟，自私自利之辈。 虽说这不一定全是因为读书的原委。 但毫无疑问，读书能让人明智，越明智人就越聪明，越聪明……也越自私。 反观前朝大虞时，疯狂推崇武力。 以至于大虞从开国，到亡国，两百多年间就没停止过战争。 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 生灵涂炭，十室九空都不足以来形容当时的大虞朝。 “哦。” 少女应了一声，将洛珩的话默默记了下来。 心中观念虽然尚未全盘被扭转过来，但洛的话总是对的。 现在不理解不要紧，以后总能慢慢理解的。 少女心下如是想到。 …… 江南，暨阳城。 暨阳虽只是座县城，但因地处江南，且毗邻京城，故而极为繁荣。 县中光人口，就超过了十万户。 是不折不扣的大县、上县。 暨阳城的格局，倒是和大楚多数城池一样，都是东富西贵、南穷北贱。 城东永兴坊。 锦绣堂的商铺，便坐落于此。 “玄武老兄，你确定会是这里？” 永兴坊外，已换了身常服，两手空空的姜破虏，转头朝着身旁的玄武问道。 倒不是他不信玄武，实在是他有些难以想象，连大将军都被惊动了的走私案证据，会藏在区区一座县城的坊市内。 姜破虏不清楚玄武是怎么查到这里的。 自从渡江后，他们什么都没做，一条条线索，就自动被送到了玄武手中。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他们就通过线索，找到了这里。 “不会错的。” 玄武的表情十分笃定，就好像已十拿九稳似的。 姜破虏眼下和他是合作关系，但到底不是绣衣卫的人。 有些话他不好和姜破虏说得太细。 事实上，绣衣卫四大督司手中，都有一支独属于他们的人马，人数皆在万人左右。 这听起来很恐怖是吧！ 但实际上这万把人分散到大楚各地，也就那么回事。 玄武手头的这支人马，番号“鹞”，大多数人都集中在北境草原。 只是玄武的精力虽一直放在北方，却也不意味着他不关注江南。 他在江南地区，也留下了部分人手。 这些人，有精明强干的缇骑、番子，也有渗透各行各业的绣衣密谍。 正是靠着这些手下，玄武才能轻而易举地就找到永兴坊。 永兴坊内，十有八九会有他想要的走私证据。 因为那里有锦绣堂！ 那些精良的武器、甲胄……盐铁等战略物资，全都是通过锦绣堂的渠道，被送往草原突奴部的。 玄武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姜破虏说道。 “咱们先进去探探虚实，切莫打草惊蛇。” 第78章 多写，很简单 “二位，有什么需要不妨进里边看看。” 当玄武和姜破虏刚刚出现在锦绣堂门口时，便有精明能干的伙计迎了上来。 锦绣堂的铺面很大。 目测至少占地百亩以上。 光进出的大门，都有丈许宽，看上去气派极了。 这还仅仅只是暨阳县的一间铺子而已。 事实上京城的锦绣堂规模更大。 玄武和姜破虏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迈步进了大门。 伙计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时不时出言介绍一下铺子内的商品。 玄武还好，自始至终神色淡淡。 但姜破虏这个没咋见过富贵世面的家伙，几乎眼都看花了。 光这铺子外间，就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式商品。 一眼望去，何止万种？ 小到日常用物，大到玉石奇珍，应有尽有。 这便是巴蜀第一商号锦绣堂的实力。 “二位，可有中意之物？” 伙计面带微笑着问道。 虽然眼前这两人，看着并不像什么有钱人，未必能买得起什么值钱的东西。 但他脸上丝毫不见任何不耐烦的神色，有的只是让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自从前些年少东家开始执掌锦绣堂后，锦绣堂的规矩就变了。 以往的锦绣堂仗着老字号，说句店大欺客，一点也不为过。 然而现在的锦绣堂……讲究的是服务至上。 用少东家的话来讲，不管进店的人有没有钱，买不买东西，咱们店里的伙计却不能狗眼看人低，一定要用心服务，让客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只有这样，锦绣堂的口碑，才会越来越好。 初时，各家分号的掌柜、伙计都没把这话当成一回事。 后来随着少东家狠狠整了几次风，便没人敢忽视少东家的话了。 如今各家分号的伙计们，早已习惯了少东家所说的“用心服务”。 眼前这个小伙计自然也是如此。 “那个……你去忙你的，咱们自己逛就行。” 玄武用眼神制止了想要说话的姜破虏，转头朝伙计说道。 伙计微微一笑，道。 “好的，那小人就不打扰二位了，若客人有什么需要，找铺内的其他伙计也一样。” 伙计说着，便躬身退了下去。 待对方走了后，姜破虏才小声说道。 “到处都是店铺伙计，咱们能看出什么来？” 锦绣堂很大，自然也不可能只有一名伙计。 事实上，光这外间的铺子中，至少就有十几个店伙计在。 姜破虏不觉得他和玄武能查出些什么。 “探探虚实而已，你还真打算现在就动手啊？真要动手我会只带着你一个来？” “咱们现在啊……就是随便走走看看，最好能记住店铺格局地形。” 玄武四下张望了一下，小声回道。 姜破虏点点头，这才明白玄武的用意，渐渐静下心来。 既然不是现在就动手，那就好好逛逛呗。 他活了三十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大的商铺，得好好见识见识。 …… 三味书屋后院。 “哇，绾绾，这些都是你写的？” 叶婉儿望着沐卿绾面前纸笺上的字迹，面上满是惊讶的神色。 一下午没见，少女居然连隶书都学会了？ 她有些不敢置信。 叶婉儿这个商贾之女，早年也学过琴棋书画。 虽不敢说水平有多高，但鉴赏能力至少是有的。 少女写的这些隶书碑帖，在她看来水准已经相当高了。 一笔一划，如银钩铁画，大气磅礴，苍劲有力。 尤其是那篇《巴山将军帖》，更是隐隐带着股金戈铁马的气息，凝眸细看，恍惚间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叶婉儿不知道少女是如何在短短时间内，就把隶书练到如此高的水准。 这没有惊人的天赋，是绝对做不到的。 一时间，叶婉儿望着少女的眼神中满是羡慕的神色。 绾绾她这样天才的吗？ 太让人羡慕了。 “多写，很简单。” 少女有些骄傲地抬起头，说道。 她也觉得她现在的字很好看呢。 但这都是洛的功劳。 想着，少女便拱着脑袋，朝洛珩胸口处蹭去。 没有洛，她连字都不识呢。 还是洛好，什么都教她。 嘻嘻。 少女心下嘻嘻一笑，只觉得甜丝丝的。 洛珩的手掌落下，覆盖在少女头上，轻轻抚着。 少女渐渐眯起眼，小脸上露出惬意的神色。 她很享受和洛的亲密接触。 尤其是像现在这样轻轻撸她，让她有种发自内心的愉悦感。 “绾绾，你还想学什么？” 好一会后，叶婉儿才渐渐收敛起心中惊异，转头看向少女，问道。 靠在洛珩怀中的少女，微微一愣，陷入了沉思中。 还想学什么？ 这个她还真没好好想过。 喜欢写字，也是因为洛当初教她洛字，让她喜欢上写字的感觉。 至于自己喜欢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 少女想着茫然的摇了摇头。 叶婉儿见状，心中不由一阵酸楚。 这都是武威侯夫妇造的孽啊。 绾绾明明可以成为一代才女，受无数俊才追捧的，如今却成了世人眼中的野女。 幸好……她遇到了洛珩。 叶婉儿微微叹了口气，下意识抬头看了洛珩一眼。 却见洛珩揽着少女的手，似更用力了。 显然，他心中也不平静。 “洛珩，要不你替绾绾想想？咱们绾绾可不比任何人差。” 叶婉儿有些意不平的说道。 绾绾这么好的姑娘凭什么被人视作野女？ 而侯府那个假千金却受无数人追捧？ “好，若不然……绾绾学跳舞？” 洛珩想了想，说道。 所谓才女，不就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么。 舞，也是其中之一。 更何况，舞通武，学会舞蹈说不定对武功也有触类旁通的提升效果。 当然，这一切还得看少女自己的意愿。 若少女不想学，或者不感兴趣，洛珩也绝不会勉强。 “舞蹈吗？这个好，正好我会，我可以教绾绾。” 叶婉儿眼眸亮了起来。 倒是少女并未在第一时间回答。 她仰着头，看向洛珩。 似乎在问，真想让我学吗？ 你真想让我学，那我就学。 “试试吧，等你学会了，你跳舞，我抚琴，也算一番雅趣。” 洛珩微微一笑，说道。 听到这话，少女顿时重重点了点头。 “学。” 第79章 子玉贤弟救我 夜渐深。 月儿爬了上来，皎白的月光照映在西窗外。 喝了几杯老酒，有些微醺的白县令，懒洋洋的躺在床榻上。 “长夜漫漫，孤枕难眠矣。” 他打了个酒嗝，心中突有些躁动难耐。 没多少天他就要调任离开，只是调任前他还需进京一趟等候吏部那边安排。 为怕到时候带着家眷手忙脚乱，他便索性提前将自家夫人送去京城等候。 但谁知，这夫人才不在身边没几天，他心下就渐渐有些躁动难耐了。 纠结了片刻。 白县令忽然嘿嘿一笑，爬了起来，套上件常服，便蹑手蹑脚地推门而出。 沿着游廊，悄悄朝后院门墙处走去。 路不长，白县令却速度很慢，走走停停，时不时心虚地停下来张望一番。 他要去醉红楼解解馋。 但这事，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尤其是县衙内他的幕僚下属们。 毕竟，白县令一向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十分正经。 这会若是让他们知道，夫人刚离开，他就跑青楼偷腥，不得丢死人？ “呼，还好，没人发现。” 爬了几次才爬上墙头的白县令，长长呼了口气。 现在，只要跳下去，他就能天高任鸟飞了，等后半夜，再悄悄回来。 神不知鬼不觉也！ 白县令为自己的机警，悄悄点赞。 正自窃喜间。 远端县衙房舍，忽有惨叫声响起。 白县令一个激灵，差点从墙头栽倒下来。 他忙伸手扶住围墙，定了定神。 “发生什么事了？怎会有惨叫？” 月光下，白县令面色渐渐发白。 他心中隐约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啊……啊…… 忽地，寂静的夜色中，接连响起声声惨叫。 叫声持续时间极短，一闪而逝。 白县令一颗心顿时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起来，面色开始变得煞白。 这些惨叫声很耳熟。 他听到了县衙更夫老黄的声音。 听到了县衙巡卫们的声音。 “有……有贼人。” 白县令如坠冰窟，浑身都在发抖。 居然有贼人摸进县衙杀人了？ 天杀的，到底哪来的贼人，如此胆大包天？ 白县令又惊又怒。 但真要让他出头，他却绝不敢。 他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哪会是凶残的贼人对手？ 说起来，若非他想着偷腥，偷偷跑出来，恐怕这会…… 心念至此，白县令心下顿时后怕无比。 他不敢再迟疑，忙一咬牙，从墙头跳了下去。 扑通！ 夜色中传来重物坠地声，清晰无比。 却是白县令身躯胖，落地时难免发出了声响来。 他吓了一跳，哪敢逗留，撒丫子便跑。 远端，隐约已有火光亮起。 隔老远白县令便能看到，他心下愈发慌乱，也不顾东西南北，只知道闷头往前跑。 这时候，什么窃玉偷香之心，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 能不能活命都不知道，哪还敢有这样的心思？ 县衙内。 一名身穿白袍，面相狠厉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入堂内。 “圣使，似有人跑了。” 堂内太师椅中，端坐着一个看着三十不到，但气质极佳，望之如谪仙下凡的男子。 他听到这话，不由眉头一皱。 “跑了不会去追吗？这点小事也来烦本座？” “还有，狗县令的住处找到没？速速找到他，取了他官印。” 狠厉男子闻言，不敢反驳，讪讪道。 “属下遵命。” 说着，他便躬身退了下去。 待出了堂内，他身上的凶悍气息才重新浮现。 唤来两名教徒后，吩咐道。 “刚刚有人从后院跳墙跑了，此人似不通武功，跑不远的，你们俩速速去追，务必抓回来。” 非是他自己不想第一时间追白县令。 实在是……若事事都让他出面，他还怎么体现自己在教中的地位？ 他大小也是个香主，可不是普通教徒。 “是，郑香主。” 两名教徒忙躬身应道。 然后，转身朝后院处，匆匆追了过去。 郑香主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此次各路圣使汇聚林溪，却被他们西北路抢了先。 和当初贪功心切，提前煽动流民暴动的圣使刘进不同。 他们西北路圣使陈澜，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万钧。 一入林溪县，他们立马夜袭县衙。 只要县令大印到手，那时候可操作的东西可就多了。 心中想着自家圣使的谋划，郑香主心中不觉得意起来。 等你们其他各路圣使抵达，咱们西北路早就大功到手了，嘿嘿嘿。 …… “妈呀，还有人追。” 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白县令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都跑了那么远了，那些贼人居然还能追上来？ “白某……白某该如何是好？莫不是天要亡吾也？” 脚步声越来越近，偏偏白县令腿脚酸软，渐渐开始跑不动，他不由绝望地想哭。 明明都要高升调任了。 却又让他遇到这等晦气事。 这些贼人怎么就不晚来几天呢？ 到时候死的也就不会是他了。 “谁能让吾绝处逢生……吾……咦，子玉贤弟，对啊，去三味书屋。” 正自绝望间，白县令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洛珩。 子玉贤弟武功高强，连数千白莲妖人在他面前，都像是绵羊一般任由驱逐。 若是他能跑到三味书屋……那还怕个屁的贼人啊。 念及此，白县令顿时腰不酸，腿不软了，只觉得浑身都是力气。 他辨了辨方向后，就朝着城南发足狂奔。 “在那里，追！” 两名被派遣出来的信徒，听到了白县令的脚步声，忙追赶了上去。 这两个教徒，似乎也不是什么武功高手，速度并不快。 再加上白县令又比他们更熟悉地形，时不时穿街走巷，居然被他渐渐跑到了城南大街。 “快了，快了，就在前面……白垣啊白垣，十年寒窗都熬过来了，可不能倒在这里。” 白县令其实早已跑不动，只靠着胸中一口气撑着。 气若泄了，后果还真难说。 追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路上似也惊动了县中居民。 偶有百姓推窗张望，当看到是两个提刀凶汉时，便又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谁敢惹凶徒啊，不要命了？ “狗东西，跑得倒是挺快，害老子追了那么久。” 终于又追逐了数丈后，两名教徒追了上来，提着刀一脸狞笑地开始逼近白县令。 白县令顿时吓得两腿酥软，再想发足跑时，却发现怎么也迈不开步子了。 他只觉手足冰凉，几欲瘫倒，绝望之下发出凄厉的呐喊。 “子玉贤弟……救吾……” 第80章 方寸之印，代表的是权力 “叫啊，继续叫啊，狗东西，你就算叫破喉咙，也无人来救你……” 一名信徒已逼近到白县令身前，面带狞笑。 他表情狰狞，手中钢刀在月光下散发着森冷的寒芒，配合着他口中标准的反派话语，就差给自己直接贴上“我是坏人”的标签了。 另一个信徒仔细打量了白县令几眼后，忽然说道。 “这家伙白白胖胖，细皮嫩肉的，该不会就是那狗县令吧？” 养尊处优的县老爷，自然和普通人不一样。 先前两名教徒追得急，倒也没太注意。 但现在仔细打量了一番后，立马就看出白县令和常人不一样之处了。 身娇肉嫩，气度儒雅。 这绝对是个读书人。 “我不是……我不是狗县令，我是……我是幕僚，对幕僚。” 白县令都快被吓死了，听到信徒认出自己，哪敢承认。 他顿了顿，结结巴巴地哀求道。 “两位好汉，莫要杀我，我……我给你们银子，很多很多银子……” 此刻的白县令，依然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 只以为进县衙杀人的是寻常的强人、贼寇之流。 “跟他啰嗦什么，带回去交给香主便是。” 先前的信徒冷哼一声，说道。 管他是狗县令，还是幕僚。 只要他们把人带回去，大小是一件功劳。 至于银子不银子的……嘿，他们白莲教要的可不是这些。 另一名信徒点点头，跨步上前，一把提起已经浑身瘫软的白县令。 这家伙力气似乎挺大的，百八十斤重的白县令，在他手中提着几乎毫不费力。 刚刚转过身，想要折回。 两名信徒的步伐忽地一顿。 他们看到了面前十余步外，静静地站着一个人。 一个少年。 少年一袭青衫，负手而立，皎洁的月光笼罩在他身上，将他衬托得宛若神仙中人。 他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就这么凝望着他们。 两名信徒彼此对视一眼，神情变得有少许凝重。 手中的钢刀，不知何时起，已被他们执在身前，如临大敌。 这两名信徒都不是傻子。 眼前少年出现得太古怪了。 由不得他们不紧张。 “滚开，莫要多管闲事。” 左边信徒似承受不住凝重气氛，蓦地低声喝道。 右边信徒虽没说话，但手中的钢刀，却已蓄势待发。 被他提在手中的白县令，瞪大了双眼，面上满是惊喜，想要发出欢呼，却又硬生生被忍了下去。 还未脱险，不能得意忘形。 不过有子玉贤弟在，想来白某安全已经无虞。 白县令心下惊喜莫名，直呼子玉贤弟真乃我贵人也。 月光下。 夜色寂静如常，但却多出了些许凝重。 洛珩轻轻叹了口气，一步跨出。 刷。 似有残影掠过。 两名持刀信徒蓦地双目圆瞪，瞳孔急速扩大，身体软软倒了下来。 扑通。 白县令摔落在地，砸得他哼哼唧唧，浑身疼痛。 正自茫然不解时。 耳畔忽听到子玉贤弟清澈的声音，传入耳中。 “大人受惊了。” 白县令猛地抬头。 见洛珩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旁。 先前那两名凶神恶煞的贼人，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已断气。 “他们……他们死了？” 白县令又惊又喜。 还是子玉贤弟厉害啊，如此凶徒，竟能翻手灭之。 “白莲贼已除，大人宽心。” 洛珩面色淡淡，不疾不徐地说道。 杀两个三流境界都不是的白莲信徒而已，不值一提。 倒是林溪县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竟让白莲教徒闯入县衙，连白县令都狼狈出逃？ “贤弟真乃白某……救星也。” 白县令抹了抹额头冷汗，长吁了一口气。 洛珩笑了笑，倒也没多客套。 事实上，若非他听到了白县令的惨叫，这会白县令恐怕真要凶多吉少了。 说他是救星，一点也不为过。 不过他与白县令之间，利益纠葛颇深，倒也谈不上谁占了谁的便宜。 “大人，县衙情况未明，不若大人先到洛某书屋暂歇如何？” 未等白县令开口，洛珩便已提出让白县令到三味书屋“避难”。 白县令闻言，忙不迭地点头。 “甚好，甚好，贤弟有心了。” 让他这会回县衙，他哪敢啊。 谁知道现在县衙内是什么情况？ 他这一回去，怕不是羊入虎口？ 还是等探明情况，安全得到保证后，再回去也不迟。 …… 县衙大堂。 “圣使，官印找到了。” 郑香主抱着一方官印，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正坐在太师椅中闭目养神的圣使陈澜，霍地睁开双眼，目光中抹过一丝热切之色。 “拿来。” 官印到手，他就可以用林溪县令的名头，调动县中各项物资，甚至……假传命令调走周边各县守军。 这对于他们白莲教起事，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别怀疑他能不能做到。 林溪县令的级别，可不是普通县令能比拟的。 他的职权要高于周边各县，紧急情况下，有权力指挥周边各县。 作为白莲教中为数不多，拥有战略头脑的圣使。 陈澜在接到教中命令后，第一时间就拟定了奇袭林溪县衙，挟县令以令周边诸县的策略。 “方寸之印，却是权力象征，好，好啊！” 把玩着手中官印，陈澜眼神愈发炙热。 就仿佛，他已成了操弄天下权柄，叱咤风云的无上帝王。 权力的滋味，足以让人癫狂。 “可惜，却不是帝……相印……” 陈澜似已沉浸其中，自言自语了一句。 幸得他内心还保持了警醒，并未说出帝王印玺四字，否则面前一向对他忠心耿耿的郑香主，怕也要提防他了。 毕竟，谁都知道白莲教若真打下江山。 当皇帝的只能是教主！ 区区一个圣使也想染指那张位置？ 那不是找死嘛！ “圣使智计无双，武功盖世，教中无人能及，未来这丞相之位，舍圣使其谁？” 郑香主听到了陈澜的自言自语，不由拍起马屁来。 在他看来，教主当皇帝，圣女当皇后，副教主当大将军，自是天经地义。 而自家圣使当个丞相，却也丝毫不为过。 毕竟，其他各路圣使哪比得上自家圣使？ 但若陈澜有自己的小心思，郑香主这个白莲教狂热教徒，却未必会接受。 第81章 装逼害人不浅啊 “县令可曾找到？” 把玩了一会官印后，陈澜抬头看向郑香主，问道。 郑香主面上谄媚的神色，稍稍有些凝固。 他迟疑了一下，讪讪回道。 “还没。” 陈澜原本和煦的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瞥了郑香主一眼，淡淡吐出两个字。 “废物！” 区区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狗县令，居然还没找到？ 对于手下这群良莠不齐的教徒，陈澜心中很是不满。 “速去找……等等，你先前可是说有人跑了？此人十有八九就是林溪县令了，本座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将林溪县令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陈澜似想起什么，沉声喝道。 郑香主一惊，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刚刚跑掉那人是狗县令？ 难怪教徒们搜遍了整个县衙，都没找到狗县令人影。 妈的，早知道老子刚刚亲自去抓人了。 “属下遵令。” 郑香主不敢怠慢，忙躬身领命，转身踏出了大堂。 陈澜见此，心下冷哼了一声，重新恢复先前古井不波的神情。 一个不懂武功的县令，跑是跑不远的。 这一点，陈澜深信无疑。 唯一的变数就是能否在天亮之前，抓回林溪县令。 这关系到他“挟县令以令诸县”的谋划能否成功实施。 “若真出现什么意外……那也只能先下手为强了，希望不要到这一步。” 陈澜面上虽看着平静，但心中却已经无法保持波澜不惊了。 他心中多少有些后悔自己为了保持圣使风范，没有亲自搜索县衙，而是交给了手下那群乌合之众。 哎，装逼害人不浅啊！ 大堂外。 郑香主也已经召集了部分教徒。 望着面前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神色茫然的教徒，郑香主心下也有些后悔。 后悔自己不该为了凸显香主逼格，而把追人的任务交给两个战五渣信徒，以至于跑掉了一条大鱼。 也不知那两个战五渣信徒，有没有把人追到？ 压下心中杂念，郑香主轻咳一声。 “咳咳，刚刚县衙跑了个人，本座虽已让刘六刘七去追了，但如今想想，此人身份怕不简单，刘六刘七武功不高，恐未必能完成任务。” “为保险起见，尔等也跑一趟吧，尽可能找到刘六刘七，将此人完好无损地带回来，可明白？” 郑香主面色淡淡，语气带着些许威严。 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言行举止，在刻意模仿着圣使陈澜。 “是，香主。” 众教徒大声应诺。 很快，一群白莲教徒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三味书屋。 喝下一盏热茶后，惊魂未定的白县令，神色渐渐平静下来。 “子玉贤弟啊，真不怕你笑话，若非白某机警，今日怕是要和子玉贤弟阴阳永隔了。” 他的语气带着满满的庆幸和后怕。 洛珩点点头，对于白县令的话，并未太过放在心上。 他想了想，问道。 “大人，白莲贼为何突然夜袭县衙，周边守军不已将林溪县保护得铁桶一般了么？这些贼人是如何潜入县中的？” 一连几个问题，将白县令问得茫然不已。 好半天，他才愣愣地来了句。 “贼人竟是白莲教？” 他这会才知道行凶杀人，以及追他的是白莲教的贼人。 亏他先前还以为是亡命之徒、江洋大盗之流呢。 “是白莲教，不过追你的只是普通信徒。” 洛珩解释了一句。 心下却暗暗叹了口气。 一切都如他先前所料那般，白莲贼绝不会虎头蛇尾。 地方守军也根本防不住白莲教高手。 此番白莲教高手夜袭县衙，县外的驻军们居然毫无察觉。 任由白莲教高手出入林溪如无人之境。 “白莲教真是阴魂不散……可惜绣衣卫都已撤走，苏云轩也南下回京，否则何至于让彼辈在县衙逞凶。” 白县令愤愤不平地说道。 要是苏云轩还在寅宾馆，白莲教妖人恐怕刚摸进来，就早已被发现。 若朱雀、玄武等绣衣卫还在林溪。 那白莲妖人根本连潜入林溪的机会都不会有。 可惜他们都走了。 一想到自己下属这会多半都已经遭到白莲贼的毒手，白县令心中愈发愤恨。 洛珩望了白县令一眼，见白县令一身常服，心中忽地一动。 “大人官印不在身边？”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白莲妖人为何要夜袭县衙的意图。 “官印？大晚上的白某自然不会……糟糕，官印！” 白县令随口回道，但很快便意识到什么，面色大变。 官印不在身边，怕是已落入白莲贼手中了。 虽说白莲贼未必懂官印代表了什么，但万一呢？ 心念至此，白县令面色惨然，六神无主。 “完了，这次本官要完了……” 一旦白莲教妖人，借着他的官印搞出些事端来。 那么，他别说以后的官途了，能不能保住性命，都在两可之间。 他能不慌么？ “子玉贤弟救我！” 白县令豁然站了起来，便欲向洛珩跪下去。 眼下只有洛珩能救他。 只要能挽救他的官途，他的性命，别说是跪一跪了，就算让他散尽这些年积攒的万贯家财，他都在所不惜。 “大人无需如此，你我本是至交，洛某又岂会见死不救。” 洛珩一把扶起白县令，道。 白县令都能意识到问题所在，他又如何想不到？ 不过，他对白县令这枚棋子还有大用，自不可能坐视对方陷入险境。 更别说洛珩本身对白莲教也无甚好感。 他又怎容许白莲教妖人在林溪县兴风作浪？ “大人且稍待，待我去县衙会会这帮贼人。” 安抚住白县令后，洛珩面色淡淡的说道。 听到这话，白县令心中安静了下来。 他一脸感激地望向洛珩。 “子玉贤弟真是白某贵人，若无子玉贤弟，白某恐早已万劫不复……” “日后子玉贤弟就是白某亲兄弟，但有所请，必不推脱。” 说着，他朝洛珩作揖连连。 他在朝堂大佬，诸多士子们眼中，或许只是个平庸之官。 但不代表他就是个愚笨之人。 事实上，白县令绝对是个聪明人。 洛珩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他，其中必有所图，他岂能不知？ 但这又如何？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不就是这样的吗？ 想着，白县令忽然放低声音，低声道。 “贤弟，白某之妻向来孤独，或可与贤弟之妻结为手帕交……” 这话刚出口，对面的洛珩眼眸中已经抹过些许笑意。 很好。 这不就有所回报了么？ 第82章 中庭的花苑，其实是杀阵 白县令当官的能力如何？ 平庸！ 他既非昏官，也非清官。 他做不到两袖清风，为民请命。 也不至于昏聩无能，盘剥百姓。 一切都平平无奇。 属于官场上最常见的庸碌之官。 但，他却能县林溪这等丰腴之地，一任三年稳如泰山。 真以为他只靠着朝中恩师，那位太子太傅么？ 显然不可能。 那位太子太傅门徒遍布朝堂，凭什么对白县令青睐有加？ 说到底，他真正的大靠山，是他的夫人。 他夫人姓崔。 清河崔地崔！ 如今的天下，世家虽不复前朝大虞时的辉煌，却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清河崔，大楚第一等世家。 白县令的夫人，正是清河崔氏嫡脉千金之一。 别看白县令现在肥肥胖胖，活脱脱一个昏庸之官的模样。 但他年轻时，却风采逼人，俊朗无比，才华也不小。 更绝的是，这白县令极具情趣，御女手段相当高明，以至于如今身材虽已走样，容貌也不如往昔，但他夫人却依旧爱煞了他。 若能让沐卿绾和崔夫人结成手帕交。 那对洛珩和沐卿绾的好处就太多了。 “大人稍待，我去去就来。” 洛珩笑着说了句，身形一动，便已消失不见。 白县令见状，不由啧的一声。 “啧，子玉贤弟这武功……绝了。” 说着，他面上也露出些许羡慕神色。 虽然大楚病态般的推崇读书人。 但经历了那么多事端后，白县令对于武功自然也多了几分向往。 若他也有子玉贤弟那样的武功，又何至于如此狼狈？ “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哎。” 想着，白县令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洛珩并未第一时间前往县衙，而是先回了趟后院。 刚刚的动静，多半已惊醒了少女和叶婉儿。 他得交代一下，才好放心地前去县衙。 果然，当洛珩出现在后院时，两侧厢房的灯火早已亮起。 “洛！” “发生了什么？” 廊檐下，少女和叶婉儿齐声问道。 洛珩见状，微微一笑。 “有白莲贼追杀县令，被我遇到了。” 少女和叶婉儿皆一惊。 白莲贼又出现了？ “放心，这次白莲妖人人数并不多，唯一麻烦的是，他们攻占了县衙。” 洛珩说道。 这些他本可以不说的。 但眼下县中情况未明，他觉得还是让少女和叶婉儿知道一些更好。 “白莲妖人攻占了县衙？他们想干嘛？” 叶婉儿不由紧张起来。 倒是少女，小脸上露出一丝凶悍神色。 “打死。” 她才不管白莲妖人想干嘛。 统统打死了事！ 洛珩闻言，笑了起来，点点头，道。 “好，打死。” 他顿了顿，又道。 “一会我去趟县衙，会会那帮妖人。” “要是……万一我走后，有白莲妖人闯来，你们千万不要贸然出手，随身带好我放在床头箱子内的药丸，然后尽可能将妖人引入中庭花苑。” “记住，别随意出手。” 洛珩说着，凝望向少女。 他的这些话，显然是在叮嘱少女的。 眼下少女和叶婉儿习武时间尚短，虽境界已有二流、三流，但实战能力却很差。 贸然和白莲妖人动手，她们很有可能会吃亏。 “放心，我会看好绾绾的。” 叶婉儿明白洛珩的意思，忙说道。 洛珩点点头，又看了少女一眼，才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看着洛珩消失不见。 少女面上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 她其实也很想和洛一起打坏东西。 但洛却一直不许她动手，这让她多少有些郁闷。 “绾绾，别这样，咱们才练武没多久，以后有的是机会和洛珩并肩作战。” 看到少女面色不佳，叶婉儿笑着宽慰道。 少女嗯了一声，重新又开心起来。 等我练好武功，我就能和洛一起打坏东西啦。 “走，咱们把洛珩说的药丸拿上。” 叶婉儿拉了拉少女，小声说道。 洛珩曾跟她们提及过，中庭花苑看似只是个花园，其实却是布满剧毒的杀阵。 平日里不激活，自然什么事情都没有。 一旦被激活，就算宗师强者贸然闯入，十有八九也会中招。 眼下洛珩孤身前往县衙，为了尽可能保护留在后院的少女和叶婉儿，他显然会激活杀阵。 唯有佩戴了他准备的药丸，才能在杀阵中安然无事。 …… 月色明朗，星光璀璨。 暨阳县也已安静下来。 这座繁华的县城，如今脱去了白日里的喧嚣，变得静悄悄的。 轰隆隆。 地面，忽地隐隐有些颤动。 无数身着锦衣，腰悬蝉翼刀的绣衣缇骑，如风卷残云般飞驰而来，直奔县中永兴坊。 奔马速度不减，直至坊内锦绣堂铺子外方才停了下来。 一时间，星星点点的火光，夹杂着马鸣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缇骑撞门，莫要走脱任何一人！” “其余人等，随某去账房。” 端坐在马上的玄武，一声令下后。 便有绣衣缇骑开始冲撞起锦绣堂铺子大门。 玄武则飞身下马，纵身一跃，已跳过高高的围墙，朝着后院账房飞掠而去。 他身边，姜破虏如影随形般跟随着。 其余绣衣高手，亦坠在后边，紧紧跟随。 白日里的一番探查后，已经摸清锦绣堂铺子格局的玄武，终于选择动手了。 他要将暨阳的锦绣堂一网打尽。 然后搜出走私证据来。 这在玄武看来，并非什么难事。 老于刑案的他很清楚，那些权贵、大佬们做事，都喜欢留下证据。 而他们留下的证据，也往往都以账簿为主。 白日里，玄武将这些信息说与姜破虏听时，姜破虏对此很是不解。 他觉得那些大佬是不是都有病？ 明明知道留下账簿什么的证据，会授人把柄，却偏偏还要这么做。 姜破虏认为，玄武多半是在胡扯。 但玄武却知道，事情百分百会这样。 这是他当年抓捕了很多朝堂大佬后总结出的经验，至今没出过错。 轰！ 账房大门被玄武一掌轰开。 如此动静，自然早就惊动了锦绣堂之人。 便有锦绣堂的护卫，提着刀杀将出来。 可惜，锦绣堂的护卫，终究只是群二三流的杂鱼，又岂是绣衣卫对手？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那群护卫便被绣衣卫镇压了下去。 玄武没管这些，迈步踏入面积不小的账房。 证据百分百在这里。 他四下扫视了一圈，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搜！” 第83章 一句凭什么，道不尽心中委屈 账房内的账簿很多，多到令人眼花缭乱的程度。 光靠几个人，想要从堆积如山的账簿堆中，找出锦绣堂勾结朝堂大佬走私的证据，难度无疑很大。 但玄武却一点都不担心。 他手下这批绣衣，个个都是精通刑案，擅长侦缉的高手。 尤其是盘账这块更是出类拔萃。 早年间，玄武能将朝堂那些个大佬拉下马，靠的就是他们。 随着玄武一声令下，绣衣高手们便开始翻查起堆积如山的账簿来。 他们的速度很快，每本账簿几乎只瞄一两眼，便能发现账簿是否有问题。 时间静静流逝。 外端的打斗声已经停了下来。 显然，锦绣堂的护卫都已被就地镇压。 店铺的掌柜、伙计、账房等等，似也被一一擒获。 玄武没去管这些人，目光只是盯着账房内的绣衣高手们。 只是玄武能按捺得住，他身旁的姜破虏，却很难保持淡定。 他一脸焦躁地在账房内来回踱步。 线索都指向锦绣堂，按理说证据就在眼前。 但不知为何，姜破虏的心情，却始终无法平静。 一想到很快就能知道镇北军的那条蛀虫，他整个人就隐隐有些亢奋，亢奋之下心中却又担心绣衣卫找不出证据来。 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姜破虏变得患得患失。 “咦？” 忽地，有一名绣衣高手发出一声轻咦。 他豁然转身，将手中账簿递给玄武。 “督司，这本账簿怕是有问题……” 玄武听到后，伸手接了过来，眸光朝着翻开的账簿上扫了过去。 账簿乍一看显得毫无问题。 仅仅只是记录了某人、某时，购买了一些黄米、白米。 很普通的账，似无出奇之处。 “这有什么问题？” 姜破虏也凑过头，扫了一眼，疑惑地问道。 不过是一些米粟罢了，难不成还是证据？ 姜破虏想不通。 虽说账簿上这些人一次性购买那么多白米黄米，看起来有病似的，确实古怪。 毕竟，谁家买米一次性买这么多的？ 但……这会是证据？ “黄米者黄金，白米者白银，所谓购米，实是从锦绣堂支走金银……” 玄武淡淡回道，嘴角悄然抹过一丝讥诮之色。 果然还是老一套，白米黄米入账。 那些人做账就不能换换新花样？ 当初他抓捕的那些朝堂高官，他们贪污索贿的账册，全都是用白米黄米来代指白银黄金，他对此早已熟得不能再熟。 “黄米是黄金？白米是白银？我的天……” 姜破虏愣了一下，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惊叹。 若黄米是黄金，白米是白银的话，那账簿上那些人，至少都要收入几百两黄金，几千两白银？ 妈的，这些家伙到底是谁呀，胃口如此之大？ “李源，工部员外郎。” “赵芳奇，五城兵马司督管。” “刘振业，礼部寅宾使。” “呵呵……一群小虾米而已，真正的大鱼，还没出现呢。” 玄武扫了几眼账簿上的名字，讥讽道。 姜破虏啊的一声，张大了嘴，呆在原地。 一群六七品小官，居然能从锦绣堂支走这么多金银？ 几百两黄金，几千两白银啊！ 这他妈还仅仅只是一次记录，天知道账簿后面还有没有他们的名字。 姜破虏惊呆了，愣了好一会，一股莫名的心酸，突然涌上心头。 他这个镇北军千户将，戍边十多年，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而他的年俸……只有一百两白银。 他麾下的兄弟们，哪个不是游走在生死边缘？ 他们的军饷，一年只有三十两！ “凭什么！” 姜破虏低喃一声，心中莫名委屈。 …… 林溪县衙。 火光星星点点，虽不至于亮如白昼，却也照得县衙清晰可见。 县衙内的白莲教徒根本不在乎，这么做是否会暴露他们的行踪。 在他们看来，整座县衙都已被他们攻破，眼下只差找到县令，便大功告成。 寻常的百姓大晚上又如何敢靠近官老爷的地方？ 刷！ 忽地，有细微风声拂过。 挂在廊檐下的气死风灯笼，轻轻摇晃了一下。 院内的白莲教徒们，似还在搜索，并无人发现异状。 洛珩不费吹灰之力，便已靠近县衙大堂。 大堂内燃着灯烛，影影绰绰。 “又有何事……嗯？” 端坐在太师椅中的陈澜还在假寐，听得细微动静，面露不悦神色。 但很快，他似察觉了异状，豁然睁开双眼。 一道身影，跃入他眼帘。 青衫布衣，身姿笔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大堂门口。 “阁下……” 陈澜双眼微微眯了一下。 他心中不由泛起些许波澜。 教中之人都说他最具仙姿，有若谪仙下凡。 他向来也以此为傲。 认为自己才是真正受无生老母青睐的白莲圣子。 无非是他入教晚，教中高层又嫉妒他，才一直屈尊当了个圣使。 但眼下，他却突然发现。 比起自己，眼前这个突兀出现的少年，似要更像神仙中人。 念及此，陈澜心头不由生出些许妒意。 “白莲圣使？” 洛珩跨步走入大堂，神情淡然，面带笑意。 他突然觉得很有意思。 也不知道白莲教是怎么想的。 教中的圣使，在卖相上，倒个个出众得很。 前一个被他用忘我意境击毙的家伙，长得鹤发童颜，鸾姿凤态，活脱脱“星宿老仙”风范。 而眼前这个年轻圣使，更有种缥缈出尘，仙人下凡的感觉。 有这样的圣使，难怪白莲教能轻易忽悠到大量信徒。 这造反专业户的名头，还真不是吹嘘出来的。 它有自己的一套手段！ “阁下何人，为何夜闯我白莲教驻地？” 陈澜已经站起，目视洛珩，低声质问道。 眼前少年虽出现的古怪，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不像是什么高手。 身为宗师的陈澜倒也不惧一个弱冠少年。 只是出于警惕，他不想一上来就和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撕破脸。 “白莲驻地？果真是一群目无法纪的邪教妖人……” 洛珩轻喃一句，眼神中讥诮之色愈发明显。 天下三大邪教，或者说三大魔教中。 他最看不起的就是白莲教。 现如今名声早已毁得差不多的弥勒教，早年也有成功过的例子。 他们推翻了前朝大吴，建立了大荆朝。 虽然，大荆朝立国后，朝廷立马大肆镇压弥勒教。 但好歹大荆是靠着弥勒教起家的，于弥勒教而言，也算是改朝换代的成功案例。 而拜火明尊教就更不用多说了。 如今的大楚，靠的就是拜火明尊教才立国的。 三大教中唯有白莲教，朝朝造反，代代作乱，却始终不见有任何成果，只给世间留下巨大的灾难。 原因无他。 白莲教，不识逼数而已！ 第84章 白莲教果然不识逼数 “少年郎，莫要不知好歹，我白莲教乃替天行道，荡平人间不平事，岂是目无法纪？” 陈澜是宗师，岂能听不到洛珩的低喃，他面色顿时一沉，喝道。 或许是当惯了圣使。 这陈澜明明也只有三十多的年纪，说话语气却老气横秋。 他顿了顿，面上忽地浮现出“圣洁”的神情。 “少年，本座见你资质绝佳，似与无生老母有缘。” “你不若拜入本座门下，未来与本座一同荣登极乐，伺奉无生老母，永享仙福如何？” 陈澜凝视了洛珩几眼，抛出了橄榄枝。 白莲教缺人才。 这一点教中但凡是有识之士，都心知肚明。 陈澜作为白莲教中难得的智者，自然知道人才难得的道理。 洛珩的气度、风采，皆十分出众，有种道家闲情逸致、缥缈出尘的味道。 这样的人，天生就该干白莲教蛊惑人心的勾当。 陈澜太了解拥有这种皮囊的人，在乡间愚夫愚妇面前有多大的优势。 他自己就是靠着这点爬到圣使之位的。 若眼前少年能臣服于他，拜入他门下。 那么……他这西北路圣使，将会一跃成为教中最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 到时候，别说是什么丞相之位了。 就算是那张龙椅，他陈澜坐一坐又有何妨？ 基于这一点，陈澜变得格外有耐心。 哪怕眼前少年来历不明，敌友不明…… “啧啧，你可知道，上一个对我说这种话的，坟头草都已三尺高了？” 洛珩面露戏谑神色，好整以暇地看着陈澜，啧啧道。 白莲教的人，果然不识逼数！ “嗯？刘进是你杀的？” 陈澜的面色变了，不复淡定。 他虽也是宗师，但论实力，可比“星宿老仙”刘进差远了。 若刘进是眼前少年所杀，那他…… 心念至此，一直自觉“优势在我”的陈澜，心下开始慌乱。 “看也看过，聊也聊过，是该送阁下上路了……希望阁下能早日见到无生老母……” 洛珩微微一笑，缓缓抬手。 他来县衙，本就是来杀人的。 先前之所以和陈澜多啰嗦，纯属是看看，白莲教和传说中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结果让他很失望。 这是群不识逼数的妄人。 上一个“星宿老仙”如此，这一个依然如此。 他原以为敢夜袭县衙的人，多少会不一样呢。 “放肆！” 陈澜面色彻底阴沉下来，体内内力疯狂运转。 轰！ 县衙地面青砖，随着他猛一顿足，瞬间四分五裂，道道龟裂纹扩散开来，朝着洛珩蔓延而去。 无数青砖碎屑化作夺命暗器，若疾风暴雨般笼罩而下。 夺夺夺！ 破空声中，也不见洛珩有何动作。 只是人影一闪而过。 他便已出现在陈澜面前。 嗤！ 气劲从洛珩指尖射出，堂堂皇皇，炙热无比。 就好似灼热的太阳真火在面前燃烧。 “啊……” 陈澜惨叫一声，身形急速暴退。 气劲虽只是擦肩而过，但其炙热的气息，却让他肌肤都感到被烫焦了似的。 他披散的长发，传出阵阵烧焦味。 狼狈。 前所未有的狼狈。 自从踏入宗师境以来，陈澜还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 哪怕他已经知道眼前少年的武功要比他高，却也没料到仅仅一个照面，就差点折在对方手中。 陈澜的一颗心，变得慌乱无比。 这一刻，什么雄图霸业，勃勃野心，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他只想……保命！ 活下去，不能死！ …… “陈凤元，礼部侍郎，黄米三千，白米五万。” “江永，吏部侍郎，黄米五千，白米八万。” “曾柏阳，五城兵马指挥使，黄米一千，白米一万。” “仇安……绣衣卫千户，黄米两千，白米一万五……” 玄武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捏着账簿的指关节，都已隐隐发白。 朝中那些高官也就罢了，他担任绣衣督司这么多年，早就看透了那些人。 但，绣衣卫千户！ 他们绣衣卫中，竟也出了蛀虫。 参与了草原走私案。 该杀啊！ 他仇安对得起死在北境的那么多兄弟吗？ 玄武心下郁结无比，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他无法想象，当所有证据都被找出来后，会牵扯到多少朝堂高官，多少……绣衣兄弟。 另一边，姜破虏的面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他心中倒无郁结，有的只是委屈、不服、想不通。 凭什么！ 凭什么这些国之蛀虫，大把大把捞钱，吃得满嘴流油。 而他们边境的贼鸟厮却为了区区几十两银子，就把脑袋悬在裤腰带，拼死拼活？ 他记得有一年，突奴人寇边。 北境爆发了大战。 那一战，死了好多兄弟。 战争结束后，朝廷却迟迟不发抚恤银。 催兵部，兵部不管。 问户部，户部不鸟。 直到大将军彻底发飙，朝廷才扣扣索索地发了三十万两银子下来。 分到兄弟们手中，每人平均也就……三两银子而已。 但这些银子，都是兄弟们拿命换来的啊。 他还记得，他带着银子送往战死的兄弟家中时，看到的那一双双麻木、畏缩、木讷的眼神。 兄弟们的父母、妻子、儿女，似都已对生活失去了期望。 哪怕知道自己儿子、丈夫、父亲战死的消息，也没有太大的波动。 他们好像早已知道有这么一天了。 以往，大将军一直跟他们说，保家卫国是他们身为武夫的骄傲。 没有他们，大楚何来国泰民安，天下太平。 但此刻，姜破虏却突然想哭。 “齐元，兵部尚书，黄米一万，白米十万。” “郑重吉，吏部尚书，黄米一万，白米十万。” “萧正亮，太子太师，黄米三万，白米二十万。” “项炎，皇三子，黄米五万，白米三十万……” 一个又一个名字被念出，分量越来越重。 当姜破虏听到萧正亮、项炎等名字后，整个人瞬间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 姜破虏捶胸大哭。 将军说，镇守边疆，抵御突奴人，是他们镇北军的责任和义务，也是他们身为武夫的骄傲。 一些无知的读书人或许会看不起他们，但那些胸怀家国天下的有识之士、项氏皇族们，一定会记得他们的功劳。 姜破虏对大将军的话，从来深信不疑。 但在今夜。 他无法再信了。 有识之士？ 萧正亮不是吗？ 项氏皇族？ 皇三子不是吗？ 只是……他们眼中真有大楚，真有天下万民吗？ 这可是走私草原！ 每一趟走私，会让突奴人壮大多少？又会让镇北军死掉多少兄弟？ 姜破虏不知道，他彷徨无措，捶胸顿足，哭得像孩子一样。 他们镇北军保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这大楚，还有必要保吗？ 在这一刻，姜破虏心中信仰开始崩塌！ 第85章 你知道的太多了 一桩草原走私案，波及了朝堂近九成的官员。 账簿虽在玄武手中，但他却像是在握着烫手山芋般。 他格外的沉默。 边上的姜破虏，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只是，以往嘻嘻哈哈，言笑无忌的他，这会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似的，整个人焉了吧唧。 没人说话，账房内安静极了。 只剩下绣衣高手们还在翻找账簿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 幽幽的声音，从玄武口中传出。 “账簿能交给谁？” 姜破虏默然。 是啊，这份证据能交给谁？ 朝堂上至少九成的官员，都涉及其中。 他们能交给谁？ 朝臣第一人萧正亮？ 别开玩笑了，堂堂太子太师，不就是瓜分最大利益的那几个人之一么？ 这可是三朝老臣，深受两代帝王和当今太子信任的重臣啊。 连他都参与进了走私案。 谁还能值得信任？ 交给镇北大将军燕秋？ 燕秋知道了又能如何，难道他还能扳倒萧正亮、项炎？ 他也只能接受现实。 这桩案子，根本不可能有结果！ “或许我们错了，根本就不该查的……” 玄武喃喃道。 姜破虏沉默了一下，忽咬牙道。 “他们走私我不管，但不应该走私兵器甲胄，这会害死多少人……” “我真恨不得把这些混蛋统统给杀了。” 朝堂这群人知道走私武器甲胄的危害吗？ 显然都知道。 但他们却偏偏干了。 没人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破虏想不通，玄武也想不通。 “罢了，事已至此，咱们也只能如实上报……只是这人选还得好好考虑一下。” 玄武叹了口气，说道。 他的承受能力，显然要比姜破虏强。 这或许是源自于他早年见多了朝堂大佬龌龊吧。 “能给谁？能有用吗？” 姜破虏恨恨地说道。 心中信仰虽渐渐崩塌，但终究抱有一些些期望。 大将军平日里的教诲，他又怎能这么快就忘掉？ 大楚啊，终究是我要守护的家园。 “给太子。” “太子殿下仁义无双，心怀天下黔首，他是大楚朝堂上唯一的可信之人。” 玄武想了想，说道。 太子项煜，他小时候就认识了。 说起来，他们这一代的绣衣四大督司，本该都是太子殿下的班底。 早年，上一代四大督司培养他们的时候，就明确交代过，他们将来是为太子而战的。 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本应该交到太子手中的绣衣卫，却被交给了三皇子项炎。 绣衣卫之所以一直对项炎阳奉阴违，跟这也有很大的关系。 他们是被当做太子殿下心腹培养的，又岂会轻易臣服项炎？ “太子行吗？世人不都说他懦弱无能，是萧正亮的傀儡？” 姜破虏闻言，愣了一下，道。 玄武眉头一皱，低喝道。 “慎言，太子又岂是傀儡，你不了解太子殿下，他其实……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说话间，玄武面上浮起些许缅怀神色。 小时候他们可没少接触太子项煜。 项煜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玄武很了解。 他相信，太子绝不会让他失望。 见玄武这么说，姜破虏不再多言，只是点点头。 他的思绪，已经飞往北境。 那条隐藏在镇北军中的蛀虫，已经被揪了出来。 账簿上写得明明白白。 赵哲，镇北军骠骑将，黄米一万，白米十万。 好一条大蛀虫啊！ 想着，姜破虏眼中露出杀气腾腾的神色。 其他人多半都动不得。 但镇北军中的蛀虫，大将军还能奈何不了？ …… 林溪县衙。 轰！ 气浪翻飞中，陈澜整个人被抛了出去，重重砸落在地。 大堂内桌椅四裂，狼藉一片。 “圣使！” 数名白莲教徒从外端飞掠进来，发出阵阵惊呼。 他们的圣使，居然被揍得狼狈无比？ 洛珩并未理会冲进大堂的教徒们，只是一步步朝陈澜走去。 陈澜的眼神中抹过惊慌之色。 刚刚的交手，让他认清了事实。 他在这少年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他现在还能活着，纯粹是少年没下狠手罢了。 否则，他连一招都撑不住。 “你是大……大宗师？” 陈澜惊恐万分，颤声道。 他怎么都没想到，在一座小小的县城内，会遇到大宗师强者。 早知如此，还夜袭个毛的林溪县？ 白莲教的大业，终究不如他命来得重要。 “不是！” 洛珩淡淡回道。 陈澜一愣，忽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眼神愈发惊恐。 “意境宗师，你是意境宗师……” 意境宗师多为传说。 论稀罕程度，其实比大宗师还有稀有。 他陈澜何德何能，居然能遇到意境宗师？ 难怪……难怪这少年未及弱冠，杀他们宗师如杀鸡一般轻松。 “你知道的太多了。” 洛珩轻笑一声，手掌落下，拂过陈澜头顶。 体内太阳真元吞吐而出。 骨骼爆响声中，陈澜化作一滩肉泥，软软倒了下去。 又一名宗师，就此陨落！ 吧嗒。 一方印记，从肉泥怀中掉落，与地面接触后发出轻微声响。 洛珩俯下身，从容地捡起印记。 “方寸之印，权柄象征。” 他扫了一眼手中官印，收入怀中，转身朝大门外走去。 直到这会，白莲教徒们才像反应过来似的。 “他杀了圣使……” 慌吗？ 肯定的。 连圣使都不是此人对手，更遑论他们这些教徒？ 但白莲教教规森严，高层可不会管那么多，只会治他们放跑杀圣使之敌的罪名。 “上！” 几名教徒一咬牙，手持着钢刀，便欲朝洛珩劈去。 洛珩丝毫没有理会，步伐淡定从容。 他每走一步，体内太阳真元便壮大一分。 轰！ 蓦的。 距离洛珩最近的白莲教徒，全身突兀地燃烧起来。 熊熊烈焰眨眼将他吞没，只剩下凄厉的惨叫声在大堂内回荡。 剩余白莲教徒只觉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这他妈还是武功？ 是仙法吧？ 本就被白莲教洗脑，深信世间有神仙的教徒们，在这一刻，都把洛珩当成了当世神仙。 但，洛珩却丝毫没手软。 他轻松迈步，不疾不徐地向前走着。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处时。 堂内的那几名教徒，全都化作了一具具焦尸。 闻着身后飘来的浓郁焦臭味。 洛珩心中再次确信。 《饮日吞月诀》绝非凡俗武功！ 第88章 坏人，统统打死啦 当洛珩重新回到三味书屋时，天已开始放亮。 “子玉贤弟……” 看到洛珩走进来，早已等得心中焦躁的白县令，快步迎了上来。 洛珩微微一笑，翻手拿出官印。 “幸不辱命。” “哎呀，官印，好好好，多亏了子玉贤弟，贤弟大恩，为兄没齿难忘。” “大人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哪的话，没有子玉贤弟，为兄这次多半在劫难逃了。” 白县令喜不自胜地接过官印，长长出了口气。 若他的官印落到贼人手中，被贼人拿去搞些幺蛾子出来，那可是要人命的。 他可不敢赌贼人不懂这些。 “县衙内的贼人皆已被我除掉，大人眼下可以回县衙收拾残局了。” 夜袭县衙的白莲妖人人数并不多，十来个而已，如今已被他尽数斩杀。 至于收尾的事情……自然由白县令自己负责。 这对于白县令而言，或许又是一桩功劳呢。 “多谢贤弟，多谢贤弟……” 白县令一脸感激，恨不能给洛珩好好磕几个。 这哪是什么收拾残局啊，分明就是送他功劳。 子玉贤弟……吾再生父母也！ “对了贤弟，先前外边动静闹得不小，为兄胆儿小，也没敢去看，却不知又是发生了什么。” 白县令忽想起什么似的，肃容说道。 他说的动静，就在不久前，洛珩还没回来的时候。 洛珩眉头一皱。 “前边还是后边？” “后……后边，贤弟，贤弟你去哪……” 白县令想了想回道，只是他话尚未说完，就见洛珩身影一闪，消失不见了。 他顿时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糟糕，该不会是贼人闯进后院了吧？” “贤弟的家眷都在后院……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白县令连连顿足，面露懊恼神色。 早知如此，刚刚听得动静，他就该冲出去。 怎么说他都是个大男人，虽胆子不大，却也不能让女眷面对贼人啊。 心念至此，白县令又是惭愧，又是后悔。 …… 中庭花苑。 洛珩的身影凭空出现，他顿住步伐，凝目四扫。 花坛处，凉亭畔，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边……数个白莲信徒静静地躺在那。 他们五官已然扭曲，七窍中有暗黑色的血液流出。 仔细看的话，这几个白莲信徒都已没了呼吸。 “呼！” 这一幕，让洛珩微微松了口气。 看来，少女和叶婉儿都把他的话记在心上了。 骤然遇到贼人，并没有盲目冲动，而是将这些贼人引到了花苑杀阵中。 他收回目光，一步跨出。 下一刻，他的身影出现在后院。 “绾绾，叶姑娘。” 洛珩唤了一声。 吱呀。 中间正房的木门被打开，露出少女和叶婉儿的脸庞。 “洛！” 少女双眼猛地发亮，雀跃一声便扑了出来。 洛回来了呢。 见少女扑来，洛珩笑着将她揽住。 “没事吧？” 他低头看着怀中少女，柔声问道。 少女摇摇头，面上浮起些许兴奋神色。 “坏人，打死了。” 说着，便咯咯笑了起来。 显然少女的骨子里，多少还是有些暴力因子的。 “刚刚有白莲贼闯进来，我和绾绾便按你说的那样，把贼人引到了花苑中……” 叶婉儿也走了过来，小声说道。 和少女相比，她的神色有少许的……不适应。 虽然，白莲贼人都是中毒而死。 但说到底是她和少女把他们引到杀阵中，等于是她们间接杀了那些白莲贼人。 叶婉儿自然不是什么圣母，那玩意自从叶家被萧阳屠灭后，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只是，头一次“杀人”，终究让她有些不是很适应。 上次引诱千足犬王黎，她并没有看到衙役们是如何杀死王黎。 而这一次，她是亲眼看着白莲信徒们，是如何渐渐被剧毒给“杀”死的。 “可还好？” 洛珩转过头，看了叶婉儿一眼。 叶婉儿点点头，又摇摇头。 “有点，但没事，我会习惯的。” 她这话说得极为坚定。 想要报仇，早晚都得杀人。 不习惯也得习惯。 她总有一天，会亲手杀了萧阳，杀了龙神殿那些刽子手。 洛珩不再多言，收回目光看向少女。 少女的神色，依旧带着雀跃和兴奋。 显然，叶婉儿经历的那些，她并没有。 不过也是，少女可是从小就和虎豹豺狼搏斗着长大的。 什么样的血腥场面她没见过？ 别说死几个人了，就算当初在女狼山时那等修罗地狱的一样的场面，她不也一点害怕都没有么？ “不愧是未来的女魔头。” 洛珩笑着轻声说了一句。 没有过人的心性，能成为女魔头？ 真以为谁都能当魔头的啊！ “洛，洛，还有坏人吗？” 少女突然仰头，朝洛珩问道。 听她的意思，似乎还没过够瘾。 “暂时没了，等下次再有坏人，我和你一起打。” 洛珩闻言，顿时笑了起来。 少女听到后，忙不迭地点起头来，眼神中已经露出极度期待的神色。 显然，她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一旁的叶婉儿也不由为之莞尔。 她都还不适应呢，绾绾却想着继续打坏人了。 人与人之间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叶婉儿心下如是想到。 “你们先回房休息，我去收拾一下残局。” 洛珩松开少女，朝着二人说道。 花苑内白莲信徒的尸体还在躺着呢，总不能就这样不管了。 那里可是他和沐卿绾平日里游玩的地方，不收拾干净，多煞风景啊。 听到洛珩要忙，少女乖乖地点点头。 目送少女回房后，洛珩转身进了中庭花苑。 也不见他有多大动作，只是在路过尸体时挥了挥袖子。 那几具白莲信徒的尸体，顿时发出嗤嗤的腐蚀声，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化作一滩尸水，渗透进泥土中。 这自然是洛珩自己配置的化尸水。 比江湖上常见的化尸水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 尸体一旦化作尸水后，连最厉害的刑案高手，也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看着尸体一一消失，洛珩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突然想到了王语嫣的老妈喜欢拿尸体给曼陀罗花当肥料的事情。 也不知道，这些尸水渗透进泥土后，会不会让花苑内的花儿长势更好？ 第87章 萧阳，一个蠢笨如猪的傻大个 京师，三皇子府。 “不愧是玄武，还真被他顺藤摸瓜查到了，呵呵。” 项炎看着手中的密函，轻轻一笑。 对于玄武能查到走私证据，他一点都不意外。 在小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岁的家伙，在侦缉方面天生就敏锐得很。 他也知道，玄武也好，青龙、白虎、朱雀也罢，都是他便宜父皇，给项煜组建的心腹班底。 那时，他很羡慕，很嫉妒项煜。 凭什么都是父皇的儿子，项煜却能轻易得到一切，而他……永远都是小透明。 就因为项煜有个好娘亲吗？ 他很不服，也很不甘。 那一年，他好像是六岁。 项炎当时就暗暗发誓，他一定会抢回这些本属于他的东西。 后来，他做到了。 他用一方可以让尸体永远不腐的坤阴玉精，从便宜父皇手中，换来了绣衣卫的执掌权。 本是太子项煜心腹班底的绣衣四大督司，都成了他的手下。 可惜…… 这群人终究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哪怕他初掌绣衣卫时，摆出了礼贤下士的姿态，亲自接见了四大督司。 他们的忠心依然还在太子项煜那。 除了朱雀这个已经被洗脑的傻女人外，其他三人从来没把他当成一回事。 “既不愿臣服于我，那就……毁了吧。” 项炎轻喃一句，手中密函瞬间化作粉末，飘飘扬扬落了下来。 他微微抬头，幽幽说了一句。 “小舞，把消息传给咱们的好太师。” 帷幔后，传来伍舞的应诺声。 紧接着便是轻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哦对了，或许还可以知会萧阳那傻子一声。” “想来……他会对除掉绣衣老对头很感兴趣……” 项炎嘴角渐渐勾起，眼神中抹过一丝阴冷的神色。 他从来都不喜欢和人正面对敌。 哪怕是要除掉不听话的下属，他也不会出面，甚至不会动用属于他的力量。 借刀杀人，才是他最喜欢的手段。 “殿下！” 脚步声又重新传来，却是伍舞回来了。 项炎点点头。 “放出消息，玄武叛国，已革除绣衣督司之位。” “诺！” 伍舞躬身应诺。 作为项炎的心腹，她对项炎再了解不过。 甚至不需要多问就知道项炎这话的用意，无非就是借刀那个傻大个萧阳罢了。 对于萧阳，伍舞跟自己主子项炎的感官一样。 一个蠢笨如猪，只知道炫耀武力的傻大个。 这样的人，活该被人当刀。 想着，伍舞迈步退了出去。 接下来，她也有的要忙了。 小葵负责监督绣衣卫，执掌内厂，专门替殿下对付官场上的敌人。 而她，手头也有支队伍。 清一色的女人。 人数虽不多，武功也都不值一提。 但却替殿下监控着江湖各大势力的一举一动。 …… 东宫。 太子项煜的面色难看极了。 他的手都在颤抖。 “这……这些都是真的吗？” “殿下，千真万确，这是我从锦绣堂账房亲自搜到的，账簿上的每一笔账，记录的虽都是金银，但背后却是我大楚子民的鲜血啊。” 玄武凝视着项煜，语气都有些哽咽。 这份账簿，记载的并非寻常的贿赂记录。 而是走私军械的利益分账！ 每一笔金银的背后，都意味着大楚将会多一个士卒、黔首，死在草原突奴人刀下！ “可恨！” 项煜听完后，气得脸都涨通红。 他无法想象朝堂上的那些大楚官员，居然如此嚣张，连兵器甲胄都敢往外卖。 以往，他也隐隐听说过朝中有官员私底下参与走私。 但他以为，那些官员最多走私丝绸茶叶瓷器这些。 谁知……他们竟在资敌！ 现在他们敢私卖兵器甲胄，下次是不是连当朝皇帝，连他这个太子都要卖了？ 项煜决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楚！ 他是大楚的储君，未来的天子。 现在这些官员卖的都是他的家底，他的江山。 “此事孤会告知太师，有太师在……” 项煜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 作为位置极为稳固的太子，他的班底可不小。 可以说朝堂上至少近七成的文武，都是他的支持者。 只不过……或许因为他老师太子太师萧正亮的存在，那些官员更喜欢围绕在萧正亮身边来支持他。 项煜想做什么，有时候必须得通过他老师，才能向下发号施令。 “殿下，不能！” 不等项煜说完，玄武已失声道。 开玩笑，把账簿给萧正亮？ 那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怎么？难道孤的老师还不能知道？” 项煜闻言，微微皱眉。 玄武是他自幼就培养在身边的心腹，如今虽然跟了三弟，但他知道，玄武依旧是他的人。 可他的老师萧正亮，同样是自幼就教导他的恩师。 他不希望自己信任的人之间，有什么龌龊。 “殿下，您……再翻翻账簿，往后翻……” 看到项煜的神色，玄武哪能不明白，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项煜看了玄武一眼，虽觉得有些奇怪，却还是依言往后翻起账簿。 一页、两页…… 很快，项煜瞳孔一缩，手中的账簿吧嗒一声掉了下去。 “老……老师？”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老师，三朝老臣，位高权重的朝堂第一臣，名字居然也在账簿上？ “玄武，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项煜差点要崩溃了。 若说姜破虏的信仰是镇北军，是北境战神燕秋教导的那些大道理。 那么，萧正亮又何尝不是项煜的信仰？ 他和萧正亮相处的时间，甚至都要比和父皇在一起时还多。 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不像是皇子，更像是萧正亮的小孙子。 这位老人教导他的每一个道理，每一句话，他都从来不敢忘。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老师，是鞠躬尽瘁、忠贯日月的名臣典范。 哪怕是史书上的那些古之名臣，也不过如此。 然而…… 他的老师私下里竟然也参与走私。 参与了卖大楚的龌龊勾当！ 项煜只觉得天都崩塌了。 他怔怔的望着玄武，迫切地想要从玄武口中听到个“假”字！ 但可惜，他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 在这一刻，太子项煜颓然瘫倒在座椅中，失魂落魄、茫然无措。 第88章 皇子可以有很多，儿子只有一个 皇宫，坐忘阁。 保德帝虽住在皇宫内，但在开始修仙后，却已从原先的寝宫中搬了出来。 他在皇宫的西南角，建了一座九层高的楼阁。 取名【坐忘阁】。 这里距离皇宫正殿，颇有一段距离，地理位置也显得相当偏僻。 保德帝之所以会选择在这里建楼。 倒不是为了修仙清幽。 而是……他已故的发妻，也就是皇后，喜欢这里。 皇后生前和他说过，在这里能眺望到整个秦淮河，每当夜晚降临，秦淮河上星星点点，远远望去好看极了。 保德帝忘性很大，很多事情他都容易忘掉。 但唯独，皇后说过的话，他从来不会忘记。 他爱他的皇后。 这辈子他虽然当了皇帝，可能在他心中留下印迹的女人，只有皇后一个。 其他后宫妃子……都不过是生育工具罢了。 保德帝从来都不会对这些妃子付出丁点感情。 哪怕这些妃子再怎么漂亮，再怎么曲意伺候他，他也心无波澜。 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有过哪些妃子了。 只记得他的皇后！ 那是他眼中天下最美的女人。 皇后薨后，保德帝伤心欲绝，从原本英明神武，雄才伟略的明君，渐渐变成沉迷修仙，不理朝政的昏君。 他很清楚自己这么做，等驾崩后，史书上绝不会留下什么好名声。 但保德帝一点都不在乎。 他就要修仙，不为自己长生不死，只求修仙有成，能……复活他的皇后。 “陛下……” 心腹太监尖锐的嗓音响起，打断了正在研究着道藏的保德帝。 他不由面色一沉，眼眸中浮现出些许不悦的神色。 若非打扰他的是最信任的王伴伴，保德帝绝对会下令将这种不知眼力见的家伙拉出去打杀了事。 “何事？” 他轻哼一声。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心腹太监王潮没进门，只是在门口躬身禀道。 听到太子两字，保德帝面上的不悦神色顿时一扫而空。 他的眼眸中流露出罕见的温柔神色。 “我儿来了啊。” 他只有一个儿子。 他和皇后生的儿子，当今太子项煜。 至于其他儿子……那是什么东西？ “我儿快进来，你可是好久没来爹这里了啊。” 保德帝放下手中道藏，站了起来，笑呵呵的说道。 门口，太子项煜迈步走了进来。 还不等他行礼，保德帝便已上前一把将他扶住。 父子间哪有这般见礼来见礼去的？ 我儿不需要！ “用过晚餐没？来人，速速给我儿做香螺羹，我儿爱吃。” 保德帝心情大好，高声说道。 项煜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便有太监应诺而去。 “父皇……” 他有些无奈地说道。 每次来父皇这里，父皇都太热情了，让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明明父皇一向威严得很，弟弟们都怕他怕得要命。 “什么父皇，这里没有父皇，只有你爹。” 保德帝一瞪眼，说道。 当父皇有什么好的，哪有当爹来得亲？ “是……爹。” 项煜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 要是换做其他皇子在他面前这般，保德帝怕早就叱骂过去了。 但项煜不同，保德帝从不会骂他。 他对项煜有的只是宠溺。 “说吧，找爹何事？可是朝堂上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拉着项煜坐下后，保德帝笑呵呵地说道。 别看他如今沉迷修仙，妥妥的昏君一个。 但年轻时，他可是踏着累累尸骨登上皇位的。 说句不好听的，就凭朝堂上的那些官员，他随便就能拿捏。 只是……这是以前了，如今嘛…… “父皇，不，爹，儿子确实有事找您，您看这个……” 项煜说话间，从宽大的袖袍中，拿出一本账簿，递给保德帝。 保德帝接过后，随意翻看了几页。 他的面上露出些许不以为意的表情。 “贪污受贿？还是不法走私？” “呵呵，都是陈年老事了，你爹我早就知道，无需大惊小怪。”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全然没把账簿当成一回事。 项煜愣了一下，惊呆了。 怔怔地看着保德帝，一时间竟傻了。 父皇早就知道了？ …… 三味书屋后院。 洛珩三人难得睡了个懒觉。 等一觉醒来，天都已经黑了下来。 “绾绾，饿不饿？” 洛珩推开左侧厢房木门，走了进去。 少女早已醒了，只是赖在床上不舍得起来罢了。 看到洛珩进来，少女小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 赖床被洛看到了呢。 好像……有点丢人呀。 “怎么？睡迷糊了？” 洛珩倒是没多想，只道是少女睡了一天睡迷糊了。 他笑呵呵地走上前，坐在床榻边，伸手摸了摸少女脑袋。 少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紧接着，忽又抬头。 “洛，梦。” 她睡觉的时候做了个梦。 现在虽然已经醒了，但那个梦却依旧记忆犹新。 她想要和洛分享。 “你做梦了？都梦到了什么？” 洛珩挑了挑眉，问道。 和心爱的人相处，有时候不就是这些日常互动么。 别说少女要和他分享梦中事了，就算再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也不会不耐烦。 “我……京师，他们骂你……我就……打死他们了。” 少女说大段话依旧还是磕磕绊绊，结结巴巴。 但洛珩却已听明白了。 少女大概是梦见自己和他回了京城，然后武威侯夫妇找上门来，还辱骂了他，然后少女便凶性大发，把武威侯夫妇打死了。 不得不说，这个梦多少有些离谱。 只是洛珩心中却说不出的感动。 武威侯夫妇可是少女的亲生父母啊，竟因为辱骂了他，少女就打死了他们。 虽然从孝道来讲，可能少女行为挺忤逆不孝的。 但，这不也证明，在她心中，洛珩的重要性要远远超过所谓的亲生父母武威侯夫妇么？ “傻瓜，那对夫妇若真找上门来，自会由我来应付，哪需要你动手？我也不会让你背上不孝之名的。” 洛珩轻轻撸着少女说道。 感动归感动，但他却不会真的任由少女背上不孝之名。 这玩意，罪名可不小。 就算真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也只会由他来出手。 不过是一对仗着父祖辈余荫的无能废物罢了，还不值得少女背上任何恶名。 第89章 任何伤害少女的人，都他妈该死 “晚饭做好啦。” 门外，传来叶婉儿的声音。 这叶姑娘还是挺勤快的。 “起床，该吃饭了。” 洛珩从床榻边站起，看着少女说道。 听到吃饭，少女顿时没了赖床的心思，一把掀开被子，翻身坐起。 她身上依然还穿着洛珩给她缝制的那套嫩绿色裙装。 “明儿我再给你缝几套衣衫吧，马上要进京了，可不能穿得太寒酸，让人看扁。” 洛珩上前替少女抚平衣衫上的皱褶，笑着说道。 他的针黹活确实是一绝。 往年老秀才的衣衫，也基本上都是他缝制的。 只是老秀才故去后，洛珩便很少做衣裳了。 “好！” 听到有新衣裳穿，少女眼眸变得闪亮闪亮的。 洛珩看得心中好笑不已。 绾绾有时候还真像小孩子。 小孩子不都盼着有新衣裳穿么。 收拾妥当后，两人便并肩出了厢房。 昨夜的事情似已影响不到三人，一顿晚餐，三人说说笑笑，吃得极为惬意。 偶尔说起京师时，就连少女也不再忐忑了。 更多的，还是期待。 期待入京后的生活。 明年春闱，洛珩要科考。 若是能高中的话，多半还会被赐官。 虽说洛珩没想过要步入朝堂，混迹官场。 但这也不意味着他，金榜题名后就立马婉拒朝廷的赐官，去当个闲云野鹤。 若是没有少女，洛珩或许会这么做。 如今嘛……他已有自己的打算。 官，会当地。 却不会是文官。 他想要染指绣衣卫！ “洛，吃。” 少女拿着一枚蜜饯，献宝似的想要投喂洛珩。 洛珩笑着摇了摇头。 少女也不以为意，反手将蜜饯塞进自己口中，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她其实挺嘴馋的。 这或许源自于少女儿时的缺失吧。 毕竟，在被武威侯夫妇认回前，少女连一顿熟食都没吃过，更别说零嘴了。 那时候的少女，就跟野兽一样，吃生食，喝生水。 她如今能渐渐转变过来，和洛珩脱不了关系。 只有少女打心眼里认可的人，才能让她愿意做出改变。 否则，当初一年的侯府生涯，怎不见少女有多大的变化？ 一旁的叶婉儿收拾完碗筷后，也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洛珩，你春闱后，会……会去当官吗？” 这叶姑娘不知怎地，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洛珩点点头，道。 “大概会。” 听到这话，少女并未任何反应。 洛当不当官，对她而言都没分别。 “那你……会纳妾吗？” 叶婉儿却没有终止话题，继续问道。 问这话时，她的心中有些许忐忑。 倒不是她有什么小心思。 她是怕洛珩步入官场后，也沾染了官老爷们的陋习，也开始想着左拥右抱，享那齐人之福。 毕竟，这世上又有几个官老爷家中没有美妾的？ 若洛珩也变成这样的话，那又置少女于何地？ 她不得不替少女担心。 “不会！” 洛珩都不带犹豫地，想都没想直接回道。 说完后，他有些讶然地看了叶婉儿一眼，问道。 “好端端的，怎么会问这个？” 叶婉儿先是松了口气，接着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 “是我想多了，你别介意。” 她是真心不希望洛珩和少女之间，出现任何不好的事情。 以少女的单纯，若有一天洛珩真纳妾了，还不得被那些狐狸精给欺负死啊。 她可见多了这样的事情。 “我此生有绾绾就够了。” 洛珩瞥了一眼还在吃蜜饯的少女，说道。 少女眨巴着眼睛，转过头望向洛珩，面上一副懵懵懂懂的神色。 显然，她现在还不懂纳妾什么的。 叶婉儿则彻底放下心来，点点头，不再多言。 “对了，春闱后，我大概不会按部就班地走文官晋升之路。” “我会想办法……拿下绣衣卫执掌权。” “到时候，我会把绾绾和你都安插进绣衣卫，所以……在明年春闱前，你们最好都能突破到一流境界。” 洛珩想了想，突然说道。 原本这些话他是准备进京后再说的。 现在想想，还是提前告知叶婉儿和绾绾一声比较好。 “绣衣卫？” 叶婉儿吃了一惊。 绣衣卫是什么，她能不知道么？ 这玩意名声可不怎么好。 在民间，绣衣卫甚至都有“灭门恶魔”之称。 好在这段时间，叶婉儿也见过玄武、朱雀等人，原本对绣衣卫刻板的印象，倒也渐渐有了些变化。 “对，绣衣卫。” “绣衣卫是三皇子项炎手中的屠刀，若是我能将这把屠刀抢过来，无疑断了项炎的一条臂膀。” “更关键的是，绣衣卫和龙神殿不对付，有了绣衣卫，咱们能更容易对付萧阳。” 洛珩耐心解释道。 不管是沐卿绾，还是叶婉儿，都是可信之人。 洛珩并不排斥跟她们讲一些他的谋划。 叶婉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眼眸中更带着些许雀跃。 要开始对付萧阳了吗？ 她等这一天很久了。 “可有把握？” 叶婉儿问道。 洛珩微微一笑。 “放心，我已有谋划，虽不敢说十拿九稳，但六七成把握还是有的。” 他并没有在吹牛。 而是全盘考虑过拿下绣衣卫的可能性。 发现，从项炎手中夺回绣衣卫，难度其实并不大。 唯一的难点，就是如何让当今天子保德帝同意将绣衣卫给他执掌。 对于这个，洛珩心中也已有了计划。 “绾绾，咱们以后要进绣衣卫啰。” 叶婉儿放下心里，转头朝着少女说道。 她很清楚洛珩并非说大话之人，既然洛珩说有把握，那多半能成功。 一想到未来洛珩执掌绣衣卫后，开始全方位狙击龙神殿，叶婉儿的心情不由大好。 少女停止了吃蜜饯，她看了看叶婉儿，又看了看洛珩。 突然开口问道。 “猎人？” 虽然少女对很多东西，一直都懵懵懂懂。 但显然，她还记得那些穿着红衣服，抓捕她的猎人。 那些人……不就是绣衣卫吗？ 听到猎人两字，洛珩想到了初见少女时，少女浑身狼狈的样子，心下不由一痛。 他凝视着少女，柔声说道。 “那些当初抓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的……” 他从来都是个睚眦必报之人。 哪怕那些绣衣卫，都只是奉了上司之令，才追捕少女的。 但那又如何？ 这世上，哪来绝对的对错？ 站在他的立场，任何伤害过少女的人，都他妈该死！ 第90章 洛子玉，福星也 京师，太师府书房。 当朝第一人萧正亮，端坐在黄梨木座椅中，细细地看着手中的书信。 扫完信上内容，他忽展颜一笑。 “这个洛子玉倒是好算计，也罢，老夫就卖他一个面子。” 书信正是白县令所写，由厉千绝带往京城。 厉千绝带着忐忑的心情进入京师，又一路问了很多人，才找到太子太师府。 在给门房送上银子孝敬后，这封书信总算是到了萧正亮手中。 “武威侯……呵！” 萧正亮轻蔑一笑，将手中书信缓缓放下。 作为文臣之首，且又是三朝老臣。 萧正亮自然也有自己的政治抱负。 大楚就像一座外表光鲜的大厦，乍一看依旧富丽堂皇。 但实则内部早已腐烂不堪，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 萧正亮深受先帝、当今天子，以及太子殿下的信任，自也有挽大厦将倾的心思。 在他看来，宗室、勋贵、武夫，皆是大楚的毒瘤。 这些人都在吸着大楚的血。 成为督政务兵事理事卿后，萧正亮便开始着手打击宗室、勋贵。 只是效果并不太好。 宗室中，出了个三皇子项炎，身边纠结了不少无君无父之辈，屡屡和他作对。 勋贵那边，有北境那位陇鄢候、镇北大将军在，让他们自觉围拢在陇鄢候燕秋周围，抱成一团。 偏偏，萧正亮还没法动燕秋。 虽然他很讨厌勋贵和武夫，却也知道要是没有燕秋，大楚的北境将永远不得安宁。 为了大局，他忍了。 但现在……他却看到了一个动勋贵的机会。 不就是认武威侯那位野千金当义女嘛，他甘之若饴。 当初武威侯府闹出真假千金的丑闻，可是在京师传扬了好久，一度沦为朝臣、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 萧正亮自然也知道这事。 只是他不是那种闲得无聊的人，也没多关注。 谁知，这位逃出侯府的野千金居然结识了“南子玉”洛珩。 “绣衣卫在林溪县折戟而归，云轩也说过，洛子玉武功极高，是宗师强者。” “看来……这些都是洛子玉的手笔了。” “好，极好！” 萧正亮想着，已有些老人斑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洛子玉可是有名的才子，正儿八经的读书人。 会武功倒不算什么，他更在意的是洛珩的出身。 这个人天然就属于他的阵营。 早先他派遣苏云轩北上林溪，就是有将洛珩收归门下的心思。 如今，苏云轩回归，不仅给予了洛珩极高的评价。 他的另一个门人白垣，更是屡屡提及洛珩的功劳。 这让萧正亮对洛珩的重视程度，无疑又提高了几分。 更让萧正亮满意的是，洛珩的知情识趣。 居然知道主动给他送上对付勋贵的机会，他对此自然满意得不得了。 “阿福，那位洛子玉的老仆可有离开？” 想了想，萧正亮忽然抬头朝着门口的老仆，问道。 被称之为阿福的老仆，忙回道。 “回老爷，在地，那人还在府外等候着。” “且让人将他唤来。” “是，老爷。” 阿福应诺一声，忙不迭地去传令了。 …… 厉千绝还没被带入太师府。 又有一名老仆，出现在书房门口。 “老爷，有人传来消息，说是绣衣卫玄武查抄了暨阳的锦绣堂，并搜出账簿数册。” 那老仆恭敬地禀道。 书房内，还在思索着如何着手对付勋贵的萧正亮，莫名一愣。 “你说什么？” “这与老夫又有何干？” 什么玄武查抄了锦绣堂，搜出账簿云云。 跟他萧正亮有什么关系？ 真是莫名其妙。 “老爷，据说账簿上有老爷您的名字。” 门外老仆嗫嗫嚅嚅地说了一句。 这话，让萧正亮愈发摸不着头脑。 “老夫的名字缘何出现在锦绣堂的账簿上？” “真是岂有此理。” 他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些许恼火。 想他堂堂太子太师、齐贤台掌诸事令、督政务兵事理事卿，是何等的位高权重。 说一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为过。 一个商贾家的账簿，居然堂而皇之地记录了他的名字，简直大逆不道。 “老爷，是咱们府里受过锦绣堂孝敬。” 门口老仆轻声说道。 听到这话，萧正亮才啊的一声，渐渐回味过来。 原是这回事啊。 “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左右不过是拿钱办事，给商贾行些便宜事罢了。” “此官场旧例，怎么，绣衣卫还想借此事，治老夫的罪不成？” “简直可笑。” 萧正亮抚须说道，面上满是冷笑。 别说是当今朝堂了。 自从大楚建国以来，历代朝臣谁不是这么干的？ 给一些商贾行些方便事而已，值得上纲上线么？ 对于什么玄武搜出账簿，萧正亮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绣衣卫想要借此生事？ 那只能说他们想多了。 锦绣堂如今生意做这么大，朝堂上哪个官员没接受过他们的孝敬？ 难不成，绣衣卫还想将所有朝臣一网打尽？ 真要如此的话……嘿，萧正亮还真有点盼着绣衣卫这么做。 这样，三皇子项炎怕是离倒霉不远了。 都无需他出手，项炎这个野心勃勃想要和太子争位的皇子，多半就会众叛亲离，人人喊打。 绣衣卫这柄文武官员极度讨厌的利刃，更是无疑会被折断。 没人能和整个官场作对。 哪怕皇帝都不能！ “老爷，那咱们需要做些什么？” 老仆也明白过来，阴恻恻地问道。 萧正亮闻言，嗤笑一声。 “作甚？有什么好做的……等等。” 说话间，他突然从椅中站了起来。 然后来回踱步。 片刻后，萧正亮嘴角泛起一丝冷意。 “既然是绣衣卫惹出的事情，那就活该他们倒霉。” “去，给外面传点风声。” “就说……三皇子迫不及待想要取代太子殿下了，他着绣衣卫拿捏了咱们的把柄，想要威胁咱们……老夫对此很是不满。” 话音落下，门口的老仆已心领神会。 他的面上泛起阴恻恻的表情。 “老爷放心，老奴必会把这消息好好传扬出去。” 萧正亮点点头，又道。 “记住，莫要太刻意，让人品味出什么，可懂？” “是，老爷。” 老仆应了一声，躬身退去。 萧正亮的面上，却渐渐浮现出玩味的神色。 洛子玉刚刚给他送上对付勋贵的机会。 这边他又找到了能让项炎陷入麻烦的办法。 他想着，不由欣然一笑。 “洛子玉，福星也！” 第91章 这世上有仙吗 “绾绾，你从书法中悟出武功了？这是……《巴山将军帖》？” “嗯！” “巴山将军者，巴蜀巴山人，张远也；少好兵事，事虞皇。虞皇大统八年，远将攻赵地，破之，拔十九城……你这武功，是军中路数啊，不该这么练。” “练，怎么？” “军中武功大开大合，更重气势，与你不太搭，听话，这武功别练了……你若非要学书法武功的话，不妨多习《太平帖》、《柳月帖》，或许能悟出更适合你的武功。” “哦，好！” 花苑内。 少女正在练着外功招式，一招一式皆带着杀伐之意，大开大合，刚猛无匹。 洛珩看到后，忙上前制止。 并非这武功不行，而是……不适合少女。 若非要强练的话，很可能会伤及根基。 洛珩身为意境宗师，自然很清楚这些。 少女的悟性，确实堪称逆天。 甚至都比得上开挂的他了。 但正因为悟性太高，偏偏见识方面又多有欠缺的少女，很容易懵懵懂懂就悟出本不属于她的武功。 少女并不懂这些利害关系。 悟出了武功，自然就拿来修炼了。 好在洛珩懂。 不然时间一长，少女很可能会被伤及根基。 此方世界的武道，显然很讲究这些。 每一项武功，都有各自的属性。 有的刚猛，有的阴柔，也有的诡异…… 想要正确地练武，必须找到适合自己特性的武功。 就比如本身是阴属性的武者，强练刚猛属性的武功，最后非但不能发挥出武功的威力，反而还要伤及自己的根基，可谓得不偿失。 少女的属性和洛珩一样，比较独特。 她并非是单纯的阴属性。 而是阴属性中夹杂着阳属性，若一定要找个词来形容的话……混元吧。 混元属性。 这是此方世界最独特的属性，没有之一。 身带混元属性者，阴属性、阳属性的武功都可以练。 只是极阳的军中刚猛武功，却不一定适合。 而少女从《巴山将军帖》中悟出的，正是极阳的军中刚猛武功。 “《太平帖》、《柳月帖》？” 少女停了下来，疑惑地看向洛珩。 《太平帖》和《柳月帖》她当然知道。 那本《临碑帖》中有记录。 她先前也临摹过，只是并没有像《巴山将军帖》那样，刚一临摹，脑中就隐隐有所领悟。 “《太平帖》记载的是当年的陶太平先生生平之事。” “陶太平，姓陶，名玄，字太平，号称大吴诗仙，他不仅写的诗词带有仙味，就连书法亦是一绝，史书上称其书法‘煌煌若仙’。” “你多习《太平帖》，或许能从中悟出极具仙韵的武功，也犹未可知。” 洛珩笑着解释道。 少女如此倾国倾城，不练点带仙气的武功，岂不可惜？ “那《柳月帖》？” 少女听得津津有味，见洛珩停了下来，不由又问道。 她最喜欢洛珩的博学。 仿佛什么都知道。 不管她想要知道什么，洛总能向她娓娓道来。 在侯府的时候，少女也曾见过一些，自称博学才子的家伙围着沐瑾妍转。 但这些人，比起她的洛来，连提鞋都不配呢。 他们哪有洛懂得多？ “《柳月帖》啊，说的是前朝大荆时柳月先生的事迹。” “柳月先生并不叫柳月，他姓林，名裕，字德舆，号柳月斋主人。” “说起此人，倒是有个典故，据说柳月先生晚年时，也曾好寻仙，史书上说，柳月先生寻得仙迹，便不复出世，仙踪渺渺……” 洛珩显然很熟悉此方世界各般典故，娓娓道来。 这多少和他的金手指有关。 毕竟，拥有金色书页这种金手指，他又岂能不拼命读书？ 书读得多了，知道的自然也就多了。 “仙？有仙？” 少女听得两眼放光，忍不住问道。 仙是什么，她知道。 只是，她不清楚世上是不是真有仙人存在。 洛珩面上的笑意，稍稍收敛了一些，眼眸中露出少许迷茫。 “这个就不知道了。” 说着，他摇了摇头。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此方世界到底有没有仙人。 按照他练武后的感知来看。 大楚所在的世界，灵气枯竭，根本不可能诞生所谓的仙人。 毕竟，世人吞吐天地之气，最多只能凝聚出内力。 然而……史书中，却是不止一次，提及仙人事迹。 远的不说，距离大楚比较接近的朝代大荆朝，就明确提及了柳月先生寻得仙迹的事情。 这玩意可不一定是胡编乱造的。 柳月先生林裕，可是大荆名臣，一生波澜壮阔，几起几落。 他曾辅佐大荆安阳帝，开创了安阳盛世。 也曾遭到继位之君元熙帝的厌恶，被流放至西南蛮荒。 可以说，史书编造谁都可以，却绝不可能编造柳月先生这等名臣的事迹。 所以，有时候洛珩都在想。 这个世界是不是真有仙人存在过。 只不过就像小说中经常写的那样，世间灵气枯竭，便渐渐不再出现仙踪了。 然而……大荆朝距离大楚，实在太近了。 中间仅仅只隔了一个短命的大玄朝。 大玄朝从开国，到灭亡，也就几十年而已。 仔细算算，柳月先生所在的时期，距离现在不过过去了三百年不到。 无法想象，区区三百年，就能让世间灵气彻底枯竭。 洛珩对此是不信的。 要是隔了千八百年，他倒是会相信因为灵气枯竭，才不见仙踪。 “行了，别管他仙不仙。” “就算真有仙，咱们不也得照样过日子？” 收回思绪，洛珩上前揉了揉少女秀发，笑道。 少女嘿嘿一笑，便开始往洛珩怀中蹭。 洛说得对。 就算世上有仙，她也要和洛慢慢一起过日子的。 相比起成仙什么的，她还是更喜欢和洛呆在一起。 相守着，一起儿慢慢变老。 直到老的哪儿都走不动，她还要和洛粘在一块，抱抱、贴贴。 似知道少女心中在想什么。 洛珩忽然低头，看着怀中少女，轻声说道。 “会的。” “就算咱们以后老得白发苍苍，走都走不动，牙齿都掉光了，还是会像现在这样……恩爱。” 第92章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清明过后，天气渐渐回暖。 原先时不时出现的绵绵细雨，似也慢慢绝迹。 或许要等到梅雨季节，林溪这座毗邻江边的小城，才会重新出现多雨的天气。 四月暖春，春光明媚。 洛珩三人脱去了冬季的棉袍，换上了更单薄的春衫。 这又是他连夜缝制出来的新衣服。 他给少女备了三套。 顺便也替叶婉儿缝制了一套鹅黄色裙装，直把叶姑娘感动得受宠若惊，连忙表示以后这种事情交给她来操办就行。 洛珩并未拒绝，笑着应了下来。 他知道叶姑娘一直感念他当初在江边救下她，并教她武功的恩德。 老想着能不能替他和少女，多分担一些事务。 对此，洛珩愈发欣赏叶姑娘了。 毕竟一个知道感恩的人，怎么也不会让人讨厌。 花苑内，各种栽种着的奇花，已然绽放，散发着扑鼻的香味。 桃树枝头上，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并不因为洛珩三人在，就惊吓地远远飞走。 洛珩端坐在凉亭内，凝眸欣赏着正在桃树下翩翩起舞的少女和叶婉儿。 今日，轮到叶婉儿教导少女舞蹈。 还是那句话，作为天才，少女的悟性着实惊人得很。 这才初学舞蹈，便已学得有模有样。 甚至还能举一反三，舞姿中隐隐带上了自己的领悟。 从这一点看，恐怕叶婉儿这个老师，要不了多久就教无可教了。 “绾绾，你真厉害。” 叶婉儿停下了动作，看着少女的眼神中，满是惊叹的神色。 她在闺阁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结识过那些所谓的才女。 但那些才女，比起眼前的少女来，简直不在一个档次。 叶婉儿觉得若非少女的经历太过特殊，以至于年幼时没受过良好的教育。 就凭少女各方面几乎都被点满的天赋，恐怕早就已经成为大楚第一才女了。 “嘻嘻。” 少女被夸了一句后，小脸上尽是开心颜。 她的舞姿变得愈发用心。 忽地。 少女身体渐渐旋转起来。 月白色的宫裙，随着她的身姿摆动。 给人一种衣袂飘飘，袅袅婷婷，韵味十足的感觉。 洛珩顿觉眼前一亮，眸光中散发出惊艳的神采。 他可记得很清楚，刚刚叶婉儿并未教少女这么跳。 叶婉儿也一脸讶异的看着少女，檀口微张，似乎被惊呆了。 什么是天生舞者？ 这就是！ 初次学舞，就能无师自通地领悟了旋舞。 且身姿、动作、美感等等方面，都颇具旋舞精髓。 这样的天赋，实在让人羡慕。 刷！ 少女旋着旋着，身体如飞燕一般，轻飘飘地飘了起来。 她足尖轻点，踏着桃枝儿，越飞越高。 “咦？结合了轻功？” 洛珩微微一怔，紧接着面上泛起讶然之色。 少女居然能想到把舞蹈和轻功结合在一起，跳出了别具一格的舞蹈。 着实让洛珩没有预料到。 叶婉儿则看得目瞪口呆，心中震撼无比。 她也学过轻功，并同样精擅舞蹈，却偏偏没去想过把两者结合。 这或许是因为思维惯性，又或许是因为深受礼教洗礼，让她很难有“天马行空”的想法。 但少女却不同。 少女就像一张白纸，不仅思维没有被局限住，也没有受到礼教荼毒。 她的想法，从来都是无迹可寻，如羚羊挂角一般，没人能知道她下一秒会有什么样的灵光一闪。 就如现在，根本没人教过少女把轻功和舞蹈结合。 偏偏，她自己就领悟了。 半空中，少女的身姿渐渐下落。 她忽地轻轻一旋，朝着花坛畔的小池塘俯冲而来。 待即将靠近小池塘时，少女足尖再次轻点。 顿时，水面上被踩出了道道涟漪纹，慢慢扩散开来。 而少女，则踩着水面，飘然落回到桃树底下。 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极具美感。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望着这一幕，《洛神赋》片段从洛珩口中脱口而出。 他觉得眼前的少女，其风采，一点都不输于洛水之神。 啪啪！ 掌声响起。 洛珩面带微笑，轻轻鼓掌。 少女的表现太让他惊艳了，很难想象这样的女子，在原著中竟是个啥都不会，只会邪异武功的女魔头。 女主沐瑾妍的魅力，能比得上少女吗？ 洛珩不相信沐瑾妍这个嘤嘤怪，还能有少女那样的风华绝代。 “绾绾，你都能出师了。” 一旁的叶婉儿也回过神来，朝着少女说道。 这倒并非是她的夸张之言，而是她真觉得，她似乎已经没东西能教少女的了。 “出师？我？” 少女闻言一愣，似有些不可置信。 她不是才学跳舞吗？ 怎么就出师了？ 难道跳舞学起来这么简单？ 若这样的话……跳舞的难度还真比不上武功和书法呢。 少女心下如是想到。 “确实可以出师了，绾绾已经领悟舞蹈的精髓。” “以后哪怕她即兴发挥，也会是一曲惊艳绝伦的舞蹈。” 洛珩站了起来，缓步走向少女，笑着说道。 对于天才而言，有时候学东西就是这么简单。 只要能悟到精髓，那么不管舞蹈也好，武功也罢，又或者是其他，都能信手拈来。 这就是道和术的区别。 精髓，几近于道了。 说句不客气的话，眼下哪怕是同样精擅舞蹈的叶婉儿，也未必能胜过少女。 “学东西，讲究的就是学精髓。” “学会精髓，才算是真正的学会。” “舞蹈如此，武功如此，书法如此……天下万事无不如此。” “叶姑娘，你以后练武时，或许可以多琢磨琢磨，有时候……武功并非一板一眼就是完美。” 洛珩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叶婉儿。 这话，主要是对叶婉儿说的。 相比起少女，这位叶姑娘多少有些死板。 尤其是练武方面。 虽说她很勤奋，也很用心。 但洛珩可以确信，哪怕抹去少女和她之间的境界差距。 少女多半也能三两招就击败叶婉儿。 原因无他，叶婉儿的武功招式太死板了。 很容易让人找到招数套路中的破绽，一击破之。 第93章 拔刀术 “多琢磨吗？” 叶婉儿面露羞愧神色。 她其实也知道自己的缺陷在哪。 她想过要改变，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样吧……你喜欢什么武器？” “刀？剑？还是其他？” 见叶婉儿这副样子，洛珩想了想，问道。 老实说，叶婉儿的根骨很不错，于武道而言，算得上天赋出众。 但，在悟性方面，却多少有些欠缺。 她并不适合招式复杂的武功。 越是简单粗暴，或许越适合她。 “刀……刀吧。” 叶婉儿闻言，迟疑了一下，回道。 虽说话本小说中，女侠多数都是用剑的。 但相比起剑，她还是更喜欢刀。 一刀下去，就能让人毙命。 这样的武器最适合用来杀萧阳。 “刀？” “那行，你以后也不用练那些入门级拳法了，只练拔刀术。” 洛珩沉吟少许后，说道。 此方世界自然不存在所谓的拔刀术。 这玩意，洛珩前世看小说时，倒是经常能看到。 不过，拔刀术虽多半是作者虚构的。 但洛珩如今已是意境宗师。 创造一门简单的拔刀术，还是轻而易举。 甚至都不需要特意去刷书。 “拔刀术？” 叶婉儿面露迷茫神色。 显然，她从未听说过什么拔刀术。 一旁的少女，也露出好奇的表情，一副求知欲满满的样子。 “所谓拔刀术，便是养刀千日，用刀一时，聚精气神于一瞬，快速拔刀斩向敌人，当你对速度、力量等等都掌控得炉火纯青之时，一刀斩出，威力将会被无限放大。” “简而言之这是蓄力一击，刀不出鞘则死矣，出鞘必杀人。” 洛珩缓缓解释道。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少女便已跃跃欲试。 “洛，我要学。” 她巴巴地望着洛珩，说道。 显然，在听到拔刀术如此厉害，少女心动了。 “行，教你。” “我给你们展示一遍。” 洛珩笑了笑，接着走到桃树前，随意折了一段树枝。 他目光扫向少女和叶婉儿，道。 “看好了。” 说着，洛珩整个人气势瞬间为之一变。 手中的树枝已被他摆到腰间，身体微微前倾，蓄势待发。 刷！ 破空声忽然响起。 少女和叶婉儿只觉眼前一花。 下一刻，洛珩手中的树枝便已斩了出去。 嗤……啪！ 树枝斩落，啪嗒一声断成两截。 但地面上却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斩痕。 斩痕长约数尺，深有至少五寸！ 少女不由瞪大了双眼，眼神中露出满满的崇拜神色。 叶婉儿则倒吸了一口凉气。 洛珩这一击，显然惊到了她们。 区区一根手指粗的树枝，便能造成如此可怕的斩痕。 这拔刀术，当真是恐怖！ “换做是普通钢刀的话，威力至少再加数倍。” “若是用的是绣衣卫的蝉翼刀，估摸着能增幅十倍以上威力。” 见少女和叶婉儿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洛珩不由笑了。 事实上，这都还是他收着出招的缘故。 真要让他这个意境宗师斩出全力一击，恐怕……这座花苑都要毁了。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和少女、叶婉儿说了。 免得她们容易好高骛远。 “洛，要学！” 少女巴巴地扑向洛珩，撒娇道。 叶婉儿也渐渐回过神来，眼眸中抹过惊喜的神色。 好厉害的拔刀术。 等我练好后，不知道能不能斩了萧阳？ “行啦，别卖萌撒娇了，我这就传授你们拔刀术的诀窍。” 洛珩宠溺地揉了揉少女，说道。 …… 京师，一民居内。 这里是玄武麾下的“鹞”部密谍们的驻地之一。 带着账簿回来的玄武，不敢前往绣衣卫署衙，他怕有人将他回京的消息泄露出去。 想来想去，他便临时选择落脚在这里。 “玄武兄弟，太子那边怎么说？” 看到玄武回来，姜破虏迎了上来，迫不及待的问道。 昨儿白天，玄武就将账簿交给太子项煜了。 只是当时太子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玄武也不敢多问，只能无奈告辞。 到了今天，玄武又去见了太子一趟，这才刚刚回来。 “太子说……他把账簿给了陛下，但陛下他……” 玄武的表情有些苦涩。 显然，他在太子那边得到的并非是什么好消息。 “陛下他准备如何处置这些毒瘤？” 姜破虏精神一震，忙不迭地问道。 乖乖，事情都捅到陛下那边了。 这下……朝堂上的那些涉案官员，多半都跑不掉了吧？ 毕竟哪有帝王会不在意自己臣子“私通敌国”的道理？ 朝堂上的那群官员，以走私名义将大楚精锐的武器甲胄卖给了突奴人。 这不是私通敌国，又是什么？ “陛下他……他觉得无需大惊小怪，一些破铜烂铁罢了，就算卖给突奴人又能如何？” “卖了便卖了，不值得小题大做。” 玄武越说越是痛苦。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侍奉的帝王，竟然视江山如此儿戏。 这让他头一次生出了，大楚还值不值得他效忠的想法。 “什么！” 姜破虏瞪大了双眼，人都傻了。 他听到了什么？ 当今皇帝居然觉得朝臣走私武器给突奴人，不需要大惊小怪？ 天呐，这是什么狗屁皇帝？ 若说先前看到账簿上萧正亮、项炎等名字时，姜破虏心中信仰渐渐崩塌的话。 那么，此刻的姜破虏，信仰已然倒塌。 他仿佛听到了心中传来轰隆一声。 宛若高楼一般的信仰，便已化作一片废墟。 他的心彻底乱了，也彻底茫然了。 “不过陛下虽不当一回事，太子殿下却告诉我，他绝不会姑息这等行径。” “姜千户，信我，太子他一定有办法的。” 玄武深吸了一口气，肃然道。 保德帝让他失望了。 但好在，太子没让他失望。 太子殿下果然一如当年，心怀天下，心怀万千黔首。 这让玄武多少得到了些许安慰。 但姜破虏却已经不信了。 连皇帝都觉得无所谓，区区一个太子又能如何？ 这就是他为之卖命的大楚，为之披肝沥胆的皇帝！ 可笑，真他妈可笑。 他想着，抬头看向玄武，惨然一笑。 “玄武，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用吗？” “太子有办法？太子他妈的也姓项，连他爹都不管了，你还指望他？” “你听我的，咱们回北境，不管这些破事了，皇帝也好，太子也罢，还是朝中大臣什么的，他们爱干嘛干嘛去。” “咱们只要跟着将军死守住落雁关，老子就不信突奴人还能打进来。” “你要是不听我的，你……早晚会后悔的。” 第94章 玄武，你东窗事发了 玄武后悔了吗？ 没人知道他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现在的处境，有点不太妙。 民居的大门早已被破开。 一群身穿飞鱼锦袍的内侍，已将鹞部密谍驻地，团团包围了起来。 “玄武，你东窗事发了。” 现场凝重、肃杀的气氛，被一道阴冷的声音打破。 下一刻，身穿着大红色蟒袍的小葵，从门外飘了进来。 他就像鬼魅一般，自带着冷嗖嗖的阴风。 “是你！” 玄武瞳孔一缩，一颗心渐渐沉到谷底。 他当然认识小葵。 那是三皇子身边的贴身心腹太监。 自从三皇子执掌绣衣卫后，便将这个死太监安插进了绣衣卫。 谁都知道，这死太监是替三皇子监视他们这些绣衣卫高层的。 如今，这个太监却带人包围了鹞部驻地。 他想干嘛？ 难道是三皇子知道账簿的事情，打算杀他灭口？ 玄武并不清楚是不是这样，但他的心情，显然很不好。 “玄武，有人检举你勾结草原突奴，通敌叛国。” “咱家这次就是奉兵部李大人之令，前来缉拿你归案。” “你还不束手就擒？” 小葵背着双手，好整以暇地看着玄武，面上满是讥诮的神色。 他主子三皇子确实不喜欢自己下场。 但这不要紧，他有的是办法让自己参进来。 协助兵部缉拿叛国通敌者，这不是很好的理由么？ “什么？” 玄武身体微微一晃，仿佛听到了世上最荒诞的话。 他通敌叛国，勾结草原突奴？ 他真要勾结突奴人，又何必带着兄弟们在北境拼死拼活？ 以至于突奴人如今都对他恨之入骨。 光给出的他的头颅悬赏，就已经有万金之多。 如今居然有人给他扣上通敌卖国的大帽子？ 好，真是好啊！ 玄武愤怒以极，怒极而笑。 “三皇子要杀我，又何必找这种蹩脚的借口。” “玄武，你想多了，殿下又怎会要杀你，他爱惜你还来不及呢，你说你也是……通敌就通敌，居然还让人捅到兵部那，这下殿下想维护你都不行了，啧啧……” 小葵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宛若猫抓老鼠般，一脸戏谑地看着玄武。 今夜，他和他手下的内厂番子，并非对付玄武的主力。 小葵对项炎的话，可一直牢牢记得。 莫要亲自下场对付人。 所以……他只是来见证堂堂绣衣督司玄武是如何陨落的。 想必，这位满心家国天下的汉子，现在心中很不好受吧？ 一想到这个，小葵忍不住生出病态的兴奋之感。 他憎恨大楚。 当年，他是那位草原突奴居次，也就是项炎母妃的陪嫁奴仆。 在抵达大楚后，因为非阉人不能入宫的缘故。 他被被保德帝身边的大太监王潮强行割掉了命根子。 本是堂堂男儿的他，如今却成了……阉人。 天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他恨不得大楚立马分崩离析。 原本，他是看不到大楚覆灭希望的，毕竟当初的大楚国富民强，把他们突奴人打得连老巢都差点被端掉。 这样的大楚，又怎会突然覆灭？ 小葵以为他这辈子，只能将对大楚的恨意深藏心中了。 但谁知，他被居次送到了三皇子身边。 他才知道，原来三皇子也和他一样，深恨大楚。 小葵顿时像找到了人生目标般，开始全心效忠项炎。 这对主仆，一心一意都想着要把大楚毁掉。 以往玄武常年活跃于北境，屡屡给大楚送来关于草原的情报。 这让突奴人损失惨重。 本就是突奴出身的小葵，又怎会不讨厌玄武？ 只不过，玄武一向不鸟三皇子，也很少回京，小葵就算想要对付玄武都没办法。 现在好了，这家伙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和北境那位战神搅和在一块了。 还他妈查案查到了三皇子头上。 他不死，谁死？ 若不是气氛不对，小葵很想放声大笑。 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一队队全身披甲，手持弩箭的士卒闯了进来。 紧接着，一个文官打扮的中年男子，踱步走入。 “绣衣督司玄武通敌叛国，证据确凿。” “奉齐贤台令，着兵部缉拿叛国逆贼玄武。” 中年文官停住步伐，目光四扫一圈后，慢悠悠地说道。 他自然也看到了一旁的小葵，却并未给什么好脸色。 虽说，齐贤台那边告知他绣衣卫会配合他一同缉拿玄武。 但，中年文官可看不上区区阉奴。 “哈……” 玄武此刻连愤怒都没了，只是自嘲一笑。 他就知道，他拿了账簿就相当于捅了马蜂窝。 他本以为来自朝堂的反击不会这么快。 谁知……只是太子呢？ 他那边到底是何打算？ 这玄武……直到这会，居然还想着家国之事！ …… 京城郊外。 刚刚出城的姜破虏，停了下来，拨马回看了璀璨、明亮，宛若天上仙城的京师，表情说不出的复杂。 “老大，咱们真就这么走了？” 一突骑见自家老大面色不好看，忍不住开口问道。 姜破虏闻言，沉默了。 他想就这么离开么？ 并不想。 只是……一趟南下，让他心中信仰都崩塌了。 他需要大将军的指点。 不然，他会疯掉。 这些年，守护的大楚，效忠的皇帝，居然是这样的……荒诞。 他觉得他的付出，似乎都没有了意义。 “老大，咱们丢下玄武大人真好吗？他会不会有危险？” 突骑迟疑着问道。 显然，连他们也已经知道，他们查出的账簿，会给他们带来莫大的危险。 他们如此，玄武自然也如此。 按道理，他们的老大，一向都讲义气得很。 这次莫名抛下玄武跑了，多少有些不太像他一贯的性子。 姜破虏依旧沉默，只是凝望着璀璨的京师。 “老大，那是什么……” 忽的，有突骑一指前方，惊呼道。 本在出神的姜破虏，下意识凝眸望了过去。 他不由一怔。 有军队？ 那是禁军？还是五城兵马司？抑或是……镇卫军？ 他们想干嘛？ 等等…… 姜破虏的面色，忽然一连数变。 他们前往的方向竟是玄武的驻地，该不会是去抓玄武的吧？ 原本已放话再也不管那些破事的姜破虏，在这一刻，几乎犹豫都不带，面上泛起些许狰狞表情。 “草他娘，这群狗东西不会真要对付玄武吧？” “老子他妈的忍不了了。” “二三子，随老子冲……救玄武！” 第95章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宗师强者面对军队，是不是会像武侠剧中拍的那样，如入无人之境，杀士卒如杀鸡？ 答案是……并非如此！ 至少在大楚所在的世界，江湖高手面对全副武装的正规军队，下场只有两个。 要么死！ 要么就是趁军队尚未完成合围部署前，立马逃之夭夭。 此刻的玄武，处境就极为不妙。 中年文官带来的镇卫军，已完成合围部署。 全员皆上了弩箭。 箭指着玄武，蓄势待发。 这弩箭，可不是一般的军中硬弩。 而是……破气弩！ 专克武道高手的破气弩箭！ 当年大楚太祖借助拜火明尊教，一统天下后，有感武道高手行事恣意，以武犯禁，恐会成为天下动乱之源。 他便下令召集了天下最顶尖的能工巧匠，以及各领域内的扛鼎人物。 集众人之力，研发出了专克武道高手的破气弩、破气箭。 太祖驾崩后，太宗登基，继续延续了太祖定下的打击江湖人物的国策。 先后又研制出例如禁气索、绝气绳之类，一系列针对武道高手的器具。 至此，个体实力超强，能威胁到大楚安定的江湖人物、武道高手，在军队面前变得不值一提。 眼下中年文官带着大批镇卫军，手持破气弩，包围了玄武。 哪怕玄武是宗师，他也不见得能突围出去。 “小婢崽子们，愣着干啥？” “都上啊，也给咱们的玄武大人上上强度！” 见镇卫军已掌控了局面，一旁的小葵，阴阴地笑道。 他的话音落下。 原本只是隐隐围拢住玄武的锦衣内侍们，瞬间动了。 刷刷刷！ 十数根银光闪闪的绳索，被他们甩了出去。 一时间院子内纵横交错，绳索宛若铁锁横江一般，分布在玄武周身外。 这便是绝气绳！ 可禁绝武道高手内力运转的绳索！ 武道高手最强大的地方，便在于一身强横的内力。 内力运转之下，生生不息，能让他们的战斗力变得极为惊人。 然而，绝气绳的诞生，却使得武道高手引以为傲的内力，几乎废掉大半。 没了内力，所谓的武道高手，又能发挥出多少战斗力？ 更别说，除了绝气绳外，大楚的军队、绣衣卫还掌握着其他利器。 这便是为何行事恣意、桀骜不驯的江湖人物，都不敢靠近大楚京师的缘故。 哪怕是厉千绝这等老牌宗师，听到大楚京师四个字，双腿也得打颤。 内有绝气绳！ 外有破气弩！ 锦衣内侍、镇卫精锐，皆蓄势待发。 这一次……玄武插翅难飞！ 玄武本以为，自己面对这样的局面，内心或许也会慌张。 但事实上，他此刻反倒前所未有的平静。 没有了被扣上叛国罪名的委屈，也没有了对朝堂颠倒黑白的愤怒。 他不再去想能不能脱险，也不再想太子那边会有什么行动。 甚至，他都不去想未来会如何。 在这一刻，他脑中只有一个身影。 朱雀！ 他答应过朱雀，他们还会再见面的。 但现在，他怕是要失言了。 一向信守承诺，一诺千金的玄武，头一次失信于人。 而这人，偏偏是他最在意的朱雀！ …… “哎呀，我的妈呀，这就是朝堂大佬的气势吗？” “可比江湖强者要可怕多了。” 踏出太师府的厉千绝，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喃喃自语了一句。 就在不久前，那位太子太师亲自接见了他。 虽只是简单询问了他几句话而已。 但厉千绝，却依旧一颗心七上八下，冷汗都渗出来了。 那位太子太师，明明只是个不懂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老头而已。 可厉千绝这个江湖宗师，在他面前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除了有大楚疯狂推崇读书人，让人在面对读书人时，天然就多了份畏惧外。 更多的恐怕还是萧正亮身上带着的上位者气势，让厉千绝下意识就不敢放肆。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气势。” “可笑老夫以前坐井观天，以为萧阳身上的气势，就是世上最可怕上位者威压。” “现在看来……萧阳那点气势，比起朝堂大佬来，连提鞋都不配。” 厉千绝摇了摇头，为自己以前的天真感到汗颜。 气势这种东西，听着挺玄妙的。 但确实存在。 萧阳虽是龙神殿殿主，在江湖上势力极大。 只是说到底，所谓的龙神殿，也不过是个江湖组织。 就算把龙神殿的外围成员都算上，了不得也就几万人而已。 一个万人组织的首领，凭什么能和掌控着兆亿黎庶生死的朝堂第一人相比？ 厉千绝把萧阳和萧正亮比较，说实话已是拉低了萧正亮的档次。 “幸好老夫已经弃暗投明，跟了老爷，嘿嘿。” 想到自己如今已经不是见不得光的江湖黑户，而是正儿八经的举人老爷门人，厉千绝老脸上便又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他觉得……投身洛珩门下，怕是他这辈子最英明的决定了。 至于江湖宗师，却投身他人门下当走狗，会不会丢份？ 嘿，这根本不是事儿。 江湖人物、武道高手甘当高官爪牙的例子多的是。 在太师府的时候，厉千绝就能感应到，这座太师府内不少强者的气息。 其中有些人，甚至比他还要可怕。 这些人，多半都是厌倦了江湖杀戮，选择投靠萧正亮，寻求庇护的江湖人物。 整个世道的观念都是如此。 没人会笑话厉千绝的。 甚至，不仅不会笑话，反而还会羡慕。 真以为官老爷的路子那么好走？ 天下有的是江湖人物寻求官老爷庇佑，不缺他们一个。 “接下来就是寻找房子了，按照老爷的意思，他是要一座类似三味书屋格局的院子。” “这在京城怕是不好找啊，也不知道老夫带的银子够不够。” 厉千绝自言自语道。 这次进京，洛珩给了他不少银子。 除了白县令奖励的那一万两外，还有洛珩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积蓄。 林林总总加起来，差不多快有五万两了。 不得不说，读书人来钱确实快。 洛珩的三味书屋，其实只能保证他自给自足，日常用度开支。 他手上的积蓄全都来自于，当初他中举后，林溪县各路乡绅的赠送，以及县衙的奖励等等。 所以……在大楚，干什么都不如读书来得“发家致富”！ 就在厉千绝感慨着自家老爷富裕的时候。 他的目光忽地一凝。 “咦？哪来那么多军队？” “这又发生了什么？” 第96章 大楚的上空有一只无形大手 京师的月，有些凄冷。 林溪的月色，却多了一份温馨和柔情。 月光洒落下来，照射在厢房的窗台下，将坐在廊檐下的少年和少女，披上了一层朦胧感。 “好，好吃！” 坐在洛珩身旁的少女，忽然开口。 她的话，有些没头没脑。 但洛珩却听懂了。 “那就……多吃点。” 洛珩面上浮现出笑意，凝眸望着少女说道。 少女和他所说的吃，并非是吃东西。 而是……少女在吞吐月光！ 今夜月色分外的明媚。 少女在修炼《吞月诀》时，效率高了数倍。 “贪吃”的她，便贪婪地吃起月光来。 “嗯！” 少女点了点头，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津津有味的神色。 《饮日吞月诀》神奇得很。 并不需要刻意去修炼。 就像现在，哪怕少女一边和洛珩闲聊，一边吞吐月光，也丝毫不影响她修炼进度。 这世上，从来没有这样神奇的武功。 至少饱读诗书，也同样熟知各种江湖武学的洛珩，从未听说过。 看着少女在贪婪地“吃着”月光。 洛珩索性也不开口了。 他的思绪，渐渐飞至还不曾踏足过的大楚京师。 这些年，洛珩虽大半时间都在林溪县。 却也不是没出门游学过。 老秀才故去后的前两年，他曾去过中原各郡。 彼时的大楚，还不像现在这般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能倾倒。 那时候，大楚还有一丝盛世尾巴的影子。 这得亏于早年保德帝的精励图治。 一码归一码，现在保德帝确实昏聩得不像样。 但年轻时，说他一句明君，却丝毫不为过。 他打击贪腐，轻徭薄赋，抑制土地兼并，一度使得大楚蒸蒸日上，若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好一副盛世景象。 后来随着保德帝深爱的皇后薨逝。 那位曾经的明君，便一去不复返了。 洛珩私下里研究过保德帝。 站在男人角度而言，保德帝无疑是个深情之人。 他一生只爱皇后一人。 虽然他也有其他后宫佳丽，但那些后妃只是生育工具，为帝王多诞子孙而已，并不代表什么。 只是，若站在帝王角度来看。 保德帝无疑不是个合格的皇帝。 哪怕他早年很英明。 “想要拿到绣衣卫执掌权，只有从已故的皇后着手。” “当初项炎，不就是靠这个，从太子手中硬生生夺走了绣衣卫么。” “他能做到，我自然也一样。” 洛珩凝眉沉思。 原著中有提及过项炎是如何拿到绣衣卫执掌权的。 这个很关键的信息。 坤阴玉精！ “在原著中，坤阴玉精也算是件奇物了。” “保德帝一生疯狂修仙，只为有朝一日能复活他的皇后。” “但皇后薨逝这么多年，如何保持尸身不腐，却是最为棘手的事情。” “保德帝靠着损耗了巨大的国力，才收敛到各种奇珍异宝，靠着它们勉强保持皇后尸身不腐，只是这些奇珍异宝，效果终究都不如坤阴玉精。” “项炎拿出坤阴玉精，可谓是杀手锏了。” “难怪保德帝如此宠溺太子，最终也还是把绣衣卫交到项炎手上……其实若换做是我的话，恐怕也拒绝不了坤阴玉精的诱惑。” “所以……我必须拿出比坤阴玉精更神奇、更珍稀的东西，才能从项炎手中夺回绣衣卫。” 洛珩想着，心下忍不住感叹起来。 既为保德帝的深情，也为项炎的处心积虑。 在原著里，坤阴玉精是项炎母妃的遗物。 这玩意，本就是草原突奴人用来供奉“神仙”的至宝。 当初项炎母妃前往大楚和亲时，把这件至宝带了过来。 后来这位突奴居次死后，坤阴玉精便落到了项炎手中，他很早其实就已经知道坤阴玉精的功用了。 只是一直奇货可居，引而不发。 直到保德帝寻来的各种奇珍，都开始无法让皇后的尸身保持不腐，保德帝差点疯狂的时候，项炎才祭出了坤阴玉精。 可想而知，那时候的保德帝在见到坤阴玉精，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别说是区区一个绣衣卫了。 哪怕让他拿半个大楚去换坤阴玉精，他恐怕都不带犹豫的。 “不愧是隐忍、狡猾的草原之狼。” “难怪他才是原著中的男一号，而不是萧阳！” 洛珩想着，摇了摇头。 在他眼中，项炎可比萧阳要难对付多了。 这位大楚三皇子，后期不仅将保德帝彻底架空，囚禁在小小的坐忘阁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位置极为稳固，有大量朝臣支持的太子，也被他斗败。 落得个被绣衣卫乱刀分尸的下场。 甚至，就连那位朝堂第一人萧正亮，也被打上“操、卓”之流的标签，被诛灭了九族。 若只到这一步的话，可以说项炎会是书中最大的赢家。 可惜，原著是女频大女主小说。 项炎再牛逼，也不过是女主沐瑾妍的陪衬。 到最后，项炎不仅乖乖地将皇位，拱手相送。 自己更是成了沐瑾妍的后宫佳丽之一。 简直可笑！ 一想到沐瑾妍，洛珩眉宇间多出了几分隐忧。 沐瑾妍身上的光环着实太可怕了。 可怕到蛮不讲理的程度。 项炎、萧阳、苏云轩、燕秋……乃至巴蜀的商乐，这些哪个不是一时之天骄？ 但偏偏，这些人在沐瑾妍面前，全都像是失了智般。 为了个女人，什么都不管不顾。 洛珩不知道，自己遇上沐瑾妍后，是不是也会受这莫名的“光环”影响。 他先前曾动过遇到沐瑾妍，就直接出手除掉这个“妖女”的念头。 后来想想，怕是不妥。 他怕自己杀不了沐瑾妍。 不是他会心软，而是……他怕上面的那玩意会干涉他的行为。 心念至此，洛珩抬头望了眼月色下的星空。 星空璀璨而又美丽。 但洛珩却知道，大楚的头顶上，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笼罩着。 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大手，在干预着一切。 原本在他的努力下，剧情都已经开始偏离。 但最近，又是白莲教，又是走私案，皆已提前出现。 这很难说，不是上面那位出手干预的结果。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轻易杀掉沐瑾妍吗？ 洛珩觉得……恐怕很难！ 第97章 如鬼魅一样的小葵 轰！ 正当小葵、中年文官觉得局势已稳，玄武插翅难飞之时。 远端忽地传来奔腾的马蹄声。 奔马迅疾如风，其势若惊涛骇浪，席卷而来。 虽只寥寥数骑，却硬生生让他们营造出了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的感觉。 镇卫军为之愕然。 锦衣内侍手足无措。 小葵面色一黑，已咬牙切齿。 “姜破虏！” 该死的，居然忽视了姜破虏这条边境疯狗！ 他本以为姜破虏已经提前离去了，故而也就没多关注。 谁知，这条疯狗在关键时刻，居然又杀了回来。 中年文官在愣了一下后，开始跳脚。 “哪来的贼鸟厮，敢坏老夫大事？” “镇卫军，速速将他们射杀！” 眼见擒获玄武的功劳就要到手，偏偏有人来搞破坏。 这让中年文官，如何不怒？ 口中不断骂骂咧咧，什么贼鸟厮、贼配军等等词语，脱口骂出。 他震怒之下，便下令镇卫军射杀姜破虏等突骑。 按照镇卫军的服从性，他们本该在中年文官下令的那一刻，就将手中的破气弩箭射向姜破虏等人才是。 但偏偏，镇卫军全体士卒，都似神游天外般，慢了一拍。 无他，镇卫军说到底也都是武夫。 他们也是文官口中的贼鸟厮、贼配军。 中年文官虽是在骂姜破虏等人，但焉知他内心就没有鄙视镇卫军的想法？ 所以，镇卫军全都犹豫了一下后，才准备开始射击。 但，一息的迟滞，已经晚了。 若风卷残云般的突骑，瞬间席卷而至。 奔马速度不减，直接冲入院子，甚至还撞开了几个未能来得及反应的镇卫军士卒。 “玄武，上马！” 为首的姜破虏，已纵马飞驰到玄武的十数步外，高声喊道。 再往前就不行了。 有纵横交错的绝气绳在，姜破虏也不敢太过靠近。 绝气绳这玩意，可不分对象。 但凡靠近绳索三步之内，必然会影响体内内力运转。 “杀！” 相比起中年文官，小葵应对突发变故的经验无疑要丰富很多。 他立马下令锦衣内侍动手。 轰！ 原本封锁住玄武前后退路的绝气绳，开始朝着姜破虏和突骑们包围而去。 这群锦衣内侍，或许一开始就没想过自己是擒拿玄武的主战之力，原本手中的弩箭早已被收齐。 他们现在能倚仗的，也只有绝气绳了。 “射，射死他们！” 中年文官也反应过来，跳脚连连。 他在兵部并不太受上司重用，早就想着要靠一些非正途升官渠道往上爬了。 这一次缉拿玄武的任务，还是他花了不少积蓄，从上司那争取来的。 原本他还指望着办妥这件事，能得到上司……甚至萧太师的青睐。 谁知，竟有人来坏他大事？ 这如何能忍？ 不就是几个边军么，射杀了又如何？ 武夫，不过草芥也。 早晚要收割的。 嗖嗖嗖！ 这一次，镇卫军没在迟疑，纷纷射出了手中的破气弩箭。 说到底他们镇卫军，不是边军。 文官鄙视他们，他们还鄙视边军呢。 一群土包子而已，如何能跟他们吃皇粮的比？ 密集的箭雨，笼罩而下。 中年文官带来了至少数百镇卫军。 几百支弩箭齐射而下，倒也能算“箭雨”了。 可惜，他们面对的是镇北军突骑。 不管是姜破虏，还是他的兄弟，每一个都是战斗经验丰富，且个人实力超绝的精锐。 往年和草原突奴人作战，他们哪一次不是冒着真正的箭雨在冲锋的？ 眼前数百支弩箭集火，对他们来讲，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突骑们几乎与胯下坐骑达到了人马合一的程度。 他们迅捷地控制着马儿，躲避开笼罩下来的箭雨。 夺夺夺！ 锋锐的箭矢，直落而下，钉入地面。 箭尖深深插入坚硬的青石地面上，箭尾轻轻颤抖。 一波射击落空。 镇卫军的反应速度也很快，瞬间上了弩箭。 第二轮齐射，再次袭来。 轰！ 就在弩箭即将再次射出的时候，那厢边的玄武也终于动了。 他趁着几个锦衣内侍因弩箭射空而出现些许分神之际，轰的一掌劈出。 原本包围着玄武和姜破虏等人的阵势，顿时出现了一丝混乱。 玄武足尖一点，整个人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先前因为绝气绳的封锁，以至于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他体内的内力，终于又能运转自如了。 刷！ 玄武身形一旋，稳稳地落在姜破虏的马上。 姜破虏不由狞笑一声。 “二三子，随老子撤！” 声音落，他已纵马飞驰而出。 其他突骑见状，也不管瞄准他们的镇卫军，纷纷拔马便跑。 他们这次来本就是为了救玄武而已。 又不是和镇卫军作战的。 眼下玄武已救到，又何必继续逗留？ 这番变故太过突然。 打了镇卫军一个措手不及。 第二波箭雨，又一次因为突骑们的调转马头而落空。 眼见姜破虏载着玄武，和突骑们已经破门而去，中年文官气的鼻子都歪了。 “废物，一群废物。” “还不去给老夫……追！” 他连连跳脚，怒喝道。 言辞间，丝毫没把堂堂镇卫军当成一回事，仿佛就在叱喝自己的家奴一般。 倒是小葵，比中年文官明显要靠谱了很多。 他甚至都没叱骂失手放跑玄武的锦衣内侍，直接身形一晃，人便已飘了出去。 主子虽说过，尽可能别亲自下场。 但，眼下玄武都要跑了，小葵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很庆幸，自己为了见证玄武“叛国”落网，而巴巴跑来看好戏。 不然……就凭兵部这位废物的能力，说不得连玄武的毛都抓不到。 嗤！ 小葵速度极快，宛若鬼魅。 就连奔马似乎都要比他慢了几拍。 明明姜破虏和突骑们先他们一步突围而出。 但仅仅几个呼吸间。 小葵便已经追上姜破虏。 他干瘦、苍白的手掌抬了起来。 嗤嗤嗤！ 顿时，无数红线从他手掌中弹射而出。 红线的尽头，是泛着森冷寒意的点点星芒。 那是银针！ 自从小葵修炼了《葵花诀》后，就发现他的速度要比寻常武道高手更快。 甚至，哪怕殿下这位大宗师，单比速度，也未必能超过他。 原本小葵打算使剑的。 但他用了几次后，发现剑并不能完全发挥他的速度优势。 为此小葵不断研究，最终发现，只有银针才最契合他的武功。 自那以后，缠绕着红线的银针，便成了他最大的武器，也是他的杀手锏！ 漫天拖着红线的银针如雨点般，飞落而下。 姜破虏胯下坐骑，突然发出一声悲鸣。 紧接着，这匹已经陪伴了姜破虏好多年的马儿，身躯蓦地一下四分五裂。 鲜血撒了一地。 第98章 殿主实在太难相处了 “老伙计！” 姜破虏落地后，并未管自己的狼狈，也没去看同样落地的玄武。 他转过身，望向满地的血肉，眼眶都红了。 战马从来都是突骑们最可靠的战友。 他们和自己战马相处的时间，可能超过了和亲人的相处时间。 姜破虏的这匹坐骑，陪伴了他好多好多年。 这是一匹老马，很快就上不了战场的那种。 燕秋曾不止一次让姜破虏更换新的战马。 但姜破虏却从来都不舍得和老伙计分开。 哪怕这一次南下，他也和老伙计一起来了。 他从未想过，他的老伙计，有早一日会以这样的方式告别世界。 将军难免阵上亡。 在姜破虏眼中，告别世界最好的方式，那就是……死在战场上。 人如此，马亦如此！ 他的老伙计，没死在和突奴人作战的战场上。 却死在了……“自己人”手中。 “啊……” 姜破虏双目赤红，发出怒吼。 本已窜到数丈外的其他突骑们，纷纷调转马头，拔马驰来。 他们的表情，同样带着愤怒和悲伤。 老大的心痛他们都能理解，也多少经历过。 突骑的冲锋，从来都不是请客吃饭。 一次冲锋，可能没了可以彼此托付性命的袍泽。 也可能没了自己最好的伙伴。 这几个突骑都有过朝夕相处的坐骑死在战场上的经历。 所以……姜破虏现在的心情，他们都懂！ 他们无比地痛恨小葵。 看向小葵的眼神，都带着杀意！ “我杀了你！” 姜破虏就地一滚，从模糊的血肉堆中，抄起一柄宽阔的砍刀。 那是他武器之一。 他惯用的武器有两把。 一把是长槊，冲锋时用的。 一把是宽刀，步战肉搏时用的！ 宽阔的砍刀带着凌厉的劲风，朝着一袭红色锦袍的小葵，劈落而去。 “姜千户，我来助你！” 看到姜破虏回身攻向小葵，玄武没说什么，直接助战。 虽然……这其实很不理智。 但玄武依旧还是没有犹豫。 姜破虏是个讲义气的人，他也是！ “杀！” 其他突骑也加快了疾驰的速度，朝着小葵冲锋而去。 他们并非武道高手，仅仅只是懂些武功的精锐士卒，或许勉强能有三流境界吧。 论武功和单打独斗，他们拍马难及小葵。 但只要冲锋起来，他们便不惧任何武道高手。 面对姜破虏的凌厉一刀。 玄武的从旁侧击！ 突骑们的雷霆冲锋。 小葵并未慌张。 他的面上，反而还露出了一抹阴森森的笑容。 《葵花诀》修炼者最不怕的就是团战了。 若是单打独斗，他或许还未必能奈何得了宗师境的姜破虏。 但团战就不一定了。 嗤嗤嗤！ 小葵身上红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抬起的双臂，袖袍微微鼓起。 无数银针从他手中激射而出，带起漫天红线。 一时间，月光下的夜空中，竟变得璀璨若霞。 …… 京师城南郊外，树林中。 “殿主，还不见玄武踪迹，他……他确定是走这条路吗？” 林内，一名黑衣龙神卫，迟疑着朝静静站在那负手而立的萧阳问道。 白天的时候，殿主不知道从哪得知了玄武被绣衣卫放弃的消息，便开始带着他们龙神殿高手在此伏击，试图斩杀玄武这个老对头。 原本，作为殿主的萧阳，是可以不用亲自出面的。 但他也不知道发了哪门子神经，非要亲自参与伏击。 龙神殿的下属们自然拗不过萧阳，默默接受了。 虽然，殿主这么做，多少有些以强凌弱的嫌疑，传扬到江湖上，或许会丢人。 堂堂大宗师，伏击一个初入宗师境的人，能不丢人么？ 只是殿主非要如此做，下属们又能如何？ “我萧阳行事，需要你来质疑？” “我说他会走这条路，他就一定会走这条路，哼。” 萧阳抬眸瞥了龙神卫一眼，语气有些不善。 玄武会从城南郊外逃跑的路线，可是他的瑾妍妹妹告诉他的。 这个没有点眼力劲的家伙，敢质疑他，那不就等于质疑他瑾妍妹妹么？ 真是岂有此理。 “是是，属下失言。” 龙神卫讪讪一笑，不敢再多言了。 殿主的脾气一向不好，他们这些下属谁都知道。 以往殿主身边跟着鬼犬厉千绝。 但凡殿主发火，都是那鬼犬一个人默默承受的。 现在那鬼犬突然就联系不上了，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怎的。 承受殿主怒火的人，就变成了他们这些龙神卫。 “鬼犬老兄，你到底在哪啊，快点回来吧，殿主真的……很难相处耶。” 龙神卫心下忍不住想到。 暗暗盼着厉千绝尽快回来，他们也就不用贴身跟着脾气古怪的殿主了。 “对了，可有厉千绝的消息？” 龙神卫闭上嘴巴了，萧阳却又突然开口。 听到这话，龙神卫忙回道。 “自从上次鬼犬传讯给您，让您派遣高手前往林溪县后，就再也没联系上过。” “也不知……他是不是遇到了仇家。” 龙神卫多啰嗦了一句。 鬼犬厉千绝仇家遍地，可不是说着玩的。 整个龙神殿谁不知道。 龙神八犬中，厉千绝是坏事干得最少的，偏偏他的仇家却最多。 之所以会这样，并非厉千绝做人有多么失败。 纯属是因为他不爱杀人。 有时候干下了得罪人的事情后，他又不斩草除根，仇人自然就越来越多了。 相反，八犬中最恶贯满盈、天怒人怨的食心犬杜炳，却是仇人最少的一个，甚至……他都没有仇人。 任何得罪过他，没得罪过他，但他却看不顺眼的人，统统都被他杀了。 人都被杀光了，仇人当然就消失了。 可以说，厉千绝和杜炳完全是个截然相反的例子。 龙神殿内部，虽也大多都不喜杜炳。 但他们行事风格，却都在学杜炳，而不是学内部人缘颇为不错的厉千绝。 “仇家？哼，我看这老东西是玩忽职守罢了。” 萧阳闻言，冷哼一声。 龙神殿内部，其实也并不如世人想象的那般和平。 萧阳作为殿主，且又是大宗师，算是掌握了大半话语权。 只不过，不服他的人也不少。 殿主之下的二龙使，就和他关系颇为疏远。 其他的四天王，也都往往不太鸟他。 唯有龙神八犬算是他忠心耿耿的铁杆小弟。 可惜，八犬中的厉千绝之流，偏偏好几次在他面前流露出想要退隐的意思。 这让萧阳如何能满意？ 他的铁杆小弟都退隐了，到时候他又能靠谁去？ 第99章 上位者，从来都是孤家寡人 夜色下的京城，依旧璀璨若星辰。 这是座日不落之城。 哪怕已夜幕降临，整座城池依旧亮如白昼。 街道上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行人。 京师，从不因任何人而出现一丢丢改变。 权贵们、读书人们依旧在秦淮河上醉生梦死。 家中颇有点家底的百姓、商贾们，也一如往昔，带着妻儿老小，或逛着夜市，或开启了一日中最赚钱的时候。 京师，死了谁都不会影响到这份繁华！ 此刻便有突骑死了。 一枚银针，刺穿了他的头颅。 他瞪大着双眼，身体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奔驰的马儿似感受到自己背上少了主人，奔腾的步伐，竟开始放慢。 它回首凝望了一下身后。 它的主人，静静地躺在地上。 马儿忽地意识到什么，扬起了双蹄，发出一声悲鸣。 它的主人……没了。 通人性的马儿，眨了眨眼。 一颗豆大的泪珠，从它眼中滑落下来。 它蓦地扬蹄，奋力朝着月色下红得刺眼的小葵撞了过去。 “畜生，死！” 小葵狞笑一声，手腕挥动。 刷！ 漫天红线纵横交错。 奔驰的马儿出现了一丝停顿。 下一刻，它的身躯轰的一声四分五裂，化作无数血肉堆，洒落一地。 却是漫天的红线，将它切割成了碎块。 马儿走得并不痛苦。 这许是小葵杀它时，杀得太快，让它感受不到痛苦。 又或者……在它主人死去的那一瞬间，它就已经不打算独活了。 死了，正好可以去陪主人。 陪主人继续征战沙场。 莫道牲畜不通情。 有时候，人比畜生其实更无情！ 姜破虏、玄武很狼狈。 他们的形势很不妙，甚至都已经顾不上有兄弟殒命了。 明面上只有一流境界的小葵，竟凭着一人之力，压着他们两个宗师，外加五六个精锐突骑打！ 这让姜破虏、玄武差点怀疑人生。 什么时候，一流境界如此变态了？ 还是说他们突破的都是假宗师境界？ 不管是姜破虏，还是玄武，都想不通。 在小葵疾风暴雨般的攻势面前，他们只能苦苦支撑着。 啊！ 又一声惨叫响起。 却是一名突骑在冲锋之时，被飘来的红线割掉了头颅。 他的惨叫才刚刚来得及传出，身上的头却没了。 无头尸体轰然落下。 失去控制的坐骑，再次陷入密密麻麻的红线之中。 然后……被分割成碎块！ “草他娘！” “跑，都他妈给我跑！” 姜破虏彻底失控，咆哮了起来。 他并不怕死。 他的兄弟们也全都不怕死。 但，他们怕死得莫名其妙，死得毫无意义！ 战场才是他，和他兄弟该归宿的地方。 他们又怎能毫无价值地死在京师？ 还是“自己人”杀了他们？ “姜千户，你走，速走！” 玄武也无法保持淡定了，朝着姜破虏喝道。 再这么打下去，恐怕他们都要折在这里了。 这是玄武不愿意看到的。 朝堂大佬们要对付的是他玄武，而不是姜破虏等人。 不能让他们白白丢了性命。 “闭嘴，你他妈给我走。” “镇北军多老子一个不多，少老子一个不少。” “但将军……他不能没有你。” 姜破虏赤红着双眼，一边躲开夺命红线的缠绕，一边向玄武怒吼道。 是得跑！ 但，必须得有人留下来殿后。 至少得有人牵制住眼前的死太监，给其他人争取到跑路的时间。 姜破虏觉得，殿后之人非他莫属。 他虽然是猛将！ 但说实话镇北军并不缺猛将。 相反，玄武这个搞情报工作的家伙，却对镇北军有着无比重要的作用。 只有玄武或者，他们镇北军才能更有效地打击突奴人。 所以……他姜破虏可以死，玄武却决不能死。 “二三子，带玄武上马……撤！” 眼见玄武丝毫没有撤退的意思，姜破虏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下达了命令。 突骑们此刻是什么心情？ 愤怒和悲痛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他们是边境精锐，服从上司的命令，是军中第一准则。 在听到姜破虏的命令后。 剩余的四名突骑，几乎犹豫都不带。 直接拔马回身。 马匹奔腾呼啸着从玄武身边掠过。 便有一名突骑忽的伸手，一把将玄武扯上马，绝尘而去。 “哈哈哈……没卵蛋的阉人，来啊。” “老子等着给你杀呢！” 见玄武和突骑总算突围，姜破虏顿时仰天大笑。 小葵的面色变得阴沉无比。 他双眸微眯，宛若一条阴冷的毒蛇般，盯着姜破虏。 该死的镇北军疯狗，坏了他的大事啊！ 这群镇北军疯狗，就跟他们主子燕秋一样，都是那么令人厌恶。 …… 太子太师府。 “殿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是太子，一国储君，你竟要为了一个叛国之人，让老臣徇私枉法？” 萧正亮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凝眸盯着面前的太子项煜。 他门下老仆，本已将一些消息传扬了出去。 兵部那边的反应也极为神速。 立马给玄武戴上了叛国通敌的大帽子，并调拨了镇卫军缉拿玄武。 对此，萧正亮乐见其成。 他知道玄武一向忠于大楚，也很清楚玄武这些年在北境立下的功劳。 但那又如何？ 上位者执政，从来不会在意一城一池的得失，也不会在意一兵一卒的生死。 玄武在他眼中，就是一枚毫无价值的闲子而已。 弃了又如何？ 哪怕玄武真正忠诚的是太子。 但堂堂太子，有的是朝臣做拥趸，又何须区区一个鹰犬的效忠？ 牺牲一个玄武，还能有效打击三皇子和绣衣卫。 萧正亮觉得这子弃的太有价值了。 只是，太子殿下却不知从哪得知了朝廷要对付玄武的消息，巴巴跑来向他求情了。 这让萧正亮很恼火。 你可是太子啊，你怎能如此心慈手软，妇人之仁？ 难道你不知道只需死一个玄武，就能让你的竞争对手项炎，陷入麻烦之中？ 不，萧正亮很清楚，太子知道这些。 太子很聪明，什么都懂得。 他无非是太仁慈了。 念及此，萧正亮觉得，他作为三朝老臣，太子的老师，是该好好给太子上一课了。 课名就叫……什么是真正的上位者。 无情、心狠、冷漠！ 上位者，从来都是孤家寡人！ 第100章 玄武是孤朋友 “老师，孤求求你了，你让兵部撤了缉拿令吧。” “玄武他……有功无罪啊！” 项煜似乎并没有理解自己老师的苦心，只是一味地苦苦哀求。 在这一刻，他这位号称大楚位置最稳固的太子，竟是如此的无助。 玄武，一个自幼被培养成他心腹的男人。 很早很早的时候，那时候项煜还是小孩子时。 玄武就和青龙、白虎、朱雀他们，在他面前宣誓过会用生命来效忠他这位太子。 他和绣衣四督司之间，虽名为主仆。 实则……情同手足。 至少项煜是这么认为的。 自从绣衣卫被老三拿走后，四大督司便渐渐和他“疏远”了。 但项煜知道，这并非是四大督司背叛了他。 他们这么做反而是在用其他方法，变相效忠他。 尤其是玄武。 亲身奔赴边境，每每深入草原，出生入死，为大楚打探到数不清的关于草原各部的情报。 大楚也靠着这些情报，在对草原人的战争中，屡屡占得上风。 而玄武做的每一件事，立的每一桩功劳……最后都会被算到他这个太子头上。 朝堂上下谁都知道，四大督司还没继承督司位的时候，就已是太子的心腹了。 他们是保德帝为太子培养的私人“部曲”。 玄武立了那么多功劳，不就是他这个太子英明神武，教导有方吗？ 但现在。 他的老师，朝堂的那些大臣，却都要杀玄武。 不仅要杀，还要给他扣上通敌卖国的罪名。 项煜无法接受。 他绝不愿意看到一个有功之臣，落得如此下场。 那会……寒了天下多少人的心？ 到时候，还会有人愿意效忠“无情无义”的大楚吗？ 人心丢了，扳倒老三又能如何？ 更别说，他和玄武还有私人交情。 于情于理他都要救玄武。 可惜……他老师，朝堂的那些拥护他的大臣，都没人在意他的想法。 “殿下，您非要救玄武？” 见太子一意孤行，萧正亮凝眸深深望了他一眼。 项煜重重点头。 “非救不可！” “玄武不仅是功臣，还是孤的……朋友！” 太子的语气十分坚定。 他是最稳的储君，虽然有时候总会莫名其妙地没有话语权。 但他觉得，他也该发出自己的声音。 玄武，是他这个太子要保的人！ “好，老臣知道了。” 凝视太子片刻，萧正亮点了点头。 听到这话，项煜心下松了口气。 他知道老师既然松口，那就一定会做到的。 玄武的命……算是保住了。 只是他以后可能会丢了督司之位吧。 对此项煜倒是不在乎。 能保住命，却比什么都重要。 说到底玄武本就是冤枉的，朝臣们无非是因为账簿一事，迁怒他了。 接下来，他只需解决账簿的事情，就不会再有人盯着玄武。 得到想要的结果后，太子离开了。 萧正亮面色古井无波，眸光一直看着书房大门，直到太子的身影从门口彻底消失。 他才渐渐收回了目光。 下一刻，萧正亮老脸上泛起一丝冷意。 “传令，着齐贤台调集飞鹰卫，全力……狙杀玄武，无需留活口！” 萧正亮的语气带着些许冷漠。 门外老仆应诺一声，脚步声渐渐远去。 “殿下，恕老臣……失信了！” 萧正亮喃喃自语了一句。 原本他还没有必杀玄武的意思。 兵部那边接到的命令，也只是缉拿玄武。 但随着太子的一句玄武是孤朋友出口，萧正亮的心思彻底变了。 堂堂一国储君，岂能有朋友？ 未来的孤家寡人，也不需要朋友！ 既然太子不懂，那就让他这个太子的老师，来亲自斩断太子成为帝王之路上的最后一丝羁绊吧！ …… 三味书屋后院。 廊檐下。 少女已经停止了“吃”月光的动作。 她吃饱了。 今晚吃了很多呢。 “快一流了啊！” 洛珩转过头，凝望着少女，笑道。 不得不说，《饮日吞月诀》太神奇了。 少女这才正式修炼多久，就已经一只脚踏进了一流境界的门槛。 相反，差不多一起修炼的叶婉儿，却至今连二流境界都没到呢。 这差距，可不单单只是因为俩人的天赋强弱问题。 更在于少女修炼的《饮日吞月诀》太高级。 “一流！” 少女眼眸亮亮的，小脸上露出雀跃神色。 等她到了一流境界，就能和洛一起打坏人了吧？ 她很期待呢！ “对，等你到了一流境界，咱们可以一块并肩作战了。” 洛珩似知道少女心中所想，笑着回道。 他很清楚，少女心心念念期盼着和他并肩作战。 或许在少女的简单观念中，他们并肩作战，就是一起捕猎吧。 一如当初她跟着母狼、小狼，出去捕猎那样。 原本洛珩还有些担心少女的武功招式练得比较少，很可能空有境界，战斗力却跟不上。 但后来，他发现他还是小觑了少女。 或许是源自于小时候的经历，少女其实战斗经验极为丰富。 更可怕的是，少女超高的天赋，让她往往有举一反三的能力。 只能说少女不愧是未来女魔头。 眼下已经渐渐展露出未来的一丝风采了。 “好！” 少女满意地点点头。 洛的话她可记住了。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一流境界。 少女已经隐隐感觉到一流境界就在眼前了，只是还欠缺了临门一脚。 只要跨过去，她成就一流，将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拔刀术练得怎么样了？” 洛珩想起什么似的，朝少女问道。 听到这会，少女忽然收敛起雀跃的神色，小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 拔刀术……她好像没耐心练呢。 不是少女偷懒，又或者什么。 实在是，练拔刀术太枯燥了。 日复一日，就两个动作。 拔刀、归鞘！ 有时候天资太高，悟性太高也不是好事。 至少在练习拔刀术方面，少女和叶婉儿比，差得远了。 “没事，以你的天资，根本不需要练什么拔刀术。” 洛珩伸出手，揉了揉少女脑袋，安慰道。 拔刀术说白了，就是笨功夫。 最适合叶婉儿这种性子比较沉稳的人练。 少女颇为跳脱，拔刀术并不适合她。 事实上，若非先前少女非要缠着他学，他都不会教少女那玩意。 第101章 他的心，渐渐乱了 “京师好，京师妙，京师呱呱叫。” 厉千绝走在街头，望着街道两侧如林的商铺，熙熙攘攘的摊位，不由哼起小调。 他的心情很不错。 虽然刚刚看到有大量披甲士卒出没，却也没影响到他的心情。 以前，他很向往京师，却一直不敢靠近京师。 京师是大楚人的骄傲。 任谁提及金陵，提及金陵夜景，都会竖起大拇指。 据说以前有番邦小国的使臣，来到金陵后，直接脱口而出“吾至仙境也”。 那些番邦使臣，都把大楚京师当成了人间天堂，人间仙境。 每每谈及此事时，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面上都会扬起骄傲的神色。 这就是大楚的京师！ 天下第一城！ 厉千绝自然很向往京师。 梦想着去京师逛逛，等到老的走不动了，也多了份与人吹嘘的资本。 但可惜，大楚京师对江湖人物而言，是个禁地。 尤其是像厉千绝这种出身龙神殿的“邪魔外道”，更是如此。 后来，他跟着萧阳来了京师两次。 他以为他要实现愿望了，好好的逛逛京师，好好的享受京师的繁荣。 可最终他又失望了。 连萧阳自己都要靠着武威侯府的那位假千金，才能免去绣衣卫的监视。 更遑论区区一个龙神殿八犬？ 踏足京师后，厉千绝只能窝在萧阳在京师郊外的庄子内。 说是到了京师，其实他连京师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只是远远地望着这座日不落之城。 好在现在不同了。 他不再是江湖黑户，而是举人老爷门人。 他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京师的大街小巷，还没人来调查他。 这很爽，是他前所未有的体验。 就像现在，他便准备去前面老巷中的一家苍蝇馆子。 据本地人说，那家苍蝇馆子的招牌菜“八宝肉”是京城一绝。 厉千绝是老饕。 以往厮混江湖时，朝不保夕的，也没这份闲工夫去追求个人享受。 但如今，他有了个好老爷。 自家老爷也是个追求生活品质的主。 他这个当老仆的，自然也要效仿。 老巷子有些幽暗，地段也颇为偏僻，有点人迹罕至的味道。 这在繁华的京师多少有点少见。 厉千绝是宗师，自不会怕黑。 他哼着小调，穿入老巷子中，悠闲地迈步而行。 得亏他厮混江湖的经验，这些天他倒也结识了不少三教九流的本地人。 从他们口中得知了这家苍蝇馆子。 他觉得，若是这家苍蝇馆子名不虚传的话，等老爷他们进京后，他说什么也要推荐老爷来尝尝。 正走着，巷子中忽地传来吧嗒一声。 厉千绝步伐一顿，心中生出一丝警觉，下意识凝眸望去。 远端巷道中，有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正倒在地上，也不知死活。 “这谁啊，怎么躺这里？” 厉千绝一愣。 但下一刻，他面色突然一变。 “等等，这人……这人是玄武？” 作为老牌宗师，哪怕在黑暗中，厉千绝的目力也极强。 他虽然没看到人影的面貌。 但此人身上穿着绣衣锦袍，却让他有种熟悉感。 仔细一想，这他妈可不是玄武嘛！ 他进京之前，还和玄武照过面呢。 “发生了什么？玄武怎么会躺在这里？身上还……嘶，我的天，谁下的狠手？” 厉千绝迈步上前，细细打量了玄武一眼，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先前他只关注了玄武身上的锦袍，并没有注意其他。 此刻上前仔细打量后，他才发现玄武身上竟插着好几支箭矢。 这些箭矢深深的插进玄武的躯体内，看着触目惊心。 “难道是刚刚那些披甲士卒？” 厉千绝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刚刚他虽也看到了有披甲士卒出没，却并未放在心上。 如今看来，他们或许是对付玄武去了。 “你说你好歹也是堂堂绣衣卫督司，怎的混得如此惨？” 厉千绝望着昏迷不醒的玄武，暗暗摇头。 换做以往，他看到老对头如此倒霉，只会幸灾乐祸，说不定还会趁机取了对方性命。 可现在他都已经归顺洛珩门下了。 洛珩有多重视玄武这位绣衣督司，从当初他在城外酒家出手，吓走厉千绝就能看出来。 厉千绝很清楚自家老爷的想法。 他觉得他做不得袖手旁观了。 “妈的，就当老夫上辈子欠过你的债吧。” 厉千绝暗骂了一声后，俯身开始查看玄武的伤势。 …… “死阉人，还不动手吗？” “还是说……只有老子一人，你反而不敢动手了？” 姜破虏一脸讥讽地望着小葵。 他和小葵对峙了很久。 先前还大发神威的小葵，却迟迟没在动手。 姜破虏到底也是宗师，渐渐回味了过来。 眼前这个死太监，他的武功怕是适合团战吧。 单对单反倒无法发挥出他鬼魅般的速度了。 毕竟，死太监就算速度再快，他只要全力死守，多半也奈何不了他。 小葵不答，只能阴森森地盯着姜破虏。 那眼神之阴毒、怨愤，看得姜破虏一阵心惊肉跳。 他都不知道死太监何来如此情绪。 明明在今日之前，他都没见过这个死太监。 若说是为了他救走玄武，他觉得也不至于如此。 你看，死太监都没去追玄武，而是留下来和他莫名对峙了。 “张大人，这里就交给你了，咱家先撤了。” 就在姜破虏心下莫名其妙之时，小葵突然开口。 姜破虏一凛，这才发现，远端镇卫军竟已赶了过来。 那位兵部的中年文官，跑得有些上气接不了下气，满头是汗。 “该死，老子上当了！” 看到这一幕，姜破虏心中顿时明悟过来。 眼前死太监哪是要和他对峙，分明是在拖延他的时间。 死太监在等镇卫军到达！ 念及此，姜破虏顿时惊怒交加。 他突然隐隐觉得，先前和突骑们突围了的玄武，未必已经安然离开了。 他不知道这个预感从何而来。 只是觉得……账簿波及了整个朝堂，那些朝堂大佬对他们恨之入骨，真会这么轻易就让他们离开京城？ 数百镇卫军、数十个锦衣内侍，虽也声势不小。 但多少给人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 或许……那些朝堂大佬真正的杀手锏，并不是眼前这些人？ 姜破虏如是想到。 他的心，渐渐乱了。 第102章 对不起 北境那位战神，曾在闲暇时，点评过麾下的一众将领。 他对姜破虏的评价是—— 破虏悍勇而不失智，粗鄙中亦见精明。 但其性格易冲动，未来恐会折于此。 简单来讲，在北境战神燕秋眼中，姜破虏虽是个粗鄙武夫，为人却颇为精明，又悍勇无比，只不过这家伙容易热血上头，一上头就不管不顾，这是他的致命缺点。 姜破虏自然也知道自家将军对自己的评价。 以往从来没当回事。 他总觉得，冲动又怎么了，上了战场，不热血冲动，岂不是弱了声势？ 但现在，姜破虏突然意识到，将军对他的评价很对。 他热血上头了，失去了平日里的精明。 是什么时候冲动了呢？ 从他的战马被小葵杀了后，他的冷静就不见了。 他依稀记得，当时玄武好像叹了口气。 只是玄武什么都没说，就反身助战了。 现在想想，当时他就不应该停下来和那死太监交战的，就应该毫不犹豫地跑。 落入圈套了啊！ 姜破虏心下暗暗叹了口气。 此刻的处境，对他而言已经相当相当不妙。 没了坐骑。 四周地势开阔，无任何可遮蔽的事物。 数百镇卫军已箭矢上弦。 再想跑，却是跑不掉了。 姜破虏想着，深深吸了口气，紧了紧手中阔刀。 他面上泛起一丝狠厉的神色。 “来吧，让老子看看，镇卫军凭什么能吃皇粮……” 厉喝声中，姜破虏挥动手中阔刀。 寒芒闪烁，密不透风。 夺！ 夺夺！ 夺夺夺！ 镇卫军没等中年文官发话，手中的弩箭便已射了出去。 这一次他们学乖了。 玩起了三段击。 弩箭宛若连绵不绝的暴雨，倾泻而下。 那密不透风的刀芒，在破气弩的箭矢下，好似脆弱的豆腐般，瞬间被击碎！ 姜破虏身形一滞，钻心的刺痛自肩头处传来。 他的刀芒，到底还是没能阻挡住箭雨。 “来啊，继续啊！” “老子等死呢，哈哈哈……” 姜破虏面色狰狞，发出狂笑。 他知道，自己多半躲不过这一劫了。 但那又如何？ 人早晚都要死的，他并不怕死，也不在乎生死。 唯独让他不甘的是……他没能死在和突奴人的战场上，而是死在了自己人手中。 可惜了啊！ 夺夺！ 箭雨再次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 区区箭伤，其实影响不了宗师境的姜破虏。 只是，他中的是破气弩。 当弩箭射中他的那一瞬间起，他体内的内力便开始渐渐无法运转自如了。 这就是破气弩。 江湖中人，人人闻之而色变的破气弩。 内家高手的克星！ 噗！ 又一枚箭矢，射中了姜破虏。 他挥舞阔刀的动作，变得愈发迟滞。 四周的镇卫军，却像是无情的杀戮机器般，至始至终没有半点波澜。 中年文官儒雅的面庞上，浮起一丝狰狞。 贼鸟厮坏吾大事，该死！ 还未走远的小葵，嘴角渐渐扬起，眼眸中的神色，说不出的讥诮。 为大楚拼死拼活的功臣，今日就要陨落在京师这座人间天堂了。 这就是大楚啊！ 啧！ …… 老巷子内。 厉千绝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摇头了。 玄武身上的伤势，看得他这个曾经和绣衣卫不对付的老对头，都心寒不已。 这得多大的怨恨才会用破气弩伏杀玄武？ 厉千绝不清楚。 但他却也知道，玄武于朝廷而言，是有功的。 有大功劳。 哪怕他这个极度讨厌绣衣卫的人，都不得不承认。 “救不活了哦。” “亏你还号称乌龟，你的龟壳怎么就防不住弩箭呢，哎。” 厉千绝的话虽然很难听，但语气中却也不免带上了一丝同情。 老对头就这么要走了。 让他很难不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咳咳……” 或许是因为厉千绝的救治，昏迷中的玄武渐渐清醒了过来。 厉千绝看了他一眼，心下微微叹气。 回光返照罢了。 “有什么遗言……赶紧说吧，就当老夫欠你的。” “嘿，这临到老来，居然还要给你这北境乌龟跑腿，老夫真是……仁义无双啊。” 厉千绝凝视着玄武，喃喃说道。 哪怕他心中也同情玄武，但终究和绣衣卫不对付了大半生。 说话自然难免有些不中听。 “是……是你……” 玄武睁开眼，看清了厉千绝的老脸，他恍惚了一下。 这才渐渐想起对方是谁。 那不是洛先生的老仆吗？ 他怎么会在京师？ 念头一闪而过，玄武并未纠结这些。 他吃力地张了张嘴。 “替……替我……给……给朱雀带句话……” 玄武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显然几句话的工夫，让他的生机又加速了流逝。 厉千绝眉头一皱。 娘的，怎么还扯到了朱雀那小娘皮？ 老实说……他有点怕朱雀。 “行……行吧，老夫替你带到便是，有什么话赶紧说，免得都交代不了遗言。” 厉千绝迟疑了一下，硬邦邦地回道。 能替玄武带话都不错了，还让他说好话，他可做不到。 玄武并未在意厉千绝的语气。 他胸膛不断起伏。 “告诉……告诉朱雀，对……对不起！” “对……不起……” 言至此，玄武眼神渐渐涣散，一颗泪珠自他眼角处滑落下来，未等泪珠掉落，便已气绝。 厉千绝化作了石雕一般。 他怔怔地望着已经失去生机的玄武，一颗心突然变得空荡荡的。 说不出什么感觉。 他对玄武和绣衣卫有好感么？ 其实，并没有。 但不知为何，看到玄武就这么死了，他却有点难受。 尤其是交代他转告朱雀的，竟然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娘的，老了，老了，见不地这些了啊……” 厉千绝眨了眨眼，眼睛忽有些酸涩。 在林溪的时候，他不止一次看到玄武和朱雀“出双入对”。 那时候就觉得玄武和朱雀那小娘皮之间，怕是有点不清不楚。 只是出于对老对头的讨厌，他并不觉得玄武和朱雀间是男女之情，反而还腹诽过朝廷鹰犬就是喜欢滥搞。 但现在看来…… 啪！ 厉千绝突然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这张破嘴……” 去他妈的滥搞，这是……男女之情。 朝廷鹰犬其实也是活生生的人，有他们的喜怒哀乐。 老对头其实……也没那么讨厌。 厉千绝面色复杂地看了看玄武的尸体，又抬头望了眼远处星星点点，璀璨若星的日不落之城。 他突然觉得。 这座天堂一般的城池，怎么就那么刺眼了！ 第103章 恭喜你，你要被诛九族了 轰隆！ 好端端的夜空中，忽然响起了雷声。 雷声未绝，闪电便哗啦啦地从云层中劈落。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自天空中砸落下来。 “哎呀！” 坐在廊檐下的少女，发出哎呀一声，小脸上露出些许不高兴的表情。 怎么突然就下雨了呢。 下雨了，月儿都不见了。 她还要和洛一起赏月呢。 真是讨厌！ “这天气……真是说变就变。” 洛珩摇了摇头。 说着，他握住少女的柔荑，似在安抚少女。 少女不喜欢雨。 不管是大雨，还是小雨。 “没事，等下次天气好了，咱们再一块赏月。” 洛珩转过头，看向少女。 少女轻轻点头，原本小脸上些许不高兴的神色，早已不翼而飞了。 她在意的其实不是什么赏月。 而是能和洛黏在一块。 只要能和洛在一起，哪怕是发呆，她都会很高兴。 “也不知老万那边进展如何了。” “金陵居，大不易，几万两白银想要在京师买座好宅子，怕是不容易……” 洛珩感叹似的说了句。 这却是，他看到这边下雨，想着京城是不是也在下雨。 想到京城，便跟着想到了前往京师的厉千绝。 几万两银子对于常人而言，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但在寸土寸金的京师，想要买一座好宅子，恐怕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只是这也没办法，洛珩也不可能凭空变出银子来。 以他这种闲云野鹤般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会为了区区黄白之物去劳碌奔波。 能攒下几万两，已经算不容易了。 “贵？” 少女转过头，眨着眼问道。 她是在问，京城的房子是不是很贵。 “贵，很贵的！” 洛珩点点头。 虽然他从未去过京师，却也知道这座天下第一城，物价绝对贵得离谱。 但不管怎么样，宅子还是能买得到的。 毕竟京城物价再离谱，也不至于离谱到几万两银子买不到一座宅子的程度。 无非就是宅子是大是小的问题。 少女微微皱起了眉，小脸上露出沉思的神色。 京城房子很贵，洛好像买不起了。 那她和洛以后是不是没有住的地方了？ 这可怎么办啊。 我该怎么帮洛呢？ 少女渐渐开始发愁。 “想什么呢，没事的，就算现在钱不够，买不到大宅子，等我进京后，自会想办法换更好的宅邸。” 看到少女面露隐忧神色，洛珩笑了起来。 他只是懒得去弄钱。 并不是没有赚钱的能力。 “哦！” 听到这话，少女不好意思地哦了一声。 我好像一点用都没呢。 洛什么事情都考虑好了。 少女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太没用了。 除了能吃外，就没有一点地方能帮上洛的。 不行，不能再这样了。 我要成为洛的帮手……嗯，等明天问问婉儿姐姐。 少女心下如是想到。 …… 轰隆隆！ 闷雷声盖过了弩箭射击声。 铺天盖地的箭雨中，夹杂了冰冷的雨点。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将璀璨若星的京师，披上了一层冷意。 噗、噗！ 一支又一支箭矢，击穿了刀芒，射中姜破虏。 姜破虏挥刀的动作越来越慢。 破气弩箭的破解内力功效早已生效。 本是宗师的姜破虏，已经能清晰的感觉到，体内内力运转越来越慢。 他知道，他要死了。 离死仅仅只剩下一步之遥。 恍惚间，他像是看到了自己麾下的兄弟，北境的袍泽……以及他视作天神一样的大将军。 他们簇拥了过来，笑着问他，京城好不好玩。 是不是很热闹，很繁华。 就跟天上的仙境一般，美丽得令人窒息？ 北境九成九的袍泽，一辈子都没来过京师，也从未看过京师一眼。 他们只听说过京师的传闻。 当初知道姜破虏奉命南下查案时，好多袍泽对他羡慕得很。 南下，就意味着有可能见到大楚的京城。 这是北境多少镇北军士卒毕生的梦想。 梦想着能看一眼天下最繁华的京城。 看一眼他们大楚的骄傲。 姜破虏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那些袍泽。 难道……他说自己要死在京城了吗？ “居然还不断气，果真是越低贱命越硬的贼配军……” 就在姜破虏无言以对自己“袍泽”时，那中年文官刺耳的话，突然传入他耳中。 姜破虏身形晃了一下，被雨幕模糊了的视线渐渐清晰。 袍泽们不见了。 跃入眼帘的，是一张儒雅中带着满满嫌弃的面庞。 低贱的贼配军？ 呵！ 姜破虏自嘲一笑。 果然，他们在文官老爷眼中，永远只是最低贱的贼配军，贼鸟厮。 将军的努力，似乎一点用都没有！ 文官老爷们并没有因为他们在北境保家卫国，立下战功赫赫，就对他们高看一眼。 甚至……好像还愈发讨厌他们了。 可，若没有我们这些贼配军在北境拼死拼活，你们这些文官老爷能安逸地在京师享福吗？ 这座美丽的不像话的京师，还能像现在这样繁华吗？ 生机在飞速流逝，姜破虏心中思绪却愈发纷乱。 刚南下时的兴致勃勃。 到遇见流民时，对地方官员不作为的痛恨。 再到冲阵白莲教时的意气风发。 接着便是看到账簿后的信仰崩塌…… 一幕幕，像幻灯片般，在他脑海中不断闪过。 他已挥不动刀了。 只是咬着牙，缓缓转身，让自己面向北方。 就算要死，他也要对着北方而死。 那是他们镇北军的骄傲！ “硬撑着不死是吧？” “射，继续射，别停！” 看到姜破虏还搁那硬挺着，中年文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胡乱抹了抹面上的雨水，狞声道 本已停手的镇卫军士卒们，无奈地彼此对视一眼，弩箭继续上弦。 说实话，这次伏击他们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虽然眼前这位边将据说还是个宗师。 但宗师又如何？ 在成编制的军队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镇卫军以往也不是没有伏杀宗师的例子。 就跟这次一样，不费吹灰之力……不，甚至比这次更轻松。 这边将好歹还能在他们面前突围过一次呢。 那些江湖人物，杀起来却比杀鸡还容易。 咔咔！ 弩箭齐齐上弦。 下一轮箭雨即将袭来。 中年文官这会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面上露出一抹戏谑。 “来，老夫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叫姜破虏是吧？” “朝廷已定了你通敌叛国罪，通敌叛国罪懂不懂？诛九族的那种……恭喜你，你要被诛九族了！” 姜破虏身体一僵，双眼瞪大。 他艰难地张了张嘴。 “畜……畜生。” 语毕，他轰然倒下，气绝身亡。 第104章 吾等读书人，身怀浩然正气啊 “畜生？” “呵，你这没脑子的贼鸟厮懂什么？” 中年文官嗤笑一声。 他可不觉得自己是畜生。 你自己犯了通敌叛国之罪，被朝廷下令诛九族，我只是好心告诉你而已。 谁叫你自己犯下了大罪？ 什么？你说你是冤枉的？ 中年文官呵呵一笑。 都要和朝堂所有官员作对了，那不是叛国又是什么？ 好好的查什么账簿，还偏要上报给太子殿下。 这不是自己作死嘛！ “大人，尸体怎么办？” 镇卫军统领瞥了姜破虏瞪大了双眼的尸体一眼，走上前朝中年文官问道。 同为武夫，统领对于姜破虏就这么死了，多少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但，身为镇卫军统领的他，内心深处又挺看不起边军的。 此刻的统领，老实说心情还挺复杂的。 “随便处置了不行吗？这点小事还要问老夫……” 中年文官闻言，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虽然伏杀了姜破虏，却跑掉了个玄武，让他心中甚是遗憾。 这可都是功劳啊！ “诺！” 被叱骂了一句，镇卫军统领也不恼怒，谦卑地应诺道。 按品级，他可是正四品的将领。 比起中年文官这个只有六品的兵部司员，不知道要高了几个层次。 然而，他在中年文官面前，却一点自尊都没有，唯唯诺诺，宛若听话的狗儿！ “等等，还是……好好葬了吧。” “这贼鸟厮怎么说也为朝廷立过功，吾辈读书人心怀浩然正气，又岂能让他死后都不得安生？” “行了，就这样吧。” 中年文官说着，再次摆了摆手。 身为一个读书人，他觉得他还是身怀浩然正气的。 若是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而让他引来些许不好的言论，那就不太好了。 毕竟，你失去的只是生命，而我……名声却要不好听了。 镇卫军统领不敢再多问，躬身唯唯应诺。 对于这些文官老爷的习性，他早已习惯。 明明人都被你杀了，却还要给自己粉饰一些好口碑。 啧啧，真是又当啥，又那啥的。 镇卫军统领心下暗暗嘀咕了一句。 但这些话，他可不敢说出口。 真要让那些文官老爷知道他心中所想，下次躺在这里的，说不定就会是他了。 这些年朝堂的那些文官老爷，对付起武人来，可从不曾留过手。 在他们眼中，武人的命……都不是命。 想着，镇卫军统领唤来了一名下属，吩咐了几句。 那下属便匆匆的跑了开来。 “大人，末将已让人去寻轿子了，您先避避雨。” 镇卫军统领面上堆起谄媚的笑容，朝着中年文官说道。 这却是，他唤下属去给中年文官寻轿子了。 “哟，看不出你还挺机灵的，不错，有前途。” “老夫姓张，以后有空来兵部寻老夫……” 中年文官讶异地看了镇卫军统领一眼，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今夜的伏击，让他也意识到，那群武夫似乎并非什么用都没有。 他在兵部地位不高，门下并无效犬马之劳的门人。 眼前这个武夫，看着倒也机灵，或许可以将他收为门下走狗？ 中年文官如是想到。 镇卫军统领那边却已露出感恩戴德的表情。 被中年文官拍了拍肩膀，仿佛骨头都轻了三分。 镇卫军内部，光统领就多达二十多个。 他出身也不好，没啥靠山，若能巴结上一位文官老爷，或许以后仕途会更顺畅？ …… 京城，悦来客栈。 流水的江湖，铁打的悦来客栈。 这虽是调侃之言，但大楚的京师，还确实有座名为悦来的客栈，档次还不低。 在整个京城的客栈中，已能排到中游了。 客栈的消费也不低，集吃、住、玩于一体，一天差不多要花费一两银子。 厉千绝住的便是一两银子一天的客房。 可没少把他肉疼坏。 但没法办法，京师的消费就是高。 此刻，厉千绝正在房间内。 油灯已被点亮，还不止一盏，将还算宽敞的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遇到玄武后，他就没再去苍蝇馆子了。 老对头玄武当着他的面就这么死了，他哪还有心思去吃东西？ 不见的是伤心，更多的还是……感慨万千。 厉千绝没安葬玄武。 他自己在京师都人生地不熟，哪知道哪里能安葬人？ 想了好一会后，他便提着玄武的尸体，找到了绣衣卫署衙，将玄武的尸体丢在署衙门口。 他没办法替玄武办身后事，想必绣衣卫可以吧。 做完这些后，他就回到了客栈。 只不过……回来的时候，他手中多了点东西。 是几本账簿！ 玄武身上掉下来的。 “触目惊心啊……这大楚怕不是要完了？” 灯烛下，厉千绝翻阅着账簿，面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是老江湖了，自然也听过绣衣卫当初查的黄米、白米案。 所以，账簿的记载内容，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上面的黄米、白米代表的是什么东西。 在翻完账簿后，厉千绝心中忽然生出了，大楚恐怕快要亡国的念头。 他虽不知北境走私案。 但账簿上的黄米、白米，无疑是朝堂官员们收受贿赂的证据。 这些官员遍布了整个朝堂。 连萧正亮、项炎这些人，都有涉及。 一个朝廷所有官员都在贪腐的时候，它不亡国，谁还亡国？ “得交给老爷……” 厉千绝喃喃自语了一句。 他也知道，这账簿是烫手山芋。 只是，他除了能想到交给洛珩，就没其他办法了。 总不能……把账簿扔了吧？ 那多可惜啊！ 厉千绝总觉得，以自家老爷的阴险，得到账簿后，说不定能凭此捞到很大的好处。 他跟着洛珩也有一段时日了。 自然知道，洛珩和后院那位侯府千金死对头不少。 这些人大多位高权重。 老爷想要对付这些人，账簿或许就能发挥到作用了。 况且，项炎这个老爷的死对头都在账簿上呢。 啧啧，还他妈是三皇子。 连自己家的根基都挖，真不知道是蠢，还是单纯的坏。 厉千绝想着，心中对项炎多了几分鄙夷。 第105章 武夫已经这般被歧视了吗 一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仿佛只是上苍单纯为玄武、姜破虏之死而悲泣了一下似的。 悲泣过后，自然该怎样，依旧还是怎样。 日子还是要照过的。 雨停后的京城，空气中多了几分清新和冷意。 但这并未阻止京师人享受夜生活的脚步。 大街上，人群又一次出现。 熙熙攘攘的摊位和叫卖声，又渐渐布满这座日不落之城。 没人知道，就在刚刚死了几个大楚的功臣。 其实就算知道，京师人或许也不在意。 他们有他们自己的生活。 什么边关，什么草原人，距离他们太遥远了。 遥远到……草原人在他们记忆中，还是那副载歌载舞的小丑模样。 大楚是这么强大。 怎么可能会有人威胁到地处江南的京师？ 死了几个北境蛮子又如何？ 没了北境蛮子，咱们还有镇卫军、龙翼军、玄甲军…… 大楚啊……不缺能打仗的人。 缺的是饱读诗书的大儒，才情横溢的才子，诗才卓绝的诗人…… 京师人爱的是他们！ 而不是什么赳赳武夫。 夜色下。 厉千绝沿着这几日足迹遍布每一寸的沿街大道，快速地朝着北门而去。 他行色匆匆，只专注于赶路。 以往对他有莫大吸引力的京师，此时似乎失去了魅力一般，让他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自翻完账簿后，厉千绝就坐不住了。 他甚至都不敢继续在京师多呆，连夜退了房，便欲返回林溪县。 那玩意太烫手。 他觉得，还是早点交到老爷手中为妙。 至于……宅子还没买？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想来老爷也不会责怪他提前回来吧？ 京城既是日不落之城，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宵禁之类的说法。 它的南北城门，哪怕在夜间，也同样不会关闭。 当然，夜晚想要有人出入城，盘查难免会更严一些。 “路引！” 一名守城小卒拦住了靠近北城门的厉千绝，喝道。 厉千绝忙顿住脚步，从袖中掏出路引来。 小卒借着火光，瞥了一眼。 下一刻，他凶神恶煞的表情，瞬间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些许热切。 “哟，没看出来，你这老头还是还是举人老爷的仆人，失敬失敬！” 小卒笑嘻嘻地说道。 语气中也没了先前的严厉。 举人虽不似进士那般尊贵，但能中举的读书人，在大楚其实也是凤毛麟角。 不管走到哪，都能得到世人的尊重。 举人的门人自然也会得人高看一眼。 “老伯，咋这么晚还出城啊？” “咱们大楚虽说国泰民安，很少有强人盗匪出现，但你一个人赶夜路，多少也有点危险，若事不急，何不明日再出城？” 小卒换了副面孔，朝着厉千绝劝说道。 他这是纯属好心，怕厉千绝一个老头，赶夜路出什么意外呢。 当然，这也是小卒在看到厉千绝是举人门下时，才会有的态度。 换做寻常人，他才懒得多看一眼。 “哎哟，太尉您真是热心肠，小老儿这不也是没辙嘛，主家那边还在等小老儿呢，不赶夜路也不行啊。” 厉千绝面上堆起笑容，朝着小卒恭维了一句。 他甚至都小卒唤做太尉，以示尊重。 在民间，往往会把当兵的，称为太尉。 这源自于早年大楚的统兵大将们身上往往都会挂个太尉的虚职。 久而久之，民间便以太尉来代称当兵的人。 相比起什么贼鸟厮，贼配军，这显然是个好称呼。 小卒闻言，面上的神色又热切了几分。 “老伯真是辛苦，不过……替举人老爷奔波，也算光宗耀祖了啊。” “兄弟们，还不让开，让老伯出城。” 厉千绝朝小卒道谢了几句，才施施然地走出了城门。 这时，一挂着佩刀，武夫打扮的人似也要进城，却被守城士卒们拦了下来。 那和厉千绝说话的小卒，立马换了一副面孔，口中吆五喝六地朝那武夫盘问起来。 看他们的态度、说话语气，仿佛不像是在盘查路人，而是……在盘问罪犯一样。 “刚刚那老头怎么……” 武夫好像是个愣头青，口中嚷嚷了起来。 听到这话，小卒顿时冷笑一声。 “人家老伯是举人老爷的门人，他是什么身份？你这贱鸟厮又是什么身份？” “再嚷嚷，老子送你进五城兵马司大牢！” 武夫瞬间不敢多言了，一张脸涨得通红，看着憋屈得很。 远处。 厉千绝目睹了这一幕，心头忽地有些悲凉。 大楚鄙视武人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吗？ 说起来，小卒自己也算是武人行列，但他却偏偏鄙视同类，反倒对他这个什么都不是的举人门人，热情得很。 这世道啊…… 厉千绝摇了摇头，将思绪甩掉，借着月色，踏上了北上之路。 …… 夜渐深。 林溪上空的雨虽已停了。 但洛珩和沐卿绾，也没了继续赏月的心思。 他们折返进正房。 少女快步走到桌前，拿起签子拨了拨灯芯。 房间内的亮度，顿时又提高了几分。 这活少女如今已经干得熟练得不得了。 “读书！” 少女坐了下来，巴巴望向洛珩。 随着识的字越来越多。 少女在陪洛珩读书时，也已经不再满足于只是陪坐等候。 她也会一起看看书什么的。 “好！” “上次的《野贤杂集》看完没？” 洛珩笑了笑，朝少女问道。 他很少会让少女读什么儒家典籍。 这玩意他觉得少女还是少读为好。 毕竟，他更喜欢少女无拘无束，不受任何礼教的束缚，而不是希望少女成为一个……大家闺秀。 “没！” 听到《野贤杂集》四个字后，少女眼睛渐渐发亮。 这本书听名字，多数人都会以为是什么乡野遗贤所著的杂集。 但其实……讲的都是一些民间奇闻异事。 算是大楚版的故事会！ 少女很爱看这个。 她记得上次看得蛇妖故事，就很精彩呢。 “行，那你今晚继续看《野贤杂集》。” 洛珩点了点头，从书柜中拿出书籍，向少女递了过去。 而他自己则拿了本此方世界的道家史，走到桌前坐下后，翻阅起来。 第106章 少女恐怕才是我最大的外挂 大楚和洛珩熟知的前世各朝各代都不相同。 虽然此方世界，也有些前世历代的影子。 比如，这里不少儒家、道家、释家的典籍，都和前世一样，该诞生的都诞生了。 但细细看来，每家的发展历史，都和另外一个世界大相庭径。 其中道家，就有三个流派。 一名蕴灵派。 一名坐忘道。 最后一个，则被称之为索遗派。 名字听着都很奇怪。 但这三个流派，却是掌握了道家的话语权。 至于什么全真、正一等等道家流派，此方世界也曾有过。 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渐渐湮灭在历史长河中了。 所谓蕴灵派，这一派的道士，主张修自身，在体内蕴养灵丹，以达到追寻大道的目的。 蕴灵派道家多集中在巴蜀地区。 像什么峨眉、青城等等地方，基本上都是蕴灵派的道士。 当初洛珩刷出《抱元心经》的青城山道观，便属于蕴灵一派。 坐忘道则好修玄，讲究闭关、静坐，以求自身与天地融为一体，从而超脱于世。 值得一提的是，保德帝修的便是坐忘道。 而坐忘道道士也往往都极受达官贵人们的追捧。 属于当世最显赫的道家流派。 最后的索遗派，是个很邪门，或者说偏激的流派。 这派道士信奉天地有神灵，只是寻常不出世而已。 故而为了追寻大道，这一派的道士，会穷毕生精力，去寻访一些传说中的洞天福地，或者仙人遗迹。 蕴灵和坐忘两派，都视索遗派为异端，不遗余力地一直在打击索遗派。 如今，索遗派比起巅峰时，早已式微。 毕竟自索遗派诞生后，该派道士寻访的洞天福地、仙人遗迹也不少。 却至今没见有任何人能超脱。 久而久之，就没人再信索遗派了。 “可惜上次刷的《坐忘论》，给我反哺了七我意境，要是能奖励一些关于坐忘道的东西，或许就不那么头疼了。” 洛珩看着书上关于坐忘道的记载，暗暗想到。 保德帝好修仙，且修的还是坐忘道一派的东西。 若是想打动他。 除了能拿出超越坤阴玉精的事物外，也只有“修仙”的东西，才能让保德帝心动了。 只是七我意境终究是不得多得的好奖励。 洛珩也只是随口一说，心中倒是并未有什么遗憾。 “等等……既然此方世界关于坐忘道的典籍，刷不出什么合适的奖励，那我可以搬运一本过来啊！” 洛珩想着，突然心下一动。 自从上次发现当文抄公也能被金色书页反哺奖励后。 他一直在陆陆续续地搬运一些前世的小部头著作。 奖励嘛，也都还不错，各方面都有。 “前世关于坐忘道，基本都是源自一本网络小说。” “事实上真正的道家中，并无所谓的坐忘道这个流派。” “我该怎么搬运呢？” 洛珩停下阅览，凝眉思量起来。 搬运那本网络小说，显然是不可能的。 倒不是抄网络小说丢人。 而是……字数太多了。 这个世界又没有电脑，没有键盘。 两百多万字的小说，手写得写到什么时候？ “有了，我可以从中抽出一些剧情片段，润笔后加工成短故事！” 思索片刻，洛珩渐渐有了方向。 以他的国学底蕴和文笔，把原著剧情加工一下，改头换面变成短故事，并非什么难事。 想着，他顿时有了动力。 “绾绾，你先看书，我去前边拿纸笔。” 洛珩站起身，朝还在沉迷阅读的少女说了句。 少女茫然抬头，眨了眨眼，才似反应过来。 “哦，好！” …… 抄书是不需要带脑子的。 但加工却需要。 好在这些都难不倒洛珩。 一个时辰后，少女都已经看完了《野贤杂集》，洛珩才放下手中之笔。 刷！ 金色书册自动浮起，亮着金灿灿光芒。 【编纂《坐忘仙小传》，1/1】 【收录神鬼传说《坐忘仙小传》，获得《坐忘心经》】 【因您处于红袖添香状态，奖励翻倍】 【《坐忘心经》进阶为《坐忘仙经》】 信息闪过，洛珩的面上顿时浮起了灿烂的笑容。 果然没白费工夫。 成功刷出了他想要的东西。 “《坐忘仙经》吗？名头倒是挺唬人的，该不会真是……咦，有点意思啊！” 感受着脑中《坐忘仙经》的内容，洛珩忽轻咦一声。 这《坐忘仙经》还真是一部功法。 但却不是什么修仙功法。 或者说……介于武功和修仙之间。 比此方世界的武功要高了一档。 但比起真正的修仙功法来，却又不如。 甚至，比起洛珩先前刷出的《饮日吞月诀》都要逊色了好几个档次。 “能修出真气？这玩意该不会真让人超脱吧？” 洛珩挑了挑眉，暗暗想到。 他指的超脱，并非是什么修成仙。 而是此方世界的超脱境。 据说从古至今，还未有人真正能踏足超脱境。 最多就出现过一些世人眼中“神仙一般”的陆地神仙境强者。 但比起陆地神仙，超脱境无疑更胜一筹。 它能不能长生，能不能让死人复活，洛珩不清楚。 只是他知道，拿这玩意去忽悠保德帝，绝对够了。 相信保德帝在看到《坐忘仙经》后，必然会为之疯狂。 毕竟，这东西超越了世间一切武功的范畴呢。 既已超越武功，那不是“修仙”又是什么？ 反正洛珩从没真正想过让保德帝修炼成仙，他要的只是让保德帝相信修炼这玩意能成仙。 “绾绾，你真是我的福星。” 洛珩收回思绪，转头看向少女，夸道。 说着，他伸出手揉了揉少女脑袋。 这话还真不是客套。 若无少女在，金色书页给的奖励，也就是《坐忘心经》而已。 看名字就知道，这玩意最多就是一门武功心法。 而达不到《坐忘仙经》修出真气的程度。 “呀！” 少女眯起了眼，虽不明白洛珩为何突然夸她。 但她却不在意这些。 她只需享受夸奖就够了。 “以后我读书时，你都陪着我，可好？” 洛珩柔声问道。 少女闻言，忙点点头。 “好！” 不用洛提起，她都会一直陪着洛读书。 哪怕到老也不变。 望着乖巧的少女，洛珩心下似有一动。 他一直以来，都觉得金色书册是他最大的金手指。 但现在看来……恐怕少女才是他真正的外挂。 金色书册似乎越来越喜欢和少女挂钩了。 第107章 心凉了，再想焐热就难啰 “老爷！” 洛珩刚刚走进书屋，便听到厉千绝的声音传来。 他转头看去，果见厉千绝那张“忠厚老实”的老脸，出现在他眼前。 “咦，老万你怎么回来了？” “可是事情已经办妥？” 洛珩讶然问道。 算算时间，从厉千绝出发前往京城，到今日，前后还没有十天。 他这么快就办完事情了？ “老爷，有变故，我不得不提前回来。” 厉千绝面色罕见的有些严肃，低声说道。 洛珩微微一怔，看了厉千绝几眼，缓缓点头。 “去，今日打烊。” “关好门后，到凉亭来找我。” 能让厉千绝这个老江湖都如此严肃，显然京城发生了大事。 不然以厉千绝在他面前的听话，绝不可能自作主张提前回来的。 这一点，洛珩很确定。 虽然他还不知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的，老爷。” 厉千绝应了一声，忙转身去关门。 洛珩则朝着中庭花苑内走去。 最初的时候，他严禁厉千绝踏足中庭花苑，更别说后院了。 但现在……他渐渐也放宽了对厉千绝的限制。 至少中庭花苑，已经能允许他偶尔出现。 当然，后院还是不能去的。 倒不是怕他危及到少女和叶婉儿。 而是男女有别。 该避嫌的，还是要避嫌。 好在厉千绝也很知情识趣，知道现在他的身份已经不是江湖野人，没规矩惯了。 他既投身举人老爷门下，自然也要遵循礼法。 所以他从不会踏足后院，就连被放宽了限制的花苑，他也很少会出现。 除非紧急情况下，需要立马找到洛珩时，才会进入花苑边缘。 一个懂分寸的人，自不会讨人嫌。 故此，哪怕少女和叶婉儿，如今对厉千绝印象也不错。 觉得……这是个挺好的小老头。 片刻后。 厉千绝出现在凉亭内。 “坐，说吧。” 洛珩摆了摆手，示意厉千绝坐下。 厉千绝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然后才组织起措辞，开口说道。 “老爷，玄武死了……” 他一开口便语出惊人。 对面的洛珩，明显愣了一下。 “玄武……他死了？” “怎么回事？” 原著的剧情线彻底崩了啊。 按照原剧情，玄武要等到三年后才会陨落。 而且还是死在北境，死在草原人手中。 但现在……他居然已经没了？ 一时间，洛珩心下变得五味陈杂。 既有对剧情线彻底崩坏的高兴，也有对玄武这个忠贞汉子离世而感到莫名心酸。 剧情线的崩坏，意味着上头那位对于原剧情已经渐渐把控不住。 毕竟，玄武都死了，这可是死了人。 不是轻易搞些小幺蛾子出来就能挽回剧情的。 “老爷，玄武是被军队伏杀了。” “我觉得他之所以会落得如此下场，很可能是因为这东西……” 厉千绝说着，从怀中掏出书册账簿，朝洛珩递了过去。 在看到账簿的那一瞬间，洛珩眼眸微微一缩。 账簿！ 虽还不知簿册内容是什么，但他却有种直觉，这会是原著中提及过的走私罪证，锦绣堂账簿！ 接过后，随便翻了几页。 果然是账簿！ 洛珩面色渐渐严肃，只是不停地翻着页。 厉千绝也不敢开口，静静地等候着。 一直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洛珩开口，他终于忍耐不住，试探着问道。 “老爷，这东西……对你可有用？” 厉千绝的语气中，既有生怕洛珩怪罪自己的忐忑，又难免夹杂了一丝邀功的味道。 洛珩从账簿上收回目光，看向厉千绝。 “有用是有用，但这玩意可是个雷，一不小心就能将你我炸得粉身碎骨……” 他的话，带着些许凝重。 账簿是大杀器，他如何不知？ 但却也是烫手山芋。 原著中，女主沐瑾妍靠着它，得到了不少好处。 没有主角光环的他，也能如此吗？ 洛珩不得而知！ 但，他想试试。 …… 京城南郊外，一处看着不像山谷的山谷中。 多出了几座新坟。 这些新坟，多无墓碑，望着像是个小土包。 唯有一座新坟前，竖着一块上刻着【贾忠义】之名的木碑。 坟前，静静地站立着一个身穿着青色布袍，面带些许儒雅之气的男子。 男子看上去年纪不大，三十都不到的样子。 他默默地凝望着新坟，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复杂？感慨？伤怀？愤怒？ 或许都有吧。 他叫青龙。 绣衣卫四大督司之首。 “玄武啊，这世道早就不一样了，你却偏偏还是……如此傻。” 青龙凝视良久后，摇了摇头。 玄武的墓碑，是他刻的。 并未用玄武这个督司号，而是用了玄武的世俗名字——贾忠义！ 这名字，当初被他和白虎嘲笑过。 你都假忠义了，还来当绣衣卫？ 谁不知道绣衣卫是天子爪牙，需要对天子一腔忠贞？ 当时年纪还小的玄武，很是不忿，只是他嘴笨，不知道怎么反驳。 这事，在好长一段时间里，都成了青龙和白虎，取笑玄武的笑柄。 只是……调侃归调侃。 青龙却知道，这个名叫“假忠义”的男人，是他们四人中，对天子、对太子、对朝廷最忠心的一个。 但偏偏，最忠心的人，死的却最早。 不得不说，这很讽刺。 在听到兵部给玄武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时，青龙就觉得很荒诞。 他有想过要救玄武。 最终还是没能救下玄武。 原因无他，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昨夜，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副指挥使之一，突然出现在绣衣署衙。 青龙原本还不解。 但就当他准备离开署衙，去救玄武的时候。 那位副指挥使却突然出手，逼退了他。 论实力，青龙是宗师，且勉强还碰触到了意境，是宗师中有数的高手。 然而，那位副指挥使，实力同样不弱，并不逊色于他。 在那一刻，青龙心下突然明悟。 他们绣衣卫或许已经不纯洁了。 这位副指挥使也许是投靠了项炎，也许是归附了哪位朝堂大佬。 终究再也无法保证绣衣卫像以往那般超然独立。 后来，玄武的尸体被人送到了署衙门外。 看到玄武尸体的那一瞬间，青龙知道，白虎那边多半遇到了跟他一样的情况。 这些人，为了杀玄武，竟如此处心积虑。 青龙……心寒不已！ 心凉了，再想焐热就难啰！ 第108章 青龙、白虎 青龙并未在玄武的坟前逗留多久。 人都已经死了，再多的感怀也没用。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远比在玄武坟前伤悲秋怀来得更重要。 玄武的鹞部，现在无主了。 青龙很担心会有人对鹞部伸手。 他绝不允许在玄武死后，还有人染指属于玄武的东西。 鹞部，可是历代玄武一脉传承下来最珍贵的东西。 它永远都属于玄武这一脉。 若有人非要染指鹞部，他青龙……绝不会罢休！ 青龙走了。 带着一丝决绝走了。 其实他本是四大督司中最圆滑的一个。 也是所有人中，混得最好的一个。 哪怕三皇子项炎，也不会独断专行的命令他。 那些个朝堂大佬们，或多或少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原因无他。 青龙读过书。 很小的时候就考中过童生，算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 只是后来，家里出了一场变故，让他不得不走上弃文学武之路。 朝中的那些文官，也知道青龙的身世，心中多少有些唏嘘。 要是当初青龙没当青龙。 也许……如今的他，已金榜题名，步入朝堂为官了。 正因为如此，朝中的官员们，多少都对青龙有一分别样的感觉，也都愿意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卖他几分面子。 青龙当上绣衣督司后，也始终没放弃读书。 他读过的书不少。 但，正是书读得多了，心思也就多了。 他做不到玄武那般死忠，也做不到白虎那般一根筋，更不可能如朱雀那样被人洗脑。 他有自己的小心思。 从人性角度而言，青龙算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只是……他再利己，也终究没到自私的程度。 他还是很珍惜他们四大督司间的情感。 所以这一次，他褪去了身上的圆滑，变得决绝起来。 只为替玄武守护好他的鹞部！ 直到新一代的玄武诞生！ …… 青龙离开没多久，又一个人影出现在这座不像山谷的山谷中。 这座山谷没名字。 但绣衣卫内部的人，都喜欢将其称之为阡陌之家。 这里葬的都是历代绣衣卫忠义之士。 一座座坟茔，纵横交错，宛若阡陌，可不是阡陌之家嘛。 “玄武，你这老小子，倒是有福，死了还能葬回阡陌之家，也不知道我死后，能不能进这里……” 来的是绣衣卫中的白虎。 白虎长相颇为清秀，长着一张娃娃脸，看上去有些瘦弱单薄，一副胆怯少年的模样。 任谁看到他的外表，恐怕都无法跟世人眼中莽而一根筋的白虎挂上钩。 但就是这么个清秀、瘦弱的“少年”，却是绣衣四大督司中最勇猛的一个。 论年纪，白虎其实要比玄武大。 和被北境风霜磨砺的有些沧桑的玄武相比，白虎明显要显“嫩”多了。 以至于他看着，倒像是比玄武还小。 “来，吃吧，喝吧。” “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烧鸡。” 白虎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从随身带着的食盒中，拿出一盘烧鸡，一壶老酒，摆在坟前。 他一屁股坐了下来。 但紧接着又像想起什么似的。 “对哦，还有跟你回来的那几个哥们。”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 说着，便又提起食盒，走到边上的几座无碑坟茔前。 打开食盒盖子，摆上几盘瓜果，一壶老酒。 “哥几个，赶紧吃啊，吃好了，都好好回北境，别留在京城了，这里啊……坏人多。” 此刻的白虎，一点都像传说中莽而少智的样子，仿佛一个亲切的邻家少年，在和熟识的人，絮絮叨叨的叙着话。 他没在姜破虏等人的坟茔前多逗留。 重新又回到玄武坟前，坐了下来。 然后又拿出两个杯盏，提起那壶老酒，各自斟了一杯。 “敬你，兄弟！” 白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将另一杯酒洒在了坟前。 许是饮了酒，又或者是其他原因。 白虎的眼眶有些红了。 “人人都道我白虎最笨，但我看，你这老小子才是最蠢的。” “朝廷都这样了，你非要跟我玩救世主那一套是吧？” “你可出息了，跟整个朝堂官员作对，以前怎没见你这么能耐？” 白虎的话音渐渐激动。 他本以为，他们这一代的四大督司，能和上一代一样，不说得个善终结局，至少能活到五六十岁。 可现在…… 玄武三十都没到呢，就已经和他阴阳永隔了。 他伤心吗？ 怎能不伤心！ 他们四大督司，自幼一块长大，情同手足啊！ 他又怎能不为玄武的死，感到愤怒和伤心。 可是，他也没办法和整个朝堂作对。 他甚至连救玄武一命都做不到。 只能在无尽煎熬中，等来了玄武的死讯！ “玄武，老弟，其实我就是个胆小鬼。” “一直都是……我很怕死的。” “我从来都不想为什么朝廷拼命，我只想活着，活到很老很老……” “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我就知道会这样，小时候就有人嘲笑我是娘们，我为了不被嘲笑，这才变成了现在这样子，但其实我真的很怕死……” 白虎的话，有些语无伦次。 似乎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他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 玄武的死讯，让他心中最害怕的情绪被无限放大！ 死！ 此刻的白虎，既有为玄武的悲伤，也有对自己未来的不确定，而感到彷徨、无措。 绣衣卫从无善终之人。 除却历代太子挂名的都督之外。 其他的，包括副指挥使、四大督司，就没有一个能寿终正寝的。 他们或死于朝堂争斗，被推出来当替罪羊。 或死于江湖仇杀、内部权力倾轧等等。 怕死的白虎，自然不希望自己也跟历代督司一样，落得这般下场。 但偏偏，他身为绣衣督司，这是逃不过的命运。 就算他能逃过朝堂，逃过江湖仇杀。 也绝不逃不过内部的权力倾轧。 当太子继位后，有了新太子时。 新一代的四大督司，也必然会登上舞台。 而他们老一代的四大督司，要么甘心放弃手中权力，退居幕后，成为案板上的待宰鱼羊，生命操之于他人之手。 要么……直接被新督司血腥清洗。 一如他们当初上位时，清洗了他们的师父一样。 这是历代绣衣卫最残酷的规则之一。 无人能改变！ 毕竟……绣衣卫的诞生，其根本意义，是历代大楚皇帝用来巩固太子之位用的。 当初的大楚太祖，纵有千般不是。 唯独在对待太子这方面，却远超历代帝王。 他对太子无条件信任。 一如现在的保德帝，信任太子项煜般。 大楚也很少有残酷的夺嫡之事出现。 唯一的变数，就是保德帝那一代。 当时的天子并无子嗣，只能从宗室中，挑出适龄的皇室子弟，充作储君。 既然不是自己的儿子，天子又岂会在乎他们的性命？ 所以最后才有了保德帝踏着尸山血海，登上皇位的一幕。 而保德帝之所以能笑到最后，和当初的绣衣四大督司，私下里效忠于他脱不了关系。 第109章 什么狗屁殿下，老子不认识 “傻子，你自己死的倒是爽快了，你可有考虑过朱雀的感受？” “那丫头，一直都有很在意你，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你知不知道，那丫头为了不给项炎找到对付你的借口，她为此杀了多少人？” “她不想杀人的，也不喜欢杀人的……”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这蠢货，自以为是的大蠢驴，你什么都不懂！” “起来啊，今天老子非狠狠教训你一顿。” 白虎的话很多，一直在念叨着。 只是，话到最后，他情绪突然像是失控了一般，眼看着要发疯了。 远端忽地传来一声幽幽的话语声。 “白虎督司，请适可而止，这里是忠冢，莫要太过放肆！” 那声音，阴冷、飘忽，宛若毒蛇一般。 不是小葵又是谁？ 白虎跳将起来，转头看向从远处飘过来，一袭大红袍的小葵。 他眼眸中顿时多出了一丝冷意，但很快却又消失不见。 “你来这里干什么？” “一个没卵蛋的家伙，身上自带阴气，就不怕咱们绣衣卫的先贤们盯上你？” “哈哈哈……” 白虎像是个没脑子的家伙一样，突然发出了狂笑。 这就是他在世人眼中的样子。 狂妄，没脑子，毫无心机，言行无忌，嬉笑怒骂皆由心。 上至朝堂大佬，下至绣衣小番子，人人都知道。 “行了，咱家可不是那些……莫在咱家面前发癫。” “速速跟咱家回去，殿下召唤你！” 小葵只是瞥了白虎一样，倒也没生气。 跟一个没脑子的莽夫，能有什么好生气的？ 就算面对那些朝堂大佬，白虎不也一直这样么。 但奇怪的是，白虎越是这样，就越没有人想动他。 相反，还从没有人把他当成过什么威胁。 “什么狗屁殿下，老子不认识！” “老子只效忠皇帝陛下和太……都督，其他人一概不认识！” 白虎张狂无比，连正眼都没瞧小葵一眼。 小葵闻言，面色一黑。 “咱家说的殿下，正是都督。” “你莫不是敢抗命？” 听到这话，白虎才稍稍收敛狂态。 他挑了挑眉。 “都督就是都督，别跟老子扯什么皇子殿下的。” “咱们皇帝陛下皇子不少，老子哪记得住那么多。” “以后记住了啊！” 说着，他拍了拍屁股。 转头又看了玄武的坟茔一眼，骂骂咧咧道。 “狗东西，下次爷爷再来教训你。” 小葵全程黑着脸，却没再开口了。 跟一个脑子不好使的人，你扯再多都没用啊！ 反正，小葵每次在白虎面前，能少说话就绝不会多言。 两道人影，渐渐走出山谷。 远处的坟茔，似在注视着他们的身影。 直到他们彻底消失不见后，坟茔处才忽然响起细微的哗哗声。 这或许是风声。 也或许是英灵的低语？ …… 林溪县，三味书屋。 “老万，拜托你一件事。” 洛珩再次出现在书屋，面色有些郑重的朝厉千绝说道。 厉千绝闻言，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老爷有事尽管吩咐便是，跟咱哪用拜托啊！” 他说着，憨憨一笑。 尽显“忠仆”本色。 洛珩点点头。 “你去打探一下朱雀在哪里。” “有消息立马跟我回复。” 他要找朱雀。 玄武死了，朱雀暂时还不知道。 洛珩不清楚京师的绣衣卫，会不会给朱雀传讯。 但他必须找到朱雀。 玄武之死，或许会影响到这位小姑娘。 他需要让这位冷冰冰的小姑娘……提前向他效忠。 虽然这难度很大。 但洛珩觉得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毕竟，他掌握了这个世界上很多人不知道的隐秘。 那些都是原著给出的信息。 有时候，这将会是大杀器。 按照原著的剧情，三年后玄武死在北境后，没过多久朱雀也死了。 书中并未描写朱雀得知玄武死讯后是什么反应。 但，洛珩却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判断出哪怕是原著中，玄武的死也影响到了朱雀。 她似乎不像早先那般对项炎唯命是从了。 这也成了导致她之后陨落的原因之一。 所以，为了能真正掌控住绣衣卫，洛珩打算提前争取朱雀这位绣衣卫中的重量级人物。 至于把握嘛……多少还是有的。 “找……找那小……娘子？” 厉千绝的面色都有些变了，结结巴巴的说道。 上次朱雀来杀他，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想见朱雀那小娘皮。 “你不是还要给玄武带话吗？难道你打算失信于人？” 洛珩瞥了厉千绝一眼，奇道。 此言一出。 厉千绝顿时老脸红了起来。 他讪讪地道。 “是，是要带话，那……那咱就去了？” 虽然很怕朱雀，但让他失信于人，他还是自问做不到。 他厉千绝虽不是什么好东西。 却也从来是个一诺千金的人，在江湖上这方面的口碑还是很不错的。 “行，你去吧。” “大胆点，现在你是我的老仆，没人知道你以前的身份。” “去了趟京师都没事，你还怕朱雀能看出什么啊？” 看到厉千绝这副心惊胆战的模样，洛珩忍不住摇了摇头。 朱雀虽是绣衣督司，但老实说，她刑案能力相当的糟糕。 别说跟玄武比了。 就算是著名的莽人白虎，在刑案这块，也要比她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朱雀，在绣衣卫中的定位，一向都是杀人刀！ 这是一柄伤人，也能伤己的利刃。 “是，老爷！” 厉千绝汗颜无比，但被这么调侃，倒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想想也是，连玄武都没看出他什么破绽，还怕什么朱雀啊！ “咦？你怎么还不走？” 见厉千绝依旧还搁那站着，洛珩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这老东西去了趟京师，就变得不听话了？ “老爷，不需要咱亲自跑一趟。” “咱有办法找到朱雀，嘿嘿，北边几个郡都有龙神殿的人手，咱可以废物利用一下嘛，反正他们又不知道咱已经……嘿嘿嘿。” 厉千绝突然嘿嘿一笑，解释道。 他厉千绝的身份，并未叛出龙神殿呢。 就连萧阳也只道他玩了失踪，更别说远在他郡的其他龙神殿之人了。 作为八犬之一，他自然能调动部分龙神殿好手。 让他们去打探朱雀的下落，不比他亲自找寻要便捷多了吗？ 真要让他自己去找，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探到朱雀在哪？ 洛珩闻言，面露恍然神色。 竟然忘了这茬。 他不由点点头，赞道。 “不错，知道变通，不愧是老江湖！” 第110章 叶婉儿点亮的技能点 三味书屋后院。 叶婉儿刚结束早课，正准备休息片刻。 却见少女迎面走了过来。 “婉儿……姐姐，赚钱，我赚钱。” 少女上前拉住叶婉儿，结结巴巴地说道。 昨晚她听到洛珩说京师的房子很贵。 洛好像买不起。 少女心中便想着如何帮他。 今日就去找叶婉儿请教了。 她可是曾听洛珩说过，叶婉儿以前家里老有钱了，是临安城最富的千金小姐之一。 “你想要赚钱？” 叶婉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绾绾怎么突然想要赚钱了？ 这让她很讶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嗯，赚钱，很多很多。” 少女重重的点了点头，道。 叶婉儿见状，问道。 “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要赚钱了？可是洛珩那边出了什么事？” 她想来想去，也觉得只有洛珩那边遇到了什么事情，需要急用钱，少女才会如此执着于赚钱。 少女仔细的听完叶婉儿的话后，想了想，道。 “房子，买不起，京师，很贵。” 少女说话时，语法依旧很有问题。 好在叶婉儿如今也习惯了少女这种说话方式，倒也能听得懂。 “原来是房子的事情啊，怎么，洛珩给老万几万两还不够吗？” 她也听说过京师物价极其离谱。 但离谱到这种程度，还是出乎了她的预料。 当初的临安城，也算是大楚有数的几座高物价城池之一，却也没如此夸张。 少女呐呐不言。 倒不是有什么不好意思。 而是……叶婉儿的话，有些超纲了，是少女无法理解的领域。 她哪知道几万两能不能买到宅子？ “我知道了，让我想想办法。” 见少女这副样子，叶婉儿忍不住为之莞尔。 她很清楚，这些事情洛珩必然会有安排的，并不需要少女来操心。 只是少女也是一番好意，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再说……商业的事情，她可不是外行。 她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爹爹处理家中产业了。 说句不好听的，若她是男儿身，恐怕早就成了大楚闻名遐迩的大商贾。 当初她爹爹见她在商业上颇有天赋，感叹了一句，恨不能吾女是男儿也。 倒不是她爹重男轻女，而是世道终究更偏向男子。 “有了，咱们卖……胭脂。” 叶婉儿细细思量片刻后，朝着沐卿绾说道。 手头可操作的资源太少，眼下也只能卖卖胭脂。 毕竟，她和少女这段时间可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制作着胭脂。 少女似乎制作胭脂上瘾了，以至于她们手头存了不少货。 “胭脂？” 少女眼睛一亮。 这个她会耶！ “好，卖胭脂！” 少女点点头，小脸上露出了雀跃的神色。 她也能帮到洛了呢。 嘻嘻！ 见少女这副欢欣雀跃的模样，叶婉儿心下好笑。 只觉得绾绾真是太可爱了。 恐怕她都不知道卖胭脂这点小钱，对洛珩而言只是杯水车薪吧。 叶婉儿并没有说破真相，只要少女开心，又何必在意那些？ …… “你们要卖胭脂？” 洛珩一脸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和叶婉儿。 好好的，这两人怎么突然想起卖胭脂了？ “绾绾想帮你，就找我出主意，我想来想去，觉得或许可以卖卖胭脂，也算能给绾绾赚点零花钱。” 叶婉儿笑着解释道。 洛珩顿时恍然。 原来是这么回事。 看来昨晚他的随口感叹，还是被少女记进心里了。 想着，洛珩便看向一旁似还在盘算着卖胭脂能赚多少钱的少女。 他柔声道。 “也好，那你们就……卖着玩玩吧。” 少女想要帮他，那就让她忙活吧。 这是少女对他的一份心意。 不管能不能赚到钱，洛珩都不会跟憨憨直男那般去拒绝。 男女间那点事，有时候不就是这些小情调么。 “那你们打算如何操作？” 洛珩笑着问道。 少女闻言，茫然的眨了眨眼。 不是把胭脂往那一放，就有人来买了吗？ 还需要操作吗？ 倒是叶婉儿突然变得很精神，开口和洛珩说了起来。 “咱们的胭脂都是纯手工制作，数量并不多。” “可不能当成大路货那般卖，我觉得吧……绾绾可以以你洛举人未来娘子的名义办一场晚宴，邀请那些士绅家眷来赴宴，然后……巴拉巴拉……” 叶婉儿说了一大通。 听上去条理分明，颇具商业眼光。 洛珩一开始还只是微笑着听着，但到后来，看向叶婉儿的眼神，渐渐多了一份惊异。 这女人，居然还懂营销？ 还会玩炒作？ 人才啊！ 他救下叶婉儿，纯属是为了对付萧阳时多一个帮手。 外加原著中也提及过她，算是少女未来的盟友之一。 嗯，也是个恶毒女反派，死得很凄惨的那种。 但老实说，他对叶婉儿了解的其实并不太深。 只知道这叶姑娘，极为恪守礼教，知分寸，懂进退，性格很好。 却从未想过，她在商业方面，居然很有天赋。 看来……这人啊，果然没有哪个是天生废物。 所谓的废物，多半都是一开始就走错路了，以至于在错路上越行越远，最终成了世人眼中混得越来越差，一无是处的废物。 “行，晚点我就用绾绾的名义，给各家士绅发请帖。” 洛珩点了点头，语气中多了几分认真。 虽然就算这么一通操作后，叶婉儿和少女卖胭脂多半依旧赚不了多少钱。 但，他已经发现了叶婉儿的才能。 自然有必要认真对待了。 正好，等到了京师后，他也有染指商业这块的想法。 这样看来，人选都已经找到了。 就是不知道，叶婉儿和商乐这个拿着商界骄子剧本的天才比起来，谁强谁弱。 “对了，叶姑娘。” 洛珩看向叶婉儿，沉吟着说道。 叶婉儿见状，露出聆听的神色。 她有些意外洛珩想要和她说什么。 “原本我打算将你安排进绣衣卫……现在看来，这么做似乎有些浪费你天赋了。” “你更应该在商业上展露自身才华。” “这样吧，到时候你在绣衣卫挂个名，然后……咱们想办法插入京师商圈！” 洛珩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叶婉儿闻言，顿时愣住了。 洛珩要让她……发展商事？ 第111章 千阳分舵 扑啦啦。 千阳郡的一处庄子内，忽有一只信鸽飞落下来。 便有汉子上前，从信鸽腿上解下小竹筒，取出密函。 “咦？是总部的命令。” “让我等千阳分舵的人寻找绣衣卫朱雀下落？” 汉子看着密函，喃喃自语了一句。 这家伙是龙神殿千阳分舵成员。 他们的直属上司是龙神四天王中的九月天王，按道理并不受总部直辖。 只是，龙神殿总部高层间的斗法，下面的人并不太清楚。 所以汉子也不觉得总部的那位鬼犬，命令他们搜寻朱雀有什么问题。 毕竟，八犬在龙神殿的地位，可比他们千阳分舵高多了。 有权力调动地方分舵。 “这事得和舵主说一声，倒是朱雀那娘们……嘿嘿，老子前两天还看到过。” 汉子想了想，忽嘿嘿一笑。 然后便转过身，朝着庄子内快步走去。 里端厅堂内，舵主张大龙正美美地饮着茶。 他一身士绅打扮，肥肥胖胖，看上去和普通的地方士绅毫无差别。 任谁恐怕都不会觉得他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龙神殿舵主。 事实上，这张大龙还真是千阳郡士绅。 龙神殿的前代殿主，是个极具雄才伟略的主。 他在很早的时候，就不甘龙神殿只是江湖组织，便着手开始布局天下。 彼时，他安插了不少心腹，潜往大楚各郡。 这些心腹取代了不少地方士绅，摇身一变成了当地的知名人物。 其中千阳郡的心腹，就玩了鸠占鹊巢的把戏。 直接弄死了一个姓张的士绅，然后自己易容成他，竟也无人发现。 后来，此人又接到殿主的命令，把张士绅原本的子嗣一一弄死，对外宣称病重夭折。 一年后，总部送来了一个婴儿，便是如今的张大龙。 心腹老死后，张大龙便继承了这份家业。 他明面上是千阳士绅，实则却是龙神殿舵主兼暗子。 这样的手笔，龙神殿前殿主不知道安插了多少。 只可惜，萧阳上位后，前殿主的计划却被摒弃了。 张大龙对于现有的生活十分满意。 他其实已经很少和龙神殿扯上关系了。 对他而言，龙神殿不找到他最好。 谁会傻到放在好好的家资颇丰，名下有万亩良田的士绅不当，而去当一个江湖邪道人物？ 张大龙不傻。 自然知道怎么选择。 只不过……龙神殿在千阳郡还安插了不少人。 他暂时也没法和龙神殿彻底斩断关系。 虽然这些年，他也已经拉拢了不少人，让他们只认他张大龙，而不认龙神殿。 “舵主……不，老爷！” 先前的汉子快步走入厅堂内。 张大龙先是一皱眉，在见汉子改口称呼他老爷后，才渐渐舒展开眉头。 什么狗屁殿主。 我是千阳士绅张大龙！ “什么事？” 张大龙放下茶盏，慢条斯理地问道。 眼前汉子算是他心腹了，虽出现了口误，他也不舍得叱喝。 “总部传讯，让我们寻找绣衣卫朱雀。” “找到朱雀后不需要我们打草惊蛇，只需上报给那位鬼犬厉千绝便成。” 汉子快速的说道。 他的话，让张大龙原本面色都有些不悦了，但在听到只需找一找朱雀，其他什么都不需要做的时候，顿时面色转佳。 “此事举手之劳，去吧，按照总部说的去做。” 张大龙点点头，道。 要是总部让他们千阳分舵去和绣衣卫拼命，他可不干。 但只是找一找朱雀，那就没什么了。 “是，老爷。” 汉子应了一声，便欲转身告退。 但他才刚刚迈步，却听张大龙的声音，忽又慢悠悠地传了过来。 “张忠啊，老爷待你如何？” 听到这话，汉子张忠步伐一顿，忙又回过身。 他面上堆起笑容，躬身道。 “老爷待我自然是恩重如山。” 这话不假。 若无张大龙，他又岂能娶得娇妻，生得大胖儿子？ 像他们这种朝不保夕的江湖汉子，岂敢奢望这样的安逸生活？ 老实说，张忠特别满意现在的生活。 不用担心有仇家找上门来，也不用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 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 “知道老爷待你好就行！” “你啊，可是老爷的人，而不是……那边的，可懂？” 张大龙满意地点点头，慢悠悠说道。 对于已经拉拢的下属，他会时不时提醒对方一下。 免得这些人潜意识中还觉得自己是龙神殿的人。 “老爷，您放心，我张忠这辈子只认您。” “什么龙神殿，老子才不认呢！” 张忠闻言，立马拍着胸膛说道。 放在好日子不过，继续去混江湖？ 老子才不傻呢！ 老子真要去混江湖，哪天被仇人杀了，那老子的俊俏的小媳妇，岂不是白白要便宜他人了？ 一想到，有人睡他媳妇，打他胖儿子。 张忠便一个激灵，心中愈发疏远龙神殿了。 “记得就好，去吧！” 张大龙很满意下属的反应。 他觉得自己没有白费力气，给这些江湖汉子娶妻生子，安排好生活中的一切。 不然，谁又愿意跟他站一块？ 待汉子张忠离开后，张大龙才又慢悠悠地端起茶盏，美美地饮了一口。 “快了，再忍忍。” “等那位大小姐完成部署……咱张大龙就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哈哈……”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说着嘴角渐渐勾起。 显得心情相当不错。 就在前年时，有一位来自京师的名门小姐，找上门来。 张大龙原本心中还有些惶恐，以为自己身份暴露，又或者无意中惹到了什么惹不得的人物。 但在等那位名门小姐说出身份和来意后。 他才知道，那位小姐竟是来解救他们的。 原谅张大龙用了解救两字。 事实上，他一边当着士绅，一边又是龙神殿舵主身份。 对于他而言，内心确实很煎熬。 那位小姐愿意出面帮他，在他看来，确实是在解救他。 他不相信那位小姐会忽悠他，也不相信那位小姐是骗子。 毕竟，他有什么值得忽悠的？ 更关键的是，他觉得那位小姐，有种天然就让人信服的魅力和亲切感。 而且，以那位小姐的身份，又怎会信口雌黄？ 那可是……堂堂侯府千金啊！ 第112章 夸父逐日步 林溪县，三味书屋。 洛珩还在书屋内替沐卿绾写着请帖。 厉千绝忽然从外边走了进来。 “老爷，有朱雀讯息了。” “这小……她在千阳郡。” 洛珩笔势一顿，抬头看向厉千绝。 “她在千阳？” 千阳郡就在林溪所在的苏郡隔壁。 这是林溪北上的必经之路。 按照现在的形势来看，千阳郡多半是流民重灾区。 “走，随我走一趟千阳。” 洛珩站了起来，朝厉千绝说道。 朱雀似乎还不知道玄武的死讯。 他得赶在绣衣卫的消息渠道前，尽快和朱雀碰面。 否则等朱雀已经知道消息，他再去找朱雀的话，效果会大打折扣。 毕竟，有了时间缓冲，这个女人多半会渐渐冷静下来。 “是，老爷！” 厉千绝应了一声，并未多问。 洛珩站起后，匆匆朝后院走去。 他得跟少女交代一声，免得少女见不到他人会着急。 片刻后，洛珩再次回到书屋。 厉千绝已经将大门合上。 两人出了门，锁上大门后，便朝着千阳郡方向匆匆而去。 待到城外时。 洛珩渐渐加快速度。 他并非像江湖中人施展轻功那般在“飞”。 而是不疾不徐的迈步而行。 但每跨一步，他的身影便会凭空出现在数丈外，看上去神奇的很。 这是他从《饮日吞月诀》中领悟出的步法。 名曰：夸父逐日步。 “老爷这轻功……我的天！” 厉千绝看得眼都直了，心下震撼无比。 他虽已知道自家老爷是宗师境，似乎还领悟了意境。 实力之强恐不逊色于大宗师。 但厉千绝也从未想过，自家老爷的轻功竟然也如此的……恐怖！ 毕竟，江湖中人轻功和武功，从来不是一码事。 轻功强的，武功未必高。 武功高的，轻功也未必会有多出色。 轻功、武功双绝的人不是没有，却如凤毛麟角。 至少厉千绝就知道，萧阳这个大宗师，武功高归高，轻功却不咋滴。 “老爷，您这是什么步法？” 厉千绝拼命运转着体内内力，才能勉强跟上洛珩的速度。 他这鬼犬，轻功可不差的。 他都这样，无法想象洛珩的轻功到底有多高明。 “夸父逐日步。” 洛珩回头看了厉千绝一眼，说道。 他并没有隐瞒什么。 反正说给厉千绝听，他也未必懂。 果然，厉千绝面上露出茫然的神色。 什么夸父逐日步，他从未听说过。 他也算是老江湖了。 江湖上那些有名的轻功，他基本都听过。 飞燕步、横江渡、登天梯等等，都是江湖上最出名的轻功步法。 但这些，似乎都不如老爷的什么夸父逐日步？ 厉千绝不确定，只是隐隐觉得，自家老爷的轻功步法，已经超越了轻功的范畴。 “老爷，能和咱说说么？” 厉千绝腆着老脸，问道。 作为江湖高手，看到高明的武功、轻功，又岂会不见猎心喜的？ 他倒不是想学。 只是多少想要了解一下。 “夸父逐日步啊……那算是我自创的吧。” “眼下我实力还不够强，只能一步数丈，待我到了大宗师，甚至陆地神仙境后，能一步数里吧！” 洛珩闻言，轻描淡写地说道。 身后的厉千绝闻言唬了一跳，体内内力为之一凝。 正在全力赶路的他，顿时扑通一声跌了个狗吃屎。 听到身后传来动静，洛珩停了下来，转过身望了过去。 却见厉千绝这老东西，讪讪的狼狈爬了起来，老脸上满是尴尬的神色。 “老爷，您唬我干啥？” 他臊眉耷眼地说道。 老爷也真是的，好端端的唬我这忠厚老仆干啥。 一步数里？ 这他妈是神仙吧！ “谁唬你了。” “一步数里而已，又不是一步千里。” “瞧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哪天要是老爷我突然御剑飞行，你不得吓死？” 洛珩见状，笑吟吟地说道。 随着修炼《饮日吞月诀》日久，他越来越发现这份功法的变态之处。 如今，洛珩已经百分百能确定，《饮日吞月诀》绝非武功功法，而是更高层次的东西。 至于到底是不是修仙功法，他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但不管如何。 未来他吊打大宗师，不，吊打陆地神仙，几乎已无悬念！ 厉千绝傻傻地看着洛珩，心下低呼一声。 “我的老天……我跟的怕是神仙老爷吧？” …… 千阳郡城外。 原本的荒郊之地，被搭起了一座座木棚。 那些一开始麻木不堪，甚至隐隐有些躁动，看着有些可怕的流民。 如今重新变得温顺起来。 他们的面上，也多出了一丝对未来的期盼。 那位女大人可许诺过他们。 会让此地郡守，划分一些无主田地给他们。 这样……他们虽然失去了家园，却又能活下去了。 知道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流民们对于未来自然也多了一丝期盼。 隐藏在流民中的白莲教教徒，对此根本无从下手。 反倒是还暴露了自己，被朱雀毫不犹豫地斩于剑下。 远端。 一袭绣衣蟒袍的朱雀，静静地望着眼前一座座木棚中的流民。 她冰冷的面庞上，似也带起了些许笑意。 以往，她从不关心这些。 不关心除了她在意的人之外的东西。 但不久前和玄武重逢后，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 她渐渐出现了一丝改变。 如今，她发现帮助那些黔首，似乎能让她得到极大的成就感。 难怪……玄武他老是忧国忧民。 想到玄武，朱雀的面上浮现出一抹柔情和期盼。 他可答应过她。 会再次见面的呢。 想必他去南边查完案子，就会回来了吧？ 朱雀暗暗想到，一颗心也变得愈发柔软了。 距离朱雀数丈外。 两个绣衣番子彼此对视一眼。 “兄弟，你有没有觉得……咱们老大这段时日改变了不少？” “有吗？” “怎么没有？你没见老大老是会莫名发呆，有时候还会露出笑容，以前咱们老大可从没有过这种表情吧？” “咦，好像还真是，我的天，老大她怎么了？”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按照哥哥我的经验来分析，咱们老大多半有心上人了。” “这……这怎么可能，咱们老大会……天哪，让我缓缓，无法想象咱们老大会有心上人……听着咋就如此魔幻？” “兄弟，你是初哥吧？别否认，老子一看就看出来了，前不久我就已经发现老大不对劲了，她和玄武大人之间……嘿嘿！” “玄武大人？嘶……” “等等，别嘶了，有人来了。” 正在低语的两名绣衣番子，忽看到远端走来的洛珩和厉千绝，忙沉下脸便欲上前阻拦。 第113章 呵…… “林溪举人洛珩，求见朱雀大人。” 未等那两名绣衣番子上前，洛珩便已经自报家门。 原本还想着盘问一番的绣衣番子，瞬间讪讪闭上了嘴。 妈的，竟是个读书人。 饶是绣衣卫号称天子亲军，是世人眼中跋扈嚣张的存在。 但他们却也不敢招惹读书人。 当然，要是换做以前的话，绣衣卫或许还没那么多忌惮。 只是如今……绣衣卫被三皇子执掌后，就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存在。 他们行事自然要收敛很多。 “大人在那边，您自便。” 年长的那位番子，赔笑着说了一句。 洛珩点点头。 “多谢！” 说着，他也不等番子回话，便施施然朝着远处的朱雀走去。 厉千绝却没动。 老爷绝对是有话要跟朱雀那娘们说。 他还是……别去打扰为妙。 那两个番子则彼此对视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许惊异的神色。 那书生看着好像不会武功，但边上这个老头，却一看就知道是个好手。 我的天，现在读书人都牛逼到这种程度了吗？ 连一座小小县城的举人，都能养得起江湖好手了？ 两个番子又是震惊，又是汗颜。 远端。 正盯着木棚的朱雀，忽然转过头，看向走来的洛珩。 她面上表情微微一变。 “是你！” “洛先生！” 朱雀有些惊讶。 她似根本没想到，洛珩会出现在千阳郡。 看样子，好像还是专程来找她的。 “朱雀大人。” 洛珩朝着朱雀作揖一礼，道。 朱雀见状，稍稍侧身避开后，也朝洛珩抱拳回了一礼。 按照她以往的性子，绝不可能会这么做。 毕竟，她连见到项炎，都很少行礼。 但洛珩不一样。 玄武说过，洛珩救过他一命。 那是玄武的恩人，也同样是她的恩人。 朱雀虽生性冷漠，杀伐果断，但却也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 “洛先生，您……怎么来了？” 朱雀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 她的语气清清冷冷，似不太习惯说太多字。 但又和少女那种情况不一样。 少女是语法混乱，说长句时，字词习惯性会颠倒。 而朱雀纯属是很久没说过太多话而已。 “朱雀大人……有……有个消息。” 洛珩沉默了一下，斟酌着语气缓缓说道。 面对这样的朱雀，他突然觉得玄武死讯有些说不出口了。 将心比心，玄武之于朱雀，就相当于他之于少女。 要是哪一天，他死了，少女会是什么反应？ “什……什么消息。” 朱雀的面色忽地一变。 她心中隐隐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洛珩瞥了她一眼，却见一向冷漠且无情的朱雀，这会竟已不自觉攥紧了拳头，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她的面色很难看。 “看来……你猜到了。” 洛珩叹了口气。 听到这话，朱雀顿时如遭雷击。 整个人呆立当场。 她檀口微张，双目呆滞，大脑一片空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 “玄武他……” 朱雀艰难地说出三个字后，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的身体愈发颤抖。 就像是受了风寒后的那种瑟瑟发抖。 冷意。 无尽的冷意，袭遍了她全身，让她忍不住开始颤抖。 “他……陨落了。” 洛珩黯然道。 朱雀再次呆了呆。 然后，突然呵地一下，笑了一声。 紧接着，她便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 她要静一静。 她一向古井不波的心，这会已经乱了。 只是，还没走出几步。 这个宗师境的女强者，竟然脚下拌蒜了一下，差点摔倒。 她却犹自不觉，只是木木地向前走着。 …… “可惜，本不该如此的……” 洛珩凝望着朱雀，心下暗叹。 说实话，他从未考虑过玄武会这么快死掉。 他本还想着，执掌绣衣卫后，凭借着救过玄武的香火情，能拉拢对方。 只要玄武愿意服他。 那么朱雀也就不成问题了。 可惜啊，计划赶不上变化。 朝中那些人，对于账簿居然如此敏感，以至于对玄武下了杀手。 想想玄武的下场。 再想想原著中沐瑾妍，居然靠着账簿吃到了不少红利。 这得多大的光环啊！ “老爷……” 厉千绝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身后还跟着那两名番子。 洛珩转过身，看了厉千绝和番子一眼。 “别过去，让她静一静。” 眼见番子似乎要朝朱雀走去，洛珩忙制止道。 两名番子一愣，面露迟疑神色。 他们的老大，看着明显有些不对劲。 作为下属，他们自是很关心自家老大。 只是……这个书生却不让他们上前。 “这位先生，敢问发生了什么？” 说话的依然还是年长那位绣衣番子。 洛珩轻叹一声，道。 “玄武大人……陨落了。” 此言一出，两名番子惊呆了。 尤其是年轻的那位番子，更是啊的一声，惊叫出声。 他在想，玄武死了，那他老大怎么办啊？ 老大好不容易才喜欢上一个人，怎么就这么没福气呢？ 年轻番子顿时揪心起来。 倒是那年长番子，深深地看了洛珩一眼，沉声问道。 “先生是如何知晓的？” 他突然有些怀疑起洛珩。 毕竟，他们绣衣卫内部的消息渠道，都没传来玄武陨落的信息。 区区一个小县城举人，又是如何得知的？ “这事老夫最清楚。” “玄武死前遇到了老夫……哎哟，说起来他可死得真惨，身上插满了弩箭。” 一旁的厉千绝忙不迭的开口解释道。 只是……他的话，听着有那么一丢丢不中听。 “弩箭？” 年长番子瞳孔一缩，心下似已隐隐明白了什么。 是军方的人杀了玄武大人！ 妈的，军方的人竟然敢招惹咱们绣衣卫，真他妈该死。 到底是哪一部的军队？ 御林军？镇卫军？飞翼军？还是羽林郎？ 年长番子心下暗恨。 虽然，他并非玄武的下属，平日里和玄武也从无交集。 但怎么说，大家都是绣衣卫的人。 他又怎能对自己人被击杀感到不愤怒？ “有些事情……晚点问你们老大吧。” “我去跟朱雀大人好好谈谈。” 洛珩朝着年长番子说了一句后，迈步朝远处的朱雀走去。 他已经看到朱雀似乎平复了下来。 这女人……果然不一般。 第114章 她只是个死了心爱男人的女人 “先生，你就是专程为此事跑一趟吗？” 朱雀恢复了往昔的清冷模样，凝视着洛珩冷声问道。 只是……不管是语气，还是神色，都让洛珩觉得……她似乎变得更冷了。 若说以前的朱雀只是外表冷，心还是火热的话。 那么……现在的她，从里到外彻底冷透了。 玄武的死，斩断了她身上最后一丝羁绊。 本就修无情道的她，恐怕以后再也不可能有所谓的七情六欲了。 “你不想替玄武报仇？” 洛珩同样凝视着朱雀，缓缓道。 朱雀表情不变，似无动于衷。 “继续！” 她冷冷的说道。 洛珩微微摇头，道。 “你可知道，玄武死的很冤。” 这话似乎依旧没用。 朱雀神态没有任何变化。 也是，修无情道的她，又怎会在意这些？ 对她而言，玄武死了就是死了。 怎么死的，死得如何惨，都一样。 都是死而已！ 眼见朱雀油盐不进，好似将自己冰封了起来，洛珩并未气馁。 他微一沉吟，凝望向朱雀。 “那你可知道……玄武死前那一刻，记挂的是什么吗？” 这话一出口，朱雀的表情，终于有了少许变化。 她眼神中的表情，渐渐开始复杂。 既有茫然，也有期待，又似乎带着害怕…… 她不知道玄武最记挂的是什么，以至于死前都念念不忘。 按她对玄武的了解。 恐怕……玄武最记挂的就是家国之事吧。 毕竟玄武从小就这样了，一直没变过。 她不敢奢望，玄武会记挂着她。 比起家国之事来，她……又值当什么？ 朱雀想着，微微垂下了头，以掩饰自己心绪的纷乱。 “他在念着你，想着你。” “很巧，玄武垂危时，正好遇到了我的老仆。” “他有句话，让我老仆带给你……你想听吗？” 洛珩缓缓说道，语气也变得柔和了几分。 朱雀抬了抬头，但很快又垂了下来。 她似乎不敢听。 “他说……对不起！” 洛珩轻声道。 朱雀闻言，身体一震。 一双玉手再次攥紧起来。 对……对不起？ 傻子，你就是个傻子！ 你知不知道，你失信了。 你答应过我，会再见面的…… 朱雀的无情道似乎修的并不成功。 这一次，她彻底破防了。 当她缓缓抬起头时，一张清冷的面庞上已经挂满了泪水。 她没哭。 只是泪水自己流下来了而已！ 是的，她不哭！ 她是朱雀，她怎能哭？ 在这一刻，朱雀的心，突然像针刺一般疼痛。 一股寒意，自她体表扩散而出。 那是无情杀意！ 她这会很想杀人了。 “玄武是我敬佩的人，他不该这么死的。” “用我老仆的话来形容，他是被军队杀死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玄武查出了几本账簿。” “账簿记载了一些大佬走私的证据，玄武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杀之而后快。” “堂堂大佬却如此蝇营狗苟，可笑吗？” 洛珩目视朱雀，凝声道。 朱雀身上的寒意愈发明显。 她的眼眸中，已经升腾起凌厉的杀意。 但这杀意显然不是针对洛珩的。 “跟我合作吧。”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你可以替玄武报仇，我也正好可以除掉那些仇家。” 洛珩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朱雀缓缓移目望向他。 “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洛珩救过玄武，她感激。 但……玄武的敌人，她不用猜，也大概知道是哪些人。 这些人，无不是权势滔天之辈。 区区一个小县城的书生，凭什么有资格跟她合作？ 复仇可不是儿戏。 她连绣衣卫同僚都不敢轻信，更遑论只见过几次面的洛珩？ “第一，不久后我会进京，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拿下绣衣卫执掌权。” “你别怀疑我能不能做得到。” “我既然敢跟你提出合作，就必然有把握拿下绣衣卫。” “别忘了，我是……洛珩！” 洛珩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自信，听着极具感染力。 就跟后世吹牛逼时的那位马淘宝一样，蛊惑性十足。 朱雀皱了皱眉，但却没开口。 她想起来了。 眼前这位书生，可不是一般的读书人。 他是大楚最年轻的举人，才名远播。 在士林中被称之为“南子玉”。 这样的人，天然就受读书人追捧。 而朝堂上……正好是读书人掌握了话语权。 除此之外，她好像还听玄武说过，那位朝堂第一人，也对洛珩抛出了橄榄枝。 所以，洛珩想染指绣衣卫，听起来似乎有些荒诞。 但细细一想，恐怕还真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若是洛珩拿下了绣衣卫，那自然有资格跟她合作了。 甚至，到时候她都不得不要借助洛珩的力量。 “第二……那份账簿在我手中。” “只要证据在手，咱们暂时先积蓄力量，待羽翼渐丰之后，终究能清洗那帮人。” “你信么？” 洛珩继续说道。 朱雀……缓缓点了点头。 她并没有奇怪账簿为何在洛珩手中。 若玄武死前真遇到过他老仆，那账簿在洛珩手中再正常不过了。 “第三，想杀玄武的人，绝不是一个，但真正的幕后主使，却只有一个，而我正好知道是谁。” 洛珩抛出最后一个砝码。 朱雀表情一滞。 她张了张嘴，但最终却还是没问出是谁两字。 她知道，洛珩若想告诉她的话，她不用问，对方也会说的。 “是项炎！” “三皇子项炎！” 洛珩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说道。 听到这话，朱雀的表情……似并未惊讶。 显然，她也早知道项炎对不听话的玄武，早就有处之而后快的心思了。 “合作吧！” 洛珩凝视着朱雀，再次道。 这一次，朱雀没迟疑。 “好！” 若是没有那句对不起，或许她还不可能转变得那么快。 毕竟，她清冷惯了。 就算脑中有过为玄武报仇的念头，也绝不会这般清晰。 但既然玄武至死都在记挂着她。 她又岂能辜负玄武的一番情义？ 什么三皇子，什么绣衣卫，什么家国天下。 于她又有何干？ 她只是个女人，一个死了心爱男人的女人。 她不去为她男人报仇，那岂不是天理难容？ 在这一刻，绣衣卫杀戮机器朱雀，彻底蜕变成了复仇机器！ 第115章 当世人都错了，错的不会是世人 京师，太师府。 “老师，您不是说了玄武会没事吗？” “他怎么会……” 太子项煜的表情很难看，带着巨大的不可置信和悲伤。 明明老师答应过他的。 为何玄武还是死了？ 玄武本可以不死的啊！ 天知道项煜刚得知玄武死讯的时候，有多么愤怒。 世人是很难想象他和四大督司间的情感。 若抛开彼此的身份来看。 他们就是最铁杆的发小啊。 从小一块长大的。 “殿下，老臣……失信了。” “只是，非是老臣有意要对殿下食言，实在是……老臣的命令传达到时，玄武已经……” 萧正亮叹了口气，说道。 他这话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 他给兵部传讯时，玄武已经死了。 但……真相真是如此吗？ 却不见得。 也许……这位大楚朝堂第一人故意晚传了命令呢。 谁又能知道？ “老师……” 项煜张了张嘴，最终却颓然放弃了。 老师都这么说了，他还能如何？ 继续质问自己老师吗？ 质问了又能如何？ 玄武都已经死了啊！ “老师，孤失态了。” 项煜黯然地说了一句，朝萧正亮拱拱手，转身而去。 萧正亮则目送着项煜离开书房后，才微微摇了摇头。 他看出来了，太子受的打击不轻。 只是在萧正亮看来，这是身为帝王必走的一条路。 就如当年的保德帝那般，不也屠了自幼一块长大的几位同宗兄弟吗？ 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坐那张位置而已。 死个门下走狗，总比死骨肉兄弟强吧？ 萧正亮如是想到。 他没有多在太子身上多费心思。 受了打击的太子，早晚会振作起来的，不需要他操心。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筹划。 想着，萧正亮缓步走到书桌前。 他微一沉吟，执笔在纸上写下了绣衣卫三字。 “绣衣卫到底是把利刃，不能久落于三皇子之手。” “若能将其划归己方阵营……那很多事情，都要方便多了。” 萧正亮不断盘算着。 无独有偶。 他跟洛珩一样，也盯上了绣衣卫。 只不过，以萧正亮的身份，自然不可能亲自去执掌绣衣卫的。 那会让他背上污名。 毕竟，绣衣卫再怎么洗白，也是天子爪牙，名声臭得很。 堂堂朝堂第一人，自不可能跟绣衣卫扯上任何瓜葛。 “那么……到底该由谁来代掌呢？” 萧正亮沉吟道。 他需要绣衣卫当他手中的刀子。 因此，这个握刀之人就很重要了。 必须对他唯命是从才行。 “魏阳？刘晋宗？还是……苏……不，他不行。” 萧正亮脑中蹦出一个个名字。 很快，他就将苏云轩给抹去了。 倒不是他不信任苏云轩。 而是……苏云轩是有名的才子，未来的前途当在朝堂，岂能沾染臭名昭著的绣衣卫？ 这个道理，就跟他不能亲自执掌绣衣卫一样。 他可是将苏云轩当成接班人培养的。 只是，若不选苏云轩的话，其他人多少差了些意思。 要么不够忠诚，要么不够机智。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啊……急不得。” 想了好一会后，萧正亮叹气搁笔。 他心腹虽多，但真正可用的人才，其实也就那几个。 其他各部官员，都只是他盟友罢了，谈不上是下属心腹。 所以，萧正亮突然也跟项炎一样，面临了一个问题。 人才不够用了！ …… 皇宫，坐忘阁。 “父皇……爹，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们明明都知道玄武是我的人，却偏偏还下了杀手。” “这群无父无君的混账，眼中到底还有没有孤？” 在萧正亮那有些话不能说，项煜也只好跑到自己父皇面前倒苦水了。 保德帝就这么静静地听着，显得非常有耐心。 孩子大了，早就有了自己的主见，已经很少再像小时候那般，跑到他面前一吐心中委屈了。 但今天，孩子却来找他诉苦。 保德帝很享受这样的氛围。 让他有种依稀回到年轻时的错觉。 那时他在批阅着奏折，皇后则在一边忙碌着她的事情。 过程中，两人虽无一言。 却都知道，彼此都在陪伴对方。 这时候，每当太子受了委屈，总会巴巴跑来找爹娘诉苦、告状。 保德帝和皇后也每每会停下手中之事，静静地聆听孩子的话。 “父皇，你有在听吗？” 见保德帝神色有些恍惚，项煜突然气哼哼地说道。 看到这一幕，保德帝面上不自觉浮起了一丝笑意。 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啊。 “父皇？” “叫爹！” “爹，你有在听吗？” “当然在听啊，不就是玄武……来，爹给你分析分析。” 保德帝拉着项煜坐了下来。 他是手上沾满鲜血的皇帝，年轻时最擅长玩帝王心术。 若非如今他心思已经不在江山社稷上面。 就以朝堂上的那群官员，压根就不够他玩的。 “就像你说的，玄武本可以不用死。” “账簿不账簿其实无关紧要，就算曝光了又能如何？” “真以为朝堂上那群东西会在意？” 保德帝缓缓说道。 这话让太子项煜十分不解。 朝堂官员既然不在意，为何又非要杀玄武？ 而且，父皇怎么说账簿就算曝光了也不要紧？ 这可是走私罪证啊！ “看来，你还没搞懂。” “我儿……记住一个道理，当世人都错了的时候，那错的就绝不会是世人，而是……这个世界。” “你也说了，朝堂九成九的官员，都涉及了走私案。” “那你觉得……他们还会认为这是罪过吗？” “不会的，错的只会是查走私案的人。” “甚至……查也没事，有事的是玄武偏偏把此事捅到你那了。” 保德帝嗤笑着说道。 朝堂那群人，他一眼就看透了。 真以为他修仙脑子修坏了？ 怎么可能。 无非他不在意江山了而已，任由那群家伙折腾罢了。 只要他修仙有成，翻手收拾那群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啊？” 项煜惊呆了。 只是他还是有些不明白。 朝堂官员都不怕被曝光，为何玄武把事情捅到他这里，却又使得那些官员要对玄武杀之而后快？ 保德帝却像是知道项煜心中所想，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是因为你爹我！” “你爹我啊，在那群家伙眼里早已废了，修仙修的脑子都坏掉了。” “只要你爹我当一天皇帝，他们就不怕一些龌龊事被曝光，毕竟法不责众嘛，再加上你爹我也懒得理会他们，他们自然毫不顾忌。” “但你不同，你是未来储君，眼睛里容不下沙子。” “那群人可以不在意你爹我，却绝不想自己的丑行，让你这个未来皇帝知道。” “到时候等你登基了，你还会放过他们吗？” “我儿，好好想想！” 第116章 保德帝后悔了 “玄武是个忠臣，但他犯了个错。” “他不该把账簿给孤过目的，而是该直接带着账簿回北境……” 项煜沉思片刻，露出恍然之色，说道。 保德帝闻言，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这个儿子天资还是不错的。 也不枉他安排了诸多班底，来辅佐培养对方。 “玄武查走私案，本就是应陇鄢候的请托，为了揪出镇北军中的蛀虫。” “但他拿到账簿后，却忘了他的目的，反而想着将成果扩大，为朝廷清除更多的毒瘤……” “说到底他还是公心大于私心，要是换做其他人，又岂会让自己陷入险境……哎。” 项煜越说越清晰，只是说到最后，所有的话语，化作一声长叹。 玄武，忠臣也！ 也正是因为这样，四大督司中，他最愿意亲近的就是玄武。 其他三位，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远不如玄武那般纯粹。 一想到玄武已然离世，项煜的神色又变得郁郁寡欢。 保德帝看在眼里，倒也没说什么。 和萧正亮的想法正好相反。 萧正亮觉得，身为储君，当是孤家寡人，不能有自己的亲情、友情、爱情。 但保德帝却觉得……身为帝王，若是身边有那么一两个知心人。 不管是爱人，还是友人。 都能让帝王不至于在那张位置上渐渐迷失自己。 相信，玄武的事情，将会成为项煜生命中一段很特殊的经历。 “我儿，你可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与玄武会面，可不曾公开过，为何外界却都知道了？” “你带着账簿入宫，爹这边自能保证不会走露风声……” “但你呢？你能确保东宫内没人将你和玄武的私下会面的事情泄露出去？” 保德帝目视项煜，意味深长地说道。 他的儿子天资很不错，只是到底年轻，缺乏经验，有些地方……容易出现纰漏。 保德帝敢确定，就是东宫的人，把项煜和玄武会面的事情传扬出去的。 否则，那群朝堂官员反应未必能如此神速。 “啊……” 项煜浑身一震，双拳渐渐攥紧了起来。 他先前正奇怪，为何外面都知道玄武请他处置走私案的事情。 明明除了父皇外，他谁都没告诉，甚至就连老师那边都不曾露过口风。 现在想来，绝对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以至于他和玄武都没反应过来，朝堂上便发起了凌厉的反击。 是他东宫的人吗？ 项煜面色变得极度难看。 若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等于是他害死了玄武？ “傻小子，爹知道你一向仁慈，对待下人极为宽厚。” “但有时候，一味的宽厚，并非高明的御下手段。” “正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该严时当严，该血腥时必须得展露血腥手段！” “去吧，回去好好查查，莫要让人在身边安插了耳目，自己还不知道。” 保德帝凝视着项煜说道。 其实这一点已经不用怀疑。 东宫绝对被人安插了耳目。 或许是朝堂那位，也或许是他的另外几个皇子。 “知道了，爹！” 项煜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他面上罕见的露出了怒意。 太子仁慈。 这话不知道是如何被传了出来，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深受影响，行事朝宽仁有礼靠拢。 如今也是时候，让世人见见太子的另一面了。 想着，项煜朝保德帝俯身一礼，而后转身离去。 望着项煜离去的身影，保德帝面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神色。 但紧接着，他眼眸中又闪过些许寒意。 那个不省心的杂种，似乎心思越来越多了。 杂种！ 那是保德帝对项炎的称呼。 虽然从生物学角度而言，项炎也是他儿子。 但保德帝却绝不承认。 当年若非为了安抚突奴人，他和那位草原居次有了一夕之欢，这才有了项炎这个杂种。 对于一个皇子，身上却有着一半的草原血统。 保德帝深以为耻！ 他的其他皇子，或多或少还能从他那得到些许父爱。 但项炎……从小到大，从未入过他的眼。 要不是大楚有不得无端杀皇子的祖训，保德帝怕早弄死项炎了。 当初，他明明已经下了不留种的旨意。 那草原女人却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还是让自己怀上了。 哪怕是如今想来，保德帝依旧窝火不已。 年轻时无往而不利的他，唯独在这件事上吃了瘪，以至于留下一个居心叵测的杂种。 “朕或许不该将绣衣卫交到那杂种手上……” 想着，保德帝突然有些后悔了。 他本以为就算把绣衣卫交给项炎，项炎也未必能翻得出什么浪花来。 毕竟，绣衣卫的班底几乎全是太子的心腹，项炎就算执掌了绣衣卫，也不过是个空头都督，又值当什么？ 相反他还能换来那枚坤阴玉精。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那杂种竟有手段渐渐把绣衣卫掌控住…… “看来，得将绣衣卫动一动了。” 保德帝眯起双眼，暗暗沉吟道。 大楚的绣衣卫，历代以来都是由太子所执掌。 到了保德帝那一代时，因为先帝无子，故而破了例。 如今是该让一切重回正轨的时候了。 “不过此事急不得……眼下坤阴玉精还离不开那杂种……” 保德帝沉思道。 坤阴玉精需要人精血蕴养。 而且还不是谁的血都行，必须得坤阴玉精主人的血。 玉精早已认主项炎，也就是说，当世除了项炎外，其他人的血都无法用来蕴养。 这也是为何当初保德帝没有从项炎手中强行夺走坤阴玉精的原因。 强夺都没用。 当然，要是将项炎囚禁起来，每天取其精血来蕴养坤阴玉精，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保德帝虽然不务正业，置江山社稷不顾。 却也没到毫无人性的恶魔程度。 他还不至于那么下作。 “或许可以让我儿扶持一个傀儡来执掌绣衣卫，如此一来，那杂种被夺了绣衣卫也无话可说。” 保德帝如是想到。 他一方面不想毁弃承诺，从项炎手中收回绣衣卫，交给太子。 另一方面，又不再愿意见到绣衣卫渐渐城管委项炎手中的刀子。 考虑良久之后，只能想出这么一个折中的方法。 也亏得当初他把绣衣卫交给项炎时说过，不可能永远把绣衣卫交给项炎执掌，早晚会收回。 但也跟项炎保证，收回绣衣卫后，不会交给太子。 不然，这个办法还真不好操作。 第117章 原著女主闪亮登场 京城郊外，萧府。 萧阳在生着闷气。 那日，他带着龙神殿下属，在郊外等待了一整夜。 却连玄武的影子都没见到。 这让萧阳，自觉在下属面前丢了面子。 当时他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过玄武必然会从那里经过的。 虽然……下属们自始至终都没说什么。 但萧阳却依旧觉得，他们暗地里在笑话他。 笑话他不知道从哪听到了小道消息，就兴师动众…… “殿主。” 一名龙神卫踏入内堂，躬身说道。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听到上首处传来萧阳的厉喝声。 “谁让你进来的？” “本座的话现在不好使了吗？” 萧阳说着，从椅中豁然站起，面上带着怒意。 他本就一直怀疑龙神卫会暗暗耻笑他。 如今见这个不开眼的龙神卫，擅自闯了进来，自是大发无名怒火。 “殿……殿主。” 龙神卫哆嗦了一下，面上尽是茫然的神色。 殿主什么时候说过不能来跟他通报事情了？ 我怎么不知道啊？ “废物，说话都不利索！” 萧阳冷哼一声，身上的大宗师气息不自觉外露。 龙神卫本就慌张得很。 此刻感受到恐怖的大宗师气息笼罩而来，顿时双腿都吓得发软了。 他差点哭了出来。 妈呀，这殿主也太喜怒无常了吧。 该死的，鬼犬厉千绝怎么还不回来？ 这种日子啥时候到头啊！ 龙神卫欲哭无泪。 他可以用生命来发誓，这世上最艰难的事情，就是伺候殿主。 “什么事，说！” 萧阳莫名其妙发了会火后，才想起正事，朝着龙神卫喝道。 听到这话，龙神卫总算暗暗松了口气。 他忙不迭地躬身回道。 “禀殿主，武威侯府的沐小姐来访。” 这话才刚出口，萧阳的面上，已经露出喜色。 他搓了搓手。 “瑾妍妹妹来了？怎么不直接请进来，还要来通报？” “真是个不晓事的混账。” 说着，他便欲快步朝堂外走去。 只是才走出数步。 萧阳突然又回过身，朝着龙神卫问道。 “本座收拾得可还妥帖？” 这话是在问，他现在的形象帅不帅。 龙神卫闻言，忙回道。 “殿主俊朗无双，玉树临风，气宇轩昂，沐小姐见了必然会喜欢。” “哈哈哈，说得好。” 萧阳顿时大笑起来，不再犹豫，转身跨步出了内堂。 绕过庭院和游廊。 便来到了萧府的正堂。 堂内。 一个看着长相颇美，但身上有股怯怯弱弱气质的少女，正端坐在椅中，和边上的一名龙神卫，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她似乎极会说话。 也不知道讲了什么，那龙神卫面上已经挂满了笑意，一双眼睛中更是带着些许痴迷和狂热。 “哼！” 蓦然，一声怒哼传入堂内。 那龙神卫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殿……殿主！” 龙神卫结结巴巴地说道。 萧阳从门外走入，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撂下一句。 “自己滚去刑堂领罚！” 那龙神卫顿时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只是他哪敢忤逆殿主，硬着头皮应了声是。 早有人跟他说过殿主极其小心眼，他原是不信的，现在终于亲身领教到了。 “还不滚？” 萧阳语气中带着满满的不悦。 什么废物，居然也敢在他瑾妍妹妹面前卖笑？ “萧阳哥哥。” 那厢边，沐瑾妍站了起来，甜甜地唤了一声。 萧阳顿时满面怒意，瞬间烟消云散。 他回过身，凝眸看向沐瑾妍，一脸笑意。 “瑾妍妹妹，你来了。” “嗯，想你了呢。” 沐瑾妍走上前，拉住萧阳胳膊，说道。 她的语气听着有种甜得发腻的感觉。 一般人还真未必受得了。 但偏偏，萧阳就吃这套。 事实上……沐瑾妍说话时的语气、神态这些，也是分人的。 就像她在项炎面前，绝不会用这种甜得发腻的声音说话。 在和项炎单独相处的时候，她永远像是个知心大姐姐，抚慰着项炎那偏激且独孤的心灵。 “萧阳哥哥，别责罚这位小哥啦。” “他也是看我无聊，才想法子逗我一乐。” “你饶过他好不好嘛。” 沐瑾妍摇晃着萧阳的胳膊撒娇道。 虽然……刚刚是她在挑逗着那龙神卫。 但到了她口中，却变成了龙神卫逗她一乐。 只不过配合着她的语气和说这话时的用意，那龙神卫非但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还暗暗感激沐小姐。 “依你，依你！” 感受着胳膊处传来的柔软触感，萧阳只觉得魂儿都要化了，哪还顾得上什么处罚下属？ 沐瑾妍见状，便将头靠在萧阳胳膊上。 “嘻嘻，萧阳哥哥，你真好。” 她很懂把握男人的心理。 萧阳因为入赘时的妻子是个极为守礼的女人，相处起来难免无趣。 她便在萧阳面前，永远一副黏糊小女人的模样。 萧阳也因此对她越陷越深，几乎无法自拔。 边上的龙神卫见萧阳不再理会自己，忙悄悄走了出去。 他也不敢向沐小姐道谢，生怕殿主又要吃醋。 反正，这份人情，他心下记着就是了。 没了龙神卫后。 堂内的男女愈发黏糊了。 几乎身体都要贴在一块。 好一会后，沐瑾妍松开了萧阳。 感受着柔软离开，萧阳心下顿时一阵失落。 不过，他在沐瑾妍面前，一向都保持着谦谦君子的模样，自也不敢太肆无忌惮。 反正……瑾妍妹妹说过，她只和他一个人如此亲近过。 想那狗屁项炎，怕只能和瑾妍妹妹说说话吧，哈哈。 想到项炎没有他这份待遇，萧阳的心情不觉又好了起来。 他这才似想到了正事，轻咳一声，问道。 “瑾妍妹妹，你找我有什么事？” 和沐瑾妍相识这么久，他其实也已经渐渐摸索到一些经验了。 一般没事的情况下，沐瑾妍不会来见他的。 只有需要有事让他相帮的时候，才会亲自来找他。 这一次，却不知瑾妍妹妹又找他何事？ “我没事就不能来看萧阳哥哥你吗？” 沐瑾妍白了萧阳一眼，嗔道。 被瞪了一眼，萧阳只觉得心儿都化了。 忙堆起笑容，回道。 “哪的话，妹妹你来看我，我再高兴不过。” “我就知道萧阳哥哥最喜欢我了，不过啊……这一次我还真有事来找你，你能不能借我几个人？” 沐瑾妍甜甜地说道。 但眼神中，却闪烁着一丝莫名的光华。 第118章 少女也学会思考了 洛珩和厉千绝回到林溪县的时候，天色已晚。 夜幕渐渐降临。 不大的林溪县内，亮起了点点灯火。 远远望去，倒也有种太平盛世的感觉。 吱呀。 木门被推开。 洛珩和厉千绝先后走进了书屋。 书屋内亮着油灯。 “洛！” 少女脆生生的声音忽地响起。 洛珩微微一怔，便看到少女带着欢欣雀跃的神色，朝他扑来。 他忙张臂将少女揽住。 “怎么等在这里？” 望着怀中的少女，洛珩忍不住问道。 他知道少女会可能等他回来。 但一般不是都会在后院吗？ 今日怎么突然跑书屋来了。 “吃饭，饿。” 少女闻言，并未回答，顾左右而言他。 她才不会告诉洛……她看书看沉迷了呢。 都看了整整一下午。 洛可不许她长时间看书，说是怕用眼疲劳。 这个说法……少女感到很奇怪。 她问过叶婉儿，连叶婉儿都觉得很不可理解。 毕竟，在这个世界有的是寒窗苦读，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看书的人。 谁会在乎眼睛疲不疲劳？ “行，那就吃饭去。” 洛珩也没去追问少女的小心思，笑着回道。 眼下正是饭点。 估摸着叶婉儿已经做好饭了。 “老万，一起吧。” 洛珩转过头，朝厉千绝说道。 厉千绝闻言，忙摆了摆手。 “老爷，瞧您说的，有女眷呢……我啊还是在这里用餐吧。” 礼法有云，男女七岁不同席。 那些大户人家，连自家亲人用餐都要男女分席。 更别说像他这种老仆和未来夫人同席用餐了。 世上哪有这样的规矩？ 不妥不妥！ 厉千绝觉得，自家老爷的家业早晚会越来越大，不比那些大户人家差。 眼下家中人丁虽少，却也不能逾越了规矩。 到时候，他怕是会成为府中管家了。 那就更需要注重礼法。 “也罢。” 见厉千绝拒绝，洛珩也就不多劝了。 他估摸着，厉千绝一个人在前边用餐，恐怕还会更自在一些。 想着，洛珩便拉着少女，朝后院走去。 到了后院，叶婉儿果然已经做好了晚餐。 甚至给厉千绝的食盒，也已准备妥当。 “回来啦？” “你和绾绾先用餐，我去给老万送饭。” 看到洛珩和沐卿绾走进来，叶婉儿笑着打了个招呼，就提起食盒匆匆走了出去。 晚餐依旧颇为丰盛。 四菜一汤，有荤有素。 这在古代世界，足以称之为丰盛了。 叶婉儿的厨艺比起洛珩明显要差了很多，但也还算不错。 一顿饭，吃的少女满嘴流油，眉飞色舞。 这个未来女魔头，自从被洛珩豢养后，似乎变得越来越吃货化了。 其实沐卿绾如今的性子，跟原著中那个女魔头，已经渐渐不搭边了，也就是在天赋方面，依旧能看出未来女魔头的风采。 至于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洛珩觉得……是好事。 原著中的女魔头固然令人同情，却也不是没有被人诟病的时候。 她向主角团复仇的时候，牵连了很多很多无辜的人。 说一句生灵涂炭都不为过。 眼下的少女，或许永远不会变成冷血无情的女魔头，但洛珩却认为这也挺好的。 …… “朱雀那边基本上已经被我说服。” “现在就剩下我拿到绣衣卫执掌权了。” 用过晚餐后，洛珩三人坐在桌前闲聊着。 他并未和少女、叶婉儿隐瞒去千阳郡的目的。 少女就不用说了。 现在的叶婉儿，除了是他合作者外，也能算是朋友。 洛珩信奉的永远是坦诚。 尤其是面对合作者和朋友时。 有时候藏着掖着，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当然，一些不能往外透露的隐秘除外。 “那咱们什么时候入京？” 叶婉儿想了想，问道。 朱雀都被说服了。 看来少年对于绣衣卫是志在必得了。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入京。 要是拖的时间长了，就怕夜长梦多。 叶婉儿没事的时候，也分析过一些局势。 她觉得，玄武的死或许会在绣衣卫中引起一些波澜。 文官派、三皇子派，还有太子党，真能还像以前那般相安无事吗？ 恐怕难了！ 毕竟，账簿的现世，打破了原有的平衡。 “就这几天。” “白县令那边已经跟我约好了，到时候咱们跟着他一块入京，可以避免不少麻烦。” 洛珩沉吟一下说道。 事实上前天的时候，白县令就派人来问过他，需不需要跟他一块入京。 洛珩没有直接回答，说是考虑考虑。 如今看来，进京宜早不宜迟。 叶婉儿都能判断出局势会有变故，洛珩又岂能看不到？ 玄武一死，绣衣卫被推到了风尖浪口。 有心人怕是要盯上玄武的鹞部了。 毕竟当时谁又能想到玄武能这么快就找到走私证据？ 这可都是靠着鹞部！ 而绣衣卫，却不止一个鹞部。 鹞部只是独属于玄武一脉的下属而已！ “洛，是抢你，有人吗？” 少女忽抬头看向洛珩，问道。 她如今也学会了独立思考。 洛珩说事情的时候，从来不会避开她。 听得多了，自然而然就学会了思考和分析。 毕竟少女从来都不傻。 她只是欠缺常识。 就像现在，少女也从洛珩和叶婉儿的只言片语间，分析出似乎有人要和洛珩抢绣衣卫了。 “嗯，按我分析，盯上绣衣卫的人恐怕不少。” “不过你们放心，这些人拿不走的。” “就算他们有什么动作，也不过是白费力气，保德帝又岂会让这些人如愿？” 洛珩点了点头，说道。 有人盯上绣衣卫并非什么奇事。 事实上别说如今的保德朝了，从绣衣卫诞生的第一天起，就一直有人对绣衣卫惦记着。 这可是一把非常非常好用的刀啊。 谁不想把这样的利刃握在自己手中？ 可惜的是，不管是谁想要染指绣衣卫，都绕不过保德帝。 至于项炎在其中的意愿，反倒是无关紧要。 而想要拿到绣衣卫执掌权，必须能打动保德帝。 洛珩想象不出，这些人拿什么东西和他的《坐忘仙经》相比。 对于保德帝而言，《坐忘仙经》可是真正的大杀器啊。 但凡保德帝还有修仙的心思，就绝不可能选择其他条件。 第119章 素手缝嫁衣 次日一早。 厉千绝带着任务匆匆出门了。 今日，他必须得跑遍林溪县大大小小士绅的家。 没办法，老爷要和沐小姐订婚，他这个老仆自然要替老爷前去送请帖。 对这事厉千绝其实还挺乐意的。 他还记得，当初他闯入南郊李庄时。 那位李庄的李老爷，摆出了一副嫌弃的模样，只道他是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了蹦出来打秋风的穷亲戚。 后来，他适时地展露了武功，才吓得那位李老爷，将庄子都“送”给了他。 如今他厉千绝已改头换面，哪怕相熟之人也认不出来了。 他倒要看看，一会到了李庄的时候，那位李老爷会以什么姿态来见他。 对此厉千绝很是感兴趣。 他第一站跑的便是李庄。 林溪县城不大。 从城南到南郊，就算普通人行走，最多也就半个多时辰。 轻功不错的厉千绝，自然要更快了。 盏茶时间都没到，他便已经出现在李庄外。 望着眼前占地甚广，门前摆着威严石狮子的李庄，厉千绝面上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 庄子一如当初。 但人却不同了。 这次上门的，不再是江湖邪道人物厉千绝。 而是举人老爷仆人老万。 庄子的大门紧闭着。 厉千绝走上前砰砰地敲起门来。 很快，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露出一个家丁打扮的汉子。 “谁一大早乱敲门，不要命啦？” 那家丁骂骂咧咧，面上带着不耐烦的神色。 李庄之主李老爷在林溪县的士绅中，地位还挺高的，也就养成了他家中奴仆们颇为跋扈的性子。 “小老弟，劳烦通禀一声，就说县里的洛珩洛老爷，遣家奴求见。” 厉千绝笑吟吟的说道。 李庄奴仆们的性子，他当初在的时候就领教过了。 自也不会跟这群上不了台面的家伙计较什么。 “什么狗屁洛……妈呀，洛老爷！” 家丁似未反应过来，随口又骂了一句，待他下意识回过神后，脸色立马都变了。 若说他家老爷在士绅中颇具名望的话。 那县里的那位洛老爷，可是在整个士林中都拥有极高的才名。 两者之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他家老爷曾屡次交代过，哪些人是绝不能得罪的。 其中，就有洛珩的名字。 “老伯，刚刚是我犯迷糊了，可不是有意要骂洛老爷的。” 家丁哭丧着脸，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可怜巴巴地朝厉千绝说道。 这事要是让他家老爷知道，少不得又要责罚他。 “好说，好说。” 厉千绝笑呵呵地回了一句。 他看出来了，他家老爷的名头很好使啊！ 连李庄那些跋扈家丁，都不敢招惹。 啧啧，真是跟对人了呀！ 厉千绝喜滋滋想到。 那厢边，家丁则向厉千绝告了个罪后，忙匆匆入内前去通禀了。 厉千绝也不急着进庄子。 只是耐心地等在门口。 “那李老爷是个看碟下菜的主，就是不知道我这个洛老爷的老仆，值得他用什么态度来对待。” 厉千绝想着，心中难免有些期待起来。 片刻后。 庄子内传来李老爷的声音。 “快快快，大开中门，老夫要亲自去迎接洛老爷的人。” 这话远远传来，显得清晰无比。 也不知道是李老爷故意为之，还是怎地。 “啧！” 厉千绝眉峰一跳，面上露出讶异神色。 他本以为，自己就算有洛珩老仆的身份，那位李老爷最多也就着人请他进庄，见他一见而已。 毕竟，再怎么样他也只是个老仆，而李老爷确实正儿八经的士绅老爷。 双方地位差距悬殊。 但谁想，李老爷竟然亲自出迎了。 这着实出乎了厉千绝的预料。 吱呀！ 庄子大门很快被彻底打开。 紧接着，一身儒生袍打扮的李老爷，带着诸多家丁缓步走了出来。 “老者便是洛才子家中之人？” 李老爷笑呵呵地看向厉千绝，说道。 他的语气、神态，显得极为热情和谦卑。 仿佛他迎接的不是区区一个老仆，而是和他身份相当的士绅一般。 厉千绝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正是。” “好好好，老者远来辛苦，还请入庄一叙。” 李老爷笑呵呵的说道。 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将厉千绝请了进去。 这副姿态看得自觉颇为了解对方的厉千绝一愣一愣的。 …… 三味书屋后院。 厢房内。 叶婉儿正在教沐卿绾女红活。 她们缝的是一件大红色的嫁衣。 嫁衣这玩意，意义非同一般，在此方世界中，往往都是由即将出嫁的闺阁女子自己亲手缝制。 不过少女比较特殊了些。 她以往也不懂女红活，便由叶婉儿一边教着她，一边从旁辅佐。 “哇，绾绾你真是了不得，没想到你女红天赋竟也如此出众。” 看着少女一针一线缝制着自己的嫁衣，叶婉儿面上忍不住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少女在女红方面的天赋，竟然丝毫不逊色她舞蹈方面的天赋。 难怪洛珩一直都说少女是真正的天才。 “嘻嘻！” 少女闻言，嘻嘻一笑，眉宇间尽是欢颜。 她有时候虽显得很性急，但其实并不意味着她没有耐心。 事实上，少女的耐心是很惊人的。 毕竟，她以前捕猎的时候，往往会潜伏数个时辰，甚至一整天等待猎物上钩。 这样的人，又岂会没耐心？ 而女红活，最需要的其实就是耐心。 “鸟，大鸟！” 少女指了指嫁衣上的凤凰绣纹，笑道。 此方世界的嫁衣，必绣鸾鸟和凤凰。 寓意鸾凤和鸣的意思。 “这是凤凰和鸾鸟，不是大鸟，呵呵。” 叶婉儿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也就是少女才会不认识凤凰和鸾鸟。 好像她上次还把龙叫成了长虫，真是够可爱的。 “凤凰？鸾鸟？” 少女歪了歪头，露出思索表情。 她有些不理解鸾鸟和凤凰，又跟大鸟有什么区别。 反正她以前看到飞的鸟儿，从来都只是以大鸟和小鸟来区分的。 体型大的就是大鸟，体型小的就是小鸟。 多简单啊！ “凤和凰，其实是两种鸟，一雄一雌。” “鸾鸟呢……严格意义上来讲，也是凤凰的一种。” 叶婉儿笑着解释道。 也算是在教少女一些常识。 等入了京后，可不能再这般天真了，会让人笑话的。 倒不是觉得少女不懂很丢人。 而是平白让人笑话了去，又何必呢？ 第120章 吾家夫人，乃沐府千金也 县衙内。 白县令基本已经不处理公务了。 也就这一两日，便会有新的县令来和他交接。 他也可以离开呆了三年的小县城，前往京师了。 “对了，我子玉贤弟那边可有啥动静？” 白县令似想起什么似的，随口朝着身边的管家问道。 他还记得子玉贤弟说过，在入京之前，要跟他小娇妻定下名分。 怎么这些时日，却又不见动静了？ “回老爷，不曾听闻洛老爷有什么动静。” 管家想了想，回道。 因白县令的缘故，管家其实也一直关注着三味书屋。 问题是，最近这段时间，他确实没看到洛珩那边有什么动静啊。 “难不成子玉贤弟不和我一起进京？否则怎么还不见动静？” “不行啊，我可是子玉贤弟的保媒。” “他要是没动静，到时候我都入了京城，这可咋办？” 白县令突然急了。 保媒的身份，可是他和洛珩关系更进一步的重要砝码。 他岂能让给别人来当？ “你去三味书屋一趟，问问我子玉贤弟，他到底啥时候定亲。” 白县令转头朝着管家说道。 管家闻言，忙躬身应诺，接着便径直出了房间。 倒是白县令，依旧没有平静下来。 他可是盘算好了一切。 等他以保媒的身份，帮洛珩定完亲后。 两人便一块入京。 然后……他就将自家娘子介绍给洛珩的娘子。 这样一来，他和洛珩之间的关系，就会捆绑的更深。 白县令可是打定主意要抱洛珩的大腿的。 “上次我又将子玉贤弟的功劳报给了恩师，也不知恩师那边有何安排。” 他的思绪一下子又跳到了上次白莲教夜袭上面。 那次他能保得一命，全靠了洛珩。 后来他回到县衙时，才发现那群白莲教徒杀了不少人。 他的好几个家奴都被杀了。 就只剩下个管家，因为那群凶人要逼问他一些事情，才勉强保住了一命。 第二天着人收拾完县衙后，白县令便修书一封，将此事报给了京师的萧正亮。 算算时间，萧正亮那边也该得到信息了。 他所做的一切，其实都在变相地给洛珩在萧正亮面前增加砝码。 等进京之后，想来萧正亮怎么也得亲自接见一下洛珩。 …… 三味书屋。 “你回去回复白大人，我已着老仆前往各家送请帖了，想来这会我那老仆已经到达县衙了。” 洛珩笑着和县衙管家说道。 那管家忙唯唯应是。 受白县令影响，以至于他觉得洛珩未来必是个大人物，故而在洛珩面前从来都是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 “哦对了，再和白大人说一声，就说洛某已经决定后日跟他一块入京。” 洛珩忽想起什么，又说道。 听到这话，管家面色一喜，忙道。 “好的，洛老爷，小人记下了。” 洛珩点点头。 见再无其他事情要交代，管家便识趣地起身告辞。 待管家走后。 洛珩重新又开始收拾整理起书屋的各种书籍。 所有书都带去京城显然不太现实。 毕竟他开的是书铺，存货不少呢。 但一点不带，也不合适。 他早晚还要刷书呢。 “各种书籍且先都带一册，待京师那边铺子安排妥当后，再让老万回来一趟，把书运过去。” 洛珩略一沉吟后，做出了决定。 当即，他便开始分门别类地归纳各种书籍。 一些常刷的书，需要放在上边，随手可拿到。 “《南华经》、《冲虚经》、《内观经》……这些我都在刷着，需要随时方便拿……还有《道德经》……” 目光扫到《道德经》时，洛珩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事实上，他激活金手指后，刷的第一本书，就是《道德经》。 可惜，《道德经》这玩意需要的熟练度太吓人了。 足足10万点。 按照当时每天只能刷1点的速度，他刷到死都收录不了《道德经》。 后来，洛珩靠着刷《论语》，收获了所有书籍熟练度降10倍的奖励。 但饶是如此，想要收录《道德经》，也需要1万点熟练度。 二三十年后，或许他能把《道德经》成功收录到金色书页中。 如此高难度的书籍，可以预见奖励一定惊人得很。 只是洛珩实在无法现在就去期待二三十年后的事情，只能压下对《道德经》的垂涎。 “罢了，带着吧。” 想了想，洛珩将《道德经》放到了《南华经》等这些时日常刷的道经处。 剩下的一些佛家典籍、杂集等等，则被他丢在了箱子的角落处。 相比起这些，他还是更喜欢刷道藏。 …… 南郊李庄。 “老者放心，李某明日必携家小准时赴宴。” 李老爷郑重地接过请帖，说道。 洛才子要定亲了？ 这可是林溪县的头等大事啊。 他岂能不参与？ 事实上，李老爷早些时候，也曾动过将家中闺女嫁给洛珩的念头。 只不过后来一趟女狼山之行。 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倒不是他不愿意了，而是他闺女……被洛珩吓到了。 当然，李老爷自己其实也吓得很惨。 那天女狼山道上的血腥场面，可没少把他吓坏。 至今他都还时不时做噩梦呢。 可以说，洛才子什么都好，就是凶残了一些。 以至于让原本对他趋之若鹜的满县闺秀们，大多都打了退堂鼓。 不过……说起来，这也算是好事吧。 以前他闺女可没少被洛珩迷的神魂颠倒，茶饭不思的。 时不时就要患患相思之疾，吃不好，睡不好。 自从洛珩展露了凶残的一面后。 李老爷发现，他闺女的“相思之疾”无药自愈了。 这段时间，他闺女好像都胖了几斤。 挺好的！ “对了，敢问老者，洛才子定的是哪家闺秀啊？” 虽然心中已经不再想着和洛珩结亲，但到底这都是他曾经的执念，如今自然少不了要问一声。 他倒要看看，是哪家千金，竟然不怕洛才子。 厉千绝闻言，面上泛起淡淡笑容，慢条斯理地回道。 “吾家夫人，乃沐府千金也！” 此言一出，李老爷瞬间愣了。 沐府？ 这又是哪个府？ 咱们林溪，有姓沐的士绅人家吗？ 第121章 蛀虫竟是你 北境，落雁关。 一骑飞驰而来。 马上骑士可以用凄惨来形容。 他似受了极重的伤，看上去奄奄一息。 但却依旧牢牢抓着缰绳，咬牙坚持着。 他姓张，无名，因家中行三，熟人都只叫他三儿。 他是跟随着姜破虏南下的突骑之一。 那天晚上，他和几个兄弟本已带着玄武突围而去。 谁想，半路上又遇到了伏击。 这次是朝廷的飞翼军。 相比起镇卫军，飞翼军显然更擅长用弩。 仅仅一轮齐射。 他的几个兄弟便都中箭身亡。 他也被一箭射中了胸口。 只是他运气好，天生心脏偏右，才躲过一劫。 但饶是如此，当时的情况也危险得很。 关键时刻，玄武吸引了火力。 让他成功逃了出来。 这些天，他东躲西藏，甚至都不敢靠近人烟密集的地方。 只为想着北上，将消息告知将军。 他身上的伤口早已恶化。 张三儿知道，他活不了了。 但那又如何？ 自从进了镇北军后，他就早就有了命归沙场的准备。 只是令他遗憾的是……他不是死在和突奴人的战场上！ 杀他的都是自己人啊！ 张三儿勉强抬头望了前方一眼。 威严的落雁关就在眼前了。 他不由精神一震，仿佛所有的疲劳都彻底消失了。 驾！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挥动马鞭。 马儿的速度瞬间又加快了几分。 事实上，马儿也很疲累了。 一路行来，就没有时间停歇过。 但张三儿却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怕自己坚持不到见到将军。 “警戒！” 看到有骑士靠近，城头上的士卒顿时发出了警讯声。 部分士卒，更是已经飞快的箭矢上弦，瞄准了飞驰而来的马匹。 虽然……这是从关内而来的骑士。 但谁知道会不会是敌军细作之类的？ 士卒们可不敢放松警惕。 马儿驮着张三儿渐渐靠近。 “等等，都别动手！” 蓦地，有统领看清了来者，忙喝止住张弓搭箭的士卒们。 “可是突骑？” 统领深吸一口气，喊道。 马上的张三儿自然也听到了，只是……他已经没力气回话了。 “统领，是突骑。” “这小子我认识，是跟着姜千户的张三儿。” 副统领凝眸观望了片刻后，朝统领说道。 听到这话，统领点了点头。 但他依然没彻底放松警惕，只是对着一名士卒吩咐道。 “带一队人从侧门而出，把他带进来。” 士卒应诺而去。 很快，便有一队士卒，打开了城关侧门，朝着张三儿围拢而去。 “我的天，他昏迷了。” 有士卒看到张三儿后，发出了惊呼。 城头上，统领和副统领似乎都听到了。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丝惊愕和凝重。 这突骑既是姜破虏身边的人。 他不应该在南边吗？ 怎么孤身一人回来了？ 还昏迷不醒？ 看来……姜破虏那边发生了意外啊！ 统领和副统领都不知道走私案一事情。 他们只知道姜破虏奉了将军之命南下一趟，具体南下干嘛，却不得而知。 “你去找军医，一定要让军医保住那小子的命，若……真回天无力，也要吊着他一口气等将军到来。” 统领知道事情紧急，忙朝着副统领说道。 副统领点点头，急急忙忙转身去寻军医了。 而统领，则快步朝着关内走去。 …… “将军！” 一座简陋的营房内，围拢了不少人，见燕秋到来，纷纷行礼。 燕秋摆了摆手，问道。 “他情况怎样？” 他也看到了榻上昏迷的张三儿，眉头不由紧紧皱了起来。 虽然眼前的张三儿只是一名小卒。 但对于燕秋而言，镇北军的一兵一卒，都是他兄弟。 是血浓于水的袍泽！ 他不希望任何人出现意外。 更别说……张三儿很可能会给他带来重要的消息。 “将军，老朽已经尽力了。” “他伤势太重，又没能好好治疗，恐怕……” 军医闻言，面露惭愧神色。 听到这话，营房内的统领、副统领等人，全都沉默了下来。 哪怕已经见惯了袍泽离开，见惯了生离死别。 但……每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情，心头依旧不好受！ “不过将军放心，老朽已经用针吊着他一口气了。” “估摸着一会就会醒来。” 军医见状，忙又说道。 燕秋点点头，道。 “有劳了。” 他言语间显得颇为客气。 事实上，这位军医可不是普通的军中医生。 他是燕秋动用了陇鄢候府以往的人脉，请来的一位名医，医术相当不错。 故而燕秋面对他时，一向都很客气。 果然，没过片刻。 张三儿幽幽醒来。 看到眼前突然多了许多人影后，他一个激灵便欲挣扎着跳起，但却又触动伤口，顿时疼得满头冷汗瞬间渗出。 “别动！” 军医忙将他按住。 有了这么个缓冲时间，张三儿也终于看清了眼前这些人影。 “将军！” 他面上露出激动的神色。 他一路咬牙苦苦坚持，不就是为了回来见将军，把消息告诉将军吗？ 现在……他总算可以放下心中大石了。 “南边发生了什么情况？” 燕秋也不犹豫，直接问道。 看到张三儿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南边多半发生了大事，甚至弄不好姜破虏都…… “将军……找到账簿……老大死了，玄……玄武大人死了……” “朝廷……朝廷杀的。” 或许因为是放松了下来，张三儿顿感生机流逝，说话也变得虚弱无比，断断续续。 统领和副统领等人忙识趣地退了下去。 营房内，只剩下燕秋、军医和张三儿。 军医也想走，只是不敢走。 他还在用银针吊着张三儿一口气呢。 他若离开了，恐怕…… “蛀虫呢？” 燕秋沉默了一下，又问道。 这些……他预料到了。 “骠……骠骑将军……赵哲……” 张三儿勉力张了张嘴。 说完这句后，他耗尽了所有生机，气绝身亡。 燕秋的面色变得极度难看。 他捏了捏拳头，闭上了双眼。 几息之后。 他又重新睁开眼。 “劳烦先生和统领说下，好好安葬了这位兄弟。” 燕秋转头朝着军医说了一句。 下一刻，他便迈步踏出营房。 他的身上已经带上了凌厉的杀意。 赵哲！ 蛀虫竟是你！ 第122章 鹰、鹫、鹞、雀 “老爷，请帖都送到了。” “那些士绅都答应明日准时赴宴。” 当厉千绝回来时，天色已昏暗了下来。 虽然他轻功极佳，来回奔波耗费不了多少时间。 但林溪大大小小的士绅，有数十家之多。 他每家上门耽搁一小会，这一折腾便是一整天。 不过……这趟送请帖之行，也让厉千绝彻底见识到自家老爷在林溪县的威望了。 毫不夸张地说一句，那些个士绅，无不拿他这个老仆当成了贵客来接待。 而他之所以能受到这等待遇，不就是因为自家老爷牛逼嘛！ “辛苦了。” 洛珩朝着厉千绝点点头。 厉千绝面上顿时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老爷折煞我也，左右不过跑了趟腿而已，哪值当辛苦二字。” 他说着连连摆手，一副这是我该做的样子。 洛珩瞥了他一眼，笑了笑。 他发现，这个老东西今天外出跑了一趟后，似对他又多敬重了几分。 想来是那些士绅的态度，让这个老江湖意识到他洛珩在士林中的特殊之处了。 念及此，洛珩也不点破。 厉千绝对他越忠心，自然越符合他的利益。 等进了京城后，他还需要有用得到厉千绝的地方呢。 这样也好！ “对了老爷，咱们还需要准备什么不？” “明儿来的客人可不少，会不会因此闹出笑话？” 厉千绝想到什么似的，开口问道。 洛珩和沐卿绾的订婚宴，放在了县里的【别人家】酒楼。 按照此方世界的风俗习惯，这其实很不合礼。 在意识到自家老爷的不一般后，厉千绝考虑问题，更多的已经放在礼法方面了。 毕竟，和老爷打交道的，可都是掌握了话语权的士绅阶层。 而这群人，正是如今大楚最特殊的一群人。 他们或自身就是读书人，或家中有读书人，不管是官方，还是民间的舆论这块，都绕不开他们。 厉千绝生怕……老爷的这场订婚宴，闹出什么笑话来。 到时候丢人的可不仅仅只是老爷和沐小姐。 连他这个老仆，也会颜面无光。 “无妨，我和绾绾情况特殊，无需用世俗礼法来束缚。” “更遑论……明日宴席上，白县令会当众宣布那位朝堂第一人认绾绾为义女的决定。” “你觉得那群人精一样的士绅，会为些许礼法不合规矩，就笑话咱们吗？” 洛珩闻言，笑着解释道。 士绅阶层是最精明不过的一群人。 他们的道德标准极为灵活。 面对势不如他们的群体，他们以礼法为刀，站在道德高点，对你横加批判。 但面对比他们更强势的群体，他们会化身墙头草、软脚虾，对你百般谄媚、巴结。 这就是士绅阶层！ 此方世界如此，洛珩前世所在的历史世界如此。 从未有过改变！ 当然，士绅中也不乏有杰出的、硬气的人物，但对于整个群体而言，终究只是个体。 “明白了，老爷。” 厉千绝闻言，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身份的变化，让他渐渐接触到大楚的精英群体。 这是以往他在江湖上，从未有过的体验。 江湖，和朝廷，和民间。 从来都是两个世界。 …… 京师。 绣衣卫署衙。 容貌清秀，瘦瘦弱弱的白虎，提着一坛酒，走入了署衙。 一路上看到他的绣衣番子们，无不面露惊讶神色，待反应过来后，忙纷纷行礼。 绣衣卫的副指挥使、四大督司。 很少会出现在署衙内。 按时上衙、下衙，于他们而言，似乎从来都是种摆设。 但今日，白虎这个督司，居然来署衙了。 这可是很少见的啊！ 番子依稀记得，短短几天内，白虎已经来署衙两次了。 上一次，还是玄武死的那晚。 白虎没理会那些小番子，自顾自朝着自己的公房走了进去。 若仔细看的话，能发现他眼眸中藏着一抹忧愁。 砰！ 房门被关上后，白虎将酒坛往桌上一搁。 “妈的，项炎这狗东西居然盯上了鹞部，这狗东西，所图不小啊！” 白虎低声骂了一句。 那天他在阡陌之家看望玄武，却被小葵叫走了。 他本以为，项炎要见他，是想安抚他们这些还活着的督司。 毕竟，谁都知道四大督司情同手足。 玄武死了。 青龙、朱雀和他又岂会没想法？ 但谁知…… 项炎让小葵召唤他，竟是为了玄武麾下的鹞部之事。 用项炎的话来讲，因玄武死的太突然，玄武一脉的传人还未曾物色到，但鹞部却不能一天没主。 他希望，以都督身份来接管鹞部。 白虎对此只想说马卖批。 要是鹞部被你掌控了，那他妈的还了得？ 到时候绣衣卫恐怕真要换天了。 只是，项炎毕竟是绣衣卫名义上的都督。 他的话，白虎又岂能明着拒绝？ 哪怕他的人设一向都是狂人。 白虎只能唯唯诺诺地含糊其辞糊弄过去了。 但他知道，项炎绝不会罢手的。 鹞部的侦缉能力太过恐怖，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一支堪称无孔不入的情报精英队伍。 谁若能掌握，将会拥有数不尽的好处。 事实上，四大督司手头，每人皆有类似鹞部的存在。 只不过……和四大督司一样，他们手中的各部下属，擅长的也各不相同。 像青龙的“鹰”部，是单兵实力最强的存在。 每一个皆是集监察、用间、刺杀等等于一体的精英。 鹰部的人数虽少于鹞部，却同样不容忽视。 朱雀的雀部，则是一群真正的死士，杀人如麻，冷酷无情。 至于白虎的鹫部。 却都是刑讯高手。 在他们手中，就没有审问不出的消息，撬不开口的人。 哪怕是那些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一旦落到鹫部手中，用不了多久，保证连他们小时候有没有尿过床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从整个绣衣卫角度而言。 四大督司的部曲，各有价值。 谈不上有高下之分。 但对于某些人而言，玄武一脉的鹞部，无疑是价值最大的。 毕竟，把鹞部掌握在手中。 就相当于……掌握了整个朝堂官员的隐秘。 面对这样的巨大利益，项炎能不心动么？ 白虎实在想不出，该怎么打消掉项炎想要染指鹞部的心思！ 第123章 三督司会面 砰！ 白虎公房的房门，被暴力推开。 本就心情郁闷的白虎，顿时瞪起双眼，便欲叱喝。 但当他看到进门的人影时，瞬间又闭上了嘴。 那是一道清清冷冷的身影。 不是朱雀，又是谁？ “妹子！” 白虎讪讪地唤了句。 朱雀没理他，径直走到桌前，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妹子，你是不是怪我没能救下……” 白虎见状，愈发惭愧，嗫嗫嚅嚅地张了张嘴。 四督司中，青龙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平日里根本连人影都看不到。 玄武又常年在北境，几乎很少踏足京师。 所以，自年长后，白虎和朱雀算是平时碰面最多的存在了。 白虎也颇为疼爱朱雀这个小妹妹。 但如今，他却连妹子的心上人都护不住。 他又怎能不感到羞愧难当？ 亏他以往还自诩是对朱雀最好的哥哥。 听到玄武两字，朱雀抬头瞥了白虎一眼，清冷的面庞上露出一丝欲言又止的神色。 但最终，她还是忍住没开口。 她和洛珩的合作，还没真正开始，不能向外透露。 哪怕面前之人，朱雀十分信任。 不过等洛珩入主绣衣卫后，就无需隐瞒了。 毕竟，到时候她还要肩负起说服青龙和白虎的重任。 绣衣卫到底谁说了算。 一切都要看四大督司的立场。 四大督司站谁，谁就能真正掌控绣衣卫。 其他什么都督也好，副指挥使也罢，严格来讲，只能指挥一些无关紧要的番子而已，算是光杆司令。 “妹子……” 见朱雀不理人，白虎心情愈发不好受。 这次，朱雀没再一言不发。 她抬起头，冷冷地说了句。 “闭嘴，等。” 这白虎，话忒多，就不能让人安静会？ 白虎见状，讪讪一笑。 “行行行，我闭嘴，我闭嘴。” 虽被怼了一句，但白虎的心情反而好了很多。 这意味着，朱雀妹子并没有责怪他。 不一会。 又有一人缓步走了进来。 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青龙。 “哟，稀客哦！” 看到是青龙，白虎挑了挑眉，语气带着些许阴阳怪气。 无他。 他和青龙……有些不太对付。 当然，这个不太对付，仅仅只指白虎看不惯青龙有事都找不到他人。 在他看来，青龙就他妈是玩忽职守。 “好好说话，学什么阴阳人。” 青龙扫了白虎一眼，叱喝道。 他是做兄长的，教训弟弟天经地义。 以前，白虎和玄武，可没少被他训斥。 只不过……那是他们还未长大的时候了。 “切！” 白虎瞥了瞥嘴，却没再多说了。 不管怎样，说到底他还是挺尊敬青龙这个兄长的。 无非就是长大后，有些“叛逆”罢了。 “行了，人既已到齐，那就说正事吧。” 青龙关上门，看向白虎、朱雀。 这次他们三人相聚，其实都是为了一件事。 鹞部！ “项炎那边昨儿托人给我传话了，说是让我帮他掌控鹞部……” 青龙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 他的话还未说完，白虎便已经嗤笑一声。 “他在想屁吃！” 鹞部从来都是玄武一脉的。 项炎一个狗屁都督想要染指鹞部，问过他们这些还活着的督司没？ 真当他们青龙、白虎、朱雀都是死人啊！ “能不能说人话？” 青龙转过头，瞪了白虎一眼。 他顿了顿，又朝朱雀问道。 “朱雀，你什么看法。” 一直沉默不言的朱雀，抬起头。 “不给！” 她的态度很明显。 项炎想要染指鹞部，除非她死了。 抛开鹞部本就属于玄武一脉外，单凭项炎是杀死玄武的幕后凶手，朱雀也绝不可能让鹞部落入项炎手中。 更别说，她已经答应和洛珩合作。 后面还要共谋绣衣卫呢！ “好！” “那咱们的态度就一致了。” 青龙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原本还担心，朱雀常年被洗脑，项炎上位后又对项炎唯命是从，会在关键时候倒向项炎那边呢。 现在看来，这位小妹，还是很拎得清的。 至于白虎的意见…… 直接被他忽视了。 有他在，要什么白虎的意见？ …… 京师中，绣衣三督司在会面之时。 林溪县内，却一派喜气洋洋。 街坊邻居们，都已经知道，今日就是洛老爷定亲的日子了。 一大早，便有热情的邻居，上门来道贺。 他们每一个人都不是空手而来。 少不得会带些礼物。 就算家中窘迫的人，也多提了一篮子鸡子，死活要送给洛珩当贺礼。 虽然……从某种角度而言，洛珩定不定亲，和他们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晚宴的宾客中，也没有他们。 但却也不妨碍这些街坊邻居，想要沾沾洛老爷的喜气。 厉千绝笑得脸儿都快僵了。 他发誓，他活了那么大，还从未这么笑容不断过。 自早上睁眼开门后。 他面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虽然……笑得很辛苦，但厉千绝心情确实忒爽。 瞧瞧，咱老爷人缘多好？ 连这些黔首，都要来恭贺老爷定亲。 “哎，您走好。” 看到又有街坊离开，厉千绝忙堆笑着说道。 然后便往那街坊怀里，塞了一封银子。 银子不多，一两都不到。 却也是一番心意。 毕竟，这些黔首虽谈不上都是苦哈哈，却也不能让他们破费是吧？ 自家老爷又不差钱。 不能太抠门的。 忙碌到时近中午，总算不再有街坊上门了。 厉千绝揉了揉快发僵的老脸。 “老爷，还会有宾客上门吗？” 厉千绝转头朝着同样在揉着脸的洛珩问道。 这对主仆今儿可真没少笑。 “街坊邻居的话……差不多了。” “剩下的就是士绅们了，不过他们多半不会上门，等晚宴的时候再应付他们不迟。” 洛珩想了想，回道。 说实话，他和沐卿绾的定亲，已经算很简陋很简陋了。 基本上各种繁复的礼仪，都被洛珩一步省去。 这只是定名分，又不是成婚。 成婚的话，洛珩自然不会如此匆忙草率。 但定名分的话，能简略就简略。 说到底，他之所以这么快就要和少女定下名分，纯粹是为了应付京师的那对武威侯夫妇而已。 从本质上来讲，他还想让少女多自由一段时间呢。 为人妇，和闺阁少女，终究是不一样的。 第124章 拜火明尊教教主 绣衣署衙内。 “既然大家态度一致，那咱们就需要找个借口，来拒绝项炎的伸手……至少也要延缓他染指鹞部的时间。” 青龙沉吟着说道。 其实他很清楚，若项炎真要铁了心染指鹞部的话。 他们几个绣衣督司根本阻止不了。 一来，他们也不是鹞部的主人。 二来，项炎终究是绣衣卫最大的上司。 整个绣衣卫说到底都是他的下属。 他想要接掌鹞部，完全合乎规矩。 所以……能拖延一下，就拖延一下吧，以待时机有变。 没错，青龙也看出来了。 绣衣卫怕是会有变故。 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在等待变故到来之前，尽一切可能阻止项炎拿到鹞部。 以项炎的手段，鹞部真要落入他手中。 哪怕到时候绣衣卫变天了，恐怕也很难再从他手中拿回鹞部了。 或者说……到时候就算项炎把鹞部还回来。 青龙他们还能信任鹞部吗？ 白虎和朱雀或许还不是特别了解项炎。 但青龙，却私底下没少调查过项炎，越是调查，他就对项炎越警惕。 这是头狼！ 凶残而又狡猾！ “找借口？能有什么借口？” 白虎瞥了瞥嘴，道。 这家伙其实很聪明的，只是在青龙面前，他从不愿意去动脑子。 反正青龙一向自诩足智多谋，有什么事情，从来都是青龙去想办法的，他又何必多费力气？ “邪教！” 朱雀突然开口说道。 正在沉思的青龙，忽地眼前一亮。 这个借口不错啊。 若说其他理由，项炎可能还会找到反驳的余地。 但面对邪教……项炎想反驳都做不到。 毕竟，对待邪教问题上。 不管是只顾修仙的保德帝，还是朝堂那些蝇营狗苟的大佬们，态度从来都很一致的。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宁可滥杀，不可少杀！ “白莲教不用提了，前段时间搞出这么多事情来，盯着的人很多。” “我麾下的鹰部也早就派遣监视白莲教了，这一点项炎和朝堂上很多人都知道。” “那么……这次咱们就用明尊拜火教来做由头吧！” “正好我前段时间，还听闻了明尊拜火教内部似发生了权力变动，那位邓教主如丧家之犬般，被驱逐了出去，貌似已流亡到巴蜀地区。” 青龙略一沉思，便有了方向，缓缓说道。 用白莲教做借口，已经不太适合。 他只能重新找了一个。 三大邪教中，弥勒教几乎已废，早沦为了骗子集团，不值一提。 剩下的，也就只有明尊拜火教，能让所有人都高度紧张了。 说起来，在大楚朝，朝廷对于明尊拜火教的敏感程度，甚至还要超过了白莲教。 白莲教只是代代造反，却从来没成功过。 然而明尊拜火教不同。 大楚当年就是靠着明尊拜火教，才一统天下的。 和楚太祖并肩作战的那位明尊拜火教女教主，差点还成了大楚的皇后。 若非楚太祖彼时身边的心腹们，以及原皇后娘家也颇有势力。 恐怕……那个凶名赫赫的女凶煞，真会母仪天下。 “拜火明尊教！” 白虎和朱雀两人面上，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自从被大楚朝廷各种打压后，拜火明尊教如今早已低调得很了。 但，却从没有人敢忽视他们。 尤其是那位邓教主，更是惊才绝艳之辈。 他初出江湖时，便以一身鲸吞神功，打遍江湖无敌手。 至今未曾听闻有过一败。 可以说，邓教主就是江湖上不折不扣的武林神话。 像如今什么萧阳之流，跟他一比，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 上一代的四大督司，也曾和那位邓教主交过手。 很不幸。 惨败而归！ 那是绣衣卫自创立后，最为耻辱的事情。 青龙提及了拜火明尊教的邓教主，白虎和朱雀，又怎能不重视？ “那姓邓的怎会被驱逐？” “他不是在拜火明尊教威望极高，说一不二吗？” 白虎疑惑道。 按道理，邓教主可是武林神话啊。 拜火明尊教的人脑子抽风了，才会将他驱逐？ “具体原因不清楚，但听说是涉及了教中的权力争斗。” “驱逐邓教主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被他倚为心腹臂膀的副教主叶小剑！” 青龙沉声说道。 他的言语中，每提及邓教主时，总是带上了一丝敬意。 撇开双方立场而言。 那位邓教主，无疑也值得人尊敬。 他除却是武林神话外。 这些年，也极力约束着拜火明尊教教众，避免他们祸乱天下。 毕竟，拜火明尊教也是很喜欢造反的。 正是因为有了邓教主的约束。 他执掌教中大权这些年，也算是为大楚的平安盛世出了份力。 青龙对此很欣赏。 “叶小剑！” 白虎跳了起来，面色变得难看极了。 说起叶小剑。 此人似乎也是个拥有开挂人生般的人物。 他的崛起势态，和当初的邓教主几乎如出一辙。 一入江湖，便四处挑战成名高手，每战必胜。 早年刚刚武功大成，踏入宗师境的白虎，年轻气盛，听闻一个邪教人物，居然敢如此嚣张。 便巴巴地跑去应战了。 结果不用多说。 跟上一代白虎一样，惨败而归。 叶小剑这个名字，差点成了他的心魔。 若非他心态好，恐怕还真走不出来了。 “叶小剑此人同样惊才绝艳，堪称年轻一代无敌。” “可惜，他和邓教主不一样。” “此人野心勃勃，怕早有逐鹿天下的心思。” “如今大楚看似太平，实则暗流涌动。” “以叶小剑这样的野心家，绝不可能坐视不理，故而他从邓教主手中夺权，也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谁都知道拜火明尊教是一股庞大的力量，谁能掌握，谁便有了逐鹿天下的资本。” 青龙看了白虎一眼，说道。 他当然知道叶小剑对于白虎而言，意味着什么。 但在他看来……根本没必要。 不就是输了一场么？ 那又有什么值当的？ 他们绣衣卫是朝廷官员，又不是江湖汉子。 一时的输赢，从来都不是什么事儿。 再说……绣衣卫真要沦落到他们四大督司都亲自上阵何人比胜负，那才叫悲哀。 这意味着，绣衣卫无人可用了！ 第125章 酒能伤身，少喝点 “那就拿拜火明尊教做由头。” “正好老子这几年蛮虎劲大成，是该再会会那个姓叶的小贼了。” 白虎狞笑一声。 一日不打败叶小剑，他心中的心魔便一日不除。 青龙瞥了他一眼，却没再说什么。 在他看来，白虎的愿望恐怕很难实现了。 叶小剑此人的武功，绝非他们绣衣四大督司所能比拟。 四大督司中最强的他，也不过是堪堪碰触到意境门槛而已。 但叶小剑在几年前，就是意境宗师了。 真以为一个初出江湖，就打败一众成名高手的人会是浪得虚名之辈？ 叶小剑手头若无真本事，又岂能做到至今都保持不败的战绩？ 这可是意境宗师啊！ “回头咱们搞出些动静来，让朝堂那些家伙意识到……拜火明尊教又蠢蠢欲动了。” “这样一来，就算项炎依旧铁了心想要染指鹞部。” “朝堂那些人也绝不会让他如愿。” 青龙目光扫过白虎、朱雀，沉声说道。 白虎这次没再叛逆，嗯了一声。 朱雀也缓缓点了点头。 至此，公事算是说完。 剩下的就是三大督司间的私人叙旧了。 青龙凝视了朱雀一眼，见朱雀似乎比起以往更为清冷，心中蓦地一痛。 小妹喜欢玄武，他和白虎很早很早的时候，其实就知道了。 也就是跟木头一样的玄武，并未意识到。 和白虎一心支持朱雀和玄武在一块不同，青龙的态度是……不支持，也不反对。 历代四大督司间，涉及到男女感情时，下场往往都会很凄惨。 上一代的朱雀便是如此。 她都已经放弃手中权力，甘愿退居幕后，只求和他师父上一代青龙，过一些粗茶淡饭的日子。 但，这依然是份奢望。 有些人，不愿意看到两个曾经掌握过绣衣卫大权的人结合。 这对他们而言，意味着太多的不确定因素。 于是……这些人生生逼死了上一代朱雀和青龙。 所以，青龙内心一点都不看好朱雀和玄武能走到最后。 只是，不看好归不看好，他却也不愿意见到玄武横死，和朱雀为情所伤。 “哎！” 青龙终究不是没皮没脸的白虎，安慰的话到底没能说出口，只是化作心下一声轻叹。 造化弄人啊！ “我先走了。” 朱雀站了起来，冷声说道。 既已无事，她也不想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洛珩正式拿到绣衣卫指挥权前，她要整肃雀部。 雀部虽忠心，也是属于朱雀一脉的力量。 但朱雀却绝不相信，她的雀部中没有其他人安插的耳目。 那位三皇子……可是一直处心积虑地想要收服绣衣卫的啊。 以他的为人，又岂会不四处安插耳目？ 也就是玄武的鹞部，几乎都在北境，项炎才没办法伸手。 朱雀敢保证，其他的鹰部、鹫部，就跟雀部一样，早就有项炎的人渗透进来了。 未等青龙、白虎回话，朱雀便推门而出，径直走了。 “我也有事。” 青龙见状，也站了起来。 他说话间瞥了白虎身前桌上的酒坛。 “少喝点，酒能伤身。”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白虎，施施然地转身出门。 青龙虽是属于矜持性子，但对弟弟，终究还是关爱的。 看着人都走了。 白虎瞥了瞥嘴，抱起酒坛痛饮了一口。 “爽！” “你们走了也好，没人跟我抢酒喝了，嘿嘿……” 他的话虽看似在庆幸。 但语气，却总有种失落的味道。 以往四大督司相见，哪次不是聚在一块热热闹闹地？ 但如今…… 回不去了啊！ 白虎心下黯然，只觉得手中的美酒都不香了。 …… 太阳渐渐下山。 华灯初上。 林溪县升起万家灯火，璀璨如星。 洛珩携带着沐卿绾，俩人并肩朝着不远处的【别人家】酒楼走去。 他们身后，跟着叶婉儿和厉千绝。 少女今日虽未着嫁衣……那是成婚当日穿的，如今却不需要。 却也穿着一件颇具喜气的绣衣。 衣服是叶婉儿替她准备的。 上面绣着鸾凤图。 精致而又……喜气。 洛珩也一改往日的青衫布袍，穿上了举人礼袍。 在大楚，读书人金榜题名时，皆有礼服标准。 最高档的，当属状元服。 次之便是进士袍。 进士袍之下的举人，也有相应的礼服标准。 这是举人们中举那天，穿的素红色书生袍服。 上绣梅兰竹菊图案。 以彰显读书人气节。 洛珩现在穿的，便是中举那天的素红色书生服。 大楚律法有明文规定。 任何男女成婚、订婚当日，皆着朱色。 非朱色者，斩！ 像读书人，自有童生服、秀才服、举人服……乃至进士袍、状元袍等等可穿。 但普通百姓，却没有这条件了。 只能用朱红色的布匹，模仿童生服来制作自己的婚服。 对的，只能按照童生服来模仿。 谁要是敢僭越，模仿秀才、举人、进士等服饰，这将是诛九族的大罪。 女子的婚服，规矩就没那么严苛了。 只要不僭越到在衣服上绣百鸟朝凤图，便没人管你。 百鸟朝凤，那是皇后才有资格穿的。 抵达【别人家】酒楼。 酒楼早已布置的喜气洋洋。 今日，他们似乎并未对外营业，只用来办洛珩的定亲宴了。 对此洛珩也不意外。 怎么说，他都是林溪县的排面。 他要订婚了，还放在【别人家】酒楼。 这对【别人家】酒楼而言，无疑是份荣耀。 哪怕……他们的幕后东主是京师大佬。 但在林溪这一亩三分地上，洛珩的面子还是很大的。 宾客们尚未出现。 酒楼的伙计，看到洛珩一行人后，立马面带笑容地迎了过来。 “洛老爷，您来啦。” “我家东家都已准备妥当，您看看哪里还有需要注意的？” 伙计面上堆满了笑容，朝着洛珩哈腰道。 【别人家】酒楼的幕后东家是京师大佬，但伙计却都是本地人。 于他们而言，洛珩这位举人老爷，可比他们东家更尊贵。 像今天这种日子，能和洛老爷说上几句话，无疑能沾染莫大的福气。 这伙计可是花了老大的力气，才抢到迎宾的活儿的。 他又岂能不和洛珩多说几句？ 没话都得找话啊！ 第126章 这老头，蹭的一声就飞没影了 【别人家】酒楼严格来讲，其实不算大。 拢共三层。 除却一楼大堂，平日基本向普通黔首对外开放外。 二楼和三楼，非富贵者不可上。 但今日，二楼、三楼却摆满了桌宴。 粗略一算，至少一两百桌。 按照一桌双人的标准计算，今晚到场的宾客，少不得得有四百来人。 这数量，倒也不算夸张。 毕竟，林溪大大小小的士绅，就有好几十家。 每家带上家眷，来个三到六人的话，差不多也有几百号人了。 洛珩让厉千绝简单观察了一番后，便满意地朝着伙计说道。 “不错，你们东家有心了。” “我很满意。” 不得不说，今晚【别人家】酒楼确实出了大力。 各种布置和安排，皆规格极高。 显然，在讨好洛珩方面，这家酒楼的东家，也是认真的。 他们东家早已知道，京师那位幕后老板，对洛珩赞誉有加。 只待洛珩进京后，就要重用了。 酒楼东家又岂能不巴结洛珩？ 更别说，洛珩本就有恩过酒楼。 “老万，你在这里迎客。” “婉儿你带着绾绾先上楼，要是有士绅女眷到了，你帮着着一块招呼下。” 洛珩吩咐了厉千绝一句后，转头朝叶婉儿说道。 今晚来的士绅家女眷绝不会少。 毕竟，除了定婚外。 少女还要向女眷们推销她的胭脂呢。 “是，老爷。” 叶婉儿应了一声。 在外人面前，她和厉千绝都是洛家家奴，称呼洛珩时自然需要用老爷。 “夫人，咱们先上去吧。” 叶婉儿看着少女说道，眉眼间都是笑意。 少女都成夫人了呢。 沐卿绾一愣，似乎没想到夫人这个称呼。 但她其实一向很聪明的。 有外人在场，也就没多问，便跟着叶婉儿施施然的上了楼。 洛珩则走进酒楼，和东家寒暄起来。 不片刻，外边传来酒楼伙计的唱喏声。 “县尊老爷到！” 声音落。 洛珩才刚转头，就看到胖乎乎的白县令，匆匆地向他走来。 白县令今日也穿着一套颇具喜气的绸衫。 头上带着一顶六角帽，帽边还插着一朵小黄花。 看上去……说不出的古怪。 这倒不是白县令非要标新立异，玩另类。 而是大楚律法有规定，民间任何保媒、煤人、媒婆，皆以此标准来打扮。 白县令是洛珩和沐卿绾的保媒。 他当然也要按照保媒打扮了。 虽然，以他的身份，其实无需如此做。 但谁叫……这家伙一心要抱洛珩大腿呢。 “子玉贤弟，为兄今日收拾得如何？” “可还像保媒？” 白县令面上堆满了笑容，人未至，声先到。 洛珩嘴角微微勾起，点了点头。 “大人今日……风采过人。” 一旁的酒楼东家，嘴角扯动了几下。 显然白县令的模样，让他很想笑，却又不敢笑。 说到底，他和白县令虽然都是那位京师大佬的人。 但白县令可是京师大佬正儿八经的门人。 而他……不过是个太师府下人罢了。 两者身份不可同日而语。 “有贤弟这句话，为兄就放心了。” “看来，为兄这个保媒，还是很称职的啊！” 白县令闻言，得意洋洋的说道。 洛珩都觉得好，那他就放心了。 也不枉他像“小丑”一样打扮自己。 显然，白县令自己也知道，他现在的打扮不伦不类的很。 …… 宾客们陆陆续续到场。 厉千绝一边堆满笑容的迎客，一边观望着什么。 很快，他便看到老熟人的身影。 正是那位李庄的李老爷。 李老爷带了三个人过来。 夫人和一子一女。 他的夫人看着四十不到，气质颇为端庄，长相也不错。 看着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出身。 他的女儿，跟洛珩差不多大，二八芳华，望之秀气斯文的很。 厉千绝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他可是知道，李老爷曾经有过将自家闺女嫁给洛珩的心思。 “跟沐小姐比起来……差远了。” 厉千绝心下暗道一声，便收回了目光。 李老爷的女儿长得不差，放在林溪这等小地方，他女儿倒也能算出众。 但这得跟谁来比。 跟少女一比，那就被碾压得惨不忍睹了。 甚至，别说跟少女比了。 就算叶婉儿这个妇人，都要比李小姐出众得多。 至于李夫人拉着的那七八岁小子，直接被厉千绝给忽视了。 他又不是没见过。 当初在李庄的时候，厉千绝这老东西可没少逗弄李老爷的儿子。 那时候李老爷、李夫人都快吓坏了。 生怕自己的宝贝儿子，一不小心就被江湖老魔给玩坏了。 虽然……李老爷的儿子不止一个。 但嫡子，却只有这个小家伙一人。 嫡子和庶子，又岂能一样？ “李老爷，里边请！” 厉千绝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前。 李老爷见状，忙拱了拱手。 “老丈辛苦了。” 他的态度很谦虚，一点都没有士绅架子。 甚至比昨日接见厉千绝时，要更为谦卑。 厉千绝有些讶异，想不通这是为啥。 但他是老江湖了，既然想不通，索性也就不去多想。 反正……区区一个地方士绅而已，还能拿他怎的？ 别说是老爷了，就他这个老仆，都能镇压对方。 “老丈，老夫先带家小入内了，您忙。” 李老爷再次朝厉千绝拱拱手，笑道。 厉千绝自是忙道不敢。 一番寒暄后，李老爷带着自家夫人、儿子、女儿，才施施然的进了酒楼内。 李夫人似对自家夫君在一个老仆面前如此谦卑，感到十分不解。 “老爷，左右不过是个老仆而已，就算是洛才子的家奴，你又何必如此低姿态？” 怎么说，她的夫君也是林溪有名的士绅。 洛才子就算前途再远大，也不至于让她夫君面对一个老仆时，都要一副谄媚巴结的模样吧？ “妇道人家懂什么！” 李老爷闻言，轻叱了夫人一句。 紧接着，他回头望了门口的厉千绝一眼，才压低声音道。 “昨日我亲眼见到那老头……蹭的一声，就飞得没影了。” “这老头啊，多半也是个江湖高手。” “咱们敬着点总不会有错的。” 说到这里，李老爷面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这段时间来，有两件事情，让他记忆犹新。 一件是洛珩在女狼山上大开杀戒。 另一件是，有江湖老魔打劫了他的李庄。 他想着……他身为堂堂林溪士绅，是不是也要养几个江湖好手？ 免得再有意外出现，都没人来庇佑他一家。 第127章 狗杂种，老子等你 京师，萧府。 “你说什么？” “瑾妍妹妹借了我的人手，去……帮项炎了？” 萧阳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瞪大了双眼，望着眼前向他通报的龙神卫。 “是……是的殿主。” 龙神卫被萧阳的眼神吓到了，却又不敢不回答。 他有些后悔，自己为何多嘴。 明明殿主都不曾问起那几个外借的兄弟。 偏偏知道消息的他，多嘴说了一句。 “混账！” “你居然敢诋毁我瑾妍妹妹！” “找死！” 萧阳面色一连数变，下一刻身上大宗师气息轰然爆发。 轰！ 龙神卫瞬间倒飞了出去，狠狠地砸落下来。 萧阳却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踏着大步，走出厅堂。 “项炎，你居然敢蛊惑瑾妍妹妹，你该死！” 他身上散发着恐怖的气息，低声吼道。 事实上……他又岂能意识不到，这根本就是沐瑾妍要帮项炎。 只是他不愿意这么想。 这会让他对沐瑾妍的满腔情义，变成笑话。 他为了沐瑾妍，连发妻一家都灭了。 但他的瑾妍妹妹，却脚踩两只……不，几只船。 这算什么？ 他萧阳犯贱吗？ 很早很早以前，萧阳就知道，沐瑾妍和好几个男人关系颇为不一般。 只不过他一直认为，沐瑾妍和那些人之间，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他绝不承认沐瑾妍不只爱他一个。 轰！ 心中想着，萧阳一顿足，整个人如大鸟一般飞了起来。 他身形飞速在萧府上空掠过，朝着京师的三皇子府飞了过去。 虽然……他性情急躁，很容易冲动，很容易上头。 但他绝不是傻子。 …… 三皇子府。 项炎的面色有些不好看。 他的几个布局，皆已失败。 调北境燕秋进京述职，被朝堂第一人萧正亮，毫不犹豫地驳回了。 理由也很简单，北境离不开燕秋。 述职虽是大楚成例，却也得分对象是谁。 燕秋这种北境的中流砥柱，能轻易动吗？ 萧正亮虽也不喜欢既是勋贵，又是武夫的燕秋。 但到底还知道顾全大局。 如今北方流民遍地，白莲教兴风作浪。 草原突奴人又图谋着南下。 在这种时候把燕秋召回京师？ 那不是扯淡嘛，想要大楚亡的不够快？ 这个布局没成功，项炎虽失望，却也还能接受。 毕竟，一开始他就只是想给燕秋添添乱而已。 成则欣喜，败亦无伤大雅。 但，他试图掌控鹞部，却被青龙、白虎、朱雀联手给阻挠下来，让他没办法忍耐了。 “拜火明尊教，好一个拜火明尊教。” “青龙，枉孤王一向都如此拉拢你，你果然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一想到染指鹞部的意图落空，以项炎的性子，都忍不住咬牙切齿。 绣衣卫上下明里暗里都抗拒他这个空降都督。 小葵组建的内厂，短时间内又不堪大用。 若他能掌控了鹞部，对于他的很多计划，都将如虎添翼。 但偏偏，他失败了！ “殿下，冷静！” 帷幔后，闪出伍舞的身影。 她提醒了项炎一句后，又默默的退了下去。 她的作用，就是让项炎时刻保持冷静。 这是当年居次要求的，也是项炎自己要求的。 不管是那位草原居次，还是项炎，都清晰的认识到，上位者必须时刻保持冷静的思绪，不能因怒而做出任何决定。 “孤王如何能冷静，孤王恨不得把绣衣卫屠干净！” “这群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他们不就是还惦念着项煜那软蛋吗？” “项煜能给他们的，孤王给不了？” “总有一天，他们会后悔的！” 一时半刻间，项炎如何能冷静下来。 他虽然是头狡猾、凶残的草原狼。 但终究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人，又岂会是机器？ 伍舞没再出现，只是默默地看着项炎。 她知道，殿下很快就会平静下来的。 她的殿下，永远都是那么优秀！ 果然，项炎在发泄了一会后，心情渐渐平复。 事已至此，他就算再如何狂怒都没用。 拜火明尊教一被抛出。 上至保德帝，下至朝堂官员，态度坚决的很。 必须让绣衣卫严密监控这个大楚极为禁忌的教派。 哪怕身为绣衣都督的项炎极力反对都没用。 保德帝乾纲独断，直接命令绣衣各部，前往巴蜀、云贵等地，监视拜火明尊教的一举一动。 绣衣各部动了。 鹞部能不动么？ 青龙便以玄武兄长的名义，调集鹞部江南地区的人手，赶赴巴蜀之地。 至此，项炎图谋鹞部的目的，彻底落空。 至少在拜火明尊教的意图没确定下来前，他想图谋鹞部，根本就不可能。 “项炎，滚出来。” 蓦然，一道宛若怒雷般的喝声，滚滚而来。 刚刚冷静下来的项炎，一听到这声音，怒火一下子又冒了上来。 “萧阳！” 妈的，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了吗？ 好！ 很好！ 孤王忍你萧阳很久了。 今日孤王心情不好，就拿你来开刀。 想着，项炎足尖一点，整个人已经若疾风一般，飞掠了出去。 帷幔后的伍舞沉默了一下。 紧接着，微微叹了口气。 也罢，就让殿下发泄一下吧。 左右不过是一个江湖莽汉，就算殿下打杀了对方，又能如何？ 在伍舞眼中，萧阳绝不是她殿下的对手。 虽然，她也知道萧阳是大宗师。 但那又如何？ 大宗师也有强弱之分。 她家殿下，却是在大宗师中都能称得上顶尖。 外边。 “萧阳，狗东西，想打架孤王陪你。” “去城外！” 项炎面庞隐隐有些扭曲，朝着萧阳传音道。 他拥有大宗师境界，目前知道的人很少。 他还不想让别人知晓。 “好，正合老子之意！” “狗杂种，老子等你！” 萧阳闻言，大笑道。 笑声中，他宛若大鸟一般，又朝着城外飞掠而去。 项炎本就心情极为不爽了。 此刻听到杂种两字，哪还按捺得住？ 他眼眸中升起无尽杀意，飞身跟了上前。 世人骂他什么，他都不会动怒。 哪怕很多人都嘲笑他是废物。 项炎也从来只当耳旁风，甚至心中还反笑这些人眼睛瞎了，看不清他的底细。 但唯独……杂种二字，却是他的禁忌！ 他最恨人说他是杂种。 那是他心头抹不去的阴霾。 若是可以的话……他何尝不想当个拥有纯正大楚血脉的皇子？ 但偏偏，他的母妃是草原突奴人！ 他恨那女人，让他的血统被玷污了。 只是，他虽恨他母妃，却又不得不借重母妃留下的人手力量。 明面上风度翩翩的项炎，其实自卑到极点，自卑到心态都已经扭曲。 第128章 前倨后恭 【别人家】酒楼三楼。 现场静悄悄一片。 在场的士绅们面上都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 他们惊讶地看着白县令，仿佛还在消化他刚才所说的那些话。 京城那位朝堂第一人，竟收了洛才子的未婚妻子做义女？ 这意味着什么？ 士绅出身的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洛才子跟那位朝堂第一人攀上了关系啊！ 这年头，义子义女可不像后世那般无足轻重。 有时候，义子义女也是有法理继承权的。 京中那位萧大人，他可是一直没有子嗣。 所谓的临兆萧家更多的都是他族人而已！ 萧正亮这个义女，收得可谓分量十足！ 一时间，回过神的士绅们，看向洛珩的眼神都变了。 若说以前他们也笃定洛珩有一份前途的话。 那么……现在，他们已经毫不怀疑，洛珩必将飞黄腾达。 攀上萧正亮的关系，足以让他至少少奋斗二十年！ 二十年啊！ 人生有几个二十年？ 士绅们要说不羡慕洛珩，那绝对是假的。 可惜，相比起才名远播，玉树临风的洛珩，他们却已雄风不再，日渐老去，朝堂大佬想看中他们都不太可能！ “诸位，为何不向我子玉贤弟贺喜？” 白县令目光扫过众人，面色忽地一沉，喝道。 别看他只是个小小县令，但因为是萧正亮门生的缘故，士绅们还真不敢不给他面子。 当即。 一众士绅忙不迭的站了起来，一个个面上洋溢起笑容，开始向洛珩恭贺道喜。 贺他获得佳偶，喜结良缘。 贺他受京中大佬青睐，即将一飞冲天，青云直上。 洛珩笑着应付起众士绅。 今晚的定婚宴，效果已然达到了最大化。 现在，谁还敢私下笑话他和沐卿绾，不合礼仪，有私定终身之嫌疑？ 谁还敢看不起少女？ 要知道，刚才那些士绅在听闻今晚的定婚宴，女方父母不在时，可是有不少人都脸色微变。 这些人心中是怎么想的？ 洛珩能不清楚么？ 无非就是觉得少女多半出身不好，这才导致定婚时，父母都没出场。 这样的观念，在大楚太常见了。 洛珩在此方世界生活了十六年，又岂能不知？ 只是随着白县令当众宣布太子太师萧正亮，将收洛沐氏为义女后。 所有的暗中嘲笑，都烟消云散了。 少女就算出身再不好，如今也是太子太师府的义女，岂是他们这些地方乡绅能嘲笑的？ 当初洛珩替少女安排了这个身份，可谓是煞费苦心。 他显然，不想让少女受到半点委屈。 哪怕……其实少女并不在意这些。 二楼女眷们所在之处。 那些士绅的家眷，也已知道了眼前少女，已经被太子太师认为义女。 且还是太师府唯一一个义女！ 瞬间。 那些女眷们看向少女的眼神都变了。 原本，她们见少女支支吾吾，说不出自己娘家是哪户人家时。 她们心中，又何尝没有对少女的鄙夷？ 这很正常。 在这个极其看重出身的时代。 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女，就算长得再漂亮又有何用？ 不都是权贵们的玩物么？ 很多女眷心中都觉得，少女根本配不上前途远大的洛才子。 她只配成为洛才子的妾室。 当正妻，却是不够格。 只不过，女眷们虽小心思极多，但也没人是傻子。 这些话没当众说出来而已。 她们心中是怎样想的，连一旁的叶婉儿也看出来了。 她很想替少女说话，只是在这种场合，根本轮不到她一个“丫鬟”来插嘴。 她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幸好，洛珩早有安排！ 看着面前女眷们前倨后恭的样子，围拢着少女满是巴结之词。 叶婉儿只觉心中痛快。 叫你们刚刚看不起绾绾，现在……傻眼了吧？ 就你们这点土乡绅家眷，能配和太师府义女相比？ 倒是少女…… 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些，也没有意识到定婚宴的重要性。 她在……卖力地推销着她的胭脂。 少女可是一直记着，洛珩缺钱了。 她要帮洛珩。 要赚很多很多钱！ …… 京城，东宫。 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东宫之中。 一向仁慈，体恤下人的太子殿下，今日罕见地施展了雷霆手段。 东宫内，一个个拿着东宫俸禄，但胳膊肘却拐到外人那边的太监、侍女，皆被太子殿下下令杖毙了。 那阵仗可不小。 太子一连杖毙了二十多人，才渐渐停了下来。 再看东宫。 风气似乎开始为之一变。 每个人看向太子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敬畏。 原本，他们可是一点都不怕太子的。 毕竟谁都知道，太子仁慈，就算在他面前犯了错，他也不会责罚下人的。 时间一长。 东宫的奴仆们，也就渐渐对太子失去了应有的敬畏。 项煜虽因此收获了一份仁慈之名。 但，后果却是……东宫就像漏风的筛子一样，被外人渗透了个遍。 “今日之事，孤不想再看到下次。” “再有下次……九族皆诛！” 项煜目光扫过一众战战兢兢的太监、侍女，冷声说道。 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真若有下次，他绝对会下令诛泄密之人九族！ 仁慈之名，已经让他失去了最亲近的心腹下属、唯一朋友！ 他不想再要所谓的仁慈了。 他要的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唯！” 一众东宫奴仆战战兢兢地应道。 有了今日的教训。 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内，这群人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甚至，真要再有人往东宫安插耳目。 恐怕他们也会私下检举。 毕竟，东宫的日子，可远比在宫中，以及其他皇子府舒服多了。 好端端的，没人愿意离开东宫的。 以往那些家伙敢往外泄密，只不过都是觉得太子不会计较，自然就胆大了，什么都敢往外说。 “行了，都退下吧！” 项煜挥了挥手。 一众奴仆便躬身离去。 只剩下一名看着年岁不大的小太监，陪伴在项煜身边。 “魏伴伴，你说孤以前是不是真错了？” 项煜转头朝着小太监问道。 小太监姓魏，是早年皇后给项煜安排的贴身太监。 忠心自然无需多说。 论亲近，他也在项煜身边不做第二人想。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个魏姓小太监，名字取得有点不好。 叫做，忠贤！ 他跟洛珩前世大明时的九千岁同名同姓，且同职业！ 第129章 和九千岁同名的太监 “殿下无错！” “殿下身为大楚储君，行事宽仁，并无任何错处。” “有错的只是下面的人！” “他们不该把太子的仁慈，视作理所当然，忘了忠义之道……上下之卑！” 魏忠贤躬身回道。 和历史上的九千岁不通文墨不同。 这位魏忠贤，似乎读过书，说话条理分明。 “是啊，孤也奇怪，仁慈也会有错吗？” “明明老师教过孤，为君者当心怀仁慈，施仁政，行善策。” “史书上也多誉美仁义之君。” “怎么到了孤这里，仁慈就害死了玄武？” “原来……错的都是下面的人啊！” 项煜闻言，喃喃地说道。 他这话，近乎自言自语。 好像是在给自己一个解释。 魏忠贤没回话，只是默默地看了项煜一眼。 有些话，太子可以说，他却不能回。 好在项煜似也没想着要他回话，很快便转过了话题。 “对了魏伴伴，你说孤……是不是该多和青龙他们走动走动？” 经历了玄武身死事件后，项煜好像一下子成熟了很多。 以前这些问题，他从不会去多考虑。 但现在，他已经意识到绣衣卫的重要性了。 四大督司本就是属于他的心腹。 说句不好听的，他若是想要架空项炎这位绣衣都督，完全是分分钟的事情。 只不过以往，他碍于仁义之名。 不想在外边落下欺负亲弟弟的坏名头。 故而一直很避嫌的连四大督司都断了联系。 魏忠贤抬眸看了项煜一眼，眼神中忽地闪耀起一丝炙热的光芒。 绣衣卫！ 太子居然想到绣衣卫了！ 不管是太子要夺权，还是要架空三皇子。 这对于东宫而言，无疑是件好事啊。 对于他这位太子贴身心腹太监而言，更是个很可能是一步登天的绝好机会。 天知道他以前有多么羡慕三皇子府的小葵。 同样是太监。 他只能苦巴巴地在太子身边伺候着，手中半点权力都没有。 而那小葵，却是项炎在绣衣卫中的代表。 据说，小葵手头还掌控着一支神秘的队伍。 魏忠贤对项煜确实很忠心，不打折扣的那种。 但并不意味着他甘于默默无闻。 他也想掌控绣衣卫，成为叱咤风云的一代权宦！ “太子，您……” 魏忠贤张了张嘴，但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太子想要拿回绣衣卫不假。 但劝进的话，却不能由他来说。 这会让他暴露自己觊觎绣衣卫的心思。 眼下，太子都没拿回绣衣卫呢。 暂且不急！ “也是，父皇都已经把绣衣卫给了三弟，用的还是诏书，又岂能出尔反尔？” “看来是孤想多了！” 项煜摇了摇头，叹息道。 大楚的圣旨，有诏书、敕书、制书、以及中旨之分。 其中诏书，往往都是直接昭告天下，一经发布，便不能更改。 敕书、制书，多用于表达皇恩，宣示百官，发布后也很少会有改动，但并非不能更改。 至于中旨……那玩意更是存档都不会有，帝王想改，随随便便就能改。 而当初项炎执掌绣衣卫的任命，保德帝用的竟是诏书！ 这意味着……现在就算保德帝想要罢免项炎，也需要花费很大的工夫。 否则，朝廷岂不是成了朝令夕改？ 听到项煜的话，魏忠贤眼神一黯。 他很了解太子。 太子都这般说了，显然又打起退堂鼓了。 在魏忠贤看来，太子什么都好，唯独就是有点优柔寡断了。 老是碰到一些困难，就无法做出抉择，最后只能退缩。 什么时候，太子能雄起一把啊！ 魏忠贤暗暗想到。 …… 【别人家】酒楼。 晚宴已经散场。 宾客们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了。 厉千绝和叶婉儿忙着送客。 少女却一脸笑容地朝洛珩扑来。 “洛，钱，很多钱。” 少女扑到洛珩身边，献宝似的掏出一叠银票。 她的双眼，此刻似乎已经变成了银子的形状。 小小的胭脂，居然卖了一千多两银子。 着实没让少女预料到。 那可是好多好多钱啊！ 早知道胭脂这么好卖，她和婉儿姐姐就应该多做一些的。 “呀，这么多啊！” 洛珩配合着露出“惊讶”的表情。 些许胭脂，卖了一千多两。 这钱怎么来的，洛珩其实心知肚明。 无非就是那些士绅想要巴结他。 直接给他送钱不太合适。 正好少女那边在跟女眷们推销胭脂，他们又岂有不打蛇随棍上的道理？ 只不过啊……那些妇人到底手笔小了点。 这要是换成士绅们亲自操作，今晚洛珩少不了进账万把两银子。 可别觉得夸张。 林溪的士绅们是出了名的富裕。 哪家不是腰缠万贯，富得流油？ 论田产，他们或许不如北边的士绅。 论生活品味和享受，他们也不如南边的士绅们。 但，林溪可是南北中枢。 这里的士绅谁家没经营商贾之事？ 早他妈都赚得盆满钵满了。 万把两银子，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以洛珩展露出来的前途，值得他们花大力气投资了。 可惜，这群人面皮到底薄了些，把这种“送礼”的事情，交给了妇人们来操作。 “洛，高兴？” 少女眨着眼望着洛珩，眉飞色舞。 她在问，洛珩高不高兴。 “高兴，很高兴呢。” “咱们的绾绾都能赚大钱啦，以后啊我要是没钱了，你养我好不好？” 洛珩笑吟吟地说道。 少女闻言，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养你！” 以前都是洛在养她。 现在开始，由她来养洛。 少女觉得……这很好。 反正她自己要银子也没用，还不如拿来养洛呢。 听婉儿姐姐说，读书人花钱的地方很多的。 看来，以后她还需要更努力赚钱。 这才能养得起洛。 少女心下暗暗发誓。 洛珩并不知道少女已经立下宏愿，以后要养他了。 他只觉得，少女认真的样子，说不出的可爱。 “这辈子遇见你，是我的幸运。” 洛珩凝望向少女，柔声说道。 少女嗯了一声，点点头。 “我，也是。” 她听懂了洛珩要表达的意思。 巧了，这也是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只不过……她不会用言语来形容罢了。 第130章 他是一个矛盾体 当晚，回到家中。 少女拉着叶婉儿，兴致勃勃地想要继续制作胭脂。 洛珩见状，忙制止了。 “绾绾，以后再做胭脂吧。” “明日咱们就要入京了，你现在做了胭脂，也来不及卖啊。” 听到洛珩这话，少女面上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 哎呀，她还想赚钱呢。 但好吧，跟着洛进京更重要。 赚钱的事情，就等到到了京城再说吧。 少女想着，便点点头，放开了正哭笑不得的叶婉儿。 “今晚都早点休息，明日一早白县令那边会着人来唤我们。” “到时候咱们跟着白县令一块入京。” 洛珩转头看向叶婉儿，说道。 少女的性子还不够沉稳，有些事情交代叶婉儿便行。 “知道了。” 叶婉儿点点头，应道。 事实上，自从知道进京之日，她便已经收拾好一切了。 只能等着正式起程。 “那行，你们休息，我去跟老万说一声。” 洛珩见状，点点头，不再多言。 说着，他转身朝前院书屋走去。 叶婉儿和少女则各自回房休息不提。 书屋内。 厉千绝尚未安歇，看到洛珩进来，忙一个激灵站起。 “老爷。” 他恭恭敬敬地唤了声。 洛珩看了他一眼。 “明日路上你多操心一些，白县令的管家，终究只是普通人。” “我有预感，入京之路虽短暂，却不会太平。” “对了，这事别和人说起，你心里有数便成。” 厉千绝闻言，唬了一跳。 他期期艾艾地问道。 “老爷，为何这么说？” “难道还有谁要对付那胖县令？” 他想来想去，都没觉得明日进京之路，会有什么不太平的地方。 若非要说会遇到什么意外的话。 恐怕也只会是白县令那边引来的灾祸了。 “具体……说不明白，你当这是我预感便是。” “多上心点，莫大意！” 洛珩沉默了一下，说道。 他很早就发现，对于一些危险，或者意外之事，会有莫名的预感。 至于这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可能是他开始读道藏后吧。 道家不是常有心血来潮之说么？ 想来他道藏读多了，也隐约拥有了这样的“神通”，虽然金色书页并未明确显示出来。 “知道了，老爷。” 见洛珩一再提醒，厉千绝便不敢再大意，暗暗记在心中。 反正左右也不是什么费力的事情。 最多他明天多警觉一些就行。 以往走江湖的时候，他哪次不是保持了十分的警觉？ 又和厉千绝寒暄了几句后，洛珩便转身回后院了。 ……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白县令便遣管家来到三味书屋，唤洛珩等人起程。 这次白县令回京，属于高升。 故而他的行程并不算低调。 不仅包了一艘客船。 还临时又雇了不少苦力，充作家奴。 倒不是白县令非要搞排场。 实在是……他的身家有点丰厚。 光装银子的箱子，就大大小小数十箱。 其他书籍、字画等等就更不用提了。 客船的库房，被摆放得满满当当。 “大人有点高调了啊……” 洛珩看了白县令一眼，隐晦地提醒了一句。 升官确实是好事。 但这般张扬，却未必是什么好事了。 哪怕路上并无意外，等到了京师后，怕也会落入有心人之眼，平白地惹出风波来。 “子玉贤弟说的是，白某何尝不知道高调了？” “可惜……这些‘东西’都是恩师点名要的，白某也无可奈何。” 白县令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一丝苦笑。 这家伙其实是个人精。 一向喜欢闷声发大财，能低调，就绝不会张扬。 这次进京却一改往日姿态，显然并非他的本意。 洛珩闻言，若有所思。 难怪白县令会带着这么多银箱子。 原来都是给萧正亮的啊。 先前洛珩还奇怪，白县令虽贪，却也很有底线，最多就敲诈敲诈那些富的流油的士绅们。 再怎么样，他也不可能在短短三年间，就搜刮了如此多的银子。 而眼前的银箱子，估摸着最少有五十万两。 “萧……太师很缺钱吗？” 洛珩迟疑了一下，问道。 对于萧正亮，他谈不上十分了解。 至少远不如对主角团那般了解。 他只知道，萧正亮这个人挺复杂的。 既有心想要让大楚国富民强，自己却又对送来的各种孝敬，收起来从不手软。 “恩师他……苦啊！” 白县令闻言，沉默片刻，突然叹道。 现在房间内就他和洛珩两人。 有些话，他也不想隐瞒洛珩了。 “怎么说？” 洛珩挑了挑眉。 白县令似斟酌了一下字词，缓缓说道。 “贤弟，你可知道……咱们大楚的国库，早就空了。” “皇帝一心修仙，各种开支用度奢靡无比。” “但偏偏，如今的大楚早已不是当年盛世之时，国库早就被陛下他花空了。” “恩师身为群臣之首，又是齐贤台掌令，面对这样的烂摊子，他还能怎样？” “只能绞尽脑汁……拼命攒钱。” “可怜我恩师一生清誉，在士林中是何等尊贵，如今为了国库，都开始让人经营商贾之事了。” 白县令说着，连连叹气。 在他口中，恩师萧正亮显然光正伟得很。 绝对称得上伟大了。 绞尽脑汁填补国库空虚，为此都不惜自身清誉，放下身段让家奴经营商事。 这是何等的情操？ 洛珩闻言，笑了笑。 对于白县令的话……他既没信，也没不信。 国库空虚或许是真的。 但萧正亮到处敛财，完全是为了国库，恐怕也很难让人相信。 洛珩可知道，那位太子太师日常用度也奢靡得很。 在原著中，他被抄家灭族的前一刻，貌似还纳了房十六岁的小妾，正在府中大摆筵席呢！ 这样的人，说他一颗心全部装着朝廷，装着天下百姓，谁会相信？ 但，撇去这些私德问题。 萧正亮倒也能勉强称得上是大楚的裱糊匠了。 在大楚摇摇欲坠的那几年，他绞尽脑汁，拼了老命想要延续大楚的寿命，却做不得假。 可惜，这个老人，最终还是败在了项炎手中。 落得个九族被灭的凄惨下场。 “这是个很矛盾的人物啊，有变革之心，却又避重就轻地只动武夫、勋贵，从不碰读书人和士绅阶层……呵呵。” “等到了京师，我得好好和这位太子太师打交道才行！” 洛珩心下忍不住想到。 人性从来都是复杂的，他不会因为萧正亮在主角面前是失败者，就小看他。 第131章 化身劫匪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虽然大江两岸并无猿声，也无青山。 但扬帆起程的客船，速度依旧很快，眨眼便将行至江心。 厉千绝站在甲板上，眺望着茫茫大江。 他始终想不通，老爷的此行不太平的预感到底是从哪来的？ 这一览无余的大江上，除了来来往往的商船外，哪还有什么可疑人物？ 只是，厉千绝疑惑归疑惑。 却始终没把洛珩的提醒当成耳边风。 此刻，他看似在眺望大江美景，实则已全神戒备。 一炷香时间后。 客船顺流行至江心。 蹭！ 客船的船员们，蓦然抽出一柄柄钢刀，换上狰狞笑容。 船老大本人更是化身悍匪。 “宰了今次的肥羊，大家伙都过个好年。” 众人轰然应诺，发出阵阵大笑。 虽然……如今离过年早着呢。 虽然，他们都还没得手。 但，谁不希望自己一夜暴富？ 船员们刚刚可是看得很清楚，那个白白胖胖的县令，光银箱子就搬了几十箱上来。 少说也得有几十万两。 哪怕这些银子，他们还要分出去一大半。 剩下的也足以让他们潇洒一整年了。 船头的厉千绝，耳力极佳。 很快就注意到了动静。 “千防万防，却没想到匪人竟是这条客船。” “这胖县令办的什么事儿啊！” 厉千绝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他并不着急。 且不说这些船员他都暗中观察过，并无一个正儿八经的武功高手。 就单说自家老爷，也不至于会被一群普通匪人给逼到险境。 他施施然地转身朝着客房处走去。 这群船员看样子是要劫财。 既是劫财，少不了会去惊扰胖县令。 他要做的，就是保证胖县令不出意外。 厉千绝很清楚，这胖乎乎的县令，对自家老爷用处很大的。 …… 客房。 砰！ 房门被轰开。 几个如狼似虎般的船员，手持钢刀闯了进去。 里端。 和洛珩寒暄半天后，正感疲乏的白县令，打算小憩片刻。 他才刚刚躺上床，便看到房门被破开。 紧接着，那些船员闯了进来。 “你们……” 白县令失声惊呼。 下一刻，面色瞬间转白。 他又不是傻子，怎能看不出眼下是什么情况？ “狗县令，搜刮银子的本事倒是不小啊。” “正好……都便宜咱们兄弟了，哈哈哈！” 说话的是船老大，他大步走到白县令面前，狂笑道。 他和兄弟们，虽然干的是正儿八经的行船活。 但……有时候也会偶尔干些无本买卖。 只不过这种机会一般很少罢了。 这一次，要不是有人暗中联系他们，说是有笔大买卖。 他们也未必会出手。 不过，既然出手了，船老大自也不会再做遮掩。 他们求的就是财，也只是财。 只要眼前的狗县令，乖乖配合他们，不横生枝节，他们也不愿意轻易伤人性命。 “县令老爷，莫想着反抗，也莫要做徒劳挣扎。” “你若乖乖配合，老子和兄弟们也不是不可能放你一马。” “但你若不识相……那就别怪咱们不客气了！” 船老大站在白县令面前，拍了拍他面孔，狞笑道。 白县令早已吓傻，呆呆地点了点头。 哪敢说出个不字？ 不过嘛…… 他好歹也算是经历过白莲教追杀的人物。 虽因事出突然，一时间惊呆了，但心底倒也没太过慌张。 毕竟，他的子玉贤弟都在呢。 …… 洛珩的客房内。 他和少女、叶婉儿正坐着闲聊。 房门忽然被踢开。 几个凶神恶煞的船员闯了进来。 “哦豁？” “咱们遭匪了？” 洛珩挑了挑眉。 他回过头看向少女和叶婉儿。 “你们猜……他们是要劫财，还是财命都要？” 他气定神闲地还在和少女、叶婉儿说笑。 少女跟叶婉儿原本看到船员闯入，吃了一惊，此刻见洛珩如此淡定，瞬间也平静了下来。 “都要！” 少女想了想说道。 以己度人。 她若是去当匪徒的话，肯定是钱、命都要的。 叶婉儿则抿嘴笑了笑，小声道。 “我猜是……只劫财。” 她注意到这群船员身上，并没有带着杀气。 虽然……他们表现得很凶悍。 门口处。 几个船员顿时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房间内三人的反应，跟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在他们预想中。 只要他们闯进去了，这等没见过啥世面的读书人和妇孺辈，不得吓个半死，乖乖地配合他们？ 但谁知…… “都他妈严肃点，老子们打劫呢！” 一名船员沉下脸，厉声喝道。 说着，他晃了晃手中钢刀，似在吓唬洛珩三人。 洛珩三人彼此对视一眼，配合的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看到这一幕。 船员们顿时满意了。 这才对嘛！ 哪有被打劫了的人，还能谈笑风生的？ “把值钱的首饰，随身银两都交出来……” 先前说话的船员，朝着洛珩三人喝道。 说着，几个船员便已步步紧逼而来，似要搜身。 虽然，白县令的银箱子，足够他们肥一波了。 但本着有便宜不能不占的道理，船员们还是决定，先捞点小财，再去动大财。 “老万！” 洛珩轻轻叹了一口气，喊道。 声音落。 远端一道黑影如旋风般急掠而过。 砰砰砰！ 轻响声中，那几名船员瞬间倒地。 打劫大业就此夭折！ 来者正是厉千绝。 “老爷，胖县令那边也没事了。” 厉千绝开口说道。 就在刚刚，他已经出手救下了白县令。 “行，莫要大意了！” 洛珩点点头，并未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只是又提醒了厉千绝一句。 他所说的不太平，可不是这个。 “对了，这群船员先别伤他们性命，还要靠他们驾船呢。” 洛珩指了指倒在地上的船员，说道。 厉千绝点了点头。 这一点他也考虑到了，所以刚刚他并没有动那些正在船员。 只是……老爷居然又一次提醒他别大意？ “老爷，可是还未过去？” 厉千绝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洛珩闻言，瞥了他一眼。 “你动脑子想想。” “这群在官府都有记录备案的船商，敢有胆子去打劫一个朝廷官员？” “背后若无人蛊惑他们，他们岂敢生出贪念？” 第132章 有联手迹象的三方势力 客船，杂物间。 船老大已被捆绑成一只粽子。 厉千绝一脸阴笑地凝视着他。 “说吧，谁指使你们的？” “说出来，老夫可以不取你们性命。” “但若继续嘴硬的话……你可知老夫在江湖上的雅号？” 船老大闻言，摇了摇头，心中已经后悔莫及。 早知道这狗县令身边有江湖高手，他又怎会去冒险？ 亏了啊，被人白白当刀使了。 “老夫在江湖上人称……炼尸老善人。” “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老夫喜欢将活人硬生生炼成僵尸，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算是死了也去不了阴曹地府，没法转世投胎。” “只能永远变成僵尸，生生世世饱受折磨，桀桀桀！” 厉千绝说着，发出了标准的桀桀笑声。 活脱脱一副大反派的样子。 什么炼尸老善人，自然都是他胡编乱造的。 这世界哪曾有过僵尸？ 当然，传说是有的。 之所以编造这样一个雅号，纯属是前些时日洛珩给少女、叶婉儿讲故事的时候，他也听到了而已。 老爷说的是修仙故事。 其中有一派修士，号称炼尸者，最是邪恶无比。 但厉千绝听完后，却心向往之。 他觉得……炼尸这种活儿，很是适合他口味。 于是就给自己编造了个“炼尸老善人”的绰号。 这老货，其实还是蛮有童心的。 “格格……” 但这些话，落在船老大耳中，却不一样了，他吓得浑身发抖，牙关都格格作响。 没办法，如今这个世道，讲究的就是入土为安。 没有人愿意自己死后都不得安宁。 哪怕再凶残的恶人，也不愿意自己死了都没法投胎。 所以，厉千绝的这番话，可比其他任何威胁更恐怖。 一想到自己要被炼成僵尸，生生世世饱受折磨，船老大心中的恐惧便不断被放大。 他并没有怀疑厉千绝的话有几分可信。 这年头，民间对于江湖人物的能耐，多半是怎么夸张怎么来。 把人炼成僵尸，虽然听着玄乎了一点。 但船老大可不敢赌，眼前的小老头是在忽悠他。 万一他真能炼尸呢？ “我……我说。” “是几个江湖好汉，是他们让我……让我动手的。” 船老大连一息时间都没坚持，便什么都说了。 厉千绝闻言，面色不变，心下却是一惊。 “江湖好汉？” “妈的，又是哪一路的绿林人物，居然招惹到咱老万头上了，真是不知死活！” 厉千绝想着，面上抹过一丝狰狞神色。 船老大看在眼里，心下愈发胆战心惊了。 …… 江面上。 一艘挂着“商”、“锦绣堂”旗号的商船。 正远远地跟着洛珩他们所在的客船。 商船上。 几名身穿黑衣，气息彪悍的家伙，彼此聚在一块。 “目标的速度已经降下来了，看样子，船老大他们应该得手了。” “十有八九吧，一个狗屁县令而已，那群船夫虽然也不是什么武道高手，但对付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自是手到擒来。” “看来……咱们的任务也该收网了。” “哎，你说咱们回去后，殿主会不会不高兴？毕竟咱们这次帮的是……那人啊！” 闲聊声中，黑衣人的身份渐渐浮出水面。 竟是龙神殿的龙神卫。 这却是，上次沐瑾妍从萧阳那借走的那几人。 他们被沐瑾妍安排着，去帮项炎了。 没错。 项炎盯上了白县令手中的钱财！ 别认为他在绣衣卫中真是摆设。 再怎么样，也会有普通的绣衣番子、绣衣缇骑听命于他。 自是轻轻松松，就能打探到，白县令那边的一举一动。 至于……项炎为何要打听白县令？ 那自然是因为，他很清楚白县令是萧正亮的门人，即将入京等待调令。 再加上，白县令这些年一直都在替萧正亮敛财。 算是萧正亮的“钱袋子”之一。 项炎又岂能放过这么一块肥肉？ 要知道，他可是很穷的。 哪怕这些年有沐瑾妍帮他，却依旧是一众皇子中最穷的一个。 偏偏，他又野心不小，想要染指那张位置。 无论是招揽人手，还是组建内厂等等。 都需要花钱。 花大钱！ 项炎这些年，一直过得紧巴巴的。 所以，白县令手头的几十万两银子，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 更妙的是。 这笔钱就算被人劫走，不管是白县令，还是萧正亮，恐怕都不敢声张。 因为，这本就是见不得光的财富！ “那就收网吧。” “老六，你去通知那个死……太监。” 龙神卫中的老大转头看向一人，说道。 被称之为老六的家伙，一脸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他也不想和太监打交道。 但没办法，谁叫他不是老大呢。 “这次咱们龙神殿，和内厂、锦绣堂一起行动，手笔可真不小啊！” “那位沐小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着实令人敬佩。” 龙神卫老大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其他人闻言，齐齐点头，无不深以为然。 虽然，他们才被沐瑾妍借走几天而已。 却都已经被沐瑾妍所折服。 觉得，这样的女人，真是宛如天上的仙子一般。 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的殿主，多少有些配不上。 片刻后。 商船上，数方势力之人，齐聚一堂。 有龙神殿的龙神卫。 也有内厂小太监。 更有锦绣堂死士。 虽然每一方的都不多，也就几个而已。 但，这却意味着，在沐瑾妍的整合下。 代表了江湖、朝廷和商界的三大势力，隐隐已有全面融合的迹象了。 以沐瑾妍的手腕。 将这三方势力整合起来，还真未必不能做到。 至少，在她面前，不管是项炎，萧阳，还是锦绣堂的商乐，都对她言听计从。 嗯，反正明面上，这三个天子骄子，从不会不听沐瑾妍的话。 内厂这边来的太监，并非小葵。 这么点小事，还无需劳动小葵亲自出马。 小太监叫做小姜子。 算是内厂一众太监中，修炼《葵花诀》进步最快的一个。 故而，小葵对他器重得很。 才让他捞到这次替项炎出力的机会。 而锦绣堂那边的死士，带队之人叫做小十八。 一个原著中不曾留过名的人物。 他暂时取代了那位小九，成了死士们的老大。 第133章 给咱们的江湖朋友打个招呼 “你是说……有江湖人物在背后指使船老大他们？” 听着厉千绝的汇报，洛珩陷入了沉思。 他想了想，问道。 “可曾查出是江湖上哪方势力？” 厉千绝闻言，摇了摇头。 “船老大也不清楚，只说是江湖好汉。” 大多数江湖人物，其实背后都有势力。 独行侠不是没有。 但少之又少，大多都已经死在江湖争斗中了。 这年头，哪怕混江湖，身后没有势力撑腰，多半也会沦为江湖争斗中的炮灰。 而独行侠，往往下场都是这样。 所以，洛珩问这些江湖人物属于哪方势力，方向并没有错。 独行侠们不可能胆大到这种程度的。 敢打劫朝廷官员？ 不要命了啊！ 也只有背靠大势力的那些江湖人物，才敢铤而走险。 “不知道也没事。” “既然是有人指使，他们必然会现身。” 洛珩并没有纠结太多，说道。 厉千绝应了一声，正想回话。 忽有一名船员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两……两位老爷，那些江湖好汉给咱们打旗语了，咱该怎么回复啊？” 自家老大都被擒了。 船员们自然也不敢再作妖。 毕竟，这些船员和船老大大多沾亲带故，且又一向靠着船老大过活。 他们怎么也不希望老大出现意外。 “就回一切顺利，让对方登船。” 洛珩想都没想，说道。 船员闻言，虽应了一声，却没有离开，只是拿眼瞧向厉千绝。 显然，在他心中，厉千绝这个老头，才是做主之人。 没办法，谁叫刚刚出手的是厉千绝呢。 “去，就按老爷说的去回复。” 厉千绝见状，摆了摆手。 他也不怕船员们闹什么幺蛾子。 只要船老大在手，这群人翻不出什么浪花。 说到底，他们也不是专业的匪徒。 船员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洛珩则站了起来，看向厉千绝。 “老万，可有兴趣跟我一起会会那些胆大包天的江湖好汉？” 厉千绝闻言，忙堆起笑容。 “固所愿而，不敢请也。” 啧，他居然还掉起书袋了。 可见这些时日，这个老货似乎长进不少。 …… 当洛珩、厉千绝踏上甲板时。 船员那边已经打出旗号。 很快，他们便看到一艘挂着“商”字，和锦绣堂旗号的商船，渐渐靠拢了过来。 “啧，又是锦绣堂，我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原来是他们啊！” 厉千绝眼神中抹过一丝凶芒，低声道。 自从那晚上会过那几个锦绣堂死士后，他对锦绣堂的印象就一直不咋的。 “老爷，那锦绣堂不是都被抄出账簿了么？他们怎还敢如此张扬？就不怕朝堂官员找他们麻烦？” 对于锦绣堂如此堂而皇之地挂着旗号，厉千绝多少有不解。 洛珩闻言，笑了笑，回道。 “账簿能代表什么？” “锦绣堂这些年，和朝廷官员利益纠葛太深，不会因为几本账簿，就遭到打压的。” “当然……小小敲打一番，自是免不了。” “不过这对锦绣堂而言，谈不上伤筋动骨。” “更别说……还有人从中替锦绣堂斡旋呢。” 厉千绝面露恍然神色。 自从跟着洛珩后，他也不断地在学习。 学着去了解朝堂思维，学着去了解那些大佬们的行事风格。 这些，都和江湖厮混截然不同。 于厉千绝而言，他很感兴趣。 毕竟，现在的他……身份不同了啊！ 未来他老爷若是封侯拜相的话，他不得是相府管家？ 少不了要和大佬打交道的！ 得提前学习，好好学习！ …… “登船了！” 望着锦绣堂死士开始登上客船，洛珩轻声说了句。 一旁的厉千绝，却是瞳孔骤然一缩。 “老爷，不止锦绣堂，还有……龙神殿。” “妈的龙神卫都出动了。” 他忙朝洛珩说道。 洛珩闻言，挑了挑眉。 他还真没见过龙神卫呢，故而第一时间并没有认出来。 龙神卫已经和锦绣堂搅和在一块了？ 比起原著剧情，似乎又出现了改变。 不用说，这绝对是那位喜欢兴风作浪的大女主的手笔。 “娘的，还有太监！” 厉千绝低声惊呼。 他看到了几个太监打扮的小年轻。 “是内厂，项炎的内厂！” 洛珩嘴角抹过一丝讥笑。 真是好大的手笔。 内厂、龙神殿、锦绣堂，三方联手啊。 这得多看得起白县令？ …… “你们船老大呢？” 问话的是锦绣堂死士。 联系船老大，就是由他们负责的。 毕竟，锦绣堂在商业这块，涉及到了各行各业。 跑船的，自然也属于一个行业。 能联系到他们的，只有锦绣堂。 其他不管内厂也好，龙神殿也罢，都没那个能力。 “好汉见谅，咱老大受了点伤，不好见风……” 有船员战战兢兢地回道。 听到这话，锦绣堂死士似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只是骂了一句。 “真是废物，收拾几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也会受伤……” 这话骂得船员们脸色燥得慌，却没人敢反驳。 很快。 除却锦绣堂死士外，龙神卫和内厂太监，也都登上了客船。 “银子在哪？” 死士朝着船员问道。 这次出手的，虽是船老大他们。 但他们最多只能得到一小半财物，剩下的都得交给给他们提供信息的江湖好汉们。 “在……在舱内。” 船员结结巴巴地回道。 要图穷匕见了，他能不紧张么？ 船员甚至都已经看到了洛珩和厉千绝的身影。 果然。 那边的死士也发现了异常。 “这两人是谁？” 他转头，朝着船员喝道。 说话间，面色已经变得相当不善。 随着死士的话音出口。 那厢边的龙神卫，个个警觉了起来。 倒是内厂小太监们，依旧还有些后知后觉地探头张望着。 在这一刻，几帮人的江湖经验，高下立判。 不得不说，龙神殿虽然在江湖上名声不太好。 但龙神卫的能力，都还是相当出众的。 反之，内厂小太监们，哪怕练了《葵花诀》，却依旧还是奴仆心态，并未把自己当成是江湖人物。 远端，洛珩和厉千绝索性也不躲了，施施然地站了出来。 “老万，给咱们的江湖朋友们打个招呼。” 第134章 一对老冤家 “是，老爷！” 厉千绝阴笑一声，身形瞬间掠出。 刷！ 众人只觉眼前忽地一花。 下一刻，不管是龙神卫也好，锦绣堂死士也罢，抑或是那群内厂小太监。 几乎全都倒在了甲板上，失去了战斗力。 全场还能站着的，除却洛珩和厉千绝外，也就是那群船员了。 哦……还有个漏网之鱼。 内厂的小姜子，看着似乎无事。 “咦？” 厉千绝轻咦一声，目光落在小姜子身上，挑了挑眉。 别看他刚刚只是随手一击。 但作为老牌宗师，对付一群二三流境界的蝼蚁，随手一击就足以让他们失去战斗力了。 只是……眼前这个小太监，居然轻易躲了过去。 有点意思！ “小太监身法不错嘛！” 厉千绝不阴不阳的说道。 小姜子闻言，面上已露出紧张神色。 虽然，他修炼《葵花诀》很刻苦，成果也很喜人。 虽然……他刚刚躲过了眼前老头的攻击。 但小姜子此刻依旧紧张得很。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是小姜子自修炼《葵花诀》之后，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和人战斗。 他并无任何临阵经验，心中岂能不高度紧张？ “老万，莫大意，他修炼的是《葵花诀》，以诡异莫测而著称。” “你可别阴沟里翻了船！” 洛珩提醒了厉千绝一句。 以厉千绝的实力和经验，基本不太可能会输给小姜子。 但要是太过大意，吃点小亏，也不是不可能。 “老爷放心，咱老万从不小觑任何人。” 厉千绝闻言，点了点头。 说着，他重新看向小姜子。 “小太监，咱们比划比划？” 他也不等小姜子有所反应，便已一掌劈了出去。 本就全神戒备的小姜子，忙身形一晃，向后飘了出去。 其身姿，宛若鬼魅。 这一幕落在厉千绝眼中，让他心下一凛，再也不敢有任何托大的心思。 …… 京师，三皇子府。 项炎、萧阳皆鼻青脸肿，极度狼狈。 但偏偏，俩人似还对对方不服气一般，彼此大眼瞪着小眼。 先前两人在城郊外的一番打斗，竟打了个旗鼓相当的局面。 要不是闻讯赶来的沐瑾妍，强行制止了他们继续打下去，恐怕这两个家伙，这会还在搏杀呢。 “杂……废物，没想到你这么能藏，居然已经是大宗师境界。” “但这又如何？就算你是大宗师，却也赢不了我。” 萧阳嘴角勾成钩子，凝视着项炎，嗤笑道。 他的言语中，一副对项炎轻视的样子。 但其实心里面，却已经把项炎当成最大的对手了。 没办法，以往并未表现出大宗师实力的项炎，都已是他最大的情敌了。 如今项炎展露了大宗师实力，天知道瑾妍妹妹会不会更高看他一眼。 “呵，你这个江湖最年轻大宗师，貌似也不过如此。” “连我这个废物都打不过，看来……你也跟废物没什么两样。” 在萧阳面前，项炎又岂会示弱，当即便反唇相讥起来。 萧阳闻言，愤怒无比，刚想言语反驳，却被一旁的沐瑾妍狠狠地瞪了一眼。 他瞬间……像漏气的气球一般，怂了下来。 不过，沐瑾妍倒也没区别对待。 既瞪了萧阳一眼，自也少不了给项炎同样待遇。 两个满身是刺的家伙，立马都老实了不少。 “萧阳哥哥，我找你借人，是为了帮三皇子谋一件事。” “这件事若是做成了，对你也有不少好处的。” “我竟不知道你何时变得如此小肚鸡肠了，还跑来和三皇子斗气。” “你若是不喜欢我这么做，那以后我不找你借人就是……” 沐瑾妍似乎很生气，气鼓鼓地说道。 萧阳见状，顿时慌了神。 “妹妹何出此言，我……我哪会生气，你以后尽管找我借人便是。” 他能不慌么？ 要是沐瑾妍因此和他疏远了，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眼前的项炎？ 这可是他无法接受的事情。 “哈……” 项炎哈的一声，笑出声来。 这却是，他看到一向桀骜不驯，看人都喜欢鼻孔朝天的萧阳，此刻宛如卑微的小狗一般滑稽得很，让他不免笑了出来。 “你也是，还笑？” “萧阳哥哥脾气是火爆了点，但人却是很好的。” “你不想着跟他解释，反而还跟他斗气，也没见好到哪里去。” 沐瑾妍转过头，瞪了项炎一眼，叱喝道。 她这语气，活脱脱一副长姐如母的样子，竟丝毫没给项炎这个三皇子丁点面子，说训斥就训斥。 偏偏，项炎贼吃这一套。 面上笑容瞬间凝固，忍不住低下了头，讪讪不语。 看着好似个在父母面前犯了错的小孩一样。 “哈哈！” 萧阳的嘴角勾了起来，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这会，却是轮到他来嘲笑了。 “你们……我不理你们了。” 沐瑾妍跺了跺脚，冷下脸，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见状。 不管是幸灾乐祸的萧阳，还是暗自惭愧的项炎，全都慌了神。 “妹妹！” “沐姐姐！” 两人身形一动，齐齐拦在沐瑾妍面前。 又是作揖，又是赔罪，一副誓要将沐瑾妍哄好的姿态。 沐瑾妍自然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稍稍拿捏了两人一番后，便转怒为喜，重新回身坐了下来。 至此，萧阳、项炎这对老冤家，也不敢作妖了。 在沐瑾妍面前，说多乖就有多乖。 “这件事呢……炎弟弟，你跟萧阳哥哥好好解释一下吧。” 沐瑾妍看了看项炎，又看了看萧阳，沉吟着说道。 她沐瑾妍天生不凡，生来就是要做大事的。 有人为她争风吃醋什么的，或许她小时候，可能会为此感到沾沾自喜。 但自从长大后，她便对此心无波澜了。 偏偏项炎和萧阳每次碰面，都会这样，她也头疼得很。 要不是为了她的宏图伟业，她需要项炎和萧阳精诚合作，说什么都不会让二人同时出现。 “好吧，沐姐姐。” 项炎乖乖地应了一声。 论年纪，其实他比沐瑾妍大多了。 只是在沐瑾妍面前，他一向都是以弟弟自居。 这是他和沐瑾妍之间的情趣，不足为外人道哉。 第135章 沐瑾妍的大哥哥 “事情就是这样。” “沐姐姐让你的龙神卫帮我，不仅仅只是为了我，其实也有替龙神殿进一步扩大影响力的意思。” “你想想，咱们三方打劫了那位文臣之首的不义之财。” “我嘛自然是得到了实惠的好处，有大笔金银入账。” “但你的龙神殿，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这等事情要是传扬到江湖上，谁不对龙神殿竖起大拇指，夸一声好汉也！” 项炎耸了耸肩，说道。 对面的萧阳，已听得嘴角都高高扬起。 相比起项炎，他多少还是天真了些。 虽说，项炎说的这些话，并没有掺杂水分。 但一个拿实际好处，一个只捞到点虚无缥缈的“名声”，能一样么？ 只是，萧阳对此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或者对他而言，名声要比金银这些更重要。 总之，现在他心中的怒气，已经完全消失了。 “不愧是我的瑾妍妹妹，到哪都想着我，嘿嘿。” 萧阳心下暗乐。 觉得沐瑾妍对待他，确实和对待其他人不一样。 什么事情，都会考虑着带上他。 项炎偷眼瞥了乐呵呵傻笑的萧阳一眼，眼眸中不自觉抹过一丝讥诮之色。 真是个蠢货。 沐姐姐可跟我说过，说龙神殿乃江湖邪道组织，此等势力久存于世，于江山社稷多有不利。 故而，若是有机会的话，尽可能消耗龙神殿的实力。 等他登基之后，天下就能快速恢复平定。 项炎对此深以为然，只觉得沐姐姐真是为他付出太多了。 她一个如此善良的女孩子，却要为了他的大业，呕心沥血、劳心劳肺，真是……苦了她了。 项炎心中暗暗发誓，等他登基之后，一定要让他的沐姐姐当上皇后，母仪天下。 这才对得起沐姐姐为他的付出。 两个男人的小心思，几乎都反应在脸上了。 沐瑾妍看在眼里，心下难免有少许得意。 本小姐果然魅力惊人，任你天子骄子、少年俊秀，都将拜倒在本小姐的石榴裙下。 可惜……一个傻了点，也狼心狗肺了点。 另一个呢，则是老喜欢装深沉的幼稚鬼！ 到目前为止，沐瑾妍其实对萧阳也好，项炎也罢，都谈不上有多少感情。 或许好感是有的，也夹杂了些许馋他们身子的欲望。 但真感情嘛……远没到那种程度呢。 她眼下，对于和两人交往，更多的还是看中了他们手中的资源。 相比起这两个家伙。 沐瑾妍对于远在北境的燕秋，倒是真夹杂了一丝情愫。 毕竟，燕秋严格来讲，算是她青梅竹马了。 在燕秋前往北境前。 比邻而居的陇鄢候府和武威侯府，可算是世交。 交情可以追溯到，大楚开国时期。 燕秋这个大哥哥和沐瑾妍这个小妹妹，自然也是从小就认识。 是在一起顽耍，一起吵闹中长大的。 对于燕秋这个成熟稳重的大哥哥，沐瑾妍多少有点别样的感情。 只可惜，她的大哥哥去了北境，一去就是十年。 也不知道，如今有多大改变了。 沐瑾妍思绪放飞，不知不觉中，竟飘到了北境战神燕秋身上。 面前的两个傻小子，却兀自不觉，还在那里暗乐呢。 …… 江中客船上。 小姜子缓缓倒了下去。 他的面上带着一丝不甘之色。 别误会，厉千绝没杀他。 只是让他失去了战斗力。 小姜子怎么说也是宫中在册的内侍，厉千绝可不敢胡乱杀人的。 “让老爷见笑了。” 厉千绝讪讪地看向洛珩，面露惭愧神色。 他本以为，拿捏一个小太监，还不是手到擒来。 哪怕这个小太监，身法确实诡异了一些。 但谁知，区区一个小太监，竟耗费了他近一炷香时间，才将对方放倒。 作为一个宗师级别的老江湖，厉千绝自然汗颜不已。 那小太监，可不过才二流境界。 什么时候，他老万如此弱鸡了？连一个二流菜鸟，都需要大费周章才能搞定？ 厉千绝反思着，他最近是不是过于安逸，武功落下了？ “可以了，老万。” “这可是《葵花诀》修炼者，非泛泛之辈。” “我可以告诉你，一流层次的《葵花诀》修炼者，足以媲美宗师强者。” “甚至宗师强者大意之下，落败也不是没可能。” 洛珩扫了厉千绝一眼，说道。 《葵花诀》在原著中着墨很多。 这是份极其神奇的武功。 项炎身边的心腹太监小葵，就是靠着《葵花诀》在原著中大杀四方。 毫不客气地说一句。 当初项炎得到《葵花诀》就注定他未来的班底不会弱到哪去。 这世上，再没有哪门武功，能比《葵花诀》更适合太监修炼的。 而皇宫之中，却从来不缺太监。 项炎也没辜负这等天赐神物，直接以《葵花诀》为根基，组建了一支独属于他的内厂。 未来的内厂，也凭借着《葵花诀》闯出了赫赫凶名。 其巅峰之时，势头完全盖过了凶名显赫的绣衣卫，成为江湖上人人闻之而色变的可怕存在！ “《葵花诀》这么厉害吗？” 厉千绝闻言，竟有些心动了。 武道高手嘛，哪有面对神奇武功，不见猎心喜的？ “怎么？你还想练？” “练倒是没问题，割了你的子孙根，你也能练。” 洛珩笑吟吟地看着厉千绝说道。 厉千绝老脸上表情瞬间为之凝固。 他讪讪一笑，道。 “那……那还是算了吧。” 虽然，他年纪也不小了，早已绝了男女之事。 但却也不想好端端地割了那玩意。 “行了，收尾吧。” “把这些人都捆了，回头交给……咱们的老太师。” 洛珩目光扫了委顿在地的龙神卫、内厂太监、锦绣堂死士们一眼后，缓缓说道。 这话一出，原本心中忐忑的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虽然交给太师萧正亮后，他们的下场也未必会好到哪去。 但至少……不用眼下就丢了性命。 再说，到了萧正亮手中后，他们身后的主子，又岂会眼睁睁看着他们落入政敌手中？ 哪怕主子救出他们后，少不得会责罚他们。 他们也觉得无所谓了。 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 谁叫他们遇到了变态高手？ 此，非战之罪也！ 第136章 义女，义女婿？ 从林溪到京城，只需要数个时辰。 哪怕乘船速度会慢一些。 却也最多不过大半天时间，客船便已抵达了金陵码头。 登岸后。 白县令第一时间派遣管家，前去太师府传讯了。 他和洛珩等人，却并没有直接离开。 船上还有那么多“落网之鱼”，不把他们安全地交到太师的手上，白县令也不甘心啊。 好端端的回京，却没想到遇到了一场无妄之灾。 这让白县令心中岂能没火气？ 他不想知道小姜子他们背后都是谁，反正这种事情让恩师去操心便是。 管家办事效率很高。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他带着一群五城兵马司的人回来了。 五城兵马司，虽也隶属于军方。 却从来都是文官掌控的势力。 这群人接到太师府的命令，又岂敢怠慢？ “老管家，你确定是这群人打劫太师府财货？” 兵马司统领走到管家身旁，小声问道。 眼前这些被捆成粽子一般的家伙中，其他人倒还好。 唯独几个身穿着内宦服饰的小太监，却让统领感到为难了。 只要不是眼瞎的人，都能看出这绝对是宫中，或者皇子府邸的太监。 抓几个太监……这事可不算小。 “哟，这不是雷统领嘛。” “怎么？不敢抓人了？” 白县令施施然的从客房中走了出来。 五城兵马司统领雷飞，他自然认识，算是老相识了。 当初他拜入萧正亮门下后，这家伙可没少上门来巴结他。 “哎呀，白大人！” 雷飞面上瞬间堆起了灿烂的笑容。 论级别他是从五品，远比白县令这个七品小县令来得高。 但在白县令面前，他可从来不敢托大。 “兄弟们，把这些江洋大盗统统带回去！” 这一次，雷飞没再犹豫，立马下令拿人。 白县令满意地点了点头。 “此事是恩师亲自下令，就算以后这群人背后的主子闹将起来，自也有恩师去应付。” “你放心大胆抓人便是，有什么好怕的！” 白县令走到雷飞身边，拍了拍他肩膀。 雷飞顿时露出了然的神色，哈着腰回道。 “大人说的是，先前是下官胆儿小了。” “行了，你忙你的，我得和子玉贤弟去拜访恩师呢。” 和雷飞简单寒暄了几句后，白县令施施然转身。 一个微末武官而已，能和他说几句，已是给他面子了。 “是是是，您忙！” 雷飞根本不敢有什么不满，神色谦卑的不得了。 回到客房后。 白县令便和洛珩商量着，一同去拜见萧正亮。 原本嘛，以洛珩的身份，自然不是随便就能见到萧正亮的。 少不得得等他召见后，才能去拜访。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 萧正亮收了沐卿绾做义女。 有了这个身份，洛珩自然也有资格随时进太师府。 至于能不能见到萧正亮，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 太师府。 今日并无大朝会。 萧正亮在齐贤台简单处理了一下政务后，便赶回府中了。 原因无他。 白垣今日要回来。 虽然白垣在他一众门人中，并不出众。 但却是他极为信任的门生。 就凭他能让白垣当他钱袋子之一，便可见一斑。 更关键的是，萧正亮还知道，那位令他已经非常欣赏的洛子玉，今日会跟着白垣一块进京。 萧正亮一向都喜欢提携少年英才。 远的不说，光近期，他就扶持了北境的苏云轩。 如今苏云轩早已成了太师府红人。 京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基本都知道。 可以说，苏云轩尚未金榜题名，正式步入官场。 他在官场中，已经留下一定影响了。 “人还没到吗？” 萧正亮品了口香茗，抬头朝身边老仆问道。 老仆闻言，忙躬身回复。 “回老爷，已经离开码头，朝府中赶来。” “想来……再过盏茶时间，便能抵达。” 作为当朝第一人，萧正亮对于京师的掌控，自然也非常人所能比拟。 他府上也养了不少江湖豪客。 这些人，有充作太师府护卫的，也有人替萧正亮暗中经营着一些见不到光的产业。 比如，青楼、赌馆等等。 当然……也少不了帮派！ 京师之中帮派不少。 林林总总有数十个之多。 但其中大多数都上不了台面，算是些地痞流氓搞出来的“儿戏”。 这些人平日里无所事事，靠着收收保护费过日子。 真正能称得上帮派的，只有四个。 分别占据着京师东西南北四城区。 其中，萧正亮掌控的帮派，正是京师富人扎堆的东城区域。 手头上有一个帮派作为耳目，京中大大小小的消息，自然也瞒不过萧正亮。 踏踏！ 就在萧正亮耐心等待的时候。 一名家奴匆匆跑至门口，远远地躬身禀道。 “老爷，您门人白垣携您义女、义女婿求见。” 正品茶的萧正亮，面色一愣。 下一秒他才突然反应过来。 他已经收了那位武威侯府真千金做义女了。 这事于他而言，当初不过是随手下的闲子，并未太过放在心上。 如今想来……似乎得好好利用一下这个关系了。 最近，勋贵们跳得可有些欢啊！ 一向极度讨厌勋贵和武夫的萧正亮，可不容许这群人作妖。 心中想着，他放下手中茶盏，略一沉吟后，缓缓道。 “让白垣去偏厅等候。” “先带老夫的义女和义女婿过来，哈……” 说着，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义女、义女婿？ 对于一直没有子嗣的萧正亮而言，这多少让他有点新奇的感觉。 “喏！” 家奴闻言，躬身应诺。 而后转身匆匆而去。 厅堂内的萧正亮，也站了起来。 面上免不了露出一丝期待。 不管是“义女、义女婿”的身份。 还是他本身对洛珩的青睐。 都让他对这次的见面，颇有些期盼。 他想看看，云轩口中惊才绝艳，能力不逊色于他的洛子玉，到底是如何个惊才绝艳。 这，既是大佬对于后辈接班人的看重。 同时也是，才子之间的惺惺相惜。 别忘了，萧正亮年轻时，可也是不折不扣的才子。 不然，他当初他凭什么年不过三十，就能成为太子少傅，教导彼时才刚刚被立为储君的保德帝？ 又凭什么，成为太子太师，教导当今太子？ 不就是因为他早年才名远播，有真材实料嘛！ 第137章 洛子玉，大失所望也 “见过太师。” 步入厅堂后，洛珩俯身作揖，朝着萧正亮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跟在他身旁的沐卿绾，也向萧正亮福了福。 这礼，却是叶婉儿平时教过少女的。 少女一直记在心中，从未忘过。 “好，好！” 端坐在座椅中的萧正亮抚了抚长须，面上露出些许笑意。 他顿了顿，道。 “无需多礼，坐。” “来人，上茶！” 萧正亮的态度，多少有些端着。 不过，作为朝堂第一人，大楚如今权势最大的文官之首，他这般摆姿态，倒也无人能说什么。 毕竟他的地位摆在这里。 哪怕洛珩再才名远播，和萧正亮这等大佬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当初苏云轩来太师府的时候，不也这般待遇么？ 老实说，初次面见萧正亮，能得他一句“坐、上茶”，已是很难得的了。 洛珩道谢一声，先是替少女拉开椅子，等她入座后，也才坐了下来。 萧正亮目睹了这一幕，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洛子玉……和他想象的多少有点不一样。 似乎过于在意儿女私情了。 至少，萧正亮对洛珩的第一印象，远不如苏云轩。 “明年春闱虽说还有一段时间，子玉你诗词文章也颇有功底，但还是不能大意，等安定下来后，你就好好温书学习吧。” 萧正亮抚须淡淡说道。 因为第一印象的缘故，使得他原本有些话也懒得说出口了。 这洛子玉，让他有点失望。 那就静下心来好好学习，以观日后吧！ “太师之言学生谨记，不过……” 洛珩欠身回道。 虽然他还没拜入萧正亮门下，但作为读书人，在萧正亮面前自称一句学生倒也并不过分。 “不过什么？” 萧正亮皱了皱眉。 至死至终，他的眼中只有洛珩一人，相反沐卿绾这个认下的义女，他却根本不重视。 无他。 若非为了对付勋贵，且又算酬赏洛珩在林溪的功劳，他根本不可能认一个勋贵之女做义女。 “太师，学生不打算参加春闱了。” 洛珩恭敬的回道。 此言一出，萧正亮抚须的动作顿时为之一顿。 他的老脸上，不由升起一丝怒意。 砰！ 萧正亮一拍案几，沉下了脸。 “胡闹！” 虽然他对洛珩的第一印象，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惊艳，却也不代表他就真觉得洛珩是浪的虚名之辈。 说到底，他心中还对洛珩抱有期望。 本还想着这个少年好好的读书学习，未来金榜题名了，也能步入官场，有一番作为。 但谁知…… 萧正亮很是恼怒。 堂堂一个读书人，怎能说出不参加春闱这等话来？ 这不是胡闹又是什么？ “太师，请听学生一言。” 看到萧正亮神色不悦，洛珩并未慌张，反而笑了笑，说道。 萧正亮皱起眉头，凝视了洛珩几眼。 “说！” “老夫倒要看看你有何说辞！” 金榜题名是大楚读书人心目中最至高无上的心愿之一。 天底下就没有读书人不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的。 洛珩刚刚那不参加春闱的话，对于萧正亮这等正统文人来讲，已有大逆不道的嫌疑了。 他调查过洛珩。 知道洛珩的养父，已亡故三年了。 因此，洛珩并不存在什么需要守孝之类的借口。 他倒是想听听，洛珩能说出什么话来。 “太师，卿绾是勋贵出身，我已娶卿绾为妻。” 洛珩微微一笑，说道。 这话听起来没头没脑的，但萧正亮却听懂了。 他面上露出一丝愕然神色，随后沉默了下来。 这会他才猛然省悟过来，洛珩娶了他这个认了的义女后，身上必不可免地会背上勋贵身份。 于读书人而言……“血统”就不纯了啊。 倒不是萧正亮当初答应洛珩之请考虑欠佳。 而是……他那时候他压过没太过重视洛珩，至少远没有对苏云轩那般重视。 所以难免就疏忽了这一点。 一个“血统”不纯的读书人，就算未来步入了朝堂，他天然也没法和纯正读书人那般融入文官群体了。 这是为官的一个大忌，萧正亮岂能不懂？ 或许有人会说，沐卿绾和武威侯夫妇并不亲。 但，再怎样，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做不了假。 可能萧正亮活着的时候，没人会说什么。 但十年后，二十年后呢？ 谁又能保证这其中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要知道，人的立场……是很容易变的。 说不准到时候，习惯了勋贵女婿身份的洛珩，立场就变了呢？ 又有哪个文官敢保证洛珩永远会站他们文官集团的利益？ 萧正亮沉默了好久，时不时拿眼看一下洛珩。 但最终，那句你可休妻另娶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他的老脸上，浮现出少许遗憾的神色。 一个好苗子就因为娶错人，前途就这么毁了。 儿女私情，误人也！ 读书人，就该“身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才是。 又岂能为儿女私情所羁绊住？ 这洛子玉……不成大器哉！ “太师，我虽绝了科举之路，却也不是不能为太师分忧。” 就在这时，洛珩的声音幽幽响起。 心中还带着些许遗憾的萧正亮，不由挑了挑眉。 “哦？” 怎的？ 这洛子玉还想在他面前自荐，入太师府当幕僚不成？ 若洛子玉真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 老夫当初看重你，无非是因为你举业方面，前途无量罢了。 真论身份，区区一个举人，还不足以当他太师府的幕僚。 萧正亮脑中念头一闪而过，对于洛珩也生出了淡淡的嫌恶。 这是个不懂进退，不识分寸家伙。 不如苏云轩多矣！ 萧正亮心下如是评价道。 想着，他也懒得多听洛珩多言，便欲端茶送客。 只是他的手才刚刚碰到茶盏，却听洛珩的声音又一次传入他耳中。 “大楚如今看似太平，实则暗流涌动。” “太师有心扶大厦之将倾，然内有勋贵作梗，外有武夫作伥。” “朝堂上下虽多以太师马首是瞻，但太师和诸贤，却始终拿勋贵、武夫奈何不得。” “太师可知这是为何？” 萧正亮手上的动作为之一顿，刚碰到茶盏，便又收了回来。 他回过头，凝眸看向洛珩。 “试言之！” 第138章 来人，上老夫的云山雨雾 “太师手中无刀，群臣手中无刀。” “无刀之人，犹如无爪之虎，不足为虑也！” “或许太师会说，你们有五城兵马司。” “但请太师扪心自问，五城兵马司都是些什么货色？” “说好听点是军队，说难听点……这就是群乌合之众，泼皮无赖辈而已。” “拿他们，如何去对抗勋贵、武夫们？” 洛珩目视萧正亮，缓缓说道。 他的动作其实已经有点无礼了。 只是萧正亮却没计较。 他心中最大的忧虑，被洛珩说中了。 朝堂文官固然掌握了话语权。 这种话语权，拿来对付同是文官的官员，或者读书人，自是无往而不利。 但，面对没事就喜欢撒泼打滚的勋贵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毕竟，大楚对待勋贵极为优渥。 勋贵们非犯谋逆之罪，就连皇帝都不能轻易去动。 更别说一群只有舆论，没有半点实际武力的文官们了。 至于什么给勋贵们栽赃谋反罪名等等。 想都别想。 大楚的勋贵们也不是傻子。 他们或许会作死，或许会草菅人命，鱼肉民间。 但却绝不会犯下这等错误。 他们不会给文官们栽赃的把柄的。 至于武夫们……有威胁的武夫，大多都镇守着边疆，手握重兵。 朝堂文官又岂敢轻易动他们？ “来人，上好茶！” 萧正亮沉默了一会，突然喝道。 门口老仆闻言，忙应诺一声。 心中却是讶异得很。 这大楚能被老爷以好茶招待的人，可不多啊！ “多谢太师！” 洛珩微微一笑，神色间却并未有任何受宠若惊之色。 显然，他对此似乎早有预料。 萧正亮看在眼里，面色郑重了很多。 他发现，先前他小觑了这洛子玉， 看来人家年纪轻轻就能名扬天下，还真不是浪得虚名的。 想着，他心下又悄悄拿洛珩和苏云轩比较了一番。 此刻却发现，两个名满天下的少年才子，竟不相伯仲了。 “子玉可有好见解？” 萧正亮轻轻抚须，沉吟着说道。 虽然洛珩令人改观了，但还不至于真让他放下身段讨教。 少年人能看出文官群体的弱势之处，已经很难得了，难不成他还真有什么破局之道不成？ 萧正亮并不觉得洛珩有此见识。 不是他小觑洛珩，实在是……连他都最近才稍稍琢磨出些许头绪，当初的苏云轩也毫无办法。 区区一个洛珩，何德何能比他萧正亮，比苏云轩还厉害？ “见解不敢，倒是有个粗鄙之策。” 洛珩闻言，说道。 此言一出，萧正亮眼眸中顿时露出惊讶的神色。 还真有办法？ 一旁的少女，自给萧正亮行礼入座后，便一直坐在那发呆。 此刻听到洛珩的话，眼珠子便咕噜噜转了起来，竖耳聆听。 “绣衣卫！” “绣衣卫是一把真正的利刃，放在他朝，不管是文官，还是其他人想要染指绣衣卫，绝无可能。” “但如今保德朝却不一样，绣衣卫只由太子执掌的规矩早已被破！” “既然三皇子能染指绣衣卫，太师如何不能？” 洛珩说着，面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图穷匕见了。 今次面见萧正亮，他正是为此而来。 洛珩想要染指绣衣卫，除却保德帝这边绕不过去外。 朝堂文官们的态度也极为重要。 谁都知道绣衣卫意味着什么，所以谁当绣衣都督，不管对哪个势力都极为重要。 当初保德帝将绣衣卫交给项炎时，朝堂的文官们都差点要死谏了。 奈何保德帝预判了他们的预判，直接来了次乾纲独断，才堵住了文官们的悠悠之口。 不然，真以为项炎能轻易拿到绣衣卫执掌权？ 萧正亮凝眸望着洛珩，眼神中抹过一丝惊异。 眼前少年之策，竟与他不谋而合。 只是，他身为朝堂大佬，本就身处局中，每天都在思考着如何扳倒勋贵、武夫们。 能想到这个破局之策，也不足为奇。 但，洛珩可是远在数百里外的林溪小县城。 又从未接触过朝局。 他偏偏却跟自己想到一块了，如此眼光，如此才华，简直令萧正亮惊艳无比。 这份惊艳，甚至要比当初苏云轩带给他的更为强烈。 “子玉有此见解，着实出乎老夫之料。” “老夫又何尝没想过拿下绣衣卫，可惜……老夫数遍身边之人，竟无一人可用，哎！” 到了这会，萧正亮自然也不和洛珩藏着掖着了。 洛珩连他苦思良久的计策都看破了，还藏着掖着那也就太傻了点。 萧正亮不傻，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学生知道。” “太师身边群贤，或碍于身份，无法执掌绣衣卫。” “或性情不适合执掌绣衣卫。” 洛珩微微一笑，道。 这话极为中听。 虽说萧正亮刚刚说了身边无一人可用。 但这话萧正亮自己说可以，洛珩却不能附和。 果然。 萧正亮的老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能聚在他这个朝堂第一人身边的，自然也都是才华横溢之辈。 倒不是他们都真的无能。 就像洛珩说的好，这些智囊，要么没办法执掌绣衣卫，要么就是性情不适合。 “子玉说的是，老夫也为此苦恼很久了。” 萧正亮叹了口气，道。 洛珩笑了笑，说道。 “太师，这适合执掌绣衣卫的人，不来了么？” 萧正亮闻言，愕然张口，不可置信地看向洛珩。 他发呆了好一会，才蹦出个字来。 “你？” 倒不是萧正亮看不起洛珩，而是……洛珩在士林中可是很有清誉的。 但凡清高点的读书人，谁不对绣衣卫如避蛇蝎？ 连和绣衣卫扯上关系都不愿意，更别说去执掌绣衣卫了！ 这不是自毁前途么？ 等等！ 自毁前途！ 萧正亮渐渐回味了过来。 这洛子玉从最初的不参与春闱，到以娶勋贵之女为由，再到最后抛出觊觎绣衣卫的意图，简直步步为营。 了不得啊，这少年！ 萧正亮看向洛珩的眼神都变了。 他频频抚须，似在斟酌。 一小会后，他突然一拍案几，喝道。 “来人，上老夫的【云山雨雾】！” “老夫要好好招待子玉！” 这话传到门口，刚刚才匆匆回来的老仆，瞬间惊呆了。 云山雨雾！ 我的天，老爷竟然拿他自己平日里都舍不得喝的宝贝来招待这个姓洛的少年了？ 这可是朝堂上那些一品大员都没得到过的待遇。 老爷得有多重视这个少年？ 第139章 回去，回哪儿啊？ 少女的嘴角轻轻扬了起来，看着萧正亮的目光中充满了得意。 你这老头，刚刚不是还看不起洛吗？ 怎么这会就变了副面孔？ 哼，叫你小瞧洛。 少女先前可是很不爽萧正亮对洛珩的态度的。 若不是进府前，洛珩和叶婉儿都叮嘱过她，她刚刚就可能已经发飙了。 对她而言，什么义父不义父的，哪有洛来的重要？ “子玉，可有把握？” 萧正亮看向洛珩，凝声问道。 他的眼神中，不免带上了些许期盼。 若洛珩真能拿下绣衣卫，于整个文官集团而言，无疑是件幸事。 至于洛珩以后会不会对他唯命是从？ 萧正亮并不担心。 撇去洛珩读书人的身份外，光一个他义女婿的身份，就足够他拿捏对方了。 “太师，想要拿下绣衣卫，必须陛下点头才行。” “对此我已有准备。” “我有一件至宝，可让陛下心动！” 洛珩缓缓说道。 听到这话，萧正亮面上浮起一丝喜色。 他并没问什么至宝。 对于这些，他并不感兴趣。 再说……他哪怕是权臣，也不敢去抢属于保德帝的东西啊。 保德帝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这个曾经的老师能不清楚么？ 说句不好听的，若非保德帝突然发神经一样开始修仙，不理朝政了。 哪怕是他这种三朝老臣，在保德帝面前也必然战战兢兢，不敢越雷池半步。 也就是这些年，看到保德帝真沉迷修仙无法自拔了。 萧正亮和朝臣们才渐渐肆无忌惮起来。 否则，以萧正亮这种资历的老臣，早就独霸朝堂了，哪还轮得到项炎这种小辈中的小辈，跟他打擂台？ 有时候啊，萧正亮甚至怀疑……项炎就是保德帝故意扶持出来制衡他们这些文官的。 “若陛下点头，那便板上钉钉了。” 萧正亮抚须说道。 他没问洛珩拿到绣衣卫后，如何压服那群桀骜不驯的绣衣高手。 这一点他已有所猜测。 无非就是武力压服呗。 他可是听说了，洛珩还是宗师高手。 “老夫这边会配合你。” 萧正亮想了想，说道。 洛珩执掌绣衣卫，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 他不会反对！ 绣衣卫落到洛珩手中，再怎么样也比项炎手中强。 天知道项炎刚拿到绣衣卫时，有多少文官一夜三惊，连觉都睡不安稳？ “多谢太师！” 洛珩站了起来，朝着萧正亮俯身一礼。 目的达到了。 他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以萧正亮为首的文官们，若是阻挠他执掌绣衣卫。 恐怕保德帝也得掂量掂量。 毕竟，他和保德帝非亲非故，就算因为《坐忘仙经》的缘故，会答应他所求。 但，他和项炎不同，后者再怎么样，也是皇子。 绣衣卫这样的利刃，落到一个跟皇室毫无瓜葛的人手中，保德帝真会放心？ 所以，若文官们一阻挠，说不定保德帝就会顺水推舟。 反正……《坐忘心经》都到手了，变卦了又能怎样？ “老夫这边要如何配合你？” 萧正亮问道。 洛珩微一沉吟，回道。 “还请太师将学生引荐给太子！” 听到这话，萧正亮瞬间明白了洛珩的用意，眼眸中不觉露出赞赏神色。 好一个洛子玉，看来他谋算绣衣卫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啊。 居然连这步都想到了。 引荐给太子，然后结交太子。 再由太子将他推荐到保德帝面前。 妙哉！ 萧正亮抚须动作加快了几分，频频点头，赞赏起来。 显然对于洛珩这一步相当满意。 洛珩心下笑了笑。 他又何止这点用意？ 他还需要一个太子心腹的身份。 只要能取信太子，让太子对他产生信任。 那时候，绣衣卫才能拿得稳当。 否则，就算他当了绣衣都督，保德帝想要罢免他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有了太子心腹的身份却不同了。 他可是知道保德帝对于太子是何等的宠爱。 …… “你们出来了？” “怎么样，太师是不是很威严？” 看到洛珩和少女缓步走出，叶婉儿迎了上来，小声问道。 她虽是临安叶家大小姐。 但终究只是个商贾之女，太师这种朝堂大佬，却也从未有过接触，心中自是难免有些好奇。 “回去再说！” 洛珩笑了笑，说道。 叶婉儿、厉千绝皆一愣。 回去？ 回哪啊？ 他们一上码头就跟着白县令来了太师府，连客栈都没找呢。 “回家啊！” 洛珩扬了扬手，突然笑了起来。 他手中，不知何时却多出了一串钥匙。 “这是……” 叶婉儿惊呆了。 一旁的厉千绝，也张大了嘴巴。 该不会……这是太师给的吧？ 这个念头，他们不敢去想，却又抑制不住。 “如你们所愿，太师赐我一座宅子了。” 洛珩笑道。 这趟太师府之行，不仅和萧正亮在绣衣卫一事上达成了共识。 萧正亮在知道洛珩暂时还没住处后，眼都没眨，就随手赏了他一座宅子。 虽然并非大宅，只是三进宅院。 但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师，却也价值不菲了。 这却是萧正亮在明摆着拉拢洛珩。 没办法，谁叫洛珩展现出的价值，已经让萧正亮对他越来越重视？ 区区一座宅子而已，对萧正亮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 “太好了！” 叶婉儿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一向沉稳的她，这会竟难得有些放飞自我。 厉千绝那边也笑得眼都眯了起来。 老爷就是厉害。 来趟太师府，居然就得到太师的青睐，赏了宅子。 这本事，咱老万服！ 倒是少女……似乎对此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她此刻，小脸上还带着一丝遗憾神色。 却是，直到他们起身告辞，萧正亮口中的【云山雨雾】还没被送上来。 倒不是萧正亮小气，舍不得【云山雨雾】。 而是……这等绝品好茶，煮泡起来十分繁复。 洛珩又并没有非要多留一会喝了茶再走的心思，自然等不到了。 只是，这让少女却多少有些遗憾。 在听到【云山雨雾】这名字后，她就有些馋了，以为是什么好吃的。 “走吧，回去的路上给你买好吃的，京师可是一等一的繁华之地，什么好吃的都有。” 洛珩伸手揉了揉少女秀发，笑道。 他自然猜到了少女的心思，便出言安慰起来。 少女闻言，心中遗憾瞬间一扫而空，开始变得眉飞色舞。 洛要带她买好吃的，好耶！ 第140章 殿下，小姜子失败了 出了太师府时，夜幕已经降临。 偌大的京师，却依旧亮如白昼。 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好似火树银花不夜天。 洛珩一行人走在街头，感受着京师的繁荣。 “洛，洛……” 少女忽然伸出手，指向前方摊位，小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洛珩望去，却见是卖糖葫芦的摊位。 他不由笑了起来。 少女爱吃甜食，他早就知道了。 糖葫芦看着红彤彤，亮晶晶的，显然触及到少女的喜好了。 “吃过吗？” 洛珩笑着问道。 少女摇了摇头，表情却依旧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她虽在京师，在武威侯府呆了近一年。 但却从未逛过京师。 也没在外面吃过什么京师的小吃。 不是她不愿意出去。 而是……武威侯夫妇压过就不让少女外出见人。 在他们眼中，什么都不懂的少女，简直就是侯府的耻辱。 若非少女和他们真有血脉关系，恐怕这个女儿，武威侯夫妇也未必会认下。 “来，尝尝吧。” “这是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洛珩付完钱，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少女，笑着说道。 紧接着，他顺手也给叶婉儿递了一根。 叶婉儿笑着接过。 小时候她也很爱吃糖葫芦，但自从懂事后，就很少去惦记这些零嘴了。 一旁的厉千绝，看了看少女，又看了看叶婉儿，目光最终停留在亮晶晶的糖葫芦上。 他的老脸不由露出一丝垂涎的表情。 “老爷……” 他也想吃了。 洛珩见状，不由哭笑不得。 这厉千绝咋越来越不像江湖老魔了？ “行了，自己拿吧。” 洛珩摇了摇头，笑道。 厉千绝闻言，顿时笑得老脸开花，巴巴地上前拿起糖葫芦。 这一幕，让叶婉儿和少女笑得跌脚。 厉千绝却浑然不觉，沉浸在糖葫芦的美味中，无法自拔。 夜色下，星星点点的灯火，映衬得三张吃糖葫芦的笑脸，朦朦胧胧，格外温馨。 …… 三皇子府。 小葵轻飘飘的飘了进来。 “殿下！” 正翻阅文书的项炎抬起头，看向他。 “何事？” 小葵一向都很懂事，若无特殊事情，绝不会轻易打扰他。 此刻小葵却突然在他处理公务的时候，走了进来，显然外边又有事情发生了。 念及此，项炎的面色有些难看了些。 “殿下，小姜子那边……失败了。” 小葵躬身禀道。 听到这话，项炎不由攥了下拳头。 下一刻，他又平静了下来，问道。 “为何会失败？” 他有些想不通。 小姜子他也见过，《葵花诀》都已经修炼到二流境界了，怎么说都能媲美一流高手。 更别说，这一次，还有龙神殿和锦绣堂从旁辅佐。 但最后居然失败了？ 天知道他最近为钱，都快愁疯了。 他就指望着这笔钱呢。 “还……还没调查清楚。” 小葵迟疑了一下，回道。 项炎闻言，怒火一下子窜了上来。 “没调查清楚？” 他对小葵突然有些不满了。 我把绣衣卫都交给了你，又把内厂也完全交给你执掌。 你却现在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殿下，奴婢插不上手啊。” “小姜子和龙神殿、锦绣堂的人，都进了五城兵马司的大牢。” 小葵硬着头皮回道。 他也很无奈。 是他不想把事情调查清楚吗？ 并不是。 实在是……他的手插不进五城兵马司。 五城兵马司从来都是文官们把控的势力。 别说他一个太监了，就算是项炎亲自出面，恐怕五城兵马司也未必会给他面子。 “五城兵马司！” 项炎面色黑了下来。 人都进了五城兵马司，那可不好整了。 难怪小葵都调查不出出了什么问题。 “看来……在船上的时候，小姜子那边就出了问题。” “多半白垣身边有武道高手在。” 项炎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 能让小姜子他们翻船，除却白县令身边有武道高手存在这个原因外，项炎也想不出还有其他理由了。 “殿下英明。” 小葵躬身道。 他也是这么觉得。 “白垣身边竟然也有武道高手……对了，这次白垣一行人都有些谁？” 项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 自从林溪出了白莲教事情后，他也时不时关注着林溪。 其中一个人名，进入他的视线。 正是洛珩！ 洛珩之名，项炎其实很早就听闻过。 士林中大名鼎鼎的“南子玉”嘛，大楚朝堂上没听过的，还真不多。 只是，项炎从来没奢望过能拉拢这样的人才。 他知道自己在读书人眼中近乎一文不值。 像洛珩这样的著名才子，是绝不可能归心于他的。 这一点，项炎很有自知之明。 “除却白垣和他管家，以及一些家仆外，好像还有洛珩一家。” 小葵想了想，回道。 洛珩他当然也知道。 说起来，他的内厂还曾私下调查过洛珩呢。 只不过内厂终究组建没多久，这方面并不在行。 也只调查到洛珩一些皮毛信息，便不了了之了。 “果然！” “是洛珩出手了！” 项炎豁然站起，面露恍然神色。 洛珩会武功这事，如今早已被曝光。 当初白莲教之围被解后，白垣便将洛珩的功劳报给了萧正亮。 而萧正亮，也把它拿到了朝会上大肆宣扬。 故而，别说是项炎了，就连一些普通的官员，也都知道“南子玉”会武功。 而去据说武功还不弱。 “以洛珩和白垣的关系，他出手并不意外。” “只是……这样的人若和孤王作对，却是个麻烦。” “对了，那洛珩不是才弱冠之年吗，何时有了家小？” 项炎依稀记得，他调查到的洛珩信息中，并没有说洛珩已经有家小。 据他所知，这些年洛珩一直孤身一人，经营着一家书铺。 “回殿下，奴婢这就去调查。” 小葵闻言，忙躬身说道。 以他对项炎的了解，他知道项炎多半盯上了那洛珩。 不管是收服也好，还是提前除掉也罢。 项炎都不会无动于衷的。 他的性子，不可能任由一个未来的威胁，安然成长起来的。 要知道项炎如今面对的局面，并不太好。 他在萧正亮等文官集团面前，属于弱势群体。 任何可能威胁到他的隐患，他都必须一一提前除掉。 不然……以后的局面将会更为被动。 第141章 宅子 萧正亮赠送的宅子位于城西边缘，靠近东城区。 这宅子，据说原先是吏部一个五品官员的宅邸。 后来那官员犯事了，全家被流放岭南。 宅子便被朝廷所充公。 但不知怎地，最终却成了萧正亮名下的产业之一。 “到了。” 洛珩停下脚步，说道。 面前，是一栋三进宅院。 大门谈不上有多宽，约莫四五尺这样吧。 乍一看，似乎比洛珩在林溪县的三味书屋要小。 但洛珩却知道，里端多半另有乾坤。 真要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小宅子，以萧正亮的身份地位，也未必会看得上。 更别说占为己有了。 洛珩走上前，打开门锁。 厉千绝便已经很有眼力的，推开大门。 吱呀声中，漆色略有些斑驳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跃入眼帘的是一方影壁，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影壁上雕刻着麒麟祥瑞图，栩栩如生。 萧正亮在拿到宅子后，就让人里里外外重新装修了一遍。 但唯独，这方影壁他却没让人换掉。 从这点似乎也能看出，这方影壁颇具艺术价值。 要知道萧正亮可是个充满才情的才子，他的审美观一向都在线的。 “好漂亮的影壁！” 叶婉儿凑过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发出赞叹。 当初他们叶家的宅邸也不算差。 但他们家的影壁，和眼前之物相比，无疑逊色了不少。 厉千绝也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 “确实不错。” 他点评了一句，听着倒也像是很懂的样子。 其实……他完全不懂。 “进去吧。” 洛珩并没有多说什么，拉起少女跨步进了宅子。 绕过影壁。 视线豁然开朗。 宅子里端的景象渐渐呈现。 一条小径弯弯曲曲，顺着影壁背后，通向远端。 小径两侧，左边多栽种着紫竹，郁郁葱葱。 右边则载有数株梅树。 如今虽时节不对，不见枝头梅花。 但这些梅树，显然是被精心雕琢过的，姿态婀娜，望之赏心悦目。 再往里，是一座小型八角凉亭，坐落其中。 一路行来，幽香扑鼻，萦绕不绝。 叶婉儿和厉千绝目光四扫，却始终没找到，这幽香源头来自哪里，不由啧啧称奇。 “居然还有闻香亭……” 洛珩挑了挑眉，道。 他倒是知道，幽香来自何方。 正是那座八角凉亭所发出。 此方世界有一种叫做龙涎木的木头，天生自带奇香，虽经千年风雨而不绝。 这种木头价值连城，比黄金珠宝还要珍贵。 但现在，这座不大的宅邸中，却有一座龙涎木建造而成的凉亭。 别的不说，光这座凉亭，至少就价值万金，甚至还不止。 “这人情……有点大啊！” 洛珩凝望了闻香亭一眼，喃喃自语了一句。 他本以为，萧正亮只是送了他一座普通的宅子。 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不过，想想也是，堂堂朝廷第一人的手笔，能有差的吗？ 对于洛珩而言，他其实有点不想受这样的人情。 拿人手软，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遑论……他以后的立场，还未必会一直和萧正亮保持一致。 “怎么了？这宅子有问题吗？” 看到洛珩面色没有惊喜，反而略显凝重，叶婉儿忍不住问道。 少女的表达能力有点问题，有时候想问，却不知道该怎么问。 而厉千绝，对于洛珩是畏更多于敬，很多时候不敢在洛珩面前随意开口。 也就只有叶婉儿身份比较特殊，经常能适时地替少女问出她想问的问题。 “倒不是有问题。” “而是……无功不受禄啊！” 洛珩摇了摇头，叹道。 萧正亮的拉拢意图太明显了。 但洛珩，却知道，他和萧正亮并非一路人。 眼下他虽然算是萧正亮的“盟友”，实际上却是因为双方有共同敌人的缘故。 并不代表洛珩就认同萧正亮这一派人物的做法等等。 “那要不把宅子退了？” 叶婉儿迟疑了一下说道。 洛珩闻言，摆了摆手。 “不至于，现在若是把宅子退回去，无疑是在打萧正亮的脸。” “等以后再说吧！” 众人听到后，便不再多言。 继续前行。 逐渐步入中庭。 相比起前院的典雅，中庭明显要奢华了不少。 跨过垂花拱门后，眼前便是一座紫木拱桥。 拱桥横跨一方池塘。 整个中庭近八成的面积，竟然都是水。 池塘一侧，则建了一座两层雅轩。 端坐其中，临窗眺望池塘美景，惬意而又舒适。 后院没啥好说的。 除却院子外，便是一座三层木楼。 虽同样是三进宅子，但比起洛珩林溪县的家，无疑高出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不过这也正常。 说到底，这座宅子是萧正亮的产业。 堂堂朝廷第一人，又岂会和民间士子一样？ “老万住底楼。” “绾绾你和叶姑娘住三楼。” “我住二楼！” 步入后院，简单浏览了一下后，洛珩便分配起众人房间来。 三层木楼房间不少。 加起来统共有十多间，这还是刨除了厅堂、厨房等等外的厢房。 由此可见，这座宅院明显要比三味书屋大多了。 对于洛珩的安排，众人自无异议。 少女虽和洛珩定了亲，但到底还没拜堂，不能算正式的夫妻呢。 洛珩也不急于和少女圆房。 少女还小，以后再说。 眼下肯定也不可能住同一间房。 虽然……这些房间都挺大的，一间房住两个人完全没问题。 “好了，今晚大家都早点休息。” “明日估摸着萧正亮那边会安排我拜见太子，你们呆在家里也好，或者也可以熟悉熟悉四周环境。” 洛珩看向众人，说道。 拜见太子一事，萧正亮虽没明确确定时间，却也提了一句，多半会在明天。 毕竟，对萧正亮而言，他也急着想要看到绣衣卫和项炎切割。 “知道了。” “绾绾，咱们上去。” 叶婉儿应了一声，随后转头看向少女。 少女有些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她还想和洛珩多呆一会。 但想着，今日确实挺劳累的了，便硬生生压下了心中的念头，乖乖跟着少女登上了三楼。 洛珩知会了厉千绝一句后，便转身上了二楼。 第142章 太子其实是颜狗 次日一早，太师府便来人了。 说是太师要带洛珩前去拜见太子殿下。 洛珩知道后，没怠慢，直接跟着太师府家奴去了。 面见太子，事关他整个计划。 太子那边面见的如果不顺利，无疑会让他执掌绣衣卫的成功性下降几个层次。 虽说不一定影响到最后结果。 但……这却会影响他在保德帝心中的重要性。 毕竟，太子推荐的心腹，和一个走佞臣路线的普通士子，能一样么？ 没错，现在的洛珩，走的就是佞臣路线。 从士林角度而言，他这么做，无疑是在自毁名声。 但从对付主角团的角度来讲，洛珩觉得这么做能让他更快地壮大。 主角团可不会因为你在士林中有清誉，就会对你手下留情。 原著中的洛书生，不也死得很冤么？ 他就没有清誉了？ 不见得！ 但主角团，却从未手软过。 所以，洛珩选择了去当个佞臣，以此来加速壮大自身实力。 到了太师府时，萧正亮似乎已经等待许久。 见到洛珩后，没说几句话，便带着他登上马车，直奔东宫而去。 作为太子的老师，萧正亮自然有随时面见太子的资格。 只不过一般情况下，他很少会带人去东宫。 这一次，为了绣衣卫，他也算是破了回例。 小半个时辰后。 马车抵达东宫。 所谓的东宫，其实就在皇宫内。 只不过并非在内宫而已。 东宫有一套属于自己的独立班底。 从属官，到内侍，到侍卫，一应俱全。 项煜号称大楚位置最稳固的太子，还真不是吹出来的。 别的不说，光东宫的当值护卫，就有好几百个。 这还是仅仅当天轮值的侍卫数量。 事实上，项煜直辖的侍卫数量，加起来能有三千之多。 除此之外，保德帝还另给了项煜一支五千人的羽林郎。 这些，都属于东宫的力量。 当初玄武遭到伏杀时，项煜就出动了羽林郎，试图救下玄武。 只可惜，他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才会愤怒地跑去老师那，质问老师为何出尔反尔。 所以，很多人眼中软弱的太子，并非毫无力量。 真要算起来，身为绣衣都督的三皇子项炎，手头可动用的人手，是远远不如太子项煜的。 当萧正亮带着洛珩进入东宫，见到项煜时。 项煜正在用早餐。 和保德帝的奢靡不同。 太子项煜似乎是个节俭之人。 早餐吃的只是清粥，和几碟小菜。 当然，和寻常人家比，这自然不能叫做节俭，但对比起保德帝，无疑能称一句节俭。 要知道，保德帝哪怕是用一次早餐，那排场也吓人得很。 没有四十八道精美小食，御膳房的人，可以去自裁了。 “老师！” 看到萧正亮，正在喝粥的项煜忙放下碗，站了起来，朝着萧正亮行了一礼。 他虽是太子，虽是储君，却极为尊师。 给自己老师行礼，在他看来天经地义。 “老臣来的不是时候，打扰殿下了。” 萧正亮扶住项煜，道。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他面上却不见任何惭愧神色。 显然对于这一幕，萧正亮早有预料。 “老师，这位是……” 项煜并没有在意这些旁枝末节，目光落在洛珩身上，忍不住问道。 他记得，老师很少会带着人来东宫的。 在他印象中，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就连上一次老师把苏云轩收归门下时，也不曾带着苏云轩来东宫。 还是后来他去太师府的时候，老师才命人把苏云轩唤来。 “见过太子殿下。” 洛珩俯身行礼。 他容颜俊美，气度卓然，颇有飘逸出尘之姿。 很容易让人一见之下就留有好印象。 此刻的项煜也是如此。 他本就对颜值高的人抱有好感。 一如当初见到苏云轩时，他就对苏云轩印象极佳一样。 这会项煜也对洛珩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无需多礼。” 项煜忙跨步上前，扶住欲拜倒下来的洛珩。 洛珩也便顺势站直了。 在古代就这点不好，尤其是你自身地位不是很高的时候，见到官员、皇室贵胄，往往都需要大礼叩拜。 好在洛珩是读书人，倒不需要跪下磕头之类。 仅仅只需俯身作揖就行。 “殿下，这是子玉。” “与云轩齐名的南子玉，老臣知道殿下一向爱才，故而在知道子玉进京后，便带着他来拜访殿下了。” “没想到打扰了殿下用餐，此……老臣之过也！” 萧正亮淡笑着说道。 嘴上喊着老臣之过，却也不见他有任何自责之意。 项煜的双眼亮了起来。 他哪还在意萧正亮说些什么。 此刻他脑中只剩下“南子玉”三个字。 上一次，北云轩和他的一番交谈，已让他大为赞叹，深感名不虚传。 今日，他竟然又见到了南子玉。 一瞬间，项煜兴奋莫名，连早餐都没心思吃了。 “来人，给孤老师、子玉上座。” 项煜转头看向门口，喝道。 顿时便有小太监快步入内，挪动椅子，服侍着萧正亮和洛珩落座。 不过，萧正亮并没有逗留多久，仅仅只坐了一小会，便起身告辞。 项煜也没挽留，他知道老师事情多，今日能带着洛子玉见他，已是百忙中抽出时间了。 事实上，他也不在意老师的去留。 现在他的注意力，全被洛珩给吸引住了。 太子爱才。 这一点人所共知。 而且，他的爱才，还不是装模作样，仅仅做出礼贤下士的姿态。 他是真爱惜人才。 他喜欢和各路英才交流。 或指点江山，或畅聊时政，或吟诗作赋等等。 东宫也养了不少“才子”。 这世上从不乏喜欢走捷径的人。 或许像苏云轩这样的顶级人才，不屑这般做。 他们更愿意入萧正亮门下，走正儿八经的官场仕途。 但也不是没有才子，愿意巴结东宫，成为太子身边的亲近之人，待太子登基后，以求一飞冲天。 这样的人，还不少。 “殿下，有件事学生不知道该不该说……” 洛珩并没有和项煜聊什么时政，也没指点江山，他一上来便有点剑走偏锋的意思。 项煜一愣，下意识回道。 “子玉莫非遇上了什么难处？” 在他看来，像洛珩这样的才子，品性自然是高洁的，一如那苏云轩。 如今洛子玉却在他面前欲言又止，一副颇有些为难的样子。 看来多半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念及此，项煜面上露出了诚恳的神色。 “子玉若是遇到什么难处，不妨直说，孤能帮的一定帮。” 第143章 太子的心病 原著中不止一次用大篇幅来描写项煜这个太子是如何如何不堪。 软弱、无能。 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以此来衬托三皇子项炎的英武果敢。 但就洛珩来看。 这短时间的接触，让他觉得……太子并非软弱无能。 他只是有点老好人性子罢了。 站在洛珩的立场，他其实挺欣赏太子的。 结交一个老好人，总比结交野心家强吧？ “殿下，学生……其实和玄武有交情。” 洛珩没再藏着掖着。 项煜面色一愣，露出愕然神色。 他以为洛子玉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才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谁想，竟会抛出这样的信息。 愕然的神色，仅仅在项煜脸上持续了一小会，便化作黯然。 “原来子玉和玄武也……可惜，玄武他……哎。” 项煜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满满的遗憾。 既为玄武英年早逝，也为自己没能救下玄武而遗憾感叹。 “学生虽未接触过朝堂，但有些事情却也……知之甚多。” “绣衣四大督司，皆是陛下为太子殿下培养搭建的心腹班底。” “尤其是玄武督司，更是忠君爱国，对殿下一腔热诚。” “如今四督司已去其一，还是最忠心的玄武，殿下可有考虑过未来之事？” 洛珩目视项煜，缓缓说道。 他的这些话，其实有些犯忌了。 毕竟，他连官都不是呢，就在太子面前说这些比较敏感的话题。 要是面前之人不是项煜，而是别人。 洛珩自然绝不会说出口。 但他了解项煜的性格，才会无所顾忌。 果然，项煜并没有因为洛珩谈论这些，就有什么不高兴。 相反他还很开心有人跟他掏心掏肺地说些事情。 在他眼中，初次见面就愿意跟他谈这些的洛珩，无疑也是个“忠君爱国”，或者说是支持他的人。 否则，人家疯了才会跟你说这些？ “子玉说的是，孤心下甚是彷徨啊。” 项煜喃喃道。 他怎能不彷徨？ 尤其是走私案被曝光后，项煜可以说满心都是忧虑。 满朝文武几乎尽数卷入了走私案中。 这些臣子，他以后还能信任吗？ 项煜不知道，但心中直觉告诉他，他不会信任那些人了，包括他的老师。 眼下保德帝在，还有保德帝替他遮风挡雨。 但一旦保德帝驾崩后。 他还能用谁？ 这群私心甚重的朝臣，真会支持他登基？ 他们不会被人收买？ 真不会被项炎拉拢过去？ 项煜不知道。 正是因为这份不知道，他心中焦虑得很。 保德帝还能活多久，谁也不敢赌。 但项煜知道，历代晚年沉迷修仙的帝王，下场都不怎样。 多数都会因为常年服丹，体内积蓄了大量丹毒，最终暴毙而亡。 好在保德帝修的是坐忘道，并不服丹。 只是谁也不敢保证，保德帝就不会像历史上的那些帝王一样，落得个暴毙下场。 反正项煜是从未听说过有谁修仙成功的。 那些……都是骗人的玩意！ 他也劝过保德帝，奈何保德帝虽对他百依百顺，唯独在修仙之事上，却固执得很。 他无法说服保德帝放弃修仙。 所以，项煜也不清楚保德帝还能活多久，还能替他遮风挡雨多少年。 一旦没了保德帝，以他现在的威望，能压服群臣，压服那群不省心的弟弟们么？ 项煜心中也没底。 他因此而感到彷徨。 “学生虽初次面见太子，却也知道太子心中装着天下，装着兆亿黔首，非那些只有个人野心的皇子能比。” “故而今日交浅言深，还望殿下恕罪。” 洛珩朝着项煜抱了抱拳。 项煜闻言，忙摆摆手。 “何来有罪，子玉能与孤掏心掏肺，孤只感欣慰。” “子玉啊，在孤面前，你也别藏着掖着，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便是。” 洛珩点点头。 他要的就是项煜这句话。 当今，他略一沉吟，继续说道。 “殿下之所以会忧虑将来之事，却是源自于对自身安全无法得到保障的焦虑。” “殿下您不妨仔细想想，您这份忧虑是不是自绣衣卫被三皇子掌控后，才渐渐产生的？” 项煜微微一怔。 他原本想说，他对自身安全从未担心过，毕竟东宫的护卫力量可不弱。 但在稍微回想了一下后。 却发现，还真如洛珩说的那般。 自从听到绣衣卫被父皇交给项炎后，他心中便时不时的会有些焦虑，有些担忧。 以往这份情绪还不明显。 但在走私案曝光后，他的焦虑便越来越明显了。 “难道孤真是因为失去绣衣卫才……” 项煜喃喃自语了一句，面上露出些许不可置信的神色。 老实说，他以前虽重视四大督司，但对于绣衣卫却从来没怎么太上过心。 甚至，在萧正亮长期教导下，他内心深处还隐隐有些排斥绣衣卫这样的朝廷鹰犬。 “殿下无需怀疑，学生不仅是士子，也是一位医者。” “说句不客气的话，学生的医术，在大楚自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殿下面色隐隐发白，面见学生尚不过一炷香时间不到，就已变了四五次坐姿……凡此种种，皆是焦虑之症也。” “此乃心病，心病自然需要心药来医。” “而殿下的心病，便源自于绣衣卫，或者说……四大督司。” “于殿下而言，四大督司陪伴着殿下一块长大，他们不仅是殿下的心腹下属，亦是手足兄弟。” “但因为陛下的一纸诏书，殿下却只能与四大督司做出切割，至少明面上他们再也不属于殿下的下属。” “这便是殿下的焦虑源头，说到底殿下真正能信任的人……没了。” 洛珩的言辞有些尖锐。 还是那句话，换做眼前之人是保德帝，或者萧正亮，项炎的话。 洛珩绝不可能会说这些言辞。 对于上位者而言，一个能随时猜透你心思的下属，绝对是很可怕的。 上位者不可能允许有这样的人出现。 但项煜不一样。 有句话叫做，君子可欺之以方。 项煜就是君子。 他的性格也好，为人也罢，都不可能因为这些原因去猜忌洛珩。 这也是洛珩敢毫无顾忌的原因。 项煜愣了好久，才渐渐回过神，喃喃自语了一句。 “原来如此！” 第144章 一个民间，两个世界 “子玉，那孤的心病该如何医治？” 项煜回神后，望向洛珩，眼神中炙热的光芒又盛了几分。 洛珩给他的感觉，和当初见苏云轩又不一样。 他在见到苏云轩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这个才子心中装着的是整个大楚。 换句话来形容。 那就是，苏云轩效忠的是大楚，而不是他这个太子。 诚然，苏云轩的立场跟他老师一样，也愿意扶持他登基。 但万一以后出现什么变故的话。 他们百分百会选择对整个大楚有利，或者说对他们士族群体有利的选项。 哪怕为此放弃他这个太子。 然而……眼前的洛珩却不同。 他给项煜的感觉就是……此人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什么仕途，什么前途。 甚至，都没把他当成一国储君来看待。 他似乎只是想单纯地帮他项煜，而非太子。 这种感觉很奇怪。 但项煜并不反感，甚至还有些欣喜。 他太缺心灵上能与他平等交流的“知己”了。 来东宫投奔他的那些才子，固然都才华横溢，见识不凡。 项煜却能清晰的感觉到，他们只是把他这个太子，当成飞黄腾达的工具。 “请子玉教孤。” 项煜忽的朝洛珩俯身一礼。 洛珩见状，忙将项煜扶起。 “殿下何须如此，学生若无此意，又何必说先前那些话。” 此言一出，项煜面上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笑得像个孩子一样。 这样的笑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出现在他脸上了。 “其实想要化解殿下心病再简单不过了。” “重新拿回绣衣卫便是。” 洛珩微微一笑，道。 项煜笑容稍稍凝固，面露些许难色。 “这个……怕是不容易。” “父皇当初下的是诏书，如今突然变卦，岂不是有朝令夕改的嫌疑？” 事实上项煜也曾想过要拿回属于他的绣衣卫。 只不过一想到当初保德帝是诏书明发的情况，便打了退堂鼓。 在他观念中，诏书一出，决定就不能更改了。 不然，大楚朝堂就有朝令夕改的嫌疑。 这让天下百姓如何看待朝廷？ “殿下陷入了思维误区。” “绣衣卫是什么？在民间，绣衣卫从来是朝廷鹰犬，嫌弃者多，有好感者少。” “百姓们是不会在意谁执掌绣衣卫的，他们更关心的是柴米油盐，能不能吃饱，能不能穿暖。” “别说是罢免一个绣衣都督了，就算朝廷现在宣布解散绣衣卫，民间也只会叫好，而不会觉得朝廷朝令夕改。” 洛珩笑道。 在他看来，项煜多少有些天真。 真以为民间有多在意朝廷诏书？ 事实上，但凡不涉及百姓切身利益的诏书。 十个圣旨，至少有九个，百姓听完后就抛之脑后了。 “是这样吗？” 项煜闻言，面露不可思议的神色。 原来……百姓们并不在意朝廷旨意啊。 亏他以前一直都以为，朝廷每发一道圣旨，民间都会到处议论。 甚至会为此分成几派，滔滔不绝地辩论朝廷旨意的优劣之处。 他也总以为民间到处都是忧国忧民之士。 恍惚间，项煜忽然觉得……一直笼罩着他的一个美丽光环，砰的一声碎裂了。 洛子玉的话，和老师教的，那些投靠东宫的才子们形容的，完全不一样啊。 但不知为何，相比起老师，和那些才子们，他更愿意相信洛珩的话。 因为他实在找不到洛珩欺瞒他的理由。 这洛珩不像老师，不像那些才子，目的很明确。 他们站队他这个太子，都有很明显的个人私心。 老师是为了继续巩固他朝堂第一人的位置。 而那些才子，则是为了等待他登基那一日，梦想着一飞冲天，成为第二个萧正亮。 唯独眼前的洛珩，项煜感受不到他对仕途上的一点点私心。 这个人就好像对当官完全不感兴趣似的。 项煜虽然身上有种种缺点。 但其实人很聪明，且一颗心很纯净。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轻易就能感受到别人接近他的目的。 只不过，他从不会表露出来罢了。 “是的，殿下。” “真正的民间，和朝廷口中的民间，从来都是两个世界。” “以后殿下若有时间，不妨亲自到民间走走，说不定会让殿下受益良多。” 洛珩点点头，说道。 相比起在萧正亮面前，他耐心多了。 并不急着图穷匕见。 甚至，他都没打算在太子面前暴露自己真正的目的。 他要的，仅仅只是让项煜渐渐开始深信他。 有些人你能和他谈利，甚至也只能谈利。 但有些人，你却不能和他谈利。 太子无疑是后者。 和他谈利的话，他或许也会信任你，却绝不会将你引为心灵“知己”。 “孤明白了。” “今日和子玉的一番话，孤受益良多。” “往后子玉不妨多来东宫，与孤聊聊。” 项煜笑着说道。 和洛珩的这次见面，感觉相当不错。 让他很轻松，也有种久违了的熟悉感。 他喜欢这种感觉。 “对了，有个问题孤不知道该不该问……” 项煜忽然面露迟疑神色，说道。 这个问题多少有些冒昧，他怕问出后唐突了洛子玉。 “殿下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学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洛珩笑了笑，说道。 听到这话，项煜点点头，似也做出了决定。 “子玉，你也知道，如今朝堂上文武大臣，大致分成了三派。” “其中中立派就不用说了，剩下的两派，一派支持孤，一派支持孤的三弟。” “孤想知道……子玉是如何看待此事，或者说如何看待孤和三弟的？” 按常理，身为一国储君，项煜怎么也不可能跟一个初次见面的人问出这样的话来。 但，项煜本质上其实是个感性之人。 他一旦对人心生好感，产生亲近之意，就会彻底放下心防。 也就是说，项煜下意识中，已经把洛珩当成了可亲近之人对待。 洛珩闻言，沉默了一下。 他大致有些明白项煜的心思了。 朝堂文官派和三皇子派，渐渐势同水火。 文官派们歧视三皇子项炎的出身，认为他身怀草原血统，没资格去继承帝位。 但偏偏，保德帝却把绣衣卫交给了项炎。 以至于让很多人，都以为保德帝也有扶持项炎的心思。 毕竟，历代执掌绣衣卫的太子，或者皇子，最终都登基为帝了。 文官们也只能死抓项炎血统问题，来阻止他和太子争位。 换做以前，太子对此绝不会怀疑。 但现在，他突然不信了。 他觉得……那群文官目的并不纯粹。 他们真的仅仅因为项炎有草原血统，就要阻止他？ 而不是别的原因？ 第145章 你与孤还是连襟 “学生懂殿下意思了。” “先说学生个人，当然支持殿下您。” “但……绝不是因为那些朝臣口中的您是太子，是嫡长子，是礼法第一顺位继承人的缘故。” “学生之所以愿意支持您，仅仅是因为殿下您有一颗善心。” “朝堂官员到底怎么想的，学生不清楚，但学生却知道，对于天下黔首而言，一个有善心的帝王，远比一个满脑子都是文治武功的帝王，更值得爱戴。” “仅此而已！” 洛珩凝视着项煜，缓缓说道。 项煜闻言，若有所思。 “至于三皇子……学生不支持他的理由也只有一个。” “不是什么草原血统，也不是什么庶子出身等等。” “而是……三皇子心太野，从他过往展露出的行为来看。” “他若是登基了，只会去追求极致的文治武功，超越历代帝王，以求青史留名。” “这样的帝王好不好？站在后人的角度而言，他很可能会被敬仰，但站在当下百姓的角度来看，他登基绝非幸事。” “为了他的宏图霸业，天下会死很多很多人的。” “殿下，如今的大楚……无法再承受第二个陛下了。” 洛珩这话很有大逆不道的嫌疑。 尤其是最后一句。 几乎是在直接批评保德帝了。 但项煜却没生气，甚至内心深为赞同。 他父皇，早年也追求文治武功，成就还不小。 大楚也因此，迎来了所谓的保德盛世。 但，隐藏在盛世下面的是……累累尸骨。 项煜一向反对所谓的文治武功，在他看来，只要让百姓们安居乐业，衣食无忧，那便是好皇帝了。 他从来没想过像保德帝那样，追求自己的丰功伟绩。 而项炎，所展露出来的……却活脱脱是另一个保德帝。 或者说是年轻版的保德帝。 “孤懂了。” 项煜忽然面露恍然之色，喃喃自语了一句。 洛子玉的话得颇为隐晦，但他却不仅听出了其中表面含义，还有更深的潜台词。 那就是……一个保德帝那样的帝王，臣子们难糊弄。 试问，谁敢糊弄当初没沉迷修仙的保德帝？ 在保德帝面前，哪个臣子不活得战战兢兢的？ 也就是这些年，他们才松了一口气而已。 所以，文官们反对项炎的根本原因，就是怕龙椅上再出一个保德帝，让他们又回到以前那种朝不保夕，战战兢兢的日子。 相反，他这个仁慈的太子，却很好糊弄。 想想也是。 如今他虽是国之储君，保德帝也把大部分朝政交给他处理了。 但他有话语权吗？ 没有！ 朝堂上只有一个声音！ 萧正亮的声音！ 就算以后萧正亮不在了，他也未必能收回权柄。 毕竟，大楚可从来不会缺少“萧正亮”。 在这一刻，项煜什么都明白了。 他面上露出自嘲一笑。 难怪文官们一个劲地夸他仁慈呢，这不就是在说他傻，好忽悠么？ 难怪老师拼命要引导他往仁君之路走。 仁君是什么？ 不就是圣天子垂拱而治么？ “殿下何须如此？”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人活一世，所求的不就是一个名，一个利么？” “朝堂官员有此私心，也实属正常。” “一个无欲无求的人，那才真正可怕。” “而殿下，您只需牢牢将绣衣卫和兵权把控在手中，一切自将迎刃而解！” 洛珩缓缓说道。 顿了顿，他继续道。 “学生知道殿下以前多有反感绣衣卫，觉得彼辈朝廷鹰犬，用来监视文武百官，实有失体统。” “但站在皇家角度而言，绣衣卫却是柄不可多得的利刃。” “没了绣衣卫，文武百官只会愈发猖狂……” 说到这里，洛珩停了下来。 他说得已经够多了。 甚至，都有挑拨离间的嫌疑。 这些话要是被萧正亮知道……嘿嘿。 项煜重重地点了点头。 以前从无人和他说得如此清晰和透彻。 这让他对洛珩的话深信无比。 心中，也坚定了要夺回绣衣卫的心思。 想着他突然抬起头看向洛珩，面露一丝戏谑神色。 “子玉你说一个无欲无求的人，才真正可怕。” “但孤却感受不到子玉所求，莫非……子玉你才是那个真正可怕的人？” 这话自然带着玩笑的意思。 是项煜在表示和洛珩的亲近。 但，却也多少带着些许他心中的好奇。 毕竟，项煜真没感受到洛珩的所求。 “殿下说笑了，学生又怎会无所求？” “学生所求的东西多着呢。” “学生喜好雅致生活，向往无需劳作，便日进斗金。” “也梦想有知心人陪伴身侧，携手共白头。” “怎能说……无所求？” 洛珩闻言，笑着回道。 紧接着，他话锋突然一转。 “事实上，学生此次入京，面见殿下您，确实抱着目的而来。” 这话一出，项煜面上露出好奇神色。 他忙问道。 “是何目的？” 他太好奇了。 洛珩给他的感觉，就是“不食人间烟火”。 现在，他偏偏说出了有所求。 这怎能让项煜不感到好奇？ “殿下，学生之妻是武威侯府千金。” “以后可能会和侯府那边闹出些事情来，比起堂堂侯府，学生自是势单力薄，到时候还需要殿下您庇佑了。” “另外，您也知道，三皇子和侯府那位假千金关系颇不一般。” “所以啊，学生和三皇子之间，也多少有些个人恩怨。” 洛珩微笑着解释道。 项煜听得愣住了。 武威侯府千金？ 等等！ 这不就是当初在京师闹出好大笑话的真假千金事件吗？ 当初不是都在传，那位武威候真千金，逃出了侯府，不知所踪么？ 原来她竟然遇到了洛子玉啊！ 项煜并没有去深入了解过真假千金事件，仅仅只是听魏忠贤当笑话一般在讲。 不过，他不了解那位真千金。 但对侯府假千金，却知道不少。 那位可是三弟的红颜知己啊。 据说，她没少在背后指点三弟。 心中想着，项煜突然抬起头看向洛珩，眼神中亲近感愈发明显了。 “子玉，你若娶了武威侯千金为妻的话，那严格算起来，你与孤还是连襟呢。” “孤未来的太子妃，是忠义侯千金。” “你那位妻子的堂姐！” 没想到，他和洛子玉居然还能沾亲带故起来。 这个好，这个好啊！ 第146章 洗铅泉 忠义侯沐澄。 他是武威侯沐沂的兄长。 亲的那种！ 原本，武威侯一脉只有一个侯爵。 按理说承嗣之人，当是兄长沐澄才是。 但偏偏，当初侯府老太太一颗心偏到了爪哇国。 硬要把爵位给小儿子沐沂。 本来嘛，这种操作朝廷是决不允许的。 毕竟，大楚实行的是嫡长子继承制。 连皇位都是这般传承的，更遑论勋贵爵位？ 然而，那位侯府老太太却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说服了老武威侯。 老武威侯在临终前上了一表，说什么要将爵位交给小儿子，望朝廷看在他微薄功劳的份上，破此一例云云。 彼时，保德帝刚刚登基。 面对老武威侯这等立过战功的勋贵，自也不好断然拒绝。 正自为难间，第一顺位的继承人沐澄也站了出来，愿意主动相让爵位。 保德帝见此，便顺水推舟地答应了下来。 之后，沐澄便一头扎入北境军中，一去便是十多年。 待再次回京时。 已成了战功赫赫的名将。 保德帝也因此又赐封了他忠义侯之爵。 武威侯一脉，也成了一门两侯的存在。 只不过，明眼人都知道，当初沐澄受到了不公正待遇。 故而，沐澄、沐沂这对兄弟，平日里也很少往来。 项炎因为和沐瑾妍的关系，颇得勋贵们亲近。 保德帝见此，便一纸诏书，将忠义侯千金赐婚太子项煜，也算是为项煜拉拢到一部分勋贵的支持。 所以，从血亲角度来讲。 项煜和洛珩，还真就是堂连襟。 “忠义侯千金？” 洛珩愣了好一会才渐渐想起是谁。 这是个在原著中连闺名都不曾被提及过，也从未出场过的人物。 只是在交代忠义侯的背景时，简单提了一句沐澄之女已与太子定亲。 至于她最后的下场嘛…… 太子到死都没能和她完婚。 甚至，在太子死后，他的铁杆支持者忠义侯，也被扣上谋逆罪名，抄家灭族，女眷入教坊司的结局。 其中一句女眷尽入教坊司，足以证明这位忠义侯千金的下场好不到哪去。 念及此，洛珩的思绪快速盘算起来。 忠义侯沐澄可以说是太子在军方铁杆的支持者了。 可惜的是，此人在战场上确实堪称名将。 但在政治方面，却近乎小白。 太子身死后，他竟天真地相信那群支持太子的文人，试图纠集这些文人替太子复仇。 谁知，转手就被那群文人给卖了。 拿他换取倒向项炎的进身之阶。 但不管如何，此人算是如今大楚朝唯一能制衡北境战神燕秋的人。 “或许……我可以抽空会会这位忠义侯。” 念头闪过，洛珩面上露出讶异笑容。 “原来学生与殿下之间，竟还有如此瓜葛……” “那是自然，所以子玉在孤这边，也无需太过见外，你我本就沾亲带故。” 项煜笑着说道。 此刻他的心情，真的相当相当不错。 前些时日玄武身死给他带来的阴郁之情，顿时一扫而空。 …… 离开东宫时，已近午时。 项煜倒是想留洛珩一同用餐，洛珩却笑着婉拒了。 家中，少女还在等着呢。 再说今日他在东宫已经逗留得够久。 要是还被留下用餐，那说不定就要引起部分人嫉妒和猜忌了。 如今已搭上东宫这条线的洛珩，并不急于一时。 他有的是时间慢慢经营和项煜的交情。 更别说，在告辞之前，他还隐晦地向太子提及了他手头有一套养生功法，或可让保德帝免去修仙带来的身体隐患。 项煜本就担心保德帝会步史书上那些沉迷修仙的帝王后尘。 知道此事后，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只不过，他自身虽能随时随地面见父皇。 但想要带人进宫，却也需要安排。 故而双方约定三日后，项煜带洛珩进宫觐见保德帝。 已经得到想要的结果，洛珩也就不再继续逗留，顺势提出告辞。 可以说，此次东宫之行，结果相当完美。 回到家中时。 少女、叶婉儿似也刚刚回来。 “洛，温泉！” 看到洛珩回来，少女巴巴地跑了过来，兴冲冲说道。 上午的时候，她和叶婉儿在周边随意逛了逛。 倒还真发现了不少好地方。 就在这座宅邸的不远处，竟有一方温泉。 只不过，那温泉似已有主。 少女和叶婉儿也仅仅只是远远看了几眼。 但在回来的路上，叶婉儿却和少女讲了温泉的妙用和好处，少女自是心动了。 “温泉？” 洛珩微微一怔，随即恍然。 他想起来了。 书中有说过，京师金陵有一方温泉，名曰洗铅泉，堪称神奇。 当时看书的时候，洛珩还曾嘲笑过作者胡编乱造，不管是古金陵城，还是后世的南京，城中哪有什么温泉？ 但来到此方世界后，他才发现。 书中的大楚不仅是架空朝代。 就连金陵、临安等等著名的城池，和历史上的金陵、临安，也完全不是一回事。 也就是说，此金陵非彼金陵。 所以，大楚的金陵有神奇温泉存在，也就说得通了。 “可是洗铅泉？” 洛珩看向少女和叶婉儿，问道。 少女还没觉得有啥问题，叶婉儿却已面露讶异神色。 “你也知道？” 明明少年是和他们一道进京的，以前也曾说过从未来过京师。 今日一上午，更是直接去了东宫。 为何他竟然也能知晓温泉之名？ 但，一想到眼前少年，似乎总能未卜先知，叶婉儿便也渐渐释然了。 想来是少年读书多，知晓的也多吧。 “我不仅知道洗铅泉，还知道这是属于皇家的温泉。” “对了，咱们隔壁的庄子，便是皇家的产业。” 洛珩笑了笑，说道。 洗铅泉在书里面名气可不小。 是女主沐瑾妍心心念念惦记着的温泉。 最后，这温泉自然也落到她手中了。 成了她私会情郎的秘密地点。 嗯，洗铅泉内可不止一次成为她和萧阳、项炎、燕秋、苏云轩……乃至商乐的“战场”。 当然，如今的洗铅泉肯定还没被沐瑾妍祸祸过。 还能算“冰清玉洁”。 眼见少女似乎对洗铅泉极为感兴趣。 洛珩想着……是不是顺势也把温泉搞到手？ 他记得这方温泉，可是拥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是真·美容养颜。 而不是后世广告词吹嘘的那种美容养颜！ 第147章 儿臣认识一位奇人 说起洗铅泉，还有一个典故。 据说，这方温泉并非天然就长在金陵城的。 而是……前朝时有位叫做桃夭夭的名妓，以诚心感动上苍，上苍赐予她的。 彼时容颜渐渐老去的桃夭夭，却突然遇到良人。 她自感残花败柳，红颜不再，配不上良人，便在后院许愿，愿从此洗尽铅华，服侍良人，只求换回往昔容颜。 于是后院便凭空生出一方温泉，桃夭夭为之惊异，视为神迹。 果然，在泡了几次温泉后。 本已红颜老去的她，竟开始“返老还童”，变得越来越年轻，仿佛回到了二八少女之时。 桃夭夭欣喜若狂，认为自己终于有资格去面见良人了。 但谁知……良人却以为她是妖怪，惊吓之下，一命呜呼。 这世上哪有前几日还是徐娘半老模样，隔了几天却变成了少女的人？ 桃夭夭痛彻心扉，追悔莫及。 在葬了良人后，便也悬梁自尽了。 但，桃夭夭和良人虽然都先后离世，这方洗铅泉却留了下来。 再后来。 到了大荆朝的时候，有位天子生性风流，喜偷香窃玉。 巧的是，当时拥有洗铅泉的，也是位名妓。 天子偶然遇见这位名妓，惊为天人。 便在内侍的怂恿下，挖了条地道，从皇宫直通洗铅泉，夜夜跑来和名妓幽会。 此事传扬出去后，沦为世人谈资。 洗铅泉也一度被世人称之为“龙涎泉”，以调侃那位大荆天子。 到了本朝。 洗铅泉早早就被皇家霸占，自也没了那些逸闻。 但值得一提的是，保德帝的皇后，却极喜洗铅泉。 故而……想要从保德帝手中弄到这方温泉，难度可不小。 “原是皇家温泉啊！” 叶婉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少女面上兴致勃勃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收敛了起来。 她虽不懂很多常识，如今却也知道这世上皇室最大。 洛再有本事，怕也没法从皇室手中买下温泉。 “洛，温泉，不好，不要。” 看到洛珩陷入了沉思，少女忙说道。 她怕洛珩为了让她高兴，真想办法去弄温泉，到时候万一招惹了皇室，那可不妙了。 少女其实也是很懂事的。 “嗯，听你的。” 洛珩抬起头，朝少女笑了笑。 他虽然没再提温泉，但心中却将此事记了下来。 少女闻言，顿时开心地笑了。 她也不再提什么温泉，转而和洛珩说起其他一些趣事。 虽语法有些混乱，听着颠三倒四的。 但洛珩却依旧能从少女的话语中，听出了开心的味道。 显然，仅仅在周边逛一逛，就已经让少女大开眼界，心情雀跃了。 …… 坐忘阁内。 保德帝并不知道，有个小小士子，已经惦记上他的绣衣卫、洗铅泉了。 也不知道，有一份大造化在等着他。 此刻的他，心情有些烦躁。 算起来，修仙也已经有好几年了。 但保德帝却发现，他至今连如何踏入修仙门槛都摸不着。 这让他很不高兴。 保德帝本就是聪明人。 要说他对修仙真假没有怀疑过，那绝对不可能。 只是，他如今早已将修仙当做“复活”皇后的寄托。 与其说他是在修仙，倒不如说所谓的修仙，是他对皇后的执念。 他无法接受世上无仙，无法修仙的事实。 不断自我洗脑，让自己深信这世上有神仙存在，有修仙功法。 只不过，迟迟不得入门，却也让他心中耐心不断被消耗。 “可恨，朕身为真命天子，为何连修仙门槛都摸不到？” 保德帝一把扔下手中道藏，面色隐隐发黑。 道家三大派，他都尝试过。 但无一能让他如愿。 非要说的话，坐忘道或许还能勉强给他一丝期望。 剩下的蕴灵派、索遗派，早早就被他放弃了。 眼下，他就指望着能从坐忘道道藏中，找出修仙之法。 但几乎翻遍了所有坐忘道道藏，却依旧无所收获。 这让保德帝如何不郁闷？ “陛下，太子求见。” 就在烦闷间，太监王潮的声音幽幽传来。 保德帝微微一怔，强行将心中烦闷压了下去，面上挤出一丝笑容。 “速让我儿进来。” 这话才刚刚落下。 太子项煜的身影，便已踏入殿内。 “爹……” 这一次项煜学乖了，并没有开口叫父皇。 果然。 哪怕保德帝心情不佳，却也被这个爹字叫得瞬间开怀。 “我儿今日怎得空来爹这了？” 保德帝笑道。 “来看看爹。” 项煜一边回答，一边偷偷地观察保德帝。 见保德帝面上虽挂着笑容，但却不似往日那般喜形于色，反而面色隐隐有些难看。 他心下顿时有所明悟。 项煜本就担心保德帝修仙出意外。 此刻保德帝夹杂了烦闷的表情，落在他眼中，让他只道保德帝修仙出了问题。 他心中顿时大急，脱口而出。 “爹，莫要再修仙了。” 这话一出口，项煜便暗道不妙。 别看保德帝对他百依百顺，但涉及到修仙方面，却固执得很。 甚至，有几次还为此训斥过项煜。 果然，保德帝面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了起来。 “你说什么？” 他瞥了项煜一眼，缓缓说道。 语气虽不凌厉，却隐含着一股怒意。 显然保德帝以为项煜又要劝谏他放弃修仙了。 “爹，别误会……我，我的意思是，你莫要在修炼你手头的道藏功法了。” “儿臣……儿臣结识了一位奇人，他……他手上有真正的修仙功法。” 好在项煜应变得也很快。 他可不想又为此挨骂。 至于他刚刚的话语，都是洛珩和他商量好的说辞。 只是原本，他和洛珩定下的是在保德帝面前慢慢引出洛珩，而不是像现在这般。 但事已至此，项煜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真正的修仙功法？” 保德帝闻言一愣。 他面上并未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反而狐疑地打量起项煜。 自己儿子是什么样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了。 可以说，这个宝贝儿子打心眼里就反对他修仙。 今日却不仅没有开口反对，还要给他推荐修仙功法？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太子的反常，由不得保德帝不怀疑。 不过，保德帝倒没有怀疑项煜居心叵测什么的。 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值得他百分百信任的，也就只剩下项煜这个儿子了。 第148章 区区孺子安懂修仙 “我儿何时结识了方士？” 保德帝面无表情的问道。 项煜闻言，忙解释道。 “不是方士，是举子，正儿八经的读书人。” 他这话不说还好。 越解释，保德帝心头愈发狐疑。 他的眼眸中，泛起淡淡的杀意。 在他看来，这是有方士忽悠了太子啊。 着实可恨！ “区区一个读书人，如何懂修仙？” “我儿，可莫被骗了。” 保德帝淡淡的说道。 他倒不怪儿子被骗，那些方士最擅长蛊惑人心，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太子经历的少，被骗很正常。 但，居然有方士骗到他儿子头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 “爹，我……” 项煜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洛珩教他的那些话术，他都不敢说出口了，因为他发现……他和洛珩商量的话术，就有欺君之嫌。 一旦保德帝意识到洛珩的养生功法，并不能修仙成功。 那岂不是洛珩在欺君罔上？ 项煜可不想洛珩因此而遭罪，后面的那些话术，自然也就迟迟说不出口了。 见项煜支支吾吾，话都说不出来。 保德帝愈发怀疑就是有方士骗到太子头上了。 他心下杀意凛然，面上却反而愈发平静。 “我儿既说是奇人，那就不妨让他入宫来见见朕。” 项煜闻言，忙不迭说道。 “父皇，爹……还是不要了。” 他心头大悔。 早知道，就一开始就该以他的名义进献养生功法的。 何必借口什么修仙功法。 这不是自找麻烦嘛。 也不知他当时怎么就信了洛珩的说辞，哎！ 现在好了，骑虎难下了啊！ “王潮，去……” “爹，还是让儿臣派人将他请来吧。” “我儿……也罢，那就我儿派人去请吧！” 保德帝点点头。 不管如何，哪怕此人是骗子，但能让太子如此维护，倒也有点能耐。 这么一点小面子，他还是愿意给太子的。 不然，就不是请人了，而是直接抓人！ 到了这一步，项煜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派人请洛珩过来了。 否则真让王潮出手，那洛珩入宫前怕就要丢掉大半条命。 项煜可是很清楚王潮的实力。 天下第一等大宗师！ 殿内，气氛一下子变得沉寂起来。 项煜如坐针毡。 保德帝倒是端坐在蒲团上，巍然不动，面色平静。 …… 刚刚和少女用过午餐，洛珩正打算陪少女逛逛园子。 厉千绝的身影突然出现。 “老爷，有东宫的内侍到了，说是请老爷您入宫。” 洛珩一愣。 入宫？ 入东宫，还是…… 要是进宫见保德帝的话，那多半是出现意外了。 洛珩怎么都没料到项煜会如此急不可耐。 “你守好家。” 洛珩吩咐了厉千绝一句，便朝前院走去。 前院。 那位东宫太监，年岁不大，也并未进厅堂，只是在院子内静静等待着。 看到洛珩出现，他扫了洛珩一眼，淡淡道。 “洛子玉，随咱家入宫吧。” 他的语气中，稍稍带着一丝不满。 显然，在他眼中，这个洛子玉给太子带来了麻烦。 “有劳！” 洛珩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爽，朝着这太监拱了拱手。 太监一怔。 许是洛珩的态度不错，又许是洛珩并未像其他读书人那般，一见到太监就露出嫌弃神色。 这太监怔了怔后，面色缓和了不少，轻轻一叹。 “洛子玉，你不该让殿下欺瞒陛下的。” “本来好好的一番孝心，却让修仙功法几字硬生生毁了，哎。” 从他这话不难看出，他似乎知道洛珩和太子的那些说辞。 显然，这些都是项煜告知的。 “可是……魏公公？” 洛珩一愣，紧接着立马想起一个名字。 在原著中，若说谁是项煜身边最受信任的内侍。 那无疑就是曾被洛珩不止一次吐槽过名字的魏忠贤了。 “咱家魏忠贤。” 太监点点头，道。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 “进宫后，直接和陛下坦诚这是养生功法吧，有殿下在，多半能保你一命，否则……” 说着，他摇了摇头。 真要让保德帝觉得洛珩欺君了，那神仙来了都难救他。 “额……多谢公公。” 洛珩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回事，亏他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呢。 不过……也怪他忽悠了项煜。 但若不把项煜忽悠住，他又岂会同意洛珩向保德帝献功法？ 要知道，项煜可是死心眼得很，根本不相信世上有修仙功法。 原本他把话术都教给了项煜，项煜却不知怎么搞的，直接搞砸了。 好在这些都是小问题。 等他进宫后，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洛珩对此自信无比。 这份自信，正是来自于《坐忘仙经》的特殊之处。 …… 半个时辰后。 洛珩出现在坐忘阁。 “林溪士子洛珩，拜见陛下。” 洛珩弯腰，行礼。 大楚不兴跪拜礼，或者说非重大场合，哪怕见了皇帝，也无需大礼跪拜。 尤其是读书人，俯身作揖便可。 端坐在蒲团上的保德帝，目光落在洛珩身上。 他不由挑了挑眉，眼眸中抹过一丝惊讶的神色。 还真是士子！ 但偏偏，这个士子身上，不仅有儒家的浩然正气，还有道家的出尘气质。 这让保德帝很讶异。 大楚兼修儒、道的人不是没有。 但从没有任何人，能像洛珩这样，满身浩然正气，却偏偏又兼具着道家气息的。 这两者，仿佛很奇妙地融合在一起了。 皇室自然也都练武。 保德帝天资还不错，有一流境界。 所以，他能“很轻易”就看出洛珩身上带着的两道气息。 一为儒，一为道。 “有点意思！” 原本保德帝还打算一上来就以帝王之威，恫吓洛珩一番。 但此刻，他突然变了想法。 眼前这个少年……不简单。 “你既是士子，为何又满身道家气息？” 保德帝好奇地问道。 在这一刻，他似乎忘记了兴师问罪的意思。 “回陛下，学生……好修仙！” 洛珩躬身回道。 此言一出，保德帝脸色黑了下来。 “好修仙？” “区区孺子，安懂修仙？” 他这个真命天子都没摸到修仙门槛呢。 区区一个民间士子，竟然大言不惭好修仙？ “学生不仅好修仙，还……懂修仙！” 洛珩直起身，面上露出一抹微笑。 他忽地大袖一甩，五指微微张开。 轰！ 一团火焰，瞬间从他手掌中升腾而起。 炙热的气息一下子扩散出去。 远端蒲团上的保德帝，眼睛蓦地瞪大，充满了不可置信。 这孺子，竟……竟真会仙法？ 第149章 献经 太子目瞪口呆地望着洛珩，大脑一片空白。 此刻的他，往日的三观隐隐崩塌。 他从不相信所谓修仙。 也从不信世上有仙人。 然而现在……他茫然了，只能呆呆地看着洛珩，彻底傻眼。 保德帝目光炙热无比。 看向洛珩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若说刚刚，他压根就没把洛珩放在心上的话。 那眼下，他没法再轻视眼前这个孺子了。 “仙法！” 他喃喃自语了一句，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若他没记错的话……太子说过，此子是来向他进献修仙功法的！ “陛下，此乃控火术，乃仙法入门神通。” 洛珩微笑着说道。 他手腕一甩，手掌中的火焰，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保德帝见状，眼眸中不由抹过一丝失望。 他还想继续看看其他仙法呢。 但看来，眼前少年似乎并不打算展示了。 一旁的太子项煜，面上同样也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从不相信修仙的他，在这一刻，对修仙深信无比。 毕竟，刚刚那一幕他可是亲眼所见。 区区凡人，能凭空召唤出火焰来，这不是仙法又是什么？ “仙……仙师！” 保德帝突然站了起来，面上堆起满满笑容，显得热切无比。 洛珩忙回身一礼。 “陛下，学生非仙师，学生依旧是读书人。” “就如陛下，以后修仙有成，您还是大楚帝王，当今陛下。” 这话倒不是在拍保德帝马屁。 而是……洛珩压根不想要什么仙师名号。 这玩意一旦沾染上，可未必是什么好事。 除非洛珩真能做到一人镇压一国，否则“仙师”这种凌驾于皇权之上的称呼，还是别沾染为妙。 听到洛珩的话，保德帝微微一怔。 旋即笑了起来。 “先生说的是。” 他听出少年话语中的潜台词了。 这是在向他表忠心呢。 表示自己就算会仙法，也依旧会忠于帝王，忠于皇权。 保德帝对此很是满意。 “陛下，此乃学生外出游学时，意外获得的仙法，名曰《坐忘仙经》。” “学生愚钝，参悟不透，实在汗颜。” 洛珩说着，从袖中掏出《坐忘仙经》朝保德帝递了过去。 保德帝接过后，并未第一时间翻看。 而是讶然看向洛珩。 “先生参悟不透？” “那先生的……” 这就让他很意外了，眼前少年居然说自己参悟不透仙法？ 那他的控火术，又是从哪来的？ 一旁的太子也是好奇得很。 “惭愧，学生是在一座古洞中发现仙法的，彼时仙法边上尚有一枚朱色果子，奇香无比，学生没能抵御住香味，便吃了朱色果子，然后……” 洛珩说到这里，保德帝和项煜都差不多明白了。 这是吃了仙果后才领悟出控火术的啊。 太子自是有些羡慕。 保德帝则彻底放心下来。 他并没有怀疑洛珩的话，毕竟洛珩也没理由骗他。 一个都愿意将仙法献给他的少年，又何必在这种小事上欺瞒他？ 于是，他看向洛珩的眼神愈发满意了。 点了点头后，保德帝忍不住翻开了《坐忘仙经》。 仅仅只看了几眼，他便愣住了。 不是仙法太难，他看不懂。 而是……太简单了。 他几乎一看就明白。 为何眼前少年却说参悟不透？ “你看不懂？” 保德帝抬起头，看向洛珩。 心中已经泛起猜疑。 他此刻，开始怀疑洛珩刚刚说的那些话了。 如此简单的仙法，一个士子居然说看不懂？ “回陛下，仙法晦涩无比，学生……不瞒陛下，学生也自诩饱读诗书，但唯独这仙法，竟一个字都看不懂。” “此书上的文字，宛若蝌蚪，只知道其形，不知其意，实在汗颜。” 洛珩说着，面露羞愧神色。 保德帝听得张大了嘴，愕然不已。 字形宛若蝌蚪？ 这不明明是大楚文字，何来蝌蚪？ 莫非……此书只能朕看得到真实文字？ 不怪保德帝会如此想。 实在是洛珩的话，让他不得不这么想。 不过，保德帝其实是个疑心很重的人，并不会因为洛珩几句话就相信了。 他转过头看向太子，道。 “我儿，你过来看看。” 太子一愣，忙走上前，朝保德帝手中的仙经看去。 “可看得懂？” “父皇，能看懂。” 听到这话，保德帝面上露出些许玩味的笑容。 看向洛珩的目光，也变得似笑非笑起来。 这少年竟敢堂而皇之欺君，呵呵…… “陛下，学生所言句句属实。” “您和太子能看懂，可能……” 洛珩一怔，委屈道。 见洛珩神色不似作伪，保德帝有些意外。 他想了想，忽然开口。 “王潮。” 声音落下，大太监王潮忙自门外跑了进来。 “陛下，您叫奴婢？” “过来，上前来，这行字可能看懂？” 保德帝掩住了仙经首页大部分字体，只露出一行字，朝着王潮问道。 王潮小心翼翼地将目光落在仙经上。 他呆了呆，然后忙不迭地摇了摇头。 “陛下，奴婢看不懂，这是咱们的文字吗？咋看着像一个个蝌蚪？” 此言一出，保德帝先是一怔，旋即面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他挥了挥手。 “行了，下去吧。” 王潮虽一头雾水，却不敢迟疑，躬身退了下去。 待这太监消失后，保德帝才重新将目光投向洛珩，眼神变得愈发满意。 “听太子说，你叫洛珩，是我大楚最年轻的举人？” 他对洛珩的称呼，一变再变。 从最初的仙师，到后面的先生，再到如今直呼洛珩名字。 这意味着，他对洛珩的印象，也从一开始的“仙人”变成了现在的臣子。 洛珩悄悄松了口气，忙回道。 “是的陛下。” 这是他要的效果。 他可不希望保德帝真把他当成什么仙师、国师之流来看待。 这种身份或许能获得一时滔天权柄，但最终的下场，多数都不会好到哪去。 洛珩更希望的是，保德帝把他当成一个偶然得到奇遇，却又忠心耿耿的臣子。 毕竟，眼前之人可不是一般的帝王。 而是双手沾满血腥的保德帝。 以臣子身份和保德帝相处，远比什么仙师、国师来得安全。 说到底，洛珩并不是真正的仙人或者修仙者，还没办法对抗皇权。 第150章 头疼的项炎 朱雀提着细剑，行走在绣衣署衙中。 剑未归鞘。 剑身上，尚带着血迹。 她一身煞气。 署衙内的那些番子，远远望着她，无不打了个寒战。 这位女督司，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 竟然对自己掌控的雀部下起手来。 天知道她刚刚杀了多少雀部死士。 那惨叫声，几乎就没停过。 听得署衙中的番子们，心下惶惶，坐立不安。 生怕自己也一不小心被已经“疯了”的朱雀督司给咔嚓掉。 好在，这位女督司并未理会他们，径直出了署衙，消失不见。 番子们全都下意识松了口气。 但未等他们放松下来，他们的直属上司，便又板着面孔出现在他们面前。 “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缘何血腥味如此重？” 千户姓陈，年三十，官威甚重。 他这千户，可不是当初被派往林溪县那些边缘千户所能比拟的。 在绣衣卫内部，有八大实权千户。 他们掌控着绣衣卫大多数缇骑和番子。 属于绣衣卫的中坚力量。 朱雀等四大督司，虽也能指挥他们。 但本质上来讲，他们是属于两位副指挥使的部曲。 也就是说……八大千户和四大督司，并不是一个系统的。 “回大人，刚刚……朱雀督司在清洗雀部死士……” 有番子结结巴巴地回道。 陈千户闻言，不由眉头一皱。 朱雀清洗雀部？ 好端端的她为何要清洗自己的雀部？ 难道…… 思绪流转间，陈千户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行了，都回自己岗位，乱糟糟的成何体统？” 陈千户叱喝了众番子一句后，便又匆匆转身，出了署衙。 刚刚才来的他，这会居然又走了。 番子们对此并不奇怪。 他们的这位上司，最近奇奇怪怪得很，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一天到晚总是不见人影。 番子们摇了摇头后，各自散去不提。 却说陈千户出了署衙后，立马朝着三皇子府赶去。 没错，这陈千户已被项炎拉拢。 或者说……他跟随了自己上司的步伐，也倒向了项炎。 这也正常，项炎到底是拿着废材逆袭剧本的主角之一。 若连这点都做不到，也不配被称之为主角了。 四大督司虽不服他。 但，两位副指挥使，却已经被他折服。 他们麾下的八大千户，也至少有一半，都已臣服项炎。 事实上，若真再给项炎一段时间。 他收服整个绣衣卫，也并非不可能。 原著中，就连青龙和白虎，最后不也臣服项炎了么。 从这一点看，项炎还是很有手段的。 …… “朱雀清洗了雀部？” 项炎讶然地望着眼前的小葵。 小葵躬身回道。 “是的，殿下。” “刚刚陈千户来报，说朱雀清洗了自己的雀部。” 陈千户并没有见到项炎，也没那个资格直接面见项炎。 小葵才是他们的直属上司。 包括那两位副指挥使，如今也全都得听命于小葵。 “这个女人居然清洗了自己的雀部。” “她怕是……发现了孤王在雀部的耳目……” 几乎没迟疑，项炎立马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以四大督司对鹰、鹫、鹞、雀部的珍视，他们疯了才会去清洗自己的部属？ 除非……他们已经发现，项炎策反的那些暗子。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朱雀为何好端端地朝自己人下手。 “殿下英明。” 小葵也觉得事情多半是这样了。 只是这么一来，殿下的布局又……失败了。 他本还想着通过暗子，来逐渐策反四督司的部曲呢。 “不愧是四大督司，这警觉性……着实不一般。” 项炎并未动怒，面上反而露出赞叹神色。 相比起那两位副指挥使，他其实更欣赏四大督司。 别看两位副指挥使，也是宗师强者。 但，他们也仅仅只有一身武功而已，其他侦缉、刑案等等，皆远逊于四督司。 “可惜，这等人才不能为孤王所用……” 项炎摇了摇头，叹道。 小葵却并没有类似感叹，他迟疑了一下，说道。 “殿下，朱雀怕是不能信任了。” 以往，朱雀表现出来的态度，让项炎和小葵一度都认为，这个女人已被他们收服。 但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不意外，孤王早就有所预料。” 项炎轻笑道。 四大督司可是保德帝替项煜培养的心腹，又岂会轻易就改换门庭？ 事实上，他从未相信过朱雀。 哪怕朱雀似乎对他唯命是从。 小葵愣了愣。 “殿下深谋远虑……只是，以后咱们该怎么办？” 绣衣卫八大千户掌控的缇骑、番子数量虽不少。 但老实说，这些人都不是什么高手。 就连八大千户，也都只有一流境界而已。 让他们办些小事还行，但想要像朱雀那般当利刃，却是不够格了。 没了朱雀这柄利刃，很多事情怕不好办了。 至于那两位指挥使？ 小葵就没指望过他们。 别看他们臣服项炎了，也愿意听小葵的指挥。 但事实上，小葵真能指挥得动他们？ 未必。 这可是两个官场老油条。 “无妨，孤王这边自有安排。” 项炎摆了摆手，似乎全然没把朱雀的事情放在心上。 小葵闻言，虽心下不解，但项炎不说，他也不敢多问。 “对了，五城兵马司那边交涉得如何了？” 项炎看向小葵，问道。 小姜子等人如今还在五城兵马司大牢。 这些人不能不救。 毕竟，这里面还有龙神卫和锦绣堂死士。 “殿下，五城兵马司强硬得很，奴婢去要人，被他们直接拒绝了。” 小葵闻言，忙回道。 说着，他的面上露出了一丝怒意。 五城兵马司算什么东西，就因为背靠文官，竟敢和殿下作对。 项炎揉了揉额头，有些头疼。 五城兵马司态度如此强硬，显然是得到了萧正亮的示意。 这一次想要捞人……怕是要出点血了。 萧正亮摆明了就是想要拿捏他。 “不能不救啊……” 项炎暗叹一声。 要是落入萧正亮手中的只有内厂太监，他多半早就把那些太监当成弃子了。 但偏偏，这其中还有龙神卫和锦绣堂死士。 锦绣堂死士也就罢了，龙神卫……却不能不救。 不然如何让他面对沐瑾妍？ 第151章 齐贤台 皇宫。 洛珩和项煜已离开坐忘阁。 两人行走在深宫内。 “子玉真是好福气，没想到父皇竟然把洗铅泉都赐个你了。” 项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羡慕。 洗铅泉的功效，大楚朝堂几乎无人不知。 由于先皇后的缘故。 保德帝一向对洗铅泉视若珍宝，就连项煜想要，都被拒绝了。 如今，却被赐给了洛珩。 这让项煜也难免有些羡慕。 “殿下若想泡温泉，随时欢迎。” 洛珩笑道。 他心情相当不错。 此次入宫，他想要的目的全都达到了。 不仅绣衣卫被拿到手。 就连洗铅泉，意外地得到了。 老实说，洛珩对于洗铅泉，心中并没有抱太大期望。 毕竟这可是保德帝用来纪念皇后的地方。 但谁想，保德帝在尝试修炼了一遍《坐忘仙经》后，就直接大方的准了洛珩的请求。 意外之喜啊。 以后这方温泉就姓洛啦！ “算了，孤一个大男人跑你家泡温泉，成何体统。” “不过……以后太子妃想泡温泉，你可不能拒绝。” 项煜摆了摆手，说道。 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也不需要美容养颜什么的。 所谓的泡温泉之说，也仅仅只是戏言。 他也并未在温泉这个话题上多停留。 “子玉，如今绣衣卫已到手，孤该如何做？” 项煜略有些兴奋地问道。 绣衣卫啊，总算又回到他手中了。 就在刚才保德帝试过《坐忘仙经》效果后，他便顺势推举洛珩执掌绣衣卫的提议。 保德帝想都没想，便直接同意了。 换句话说，绣衣卫如今又回到太子项煜手中了。 嗯，在项煜眼中，洛珩自然是他的人。 虽然……他和洛珩相识才仅仅一天。 但他却已经无比信任洛珩。 “殿下，此事不急，且待学生先整合收服了绣衣卫再说。” “否则……绣衣卫又如何成为殿下手中的刀？” 洛珩闻言，说道。 项煜一愣。 “青龙他们都是孤的人，有他们在，子玉难道还不能掌控绣衣卫？” 在他看来，有青龙等人在，洛珩轻轻松松就能掌控绣衣卫，又何须什么整合收服？ 洛珩摇摇头，道。 “殿下，青龙他们心高气傲，就算有您发话，却也未必会服我。” “若无法上下一心，绣衣卫又如何为您效力？” 有些话，在项煜面前也不好说。 洛珩并不觉得项煜一句话，就能让青龙、白虎乖乖听命。 没错，他们以前确实是保德帝为项煜培养的心腹，也确实效忠项煜。 但，不管是青龙，还是白虎，抑或是朱雀……他们都不是玄武。 他们对项煜的忠心，未必有想象中那么多。 否则，在原著中，青龙、白虎最后也不可能臣服于项炎了。 虽说这也有那时候项煜已经身死的缘故。 洛珩可没项煜那么天真，会去赌青龙和白虎的忠心。 青龙圆滑，白虎惜命，朱雀自私。 这三个人从来都不是忠君爱国之人。 想要让他们像玄武那样，对项煜忠贞不二，唯命是从，怕是很难做到。 所以，洛珩会用他的方法，将青龙、白虎折服。 他要的是如臂使指的绣衣卫！ 而不是像项炎那般，当个名义上的绣衣都督。 …… 保德帝的圣旨没那么快。 项炎那边还不知道绣衣卫已经易手。 但朝臣那边，萧正亮却已经向他们透露了些许风声。 虽然不少朝臣，对于洛珩这个才子自甘堕落地去执掌绣衣卫感到极度不解。 然而，大多数人却对此感到振奋。 管他洛子玉是何目的。 他是读书人出身却做不得假。 一个自己人执掌了绣衣卫。 那绣衣卫还是悬在他们头上的刀吗？ 不。 以后绣衣卫将会成为他们文官手中最锋利的利刃。 真是苍天有眼啊！ 如此好消息，让不少城府较浅的文官，已经忍不住弹冠相庆了。 他们幻想着绣衣卫成为他们文官的爪牙，指哪打哪。 彼时，区区勋贵，区区武夫，还敢在他们面前上蹿下跳？ 就在文官们幻想着自己以后的好日子之时。 宫中的大太监王潮出现了。 他带来了保德帝的圣旨。 齐贤台这边，几乎连半点犹豫都没有，一致通过了这道任命洛珩为绣衣都督的圣旨。 “好，好一个洛子玉，没想到真让他办成了。” 待王潮走后，端坐在齐贤台暖阁内的萧正亮，不由抚须大笑。 所谓的齐贤台，和大明的内阁基本类似。 若齐贤台诸掌事大臣，一致反对皇帝的圣旨，这道圣旨多半也发布不了。 从这一点看，文官们其实已经拥有了对抗皇权的资本。 不过，早年大楚的齐贤台，却没有这么大的权力。 太祖、太宗时期，齐贤台仅仅只是辅佐帝王的批阅奏折的权力，但自从先帝仁宗不断放权齐贤台后。 这个特殊的机构，权力变得越来越大。 保德帝登基后，虽也有遏制齐贤台，但效果谈不上有多大。 可以说，保德帝早年执政时期，大多数精力其实都在和齐贤台对抗。 直到保德帝借对付突奴人的机会，掌握到兵权后，连杀了几任齐贤台掌事，才逐渐占得上风。 只是，彼时的齐贤台大势已成。 保德帝也无法尽夺齐贤台之权。 后来随着保德帝沉迷修仙，齐贤台便又趁机拿到了朝堂话语权。 尤其是在萧正亮上位后。 齐贤台的权力变得愈发膨胀。 很多时候，他们甚至能连皇帝的圣旨都不鸟。 “太师，此圣旨，咱们该用诏书，还是……” 有掌事朝萧正亮问道。 王潮带来的仅仅只是保德帝的口头旨意，并没有明确圣旨该用何等规格。 这些年，保德帝对于朝政越来越不上心。 很多时候，连圣旨都是由宫中太监传话给齐贤台，然后由齐贤台自行商量着拟定。 如今几乎已经形成了惯例。 “且让老夫想想。” 萧正亮闻言，沉吟道。 圣旨用何等规格，得慎重对待。 尤其是诏书，更得慎之又慎，轻易发不得。 毕竟，诏书是昭告天下的。 “用敕书吧！” 萧正亮想来片刻，缓缓说道。 上一次保德帝任命项炎为绣衣都督，用的是诏书。 当时差点在士林中引起哗然。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萧正亮觉得还是谨慎点，用敕书比较好。 毕竟，这仅仅只是个绣衣都督的任免，又何必搞得天下皆知？ 他多少还想替洛珩遮掩一下，不至于让他在士林中的清名尽数毁去。 第152章 什么，都督真是那啥书生 敕书并非诏书，无需昭告天下。 听到萧正亮的话，齐贤台的掌事们，皆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也是，此番绣衣卫都督更变，是太师为他们文官群体谋来的“天大好处”。 但这个好处，不能摆到明面上来说。 一旦用了诏书，昭告天下。 谁知道那些不明真相的读书人，会引起什么样的舆论风波？ 还是用敕书好！ 朝廷内部悄悄完成绣衣都督位置的更迭。 神不知，鬼不觉。 等消息传扬开来后，事情早已尘埃落定。 念及此，掌事们纷纷附和起来。 “官员任命，本就该用敕书，上次陛下直接昭告天下，却是不合礼制。” “然也，吾辈若再遇此等事，当多多上书劝谏帝王才是。” “太师英明，敕书正合礼制，诏书逾制也！” “此事当速速敲定，莫等三皇子那边有所反应。” “吾来拟诏！” 一时间，整个齐贤台瞬间忙碌起来。 萧正亮没动，望着眼前众掌事忙碌的身影，他不由抚须微笑。 洛子玉果真是老夫的福将。 这才刚来，就替老夫拿下了最难啃的绣衣卫。 看来，针对那些勋贵的部署也当提上日程了。 萧正亮想着，心中渐渐有了决定。 …… 京师城北一处宅子内。 青龙面色有些泛黑，看向朱雀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恼怒的神色。 一旁的白虎，则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此处是青龙的宅邸。 作为绣衣督司，他自然在京中有自己的宅子，只不过平日里他很少会来罢了。 但今日，却罕见地出现在宅邸内。 原因无他。 朱雀说有密事要和他相谈。 青龙以为，朱雀要和他谈的是鹞部的事情。 谁知…… “朱雀，你莫非昏了头？” “让我们臣服一个连官都不是的白身之人？” “这话你竟也说得出口？” 青龙的语气带着满满的怒意。 若非眼前之人，是他们一向疼爱的小妹。 他怕是早就翻脸发飙。 但饶是如此，青龙此刻也已经很不满了。 “小妹，你到底咋想的？那个叫啥来着，他有什么资格来让我们绣衣督司臣服？” “这话说出去，任谁都会觉得你是撞客了。” 白虎仰头灌了口老酒，也懒洋洋地开口说道。 相比起青龙，他倒是没太怎么愤怒。 只是感到很诧异。 小妹这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跑来跟他们说要臣服一个叫啥来着的书生？ 这不是扯淡嘛！ 天底下哪有如此荒谬的事情？ “我说了，洛先生会当绣衣都督。” “听命于都督，天经地义！” 朱雀冷冰冰的回道。 她从来不是什么好说客。 也不懂说客的话术。 只知道一味逼着青龙和白虎，跟她一起“臣服”洛珩。 当然，说臣服有点过了。 她的本意，是和洛珩联手的意思。 只是话到了她嘴边，说出来却完全变味了。 白虎凝视了朱雀一眼，叹了口气。 他发现，自从玄武死后，小妹似乎……魔怔了。 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如此邪门？ 青龙眼中抹过失望神色。 他本还想着朱雀能成为他的帮手呢。 谁知……不提也罢。 “小妹，我不知你和这姓洛的到底有什么勾当。” “你想让我们辅佐他……先等他当上绣衣都督再说吧。” “行了，今日就到这里，散了吧！” 青龙摆了摆手，懒得继续和朱雀多掰扯。 他已对朱雀失望透顶。 女流之辈，终究……难堪大任。 听到这话，白虎站了起来，提着酒壶，便欲朝外走去。 既然散了还不如回家喝酒去。 朱雀面无表情地跨出一步，挡在白虎面前。 虽未说话，但态度却坚决得很。 显然，今日青龙和白虎不答应她，她不会罢休。 见状，青龙生生气笑了。 他刚想开口，门外忽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刚刚有圣旨传达署衙，说是……说是咱们的都督换人了。” 青龙家中仆役，皆由鹰部心腹充当。 此刻前来通报的，自然也是绣衣卫的人，鹰部精英。 青龙闻言，已到嘴边的话，瞬间咽了下去。 他面上露出愕然的神色，一时竟呆住了。 白虎更是夸张，张大了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小妹刚刚才说……那啥姓洛的书生会拿到绣衣卫执掌权，便有更换绣衣都督的圣旨传达到。 这…… 该不会真被小妹说中了吧？ “我说了，洛先生一诺千金，他说当绣衣都督，就一定能当上。” 朱雀面无表情地说了句。 心中虽欣喜无限。 只是她表情一向冷冰冰，倒也没反映在脸上。 洛先生果然没骗她！ 虽然鹰部番子并没有说绣衣都督换成了谁，但朱雀有强烈的直觉，那人一定是洛先生。 “都督换成了谁？” 青龙深吸一口气，朝着门外鹰部番子问道。 鹰部番子想了想，回道。 “一个叫洛珩的人。” 他并不知道洛珩的身份，也从未听说过这人。 虽然这洛珩已经被任命为绣衣都督了，但老实说，并未让他有多大敬意。 “嘿，还真是他。” 白虎挠了挠头，径直转过身，又走了回去。 青龙则面色阴晴不定。 和白虎、鹰部番子不同。 他算是半个读书人，自然知道洛珩是谁。 这是个士林中名气极大的才子。 青龙以前甚至还读过洛珩的几篇文章，对他的文章赞赏得很。 但赞赏归赞赏，却不代表他认同洛珩这样的书生，能当绣衣都督。 他也不觉得区区一个无官无职的书生，能当上绣衣都督。 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疯了。 绣衣卫是什么名声？ 洛珩好好的一个才子，放着正儿八经的前途不要，跑来沾染绣衣卫，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但偏偏，现在圣旨都下来了。 洛珩成了绣衣都督！ 青龙此刻看似平静，心中实则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不断分析着洛珩的意图。 但无论他怎么分析，却始终无法去理解洛珩为何要这么做？ “你下去吧！” 定了定神后，青龙挥退鹰部番子。 他缓缓将目光落在朱雀身上，凝声问道。 “小妹，你难道不想解释一下？” 第153章 他是父皇的耻辱 三皇子府。 项炎整个人都麻了。 他攥紧了拳头，身躯微微颤抖。 气的。 辛辛苦苦谋算而来，为此经营了好几年，已被他视为未来手中最锋利刀子的绣衣卫，竟然没了？ 饶是他一向很能隐忍。 在这一刻，项炎也忍不住想骂娘了。 草他娘的……保德帝！ “殿下，您冷静！” 小葵战战兢兢地看了项炎一眼。 作为最了解项炎的人之一，他很清楚，此刻的项炎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 想想也是，项炎布局了那么久。 绣衣卫是其重中之重，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那枚坤阴玉精可不是凡物，可以说项炎能在这个年纪拥有大宗师实力，和坤阴玉精脱不了关系。 但现在……却落得一场空？ 早已煮熟的鸭子，竟然也飞走了！ “孤王……很冷静！” 项炎咬牙说道，面上表情变得格外阴鸷。 和以往看着人畜无害的他，截然换了个人似的。 “殿下，您……” 小葵哆嗦了一下，试图继续劝谏。 项炎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闭嘴！” 自从小葵发誓效忠于他后，他从未厉声训斥过小葵。 这会，他的语气却已变得极为不善了。 显然若是小葵继续再劝谏下去，怕是要遭到项炎迁怒。 小葵一个激灵，垂下头不敢再开口。 项炎胸膛不断起伏，眼眸中杀意渐浓。 大殿内气氛越来越凝重。 “殿下，冷静！” 就在这时，帷幔后传来伍舞的声音。 一如既往的清冷，仿佛丝毫不惧项炎怒火。 项炎眼中凶芒一闪而过。 紧接着，他缓缓闭上了眼。 片刻后。 本已经濒临爆发的他，彻底冷静了下来。 这世上，能让他冷静下来的人只有一个。 除了伍舞，谁都不行。 哪怕沐瑾妍也不行。 看到自家殿下恢复平静，伍舞的眼眸中崇敬的神色几乎毫不掩饰。 她深深望了项炎一眼，重新默默退了回去。 “此事必然有人在背后搅动风云。” “否则，区区一个洛珩，根本不可能染指绣衣卫。” “小葵……速去查，孤王要知道一切！” 项炎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小葵闻言，忙躬身应诺。 随后足尖一点，飘了出去。 项炎在殿内来回踱了几步，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绣衣卫落入洛珩手中，谁得到的好处最多？” “萧正亮！” “是了，定是萧正亮那老鬼的手笔。” “呵呵呵，好一个萧正亮！” 项炎突然笑了起来。 这件事其实不难分析。 先前他失去了冷静，才一时间被怒火冲昏头脑。 但现在冷静下来后，稍稍一分析，便几乎能推算出事情真相来。 文官集团垂涎绣衣卫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不过文官爱惜羽毛，自己是不可能去沾染绣衣卫的。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傀儡来代替他们执掌绣衣卫。 但文官们显然又信不过勋贵、武夫们。 那么，最适合执掌绣衣卫的是谁？ 自然是还未步入官场的读书人。 既是自己人能信任。 又因为其出身，不可能翻得出文官们的手掌心。 “但仅仅是萧正亮和那些文官，显然还不够资格说服我那……父皇。” “所以，项煜也参与其中了。” “好啊，真是大手笔，打了孤王一个措手不及。” “可惜孤王也不是没有后手！” 项炎眼神闪烁，面上泛起一丝冷笑。 真以为这几年他就在绣衣卫当个空头都督？ 不说两位副指挥使和八大千户已有大半倒向他了。 单说那些基层的番子、缇骑。 恐怕四大督司都不知道，他到底拉拢了多少。 可别小觑项炎的手段。 他虽在文官群体不受待见。 但他的皇子身份和都督职位，对于基层的那些缇骑、番子却是大杀器。 没人能抵得住一个皇子的折节下交。 更别说，项炎本就擅长这个。 “孤王就不信你们还能清洗大半个绣衣卫。” 项炎嘴角渐渐勾起，冷笑道。 在意识到四大督司无法拉拢过来后。 他便立马改换了目标。 把拉拢对象换成了那些基层的绣衣缇骑、番子们。 几年下来，他的收获可不小。 只不过，项炎一直隐忍不发，谁都不知道而已。 “舞儿，替孤王传书萧阳，告知他这个消息。” 项炎略一沉吟，道。 这一波“老巢”都被抄了，反击是必然的。 只不过，倒也不一定需要他亲自出手。 有的是刀子让他借。 就先让萧阳那大傻子替他打头阵吧！ “殿下英明！” 伍舞用崇敬的语气说道。 她的殿下，就是英明神武。 要是换做其他人面对这等变故，怕早就方寸大乱，昏招频出了。 唯独她的殿下，能很快恢复冷静。 还顺势……来个借刀杀人！ 念及此，伍舞面上露出些许笑容。 萧阳真是把好刀啊。 难怪这傻子屡屡招惹殿下，殿下最后都会选择退让。 这种人活该是殿下手中的刀子。 伍舞如是想到。 …… 待小葵重新出现在大殿时，已近黄昏。 他带来的消息，也一如项炎的推测那般。 萧正亮牵线搭桥，将洛珩推荐给了太子。 太子便带着洛珩去了坐忘阁。 然后……绣衣都督之位便旁落了。 “我的好父皇啊，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偏心，呵呵呵……” 项炎面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似乎越笑越开心。 但若仔细看的话，不难看出他眼眸中的冷意。 显然，他自认为自己又一次被父皇伤到了。 和太子相比，他就像是个捡来的野孩子，不，比这还不如。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父皇眼中只有一个儿子，就是太子。 项炎很羡慕，也很嫉妒。 那时候，他最盼望的，不是别的，就是想要得到父皇的一句夸奖。 那时候，他被宫中的供奉大宗师判定是武道废材。 他没沮丧，也没放弃。 而是没日没夜地拼命练武，拼命地读书，拼命地学习。 终于，他靠着努力，在皇子们比武时，打败了太子。 但他得到的，却不是父皇的夸奖。 而是……保德帝冷漠中带着些许杀意的眼神。 没错，是杀意。 项炎记得很清楚，保德帝看向他的眼神，就是想杀了他。 他被吓到了。 也清醒了！ 他，不是太子，也永远取代不了太子。 他是父皇的……耻辱！ 第154章 朕一定能复活你 “呼吸合一，九转而凝之……哈哈哈……” 坐忘阁内充斥着保德帝畅快的笑声。 守在门口的大太监王潮，那张古井无波的面庞，也不由浮现出一丝笑意。 陛下其实已经很久没那么开心过了。 皇后薨逝后，也就只有太子过来，才能让陛下心情愉悦些。 但今天，王潮却从陛下的笑声中，听出了高兴！ 作为自幼伴着保德帝长大的贴身太监，他早已别无所求，只希望陛下能快乐一些。 “仙气，朕修出了仙气。” “仙经果然不是假的，好，很好，那洛子玉忠心可嘉！” 感受着体内陌生的“气”，保德帝喜形于色。 一个下午的修炼，他就在体内凝聚出了一丝新的气息。 保德帝将这种新的气，称之为仙气。 相比起内力，“仙气”简直强大了百倍都不止。 这让保德帝对仙经彻底深信不疑。 在没修出仙气前，他还对仙经多少有些将信将疑。 毕竟，修仙修了那么多年，他都没找到任何头绪，让他一度都开始怀疑世上真有修仙之法？ 但如今，他已放下心来。 “梓潼，朕一定能复活你。” 保德帝的面上浮现出一抹柔情。 他沉迷修仙，为的就是想要复活他的皇后。 为此，他甚至都不惜祸祸起祖宗基业，大楚江山。 终于，他感动了上苍。 让人替他送来了修仙法。 此刻的保德帝，心情又岂止激动两字来形容？ “王伴伴，传朕旨意……将洗铅泉的宅子，一并赐予洛子玉。” “嗯，传中旨便行。” 保德帝想了想，突然凝声道。 跨入“修仙”门槛，让他心情大好。 他自然饮水思源，想起了向他进献仙经的洛珩。 一向大方的他，便大手一挥，直接又给洛珩赐了座宅子。 此刻的保德帝，对洛珩的好感直接已经拉满。 毫不客气地说一句，这会洛珩只要不谋逆造反，哪怕真犯了其他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他也绝对会赦免洛珩。 这位帝王本就是性情中人。 喜怒皆随心。 “唯！” 门口的王潮躬身应了句。 他面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作为保德帝的心腹太监，他自然已经知道，洛珩向保德帝进献了“仙法”。 从保德帝现在的心情来看，显然已经有所收获。 故此，王潮对于洛珩的感官，自然也是好得很。 听到保德帝又要赏赐洛珩宅子。 王潮不仅没有惊讶，反而觉得理所当然，暗暗替洛珩高兴。 他应诺后，便快步朝宫外而去。 心情甚好的他，走路都带着风。 本来嘛，这种传旨的小事，根本不用他亲自出马。 但出于对洛珩的感激，王潮觉得他亲自去传旨更好。 …… 洛珩的新宅门楣上，已经挂上了“洛府”门匾。 这玩意是厉千绝找人赶工出来的。 除此之外。 洛府之中，也多了不少人影。 原本有些冷清的宅院，此刻充满了生机，显得很热闹。 在征得洛珩同意后，厉千绝从牙行中，买了不少奴仆。 大楚权贵皆蓄奴。 勋贵如此，武夫如此，连文官们……亦是如此。 厉千绝觉得自家老爷不日就要步入官场，自然也能算大楚权贵了。 总不能府邸中，就他一个老仆吧？ 这成何体统？ 所以，他便询问了洛珩的意见。 在知道老爷不反对蓄奴后，他便兴冲冲地赶去牙行，买了一批奴仆。 厉千绝也由此摇身一变，从老仆升级为洛府管家。 这让厉千绝甚是满足。 “果然家中还是人多一些热闹。” 看着忙碌的家丁和侍女们，厉千绝笑呵呵地想到。 他买的家丁不多，只有四个。 倒是侍女……他一下子买了六个。 毕竟，家中有女眷。 “可惜，这宅子有点小了。” 厉千绝忽然摇了摇头，叹道。 一下子多了十个奴仆，这座原本还算可以的宅子，立马变得“拥挤”起来。 在厉千绝看来，这样的宅子，多少有些配不上自家老爷。 好在他也知道京师居，大不易。 京师的房价极高。 洛珩才刚刚在京城立足，有眼下的宅邸，已经是很不错了。 大宅子……慢慢来吧。 “天使到……” 蓦然，门外传来尖锐的嗓音。 厉千绝一怔，随即一下子跳了起来。 “你，速去通知老爷，就说有宫中天使到了。” “其他人，随老夫一并迎接天使。” 所谓天使，便是天子使者之意。 这些功课厉千绝在林溪的时候，就已经做足了。 此刻听到天使两字，自然立马意识到来的是什么人了。 宅子大门被打开。 率先跃入厉千绝眼帘的，是一个面带笑容，神态和蔼的老太监。 “恭迎天使。” 厉千绝带着家奴们俯身拜倒。 门口的王潮，摆了摆手。 “无需如此，咱家是替陛下来传旨的。” “洛都督可在？” 王潮的态度极为和善。 甚至爱屋及乌之下，都没在厉千绝等人面前摆架子。 厉千绝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洛都督就是自家老爷。 他忙道：“天使，小人已经让人通知老爷了，您请进。” 这个江湖老魔，哈着腰，看着特别的卑微。 完全看不出，这家伙是个成名已久的宗师强者。 但不好意思……这在大楚再常见不过了。 很多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高手，一旦遇到官老爷，立马从原本桀骜不驯的江湖强者，变成了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其实官老爷们也很无奈。 他们很想说，我就喜欢你们桀骜不驯的样子，奈何……你们自己非要腿软。 这又怪得了谁？ 大楚风气就是如此！ 除了那些本身就对朝廷，对官府抱有强烈敌意的强者外。 大多数江湖人物，都患有“见官跪”病症。 这无关武功高低。 只和当世风气有关。 厉千绝自然也不例外，大风气就是如此，他又怎会特立独行？ “王老公？” 远端，传来洛珩的声音。 王潮的品阶是内宫常侍，按大楚官场惯例，当以老公称之。 当然，此老公和彼老公不是一个概念。 事实上，太监中，也只有那些有品阶的大太监，才有资格被称之为老公。 “洛都督。” 王潮中断了和厉千绝的寒暄，面上泛起笑容，朝着洛珩迎了过去。 这少年，他喜欢。 愿意与之亲近！ 第155章 她爱权力，胜过爱男人 “老爷，咱们白得了一座大宅子？” 直到宣读完圣旨，王潮带着内侍们离开后，厉千绝依然没回过神来。 这才到京城几天？ 老爷就连续得到了两座宅子。 一座是当朝太师赠送。 另一套那更了不得了，是皇帝老子赐予的。 据说，还属于皇庄。 厉千绝只觉得恍若梦中，直到这一刻还有些晕晕乎乎。 自家老爷真是牛逼啊！ “没错，宅子就在隔壁。” 洛珩笑着说道。 平白得到一座大宅子，他心情自然也很不错。 原还想着，等日后在京师部署开商业版图后，再换座更大的宅子去给少女住。 谁知……这愿望，保德帝竟提前替他实现了。 “这敢情好，一下子咱们有了两座宅子，想住哪就住哪。” “老奴先前还觉得，现在的宅子有些小了呢，啧啧……” 厉千绝老脸上充满了惊喜，口中啧啧声不断。 他算是服了自家老爷了。 说起来，他厉千绝混迹江湖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牛逼人物。 像什么萧阳之流，以往在他眼中，都是牛逼的不得了的人物。 如今和自家老爷一比……简直啥都不是了。 “通知一下绾绾和叶姑娘，就说咱们去新家逛逛。” 洛珩想了想，朝厉千绝说道。 绣衣都督的任命虽已下达，但今日已晚，洛珩也不打算忙这些公事。 既然眼下有时间，索性去看看新宅子也不错。 “是，老爷。” 厉千绝闻言，搓了搓手，应道。 老爷的提议正合他意，他也想着去看看皇庄到底是怎么样的。 当即，厉千绝唤来一个侍女，交代了几句。 那侍女忙匆匆去了后院。 不片刻。 少女和叶婉儿来到了前院。 当她们听到洛珩又得到了一座大宅子后，自也兴奋无比。 于是，一群人便兴冲冲地朝着隔壁宅子“杀”了过去。 …… 新宅子更靠近东城边缘，与城西接壤。 宅子占地很大。 面积估摸着有洛珩他们现在所住的三进宅院至少五倍之多。 在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圈了这么大一块地方，怕也只有皇室才有资格了。 宅子外有守卫。 皆是皇家侍卫。 他们似乎早已得知圣旨，看到洛珩等人出现后。 守卫统领忙上前给洛珩见礼，而后又交代了几句，便正式将这座皇室宅邸，交接给洛珩。 至此，这座原本姓项的宅子，改姓洛了。 “这大门，啧啧，气派！” 厉千绝望着宅邸大门，啧啧称叹。 眼前宅院，光大门就至少是原先宅子的三倍之大，看上去威严、气派得很。 不愧是皇家的手笔。 一群被厉千绝买来的奴仆，此刻更是兴奋得很。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新主人竟有如此实力。 让他们一步登天，直接住进了皇家宅邸。 “进去吧。” 洛珩笑了笑，朝着少女说道。 少女点点头，小脸上带着雀跃的神色。 显然，她这会也很高兴。 这座宅子可比她当初呆过的武威侯府还要大。 这让少女很是开心。 和萧正亮送的宅子风格雅致、清贵相比。 皇家的宅邸，明显要奢靡了很多。 处处雕梁画栋，处处充满了皇家的富贵气息。 不过这也实属正常。 皇室的排场，本就要高群臣一等，更别说当今天子保德帝，还是个喜好奢华的主。 他的宅邸能有寒酸的么？ …… 就在洛珩带着少女参观新家之时。 沐瑾妍也没闲着。 她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和几个龙神卫，匆匆踏上了前往巴蜀的路途。 她要去见商乐。 锦绣堂连续两次暴雷。 一次是账簿。 这一次却是直接有死士落到了萧正亮手中，连项炎这个三皇子都无法捞出人。 这让沐瑾妍意识到，锦绣堂或许将会迎来最大的危机。 诚然，锦绣堂早已将朝堂的官员们给喂饱了。 连账簿的事情，他们都可以视而不见。 但，沐瑾妍却清楚的知道，朝堂上的那群官员，都是什么样的货色。 一群豺狼虎豹！ 永远都满足不了贪欲的豺狼虎豹。 豺狼虎豹们是要吃肉的。 以往吃饱了，不代表他们就永远吃饱了。 相反，他们的胃口会越来越大。 锦绣堂若一直保持谨慎，这群人或许还找不到进一步提高胃口的机会。 但偏偏，如今锦绣堂连连暴雷。 沐瑾妍已经能想象到，这群人贪婪的家伙，或许开始磨刀霍霍了。 这是沐瑾妍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锦绣堂于她而言，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她早把锦绣堂，视为她的钱袋子了。 既是她的钱袋子，她又怎容许他人染指？ 以往她知道商乐是商界奇才，故而她哪怕能影响到商乐，却也从不会干涉商乐在商业方面的决策。 但现在不行了。 锦绣堂涉及的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问题。 商乐这个商界奇才，没那个能力能解决官场上的那些弯弯绕绕。 这就需要她这个“红颜知己”出马了。 来到码头。 沐瑾妍在丫鬟的搀扶下，登上了客船。 不过，说是客船。 其实这艘船，是属于龙神殿的产业。 龙神殿虽说只是江湖组织。 但事实上，他们也有自己的产业。 不然……他们靠什么生存？ 真以为江湖大侠就不需要吃喝拉撒啊？ “沐小姐！” 船头，两排十数个一袭黑衣，气息彪悍的龙神卫们纷纷朝着沐瑾妍躬身行礼。 其姿态恍若迎接自家主母。 望见这一幕，沐瑾妍的俏脸上忽地浮起一抹嫣红。 不是害羞，而是激动。 眼下的排场虽只有十几个人。 但这些人，无一不是江湖一流高手。 如今却都以最高的敬意来迎接自己。 这让沐瑾妍有种天下皆匍匐在自己脚下的错觉。 她忙摇了摇头，驱散了脑中的杂念。 微微抬手，淡淡的道。 “诸位，请起！” “谢沐小姐！” 众龙神卫齐声回道。 声音整齐划一，气势惊人。 原本被压下的杂念，瞬间又浮上沐瑾妍心头。 她就像喝得微醺一般，忽地有些晕晕乎乎。 她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权力的醉人滋味。 虽然，眼前这些人还不是她下属。 但她知道，他们早晚都会是她的人。 她爱权力！ 更过爱男人！ 第156章 天下第一高手 客船扬起风帆，顺着大江朝巴蜀方向而去。 这一次，沐瑾妍身边没有萧阳，没有项炎，没有任何蓝颜知己陪伴。 但却让她进一步感受到权力的滋味！ 操天下权柄，摆弄风云！ 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沐小姐，各方皆已部署妥当。” “按行程……三日后，会抵达江陵城。” 有龙神卫走入客船厅堂，躬身禀道。 他们这些龙神卫，被萧阳暂时借给了沐瑾妍。 按道理，龙神卫无需事事都来向沐瑾妍禀报。 但，这些龙神卫都很清楚，自家殿主有多爱沐小姐，自然都不敢怠慢。 事实上，他们心中早把沐瑾妍当成主母来对待了。 “江陵吗？” 沐瑾妍闻言，面上露出一丝思索神色。 龙神卫见状，小心翼翼地问道。 “沐小姐，是否需要在江陵停留一下？” 他看出沐瑾妍似乎有要在江陵城停留的意思。 沐瑾妍略一沉吟，点点头。 “也好，就稍作停留吧。” “对了，江陵城可有什么著名人物？” 她口中的著名人物，自然不是指什么名士、才子之流。 而是……江湖高手。 沐瑾妍很清楚，她的出身，以及她的社交圈，都不允许她和所谓的名士扯上关系。 毕竟，她是勋贵家小姐，又是三皇子红颜知己。 天然就跟名士圈不对付。 哪怕她魅力再高不行。 就像，不久前进京的大才子苏云轩，沐瑾妍心中虽有结交之心，却迟迟没付之行动。 不是她不想结识苏云轩这样的才子，而是不行。 她若这么做了，会让项炎，让武威侯府变得很尴尬。 聪明如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回沐小姐，江陵倒也有几个勉强拿得出手的人物。” 龙神卫闻言，想了想，回道。 这瞬间让沐瑾妍来了兴致。 “哦？说说看。” “是，沐小姐。” 龙神卫回了一句后。 便斟酌着说了起来。 “江陵虽是大郡，但武风不盛。” “江陵人更喜欢锦绣文章……不过，再怎么武风不盛，说起江湖人物，还是有那么几个能拿得出手。” “其中有个叫做丁羽的年轻人，在江湖上被称作‘逍遥电剑’。” “此人擅使快剑，剑出如电，在年轻一辈中也算颇为不错了……” 龙神卫娓娓道来。 只不过他提及“逍遥电剑”丁羽时，语气并没有太多尊敬。 沐瑾妍听得津津有味，问道。 “这丁羽……什么境界？” 她不懂武功，也不懂什么快剑、慢剑的。 但她却知道武功境界的划分。 “额……此人是个小宗师。” 龙神卫闻言，回道。 小宗师其实也是一流高手。 不过因为一只脚踏进了宗师门槛，故而被称之为小宗师。 “那他不是比你还强？” 沐瑾妍讶然脱口。 这话刚说完，她心下已经后悔了。 说得太没情商了，不符合她一贯的性子。 “沐小姐，不……不是这么算的。” “小人虽只是一流境界，但若和这丁羽生死搏杀，小人能在百招内取其狗命。” 龙神卫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被沐小姐小觑了，让他很气愤。 但他气愤的不是沐小姐，而是……丁羽这种狗屁小宗师，居然让沐小姐误会成实力很强。 哼，早晚给他点颜色瞧瞧。 “好啦，别生气啦。” “我不懂武功，只是听人说起过武功境界，没有小瞧你呢。” “你是龙神殿高手，想来不是一般江湖人物能比拟的。” 沐瑾妍见状，忙面露嫣然笑容，安抚起眼前龙神卫。 她的声音，柔柔的，糯糯的，婉转动听。 面前龙神卫，只觉心神一荡，满腔气愤，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偷偷瞥了沐瑾妍一眼，心头砰砰直跳。 沐小姐……真美。 …… 扑啦啦。 城郊民居，一只飞鸽忽地落了下来。 房内走出一面目平平无奇的男子，走到飞鸽前，取出密函。 他打开后，扫了一眼，便匆匆出门而去。 不片刻。 四督司中的青龙，便接到一则消息。 “邓黎垂死？” 一向很少喜怒形于色的青龙，此刻却惊讶得嘴都合不拢。 前往巴蜀的鹞部，传来的讯息。 拜火明尊教前教主身受重伤，濒临垂死！ 这消息听起来似乎没啥让人震惊的。 但，对于极度了解邓黎的青龙而言，不吝于石破天惊。 邓黎是谁？ 那可是拜火明尊教历代以来，武功最强，威望最高的教主。 他不仅是大宗师，还是意境大宗师。 弱冠之年初出江湖，会尽天下英豪，未逢一败。 毫不夸张地说一句。 邓黎就是江湖第一高手。 而且还没人不服。 不管是正道，还是邪道，但凡提及邓黎，就没有不叹服的。 但这样的一个武林神话。 如今却濒临垂死？ 这让青龙如何能保持淡定？ 若非彼此立场对立，青龙恐怕都要把邓黎当成偶像来对待。 “巴蜀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至于连邓黎都……这可不是简单一句拜火明尊教内讧能解释的。” 青龙眉头微皱，喃喃自语。 当初他得知的消息是拜火明尊教内讧。 副教主叶小剑发动叛乱，打了邓黎一个措手不及，以至于被驱逐出拜火明尊教，逃往巴蜀地区。 但彼时的邓黎可没有身受重伤。 叶小剑虽强，还不至于到能伤得了邓黎的程度。 也就是说，邓黎出逃时，是没受伤的，或者最多受了点轻伤。 但到了巴蜀后。 这位天下第一高手，却突然身受重伤，甚至很可能还会陨落。 青龙对于巴蜀地区到底发生了什么，愈发好奇。 只可惜，鹞部那边探查不到。 “这事……罢了，如今都督都换人了，且让那新都督操心去吧。” 青龙原本盘算着用什么方法探查巴蜀邓黎之事，但一想到现在洛珩当了都督，便硬生生压下了心中念头。 昨日，朱雀和他们的沟通不算愉快。 朱雀逼着他们“效忠”洛珩。 青龙和白虎自然不可能这么做。 最后，双方勉强算是达成了一个共识。 等洛珩见过他们后再做决定。 若洛珩真能折服他们。 那么，他们配合洛珩执掌绣衣卫，也不算变节。 反之，就别怪他们像对待项炎一样对待洛珩。 第157章 新都督怕是来头不小啊 晨曦的阳光洒落下来。 洒落在肃穆的绣衣署衙内。 让这座世人眼中的人间地狱，披上了一层朦胧的柔和感。 虽是大清早。 但署衙内，却已到处是人。 往日里很少出现的两位副指挥使，今日罕见地出现了。 平时很少看到身影的三大督司，也出现了。 甚至……就连一向在外边奔波的八大千户，也全部到场。 其他一些在京的百户、统领之类就更别说了。 早早就到了署衙。 今日，是新任绣衣都督上任之日。 就算是对洛珩这个都督内心压根没当一回事的人，也不敢缺席这样的场合。 他们不是给洛珩面子。 而是……畏惧皇权！ 在保德帝手中，大楚皇权一度达到顶峰。 这些年虽稍有滑落。 但却也没人敢忽略保德帝的圣旨。 保德帝亲自下旨，安排了新的绣衣都督。 现在新都督上任，你却连到场都不到，这不是等于在打皇帝的脸？ 没人会蠢到这种程度的。 当然，若是上任后新都督无法压服下属，众下属不给面子，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老陆，你怎么看待新任的这位主？” 署衙内人虽多，却也隐隐分成了几个阵营，两位副指挥使自然站在了一起。 问话的是左指挥使吉纲。 他口中被称之为老陆的，则是右指挥使陆秉。 此二人皆是宗师强者，和青龙一样，也都碰触到意境门槛。 论实力。 他们二人和青龙，都要高于白虎、朱雀等人。 只不过，和四督司一开始就有坚决立场相比，这两人却是典型的老油条。 他们从不轻易站队。 就像当初项炎上任后，他们也从没拂过项炎面子，但却也从未对项炎尽心尽力过。 “怎么看待？” “我连他到底是谁都不清楚，又怎么看待？” 陆秉好没气地回了一句。 他只知道新任都督，姓洛，名珩，是个读书人，在士林中名气很大。 除此之外，别无所知。 这倒不是陆秉孤陋寡闻。 而是，他是个典型的武夫，严格来算，和勋贵也搭点边。 和士林天然格格不入。 他又怎会关注一个还未步入官场的民间读书人？ 哪怕这个读书人似乎名气很大。 “老陆啊，这就是你没做好功课了。” “我倒是知道些这位主的事情。” 虽被陆秉怼了一句，吉纲却也没生气，笑吟吟的说道。 听到这话，陆秉挑了挑眉。 他知道，吉纲和他不同，喜欢钻营。 所以有时候比他消息灵通，也不稀奇。 “说说看呗。” 陆秉随意的问道。 他和吉纲关系不错，说话自是很随意。 “咱们这位新都督可不简单。” “不仅和那位苏云轩并称‘北云轩、南子玉’，号称江南第一才子。” “而且据说他……武功也极为不凡。” “林溪县的白莲之危，便是他力挽狂澜，一力解之。” “除此之外，萧太师似乎也对他颇为青睐。” “我听说他刚进京，就去拜访了萧太师，萧太师还赠了他一座府邸。” 吉纲先是瞥了远处的三督司一眼，然后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陆秉一开始还没当回事。 但等吉纲说完后，他的面色已经变得有些凝重了。 新督司的来头，貌似比他想象的要更厉害。 一个读书人，却拥有一身不俗的武功。 且还和当朝权臣有关系。 如今更是摇身一变，成了绣衣都督。 啧，有点能耐啊！ “老陆，以后咱们少不得要擦亮点眼睛了。” 吉纲低声说道。 这话让陆秉有些不舒服。 “不见得吧，就算他会武功，有背景，又能奈你我如何？” “咱们背后不也有三……” 陆秉的话尚未说完，吉纲便已拉了他一下。 “慎言！” “咱们是绣衣指挥使，和三皇子又有什么关系。” 陆秉愕然地看向吉纲。 他有些明白对方意思了。 吉纲想要和三皇子切割。 “不是吧，有必要这么谨慎么？” 虽明白吉纲的意思，但陆秉还是有些不理解。 要知道，他们倒向项炎也才没多久。 这么快又和项炎切割，那不成了反复小人了嘛？ “信我！” 吉纲给了陆秉一个眼神。 他可比陆秉想象的还要了解洛珩。 当初他查到洛珩的一些信息后，心中便有不可和此人为敌的念头。 吉纲一向相信自己直觉。 所以他觉得……还是尽早和三皇子切割关系为妙。 陆秉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 另一边。 三督司也在小声叙话。 “小妹，一会你别自作主张，且待我和白虎观察观察洛珩再说。” 青龙低声警告了朱雀一句。 他就怕这个任性的小妹自作主张替他们三督司站队。 虽然……他至今都没弄明白朱雀怎么就和洛珩“勾结”上了。 “好！” 朱雀凝视了青龙一眼，点点头。 昨天回去后，她反思了一下，发现自己硬逼着青龙和白虎，和她一样倒向洛珩，确实不妥。 毕竟，青龙和白虎连洛珩的面都没见过呢。 不过朱雀相信，洛珩一定能折服青龙、白虎的。 这一点她从不怀疑。 毕竟，连玄武都对洛珩推崇的很。 她相信玄武的眼光。 聚在另一侧的八大千户们，神色则隐隐有些不耐烦了。 从他们到达署衙，到现在都已过去了快一个时辰。 这位新任都督，却始终没见人影。 脾气都谈不上多好的八大千户们，自然等得不耐烦起来。 和指挥使、督司不同。 八大千户多数时间，都常驻在外边。 虽然，这个常驻……指的是京师周边。 但，毫无疑问，这几个家伙对于官场的敏感程度，无疑是比不上指挥使、督司们的。 尤其是，他们中有好几个，都彻底臣服项炎了。 自然对抢了项炎都督位置的洛珩，极为敌视。 若非此刻他们的顶头上司陆秉、吉纲都在，恐怕他们早就发作了。 就在八大千户等地心浮气躁，隐隐爆发边缘。 远端，忽地传来马蹄声。 笃笃笃！ 马蹄声很密集，也很整齐。 地面微微有些震颤。 陆秉、吉纲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一丝惊讶。 朱雀神色不变，白虎挠了挠头。 青龙则眉峰微微一挑，眼眸中有少许讶异。 八大千户们面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在场这些人都非一般人，又岂能听不出来的是骑兵？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在上任之时，居然请来军中骑士？ 这新都督，怕是来头不小啊！ 第158章 天玑千户 百余铁骑簇拥着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跃入众人眼帘。 “是太子！” 青龙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转头望向身旁的白虎。 却见白虎亦是一脸惊讶。 这些铁骑，竟是东宫甲士？ 那马车更是太子殿下之物。 作为项煜曾经的心腹，青龙和白虎如何认不得眼前马车？ 这分明就是太子的马车！ 刷！ 铁骑显然都是精锐，在即将抵达署衙门口时，齐齐拉缰停了下来。 动作整齐划一。 马车停下后，门帘被掀开。 一名青袍少年跳了下来。 紧接着，便是身穿着蟒袍的大楚太子项煜。 看到这一幕。 指挥使吉纲和陆秉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一抹苦涩。 没想到这位新都督，背景这么硬。 连太子都要为他撑腰。 八大千户则已经麻了。 原本他们还想着，新来的都督来头要是不大的话，或许能跟以前一样阳奉阴违。 如此，三皇子那边也能交代过去了。 但现在看来……显然不太可能了。 “绣衣都督青龙（白虎），拜见太子殿下。” 全场唯有青龙、白虎神色激动，第一时间便上前参拜项煜。 朱雀慢了一步。 她先是看了洛珩一眼，见洛珩微微颔首，才跟在青龙和白虎身后，拜倒下来。 “朱雀拜见太子。” 众人这才纷纷反应过来，齐齐见礼。 “拜见太子！” 项煜面上露出笑容，微微抬手。 “请起。” 他顿了顿，笑道。 “今天的主角可不是孤，孤可不能抢风头。” “子玉，孤就不打扰你上任了，有空多来东宫坐坐。” 说着，他冲洛珩点点头，便又重新上了马车，在骑士的簇拥下，渐渐远去。 直到太子行在彻底消失后。 众人的视线，不由落在一袭青衫的洛珩身上。 有人惊喜，有人皱眉，有人面色忐忑，也有人一脸凝重。 显然，在场这些绣衣卫高层，哪怕是对官场再不敏感的八大千户，也都知道一国储君亲自下场站台，意味着什么。 这位新都督，是太子的人！ “见过都督！” 反应最快的依然是青龙。 他朝着洛珩躬身一礼，神色间已带上了一丝亲近。 原本朱雀逼迫着他们站队洛珩，青龙心中多少还有些不情愿。 但如今在知道洛珩是太子的人后，这份不情愿便彻底消失了。 青龙虽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总体而言，还是忠诚于太子的，所以他和洛珩这位新都督之间，天然就没有冲突。 “见过都督！” 其他人反应过来后，也学着青龙一样，上前给洛珩见礼。 不管他们心中有多么不情愿。 但洛珩作为他们的顶头上司，给他见礼自是免不得的。 洛珩将众人的神色一一看在眼里。 按正常情况，他此刻应该示意众人起身才是。 但偏偏，他没这么做。 反而还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一众绣衣卫高层。 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洛珩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保持着俯身行礼姿态的众人。 三督司倒还好，他们多少有些明白洛珩的用意。 甚至，就算他们不明白，也不会太过介意。 毕竟洛珩明显和他们一样，是太子的人。 既是自己人，想来对方也不会用这等手段来羞辱他们。 陆秉和吉纲这两位指挥使，本就是官场老油条，自然也不会这点事情就发作。 唯独八大千户，心头越来越不满。 他们只觉得，洛珩是在特意羞辱他们，给他们下马威。 否则，好端端的为何一直不叫起身？ 八大千户皆是武夫出身，性情桀骜，有时候连他们上司两位指挥使的面子都未必会卖。 更别说此刻一个毛头小子刻意羞辱他们了。 “都督，你这是何意？” 八千户中的天玑千户，霍地直起身，瞪着眼望向洛珩。 他按捺不住了。 堂堂绣衣实权千户，却被一个刚上任的毛头小子如此羞辱。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本就脾气火爆的天玑千户，又岂会忍气吞声？ “你是……” 洛珩挑了挑眉。 天玑千户闻言，面色一黑。 “本座天玑！” “怎的？都督莫非刚来就想给大家伙一个下马威不成？” 天玑千户的语气带着满满的不爽。 老实说，历代绣衣都督上任时，还从未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洛珩的这套手段，更像是文官的风格。 “天玑千户？” 洛珩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绣衣八大千户，以北斗、北极为名。 和普通千户完全不同。 这可是实打实的实权千户，地位仅次于四大督司。 每人手中都掌控着，少则三二千绣衣番子、缇骑，多则八九千人。 可以说，属于绣衣卫的中坚力量了。 他们压根就不怕任何上司。 绣衣都督又如何？ 若没有他们这些人支持，也就是个空头都督而已。 当初三皇子项炎刚到任的时候，一个番子都调动不了，不就是因为他们没支持项炎么？ “怎么？都督对本座有意见？” 既然都跳了出来，天玑千户自不会再退让。 直接抬着头，和洛珩对视起来。 他有他的底气。 若洛珩真想动他，看看他手底下的兄弟们答不答应。 “意见倒是谈不上，只是听闻阁下风评不太好，可有此事？” 洛珩摇摇头，笑道。 这话一出口，在场之人哪还不明白？ 新都督是想立威了。 可惜，这新都督脑子怕是不太好，什么时候立威不好，偏偏选择刚上任的时候？ 他是读书读傻了吗？ 真以为……文官那套手段对他们有用？ 果然，随着洛珩这话一出口。 天玑千户面上已经露出些许狞笑。 “风评？” “哈，我等皆是朝廷鹰犬，谁会在乎风评？” 天玑千户嗤笑连连。 原本他看到太子都在替洛珩撑腰，心中还想着要不要给洛珩留点面子。 但现在，他都懒得理会这些了。 是你自己要和我们过不去的，那就别怪我们不配合了。 其他千户也齐齐直起身，有意无意地站到了天玑千户身旁。 八大千户之间，虽也有争端。 但总体而言，遇到事情的时候，多数都能抱成一团。 相对于洛珩这个空降都督。 他们才是自己人！ 一时间，不算大的绣衣署衙门口，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隐隐有剑拔弩张的味道。 第159章 唯我意境 陆秉、吉纲对视了一眼，悄然站在了一旁。 这两个老油条可不会轻易选择站队。 反正他们地位高，就算看好戏，也没人能把他们怎样？ 刷！ 另一边，朱雀豁然抽出细剑，一言不发地走向洛珩。 她早就私下和洛珩联盟了。 更别说，太子都在替洛珩站队。 于情于理，她都不可能帮八大千户。 白虎嘿嘿一笑，迈步而出。 青龙微微叹了一口气，也只能站了出来。 现场，瞬间分成了三派。 都督派。 千户派。 看戏派。 彼此泾渭分明。 乍一看，绣衣卫似乎都出现了分裂。 但深知绣衣卫底细的人却知道。 这是绣衣卫一向的格局。 自从诞生之日起，便是如此了。 “天玑，闹够了没有？” 青龙目光落在天玑千户身上，喝道。 他怕洛珩压不住天玑千户，便主动替洛珩解围。 谁知，青龙这话才刚出口，天玑千户还未来得及回答，洛珩却已朝他摆摆手。 “青龙督司，退下。” 青龙闻言一愣。 心下突然有些恼怒。 我好心替你解围，怕天玑这等莽夫让你下不来台。 你竟还不知好歹？ 罢了罢了，就让你先撞撞铁板再说吧。 青龙摇了摇头，直接退到洛珩身后，一言不发。 虽然，他已经知道洛珩是太子的人。 但显然……光凭这个，洛珩还折服不了他。 “青龙大人，你也看到了，非是我不给都督面子。” “实在是……有些人着实分不清好赖。” 天玑千户面上泛起一丝讥笑。 啧啧，又是文官做派。 真以为，绣衣卫会吃官场那套？ 在这里……实力为尊！ “都督你以后，还是在署衙多读读圣贤书吧。” “绣衣卫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诸位兄弟，本座说得可对？” 天玑千户目光扫向众人，朗声道。 既已撕破脸，那就直接架空了这个不知好歹的都督，又何须再给他面子？ “哈哈哈，没错！” 一众千户齐声大笑起来。 就连陆秉、吉纲也面露微笑。 一个空头都督，显然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陆秉、吉纲不会反对。 青龙面色一黑，却没说话。 白虎则挠了挠头，也选择了冷眼旁观。 全场，唯有朱雀神色愈发冰冷。 看向八大千户的眼神，也带上了些许杀意。 …… “天玑千户想要上进，倒也令人欣慰。” “只是不知……诸位有没有这份本事了。” 洛珩依旧面带微笑，缓缓说道。 声音落下。 一股陌生的气息，忽然自他体内扩散而出，笼罩下来。 这气息，蛮横霸道，有种俯视天下的味道。 陆秉、吉纲面色瞬间大变。 “意……意境！” 作为碰触到意境门槛的他们，显然再清楚不过洛珩身上的这股气息是什么。 那是意境！ 青龙愕然抬头，看向洛珩，面色变得极度复杂。 这洛珩居然是……意境宗师？ 轰！ 意境扩散开来。 直接将八大千户……以及陆秉、吉纲都笼罩其中。 洛珩的眼神变得极度霸道。 此刻，他仿佛君临天下的帝王一般，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这是唯我意境！ 七我意境每一个特质都不相同。 若说忘我是主杀戮的话。 那唯我意境，主打霸道。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扑通！ 刚刚还一脸桀骜的天玑千户，根本承受不住唯我意境的霸道。 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了下来。 不是他软骨头。 而是唯我意境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心中下意识地生出了臣服的念头。 扑通、扑通！ 几乎在同一时间。 其他千户也一个个颤抖着跪倒了下来。 唯我意境一出，天下谁敢不臣服？ 洛珩没理会全身发抖的八大千户，目光扫向陆秉、吉纲。 吉纲、陆秉心下一颤。 终于也承受不住唯我霸气，吧嗒一声跪倒了下来。 哪怕是这两个号称碰触到意境门槛的宗师。 在真正的意境面前，也完全不够看。 洛珩背着双手，目光淡漠，俯视众人。 “今日起，本督掌绣衣。” “谁不服？” 现场沉默了一下。 紧接着，八大千户也好，陆秉、吉纲也罢，全都低下了头。 “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么一个意境宗师，他的话，他们反抗不了。 “唯！” 青龙、白虎……朱雀齐齐抱拳应道。 洛珩点点头，散去意境。 然后迈步踏入绣衣署衙。 青龙、白虎、朱雀见状，忙跟了上去。 陆秉、吉纲也连忙站起，追了过去。 八大千户则依旧有些魂不守舍，愣了好一会后，才反应过来，纷纷爬起。 刚刚的唯我意境，更多的落在他们身上。 以他们的修为，自然想抗衡都难。 好在洛珩也并没有伤他们的意思，倒不至于让八大千户因此受伤，但吃点苦头自是难免的。 …… 进了署衙。 洛珩挥退了陆秉、吉纲和八大千户，却将三督司留了下来。 “坐。” 洛珩挥手示意三督司入座。 这一次，青龙和白虎明显不敢托大了，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都督，您今日之举，虽能一时压服天玑等人，但以他们的性子，想让他们真心臣服，却……” 刚坐下，青龙便斟酌着说道。 既然见识了洛珩的能耐。 青龙是不是真心臣服洛珩不好说。 但至少已经不排斥他了。 “我知道。” 不等青龙说完，洛珩便已笑道。 他当然知道，光靠着今天的唯我意境压迫，不可能收服天玑等人。 不过……短时间内，这些人显然也不可能跟他玩阳奉阴违那一套。 这就够了。 在洛珩的预想中，绣衣卫必须得大清洗。 尤其是八大千户。 至少得清洗掉一半人。 在原著中，八大千户最后可都是项炎的爪牙。 当然，倒戈归顺项炎倒是没什么。 问题是……如天玑之流，为了讨好项炎，硬生生炮制了好几桩冤案，波及数万人，以至于不少无辜之人因此而丧命。 对此，洛珩却是不能容忍。 你可以为了保命，改变立场。 但为了巴结新主子，却不分青红皂白地大开杀戒。 那就是人品问题了！ 洛珩不需要人品有问题的绣衣千户。 第160章 都督要杀邓黎吗 “都督有数就好。” 听到洛珩这么说，青龙点了点头，略略放下心来。 老实说，他挺怕洛珩因此而膨胀，小觑了天玑等人。 洛珩实在太年轻了。 以至于让青龙不太放心。 这无关实力。 “明日我会安排几个人入职绣衣卫，你安排一下。” 洛珩看向青龙，说道。 青龙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唯！” 洛珩见状，眼眸中抹过一丝笑意。 他很满意青龙的态度。 这青龙是个聪明人。 在原著中，他就活到了大结局。 甚至，还带着白虎一同苟了下来。 若不聪明，显然不可能做到。 毕竟……他和白虎可是太子残党。 项炎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主。 能在项炎手中保住性命，没点智慧可不行。 “绣衣卫最近的重心在哪方面？” 略略聊了几句后，洛珩朝青龙问道。 刚入职绣衣卫，除了整顿内部外，他也需要了解绣衣卫的动向。 手头有没有大案什么的。 “目前各部的目标，都放在巴蜀之地……” 青龙沉吟了一下，回道。 这话并不假。 项炎想要染指鹞部，却被青龙、白虎、朱雀联手用拜火明尊教的借口给挡回去了。 既然都把拜火明尊教抬出来了。 他们显然也不可能只是嘴上说说。 至少，朝堂和项炎那边的交代的过去。 “拜火明尊教……可是他们出现内讧了？” 洛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 此言一出，青龙面上顿时露出惊讶的神色。 连他都靠着绣衣卫的渠道，才知道拜火明尊教的事情。 洛珩在今日之前，只是个民间书生。 他又是如何知道这事的？ 青龙心下震撼。 他发现，自己似乎依然还小觑了这位“南子玉”。 对方比他想象的还要神秘莫测。 “拜火明尊教教主邓黎，此人就不用多说，天下第一高手，堪称武林神话。” “除他之外，副教主叶小剑，亦是个武道天才。” “不过叶小剑野心勃勃，非屈居人下之主。” “在几年前，我就料定叶小剑和邓黎之间，早晚会起冲突。” 洛珩缓缓说道。 他的话，让青龙稍稍解去了心头疑惑，但依旧惊讶得很。 一向自诩足智多谋的他，发现洛珩在这方面，居然也不逊色于他。 这让他对洛珩的认可，又加大了几分。 “都督英明。” “属下也早对叶小剑叛乱有所预料。” “只是没想到邓黎会败得这么快。” 青龙凝声说道。 他和洛珩一样，在前些年，就判断拜火明尊教早晚会出现内讧。 因为叶小剑展现出的野心实在太大了。 但凡聪明人，基本都能看出，叶小剑绝不会一直屈居于邓黎之下的。 “邓黎武功虽高，但太过仁慈。” “律己以严，律人以宽。” “这样的人，不可能是叶小剑的对手，败给叶小剑也没什么稀奇的。” 洛珩笑了笑，说道。 从江湖角度而言，邓黎这个武林神话，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站在上位者角度来讲。 他比起野心勃勃的叶小剑，却差远了。 叶小剑，不折不扣的枭雄人物。 区区邓黎，又怎会是他对手？ 不过说起叶小剑……此人的结局也挺让人啼笑皆非的。 彼时，项炎架空了保德帝，独霸朝堂。 北境，突奴人南下，几有席卷天下之势。 江湖上，龙神殿则不断清洗着不臣服他们的势力。 整个大楚，可以说乱成了一锅粥。 已经夺取了拜火明尊教大权的叶小剑，便趁势揭竿而起。 然而……他的大业才刚刚迈出第一步。 就遇到了，得到邓黎传承的女魔头沐卿绾。 号称“小邓黎”，出道至今未逢一败的叶小剑，在沐卿绾面前，竟然连一招都没撑过。 直接被沐卿绾一掌拍死，出师未捷身先死！ 可以说，这叶小剑也是个悲剧。 他的强大，他的不败威名，都是在衬托沐卿绾这个女魔头。 洛珩不知道作者为何要这么写。 但毫无疑问，这是沐卿绾在原著中，唯一一次得到主角待遇的描写。 “巴蜀……” 洛珩陷入了沉思。 巴蜀算是沐卿绾的福地。 在那里，她得到了邓黎的传承。 还一举收服了整个拜火明尊教。 从家破人亡，丧夫亡子的丧家之犬，摇身一变成了十万义军的统帅。 开启了她祸乱天下的女魔头生涯。 如今，沐卿绾虽已经不太可能变成女魔头了。 但……洛珩却不希望少女，错过她的机缘。 哪怕，邓黎的传承，对少女其实用处不大了。 “都督可是有什么安排？” 见洛珩陷入思索，青龙忍不住问道。 洛珩回过神，点点头。 “这几天你安排一下，然后随我……一起去巴蜀一趟。” 这话，让青龙吃了一惊。 不仅是他，就连朱雀和白虎，也露出讶然神色。 去巴蜀干嘛？ 莫非要狙杀邓黎？ 不是吧，邓黎可是武林神话，虽然有消息说他已经身受重伤，命不久矣。 但哪怕是重伤的武林神话，却也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都督，邓黎凶悍，怕是……难杀。” 青龙迟疑着说道。 他也以为洛珩要去杀邓黎。 好在刚上任就立下大功。 “谁说我要杀邓黎了？” 洛珩闻言，微微一笑。 杀邓黎？ 那是傻子才会干的事情。 一个对朝廷没敌意，且不希望天下大乱的武林神话，杀了多可惜？ 收服他不香吗？ 没错，洛珩已经有收服邓黎的打算了。 换做别人，这个想法或许是痴人说梦。 堂堂武林神话，又怎会臣服他人？ 恐怕是保德帝都未必能让邓黎臣服。 但洛珩却不同。 别忘了，他手头有《饮日吞月诀》和《坐忘仙经》。 邓黎是不折不扣的武痴。 一心追求武道极限。 对于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比超脱武功的功法更有吸引力么？ 《饮日吞月诀》洛珩自然不可能把它传授给邓黎。 但《坐忘仙经》却可以。 反正这玩意都已经给过保德帝了，再给个邓黎，又能如何？ 他相信，邓黎绝对抵御不了《坐忘仙经》的诱惑。 若是能收服邓黎。 那对付起主角团来，他的把握又增大了几分。 为了对付主角团，洛珩也可谓绞尽脑汁了。 第161章 割袍断义 署衙的另一端。 房间内。 八大千户也聚在一块。 和神色轻松的洛珩等人相比，他们几个脸色无疑难看了许多。 “老大，这姓洛的来势汹汹，怕是一早就想要拿我们几个开刀了，咱们该怎么办？” 气氛虽沉默，但终究还是有人按捺不住，开口说话的依旧是天玑千户。 都说四大督司之间情同手足。 事实上，八大千户的关系也不差。 虽非自幼一块长大，却也有金兰之义。 天玑口中的老大，是北极千户。 此人是个年约三十许的男子，长着一副典型的武夫面庞。 肤色微黑，颌下留有短须，神情刚毅，气度威严。 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沉吟道。 “以今日之见，那洛珩显然是太子的人。” “他多半早已知道我们和三皇子之间的事情了，故而一上来就拿咱们几个立威。” 这话一出，其他人顿时急了。 他们之所以倒向项炎，是因为项炎开出了令他们无法拒绝的条件。 千户之职，如四督司一样，世袭罔替。 这是八大千户压根就没办法拒绝的诱惑。 一个世袭罔替，意味着他们的子子孙孙，不用担心未来的前途。 只要大楚不亡，他们的子孙辈将永远成为这块土地上，最有权柄的一群人。 八大千户拼死拼活卖命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光宗耀祖，封妻荫子么？ 以他们的身份，封爵是不用想了。 但一个世袭千户的职位，足以让他们为之心动了。 要知道，八大千户可都是实权千户。 可不是绣衣卫中普通千户能比的。 项炎能给他们世袭千户之职，而太子不能。 他们自然都选择替项炎卖命。 很现实，也很符合人性。 “老大，就怕人家已经磨刀霍霍，等着咱们跳出来了。” 天枢千户苦笑道。 他算是八大千户中的老二。 也是八人中眼光最长远的人。 担当着八千户中的智囊角色。 “他敢！” 天玑闻言，双目一瞪。 其他人面上也露出了愤慨的神色。 “他是绣衣都督，意境宗师，有什么不敢的？” 见众人神色激动，天枢淡淡的说了一句。 早在一开始，天枢其实就挺反对众人私下效忠项炎的举动。 在他看来，项炎能不能在朝堂站稳脚跟都难说。 他承诺的东西，不过是在画饼而已。 奈何，众兄弟都被所谓的世袭千户大饼给吸引住了，他反对也没用。 “老二，莫要说风凉话。” “你向来有见识，这事该如何操作，还需你来拿个主意。” 北极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后，转头看向天枢，问道。 天枢摇了摇头，面上露出苦涩神情。 他其实不太想说。 眼下最好的方法，自然是直接和三皇子切割，然后跟洛珩坦诚一切。 他相信，洛珩也不是非要对他们赶尽杀绝，恐怕更多的还是想看到他们的态度。 但这话……他能说出口么？ 他的这几个兄弟会接受？ “老二，咱们兄弟之间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又何必欲言又止？” 北极瞥了天枢一眼，面露不悦神色。 老二终究心思太多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啊！ “罢了，既然大哥非要让我说，那我就说几句吧。” “和三皇子断了关系，以后一心为绣衣效力，也别想着那些有的没的，你们可能做到？” 天枢沉默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众人，缓缓说道。 他这话刚刚说完。 天玑便已经跳了起来。 “这是什么话，二哥你也太怂了点。” “他洛珩是都督，是意境宗师又如何？总不能无缘无故就针对咱们吧？” “咱们好歹也都是朝廷任命的实权千户，他洛珩最多也就只能给咱们穿穿小鞋，咱就不相信他还能弄死咱们。” “反正，老子绝不背叛三皇子！” 天玑神情激动，面色涨红，活脱脱一副被人挖了祖坟似的模样。 他之所以如此激动。 纯属是因为，他是最希望千户之职被世袭的人。 同样，他也是八人中，最先倒向项炎的人。 “天玑说的是，咱们只要小心一些，谅那洛珩也拿咱们没辙，现在就急着和三皇子摆脱关系，也太蠢了点。” “二哥这话就不对了，咱们这些年对朝廷，对陛下难道还不够忠心？但咱们又得到了什么？好不容易出了个欣赏咱们的三皇子，咱们却因为一点点压力，就要反复横跳，我可丢不起这个脸。” “没错，老子铁了心就想跟着三皇子……” 因为天枢的一番话，八大千户瞬间分裂成两个阵营。 天玑、天权、玉衡、开阳四人，第一时间就反对起来。 就连北极也摇了摇头，面露失望神色。 “老二，这样的话，以后不必说了。” “咱们八兄弟向来忠肝义胆，既已效忠三皇子，就绝无背弃之说。” 北极也是盼着千户世袭化的人。 自不可能支持天枢的言论。 天枢闻言，眼眸中抹过一丝了然神色。 他早就知道，没人会听他的话。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世袭千户的诱惑，还是太大了，没几个人能抵御得了。 不过……这些蠢货难道就没想过。 区区一个皇子的承诺，真能实现？ 罢了，既然他们铁了心要跟着三皇子，我却不能奉陪了。 心中想着。 天枢缓缓站了起来。 “大哥，诸位兄弟。” “自从入职绣衣卫，咱们义结金兰起，算算时间，也快有十来年了。” “这些年，咱们争吵过，内斗过，也曾彼此肝胆相照过，总的来说……不算负了兄弟之情。” “但今后，我怕是无法和众兄弟一块走下去了。” “也好……这金兰之情，就让它始之于利，终之于利吧！” 说着，天枢一撩衣襟，刷地撕下一块。 然后将撕下的衣襟扔在桌上，俯身一礼后，豁然转身，大步而出！ 今日，他与众人割袍断义！ 不为别的。 只为……这群蠢货选的路，明显是一条死路。 他天枢不想奉陪了！ 这出戏码，让直接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全都愕然万分。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 天璇、瑶光二人，也霍得一声站了起来。 学着天枢的动作，撕下衣襟，俯身一礼后，大步离开了。 八大千户瞬间分裂！ 第162章 沐瑾妍的野望 “二哥，等等我们！”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天枢步伐一顿，回过身。 见是天璇、瑶光二人。 天枢稍稍一怔后，不由笑了起来。 他就知道这两人还是有点见识的，没跟着其他人一条路走到黑。 事实上，八千户中，也只有他们三人，还未明确对项炎表态效忠。 显然，天璇和瑶光，跟他一样，也不太相信项炎的承诺。 天璇二十多岁，长相颇为俊朗，看着斯斯文文的。 而瑶光……五官极为妩媚，尤其是一双桃花眼，仿佛能勾人心魄。 别误会，他是男的。 只不过有点男生女相罢了。 天璇和瑶光平日里，跟天枢来往比较多。 他们三人间的关系，要比其他人更亲近一些。 “看来，你们也选择……” 天枢笑了笑。 话未说完，瑶光面上便已露出了讥笑。 “说实话，我早就想和他们割袍断义了……” 瑶光的言辞带着满满的讥讽。 看上去，他对八千户的其他人，早就很不满了。 事实上……瑶光这个人喜欢精致，用现代的话来形容，他是个喜欢小资情调的人。 和相对粗鄙的北极等人，格格不入。 从结义第一天起，他就和其他人玩不到一块。 若非碍于八大千户间的共同利益，他早就选择单干了。 “呵呵……” 天枢笑了笑。 他虽和瑶光关系不错，却不代表他认同摇光的话。 和喜华服、好奢靡的瑶光相比。 天枢无疑低调，简朴了很多。 另一旁的天璇则始终没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俩人。 天璇内向，是个寡言少语之人。 但他极为相信天枢。 和瑶光本就不喜欢北极等人不同，他是因为相信天枢的话，才做出同样选择。 “行了，别说那么多了，去见都督吧！” 天枢摆了摆手，制止了还想开口的瑶光，淡淡道。 听到这话，瑶光也闭上了嘴。 三人便并肩朝着署衙里端走去。 …… “坐。” 洛珩伸手示意天枢三人入座。 对于这三人私下来见他，他并没有意外。 在原著中，这三人就有别于其他千户，多少显得有点脑子。 “都督……” 落座后，天枢没有迟疑，开口说道。 “我等愿奉都督号令。” 天枢是个聪明人，没扯什么三皇子，什么太子。 上来直接就是表忠。 他知道洛珩多半已经清楚他们和三皇子之间的勾当了。 所以，扯那些没用。 人家要的就是你的态度。 你的站队选择。 而表忠无疑是最好的站队。 “属下亦是！” 天璇见状，也忙开口表态。 一旁的瑶光，则用妩媚的大眼睛瞥了洛珩一眼，才施施然地媚声说道。 “属下愿为都督门下鹰犬！” 相比起天璇、天枢二人，瑶光更直接。 这家伙不仅男生女相，还是个不折不扣的颜狗。 洛珩的颜值，显然get到他了。 对他而言，跟一群粗鄙的家伙一起厮混，还不如索性跟着一个赏心悦目的都督混呢。 事实上，早在门口的时候，他就有向洛珩表忠的冲动。 只不过没能来得及，洛珩就释放出唯我意境了而已。 “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 “有些话嘴上说说没用，看你们以后的表现吧。” 洛珩神色淡淡的看了三人一眼，道。 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欣喜，也没表现出要排斥三人的意思。 “是，都督！” 天枢对此并没有失望，相反还松了一口气。 洛珩的反应，无疑证明了他的猜测是对的。 天璇见天枢如此，也忙跟着回了一句。 倒是瑶光眼眸中抹过一丝激动的神色。 洛珩的反应越平静，他反而愈发心潮澎湃。 相反，若洛珩对他们的表态感到欣喜，他或许反而会失望了。 这瑶光的性格，显然有点特殊。 用现代的话来形容，此人……怕是有点受虐倾向。 “三日后，我准备前往巴蜀一趟。” “你们也准备一下，到时候随我一同前往。” 洛珩看了天枢三人一眼，说道。 天枢三人虽有些意外，却也没多想，齐齐躬身应诺。 …… 江陵城。 龙神殿的船只，停靠在码头。 船上的沐瑾妍，已带着龙神卫进了江陵城。 水月天包间内。 沐瑾妍仪态万千地端坐在椅中，一双美目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还算俊朗的面庞上，不由浮起一抹红晕。 他姓丁，名羽。 江湖人称【逍遥电剑】。 在江陵城内，丁羽是年轻一辈中名气最大的剑客。 不少人都视他为偶像。 但丁羽却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江陵武风不盛。 江陵城的高手，放在整个江湖上，却算不了什么了。 故而，他很少踏出江陵区域。 就算“行侠仗义”，也只会在江陵的周边地区。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龙神殿的人给盯上了。 “丁少侠……” “不敢，不敢当姑娘少侠之称。” “谦虚了，丁少侠可知道我是谁？” “额……还请姑娘明示。” 仅仅几句对话，丁羽的额头便已渗出了些许冷汗。 倒不是他胆小，又或者没见过世面。 实在是眼前的女子，说话声音也太酥媚入骨了，让他这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哪经得住啊。 “丁少侠，听说你一手快剑极为厉害，被人称作‘逍遥电剑’。” “像你这样的江湖好手，又怎能一直窝在小地方？” “你难道不想为朝廷效力？” 沐瑾妍美目望着丁羽，巧笑嫣然，眼波流转。 她这趟入蜀，除了是要见锦绣堂商乐外。 也抱着想收服几个江湖高手的念头。 毕竟，她如今所有的“势”都是借来的。 虽说不管项炎也好，萧阳也罢，都对她言听计从。 但沐瑾妍还是希望……她自己也拥有一些可用之人。 属于她的人。 而面前的丁羽，是她决意收服的第一个江湖少侠。 “这……” 丁羽面露难色。 为朝廷效忠？ 那他不是成了朝廷鹰犬了？ 作为江湖少侠，他自然不想自己背上这样的名头。 少侠们和那些江湖老油条不同。 若说老油条们，都梦想着被官老爷看上，收归门下鹰犬的话。 江湖少侠们却热血得很。 朝廷鹰犬这几个字，在他们眼中，就是侮辱。 他们与朝廷势不两立！ 当然，等他们年纪大了以后，或许会对少年时期的“愚蠢”感到啼笑皆非，但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至少眼下……丁羽很反感当朝廷鹰犬！ 第163章 没有男人能拒绝得了她的魅力 踏！ 沐瑾妍身后的两名龙神卫，齐齐踏出一步，双眸瞪着丁羽。 仿佛，若丁羽不答应的话，他们就要动手了。 丁羽见状，心下一阵苦涩。 他是小宗师。 一手快剑，造诣也颇高。 但老实说……他依旧不敢惹龙神殿。 龙神殿势力极大，远不是他这个江陵少侠能惹得起的。 “姑娘，我……” 丁羽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到底没敢说出口。 沐瑾妍嫣然一笑。 “丁少侠是答应了吗？” “太好了耶。” 她的语气愈发娇媚，有种让人听着酥酥麻麻的感觉。 丁羽的心脏不争气地跳动了几下。 心下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只觉得……自己若是跟了这位姑娘，似乎也不错。 “愿……愿为姑娘效劳。” 他垂下头，小声道。 纵有千般借口，他发现自己还是拒绝不了眼前的姑娘。 罢了…… 我效劳的是这位姑娘，可不是朝廷。 丁羽强行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丁少侠，不，阿羽。” “以后我的安全，就由你来保护好不好？” 沐瑾妍很“激动”地站了起来，美目落在丁羽身上，眼波流转。 丁羽愈发手足无措。 “是……姑娘。” 他结结巴巴地回来一句。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 明明以前他不怎么好女色。 江陵城中爱慕他的少女可不少，他从来都对这些女人不怎么在意。 但今天，他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拒绝眼前姑娘任何要求。 这让他很茫然，也很无措。 “以后和我不用那么生分。” “我姓沐，名瑾妍，是武威侯千金。” “你叫我瑾妍就行了。” 沐瑾妍嫣然道，说几句还撩了撩鬓边秀发。 丁羽的心脏再次不争气地跳动几下。 他忙低下头。 “是，沐小姐。” 看到这一幕，沐瑾妍嘴角勾起一丝美妙弧线。 她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已经跑不出她手掌心了。 她沐瑾妍想要拿捏男人，没人能逃得过。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抵挡得了她的魅力。 虽然，沐瑾妍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天下第一美女。 但她就是有这样的自信。 这是她十几年的人生生涯中，总结出的铁一样的事实！ 无论是老，是小。 无论是谦谦君子，还是赳赳武夫。 在她面前，都是裙下臣。！ …… 洛珩并未在绣衣署衙多呆。 近午时分，他离开了署衙，直接回家了。 绣衣都督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 在没有大案，没有任务的时候，其实很闲的。 回到家中。 挥退了厉千绝和一众家奴。 洛珩进了后院。 “洛！” 少女第一时间看到洛珩，立马眉飞色舞地跑了过来。 她的小脸红扑扑的，看着水润十足。 “泡温泉了？” 洛珩挑了挑眉，问道。 少女点点头。 “温泉，舒服！” 她没忍住温泉的诱惑，在叶婉儿的怂恿下。 俩人美滋滋地泡了一上午。 效果嘛……自然也惊人得很。 原本少女身上留下的一些伤疤，竟然在泡了一次温泉后，便隐隐有消失的迹象。 这等神奇功能。 让少女和叶婉儿大为惊讶。 “疤痕，没了。” 少女抬起玉臂，将皓腕放在洛珩眼前，示意他看。 洛珩瞥了一眼。 果见少女的皓腕，变得光滑无比。 他记得，那里原本有好几个伤疤的。 都是少女小时候捕猎时留下的伤痕。 但现在，却没有了。 “不愧是洗铅泉！” 洛珩啧啧称叹。 当初他在原著中看到洗铅泉的描写时，还觉得作者在夸大其词。 这是武侠世界，又不是仙侠世界。 会有如此神奇的温泉？ 但事实证明，原著描写的没有错。 洗铅泉就是神奇得很。 隐隐有超脱武侠范畴的迹象了。 “嘻嘻！” 看到洛珩惊叹，少女忍不住开心地笑了。 她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自己手臂，也觉得好看了不少呢。 以往，少女从不在意这些。 她甚至对自己的容貌等等都不怎么在意。 但自从遇到洛珩后，她也越来越在意自己的美丑了。 无他。 女为悦己者容而已。 “洛，泡？” 少女抬起头看向洛珩，问道。 她在问洛珩要不要泡温泉。 在她眼中，温泉是好东西，她要和洛分享。 洛珩摇了摇头，笑道。 “以后吧。” 温泉不温泉的，并不着急。 反正洗铅泉在家里，又飞不走。 倒是……少女和叶婉儿、厉千绝等人入职绣衣卫的事情，得尽快办妥。 虽然青龙、白虎似乎都“臣服”他了。 朱雀也十分配合。 但，这些人到底不是他亲信。 想要将绣衣卫如臂指使，安插亲信是免不了的。 想着，洛珩瞥了少女一眼。 少女的境界，依然还在二流徘徊。 但距离一流已经只差一步之遥了。 见洛珩一直望着自己，少女眨了眨眼，面露好奇神色。 “洛……” “没事，咱们进去吧。” 洛珩笑了笑，拉起少女，朝堂内走去。 保德帝赐予的宅子，属于皇室产业，自不可能小家子气。 除了前院有正堂外。 中庭和后院，都有偏堂，可用来招待客人。 “回来啦？” 看到洛珩和少女，叶婉儿迎了上去。 洛珩点点头，看了她一眼。 “准备准备，下午跟我去绣衣署衙入职吧。” 叶婉儿的实力依旧没提升多少。 但好歹踏入了二流境界。 让她先带着少女，处理处理绣衣卫的文事，倒也可以。 “好！” 叶婉儿点点头，眼神中露出些许期待。 入职绣衣卫，意味着复仇将正式展开。 那是洛珩之前跟她说过的。 “绾绾也进绣衣卫么？” 叶婉儿想了想，问道。 洛珩嗯了一声。 “和你一起，先负责文事，等你们实力再强一点，再做安排。” 这话倒没让叶婉儿失望。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眼下武功稀烂得很。 “老万呢？” “他也去，我打算让他当个千户……” 洛珩说着，眼眸中已经泛起些许寒意。 砍向绣衣卫的第一刀，就拿那个天玑来开刀吧。 这是个人渣。 为了讨好项炎，能连底线都不要的人渣。 从一开始，洛珩就没打算放过他。 不过……操作这样的事情，少不得还要和太子打个招呼。 不然难免会落人话柄。 第164章 萧阳很烦躁 京城南郊萧府。 这里是龙神殿在京师的据点。 用来探查朝廷动向所用。 但自从萧阳上位后，他便将这个分舵改成了自己的府邸。 这些年，萧阳也很少会呆在位于广南的总部。 大半时间都会逗留在京城。 原因嘛自然是因为京城有沐瑾妍。 “这些天瑾妍妹妹都在干啥？” 厅堂内，萧阳端坐在椅中，朝着身边的龙神卫问道。 前些天沐瑾妍问他借了几个龙神卫后。 就没在和他联系了。 这让萧阳很是不高兴。 他怕沐瑾妍，又拿着他的人手，去帮那杂种项炎了。 “殿主，沐小姐……去了巴蜀。” 龙神卫躬身回道。 他们这些人，基本上一直都盯着武威侯府。 以便殿主询问时，能随时回答得出沐小姐的动向。 “去了巴蜀？” 萧阳一愣。 他没记得沐瑾妍跟他说过这事啊。 好端端的，怎么就跑去巴蜀了呢？ 萧阳有些郁闷。 他发现，沐瑾妍有时候对他确实挺不上心的。 压下心中烦躁，萧阳挥了挥手，示意龙神卫退下。 他要自己一个人静静。 “殿主……” 龙神卫却没动，反而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萧阳眉头一皱。 “还有什么事？” “回殿主，项炎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他已经卸任绣衣卫都督一职。” 这话刚刚出口，萧阳便已惊得站了起来。 他面上满是愕然神色。 “项炎那杂种不当绣衣都督了？” 萧阳原本以为，他和项炎之间，恐怕有的争斗了，至少哪方明确抱得美人归之前，是不可能和平相处的。 这不仅关乎到沐瑾妍的归属，同样也是龙神殿和绣衣卫之间的恩怨。 但现在……项炎居然卸任了？ 一时间，萧阳心中竟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没了绣衣卫的项炎，还拿什么跟他斗？ “是的殿主，据说是一个叫做洛珩的书生，取代了项炎。” 龙神卫躬身禀道。 相比起项炎，龙神殿这边其实并没有关注过洛珩。 哪怕，他们龙神殿接连在林溪县折了好几个高手。 但在龙神殿眼中，这纯粹是县令白垣的奸计，和其他人无关。 “洛珩？这又是谁？” “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绣衣都督了吗？” 萧阳很不满，语气中怨念十足。 他一直把项炎这个皇子、绣衣都督当成最大的竞争对手。 如今，却告诉他，有人取代了项炎。 这让萧阳如何能满意？ “殿主，那洛珩也非泛泛之辈。” “此人十三岁中举，是大楚最年轻的举人。” “除此之外，他才名远播，在士林中有‘北云轩、南子玉’之称。” 龙神卫忙回道。 洛珩的这些明面信息，基本上一打听就能知道。 故而哪怕龙神殿以前从未关注过洛珩。 但在知道他已经担任绣衣都督后，稍稍一查，就查出了这些信息来。 “什么最年轻举人？” “什么南子玉……狗屁！” “士林与江湖又有何干？一个狗屁读书人也能执掌绣衣卫，这大楚怕不是要亡了吧？” 萧阳闻言，嗤笑道。 非是他看不起读书人。 实在是……这些年，他见过的读书人也不少。 哪个不是蝇营狗苟之辈？ 嘴上喊得震天响，俨然一副道貌岸然的道德君子模样。 但私底下，却男盗女娼，啥龌龊事都能干得出来。 别的不说。 单说他还在入赘叶家之时。 隔壁邻居，就是个读书人。 彼时，那书生嘴上说着非礼勿视云云，私下里一双眼睛，却从未从他前妻叶婉儿身上离开过。 那眼神……恨不得要将叶婉儿一口吞下去似的。 当时的萧阳，被恶心得不得了。 若非碍于这书生和叶家关系颇近，他都恨不得当场把书生给大卸八块。 所以，萧阳一直对读书人印象很不好。 “殿主，按项炎的话来形容，那姓洛的极为仇视我龙神殿。” “他让您多注意些，别着了姓洛的道。” 龙神卫想了想，说道。 这些话，确实是项炎那边通过人传达过来的。 倒不是这龙神卫在瞎编。 但若说项炎是在好心提醒萧阳，却也不见得。 “可笑！” “我萧阳堂堂大宗师，会怕了一个狗屁书生？” “项炎那杂种，敢小觑我？” 萧阳闻言，面色瞬间黑了下来。 他发现，自己竟然被项炎给小觑了。 这让他很是恼火。 “殿主……” “呵，传我令，盯着绣衣卫一举一动，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立马向我回复。” 萧阳冷笑道。 他一向自视甚高。 自觉江湖第一、第二、第三非他莫属。 他无法容忍任何人小觑他。 尤其这个人，还是他最大的“情敌”。 “额……诺！” 龙神卫迟疑了一下，躬身应诺。 自家殿主可不是听劝的人。 一旦心中有所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 还是……别节外生枝了。 原本还有心劝谏的龙神卫，一想到萧阳的性子，顿时放弃了原先的想法。 …… 待龙神卫离去后。 萧阳依旧还没平复下来。 他来回踱步，显得颇为烦躁。 这段时间他一直很不顺心。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嗯，自从派遣杜炳等人抓捕武威侯府的那个野丫头开始。 坏消息便一个接一个传来。 出道后一直顺风顺水，几乎从未碰到过困难的萧阳，有些不明白，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 明明是顺风局、优势局啊。 抓一个不懂武功的野丫头，却折了杜炳、王黎。 甚至连厉千绝这样的老江湖，都没了音讯。 京师这边，他和沐瑾妍的关系，也始终跨不出最后一步。 一切的一切，都让萧阳窝火不已。 “我或许……太在意那些旁枝末节了。” 来回踱了几步后，萧阳面上隐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所谓的旁枝末节，是沐瑾妍屡屡跟他强调的一些规矩。 什么不得与官府有冲突，什么不能不敬读书人等等。 自从他听信沐瑾妍的话后。 曾经在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龙神殿，似乎就像被缚住了利爪一般，变得不再有威慑力了。 要知道，早先的龙神殿，行事可是很肆无忌惮的。 旁的江湖高手畏惧官府，敬仰读书人。 但他们，却从来不在意这些。 不管是谁惹毛了他们，哪怕你是官老爷，哪怕你是士林才子，统统照杀不误。 这才铸就了龙神殿赫赫凶名。 第165章 蜀山、青城、峨眉 洛府内。 厉千绝抱着崭新的绣衣飞鱼服，笑得嘴都合不拢。 作为曾经的龙神八犬之一。 他自然也和绣衣卫颇有夙愿。 只不过，跟绣衣卫有恩怨归有恩怨。 他内心深处，对于老对头，其实也有几分佩服的。 毕竟，绣衣卫几乎是在和整个江湖为敌。 这种藐视江湖的做派，厉千绝还是挺欣赏的。 只是没想到，临到老来。 他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一名绣衣千户。 变成了曾经自己口中的朝廷鹰犬。 厉千绝并没有感到有任何羞耻，反而洋洋得意。 江湖上，人人都在骂朝廷鹰犬，也人人都想当朝廷鹰犬。 “老爷，咱们明日就起程吗？” 厉千绝小心翼翼地将飞鱼服放了起来，然后朝着洛珩问道。 洛珩点点头。 “嗯，明日一早就走。” 去巴蜀，是早就定好的事情。 这趟巴蜀之行。 他不仅有替少女提前拿到机缘的意图。 同样也有敲打锦绣堂的意思。 如今的锦绣堂商乐，还不是未来那位因为奇遇而实力暴涨的大宗师。 他现在，仅仅是个颇具商业头脑的“普通人”。 甚至，和女主沐瑾妍的关系，也还没上升到“此生为卿而活”的程度。 俩人之间，仅仅只是相互欣赏。 算是知己。 对于主角团，洛珩早有定策。 谁必须死。 谁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谁又……可以策反。 洛珩心中清楚得很。 其中作为男一、男二的项炎、萧阳，自是必杀无疑。 这两人，对少女的伤害最大。 甚至，原著中的洛书生，也是死在萧阳手上的。 其他人，或碍于身份，或不屑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下杀手，都没出手。 唯独萧阳，却没在意这些，直接一掌拍死了洛书生。 至于项炎…… 他和洛珩虽然没有直接杀身之仇。 但在原著中后期，项炎屡屡帮着沐瑾妍出手对付少女。 到了最终之战时，项炎也是第一个临阵突破，一剑刺伤少女，让少女功败垂成。 所以，说项炎是沐瑾妍头号帮凶，毫不为过。 这两人，洛珩从未考虑过放过他们。 剩下的苏云轩、燕秋、商乐三人。 他们虽也参与了最终之战，但老实说，他们只是打辅助的。 相比起项炎、萧阳二人。 和少女的直接仇恨并没有那么深。 尤其是身为男五号的商乐。 除却在金钱方面，给予了沐瑾妍最大的支持外。 其他时间……整个就是一打酱油的。 说他有多坏，不见得。 说他导致了少女身死，也谈不上。 这样的人，洛珩觉得……或许可以策反他。 当然，想要策反商乐，无疑很难。 但洛珩觉得，可以试试。 反正就算失败了，也不会损失什么。 了不起……最后将锦绣堂连根拔起就是。 …… 次日一早。 洛珩带上少女、叶婉儿、厉千绝三人，直接赶往码头。 那里，绣衣卫早已备好船只。 青龙、白虎、朱雀，以及天枢、天璇、瑶光三人，也都等候在那。 这次巴蜀之行。 洛珩并没有带上八千户中的其他人。 在他眼中，那几个家伙已是死人。 他人虽离开了京师。 但却已在京师设了一局。 若北极等人不作妖也就罢了。 一旦这些人，试图想要垂死挣扎，那等待他们的将是雷霆一击。 “都督！” 青龙等人簇拥着洛珩上了船。 便有船夫操控着船只，扬帆起航。 去巴蜀，走陆路和水路都可以。 相比起陆路，走水路无疑要安逸很多。 蜀道难行，可不是说着玩的。 洛珩不想少女吃苦，便选择了走水路。 虽然，这会慢一些。 “巴蜀那边可有最新消息传来？” 进了船舱后，洛珩第一时间转头朝青龙问道。 这些人中，青龙大局观最强。 问他总不会有错。 “都督，根据鹞部传来的讯息。” “邓黎进了青城山后，便失去了踪迹。” 青龙闻言，躬身回道。 巴蜀多山。 尤以蜀山、青城、峨眉最为出名。 其中峨眉算是佛门圣地。 四大佛宗之一的普贤宗，就在峨眉山上。 而青城…… 这是道门蕴灵派发源地。 只不过，因为当年天下大乱。 道门下山救世，死了不少人，损伤了元气。 如今青城山的道门势力，已经不如百多年前了。 至于蜀山。 并无佛道势力，但……这里却留下过仙迹。 史书上都记载过，蜀山有剑仙。 从这点可以看出，巴蜀不愧是钟灵毓秀之地。 “让鹞部多盯着青城山。” “邓黎既身受重伤，多半还藏着青城山中。” “此人虽是魔教妖人，但论品格，却胜过了天下大多数人。” “这样的人，决不能让他落入魔教叛逆手中。” 洛珩略一沉吟，朝着青龙说道。 青龙闻言，点点头，深以为然。 他本就佩服邓黎。 自是对洛珩的话很认同。 要是真像洛珩说的那样，他们绣衣卫招安了邓黎。 青龙都无法想象，到时候绣衣卫的声势会暴涨到何种程度。 这可是天下第一高手，武林神话邓黎啊！ “属下会传讯鹞部，让他们时刻盯着青城山。” “嗯……叶小剑那边有什么动向？” “据说他在整肃拜火明尊教内部事宜，暂时抽不出精力去追杀邓黎。” “呵，鼠目寸光。” “确实，邓黎不死，拜火明尊教一日不得安宁，就算叶小剑再怎么清洗，也是徒劳。” 青龙很认可洛珩的话。 叶小剑此人野心勃勃，从以往表现出来的行为来看，也算是颇具智谋。 但这一次，他显然急功近利了。 或者说……他被贪念迷了眼。 明知道邓黎还没死，却急吼吼的开始在拜火明尊教内部大清洗了。 不能说大清洗有错。 而是步骤错了。 换做是青龙，他绝对会第一时间去追杀邓黎。 只有邓黎死了。 拜火明尊教内部，才可能渐渐被收服。 否则，外边还有个邓黎在。 你让拜火明尊教的教众怎么想？ “暂且不管叶小剑，此人已利令智昏，早晚会栽跟头。” 洛珩说了一句，转头看向一旁少言寡语的天璇千户。 他问道。 “佛道两宗，最近有什么动向？” 天璇千户负责监控宗教势力。 佛道两宗，一向都是由他负责的。 “回都督，道门无动向，各宗之间依旧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倒是佛门……四大佛宗似有聚头，地点就在峨眉山。” 第166章 四大佛宗 “四大佛宗聚首？” “什么时候的事情？” 洛珩闻言，微微一怔，问道。 大楚统一天下后，佛道两派虽表现得很老实。 但大楚朝廷却始终没对它们有过疏忽。 不管是道门，还是佛宗。 当年天下大乱时，可没少见他们的身影。 其中道门也就罢了，尤其是青城蕴灵派一脉，是实打实为天下苍生出力，死了很多人，好多道观都断了传承。 但佛宗……他们的身影，却不在战场上。 而是活跃在各路诸侯的身边。 甚至，当初大楚太祖也被佛宗盯上过，试图在他身边安插人。 只不过，彼时的大楚太祖和拜火明尊教那位女教主纠葛已深，佛宗之人才没能得逞。 不然说不定，佛宗已经成了大楚的国教。 “回都督，是月初的事情。” “属下当时禀告过三皇子，并谏言探查四大佛宗聚首一事，却被三皇子驳回了。” 天璇躬身回道。 他虽寡言少语，但在公事上，却从不惜字如金。 “月初……还好，如今也才月中。” “四大佛宗未必离开了峨眉山。” “天璇，让人潜入峨眉山，务必要探查清楚，这四大佛宗到底在商议什么。” 洛珩略一沉吟后，说道。 天璇闻言，心下一振，忙躬身应诺。 “诺！” 老实说，他早就想探明此事了。 但因为事涉宗教，天璇也不敢擅自做主。 在被项炎驳回后，便只能按捺下来。 好在洛珩这边并未轻忽。 这让天璇心下很是振奋。 宗教这玩意，可大可小。 说它没用，有时候却偏偏能煽动人心，祸乱天下。 就像拜火明尊教、白莲教、弥勒教，严格来讲，其实也是宗教。 只不过他们被官方，被正道，打成了魔教而已。 天璇倒向洛珩，最初只是因为和天枢关系好，跟着站队罢了。 但如今，他却觉得……洛珩当都督，似乎比三皇子更适合。 老实说，项炎这个人，他有些看不透。 这位皇子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大楚江山。 “瑶光，你继续盯着京城这边。” “若北极等人有作妖之举，立马通知太子。” 洛珩抬头看向五官俊美，气质妩媚的瑶光，缓缓说道。 瑶光闻言，顿时喜形于色。 “是，都督。” 他早就看北极等人很不顺眼了。 要不是碍于金兰之义，说不定早就和北极等人翻脸。 昨日洛珩私下跟他透露，对北极等人设了局。 瑶光便陷入了兴奋之中。 他巴不得北极等人继续作死，然后被一网打尽。 “天枢你多盯着点龙神殿，以防龙神殿妖人作妖。” 洛珩又朝天枢吩咐道。 天枢负责江湖事宜。 具体来讲，就是专门监控龙神殿这种邪道势力的。 “诺！” 天枢躬身应诺后，暗暗捏了捏拳头。 他此刻有种干劲满满的感觉。 这是以往项炎当都督时，从未体验过的。 项炎当都督时，压根就不在意外边的事情。 更多的精力，都放在内部的争权夺利上。 那几年，也无疑是绣衣卫最混乱，对外威慑力最弱的时期。 但好在……现在似乎一切都回来了。 天枢如是想到。 …… 萧府。 “殿主，洛珩带着青龙、白虎、朱雀，以及天枢、天璇、瑶光等人，前往巴蜀了。” 有龙神卫匆匆进来，躬身禀道。 萧阳神色一喜。 “还真去巴蜀了啊！” “是项炎透露的消息么？” 龙神殿虽也号称在京师有部署。 但京师终究是江湖人的禁忌之地，想要探查消息，难度极大。 若无项炎，恐怕他们打听到洛珩等人的动向，至少得几天后了。 “是的，殿主。” “呵呵呵，项炎这杂种，真以为我不知道他的意图？不就是想借刀杀人，让我和绣衣卫拼个你死我活么，不过……老子不在乎。” 萧阳闻言，狞笑一声。 他有时候虽然很冲动，很鲁莽。 却不代表他是傻子。 很多事情他内心都明白。 只是一向狂妄的他，对这些不屑一顾罢了。 项炎想借刀杀人，那就如他所愿呗。 堂堂龙神殿，难道还会怕了绣衣卫不成？ 以前碍于瑾妍妹妹的面子，他也不好和绣衣卫火并。 但如今嘛……想来瑾妍也指责不了他。 “给江湖传龙神令。” “本座要与天下群雄，会猎巴蜀。” “谁若敢不从，那就休怪本座不给面子！” 萧阳收敛笑容，冷声道。 此刻的他，一改往日莽夫气质，好似君临天下的霸王，说不出的霸气十足。 “诺！” 龙神卫闻言，一个激灵，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大声应诺。 回来了！ 殿主回来了！ 这才是他们视作神明一般的龙神殿主。 而不是……围着一个女人团团转的舔狗！ 龙神卫对沐瑾妍并没有意见，甚至还很欣赏。 但再怎么欣赏，也不代表他想看到自家殿主变成舔狗。 …… 三皇子府。 “小葵，你安排人往巴蜀走一遭。” “记住，务必要和密宗的人联系上。” 项炎凝视着小葵，沉声道。 小葵心领神会。 “殿下放心，奴婢这次让达巴思前去。” 达巴思，草原突奴人。 严格来讲，曾经是突奴人。 如今的达巴思，自然也是个太监，被人称之为小巴子。 他和小葵一样，都是当年突奴居次的陪嫁奴仆。 达巴思来到大楚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如今，却已有而立之年。 只是他和小葵一样，都修炼了《葵花诀》，看上去并不显老。 反而还有越活越嫩的感觉。 “善！” 项炎点点头，认可了小葵的提议。 达巴思是草原突奴出身，自然和小葵一样，都效忠项炎。 只不过，在项炎眼中，小葵更值得他信任罢了。 “殿下，密宗虽代表突奴，但终究是佛门四大宗，您也该防着点。” 小葵迟疑了一下，说道。 密宗在突奴部，属于国教。 他们和突奴人利益纠葛甚深。 项炎这边虽然早就和突奴人搭上关系了，但双方终究不是一家人。 站在小葵的角度，他希望项炎更谨慎一些。 哪怕他曾经也是突奴人。 项炎闻言，笑了笑，不以为然道。 “放心，孤王又岂能不知？” “四大宗所求的不过是布道天下罢了。” “若他们真能支持孤王，扶孤王上位，那未来孤王册封他们为大楚国教，又有何妨？” 第167章 达巴思 一个时辰后。 达巴思出现在项炎面前。 “殿下。” 他躬身一礼，语气隐隐带着金铁之音。 和瘦小、单薄的小葵相比，达巴思明显要魁梧得多了。 身高九尺，体态雄壮，看上去压迫感十足。 这样一个大汉，恐怕任谁都不会觉得他是没卵蛋的太监。 但事实上，他就是太监。 当年随着居次陪嫁到大楚时，达巴思还未满十五岁，却已经长得极为高大，是突奴部有名的巴图鲁了。 可惜，他这个草原巴图鲁，没逃过那一刀，成了阉人。 “达巴思，我英勇的突奴巴图鲁，你的双手是否还拉得动弯弓，你的身躯是否还能驰骋得了骏马？” 项炎目视着达巴思，凝声说道。 他用上草原的谚语，语气中带着一丝激将的意味。 达巴思和小葵不同。 小葵已经彻头彻尾臣服于他，是他能为之仰仗的心腹。 但达巴思……至今依旧以突奴人自诩。 听命于项炎，也仅仅只是因为居次的遗言，本身并不一定信服项炎。 “殿下，您在羞辱一个突奴勇士！” 听到项炎的话，达巴思面上露出怒意。 他虽知道这是项炎的激将法，但依然很生气。 “哈哈哈，是孤王失言了。” “你是突奴部最勇猛的巴图鲁，我不该小觑你。” 项炎哈哈一笑，立马自承失言，朝达巴思赔罪起来。 达巴思怒意稍减，神色缓和了下来。 “殿下召见，可是有事要吩咐？” 他虽长得粗犷，活脱脱一副莽夫样子。 但事实上，却并不傻。 项炎以往其实和他并不亲近，从没把他当成过心腹。 今天却突然召见他，还玩了手蹩脚的激将法。 显然是有事要用到他了。 达巴思并不排斥替项炎办事。 他对居次忠心耿耿，居次临终前既然让他跟着项炎，他就不会有二心。 只是……项炎的做派，让他很不喜欢。 这位身上拥有一半突奴血统的皇子，终究还是更像大楚人。 喜欢玩一些见不到光的鬼魅伎俩，一点都不直爽。 “孤王想让你带人去趟巴蜀。” “密宗如今就在巴蜀峨眉山，你过去后，尽量和密宗的人联系上。” “至于后面该怎么操作……密宗的人会跟你交代的。” 这一次，项炎没再故弄玄虚，直接说道。 达巴思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密宗？ 密宗的人来大楚了？ 他心下激荡不已。 密宗是突奴国教，突奴部不管老幼，皆信奉密宗佛陀。 达巴思小时候，也接受过密宗法王的洗礼。 他的一身武功，大半都源自于密宗。 可以说，达巴思和密宗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是，殿下。” 达巴思大声应诺。 心中已经开始期待起巴蜀之行了。 “行了，你下去吧，准备准备，明日就出发。” 项炎挥了挥手，道。 达巴思见状，识趣地告退了。 待他走后，小葵闪了出来。 “殿下，达巴思莽而无谋，要不要让奴婢再派个人盯着他？” 突奴人之间，也不是一团和气的。 小葵的部落和达巴思的部落，本就是世仇。 他和达巴思，关系也并不和睦。 项炎闻言，沉吟少许，点点头。 “也好，派个内监一道跟着吧，也方便和京中联系。” 听到这话，小葵心领神会。 …… “月到荆江上，轻帆莫远扬。” “水摇龙影动，风送雁声长……” 洛珩站在船头，望着浩渺的大江，和已跃入眼底的江陵城，轻声吟道。 语未落。 身后忽传来青龙的声音。 “都督好雅兴。” 他面带笑容，眼眸中隐隐带着一丝钦佩之色。 好读书的他，自然也喜欢吟诗作赋。 只是，他诗才不佳。 勉强只能做出一些符合格律的平庸之作。 对于像洛珩这种出口即成诗的才子，自是佩服得很。 这无关立场，也无关职位高低。 他单纯的只是佩服洛珩的才华而已。 “见笑。” 洛珩回过身，笑了笑。 青龙走了过来。 “都督，咱们要在江陵城停留么？” 坐船虽然可以免去车马劳顿之苦。 但在船上呆久了，也会让人烦躁。 故而，大多数客船之旅，沿途若是经过一些大城，多半都会停留一下。 “嗯……也行。” 洛珩闻言，想了想，点头道。 他倒是无所谓。 但他知道，这两天少女呆在船上却是闷得慌了。 倒不如在江陵城停留个半天，让少女出来透透气。 “那属下去安排。” 青龙应了一声。 这几天，洛珩展露出的武功也好，智谋也罢，都已经让骄傲的青龙渐渐折服。 虽还未达到彻底臣服洛珩的程度。 但也对洛珩并不排斥了。 “老爷！” 青龙刚刚转身离去，厉千绝鬼头鬼脑的探了出来。 洛珩瞥了他一眼。 “怎么了？” “老爷，江陵城中有个好苗子，要不要……” “哦？说说。” “此人姓丁名羽，擅使快剑，今年不过二十四五岁，就已经是小宗师了，天资很是不错。” 厉千绝巴拉巴拉地说道。 作为老江湖，他当然很清楚各地的武道强者、后起之秀。 江陵城放眼整个江湖，可以说平平无奇，没啥高手存在。 但，后起之秀中，却有个小宗师丁羽。 也算替江陵这座大城，争到了不少面子。 厉千绝知道，洛珩在不遗余力地打造自己的班底。 故而便提及了丁羽。 “闪电快剑丁羽？” 洛珩挑了挑眉。 厉千绝闻言一愣，讶然道。 “咦？老爷您知道他？” 他以为洛珩不甚了解江湖事呢。 谁想……竟然连丁羽都知道。 别看丁羽又是小宗师，又是江陵城的排面，其实他在江湖上名气并不是很大。 非资深江湖人物，一般都未必知道此人。 “不用在意此人。” 洛珩摆了摆手，道。 丁羽是原著人物。 沐瑾妍的骨灰级舔狗。 他对沐瑾妍的跪舔，几乎已经刻到了骨子里。 甚至，到后面还主动为沐瑾妍从容赴死。 这样的人，就算提前截胡了，他也未必能抵御得了沐瑾妍的诱惑。 “……” 听到洛珩的话，厉千绝直接愣住了。 老爷竟然拒绝了？ 不应该啊。 他昨儿不还跟我说，要招揽一些江湖高手么？ 怎么就对丁羽不心动呢？ 好歹也是个小宗师啊！ 第168章 江陵城 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国。 此，诸葛亮《隆中对》之言。 江陵，便是荆州。 此方世界，虽无诸葛亮，也没有《隆中对》。 但，江陵城的重要性，却丝毫不比洛珩前世历史上的江陵来得差。 甚至……犹有过之。 前朝大荆朝太祖，便起家于江陵。 江陵城也一度成为大荆朝的四都之一。 如今，大荆虽已烟消云散。 然而江陵城却一如既往的繁华。 不同于京城金陵的奢靡、绚烂。 江陵的繁华，却更多的是包容一切的繁华。 在这里，你能看到魁梧豪迈的北境人，也能看到钟灵毓秀的巴蜀人、雍容华贵的江南人。 甚至……还能看到金发碧眼的蛮西人和黑如煤炭的昆仑奴。 当然，这个世界并没有昆仑奴的说法。 所有的昆仑奴，皆被大楚人称之为默人。 总之，在江陵城，你能看到各色各样的人群。 毫无疑问，相比起京师的高高在上。 江陵显然更受外邦人的欢迎。 这座城，是大楚四大商贸都市之一。 除了城池繁华外。 江陵城的文气也极度繁荣。 朝堂上的六部天官，有一半都是江陵出身。 朝中近五分之一的官员，或祖籍江陵，或是荆楚人士。 由此可见，江陵在大楚文坛，拥有何等举足轻重的地位。 “好热闹啊。” 叶婉儿和沐卿绾手挽着手，行走在江陵街头，忍不住惊叹连连。 她们虽已见识过京师的繁华。 但江陵城，却给了她们别样的感觉。 这是一种不同于京师奢靡的繁华。 “百年大荆，千年江陵。” “这座城的历史底蕴可不一般。” 洛珩闻言，笑道。 叶婉儿点点头，深以为然。 她早年跟着爹爹走南闯北，也去过不少地方。 但唯独，江陵这座商贸之都却从未踏足过。 不过……叶婉儿也读过不少书，自然知道历史上好几个朝代，都曾定都江陵，或者把江陵设成陪都。 说它历史底蕴深厚，倒也不是虚言。 少女却对这些不感兴趣。 她瞪大了双眼，好奇地东张西望。 忽的。 少女发出了一声惊呼。 “洛，鬼！” 洛珩、叶婉儿闻言，抬眸看去。 却见是个皮肤黑的发亮的默人。 “妈呀，还真是鬼。” 跟在身后的厉千绝也看到了，忍不住惊呼道。 显然，他和少女都没见过默人。 第一次看到如此黑的人，难免会大惊小怪。 “这不是鬼，他是默人。” 洛珩忍不住为之莞尔。 不过……他也难免觉得默人是真的……丑。 哪怕他不歧视任何人。 但默人的长相，他确实接受不了。 也难怪少女会觉得是鬼了。 “这些年默人越来越多了，那些权贵之家，好像都以蓄养默人为荣。” 叶婉儿瞥了瞥嘴，道。 她实在想不通，那些权贵的脑子到底怎么想的。 默人长相丑成这样，权贵们居然还以蓄养他们为荣？ 大晚上不怕吓死人？ “乖乖，还有人以养这群丑鬼为荣？” 厉千绝瞪大了双眼，面露不可置信神色。 这么丑的东西，养在家里不膈应人吗？ 还是说……权贵们的癖好，和常人不一样？ “权贵确实以养默人为荣。” “尤其是勋贵们……” 洛珩笑道。 默人据说都来自于海外。 大楚开国时期，武功极盛。 曾几度征伐海外诸国。 打的那些海外小国，闻风丧胆。 从此大楚有了万邦来朝。 那些默人，也随着海外小国的使臣，渐渐流入大楚。 不过再怎么样，默人的地位不高，却是事实。 很多人都将默人称之为默奴。 有别于同样在大楚人眼中长相丑陋的“蛮西人”。 “老爷，我去去就来。” 正在闲聊间，厉千绝忽然看到什么似的，朝着洛珩说了一句。 洛珩摆了摆手，也没在意厉千绝要干嘛，他转头朝少女说道。 “走，咱们去前面歇歇。” 少女抬眸看去，见是一座挂着【水月天】匾额的酒楼，便点点头，神色间露出些许雀跃。 …… 厉千绝匆匆跟在几个身穿武士服的少年身后。 “几位少侠，且留步。”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那几个江湖少侠，齐齐顿足，转过身。 见叫唤他们的是一个老者。 少侠们倒也没有不耐烦。 反而还露出和善的笑容。 “老丈何事？” 为首少年和声问道。 江湖少侠嘛，自然要行侠仗义，尊老爱幼。 这是他们丁大哥，教他们的。 他们从不敢忘。 “老朽听闻江陵城有位义薄云天的好汉，叫做丁羽。” “敢问几位少侠，你们可认识丁羽丁大侠？” 厉千绝笑呵呵的说道。 他却是依旧没放下试图招揽丁羽的念头。 “咦，你这老丈竟知道我丁大哥？” 少侠们听到厉千绝的话，面上全都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没想到丁大哥的名气已经这般大了。 连一个糟老头子都知道他。 还称他为大侠。 这让少侠们又惊又喜，心中羡慕的不得了。 在他们这种叛逆的年纪，最向往的便是鲜衣怒马的江湖生涯。 丁羽一向都是江陵城少侠们的偶像。 可惜……并非人人都是丁羽。 简而言之，江陵城的少侠们，十个有九个……都不过是叛逆的纨绔子弟而已。 别说武功了。 他们所谓的行侠仗义，也不过是打打地痞流氓而已。 当然，这种行为也算值得称道，至少比其他地方的纨绔们欺男霸女强多了。 从这点看，丁羽的榜样作用，确实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老丈找我丁大哥何事？” “莫不是你被谁欺负了，想要找我丁大哥伸冤？” 为首少侠目视厉千绝，问道。 未等厉千绝开口，他便又继续说道。 “可惜老丈来晚了，我丁大哥跟着他红颜知己浪迹江湖去了。” 说着，这少侠面上露出了羡艳的神色。 显然他也梦想着能有红颜知己陪伴他浪迹江湖。 只是这样的想法，他也只能在脑中想想而已。 真要学着丁羽一样，怕他老爹会打断他狗腿。 “他离开江陵了？” 厉千绝一愣。 “对啊，丁大哥昨天刚走呢。” “他那红颜知己好像来头挺大的，身边有好多凶神恶煞的黑衣人……” 少侠瞥了瞥嘴，道。 厉千绝闻言，眼神顿时不断闪烁起来。 凶神恶煞？ 黑衣人？ 江湖上凶神恶煞的人多的很。 黑衣人也随处可见。 但组合到一块，怕只有……龙神殿了！ 第169章 宝梵寺的至宝传闻 水月天包间内。 不止洛珩、沐卿绾、叶婉儿在。 青龙、白虎、朱雀三督司，以及天枢、天璇、瑶光三人也在。 这却是，洛珩让人通知了青龙等人。 他本打算在江陵城休整半天便再度起程。 但，一个消息却让他选择了留下来。 刚刚带着少女、叶婉儿进了水月天后，便听到酒楼内的江湖客吹嘘前些天在江陵看到武林神话邓黎。 这些话到底是真是假，洛珩不得而知。 需要靠青龙等人排查。 但不管怎样。 邓黎若在逃亡时，还特意来江陵一趟的话。 显然这里有不得不让他来的原因。 “都督，这事交给我。” “最晚到晚上，属下便能查清真假。” 青龙几乎想都没想，便接下了任务。 他本就好奇邓黎这样的武林神话，为何会突然身受重伤。 此刻听到邓黎有可能来过江陵，自然好奇无比。 “行，你看着办吧。” 洛珩点点头。 对于青龙的能力，他还是放心的。 这点小事不可能难倒他。 “对了，江陵可有什么藏宝图，或者什么秘宝这样的传说？” “若是有的话，你不妨按照这个思路去查。” 洛珩想了想，说道。 能让邓黎这种天下第一高手都身受重伤。 除了夺宝，怕也很难有别的了。 虽然，原著中从未提及过有类似的事情。 “藏宝图？秘宝？” 青龙一愣，陷入沉思。 他想了片刻，摇摇头。 “属下没听闻过。” 说着，他转头看向白虎和朱雀。 白虎忙摆摆手。 朱雀也摇了摇头。 显然，他们也不曾听说过。 倒是一旁三千户中的天璇，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 “天璇，有话直说。” 洛珩见状，道。 “回都督，属下倒是曾听人说过江陵宝梵寺似乎得到了一件至宝。” 天璇站起身，躬身回道。 这消息，挺久以前他就听说了。 只不过当时他没放在心上。 区区一座在佛门中“籍籍无名”的宝梵寺，能得到什么至宝？ 怕是以讹传讹罢了。 “宝梵寺？” 洛珩微微凝眉。 宝梵寺的历史并不算太悠久。 建于前朝大荆时期。 满打满算，也就三两百年历史而言。 而且，在佛门中，宝梵寺的地位很一般。 从未听说过，这座佛门寺庙有什么特殊之处。 但偏偏，现在却传出了至宝的消息。 “去查！” 略一沉吟后，洛珩沉声道。 不等天璇开口，青龙便抢着说道。 “都督，一并交给我吧。” 洛珩闻言，看了天璇一眼，见他并没有任何不悦的神色，于是点了点头。 “也好。” 青龙心下一喜，朝洛珩抱了抱拳，转身而出。 宝梵寺的至宝，邓黎的行踪。 似乎有点意思了！ 他有强烈的直觉，恐怕邓黎真是为了宝梵寺至宝来的。 …… “你们几个也准备准备。” “若邓黎真来过江陵，十有八九就是冲着宝梵寺至宝来的。” “他的伤，多半也是宝梵寺的和尚们造成的。” “千万不可大意。” 洛珩凝眸看向白虎等人，道。 听到这话，众人心下齐齐一凛，忙躬身应诺。 待众人一一离开包间后。 洛珩这才转头望向少女。 “看来今天咱们是走不了了。” 少女闻言，不仅没有失望，反而还露出了窃喜的神色。 她眨了眨眼，道。 “好。” 太好了，能留下来了呢。 先前洛珩向少女描绘江陵夜市的热闹繁华，可把少女眼馋坏了。 此刻听到今天不走，少女自是极为高兴。 不过……得等洛把所有事情处理完。 少女虽贪玩、贪吃，但还是很懂事的。 正说话间。 厉千绝推门而入。 “老爷，老奴刚刚打探到一个消息。” 一进门，这老货便咋咋呼呼地喊了起来。 洛珩回过头瞪了他一眼。 “老爷，真有消息。” “那丁羽怕是被龙神殿拉拢了。” 厉千绝忙解释道。 洛珩闻言，皱了皱眉头。 “龙神殿？你确定？” 龙神殿的人居然来过江陵城？ 这在原著剧情中可不曾出现过啊！ 等等！ 不一定是龙神殿。 或许是沐瑾妍！ “老爷，是真的，老奴打听过了。” “昨儿有人带着龙神卫，把丁羽招揽走了。” 厉千绝挠了挠头，道。 他仔细询问过那群江湖少侠。 那些黑衣人的服饰，就是龙神卫的标准穿着。 绝对不会错。 “是个女人吧！” 洛珩挑了挑眉。 厉千绝面露讶异神色。 “老爷你怎么知道的？” 听到这话，洛珩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果然是沐瑾妍。 时间线都已经被提前了。 这沐瑾妍却依然还招揽到了丁羽。 看来，一切都像是冥冥中自有注定一般。 “这女人是沐瑾妍，天生魅惑之人，以后你遇到她，多注意点。” 洛珩看了厉千绝一眼，道。 厉千绝吃了一惊。 下意识转头看向一旁的少女。 少女在听到沐瑾妍三字时，也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显然，她对沐瑾妍这个恶毒“姐姐”还是很在意的。 “沐瑾妍居然出现在江陵……这么说，她怕是要去巴蜀。” 洛珩自言自语了一句。 厉千绝打探到的消息，让他敏锐地把握到一些关键信息。 结合原著的剧情轨迹。 洛珩不难分析出，沐瑾妍要去巴蜀。 在原著剧情中，沐瑾妍就有过巴蜀之行。 当时是为了替商乐摆平账簿一事。 如今，剧情显然被提前了。 她赶去巴蜀，自是合情合理。 “洛。” 见洛珩面露思索之色，少女张了张嘴。 虽然她很讨厌沐瑾妍，但她却不希望洛珩为此劳神。 洛珩抬起头，冲着少女笑了笑。 “没事，在想事情呢。” 他说的是实话。 确实是在想事情。 只不过想的却是…… 他在想，要不要趁此机会，在巴蜀时直接干掉沐瑾妍。 虽然这个想法有点疯狂。 但洛珩却有种想试试的感觉。 毕竟，他和少女早晚要面对沐瑾妍这位女主。 总不能因为沐瑾妍身上带着蛮不讲理的光环，就一直不敢动手吧？ 既然免不了会有这么一天。 那还不如……及早动手呢。 万一，直接弄死了沐瑾妍呢？ 那不是天下太平了？ 没了沐瑾妍，剩下的男主们，无疑会好对付多了。 第170章 古帝舍利 龙神殿客船上。 一向冷静的沐瑾妍，此刻有些失态。 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紧紧地落在丁羽身上，眼神中带着些许责怪。 “你确定宝梵寺内有古帝舍利？” “这事为何不早跟我说？” 沐瑾妍很难不生气。 现在客船都已经离开江陵，行驶了一整夜了。 丁羽却才跑过来，跟她说及这件事。 沐瑾妍能不生气么？ 这可是古帝舍利啊！ 她很小的时候，就被家中的宗师供奉，判定为天生经脉堵塞，无法练武。 但沐瑾妍却从来没放弃过。 她知道，这世上有很多神奇的宝物，能让人一步登天，踏入武道。 为此，她博览群书，查阅了无数资料。 这些工夫没有白费。 她确定，这世上确实有宝物，能治愈她这种天生经脉堵塞的症状。 古帝舍利便是其中之一。 据说，这玩意是早古群帝争雄时期，南朝一位信奉佛道的帝王陨落时留下的舍利子。 炼化该舍利后，能让完全不通武道之人，一步踏入宗师境界。 这些年，沐瑾妍始终没断过想要搜寻古帝舍利等奇珍的念头。 但可惜，不管是古帝舍利也好，还是其他宝贝也罢。 都毫无线索。 沐瑾妍本以为，她这辈子可能与这些宝贝绝缘了。 谁知，现在丁羽却告诉她，江陵城的宝梵寺中，有古帝舍利！ “小姐，我……我……” 丁羽嗫嗫嚅嚅地张了张嘴，心中不觉有些委屈。 他又不知道小姐在寻找古帝舍利。 之所以会提及，也纯属是在给小姐讲江湖逸闻时，无意中提了一嘴罢了。 谁想小姐竟会如此激动。 “行了，我不是怪你。” “古帝舍利于我而言，极为重要。” “你能告知我，已是立了大功，我欣慰还来不及呢。” 见自己新收的小舔狗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沐瑾妍意识到刚刚说的话有些重了，忙出言安慰道。 她走上前，忽拉住丁羽的手，一双大眼睛紧紧地望着丁羽，眼波流转。 丁羽面色瞬间涨红，一颗心砰砰而跳。 心中哪还有什么委屈？ 恨不得将小姐拥入怀中，怜爱一番。 但可惜，他不敢。 他怕唐突佳人。 “阿羽，你确定宝梵寺有古帝舍利？” 沐瑾妍抬起头，凝声问道。 这很关键。 要是江陵的宝梵寺中，真有古帝舍利……那巴蜀之行倒也不急于一时，先夺了古帝舍利再说。 巴蜀行确实重要。 关乎到商乐和锦绣堂。 但比起她能不能成为武道高手而言，却又不值一提了。 沐瑾妍最在乎的从来都只是自己。 情哥哥也好，蓝颜知己也罢。 都不过是她成就大业的工具罢了。 “小姐，我十分确定。” “宝梵寺方丈和我关系莫逆，他亲口跟我说的。” 丁羽闻言，忙信誓旦旦回道。 这种事情上，他又怎会乱吹牛？ 宝梵寺方丈智空，是他的忘年交。 且智空也不是喜欢吹牛的人，他说宝梵寺有古帝舍利，那就一定有。 不过……丁羽多少有些纳闷小姐为何对古帝舍利如此上心。 这玩意，佛门的人才会在乎啊。 小姐又不信佛，她要那玩意干嘛？ 丁羽百思不得其解。 古帝舍利能让人成就宗师的传说，并非人人都知道的。 事实上，若非沐瑾妍博览群书，查阅过很多资料，她也未必会清楚这些。 “好。” “去，传我命令，回江陵！” 沐瑾妍压下心中激动，深吸一口气，说道。 …… 宝梵寺香火颇盛。 江陵城中信佛的人似乎挺多的。 寺庙外，人来人往。 时不时便可见拖家带口的信男信女，带着虔诚的神色走入寺中。 青龙端坐在寺外的一座茶棚，观望了良久。 他在等下属们的探查结果。 关于邓黎的行踪，他已经确定。 那邓黎确实来过江陵。 再结合宝梵寺传出过获得至宝的传言。 青龙敢笃定，邓黎怕就是冲着宝梵寺至宝来的。 只不过，他还需要确凿证据来证明。 他不会拿自己的推测，去糊弄都督。 这是他身为绣衣都督的操守。 “这宝梵寺，看着平平无奇。” “迎客的小沙弥，似也不会武功。” “他们拥有的到底什么样的宝物，能让邓黎都为之心动？” 青龙的目光，虽盯着远处的寺庙，心中却已思绪如潮。 让他想不通的也是这一点。 以邓黎这样的身份。 天底下还有什么宝物能让他都为之心动的？ 青龙想象不出。 就在沉思间，一名穿着便衣的番子，混杂在人群中，朝着茶棚匆匆而来。 青龙见状，心下一振。 这是他派出的下属。 隶属于他的鹰部。 是个能力极其出众的精锐。 他相信自己的得力下属，会给自己带来好消息。 不一会。 那番子直接进了茶棚，走到青龙身边，施施然坐了下来。 “小二，上壶茶。” 他喊了一声后，身体稍稍朝青龙那边侧了侧。 用极快的语速小声说道。 “大人，查到了，宝梵寺内确实得到了件至宝，据说是佛门中极为珍贵的舍利子，叫做什么古帝舍利。” 茶棚内人不少。彼此拼桌的人也不在少数。 倒也没有人觉得番子有什么不妥之处。 青龙闻言，不动声色的微微点了点头。 古帝舍利！ 他心中默念了一句后，霍得站了起来。 随手抛下几枚大钱后，便径直踱步出了茶棚。 那番子却没动，依旧留在茶棚内，等待着小二上茶。 青龙走出茶棚后，快步朝着城内赶去。 都督还在等着他的消息。 他得将此事尽快告知都督。 古帝舍利他也曾听闻过。 但了解的却并不多。 只知道，这是佛门珍藏的八大舍利子之一。 至于古帝舍利到底有何功用。 青龙不知道。 但，连邓黎都要为之心动的东西，想来不会简单。 走到人迹稀少之处后，青龙加快了速度，施展轻功朝着城内的水月天酒楼赶去。 远处。 宝梵寺依旧人流如织，香火鼎盛得很。 寺中的僧人怕是永远都想不到。 他们已经被臭名昭著的绣衣卫给盯上了。 目标还是……寺中至宝古帝舍利！ 第171章 合该为我所有 “古帝舍利？” “宝梵寺的至宝是古帝舍利？” 听着青龙带来的消息，洛珩面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古帝舍利来头可不小啊。 是贯穿原著剧情的几件天地奇珍之一。 原著中，称其为四大奇珍、佛门八大舍利。 对了，项炎手中的那枚坤阴玉精，便是和古帝舍利齐名的至宝。 也就是说……古帝舍利和坤阴玉精算是一个档次。 “都督知道古帝舍利？” 青龙闻言，好奇的问道。 他知道洛珩是才子，而才子往往都博览群书。 倒也没太过惊讶，但心中好奇是难免的。 “嗯！” “古帝舍利与坤阴玉精、乾阳金魄、老君紫芦并称为天地四大奇珍。” “相传，谁能炼化古帝舍利，便能一步踏入宗师境界……” 洛珩点点头，解释道。 一旁的少女和叶婉儿听得津津有味。 她们最喜欢听洛珩讲这些奇闻异事了。 在林溪的时候，洛珩可没少跟她们讲过。 厉千绝那老货，也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 心中感慨连连。 老爷不愧是老爷，啥都知道。 作为江湖宗师，他自然也听闻过四大奇珍的传说。 只不过……对于四大奇珍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已，远不如洛珩了解得那么详细。 “一步踏入宗师？” 青龙愣了一下，面上浮现出少许失望神色。 他以为有多神奇呢。 原来仅仅只是让人成就宗师啊。 这样的东西，邓黎能看得上？ “不过……” 就在青龙略显失望之时，洛珩突然话锋一转。 “古帝舍利能让人成就宗师的传闻，却是以讹传讹罢了。” “这传闻最早见之于《博闻录》。” “《博闻录》的作者是谁？前朝落地书生而已，一生庸庸碌碌，他懂什么武道，懂什么古帝舍利！” “古帝舍利真正的作用，《南北奇闻传》却有明确记载。” “此物，可打破大宗师桎梏，超脱于天地间！” 洛珩娓娓道来，引经据典。 他的话，听着极具说服力。 至少……少女、叶婉儿和厉千绝，全都深信不疑。 青龙瞪大了眼，看向洛珩的眼神中，露出一丝钦佩之色。 《博闻录》什么的，他当然知道，只是没读过。 这是本记录了世间天地奇珍、奇花异草等等的书籍，很多人都将这书奉若神明。 青龙没想到，洛珩居然对《博闻录》嗤之以鼻。 至于什么《南北奇闻传》，他却是听都没听说过。 但，青龙并不怀疑洛珩的话。 洛珩是谁？ 大楚立国来最年轻的举人。 也是名气最大的才子之一。 这样的人，看过一些孤本杂书，又有什么稀奇的？ “难怪了！” “难怪邓黎会盯上古帝舍利。” 青龙叹道。 古帝舍利若仅仅只有让人成就宗师的用处，自然不可能吸引到邓黎。 但若能让人打破大宗师桎梏。 对于邓黎而言，却拥有致命的诱惑力。 邓黎成就大宗师已经很多年了。 江湖上也不是没人推测过邓黎是不是踏足了超脱境。 但如今看来，他显然还没有。 所以才会巴巴地跑来江陵。 “都督，有件事属下还有些不解。” “以邓黎的实力，天底下能伤他的人屈指可数。” “属下观察过宝梵寺，寺中僧人虽不能说完全不懂武功，但大多都平平无奇，徘徊在二三流之间。” “邓黎若要抢夺古帝舍利，怕阖寺僧人无人能挡。” “可偏偏，邓黎如今却身受重伤了……” 青龙凝眉问道。 这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若解释不了这一点，所有的一切在逻辑上就说不通了。 这不免让青龙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设了局？ “你有疑虑正常。” “古帝舍利蕴含着那位南朝帝尊的毕生精华，武功越高之人触及舍利，反噬便越大。” “邓黎的武功当世第一，可以想象，舍利子会给他什么样的反噬。” “他的伤，十有八九便是遭到了舍利子的反噬！” 洛珩闻言，笑了笑，说道。 古帝舍利有个奇特之处。 就是武功越高之人，和舍利子接触，遭到的反噬越强。 但若丝毫不懂武功的人触及舍利子，却反而一点伤害都没有。 在原著中，古帝舍利最后自然是落入了沐瑾妍手中。 只不过，古帝舍利可让人一步宗师境的传闻是假的。 沐瑾妍到大结局都没能踏入武道。 她又不懂古帝舍利真正的用处，在研究了一段时间后，始终没发现古帝舍利的其他作用，便被她扔到库房吃灰尘了。 只能说，她在暴殄天物。 “原来如此！” 青龙闻言，恍然大悟。 若这样的话，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心中顿时再无怀疑。 洛珩没理会青龙，脑中已开始盘算起来。 原著中，古帝舍利被沐瑾妍夺走了。 但这一世……沐瑾妍怕是还不知道古帝舍利的下落。 或许可以来一次截胡！ 略一盘算，洛珩抬起头，凝声道。 “让各部准备一下。” “随我去拜山！” 此言一出，青龙心下一凛，瞬间心领神会。 都督这是要……染指古帝舍利啊！ 对此青龙并没有反感。 天地奇珍，有实力者居之。 毫无疑问，洛珩这个绣衣都督，显然是个有实力的人。 “另外，找一个可靠的，不懂武功的人，我有用！” 洛珩看向青龙，道。 青龙点点头，躬身应诺。 找不懂武功的人，多半是用来取古帝舍利吧。 待青龙离开后。 厉千绝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老爷，您是要抢古帝舍利么？” 他眼巴巴地望着洛珩，眼神中已经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 显然，对于这种夺宝啥的事情，他很感兴趣。 早年在江湖时，他可没少做这种事情。 只不过，厉千绝虽是老江湖，但学识到底差了点。 他以往抢夺到的那些“宝物”，大多都只是平平无奇之物而已。 远不如古帝舍利来得珍贵。 “什么叫抢？” “古帝舍利乃那位南朝姜帝毕生精华。” “洛姓本就源自于姜姓，故而……此物本就是洛某祖传之物，合该为我所有。” 洛珩抬眸看了厉千绝一眼，淡淡道。 这话……说得无耻至极。 但偏偏，让人找不到反驳的地方。 厉千绝听得目瞪口呆，风中凌乱。 卧槽，还能这样？ 第172章 拜山 热闹的宝梵寺，突然一阵鸡飞狗跳。 阵阵惊叫声此起彼伏。 仅仅片刻。 原本香火鼎盛的宝梵寺，就变成了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 得知消息的方丈智空，匆匆赶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 望着空荡荡的大雄宝殿，智空惊怒地问道。 自从他成为宝梵寺方丈后，在短时间内，就将这座原本平平无奇的寺庙，经营得极为出色。 不仅香火鼎盛，影响力方面也不断出圈。 时至今日，宝梵寺已经成了江陵城最著名的寺庙，信徒无数。 如此出色的成绩，让四大佛宗中的普贤宗都曾公开赞扬过智空。 智空也对此极为得意。 毕竟，四大佛宗可是佛门领袖。 尤其是普贤宗，更是管辖着荆楚、巴蜀地区的所有寺庙、僧人。 能得到普贤宗的赞扬，智空能不骄傲么？ 他一直把宝梵寺的香火，视为他的“政绩”，还梦想着凭此进入普贤宗呢。 现在，却有人坏他宝梵寺的香火？ 这让智空如何能忍耐！ “方……方丈。” “是绣衣卫，绣衣卫的人在清场。” 有小沙弥结结巴巴地回道。 听到这话，智空不由一愣。 满腔怒火像是被当头浇了盆冷水似的，瞬间消退得无影无踪。 绣衣卫！ 大楚鹰犬，臭名昭著！ 他们居然盯上了宝梵寺？ 智空一个激灵，心下不免慌乱起来。 他武功虽然也还不错，有小宗师实力。 但，面对绣衣卫这等朝廷鹰犬，他敢反抗么？ 别说是小宗师了。 就算真正的宗师，多数也都不敢去招惹绣衣卫的。 “快，快请绣衣大人们入寺……” 智空深吸一口气，朝着小沙弥说道。 既然招惹不起绣衣卫，那就……以礼相迎呗，还能怎样？ “不用了！” 就在智空的话音刚刚落下后，殿外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紧接着。 数个气息深不可测，身穿锦衣飞鱼服的绣衣高手，簇拥着一名俊美少年，缓步走了进来。 智空只看了一眼，心头便已大为震怖。 他这个方丈，多少还是有点见识的。 知道身穿锦衣飞鱼服的，皆是绣衣卫中的高层。 更让他震惊的是……为首的少年，身上穿的是四爪飞鱼蟒袍！ 这可是只有绣衣卫都督才够资格穿的服饰啊！ “山……山野老僧智空，恭迎绣衣都督、督司，诸位大人！” 智空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忙双手合十，俯身行礼。 他身旁的小沙弥们，早已吓傻。 看到方丈都行礼了，一个个慌慌张张的拜倒下来。 方外之人又能如何？ 还不是得见官就拜？ 要是面对的是普通官员也就罢了。 僧道之流，或许还能装装逼，玩玩世外高人，傲视权贵的戏码。 但面对绣衣卫这等蛮不讲理的暴力机构。 谁他妈敢玩这套？ 绣衣卫可是真会杀人的！ “本督路过江陵，偶闻宝梵寺香火鼎盛，心向往之，故而便来叨扰一番。” “方丈莫怪。” 智空眼中的绣衣少年自然是洛珩，他面带笑容，和声说道。 言辞听着倒也没有半点盛气凌人，让人心生好感。 智空一怔。 他没想到传闻中“杀人如麻”的绣衣都督，竟是如此彬彬有礼。 这让他不免稍稍松了一口气。 “都督言重了。” “您能来宝梵寺，是敝寺之幸，岂敢言叨扰。” 智空忙合十道。 他姿态放得极低，言辞甚至都还有些谄媚。 但这倒也不能怪他。 谁叫……绣衣卫的凶名太盛。 整个大楚，敢不怵绣衣卫的，还真没几个。 “都督，您是要上香，还是礼佛？” 智空走上前，问道。 宝梵寺名气打响后，倒也不是没接待过权贵。 故而智空在这方面颇为熟稔。 “上香就免了。” “但这佛嘛，倒是可以拜一拜。” “不过，本督掌的是绣衣卫，杀的是天下逆贼，寻常之佛，怕是承受不了本督身上的煞气。” 洛珩目光落在智空身上，笑吟吟地说道。 他身边的青龙等人，也全都露出了笑容。 这话，他们爱听。 佛又如何？ 惹到了咱们绣衣卫，照屠不误！ 智空闻言，暗暗一惊，一颗心七上八下起来。 他又不傻，岂能听不出洛珩言辞中的潜台词？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可是，宝梵寺到底有什么值得绣衣卫惦记的？ 难道是…… 古帝舍利？ …… “小姐，马上到江陵了。” 看到沐瑾妍走出房间，来到甲板上，丁羽忙迎了上去。 自从沐瑾妍下令折返江陵后。 不管是丁羽，还是龙神卫，皆不敢怠慢。 赶紧赶慢地操纵着船只，朝江陵城赶去。 总算在日落之前，抵达了江陵城。 “嗯！” “准备一下，一会随我去宝梵寺。” 沐瑾妍点点头，道。 她此刻，看着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了。 但事实上……哪有那么容易平静？ 古帝舍利啊！ 这可是沐瑾妍梦寐以求的东西。 “是，小姐。” 丁羽应了一声。 如今，他已经是沐瑾妍的贴身护卫。 是的，贴身的护卫。 虽然……并没有突破最后一步。 但，沐瑾妍为了能让丁羽彻底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可没少费力气。 只能说……项炎和萧阳的脑袋，有点绿油油了。 不过，效果嘛，也十分明显。 丁羽这个曾经的纯情少年，如今已彻底沉沦。 沐瑾妍让他干嘛，他绝不会有任何违逆。 什么行侠仗义，什么劫富济贫……统统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 他眼中，现在只剩下一个沐瑾妍！ “阿羽，一会你帮我劝劝方丈，让他将古帝舍利割爱给我。” 沐瑾妍转过头，看向丁羽，道。 丁羽闻言，想都没想，直接回道。 “小姐放心，智空若不答应，我便杀了他。” 他的语气中带着杀气腾腾的味道。 显然，智空这个曾经的莫逆之交，若是不识相，他是真会下杀手的。 沐瑾妍嫣然一笑，柔声道。 “倒也无需如此。” “咱们可不是强盗。” “你帮我好好劝劝就是。” 杀人夺宝这种事情，她是不会干的。 不是她道德观念多高。 而是……这种事情让她觉得太没有含金量了。 她沐瑾妍想要一件东西，还需要杀人夺宝？ 那也太小觑她了。 第173章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宝梵寺内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满寺的香客，全都已被驱逐。 只剩下一个个如狼似虎的绣衣番子，把守着寺庙的各处大门。 面对如此蛮横霸道的绣衣卫，方丈智空连半句怨言也不敢有。 他战战兢兢地侍奉着洛珩等人。 “都督，这便是敝寺供奉的燃灯佛。” 智空小心翼翼地介绍着寺中景点，一边抬眼偷瞥了洛珩一眼。 却见少年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看不出任何喜怒。 “满天下寺庙多供奉阿弥陀佛、释迦牟尼佛、药师琉璃光王佛。” “贵寺倒是另类，居然供奉燃灯古佛。” 洛珩扫了一眼面前高大的燃灯古佛像后，面露似笑非笑的表情。 此方世界没有《封神演义》，亦没有《佛本是道》，更没有后世网文中很常见的洪荒流。 故而，燃灯的名声，并不像后世那边，在网络上已经臭大街了。 这里的燃灯佛，虽颇显小众，但在释门中的地位还是挺高的。 几乎不逊色佛门三大佛，与弥勒属于同一档次。 “当燃如是真正觉灯，照破一切无明痴暗，能以此法，转相开示，即是一灯燃百千灯，灯灯无尽，故号长明。” “过去有佛，名曰燃灯，义亦如是。” “愚痴众生，不会如来方便之说，专行虚妄，执著有为，遂燃世间酥油之灯，以照空室，乃称依教，岂不谬乎！” 智空闻言，诵了声阿弥陀佛后，娓娓讲解起来。 别的事情他或许会畏惧绣衣都督，但道起佛经来，却是他的专业活儿。 智空口若莲花，将燃灯古佛吹的近乎天上少有，地上全无。 随侍在洛珩身旁的厉千绝等绣衣高层，听得不觉明历，面上便不由露出一丝“老子虽听不懂，但感觉你说的很厉害”的表情。 倒是青龙，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也算是读书人。 对于佛道亦有涉猎，只是专研的不深而已。 智空讲的这些，他当然能听懂。 “方丈说了这么多，总结起来无非也就是‘燃灯佛有德’几个字。” “燃灯佛有没有真德，本督不做定论，但本督倒是有幸听闻过一些关于燃灯佛的传说。” “不知方丈可有兴趣听听？” 洛珩笑吟吟的转头望向智空，缓缓道。 这话一出，青龙等人全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都督还懂佛？ 智空更是一愣，不知洛珩这话到底有何深意。 但他显然不敢拒绝，只能悻悻地道。 “老僧洗耳恭听。” 他并不觉得洛珩这个“双手沾满血腥”的绣衣都督能讲出什么新鲜东西来。 一个刽子手，还能比他更懂佛不成？ “传闻上古有三教，一曰阐，一曰截，一曰西方……” 洛珩玩味的笑了笑后，开口说道。 他讲的，竟然是封神片段。 不，应该说是，夹杂了后世网文洪荒流概念的封神片段。 清朗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不断回荡。 他口才本就极好，再加上国学功底深厚。 仅仅三言两语间，便将“封神片段”讲得精彩纷呈。 作为“故事主角”的燃灯，更是被刻画得淋漓尽致。 无耻、卑劣、阴险，道德败坏！ 一个小人模样，跃然于洛珩口中。 “好一个无耻的燃灯老贼，这样的人居然也能成佛？” “难怪老夫多听人言，佛门喜欢藏污纳垢，原来……这是有先例的啊！” “祖宗都是无耻老贼，徒子徒孙们自然也好不到哪去，桀桀桀……” 厉千绝听得哇哇大叫，嚷了起来。 青龙等人虽不如厉千绝那般激动，但显然也有同样的感觉，看着面前燃灯古佛的眼神，已经带上鄙夷。 智空涨红了老脸，又惊又怒。 “都……都督恁的污蔑我佛……” 他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句。 但这话，此刻听上去却显得苍白无力。 无他，洛珩讲的封神片段太真实了，让他竟找不到半点漏洞。 事实上，洪荒流经过后世众多网文作者千锤百炼，在逻辑方面，早就无懈可击了。 哪怕智空也算是佛门高僧，但一时半会间，又如何反驳得了洛珩的言论？ 他惊怒交加，一颗心砰砰直跳。 张口结舌间，显得手足无措。 “本都讲的这些，虽不见于佛经，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方丈觉得呢？” 洛珩似笑非笑的望向智空，问道。 智空心中怒极，深吸了一口气。 “都督何必戏耍老僧？” “老僧虽是庸碌之辈，却亦是我佛信徒，容不得任何人玷污我佛！” 说着，智空踏出一步，身上已经泛起少许凌厉之意。 他确实害怕绣衣卫。 但这是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面对绣衣卫这等凶名赫赫的刽子手，他愿意退让。 如今，洛珩的言论已经辱佛了。 身为佛门高僧，他如何还能忍让？ “本督玷污了你佛？” “方丈，这话本督可担不起……倒是有件事，本督需要方丈好好解释解释……” 洛珩闻言，转过身，直面智空，悠悠道。 听到这话，满腔怒意的智空不觉一愣，脱口问道。 “何事？” “听闻贵寺近日得到了一件至宝，名曰古帝舍利。” “此物乃本督祖传之物，却不知缘何会落到贵寺手中？” “方丈难道不想给本督一个交代吗？” 洛珩的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冷厉。 边上的厉千绝、青龙等人，更是配合着露出杀气腾腾的模样。 一时间，大殿内隐有剑拔弩张之味。 智空呆了呆，怒道。 “都督之言好生荒谬！” “古帝舍利向来是我佛门至宝，怎就成了都督祖传之物？” “岂有此理！” 他此刻也彻底反应过来了。 绣衣卫就是冲着古帝舍利来的。 作为宝梵寺方丈，佛门高僧之一，他还打算将古帝舍利献给普贤宗呢。 又岂容外人染指佛门至宝？ 在这等事情上，哪怕绣衣卫来了，他也不会退让半步。 “众所周知，古帝舍利乃早古姜帝精华所化。” “姜姓乃洛姓之祖。” “所以……古帝舍利自古以来就是我洛氏祖传之物，又何时成了你佛门至宝？” “莫非方丈要效那燃灯不成？” 洛珩笑吟吟的说道。 他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理所当然的话语。 智空都惊呆了。 他也算是见识过芸芸众生。 却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第174章 贪婪的小默人 青龙等人也被洛珩的话惊住了。 都督怎就敢这般……扯淡？ 又是众所周知，又是自古以来。 咱们怎么就没听说过古帝舍利和洛氏扯上关系？ 但偏偏。 没人能反驳得了洛珩的话。 姜姓，确实是洛姓之祖。 古帝舍利也确实是姜氏古帝所化。 两者非要掰扯起来，也不能说洛珩的话有错。 这就跟后世的炎黄子孙，拍着胸脯道一句老子是炎帝和黄帝的后代一样，没人能挑的出毛病来。 “老秃驴，还不古帝舍利交出来。” “你这老货，偷盗了我家老……都督的祖传之物，居然还敢理直气壮的昧下？” 一旁的厉千绝却是跳了出来，厉声喝道。 洛珩的目光，停留在智空身上，慢悠悠道。 “怎的？” “方丈还想在本督面前负隅顽抗不成？” 他的话虽平淡，但语气中却隐隐带着一丝威胁。 威胁一个佛门老僧，洛珩并没有显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这智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至少，未来的智空，没少给沐瑾妍站台。 或者说，整个佛门都没少给沐瑾妍造势。 否则，一个女流之辈，又焉能登上皇位？ “你……我……” 智空又惊又怒，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厉千绝冷笑一声。 “再敢负隅顽抗，那就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彼时刀兵一起……阖寺鸡犬不留！” 他身为江湖老魔，本就擅长这种威逼利诱的事情。 这番威胁的话说起来，不带半点生疏。 到了这一刻，留给智空的选择已经不多了。 要么顽抗到底，宝梵寺很可能会迎来灭顶之灾。 要么……老老实实交出古帝舍利，以保阖寺平安。 …… “奇怪，不都说宝梵寺香火鼎盛吗？” “怎的今日……路上如此冷清？” 正带着丁羽、龙神卫赶往宝梵寺的沐瑾妍，突然皱起眉头，喃喃自语了一句。 这条通往宝梵寺路上，居然有点人迹罕至的味道。 和丁羽跟她描述的宝梵寺香火鼎盛的场面，明显有些不同。 沐瑾妍是个心思细腻之人。 她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小姐，确实很奇怪，以往也不是这样的啊。” 丁羽闻言，目光四扫了一下，奇道。 他和智空是莫逆之交，经常会去宝梵寺。 以往的宝梵寺是何等的热闹？ 不需要靠近宝梵寺，光看路上络绎不绝的行人，就能知道宝梵寺的香火何等鼎盛了。 但今天……路上竟连行人都不见几个。 “那边有个小默人，阿羽，你去问问。” “是，小姐。” 丁羽应诺一声，迈步朝着路边一个身穿灰衣小帽的默人走了过去。 作为江陵土著，他可没少和默人打过交道。 眼前这个小默人，看打扮明显就是哪户大户人家的家奴。 却不知道缘何会在这里。 “嘿，小鬼，过来，有话问你。” “丁……丁少侠。” 小默人看了丁羽一眼，结结巴巴地回道。 丁羽在江陵城名气极大，很多人都认识，他也不例外。 这小默人长相看着憨憨的，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但眼神中，却透露着些许狡黠。 大多数默人都这样，有几分小聪明，但大智慧却是没有的。 “你认识我？” 丁羽一愣，却也没放在心上。 便继续问道。 “我问你，宝梵寺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小默人点点头，但却不答。 只是伸出手搓了搓手指，做出一个数钱的动作。 默人多贪婪，这是刻进了骨子里的基因。 眼前这默人年纪虽小，却也知道讨要好处。 “真是服了你们……拿去。” 丁羽见状，倒也没意外，摇了摇头后，掏出几枚大钱，朝小默人扔了过去。 小默人弯腰捡起大钱后，才笑嘻嘻地回道。 “丁少侠，有官兵包围了宝梵寺呢。” 说完这句，他转身撒腿便跑。 丁羽一向知道默人的德性，没理会已经跑远的小默人，转身朝着沐瑾妍走了过去。 “小姐，打探到了。” “据说是有官兵包围了宝梵寺……” 沐瑾妍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官兵包围了宝梵寺？ 好端端的，官兵为何要包围宝梵寺？ 难道……他们也是冲着古帝舍利而来？ 略一沉思。 沐瑾妍凝声道。 “不管是哪路兵马，惊扰佛门胜地就是不对。” “走，咱们替宝梵寺解围去。” 她这话说得丝毫不带半点心虚。 别的不说，单凭她是武威侯千金，身上还带着项炎的金牌，足以让大楚大多数军队给她面子了。 毕竟，大楚的军队，多数都掌握在勋贵和武夫手中。 这是沐瑾妍天然的优势。 反倒是，要是碰上文官的话，她还真会没辙。 但军队嘛…… “是，小姐。” 丁羽应了一声。 边上的龙神卫们，也不甘示弱，纷纷躬身应诺。 见此，沐瑾妍点了点头，心下有些得意。 短短几天，她已经让丁羽和龙神卫们如臂使指了。 也不枉她花了那么多心思。 …… 沐瑾妍一行人急匆匆地朝着宝梵寺赶去。 却没注意到，刚刚那个小默人，在看了他们一眼后，面露若有所思的神色。 旋即，他便撒腿奔向宝梵寺。 默人贪财。 这小默人也不例外。 他觉得……这次他或许可以两头吃。 这边向丁羽透露宝梵寺的消息，得了几个大钱。 回过头，再向那些红衣人告知丁羽等人的消息，少不得也能得到一些打赏。 小默人是周边庄子上的奴仆。 对于宝梵寺周围熟稔的很。 他抄小路赶在沐瑾妍等人前头抵达了宝梵寺。 刚一靠近，便有面色不善的围了过来。 “小孩，去其他地方顽。” 小默人闻言，哈着腰面上堆起谄媚的神色。 “大……大爷，小人有重要消息。” 这套手段，小默人已经玩的很溜了。 以往他在老爷、夫人面前也是这么做的，往往能把夫人逗得花枝乱颤，可没少给他赏赐。 “重要消息？” 绣衣番子一愣。 他并没有因为眼前之人是小孩就小觑对方。 “说罢，说的好，我……大爷有赏赐。” 番子显然也清楚默人的德性。 果然，这话一出口，小默人眼中已经露出贪婪神色。 他忙不迭的将沐瑾妍一行人的消息说了出来。 绣衣番子越听眉头越紧。 待听到丁羽之名后，心下一凛，朝着小默人扔了几个赏钱后，便匆匆转身进了宝梵寺。 第175章 古帝舍利出世 大雄宝殿内，气氛紧张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四周的小沙弥们，个个战战兢兢，双腿打颤。 他们恨不得直接替方丈答应下来。 不就是一个舍利子么？ 再怎么珍贵，也没小命来得重要啊。 方丈你还在犹豫什么？ 答应他们啊！ “阿弥陀佛……” 也不知过了多久，智空突然口诵一声佛号。 “都督，老僧愿献出古帝舍利。” 他再怎么不舍古帝舍利，也不敢拿阖寺之人的性命去赌。 更别说，智空本就很惜命。 他自觉自己前途远大，可不想为了这些身外事，白白丢了性命。 古帝舍利虽是佛门至宝。 却也不及他一条老命。 “方丈说错了。” “不是你献出古帝舍利，是物归原主。” 洛珩凝视智空一眼，道。 这一点可很重要。 宝梵寺献出古帝舍利，会让绣衣卫有仗势欺人之嫌。 但，物归原主就不同了。 那就变成宝梵寺不对在先。 不是洛珩非要玩又当又立这套把戏。 而是……这么做是为了以后堵住佛门的悠悠之口。 “是，是！” “物归原主！” 智空唯唯应道，不敢反驳。 事已至此，他还能如何？ 说完这句话，智空像是被彻底抽空了力气一般，整个人变得失魂落魄。 哪怕他有诸般借口，但古帝舍利在他手中丢失的，却是做不得假。 也不知道普贤宗知道后，会不会责罚他。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方丈此举……大善。” 洛珩满意地点点头，赞道。 打个巴掌，还得赏颗甜枣呢。 他也不可能真把智空逼到绝境。 智空闻言，心下苦涩不已。 他，成了佛门罪人！ “都督，随我来。” 稍稍收拾一下心情后，智空合十说道。 古帝舍利自然不会放在大雄宝殿内。 事实上它被藏在碑塔中。 洛珩点点头，但并没有迈步，而是转头看了青龙一眼。 青龙心领神会，朝着身后番子使了个眼色。 那番子便匆匆而出。 不片刻，他领着半大小孩走了进来。 这小孩正是青龙替洛珩找寻得取古帝舍利的人选。 他算起来也不是外人。 他的父亲，是潜藏在江陵的绣衣密谍。 身为密谍后裔，自然值得信任。 “走吧。” “方丈，请！” 看到取宝人选已至，洛珩不再迟疑，朝着智空说道。 智空见状，一颗心渐渐沉到了谷底。 他先前答应献出古帝舍利，其实还不算彻底认命。 毕竟，没人比他更清楚古帝舍利的反噬有多恐怖。 他心中多少抱着一丝……洛珩等人被古帝舍利所伤的念头。 这么一来，绣衣卫也拿不走古帝舍利了。 但谁知…… 绣衣卫竟然对古帝舍利如此了解。 知道舍利子的反噬之力。 还特意找了个完全不懂武功的半大小子。 这让智空心中的小心思彻底落空。 …… “都督。” 就在洛珩等人准备离开大雄宝殿时，有番子匆匆走入。 洛珩看了他一眼。 “何事？” 绣衣卫极重规矩。 一般情况下，底层的番子是不可能随便惊扰到上头办事的。 除非……外边出了什么事情，他不得不前来通报。 “都督，有一群江湖人物朝这里赶来。” “为首之人据说是江陵少侠丁羽。” 绣衣番子朝着洛珩躬身一礼，快速说道。 边上的智空听到这话，眼眸中瞬间浮起惊喜之色。 丁羽老弟来了？ 好好好！ 看来……今日古帝舍利说不定能保住了。 智空心下暗暗窃喜。 他现在巴不得有人节外生枝呢。 “丁羽？” 洛珩挑了挑眉。 是沐瑾妍来了啊！ 念及此，他的面色出现了少许凝重。 丁羽什么的，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女主沐瑾妍。 虽然……这女人一点武功都不懂。 但她身上蛮不讲理的各种光环，却不得不让洛珩忌惮。 “老万，你让绾绾带人去寺外挡一挡。” 洛珩略一沉吟，转头朝厉千绝吩咐道。 女主光环很可怕。 但这世上，有一个人却无需忌惮。 至少前期所谓的女主光环，对此人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这人自然是沐卿绾了。 沐瑾妍有女主光环。 沐卿绾又何尝没有反派光环？ 既然你沐瑾妍不讲理在先，那就别怪我也出大招了。 大家魔法对轰呗。 “是！” 厉千绝应诺一声，匆匆而去。 洛珩则转头看向先前的番子。 “你这消息是哪来的？” “若有人告知，速将此人带来。” 一个敢向绣衣卫通风报信的人，似乎也不简单。 番子闻言，躬身应诺。 “诺。” 言毕，他转身出了大雄宝殿。 不片刻。 先前的小默人，被番子带了进来。 这却是……绣衣卫们刚刚并没有放他离开。 “竟是个小默人？” 看到眼前黑黝黝的小孩，洛珩挑了挑眉。 他还以为是何方神圣来通风报信呢。 原来是个默人。 那就难怪了。 默人贪婪成性，洛珩又岂能不知？ 后世他可没少吐槽过这些默人。 “一会让他来取舍利。” 看了小默人几眼后，洛珩突然说道。 这和原本的计划不一样了。 青龙等人虽不解，却也没当回事。 智空闻言，则彻底放弃了挣扎。 本还指望着丁羽一行人来阻止洛珩，现在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 片刻后。 众人出现在碑塔外。 智空硬着头皮打开了碑塔小门。 一方檀木盒，顿时露在众人眼中。 洛珩知道舍利子就装在檀木盒内，心中难免生出了一丝期待。 原著可把古帝舍利描写得很是夸张。 他倒要看看，这古帝舍利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般神奇。 见洛珩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智空咬了咬牙，将檀木盒子缓缓打开。 一抹淡淡的赤芒，瞬间自盒子内绽放开来。 眨眼间，周遭数丈范围，皆已被赤色给晕染得红彤彤一片。 紧接着，一股磅礴、浩渺的气息，笼罩下来。 青龙、厉千绝等人面色齐齐一变。 这气息，竟让他们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 古帝舍利如此可怕吗？ 连青龙、厉千绝等宗师都承受不住古帝舍利的气息。 更别说天枢、天璇、瑶光三个一流境界的千户，和普通番子们了。 他们身形一颤，面色蓦地变得苍白无比。 仿佛硬生生被人捶了一击似的。 不只是绣衣卫众人，就连智空这个方丈，此刻也快步退了开来。 他的神色泛起淡淡黄光，似在抵抗着古帝舍利的气息。 全场，也就剩下小默人，和密谍家小孩，全然不受影响了。 哦不，洛珩看着好像也没事！ 第176章 《天地奇物录》 见古帝舍利的气息，竟没给自己造成任何影响。 洛珩不由一怔。 按道理，他应该跟青龙等人一样才是。 “小默人，去，把盒子拿来。” 洛珩略一沉思，朝着边上的小默人说道。 虽然古帝舍利的气息，似乎影响不了他。 但洛珩是个谨慎之人，又岂会轻易涉险？ 小默人正探头张望着，骤然听到洛珩的话，忙一个激灵，唯唯应是。 他被卖到大楚也有几年了。 自然知道大楚是官本位世界，大官都发话了，他敢不听？ 当即，小默人便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檀木盒中的古帝舍利好像有生命似的，在“感受”到有人靠近后，释放出的气息变得愈发恐怖了。 更隐隐发出咕噜咕噜的可怕声响。 噗！ 在场的几名绣衣番子，顿时像遭到了巨物重击一般，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尔等退远点！” 洛珩见状，忙喝道。 众番子不敢怠慢，纷纷如避蛇蝎般，狼狈退了开来。 不仅是一众番子，就连青龙等人，亦往外退开了一段距离。 古帝舍利的气息实在太恐怖了。 连他们这等宗师、一流高手都几乎难以抵挡。 “此物现世，需饮人血。” “小默人，咬破指尖，给它滴血！” 见众人已退远，洛珩再次将目光投向捧着檀木盒的小默人，喝道。 这是原著中，沐瑾妍收服古帝舍利时的操作，他打算照猫画虎。 听到这话，小默人黑乎乎的面庞上，竟罕见的抹过一丝煞白。 他显然被吓到了。 只是，他又怎敢违逆洛珩的话？ 犹豫了几秒后，小默人一发狠，一手抱住木盒，一手放到嘴边。 鲜血自小默人指尖渗出。 他忙不迭地将带着鲜血的手指，移到古帝舍利上。 滴答、滴答…… 一滴滴鲜血滴落在古帝舍利上，瞬间就消失不见。 舍利子发出“咕嘟咕嘟”的饮血声，听着令人头皮发麻。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默人面色都开始发白，双腿隐隐打颤时。 古帝舍利终于喝够了血。 “阿弥陀佛，该死的……” 正抵御着气息的智空，看到这一幕，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 他那张慈眉善目的面庞上，此刻满是苦涩的表情。 本还想着朝廷鹰犬未必会懂怎么收服舍利子。 谁知…… 他终究没能阻止这件佛门至宝落入朝廷鹰犬手中啊。 他是佛门罪人！ “大人。” 小默人面色苍白的捧着檀木盒，巴巴的走到洛珩面前。 洛珩点点头，道了一句。 “辛苦了。” 随后便将目光落在檀木盒内。 此刻，他终于能一窥古帝舍利全貌。 盒子内，静静的躺着一颗看着晶莹剔透，隐隐有红芒流转，宛若珠子般的事物。 这，便是古帝舍利了。 和佛门的其他舍利子不同。 古帝舍利完全是早古时期那位姜帝的精华所化，故而看起来和其他佛门舍利子有些不一样。 “超脱境大能精华，如今存世的，怕也只有这一颗了。” 洛珩细细打量了古帝舍利几眼，心下暗叹。 相传早古群帝争锋时期，不乏超脱境大能。 这位姜姓帝王，便是超脱大能。 但可惜，所谓的超脱境，终究不能让人真正超脱于世，跳出五行。 姜姓帝王也就活了百岁左右，就弃世而去，只留下一颗象征着他曾经强大过的古帝舍利。 稍作感叹后，洛珩伸出手。 指尖渐渐靠近檀木盒。 四周的青龙、厉千绝等人全都紧张起来。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洛珩的手指。 方丈智空则在心中疯狂祈祷。 反噬、反噬，给老衲狠狠的反噬！ 嗡！ 当洛珩的指尖触及到古帝舍利的一刹那。 他身上忽地绽放出一抹璀璨金芒。 金芒自他眉心射出，扩散开来。 瞬间就驱散了古帝舍利散发出的妖异赤芒。 恐怖的古帝气息，也在一息间，犹如退潮般快速消退。 “咦？” 洛珩一怔，只来得及发出一声轻咦。 下一刻。 他脑海中金色书页，忽然缓缓展开。 金芒大作。 【收录天地奇珍——古帝舍利】 【《天地奇物录》图册解锁】 【您获得古帝精华洗礼】 金芒闪烁间，文字信息闪过。 砰砰！ 尚未来得及反应，洛珩便听到自己体内突然传来砰砰两声脆响，就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似的。 紧接着，体内真元犹如“疯了”一般，瞬间暴涨了数倍。 轰！ 远端的众人，只觉得大脑轰的一声，被炸了一下。 待恢复清明后，再看洛珩时，却发现洛珩已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磅礴、浩渺、深不可测！ 其他人倒还罢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青龙和厉千绝俩人，却忽然对视一眼，脱口惊呼。 “大宗师！” 这一瞬间，他们的都督（老爷），竟成就了大宗师？ 惊呼声，让洛珩也回过神来。 感受着体内磅礴了数倍的真元，他心头不觉有些恍惚。 这就成了大宗师了？ 不，好像还不是。 只能算一只脚踏进大宗师境界。 但饶是如此，洛珩的实力，比起先前依旧出现了质的飞跃。 若说以前的洛珩，如果对上萧阳、项炎这样的大宗师，能勉强保住一命的话。 那么，如今的洛珩，哪怕面对真正的大宗师，至少也能五五开。 若是碰上一些掺杂了水分的大宗师，一战胜之，也并非不可能。 “还不是大宗师，只能算碰触到大宗师门槛吧。” 洛珩定了定神，转头朝着青龙、厉千绝说道。 青龙、厉千绝闻言，心下不免有些失望。 但转念一想，洛珩才几岁，就已经碰触到大宗师门槛了。 这世上能有几人做到？ 念及此，青龙、厉千绝面上顿时又浮起了笑容，躬身道。 “恭喜都督（老爷）！” 其他人也都反应了过来，纷纷朝着洛珩恭贺道。 “恭喜都督！” 一众绣衣卫无不喜气洋洋。 自家都督越厉害，他们这些当下属的自然也越有底气。 “恭……恭喜都督。” 方丈智空也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古帝舍利不仅没能保住。 罪魁祸首还实力暴涨了一大截。 这都叫啥事啊。 在这一刻，智空只觉得自己就是世上最悲催的人。 “哎呀，大……大人……” 就在这时，洛珩面前的小默人，突然发出一声惊叫。 众人的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投目望去。 “大人，不……不见了……” 小默人似乎吓傻了，结结巴巴的说道。 看他的表情，几乎就要哭出来了。 听到这话，众人全都望向小默人手中的檀木盒。 果见檀木盒内已空空如也。 古帝舍利……不见了。 众人皆吃了一惊。 唯独洛珩却是平静得很。 只有他清楚，古帝舍利……是被金色书页给收录了。 不，应该说，金色书页收录了古帝舍利后，又把其中蕴含的能量，反哺给了他，让他不仅一跃碰触到大宗师门槛。 且还打破了一些枷锁。 以前的洛珩，哪怕修炼了《饮日吞月诀》，却也依旧能感应到体内似乎存在着某些“枷锁”，隐隐桎梏着他大宗师之上的修炼之路。 但如今，这份枷锁却已不见了。 只要给他一些时间，他能一路顺畅的直接修炼到……至少超脱境界！ 这可是原著主角团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第177章 小默人的来历 “别紧张，和你没关系。” 洛珩望向小默人，面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他能有此奇遇，小默人也算出了力。 毕竟，古帝舍利是饮够了他的血后，才不再“狂暴”。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小默人闻言，心下感动极了。 这个大官，竟没让他背锅。 他虽不知道盒子内到底是什么东西，但连大官们都如此紧张，想来不是什么凡物。 但这东西，却突然不翼而飞了。 他能不吓个半死么？ 在小默人的视角中，他自然是看不到古帝舍利是怎么消失的。 眼前金芒一闪，那玩意就没了。 换做是谁，怕都会认为是他弄丢了宝贝的。 “起来罢！” 洛珩和声说道。 他虽对默人印象一般般，但眼前的小默人却是例外。 一个有功之人，他是不会亏待的。 想着，洛珩将小默人扶起，问道。 “你叫什么？” 他打算提携小默人一把，怎么说小默人出了血，功劳也不小。 见大官神态和善，小默人也渐渐驱散了心头的惧怕。 他结结巴巴地回道。 “小……小人叫，叫做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德·多斯桑托斯·阿维罗。” 此方世界的默人和西蛮人，显然跟后世一样，名字都极长。 大楚人不明白这种取名方式的意义。 但洛珩却懂。 他不由挑了挑眉，讶然道。 “哦？你姓阿维罗？你是葡利亚人？” 洛珩看过不少游记。 在前朝大荆时，就有不少番邦人来到大荆。 其中最多的就是葡利亚人。 他们坐着船，漂洋过海，来到大荆传道。 只不过，最后道是没传成，反倒是默奴却被他们带到了大荆。 阿维罗就是典型的葡利亚姓氏。 “大……大人知道葡利亚？” 小默奴阿维罗，抬头看向洛珩。 他很惊讶。 在大楚，可没人分得清什么是葡利亚，什么是西巴亚，什么是英吉里。 在大楚人眼中，他们只有一个身份—— 蛮夷！ “略知！” 洛珩点点头，笑道。 他能说他对这些番邦诸国的了解，并不只是来自于此方世界，更多是源自于后世么？ 远处的绣衣卫众人，见洛珩在和小默人寒暄，自也不会上前打扰。 相反，他们还很惊讶洛珩竟然连番邦小国都知道。 这见识……不愧是大楚顶级才子。 “那你是怎么来到大楚的？被人卖过来的？” 洛珩轻声问道。 他既打算提携小默人一番，有些动向自然需要去了解。 他可不想提携个白眼狼。 不过，眼前的小默人看着还好，不像白眼狼的样子。 “回大人，小人是被教父卖到大楚的。” 小默人阿维罗小心翼翼的回道。 说着，他偷偷瞥了洛珩一眼。 他也不傻，能感受到洛珩对他似乎有几分善意。 阿维罗年纪虽不大，却已有过几次被贩卖的经历。 若是可以的话，他也希望能过上稳定、安逸的生活。 他如今的主子，虽然对他勉强算不错，但到底依旧把他视作小丑一般的贱奴。 阿维罗自然迫不及待地希望能改变命运。 而眼前的大官，似乎就是能改变他命运的人！ “详细说说。” 洛珩看了阿维罗一眼，道。 阿维罗不敢犹豫，应了声是，便说了起来。 “小人出生在葡利亚国马德拉岛，小时候家里很穷……小人的父亲又懒又蠢，还喜欢酗酒，每次喝醉后，都会打骂小人。” “后来小人的教父门德斯同情小人的遭遇，便和小人的父亲商量着将小人卖到了西巴亚。” “给西巴亚很有名的富商弗洛伦蒂诺弗老爷家当奴仆。” 阿维罗的口才还算不错，娓娓道来。 竟连青龙等绣衣卫都被吸引住了，听得津津有味。 “那弗老爷是个老变态，有偷盗癖。” “他将小人和跟小人一样的奴仆，都训练成了小偷后，便指使小人和同伴们，去偷皇室的大耳杯和隔壁家梅老爷用金子做的金球。” “前前后后一共偷了好几个……后来事情暴露了，弗老爷不得已便让小人的教父门德斯，把小人又卖到了新罗。” 阿维罗没隐瞒自己以往的经历。 连偷大耳杯和偷隔壁家金球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显然，他也懂大官们最想看到的就是下边的人是不是坦诚。 “继续！” 洛珩点点头，没去评价阿维罗以前的偷盗行为。 阿维罗小心翼翼地偷瞥了洛珩一眼，见洛珩没有任何愠怒神色，不觉松了口气。 他振作起精神，继续说道。 “小人在新罗呆了几年，那边的主子待小人也挺好的。” “在小人眼中……新罗已是小人的第二故乡了……” 阿维罗说着，眼神中不由自主地抹过一丝怀念的神色。 很明显，新罗的几年生涯，给他留有很深的记忆，以至于至今还在怀念。 “再后来小人新罗的主子家里破产了，只能忍痛将小人卖掉。” “小人的教父便找到小人，说是有沙漠里的大老爷要买小人……小人不想去沙漠里吃沙子，就一个人偷偷逃到大楚，遇到了现在的主子。” 阿维罗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眼巴巴地望着洛珩。 要是大官能收下他，那他就……发了。 给大官当奴仆，能和给乡间土财主当奴仆一样么？ 他阿维罗也是很有雄心壮志的。 就算要当奴仆，也要当史上第一、第二、第三的奴仆！ 洛珩看了阿维罗一眼，哪能不明白他心中在想什么，不由笑了笑，道。 “你现在的主家叫什么？” 听到这话，阿维罗一颗心砰砰直跳，一丝惊喜不由浮上心头。 他忙不迭地回道。 “回大人，小人的主家姓罗，叫做罗杰经。” “他有个管家，姓李，家中排行老八。” “小人如今就在给李老八管家奔走效劳。” 说着，阿维罗已经压抑不住想要上进的心思。 他扑通一声跪倒下来，朝着洛珩连连叩首。 “大人，您收下小人吧，小人能干很多活的。” “对了大人，小人已经阉过，您可以放心。” 默奴被贩卖后，往往都会被阉割。 据说，这会让默奴们的脾气更温顺。 阿维罗有过多次被贩卖的经历，显然早早就被阉割过了。 不一会，阿维罗便磕得额头都青肿起来。 但他却依旧没有停下。 对他而言，若能得到洛珩的青睐，无疑是一步登天。 他阿维罗要改变命运。 要当世上最风光的奴仆！ 第178章 沐瑾妍看着好像也没那么恶毒啊 宝梵寺外。 沐瑾妍一行人匆匆赶到，却被凶神恶煞的绣衣卫番子挡在了寺庙外。 “小姐，竟然是绣衣卫。”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丁羽小声问道。 作为江陵少侠，他并不像那些老江湖一样，对于官府、官员有太多的畏惧心。 甚至，他不止一次幻想过杀贪官，行侠仗义的场景。 但可惜……绣衣卫不是一般的官！ 他们是天子亲军，凶名昭著。 所以……丁羽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他不知道小姐为何非要惦记古帝舍利，也不知道小姐要用古帝舍利干嘛。 对他来讲，为了一件“没啥用”的佛门舍利子，去得罪绣衣卫，明显是件不划算的事情。 沐瑾妍的面色很难看。 她听出了丁羽语气中的心虚和犹豫。 这让她很不满。 但她又不能去责怪丁羽。 毕竟绣衣卫有多凶，谁不知道？ 别说是丁羽了，就连她面对绣衣卫时，心中也难免会有些忐忑。 以前，她从来没觉得绣衣卫凶残有什么不好。 因为那时候绣衣卫是她小情郎项炎掌控的势力。 绣衣卫越凶残，对于她和项炎的助力就越大。 但如今……绣衣卫已经和她没半毛钱关系了。 “沐小姐，这群朝廷鹰犬多半在仗势欺人，咱们要不要……直接杀进去？” 丁羽畏惧绣衣卫，不代表龙神卫也会畏惧。 他们跃跃欲试，巴不得和眼前的绣衣番子们火并一场。 今日他们和绣衣卫硬刚一场，来日江湖上百分百会传扬出他们的美名。 龙神殿不混官场，也不混士林。 对于他们而言，扬名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闭嘴！” 沐瑾妍面色一沉，喝道。 一直以来，她面对龙神卫时，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 但这一次，她却忍不住叱喝起来。 无他。 她不是没脑子的龙神卫。 被绣衣卫盯上的后果，她十分清楚。 尤其是她知道朝中的文官们，一直在找勋贵们的茬。 她这个勋贵家的小姐，若真和绣衣卫干上了，难免会成为文官们用来打击勋贵的借口。 百分百会被扣上一个不敬天子亲军，不敬天子的大帽子。 这是沐瑾妍无法承受的后果。 “沐小姐……” 龙神卫们急了。 沐小姐怎么还训斥他们呢？ 大家不该同仇敌忾，一致对付绣衣卫吗？ 时间渐渐流逝。 向来行事果决的沐瑾妍，这一次却出现了长时间的犹豫。 既舍不得放弃古帝舍利。 又不想招惹绣衣卫。 踏踏！ 就在这时。 寺内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两个身穿着锦衣飞鱼服的女子，在众番子的簇拥下，缓步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其他人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沐瑾妍，却不由一愣，脱口惊呼。 “沐卿绾！” 她惊呆了。 沐卿绾这祸害竟然没死？ 还摇身一变，加入了绣衣卫？ 怎么会这样？ 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沐瑾妍心下犹如有惊涛骇浪在席卷。 她突然隐隐有种一切都渐渐超脱她掌控的预感。 以往，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哪怕当时武威侯夫妇认回沐卿绾时，她也浑然没放在心上。 她有把握，能让武威侯夫妇依旧更亲近她，而不是亲近亲生女儿。 这种小手段，她小时候就玩得很熟练了。 事实证明，一切都没超出她预料。 沐卿绾在侯府呆了一年都不到，就在她的各种煽风点火，挑拨离间之下，成了阖府人人厌弃的存在。 后来，沐卿绾逃出侯府，更证明局面完全在她掌控中。 只是…… 她没料到的是，沐卿绾出逃后，居然成了绣衣卫？ 沐瑾妍忍不住攥起了拳头。 略显锋锐的指甲，深深地嵌入她的掌心中，隐隐生疼。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缓缓走来，气质已经出现很大变化的沐卿绾，眼神中嫉妒之意，已经毫不掩饰。 沐瑾妍虽一向自诩自己魅力十足，很少有人能抵挡她的魅力。 但，每次看到沐卿绾那张绝美的脸庞，她就忍不住心生嫉妒。 那张脸太美了。 她恨不得这张脸是她的。 若这样，她相信天底下没有任何人能抵御她的魅力！ 可惜，那张脸生在了沐卿绾身上。 寺庙内。 “绾绾，这个女人就是沐瑾妍？” 叶婉儿和沐卿绾显然也看到了外边的沐卿绾，叶婉儿忍不住小声问道。 少女闻言，点了点头。 她的面色有少许的严肃。 少女其实是个挺豁达，挺宽宏大量的人。 一般人若是得罪了她，她未必会放在心上。 除非那些人得罪的是洛珩，那她会拼命。 然而，沐瑾妍却是个例外。 少女很不喜欢沐瑾妍这个女人。 没有任何理由。 从看到沐瑾妍的第一眼时，她就讨厌这个女人了。 这种感觉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或许……她们天生就八字不合。 “绾绾，你等着。” 听到外面的女人果然是沐瑾妍，叶婉儿点点头，道。 她要替少女出出气！ 当初她听洛珩讲起少女在侯府被各种歧视、排挤，甚至最后不得不逃离武威侯府的事情时，可心疼坏了。 在她眼中，武威侯上下，除了少女外，就没有一个好人。 尤其是那沐瑾妍，更是令人厌恶。 “绣衣卫办差，闲杂人等滚远点。” 叶婉儿越众而出，目光落在沐瑾妍身上，叱喝道。 这叶姑娘终究不是什么牙尖嘴利的人。 虽有心要替少女出气，但哪怕她已经放下了矜持，最终也只叱骂了一句滚远点。 这点杀伤力，对于沐瑾妍而言，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寺外的沐瑾妍顿时笑了。 她笑靥如花，眼波流转，轻轻抚了抚鬓边秀发。 “这位女大人有点面生啊，不知怎么称呼？现居何职？” 沐瑾妍的语气，有种令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至少她这话一出口，原本凶神恶煞的番子们，神色下意识地缓和了下来。 反倒隐隐觉得叶文书刚刚有些咄咄逼人了。 人家也没干啥啊，又没硬闯，有必要这么凶巴巴的么？ 番子们丝毫不记得他们一开始，也是一副恨不得当场杀人的模样。 不过……这倒不能怪番子们立场不坚定。 实在是沐瑾妍身上的光环太可怕了，能让人无形之中被影响到。 这一点，看看叶婉儿的反应就知道了。 此刻的叶婉儿明显愣了一下，心中突然觉得自己刚刚是不是过分了一点？ 沐瑾妍看着好像也没那么恶毒啊！ 第179章 这女人果然邪门 “嗤！” 就在叶婉儿愣神、语塞之际，少女忽地踏出一步，口中发出不觉明历的低喝。 自从被洛珩养得越来越“驯化”后。 少女身上的野性，已经消失了很多。 很久没有发出过类似的声音了。 这声音就像有魔力一般。 叶婉儿和番子们瞬间一个激灵，从迷糊中清醒过来。 再看眼前的沐瑾妍时，已经感觉不到她身上任何如沐春风的亲和力了。 “好一个妖女！” 叶婉儿目眦欲裂，心下愤恨极了。 她刚刚竟稀里糊涂的就被沐瑾妍给“迷惑”住了？ 这沐瑾妍果然邪门！ 早在林溪的时候，洛珩就跟她们说过，沐瑾妍身上有股子魔性。 任何人与她相处，一个不小心就会着了她的道。 叶婉儿那时候还觉得洛珩把沐瑾妍形容的太过浮夸了一点。 世上岂有这样的人？ 但现在，叶婉儿总算明白了。 洛珩说的一点都不夸张。 眼前的沐瑾妍，就是个“魅魔”！ “咦？” 见自己无往而不利的亲和力，居然没起到作用，沐瑾妍轻咦一声。 她的目光不觉落在看着隐隐有“炸毛”迹象的少女。 “妹妹，好久不见。” 她抿了抿嘴，嫣然一笑。 仿佛这才刚看到沐卿绾似的。 少女不答，只是死死的盯着沐瑾妍，全身紧绷，蓄势待发。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口才不好，说话颠三倒四的，跟沐瑾妍言辞交锋，吃亏的只会是自己，索性就沉默不言。 “妹妹，这段时间你跑哪去了？” “你知不知道姐姐和爹爹、娘亲都很担心你？” “听话，到姐姐身边来，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 沐瑾妍看着少女，委委屈屈的说道。 就好像她被自家妹妹欺负了，还要委曲求全似的。 一众龙神卫看着沐瑾妍娇娇怯怯的模样，全都心疼不已。 丁羽更是猛然攥紧了拳头。 再次抬眸时，望向少女的眼神中，已经充满了愤怒。 这女人，竟欺负他的小姐？ 少女面色忽地一白，一股不好的记忆浮上心头。 恍惚间，她像是重新回到了武威侯府。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那时候，沐瑾妍就喜欢玩这套。 每次沐瑾妍委委屈屈说话后，武威侯夫妇总会迁怒于她。 就算她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也从没人听她的。 “绾绾！” 叶婉儿有些担心地看了少女一眼。 她觉得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说好了要替少女出气，谁知半点作用都没起到，反而还让少女想起了以往不好的记忆。 见少女面色越来越难看，沐瑾妍的嘴角微微扬起。 这个野丫头又怎斗得过她？ …… 宝梵寺内。 阿维罗已经磕得额头都一片青肿。 但他却依旧没有停下。 “起来罢！” “以后你就跟着本督。” 洛珩微微一叹，道。 也罢，这小默奴看着还算机灵，也颇合他眼缘，收下倒也无妨。 默人生性底线灵活。 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倒是可以交给这小默奴。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阿维罗闻言，欣喜若狂，又砰砰的连磕了几个头后，才喜气洋洋的站了起来。 今日起，他阿维罗要飞黄腾达啦！ “你既归我门下，就需入乡随俗，以后葡利亚的名姓就别用了。” “拗口不说，听着还土里土气的。” 洛珩瞥了阿维罗一眼，淡淡道。 阿维罗闻言，很是机灵地回道。 “请大人赐名。” 洛珩点点头，心道这小默奴倒是识趣的很。 想着，他便沉吟起来。 少许后，洛珩缓缓道。 “你既以新罗为第二故乡，那本督就赐你朴昌罗之名。” “朴者，新罗大姓也。” “昌罗者，昌盛你之本姓阿维罗。” “望你不负本督期许，既不辜负第二故乡之德，亦莫要忘了根本。” 洛珩这话一出口。 厉千绝等人自是品不出洛珩的赐名之意。 但也算饱读诗书的青龙，却是频频点头。 暗道，都督不愧是我大楚才子。 此番赐名，可谓寓意非凡，用心良苦。 朴昌罗，真好名字也！ “大……大人，能否给小人赐个大楚名字？” 阿维罗并不满足用新罗姓、新罗名，颇有些得寸进尺的说道。 洛珩闻言，瞥了他一眼。 “想要大楚名字？” “等你以后立下功劳，将大楚视为第二故乡后再说罢！” 大楚名字倒也不是不能赐予。 但你一个小默奴，刚刚入我门下，就迫不及待的想当大楚人了？ 想多了！ 还是先当新罗人吧！ “是，大人。” 见没能得到大楚名字，阿维罗，不，朴昌罗虽有些失望，却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再继续得寸进尺，怕是要惹大人不高兴了。 当即，他便喜滋滋地默念了几句朴昌罗。 觉得这名字似乎也挺好的。 嗯，那就先当朴昌罗吧。 …… 收下小默奴朴昌罗，不过是个插曲。 眼见古帝舍利已经到手。 洛珩也懒得和方丈智空多啰嗦。 挥了挥手，便带着一众绣衣卫，转身出了碑塔。 智空并未相送。 他望了眼空空如也的碑塔，蓦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佛门至宝古帝舍利……没了。 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佛门八大舍利。 只有……七大舍利了。 他智空，就是佛门罪人啊！ 另一边。 洛珩等人出了碑塔，绕过寺庙前院，径直朝着寺外走去。 “都督，真有人要闯宝梵寺。” 青龙眼尖，第一时间看到了远处正和少女等人对峙着的沐瑾妍一行人。 洛珩抬眸望去，皱了皱眉。 沐瑾妍！ 他终于和这位原著女主碰面了！ “尔等何人，敢擅闯绣衣卫办案之地？” 见洛珩面色不悦，青龙便深吸一口气，蓦地喝道。 他的声音宛若晴天霹雳般，突然炸响。 正在和沐卿绾等人对峙的龙神卫们，身形齐齐一晃，面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无比。 作为绣衣卫中战斗力最强的几人之一。 青龙不仅仅是宗师，还碰触到意境的门槛。 论实力，他比厉千绝还要恐怖。 这番蕴含着他磅礴内力的喝声，又岂是寻常江湖高手能抵挡的？ 别说是龙神卫了。 就连丁羽这个小宗师，也被喝声“炸”的大脑嗡嗡作响，体内内力翻腾不已。 只是……连小宗师和江湖一流高手都抵挡不住青龙的喝声。 但神奇的是，沐瑾妍居然安然无恙！ 听到动静，她下意识转头朝着寺内凝眸望去。 沐瑾妍的注意力，第一时间被洛珩的身影给吸引住了。 她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好俊美的少年。 第180章 把他从沐卿绾身边抢过来 男人有好女色的。 自然也有女人好男色。 沐瑾妍便是如此。 她喜欢俊美少年。 颜值越高，她越喜欢。 此刻看到洛珩，沐瑾妍一颗心瞬间砰砰而跳，有种小鹿乱撞的感觉。 她仔细比较了一下，她认识的那些俊美少年。 但最终，却发现没有一人能和眼前少年相比的。 不管是张扬跋扈，喜欢邪魅一笑的萧阳。 看着人畜无害，温文尔雅的项炎。 还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商业天才商乐。 亦或是她记忆中那个暖男般的大哥哥燕秋。 比起眼前少年来，或五官失之于精致，或气质有云泥之别。 总之，在看到洛珩的那一瞬间，沐瑾妍特别心动。 恍惚间，让她生出了一种初恋的感觉。 虽然……她的初恋很多，不值钱。 “可是洛都督当面。” 稍稍定了定神，沐瑾妍面上露出最灿烂的笑容，媚声说道。 仅仅一句话，她就变换了三四个眼神，四五个小动作。 又是轻抚秀发，又是眼波流转，又是含羞带怯…… 这等风情，直接让边上的龙神卫们都看呆了，一时间竟连体内的不适，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丁羽涨红了脸，痴痴地望着自家小姐。 哪怕他明知道小姐不是在跟他说话，他却依然有种情难自禁，怦然心动的感觉。 “洛！” 原本蓄势待发，宛若行将捕猎的雌豹般的少女，面上忽地露出些许紧张兮兮的神色。 她轻唤了一声，汹汹气势瞬间收敛。 然后巴巴地转身，朝洛珩跑了过去。 少女的心情很紧张。 由不得她不紧张。 她很清楚，沐瑾妍有多邪门。 在侯府的时候，就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沐瑾妍的。 不管是老是幼，是俊是丑。 只要沐瑾妍一出现，她就像是天边的太阳一般，所有人都会围着她转。 少女虽相信洛珩跟那些人不一样。 但她依旧有点患得患失。 毕竟，沐瑾妍留给她的邪门印象实在太深了。 “怎么了？” 洛珩没有理会远处的沐瑾妍，走上前揉了揉少女秀发，轻声问道。 感受到脑袋上传来的温热感，少女心头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原本的紧张，和没由来的少许担心，突然像是潮水般消退的无影无踪。 她像是能听到洛珩的心声一样。 洛在说，我心中只有你。 少女顿时眯起了眼，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欢欣雀跃的神色。 哼，洛才看不上你呢，沐瑾妍！ 四周的青龙等人，或垂下了头，或转头看向了别处。 都督和都督夫人亲热，还是别看为妙。 朱雀却没移开目光。 她怔怔地望着，面带宠溺神色的洛珩和眉开眼笑的少女，嘴角下意识轻轻扬起。 但下一刻，却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眼神变得黯然起来。 曾几何时，她也期盼过，她和玄武之间，有这样的一幕。 可惜…… …… 沐瑾妍面上的笑容凝固住了。 她用最妩媚的笑容，最娇媚的语气和眼前少年打招呼。 却被直接无视了？ 他无视了她！ 沐瑾妍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从小到大，还从未有个哪一个男人，会无视她的存在。 那些男人就好像，天生就要舔她似的。 但凡她有一点点小不开心，他们就会急得要命，恨不得对她掏心掏肺来哄她开心。 今天，她却碰到了一个无视她的男人。 这种感觉，让沐瑾妍感到……很新颖。 被人舔多了，自然也会对此变得麻木。 相反，无视她，忽视她，漠视她，却激起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她深吸了一口气，凝固住的笑容再次绽放。 看样子，这少年是沐卿绾的情郎！ 很好！ 当初她能从沐卿绾手中抢来父母的爱。 抢来侯府千金身份。 抢来一切关注和宠爱！ 如今，她也能把这个令她心动的少年，从沐卿绾手中抢过来。 沐瑾妍很满意上天这样的安排。 这让她觉得，是最完美的剧本。 若眼前少年和沐卿绾没关系，她或许还会感到有些许遗憾呢。 但现在……完美！ 现场的气氛，有少许的诡异。 沐瑾妍一改先前柔柔怯怯的白莲花模样，变得格外的温婉。 “洛都督……” 早在数天前，龙神卫便已告知她绣衣卫都督换人的消息。 沐瑾妍自然也知道，她的项炎弟弟，弄丢了绣衣都督位置。 她原本还想着等巴蜀回来后，再替项炎弟弟出谋划策，重新夺回绣衣卫执掌权。 但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她觉得，洛珩当都督也挺好的。 只有洛珩也臣服在她石榴裙下，以后绣衣卫还不是跟以前一样，也是她说了算？ 至于项炎弟弟……等回去后哄哄他，想来也就没事了。 不知不觉中，沐瑾妍心中的“蓝颜知己”名单上，已经添上了洛珩的名字。 嗯，排得还挺靠前的。 超过了商乐，和项炎、萧阳并列，仅次于儿时的大哥哥燕秋。 不得不说。 原著的主角团，不管是男主，还是女主，都有种迷之自信。 …… 洛珩放开了少女，目光扫向远端的沐瑾妍。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冷漠。 在这一瞬间，他开启了忘我意境。 忘我者，忘情。 也绝不会动情。 洛珩从来是个谨慎之人。 他这个洛书生在原著中，只是个炮灰小龙套。 而沐瑾妍，却是不折不扣的大女主。 这个女主身上还带着各种蛮不讲理的光环，邪门得很。 洛珩不敢去赌沐瑾妍的光环是不是对他没影响。 为避免万一，索性就开启了忘我意境。 洛珩看向沐瑾妍的时候，沐瑾妍也抬眸迎了上去。 下一刻，她猛地打了个寒颤。 一颗心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天哪，这是什么眼神。 冷漠、空洞、无情…… 仿佛隔绝了一切情感似的。 让人毛骨悚然，发自内心的感到害怕！ 饶是沐瑾妍阅男无数，却也从未遇到过洛珩这种人。 一时间她呆住了。 灿烂而又妩媚的笑容，再一次凝固在她那张算不上美若天仙，却具有莫大亲和力的脸庞上。 “武威侯义女？” “你一个勋贵之女，不好好的京城呆着，却偏偏和一些江湖匪类搅和在一起。” “武威侯夫妇就是这么教女儿的吗？” 洛珩面色淡漠，冷声喝道。 说话间，他迈步向前走去。 随着他的步伐迈动，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杀气，宛若无形大网般，忽地笼罩了下来。 第181章 祂 “我……” 沐瑾妍从呆滞中惊醒过来，张了张嘴。 但她才刚刚说出一个我字，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 洛珩便已冷哼一声。 “青龙，飞鸽传书太子殿下。” “让殿下代本督上书弹劾武威侯教女无方，结交江湖匪类，意图祸乱我大楚江山！” 忘我意境加身的洛珩，虽变得极致忘情。 但思绪却反而愈发清醒。 一出手就是给武威侯府扣上“祸乱大楚”的大帽子。 青龙闻言，心领神会。 “是，都督。” 他躬身应诺，不带半点犹豫。 寺门外的沐瑾妍一个激灵，面色大变。 以往她帮着项炎，对付文官集团，对付太子党。 但那些人，从来不会把火力集中在她身上。 他们只会反过来集火项炎。 这也使得沐瑾妍一直觉得，自己才智过人，将朝堂大佬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现在，眼前这个令她心动的少年，却一上来就咄咄逼人，把目标对准了她和武威侯府。 沐瑾妍顿时芳心大乱，泛起了深深的无力感。 人家压根就不跟你玩虚的。 上来就弹劾你武威侯府。 更让沐瑾妍无力的是……洛珩弹劾的，还他妈是真的。 她确实结交江湖匪类了。 内心也确实抱着祸乱大楚的目的。 而这些，全都是见不到光的存在。 “洛……洛都督，我……我是卿绾的姐姐，你……你不能这样……” 乱了方寸的沐瑾妍，明显失去了往日的水准，变得手足无措。 洛珩冷笑一声。 “本督身为绣衣都督，监百官、督社稷，代天行罚，岂能因公废私？” “莫说你不过是个武威侯养女，与本都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就算是武威侯亲临，本督亦会大义灭亲！” 冷笑声中，洛珩步步向前。 恐怖的杀意，近乎凝聚成实质。 龙神卫们已经不得不抽出兵刃，全力戒备起来。 丁羽一手按在腰间，蓄势待发。 “青龙、白虎、朱雀！” 蓦地，洛珩步伐一顿，喝道。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顿时一个激灵，迈步而出。 “都督！” “江湖匪类，罪孽深重……当诛！” 洛珩冷声道。 当诛两字一出口。 三个绣衣督司面上已经泛起狞笑。 嗤！ 森冷的寒芒，忽地自天际划过，宛若毒蛇杏子般，朝着龙神卫吞吐而去。 这却是朱雀率先出手了。 绣衣卫本就不喜龙神殿之人。 更别说朱雀这个常年和龙神殿交锋之人。 早在看到龙神卫第一眼的时候，她就想着要大开杀戒了。 青龙、白虎稍慢了一步。 轰！ 青龙并未动用兵刃。 他双手拢在袖中，大袖飘飘，迈步而前。 一抹青芒，自他袖中倏忽一闪而过。 下一刻，前端便有一个龙神卫惨叫一声，仰面而倒。 白虎则双足一顿，整个人宛若猛虎般，一跃而起。 轰隆！ 狂暴的力量，自半空笼罩而下。 瞬间就有龙神卫骨骼尽裂，化作一滩肉泥，软软倒了下去。 这一幕，发生在弹指之间，快得令人都来不及回神。 待沐瑾妍听得惨叫声，回过神来时。 护卫在她身边的龙神卫，已经倒下了好几个。 “找死！” 一旁的丁羽面上怒意一闪而过，按在腰间的手，忽地扬了起来。 嗤！ 白芒闪耀而起，朝着离他最近的白虎奔袭而去。 丁羽号称闪电快剑，他的剑道造诣到底有多高深不好说，但论出剑速度，却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快。 等白虎听得破空声，身形闪避时，已然来不及。 刺啦！ 他身上的飞鱼服，被划出一道口子。 一滴鲜血自飞鱼服裂口中渗出。 “好小子！” 白虎抬眸望向丁羽，斯斯文文的面庞上不怒反笑。 身为一个宗师，却被一个小宗师给伤了。 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伤口，却也足以让白虎高看丁羽一眼了。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动。 厉千绝的声音便已传来。 “白虎兄弟，这小子交给老夫，桀桀桀……” 声音落，厉千绝如大鸟一般，飞掠而来。 他终究是出身于龙神殿，和龙神卫们多少有点香火情。 先前洛珩没点他的名，自是给他几分面子，免得他对故旧之交下杀手。 但，洛珩给他面子，他却不能视为理所当然。 龙神卫嘛，他不好意思去杀。 但丁羽这个和龙神殿非亲非故之人，他却不会在意。 见厉千绝已经盯上丁羽，白虎顿时熄了出手的念头，转身又朝龙神卫杀了过去。 现场顿时战做一团。 惨叫声此起彼伏，声声不绝。 沐瑾妍的俏脸煞白一片，一双玉手紧紧攥起。 在这一刻，她变得格外的无力。 三大绣衣督司在屠杀着龙神卫，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毫无办法。 从未有过的挫败感，自沐瑾妍心头浮起。 正自愤恨、羞恼、慌乱间。 沐瑾妍忽然感应到一股凌厉的杀意将她笼罩住。 她顿时花容失色。 抬眸望去，却见是洛珩已不知何时锁定住了她。 仿佛下一刻就会朝她动手！ “不……” 沐瑾妍惊慌失措，下意识脱口惊呼。 轰隆隆！ 就在这时。 天空中突然有雷霆炸响。 紧接着，一道闪电气势汹汹地劈落下来。 轰！ 电光闪烁，白芒大作。 石屑纷飞中，宝梵寺门口的青石地面被直接轰出了一个大窟窿。 “都督！” “老爷！” “洛……” 正在屠杀龙神卫的青龙等人，以及少女、叶婉儿全都面色大变，骇然惊呼。 电光仅仅只持续了几息时间，便消弭于无形，露出洛珩的身影。 “洛！” 少女扑了上去，抱住洛珩。 她的眼眸中，隐隐已有泪花。 刚刚那一瞬间，几乎把她吓死。 “我……没事。” 洛珩神色未见有任何变化，只是忘我意境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和少女说了一句后，他下意识抬眸望了天空一眼。 就在刚才，他确实对沐瑾妍生出了杀意，想着要动手。 但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 祂便出手阻挠了！ 雷霆，既是阻止，亦是警告。 警告洛珩不得动祂选定的天命之女！ 正常交锋可以，但想要威胁到天命之女性命，祂不会答应！ 第182章 都督深得绣衣卫精髓 一道突如其来的雷霆，让交战的双方都停了下来。 沐瑾妍心有余悸地瞥了眼面沉如水的洛珩，一张俏脸上还带着明显的后怕。 刚刚她确实能清晰地感应到洛珩的杀意。 那杀意，几乎让她窒息。 若非那道突然劈落的雷霆，恐怕她这会已经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想到这里，沐瑾妍忽然又抬头望了望天空。 虚空中，艳阳高照，一洗如碧。 压根就没有任何雷阵雨来临的迹象。 沐瑾妍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的嘴角，渐渐扬起。 她就知道连老天爷都会护着她。 在很小的时候，沐瑾妍就发现自己似乎拥有锦鲤体质。 不管遇到任何危险，最后总能逢凶化吉。 现在看来，她果然是上天的宠儿。 她觉得，她又行了。 “洛都督，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能好好商量的？非要动刀动枪？” “你看，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 “洛都督，咱们……言和可好？” 沐瑾妍的语气，带着些许得意。 在她看来，洛珩该见好就收了。 都已经杀了她身边大半龙神卫，总不能还不依不饶吧？ 虽然死了那么多龙神卫，让她也有些心疼。 但一想到，若洛珩能因此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那一切的牺牲，也都值得了。 不过是些许龙神卫而已，又怎能和洛珩这个绣衣都督相提并论？ 如今，她已经展现出她的价值。 她就是上天宠儿，可比沐卿绾这个野丫头价值大多了。 相信洛珩这位绣衣都督，该知道如何选择。 一个上天宠儿，会给他的事业带来多大的助力？ 沐瑾妍抚了抚鬓边秀发，一双美目眼波流转，仿佛能滴出水来。 残存的龙神卫们个个沉默不语。 沐小姐的话，多少有些伤了他们的心。 死了那么多兄弟，沐小姐却和绣衣狗贼一口一个自家人，这让他们心中怎会舒坦？ 但，他们不敢，也不愿意去怪罪沐瑾妍，只是将仇恨和怒火，都算到绣衣卫头上。 都是这群该死的绣衣狗贼！ 都怪他们！ 青龙、白虎、朱雀等人，也齐齐将目光投向洛珩。 都督会怎么做？ 双方暂且罢手，还是…… 刚刚的雷霆来得毫无征兆，任谁都能感觉到其中的古怪。 就仿佛，老天爷都在偏帮沐瑾妍一样。 换做一般人，怕是会顺水推舟，答应沐瑾妍的言和提议。 反正不过是一群龙神殿爪牙而已。 真以为绣衣卫和龙神殿，每次相遇就会杀个你死我活啊？ 双方是老对头不假，却也不至于一见面就喊打喊杀。 项炎执掌绣衣卫时，他们还和龙神殿合作过呢。 但，洛珩这个都督是一般人么？ 朱雀觉得不是。 她相信洛珩不是那种遇难而退的人。 白虎有些无所谓。 继续打也好，双方罢手也罢，对他来讲都无所谓。 唯有青龙，眼眸中闪耀起些许期盼神色。 这些天，洛珩展现出的实力已经渐渐将他折服。 但，还欠缺关键的临门一脚。 他希望，自己跟随的绣衣都督，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一时间，现场气氛变得沉寂无比。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洛珩身上。 就在这时，洛珩开口了。 “把身边的江湖匪类留下，自己滚回武威侯府闭门思过去！” “再让本督看到你与江湖匪类有瓜葛，那就休怪本督定你武威侯府一个谋逆之罪。” “你看本督能不能做到诛你九族！” 洛珩面沉如水，直视沐瑾妍，喝道。 老天不让我杀你是吧？ 那行，我就先杀了你身边的人。 你要敢拒绝，那我就直接拉出保德帝。 让皇帝来对抗老天。 至于皇帝会不会答应？ 保德帝会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勋贵，拂了他洛珩的面子？ 沐瑾妍面上的得意之色，再次凝固住。 她的双手死死地攥了起来。 这个男人……居然油盐不进？ 是铁了心要跟她作对吗？ “洛都督，你想炮制冤案不成？” 沐瑾妍银牙都快咬碎了。 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俊美少年实在太可恨了。 枉她还想着要将对方收入自己后宫团。 这洛珩，却给脸不要脸，铁了心要跟她作对。 好好，既然如此，那以后就别后悔！ “洛都督，这朝廷不是你绣衣卫的一言堂，你想炮制冤案，却找错人了！” 沐瑾妍的面色也沉了下来。 再也没了先前在洛珩面前骚姿弄首的那副姿态。 真以为大楚是你绣衣卫说了算么？ 我沐瑾妍背后，也不是没有人！ “呵……” 洛珩发出一声如嘲似讽的笑声后。 理都没理沐瑾妍，转头朝着青龙喝道。 “青龙，飞鸽传书萧太师，言我绣衣卫已发现武威侯府和江湖匪类龙神殿勾结的证据。” “另外……武威侯之女更是有前往巴蜀与拜火明尊教余孽邓黎接头密谋的嫌疑！” 此言一出，青龙差点笑出声来。 洛都督行事……深得我绣衣卫精髓也！ 绣衣卫办案哪次不是先给你扣上各种大帽子，然后再查证据的？ 别的不说，单凭眼下这几具龙神卫的尸体。 武威侯府一个结交江湖匪类的罪名，却是怎么也洗不掉的。 这他妈简直就是直接把刀子送到了萧正亮手上啊。 一直都想着谋算勋贵群体的萧正亮，又岂会错过？ 沐瑾妍显然也明白这些弯弯道道。 她瞬间破防了。 艹！ 这个一向很在意自己形象的女人，此刻连活活撕了洛珩的心思都有了。 她胸膛不断起伏。 好一会后，才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看了面无表情的洛珩一眼。 下一刻，她豁然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知道自己这一转身，那些跟着她出来的龙神卫，算是被她彻底放弃了。 但，她还能如何？ 那洛珩……太卑鄙了。 简直就是世上最恶毒、最卑鄙、最无耻的小人。 为了对付她，连底线都不要了，什么罪名都往她头上扣！ 沐瑾妍心下又是委屈，又是愤怒。 她头一次发现，自己不是无往而不利的啊！ 以往顺风顺水惯了，总让她觉得世上没有人比她更聪明，不管是谁都会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如今，她才知道……原来还有人比她更不择手段！ 这洛珩到底和她有什么仇恨，非要这般对付她？ 沐瑾妍越想越委屈。 含在眼眶中的小珍珠，终于……掉了下来。 第183章 萧阳，你快没地位啦 “杀！” 洛珩并没有阻止沐瑾妍离去，他扫了一眼还有些不知所措的残存龙神卫，口中吐出一个字来。 杀字落下。 早已跃跃欲试的青龙，率先反身朝面前的龙神卫攻了过去。 青芒自他大袖中一闪而过。 面前龙神卫瞬间惨叫一声，捂着脖子软软地倒了下来。 朱雀的反应也不慢。 手中细剑犹如毒蛇杏子般吞吐而出。 每每剑光闪过，都伴随着飞溅的鲜血。 白虎狞笑一声，双爪探出。 隐约间有虎啸声伴随。 但凡被他缠上的龙神卫，无一不是落得个骨骼尽裂的下场。 丁羽面色变了数下后，见厉千绝没朝他出手，便悄然抽身，朝着沐瑾妍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管是洛珩，还是厉千绝都没阻止他离开。 丁羽不是龙神卫。 并非江湖匪类。 绣衣卫杀人，也是要理由的。 总不能真滥杀无辜。 虽然……这丁羽算是沐瑾妍的人。 但洛珩暂时还真没找到杀丁羽的理由。 不过，区区一个丁羽，跑了也没关系。 此人行事还算有底线，至少人其实不坏。 他跟在沐瑾妍身边，总好过行事肆无忌惮的龙神卫。 一场杀戮没持续多久。 约莫小半炷香时间后，现场的龙神卫被屠戮殆尽。 刺鼻的血腥味，萦绕在宝梵寺外。 让这座佛门清净之地，平白地多出了一丝血煞之气。 寺内的智空，和宝梵寺僧侣，自然也早就知道了外边的动静。 但他们能如何？ 还能阻挠绣衣卫不成？ 只能眼睁睁看着青龙等人大开杀戒。 好在龙神殿在江湖上有名的邪道势力，佛门也和他们不对付。 智空方丈也只能一边念着阿弥陀佛，一边心下疯狂腹诽洛珩。 …… “我恨你……呜呜呜……” 沐瑾妍其实并没有走远，走到一半时，她就忍不住哭了。 哭得梨花带雨，委屈极了。 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哪个人这般对待过她。 “小姐……” 丁羽的声音响起。 却是他追了上来。 沐瑾妍抹了抹眼泪，哽咽道。 “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当她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以往她在龙神卫、丁羽等人眼中的善良、圣洁的形象，怕是要轰然倒塌了。 但她也没办法。 虽然她今日才和洛珩相遇，但就凭那少年油盐不进的样子，他的话怕不仅仅只是威胁之言，而是真能说到做到。 沐瑾妍很清楚，以萧正亮为首的文官集团，早想着要动勋贵了。 以往只是没机会罢了。 若洛珩真给武威侯扣上私通拜火明尊教的罪名，那群文官又怎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到时候，就算是三皇子项炎也救不了武威侯府。 “小姐，这怎能怪你？” “是那群朝廷鹰犬行事下作，你一个弱女子又怎能斗得过这群虎狼之辈？” 丁羽闻言，想都没想便愤慨的回道。 他并不觉得沐瑾妍关键时刻放弃龙神卫有什么不对。 小姐是个弱女子，连武功都不会啊。 难道还要让她以一己之力对抗绣衣卫不成？ 那不是扯淡嘛。 再说……龙神殿的人本来就是江湖匪类，丁羽早就想劝说小姐离他们远点了。 “是吗？” 听到丁羽的话，沐瑾妍心情似好受了一些。 她抽了抽鼻子，突然转过身，朝丁羽怀中投去。 丁羽的身体一僵。 然后才轻轻的伸出手，将沐瑾妍揽住。 他底下头，望着怀中面上还带着些许泪水的沐瑾妍，柔声道。 “小姐放心，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就算天下人与你为敌，我……我也会站在你身边。” 丁羽的语气越来越坚定。 对他而言，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比保护怀中少女更幸福的事情了。 若可以的话，他希望生生世世都守护在小姐身边。 “阿羽，你真好。” 沐瑾妍仰起头，凝望向一脸坚定神色的丁羽，喃喃道。 说话间，她心中原先的委屈、愤怒，渐渐消失。 相反，此刻的沐瑾妍，格外的冷静。 跟所有主角一样，作为原著的女主角，她身上同样有种坚韧不拔的意志力。 一时的挫败，并不足以击倒她。 “龙神殿确实口碑太差了，以往我只看到了龙神殿强大的实力，和在江湖上的庞大势力，却忽视了……他们终究是群上了朝廷通缉榜的江湖匪类。” “与他们厮混在一起，时间长了难免会遭到反噬。” “今日的结果，就是往昔借助龙神殿获利的反噬……我以后当引以为鉴。” 人虽靠在丁羽怀中，但沐瑾妍脑中，却已经思绪万千。 要是今天跟在她身边的不是龙神卫。 而都是丁羽这种身家清白的江湖少侠。 那么，就算洛珩再卑鄙无耻，怕也找不到对她出手的理由。 念及此，沐瑾妍心中权衡了一下得失。 她发现……随着洛珩执掌绣衣卫后，她以后若再借助龙神殿的力量去办事，恐怕会得不偿失。 这只会给洛珩这个阴毒小人，继续找到对付她的借口。 看来……是该和龙神殿保持一些距离了。 沐瑾妍暗暗想到。 原著男二号萧阳在她的“后宫名单”上排名急速下降。 一下子掉到了商乐之后，只跟丁羽并列。 可怜的萧阳，若是知道他的瑾妍妹妹如此现实，怕是又要发神经了。 不过，这倒不是沐瑾妍一时冲动。 相反这是她权衡了利弊后，做出的决定。 早在之前，她就有过亲自收服一些江湖高手的念头，丁羽便是其中之一。 经过了今日之事，她愈发觉得……不能像以前一样光靠借势，身边至少得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才行。 想着，沐瑾妍忽然开口。 “阿羽，你知道巴蜀地区有哪些高手吗？” 巴蜀之行她不会放弃。 但，目的却变了。 帮商乐解困，变成了顺带。 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招揽更多如丁羽一样的好手！ 丁羽闻言愣了一下，心中隐隐明白了小姐的意图。 他想了想，说道。 “巴蜀之地武风极盛，高手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但大多数高手，都是出自于佛道两宗，想招揽他们，几乎不可能。”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像我这样的独行侠。” “小姐若是想要招揽他们，我可以替你引荐。” 第184章 洛子玉，类朕也 京城。 皇宫，坐忘阁外花苑内。 “哈哈哈，不愧是仙经！” 一道狂放的笑声，自半空中传来。 保德帝犹如大鸟一般，悬浮在空中。 骤然望去，他此刻有种凌霄踏步，浮游太虚的味道。 虽然……仅仅只是离地数丈高。 “恭喜陛下。” 地面上，大太监王潮适时地送上恭贺之词。 这老太监眼眸中，也闪耀着一丝羡艳的神色。 陛下此刻的浮空，可不是轻功。 轻功虽也能让人离地飞跃，却做不到悬浮在半空中，迈步而行。 到底是仙法啊！ 王潮忍不住想到。 一小会后，保德帝缓缓落下，稳稳地站在地面上。 他的面上带着一丝意犹未尽的表情。 算算时间，他修炼仙经也才没几天，居然已经能体验到“凌霄踏步”的感觉了。 这让保德帝浑身充满了干劲。 只觉得……日子可算是有奔头了。 照这么个进度下去，离他修仙大成，拥有起死回生的手段，怕也不远了吧？ “陛下，仙经果然神奇，奴婢以前可从不敢想象，人真能做到凌霄踏步。” 王潮面露笑容，说道。 武林高手的轻功虽然也看着很神奇。 但说到底，这是一种借力御空飞跃的手段。 并不能让人真正做到悬浮空中，踏步而行。 “王伴伴说的是。” “朕也觉得以往修仙真是白修了。” “幸好我大楚有洛子玉这样的忠贞之臣，心中装着朕，否则朕怕是和仙缘无缘啰。” 保德帝大笑道。 每次修炼《坐忘仙经》有收获，他对于洛珩的印象就愈发加深，好感也不断飙升。 可以说，在保德帝心中，洛珩怕是早就超越了所有臣子，成了大楚第一忠臣了。 换做其他臣子，若得到《坐忘仙经》这等仙缘，会拿出来献给帝王？ 恐怕是做梦！ 那些大臣敝帚自珍还来不及呢。 谁会想到要献给他这个帝王？ 唯有洛珩洛子玉，忠心可表天日，心中装着的都是他这个皇帝啊！ “是啊陛下，那洛子玉确实是罕见的忠贞之臣，奴婢也对他印象很好呢。” 王潮闻言，凑趣道。 保德帝点点头，抚须微笑。 他想了想，忽然问道。 “对了，洛子玉最近都在忙啥？怎不见他入宫见朕？” 这洛珩有好几天没来觐见他了。 要是换做其他臣子，立下了如此大的功劳，怕早就时不时在他面前刷存在感了。 “回陛下，奴婢听太子说……洛子玉带着绣衣高手前往巴蜀了。” 王潮忙躬身回道。 保德帝面上露出讶然神色。 “去巴蜀？他一个绣衣都督好端端地跑巴蜀干嘛？” 绣衣都督嘛，坐镇京师就成了。 就算有什么事情，也有手下为其奔走，何须亲力亲为？ “陛下，巴蜀闹拜火明尊教呢。” “听说逆贼邓黎逃往了巴蜀，故而洛子玉便亲领高手，前去围剿。” 王潮闻言，解释道。 这事其实在洛珩接掌绣衣卫前，青龙等人便已经上书过。 彼时，青龙等人还派遣了鹞部、鹰部，前往巴蜀查证消息。 “哦……朕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没想到洛子玉竟然如此忠于王事，这才刚上任，就千里奔波，为朕分忧。” “好臣子，好臣子啊！” 保德帝哦了一声后，突然开口称赞起洛珩来。 洛珩在他心中的好感实在刷得太高了。 以至于随便干点什么，都让他觉得洛珩忠贞勤勉，与朝堂上那些不省心的臣子不一样。 更别说……洛珩现在还是去对付拜火明尊教逆贼了。 哪怕保德帝沉迷修仙的那几年，也都从未放松过对拜火明尊教的警惕。 此刻听到洛珩是去围剿逆贼邓黎，心中自是大为感动。 “是啊陛下，太子也很喜欢洛子玉呢。” 王潮开口说道。 这话一出，保德帝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老实说，他以前沉迷修仙，虽有摆烂的嫌疑。 但心中又何尝放下过太子？ 太子虽聪明，但却偏于善良。 容易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 若他身边有个洛子玉这样的良师益友，那未来他掌控朝堂，也会变得容易多了。 保德帝也不是真一点都不在意大楚江山。 只是那时候他一门心思扑在寻找修仙法门上，没有精力再去理会朝政，只能渐渐摆烂。 不然，他又何必不断加强太子的权柄？ 不就是为了能让太子拥有对抗朝臣，不至于被朝臣摆布的实力么。 只可惜，太子太善良，又极度信奉尊师重道这套。 对于萧正亮这个老师的话，几乎言听计从。 保德帝无奈之下，才只会扶起项炎这个他眼中的杂种，来和萧正亮打擂台。 当然，项炎进献坤阴玉精，也占据了很重要的作用。 “洛子玉不是个自私自利的臣子，朕看他对仕途也不甚在意。” “太子能和他交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保德帝沉吟着说道。 他是谁？ 曾经的大楚英主，把朝臣们收拾得欲仙欲死的铁腕帝王。 又怎能没有识人之明？ 无非就是摆烂时，不在乎那些罢了。 在看到洛珩第一眼的时候，他就没感受到洛珩身上有对权力的欲望。 保德帝很相信自己的双眼。 他绝不会看错。 “陛下英明。” “事实上奴婢私下也去了解过洛子玉。” “此人才华和忠心方面自不必说，难得的是他有一颗隐士之心。” “这些年，他拥有如此大的才名，却始终没有去结交权贵、士绅，反而亲力亲为地经营着一家书铺，甘于过粗茶淡饭的日子，很是难得呢。” 王潮闻言感慨道。 他对洛珩印象很好，言语间自是难免对洛珩多有褒美。 “哦？你这老货还私下去调查过洛子玉？” 保德帝挑了挑眉，道。 换做其他人敢私下调查他的爱卿，他怕是早就会翻脸了。 但，王潮不同。 那是自幼相伴着他长大的太监，在保德帝眼中，王潮也算是他亲人了。 “陛下恕罪，奴婢并非有意要调查洛子玉。” “而是……知道陛下看重洛子玉，故而想了解更清楚一些。” 王潮忙躬身请罪。 保德帝摆了摆手。 “起来罢，朕又没怪你。” 王潮的用意，他岂能不明白？ 一个得到帝王重视的臣子，若不调查清楚些，万一包藏祸心…… “谢陛下。” “陛下，说起来洛子玉也是个性情中人呢，他与武威侯那位真千金，情投意合，私定了终身。” “为此洛子玉还屡次放话，要给武威侯府，给三皇子好看。” 王潮谢恩后，站了起来，笑着说道。 保德帝闻言，愣了一下，面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你是说……洛子玉和武威候那个被野狼养大的丫头私定了终身？” 这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让他很惊讶！ 王潮点了点头。 保德帝见状，顿时一拍手掌，道。 “好！” “这洛子玉……类朕也！” “朕喜欢！” 他原本就对洛珩有好感。 此刻听到这事，对洛珩愈发喜欢了。 视男女之情大于一切，为此不惜有违礼教，也要私定终身。 这不就是跟他一样嘛！ 他当年不也为了皇后，拒绝了先帝的赐婚，差点丢掉了皇位继承资格？ 后来也是靠着和皇后私定终身，生米煮成熟饭，先帝才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下来。 但饶是如此，当初的文官集团对他的声讨一直就没断过。 直到他踏着累累尸骨登上皇位，很是清洗了一批上蹿下跳的官员，那群文官才消停了下来！ 念及此，保德帝龙颜大悦。 “王伴伴，替朕传旨……” 第185章 他萧正亮敢抢朕的活 “陛下……” 王潮吃了一惊。 洛子玉，类朕！ 这话怎能随便说出口？ 若非王潮很清楚保德帝不可能有私生子，恐怕都会以为洛珩是保德帝在外面的沧海遗珠呢。 “传旨沐沂，朕要将他嫡女赐婚洛子玉！” 保德帝朗声说道。 洛子玉和武威侯嫡女是私定终身，于礼法不合？ 没关系，朕来替他赐婚！ 看看以后谁还敢在这方面指责洛子玉！ 许是因为跟他有同样的经历，保德帝此刻对洛珩生出了同类的感觉。 爱屋及乌之下，他自是不希望，洛珩也经历他当年被那些道德君子的口诛笔伐。 还是那句话。 保德帝虽是帝王，早年也雄才大略。 但骨子里，却是个极为偏激的性情中人。 爱憎分明得很。 当然，此举也不单单只是替洛珩解决麻烦。 也有敲打武威候沐沂的意思。 这沐沂可不像他兄长沐澄那般忠贞老实。 保德帝早对他不爽了。 你武威侯不是宠爱养女，不在意嫡女，甚至还逼得嫡女逃出侯府么？ 你不把嫡女当一回事，朕会重视她。 朕要把她赐婚给当今最忠诚的俊秀，看你这老货能如何？ “陛下……那武威侯嫡女……已被萧太师收为义女了。” 王潮闻言，小心翼翼地回道。 他觉得保德帝没必要这么做。 虽然，王潮也认可褒奖洛珩的举动。 但人家早已寻了萧正亮背书了，哪还需要天子下场？ “嗯？萧……萧卿竟收了武威侯嫡女做义女？” 保德帝闻言，愣了一下。 下一刻，他面上顿时露出怫然不悦的神色。 “这怎么行。” “要认义女，也当由朕来认，他萧正亮还敢抢朕的活？” “王伴伴，替朕给萧正亮带句话，朕会认武威侯嫡女沐……” 说到这里，保德帝突然卡壳了一下。 王潮见状忙小声道。 “沐卿绾。” “对，沐卿绾，朕会认下沐卿绾做义女，赐封……林溪县主，看他自己看着办。” 保德帝沉声说道。 武威侯府真假千金的丑闻，京师之中几乎人尽皆知。 连躲在深宫修仙的保德帝也有所耳闻。 认下沐卿绾做义女，既能恶心到鼠首两端的武威侯沐沂。 又能进一步拉近和洛珩的关系，可谓一举两得。 这对保德帝来讲，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陛下英明！” 王潮略一琢磨，便心下了然，忙躬身赞道。 保德帝点了点头，抚须大笑。 他也觉得……此举是神来之笔。 远比直接赏赐洛子玉来得更有效果。 毕竟，洛子玉和他一样，都是深情之人。 而深情之人最在意的是什么，天底下还能有人比他更清楚？ …… 远在江陵的洛珩，并不知道保德帝的操作。 沐卿绾也不知道她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大楚县主。 虽然，县主和郡主、公主比起来算不了什么。 却也已经能上皇室玉碟了。 而洛珩这位曾经的大楚才子，如今的绣衣都督，也将被捆绑到皇室阵营。 此刻的洛珩，带着众人登上了绣衣卫的船只。 经过相遇沐瑾妍的插曲，少女和叶婉儿也失去了游览江陵的兴致。 洛珩见状，索性便取消了在江陵过夜的打算。 船只再次扬帆，朝着巴蜀方向缓缓驶去。 舱内，房间。 “洛……” 少女神情有些失落。 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面对沐瑾妍时，居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若非洛珩及时出现，她和婉儿姐怕都要被沐瑾妍牵着鼻子走了。 “没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都没让沐瑾妍进入宝梵寺。” 洛珩笑了笑，安慰起少女。 少女闻言眨了眨眼睛，也不说话，只是将小脑袋拱入洛珩怀中蹭了蹭。 虽然知道这是洛的安慰之言，但心情确实好了些。 “沐瑾妍从小就周旋于各个男孩身边，能言善辩，长袖善舞。” “你说不过她，也实属正常。” “下次啊……再遇到这女人，你直接抽她大耳括子便行，无需跟她多啰嗦。” 洛珩笑着说道。 他倒不是在教唆少女行暴力之事。 而是在他看来，真正能让沐瑾妍吃瘪，同时又不会受到祂警告的，也只有少女了。 若说沐瑾妍是天命女主的话。 少女何尝又不是天命反派？ 至少在祂设定好的正反派大决战少女正式杀青前。 沐瑾妍的光环，是影响不到少女的。 同样，少女这个反派，若对沐瑾妍干了些什么，祂多半也不会出手干涉。 “好！” 少女闻言，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觉得洛珩的话很有道理。 我说不过你，还打不过你么？ 她下次要把沐瑾妍的脸给抽烂。 说实话，少女很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以前一直没机会而已。 “去吧，去看看你婉儿姐。” “她怕也被打击得不轻。” 洛珩拍了拍少女，道。 先前在宝梵寺时，叶婉儿的表现可谓糟糕至极。 说起来叶婉儿也不是没见过世面。 但在沐瑾妍面前，却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不过，洛珩对此并不在意。 他很清楚，不管是少女，还是叶婉儿，哪怕撇开所谓的光环效果，单论手腕，她们也拍马难及自幼就左右逢源，将男孩儿玩得团团转的沐瑾妍。 不然，原著中笑到最后的就不会是沐瑾妍，而是少女和叶婉儿的复仇者组合了。 好在这一世一切都不一样了。 有他在，总能将少女和叶婉儿慢慢培养起来。 “嗯！” 少女嗯了一声，又蹭了蹭洛珩后，才松开手，转身出了房间。 待少女离开后。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却又联袂而来。 “都督！” 三人踏入房间，朝洛珩躬身一礼。 洛珩点点头，示意三人入座。 “谢都督。” 三人再次行了一礼，坐了下来。 不等他们开口，洛珩便问道。 “本督的弹劾，可已传书太子？” 他洛珩说到做到。 说弹劾你武威侯府，那就一定会弹劾。 可不是仅仅在威胁沐瑾妍。 “都督放心，属下已经让人飞鸽传书京城了。” 青龙闻言，忙回道。 洛珩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所谓的弹劾，其实不可能一棒子就把武威侯府打死。 仅仅只能给对付添添堵。 毕竟武威候要是这么好对付的话，也不可能活蹦乱跳到现在。 他身边围绕了很大一批大楚勋贵。 彼此同气连枝，利益捆绑得极深，就算是保德帝想要动武威侯，也得慎重考虑。 但，洛珩依然还是这么做了。 不为别的，就是想给以武威侯为首的勋贵团体不断添麻烦。 你沐瑾妍不是受老天庇佑么？ 那行，我就先斩断你身边的各个帮手。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看谁耗得过谁！ 第186章 黑白无常兄弟 “小姐，前方是巫山县了。” “巫山县有对孪生兄弟，极负盛名。” “这对兄弟在江湖上被称之为‘黑白无常’，皆有小宗师实力。” 甲板上，丁羽随侍在沐瑾妍身侧，前方江畔的县城轮廓说道。 沐瑾妍闻言，眉头稍稍皱了一下。 小宗师？ 怎么又是小宗师？ 她有些不满。 宝梵寺外遭受的耻辱，让她迫切地想要加强自己身边的力量。 原还指望着能获得古帝舍利，让自己一步登天。 但在被绣衣卫挡在宝梵寺外时，她就明白这个愿望多半实现不了了。 后来，洛珩的出现，让沐瑾妍将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了这个俊美少年身上。 只可惜……一向对男人无往而不利的她，却在洛珩身上狠狠地吃了个瘪。 这让沐瑾妍委屈、羞愤的同时，也无比渴望变得更强大。 自己变成武道高手，明显已经不太可能。 那么，就加强自己身边的力量吧。 但，一路顺江而来，丁羽替她引荐的那些江湖好手。 不是一流境界，就是所谓的小宗师。 连一个宗师强者都没出现。 沐瑾妍心中很难不为之失望。 她还幻想着，能招揽到很多宗师，甚至大宗师呢。 “小姐，宗师强者可遇而不可求。” “事实上，江湖中哪有那么多宗师强者？” “满打满算也不过百来个而已……” 见沐瑾妍皱眉，丁羽哪能不明白她心中所想，不由苦笑道。 小姐也太贪心了点。 宗师哪有这么好遇到的？ 真以为宗师强者是大白菜啊。 连绣衣卫这等朝廷机构，宗师境的高手加一块，也不过六七个。 堂堂龙神殿，号称江湖第一邪道组织。 宗师强者一共有多少？ 十个！ 左右龙使、四天王皆是宗师。 剩下的八犬中有两个。 六战神中有两个。 除此之外，什么九曜、十三鹰，都不过一流境界而已。 由此可见，宗师强者真不是大白菜。 “阿羽你想多啦，我又怎会小觑小宗师？” “我最重视阿羽你了，你难道不明白我心意？” 沐瑾妍闻言，一双媚眼飘向丁羽，嫣然一笑。 此刻的沐瑾妍，似乎完全从先前的打击中走出来了。 又恢复成以往那种自信、大方，却又带着些许魅惑的模样。 面嫩的丁羽，又一次脸红了。 他低下头，嗫嗫嚅嚅地回了句。 “那小姐……你还要见黑白无常兄弟吗？” 小姐魅力太大，少年郎吃不消，只好强行转移话题。 沐瑾妍想都没想，直接道。 “见，为什么不见？” 小宗师虽没达到她期望，但好歹也算是高手，总比没有强。 前几座城的江湖高手，要么实力太弱，要么……长得太丑，沐瑾妍都没对他们抛出橄榄枝。 眼见很快就要抵达巴蜀地界了。 她身边却依旧只有一个丁羽，这让沐瑾妍多少有些着急。 什么黑白无常，听着多半也好看不到哪去。 但眼下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是，小姐。” “待靠岸后，我就去联系黑白无常兄弟。” 丁羽闻言，心下一振。 虽然……小姐若招揽更多的高手，势必会分去小姐对他的“宠爱”。 然而丁羽却依旧无怨无悔地这么做了。 他很清楚，光靠他一人是护不住小姐的。 他需要更多志同道合的同道，一同保护小姐！ …… 半个时辰后。 沐瑾妍和丁羽出现在巫山县吴家庄。 黑白无常兄弟是巫山豪强出身，自幼喜欢舞刀弄枪，在巫山县威望极高。 “这就是……黑白无常？” 望着面前相迎的双生子，沐瑾妍眼中抹过了惊异的神色，小声朝着丁羽问道。 和她想象中，黑白无常会长得粗鄙、丑陋，甚至面目狰狞，吓人至极不一样。 眼前这对双生子，怎么来形容呢？ 若洛珩在这里的话，一定会给出这么一个词。 小鲜肉！ 秀气、斯文，看着柔柔怯怯的。 和粗鄙丑陋完全绝缘。 一眼看去，竟给人一种女孩子的感觉。 沐瑾妍瞬间心情大好，面上浮起了灿烂的笑容。 她这个原著大女主可是不折不扣的颜狗。 瞧瞧她在原著中收拢的后宫团就知道了，没有一个长得丑的。 哪怕是笑起来很诡异的萧阳，在不笑的时候也是个俊朗男子。 更别说苏云轩、项炎、商乐三人了。 相比起来，也就是北境战神燕秋看着有些沧桑，但他的底子可一点都不比项炎等人差。 所以，但凡是长得好看的，沐瑾妍都会喜欢。 一如她初见洛珩时那样。 “见过两位少侠。” 沐瑾妍化身淑女，朝着黑白无常兄弟盈盈一礼。 此刻的沐瑾妍，又和平时不太同了。 她身上再也看不到任何妩媚、妖娆的气息，变得高贵而又典雅。 黑白无常兄弟吃了一惊。 他们是识货的。 知道寻常的江湖女子，或者普通人家的闺秀，绝不可能有这种充满贵气的气质。 丁兄弟带来的这少女，莫不是豪门千金？ 念及此，黑白无常兄弟不敢怠慢，忙躬身行礼。 “见过……小姐。” 俩人似乎心灵相通，连说话语气、语调都保持了一致。 一旁的丁羽见状，笑着介绍起来。 “小姐，这两位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黑白无常兄弟。” “兄长吴瑺，和弟弟吴嫦。” 这对兄弟竟然同名且同音。 让沐瑾妍着实有些惊讶。 “两位兄弟，这位是丁某侍奉的小姐，大楚武威侯千金。” 丁羽又朝着无常兄弟介绍起沐瑾妍来。 无常兄弟闻言，彼此对视一眼，眼神中都突然露出炙热的神采来。 真是豪门贵胄？ 而且还是大楚勋贵家的小姐。 我的天哪，莫非我吴家要飞黄腾达了？ 无常兄弟又惊又喜。 豪强出身的他们，可不像一般江湖人那样，对朝廷敬而远之。 他们很清楚大楚的强大，远不是区区江湖人能对抗得了的。 因此在很早的时候，他们就盼着能得到真正的权贵青睐。 只可惜，他们一直没盼来这样的机会。 但如今……却突然有侯府千金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对兄弟哪能不心动？ 沐瑾妍的察言观色能力极强，无常兄弟间的反应和小动作，又岂能瞒得过她？ 当即，沐瑾妍的嘴角渐渐扬了起来。 妥了！ 这对兄弟，跑不出她手掌心。 第187章 巴郡绣衣镇抚使 就在沐瑾妍和丁羽逗留巫山县的时候。 绣衣卫的船只，却已飞快越过巫山县、涪陵县……直奔巴郡而去。 巴郡，在前朝时，又名江州或楚州。 抵达巴郡后，洛珩等人便会改走陆路，前往成都府。 故此，他们在巴郡不得不暂做停留。 巴郡亦是大城，但和江陵不同。 绣衣卫在这里设有署衙，设有镇抚使一名、千户四名，掌管着整个巴的的绣衣卫。 巴郡绣衣署衙显然没料到都督和一众高层，会亲临此地。 当他们得知消息时，洛珩等人已经出现在署衙外。 “恭迎都督！” 镇抚使刘绵带着署衙内的几个百户，匆匆忙忙地迎了出来。 至于巴地四大千户，却因为坐镇在巴地各城不在这里，故而没能出现。 “起来罢。” 洛珩摆摆手，目光落在身前的刘绵身上。 刘绵看着五十上下，长相极为富态，看着好似笑弥勒一般。 乍一看，此人好像人畜无害，和气得很。 但洛珩却从对方身上感应到些许邪异的气息。 显然，这是个修炼邪道武功的家伙。 “谢都督！” 刘绵行了一礼，才渐渐直起身。 洛珩在打量他，他也在偷瞥着洛珩。 刘绵微眯着双眼，眼神不断闪烁。 在今日之前，他不属于前都督项炎党羽，也不属于四大督司一样的铁杆太子党。 他是中立派。 或者说……没有门路的派系。 想投靠项炎，找不到表忠的机会。 想拥护太子，却又无人引荐。 原因无他。 刘绵出身不好。 他是江湖邪道出身，先帝时期被朝廷招安。 那时候，还是保德帝在执掌绣衣卫。 彼时的上一代四大督司，颇为器重此人，随着他不断立功，将他提拔为镇抚使，让其坐镇巴地。 但随着保德帝登基后，绣衣都督长时间空缺，老四大督司又开始退居幕后。 刘绵的晋升之路，便就此中断了。 这一断，就是近二十年。 刘绵也不是没想过找找靠山。 可惜，他的邪道出身，终究成了他晋升之路上的污点。 再加上彼时文官群体渐渐开始掌握话语权。 像刘绵这样的江湖邪道，又岂能得到上头青睐？ 也亏得他平日里谨言慎行，才没被罢免了镇抚使一职。 但饶是如此，这镇抚使一当就当了十几二十年。 “都督，请。” 刘绵不敢多看，马上收回目光，面上堆起笑容，道。 虽然很想找靠山，但他却不是冒失冲动之人。 新任都督值不值得他投靠，还需要观望一下。 洛珩点点头，迈步前行。 青龙等人尾随在他身后，一一进了署衙。 “听闻你是极乐派出身？” 洛珩一边走，一边问道。 刘绵面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一下。 紧接着，他立马又恢复了正常。 “回都督，属下确实是极乐派的……叛逆。” 他笑容依旧，语气听着也很正常。 但洛珩却从中听出了一丝苦涩。 极乐派，二十多年前江湖上显赫一时的邪道势力。 此派不信奉苦修，讲究及时行乐，于男女极乐巅峰之时，求证大道。 简单来讲，这是个玩双修的门派。 只不过，极乐派听起来虽然挺邪异的。 其实……他们从不干采花这种事情。 门内的男女弟子双修，从来都是情投意合后才开始的。 除此之外，极乐派倒也没干过啥特别伤天害理的事情。 当然，身为江湖邪道，总归还是有违法和以武乱禁的事情。 但总体来讲，这门派比起龙神殿要善良多了。 至少从不乱杀无辜。 可惜，极乐派却因为不合世俗礼教，成了朝堂文人无法容忍的存在。 当时保德帝正和文官团做着博弈，自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破坏了朝堂的平衡。 于是，保德帝便下令绣衣卫剿灭极乐派。 显赫一时的极乐派自然对抗不了朝廷暴力机构。 没过多久就被清剿一空，消失在江湖中。 极乐派覆灭之时，贪生怕死之人极少，几乎都选择了和门派共存亡。 唯独彼时有极乐新一代天才之称的刘绵，却成了软骨头，倒戈降了朝廷。 “往昔对错，谁又能说得清？” “你这个极乐叛逆，在本督眼中，却未必不是大楚功臣。” 洛珩瞥了刘绵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 刘绵在原著中并未出场过，只是背景板，提了下名字而已。 老实说，洛珩也不了解他的为人。 但这不要紧。 关键是……洛珩从刘绵的话中，听出了不甘、失落和苦涩。 显然，这个虽已年过五十，但看着却依旧像是三十出头的胖子，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洛珩喜欢有故事的人。 这意味着……他能用。 “多谢都督。” 刘绵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后，忙躬身道谢。 他没料到，洛珩会说出这样的话。 要知道，朝堂上那些文官可对他相当不待见的。 甚至就连绣衣卫内部的一些同僚，也多看不起他。 毕竟，他不仅是邪道出身，还是个叛徒。 绣衣卫最看不起的就是叛徒。 寒暄间，众人已进了署衙大堂。 洛珩当仁不让地坐入了堂内首座。 青龙等督司则一一在下首落座。 原本在署衙内地位最高的刘绵，此刻却反而敬陪末座。 至于其他出迎的百户，连入堂的资格都没有。 “刘镇抚，蜀地那边可有最新消息？” 问话的是青龙。 在洛珩上任前，就是他在负责着巴蜀拜火明尊教的事情。 以往巴蜀各地的镇抚使、千户们，也都是跟他交接消息的。 故此，青龙问这话倒也并没有逾越。 刘绵闻言，并未在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先看了洛珩一眼，见洛珩并未有异样神色后，才小心翼翼地回道。 “回青龙督司，蜀地那边并未传来邓黎确切下落的消息。” “倒是有提到两名道士打扮的年轻人，在到处打探邓黎的行踪。” 刘绵这话，让青龙不由皱起了眉头。 没发现邓黎的具体下落，倒是没出乎青龙预料。 但……两个年轻道士打探邓黎，又是什么鬼？ 这些年，道家在江湖上几乎都快绝迹了。 要么就是隐居山中，修身养性。 要么就是忙着……结交达官贵人，推广所谓的坐忘道。 现在，江湖上突然又出现了道士，很难不让人多想。 上首的洛珩，抬眸看向刘绵，道。 “可有确认过这两个道士，来自哪个道观？” “又或者，他们本就是青城道家一脉？” 第188章 活着，有时候比死更艰难 青城山道家多为蕴灵派弟子。 时至今日，蕴灵派虽还掌握着道家部分话语权，但整体比起来，早已不如坐忘道一脉了。 这与百多年前天下大乱时，青城山道士下山救世，死伤了大量精英，以至于断了不少传承有关。 相比起来，龙虎山的坐忘道一脉，更喜欢周游于达官贵人身边。 不过，也不能因此就说龙虎山坐忘道一脉，贪慕富贵。 事实上，这只是两脉道家子弟彼此理念不同，青城道士们下场更惨烈，更容易让人同情而已。 于整个道门角度而言，龙虎山坐忘道一脉功劳同样不小，甚至还要更高。 “回都督，暂时还不清楚是蕴灵派道士，还是坐忘道一脉。” 刘绵躬身回道。 洛珩摆了摆手。 “坐，无需这般拘谨。” 顿了顿，他沉吟着说道。 “以本督只见，这两个小道士，多半是蕴灵派之人。” “此派子弟，向来以斩妖除魔为己任。” “坐忘道却不太管这些……嗯，这事你放在心上，让人好好打探清楚，本督需要随时了解他们的动向。” 结合那两个小道士四处打探邓黎的下落，洛珩判断他们十有八九是出身于青城山。 也只有青城山道士，正义感才会这般强。 洛珩对于青城山道家颇为敬佩。 却也不想让他们破坏了自己的全盘谋划。 邓黎他收定了，可不能死在青城山道士手上。 “诺！” 刘绵闻言，忙应诺一声。 心下暗暗将此事记了下来。 洛珩这个新都督，给他的感觉和以往的上官都不一样。 大楚立国百年，官僚们其实大多数都已经糜烂到骨子里了。 干正事的没几个。 整日里琢磨着如何“吃、拿、卡、要”的，却不在少数。 朝堂如此，地方上如此。 就连绣衣卫，也很难不被影响。 别的不说，那两位副指挥使吉纲、陆秉，难道就是什么好东西么？ 若真要深入查查他们，砍他们十次头都不够的。 所以，洛珩这种做事干脆果决，上来就是干实事的上官，给刘绵的感觉很是不一样。 “另外，此次入蜀，刘镇抚你这边能抽出多少人手？” 洛珩略一沉吟，看向刘绵，问道。 入蜀之行不仅关系到能否收服邓黎。 同样也存在着敲打锦绣堂和聚在峨眉山的四大佛宗的意图。 于洛珩而言，可动用人手，自然是越多越好。 “都督，属下这边可调用的人手，约有百来名，大多数实力都不高，在二三流境界。” 刘绵闻言，有些汗颜的回道。 绣衣卫的普通番子、缇骑，其实实力都不太强。 有二流境界的，都能独当一面了。 至于达到一流境界的，更是有资格担当百户。 刘绵的话并没有让洛珩感到意外。 他点点头，道。 “尽快把人安排好，明日随本督一同入蜀。” 刘绵闻言，惊讶抬头，胖乎乎的面庞上，满是愕然的神色。 都督要带他一同入蜀？ 他本以为洛珩只是让他抽调人手呢。 “是，都督。” 略一错愕后，刘绵忙应了下来。 不管洛珩为何要带他一块入蜀，但都督之令，他却不能不听。 …… 待的议事结束，已近黄昏。 洛珩拒绝了刘绵接风宴提议，便带着少女和叶婉儿、厉千绝、朴昌罗，去游览巴郡了。 让刘绵又是好一阵错愕。 这都督……和别人还真不一样。 他摇了摇头，想到。 无需陪上官应酬，刘绵自是一阵轻松。 此时已经下衙，他便迈步朝着家中走去。 刘绵担任巴郡镇抚使快二十年了，早在这里安家落户，娶妻……但没生子。 他的家，就在巴郡城内。 是一座普普通通的两进宅子，看上去和寻常民居没啥区别。 很难想象，坐镇巴郡的绣衣卫头子，就住在这样一座宅子内。 “老爷！” 刚步入家中，就有一颇具风韵，望之若二八少女的妇人迎了出来。 妇人似也非常人。 声音刚响起时，人还在内宅。 但下一刻，她的身影却已经出现在前院刘绵面前了。 若是让识货之人看到，怕是高低得惊呼一声好轻功！ “嫣然！” 看到妇人，刘绵胖乎乎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温柔。 他的妻子和他一样，出自极乐派。 当初还在极乐派的时候，他们就是一对情投意合的双修伴侣。 “老爷今日心情似乎不错，可是有什么好事？” 作为刘绵的枕边人，相濡以沫了二十年，妇人又岂能对刘绵不了解？ 以往她的良人，虽谈不上整日愁眉苦脸，但内心其实一直煎熬得很。 但今日，他浑身却是透露着轻松。 这，很反常。 “今日新任都督来了。” 刘绵并未隐瞒，开口说道。 妇人闻言，挑了挑眉，等着刘绵继续说下去。 果然，刘绵紧接着又说道。 “这新都督很不一样。” “他居然没歧视我。” 这话一出口，刘绵的眼眶都隐隐红了。 一个五十来岁的人，此刻却有些难以自已。 可见，以往各个上官、同僚，有多不待见刘绵了。 “师兄……” 妇人上前一步，抱住刘绵。 这些年，她太了解自己这位既是夫君，又是师兄的良人，日子有多难熬了。 一切都源自于，他们当初背叛了极了派。 以至于落得里外不是人的地步。 朝廷看不起他，江湖上唾弃他。 上官和同僚，更是对他无处不提防。 这样的日子，换谁谁不煎熬？ 但偏偏，有些事情他还不能说出口。 只能窝在心中，独自承受。 作为和刘绵一同叛出极乐派的枕边人，她再清楚不过，所谓的背叛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是掌门的要求！ 为保极乐派一脉香火罢了。 有时候。 活着，有时候比死更艰难。 “师兄，咱们只求问心无愧就成。” 妇人抱住刘绵，小声说道。 刘绵点点头，胖乎乎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轻松的笑容。 是啊，问心无愧就成。 虽然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 但，好在一切都有了转机。 新任都督并没有因为他的过往而鄙视他。 这让刘绵看到了一丝希望。 一丝替极乐派翻案的希望！ 他知道，这会很难很难。 但他……还是想试试。 第189章 那代表的是权力，谁不向往 巴郡街头，同样熙熙攘攘，行人络绎不绝。 只是和江陵城相比，这里少了些异样的面庞。 跟在洛珩等人身后的朴昌罗，引起了不少路人的指指点点。 就好像在远远地围观猴子一样。 朴昌罗低着头，心下有些不好受。 他知道自己的肤色，和迥异的面貌，与大楚人截然不一样。 在大楚人眼中，他就是个异端。 江陵民风更具包容性，也多有异族人出没。 对他这样的默人，早已见怪不怪，自是无人会感到大惊小怪。 但巴郡不同，巴郡并非商贸中心，也非南北运转枢纽。 这里的民风更内敛和排外。 像朴昌罗这样的默人，突然出现在街头，自然难免会引起众人的惊诧。 朴昌罗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中还是会觉得黯然。 要是他是大楚人就好了。 “阿罗，莫要沮丧。” “我大楚乃天朝上国，天地奇珍无数，不乏有替人改头换面的宝贝。” “你好好替老爷办事，等立下功劳后，老爷说不定一高兴，就赏你做个真正的大楚人了。” 人老成精的厉千绝看到朴昌罗这副黯然垂头的模样，哪能不明白他心中的想法，不由笑道。 这话厉千绝倒也不是在忽悠朴昌罗。 在他看来，老爷的手段鬼神莫测，都能替他直接“换脸”了。 那么……替朴昌罗换换肤色，想来也手到擒来。 “真的吗？” 朴昌罗闻言，惊喜的抬起头，望向厉千绝。 厉千绝额了一声，面上挤出笑容。 “当然，不信你问老爷。” 朴昌罗顿时露出为难的神色。 他可不是厉千绝这种大人的家奴。 洛珩虽收下了他，却也仅仅只将他在绣衣卫挂了个名。 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不是洛珩的奴仆，而是绣衣卫的编外成员。 故此，在洛珩面前，他可不敢如厉千绝那般随意。 前边正和少女并肩而行的洛珩，也听到了厉千绝和朴昌罗的对话。 他顿了下脚步，转过身。 “老万没忽悠你。” “我大楚确实有件名叫【肉芝灵菌】的天材地宝，服用之后可洗去你身上的黑色肌肤。” “不过……此物可遇而不可求。” “你想要变白，可要多多立功才是，到时候本督倒也可以派人替你去寻【肉芝灵菌】。” 洛珩说着，笑吟吟地望着朴昌罗。 这小默人也不是一无是处，没啥特长。 至少洛珩已经见识过他的妙手空空术，可以称得上登峰造极了。 此等手段，洛珩未来还真有可能会用得到。 所以，洛珩可不是在给朴昌罗画大饼。 若朴昌罗真能帮到他，他也不会吝啬赏赐。 不就是【肉芝灵菌】么？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玩意长在哪里。 洛珩却清楚的很。 就在南海！ 巧的是，当初洛珩刷出过一张东海宝图。 脑中有宝图在，想要搜寻起【肉芝灵菌】，根本不费什么力气。 “大人，我一定会立功的。” 朴昌罗闻言，顿时大喜过望。 洛珩点点头，道。 “那本督就拭目以待了。” …… 吴家庄。 “小姐。” 老大吴瑺神色卑微地跪倒在沐瑾妍面前。 他和弟弟吴嫦，已经认沐瑾妍为主。 不过，这对兄弟和丁羽不同。 丁羽是纯属被沐瑾妍迷得晕头转向，一颗心全然放在了沐瑾妍身上，哪怕为她去死都心甘情愿。 但无常兄弟之所以认主沐瑾妍，纯属是抱着抱大腿的念头。 武威侯府千金。 三皇子的红颜知己。 北境战神的青梅竹马。 龙神殿殿主的白月光。 不管是哪一个身份，都足以让地方豪强出身的无常兄弟仰望。 日思夜想都盼着飞黄腾达的无常兄弟，又岂会错过这等机会？ 当沐瑾妍抛出橄榄枝时。 这对兄弟几乎连犹豫都没有，便应了下来。 至此，他们也成了沐瑾妍身边的护卫之一。 “可有回信了？” 沐瑾妍略有些矜持地抬起头，瞥了跪倒在面前的吴瑺一眼，淡淡道。 她早就发现，对待无常兄弟不能像对待丁羽一样。 越是矜持，越是高高在上，这对兄弟就对她愈发热切。 沐瑾妍是谁啊？ 本就是百变女王。 发现这一点后，自是轻松拿捏住无常兄弟。 “回小姐，‘小吕望’姜兆先言愿扫榻相迎，盼小姐屈尊降贵，亲临姜家庄。” 吴瑺忙躬身回道。 小吕望姜兆先，涪陵豪强，保德朝秀才。 但，他还有一个身份。 江湖宗师！ 此人在江湖上，立了个足智多谋的人设。 江湖同道便尊其为“小吕望”。 和普通江湖汉子不同。 姜兆先是个不折不扣的官迷。 这一点，从他当初想要走科举之路，便可见一斑。 可惜，此人虽自视甚高，以姜太公吕望而自居，但举业方面的天赋却平庸得很，只考了个秀才，之后便接连落第。 时至今日，这位小吕望已年纪四十。 眼见半生蹉跎，他谋求着走攀附权贵之路，试图弄个官当当。 可惜，他运气不好。 他攀附的几个权贵，不是突然倒台，就是没多久，就被调任了。 以至于，姜兆先想要当官的愿望一直没能实现。 无常兄弟和姜兆先，不仅是故旧之交，还有姻亲关系。 算是远房的表兄弟。 他们自然知道这位远房表兄，想当官都快想魔怔了。 在知道小姐沐瑾妍急着招揽宗师时。 无常兄弟便推荐了这位远房表兄。 “辛苦了。” 沐瑾妍眼眸亮了一下，朝着吴瑺点了点头。 吴瑺顿时受宠若惊。 “为小姐办事，何言辛苦？” 他顿了顿，又道。 “小姐，关于古帝舍利被绣衣卫所夺的消息，我也让人传往巴蜀了。” 听到这话，沐瑾妍瞬间坐直了身姿。 “很好。” “你此番立下大功了。” “待回京后，我会让三皇子安排你进羽林郎任职，或者……进京营如何？” 沐瑾妍知道无常兄弟要的是什么。 自然也不会吝啬。 不管是进羽林郎，还是京营，都是一句话的事情。 前者，算是项炎的势力。 而后者，一直是勋贵们的地盘。 沐瑾妍都能说得上话。 吴瑺闻言，心下振奋不已，连连叩首。 “多谢小姐抬举，小人以后愿为小姐赴汤蹈火，虽万死而无悔。” 官啊！ 这就当上了！ 吴瑺又怎能不激动？ 寻常江湖人，很难像地方豪强出身的武林坐地虎一样能体会到“官”之一字意味着什么。 那代表的是……权力。 谁不向往？ 第190章 青城山小道士 洛珩一行人并未在巴郡停留多久。 次日一早，便直接起程前往蜀地成都府。 加上刘绵和百余绣衣缇骑，一行数百人皆换乘马匹，从陆路而行。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蜀地多山，道路或崎岖，或狭窄，或陡峭。 对普通人而言，确实难于上青天。 幸好，洛珩一行人皆会武功，倒也不至于延缓了速度。 就在绣衣卫们分赴成都府时。 峨眉山外。 两个年岁不大的青袍道士，也行走在山道上。 “师兄，咱们真要进峨眉山吗？那里可是……” “又来了又来了，清酒啊，你自己说说，这话你说过多少遍了？峨眉不就是有个普贤宗嘛，小爷我会怕了普贤宗不成？” “可是师兄，这些年佛道间……” “安啦安啦，师兄办事你还不放心？什么时候让你吃过亏了？” 两个小道士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其中被称之为清酒的小道士，忍不住叹了口气。 清秀的面庞上，隐约带着一丝忧愁。 这些年道门和佛门之间可不太和睦。 师兄带着她贸贸然进了峨眉山。 若是让普贤宗知道，谁知道这群秃子会怎么想？ 保不准会以为道门的人来踢馆了呢。 师兄都老大不小了，总是那么……不靠谱。 清酒想着，忍不住瞥了身旁的师兄一眼，却见师兄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她不由又默默叹了口气。 哎，没办法。 谁叫他是师兄呢。 也不知以后谁能管得住师兄。 反正……她和师父，都拿这个不靠谱的师兄没辙了。 “清酒，小爷的酒葫芦呢？拿来。” 前方走着的师兄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朝着清酒一伸手，道。 这师兄看着二十都不到，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 剑眉星眸，五官俊朗，肤色极白，隐隐有种玉质的感觉，任谁看到怕都得道一句，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但可惜，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却破坏了他的气质。 让他看着很有种违和的感觉，整个人像是被割裂了开来似的。 清酒皱起了眉头，嗔怒道。 “师兄，你下山前怎么答应我来着？让你少喝点，你这一路上都喝了多少猴儿酒了？不给。” 说着，便气鼓鼓地转过身，不理师兄了。 师兄见状，嘻嘻一笑。 “好师妹，你这还没和师兄拜堂，就急着想当管家婆了？” 他语气轻佻，挤眉弄眼。 清酒顿时大羞，顿足道。 “谁……谁要嫁给你了。” 话才出口，她的耳朵根都红了。 眉目如画的小脸上，满是红晕，像喝醉了酒似的。 虽然……她和师兄结成道侣，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虽然，她与师兄是青梅竹马，一颗心早就系在师兄身上了。 但，每每听到拜堂等字眼，清酒依然还是忍不住感到羞涩。 他们蕴灵派一脉，从不禁止婚嫁。 门内结成道侣的比比皆是。 当然，那是以前。 青城蕴灵派最鼎盛的时候。 如今嘛……蕴灵一脉虽还掌握着道门部分话语权。 但清酒所在的青城山道观，却早已没落，只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 嗯，整个道观，也就三个人而已。 一个酒鬼师父。 一个不靠谱师兄。 外加个小清酒。 作为门内辈分最小的存在，小清酒遇到这么两个不省心的同门，这些年可没少操心。 她上管师父，下管师兄。 可惜，酒鬼师父好管，不靠谱师兄却……很难管教住。 “好清酒，就给我喝一口呗。” “师兄我这可不是馋酒，咱这是……继承师尊衣钵。” “你想啊，咱们师父都是个酒鬼，咱这个亲传大弟子，总不能不沾酒吧？” 师兄嬉皮笑脸地说道，一副惫懒模样。 清酒被缠得没辙，只能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解下腰间酒葫芦，递了过去。 “喏，只能喝一口，不许多喝。” 师兄虽馋酒，但令人稀奇的是，他从来不会喝醉。 清酒印象中就没见过师兄喝醉过。 更别说醉酒误事了。 就好像，他这个师兄天生喝不醉似的。 师兄接过酒葫芦，拔开塞子，仰头咕噜咕噜地猛灌了几口。 “痛快！” 他爽朗一笑，眉飞色舞。 但若仔细看的话，能发现他的拳头似用力捏了捏，体表肌肤上也隐约泛起一抹寒意。 可惜，清酒没发现。 她一把抢过酒葫芦，面上露出凶巴巴的表情。 “不许再喝了，不然……我就生气给你看。” 小清酒的五官并非美若天仙、风华绝代那种，但小巧玲珑，搭配在一起，令人赏心悦目。 此刻配上她凶巴巴的小表情，说不出的可爱。 “行行行，不喝了……管家婆。” 师兄笑嘻嘻地回了一句。 把清酒说得面红耳赤后，才双手抱在脑后，施施然地迈步前行。 “贫道我本青城山得了道的小神仙……” 他口中哼着不知名小调，身上带着懒洋洋的感觉。 清酒系上酒葫芦，又紧了紧背着身后的看着鼓鼓囊囊的“行囊”，跺脚道。 “师兄，等等我……” 她巴巴地追了过去。 前面的师兄，却像是突然起了玩心似的。 身形刷的一下，朝着左前方窜了出去。 “来啊，来啊，来追我啊。” 贱兮兮的声音，回荡在山道上。 清酒气坏了。 这个臭师兄，老是气她。 一男一女，两个小道士，就在这崎岖陡峭的山道上，你追我逐。 宛若偏偏蝴蝶，嬉戏花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师兄突然顿住脚步，停了下来。 后方的清酒一下子将他抓住。 “师兄，我抓住你啦，嘻嘻嘻……” 清酒惊喜不已，眉飞色舞。 以往她可从来没抓住过师兄。 这臭师兄，虽然不着调，但武功和轻功老厉害了。 师兄低下头，望了喜气洋洋的清酒一眼，眼眸中抹过一丝柔软。 他低声轻喃了一句。 “清酒啊，以后师兄要是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练武啊……” 清酒没听清楚，下意识仰头问道。 “什么？” “没什么！” 师兄笑了笑，面上重新露出吊儿郎当的表情。 寒毒发作的越来越频繁，光靠猴儿酒，怕是压制不住了。 他从来不怕死。 但却放心不下清酒和师父。 也不知道，这趟峨眉之行，能否顺利。 邓黎啊！ 你可一定要逃往峨眉，不要让小爷白跑一趟！ 心中杂念一闪而过，师兄再次施施然迈步。 崎岖陡峭的山道上再次响起不知名小调声，不断回荡。 “贫道我本青城山得了道的小神仙，推过九宫图演过离震乾……” 第191章 美人犬云锦书 通往蜀地的另一条官道上。 萧阳带着龙神十三鹰，外加八犬中的疯犬袁旭、美人犬云锦书，纵马而行。 绰号中虽带了个犬字。 但袁旭和云锦书两人，却并非长相猥琐、丑陋之辈。 相反，他们的姿容颇为出众。 云锦书是典型的江南温婉女子长相。 乍一看，气质和叶婉儿有些相似。 但若仔细观察的话，能发现她身上多了股叶婉儿没有的媚意。 美人犬，既是美人，也是犬。 云锦书的身世有些惨。 她是龙神四天王中欢喜天王早年不知道从哪掳来，供他淫乐的可怜女子。 后来，彼时还年幼的萧阳，不知道从哪知道了这件事。 便向欢喜天王将她讨要了过来。 欢喜天王碍于萧阳是少殿主，拒绝不了，只能将云锦书交了出去，却也因此事心中记恨上萧阳了。 再后来，跟在萧阳身边的云锦书，展露出了不错的武学天赋。 萧阳便顺势教了她一些武功。 云锦书也因此对萧阳忠心耿耿，唯命是从。 可以说，整个龙神殿中，云锦书应该是最忠心萧阳的人了。 萧阳也对她极为信任，倚为左膀右臂。 如今的云锦书已年近四十，但保养的依然很好，望之若二八年华。 十三鹰这几个毛头小子，目光就一直没能从她身上移开过。 可见，这位美人犬姿色确实出众。 疯犬袁旭则是个中年帅气大叔，身上穿着时下最流行的染花锦袍，头上戴着一顶束发冠。 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江湖中人，反而有种金陵城老纨绔的味道。 龙神八犬并非一直跟在萧阳身边，其中袁旭便是常年坐镇江南地区。 因此，他的气质沾染上金陵纨绔韵味，倒也能理解。 只不过，谁若因此小看了他，多半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无他，袁旭是条不折不扣的疯狗。 每每战斗时，都会变得疯狂无比，不死不休。 除此之外，袁旭也是八犬中唯二的宗师强者，实力与老魔厉千绝相当。 一行人在默默赶路，心中盘算着何时能抵达巴蜀。 正行进间。 云锦书忽然开口。 “主人，有件事……奴婢没向主人坦诚，请主人责罚。”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突兀得很。 萧阳愣了一下，讶然地转头看向云锦书。 他和云锦书的关系，与龙神殿其他下属不一样。 这美人犬可是认他为主的。 以往，这位忠心耿耿的美人犬，可从未做过一件令他不满意的事情。 今日却是怎么了？ “什么事情？” 萧阳想了想问道。 四周的疯犬袁旭、十三鹰见状，全都识趣地放缓了速度，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奴婢……奴婢隐瞒了沐小姐那边的消息。” 云锦书垂下头，小声说道。 早在前几天，她就接到了随沐瑾妍前往巴蜀的龙神卫，传来的消息。 言他们在江陵城遭遇绣衣卫，护卫沐瑾妍的那些龙神卫，皆已身死，只剩下当日留在船上的小部分人幸免于难。 云锦书一直不怎么太喜欢沐瑾妍。 觉得正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出现，萧阳才会从一个好好的江湖至尊，变成了活生生的舔狗。 她便隐瞒了消息。 只不过随着他们距离巴蜀越来越近，萧阳早晚会和沐瑾妍相遇。 这样的消息，想瞒也瞒不住。 云锦书也只能选择在萧阳面前坦诚了。 “什么？” 萧阳的面色瞬间黑了下来。 看向云锦书的目光中，生出了些许愤怒。 枉他对这女人如此信任，她却私自隐瞒了瑾妍妹妹的消息。 真是…… “请主人责罚。” 云锦书垂下头，小声道。 别看这女人年纪不小了，但却依然嫩得很，望之如二八少女，一颦一笑都带着别样的风情。 满腔怒火的萧阳，张了张嘴。 最终责骂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他是沐瑾妍舔狗，一颗心都牵挂在沐瑾妍身上不假。 但不代表他身边只有一个女人。 历代龙神殿殿主，哪个不是好色之徒？ 萧阳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属于见到漂亮女人，就有点走不动路的那种人。 只不过，沐瑾妍在他心目中分量最重，其他女人都比不上罢了。 “你啊……下不为例。” 萧阳瞪了云锦书一眼。 云锦书垂着头，嘴角却已经勾了起来。 她就知道……主人不舍得责罚她的。 再抬头时，她漂亮的脸蛋上，已经收敛了笑意，一双妩媚的大眼睛凝望着萧阳，风情万种。 萧阳见状，心下一热。 但紧接着，对沐瑾妍的担忧，压过了这份火热。 他面色一沉，喝道。 “加快速度，尽快赶往巴蜀。” “还有……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立马和沐小姐那边联系上，让她与我汇合。” 说着，萧阳硬生生转过头，纵马前行。 云锦书见状，眼神一黯，心下叹了口气。 她知道，她终究比不上那位沐小姐。 主人只是把她当玩物罢了。 …… 峨眉山金顶。 连绵的山脉间，一幢幢金碧辉煌的宫殿坐落于此。 这是供奉佛门普贤菩萨的寺庙。 民间称之为普贤庙。 但江湖上，或者朝堂上，都把其称之为普贤宗。 一座供奉普贤菩萨的寺庙，却成了佛门四大宗之一，虽让人觉得有些古怪。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这座坐落于峨眉山中的寺庙，是当今佛门的四大宗，也是四大佛门胜地之一。 普贤宗的历史极其悠久。 最早可追溯到早古群帝争锋时期。 彼时有一位佛门高僧来到峨眉山，见此山风水极佳，灵气十足，便在此落户。 之后，普贤宗日渐壮大，从只拥有几间简陋木阁的山野小庙，渐渐发展成佛门中举足轻重的势力。 到了如今，普贤宗更是掌握了佛门在整个巴蜀地区的话语权。 宗内高僧辈出，实力深不可测。 方丈玄悲，不仅佛学方面登峰造极，武功更是已至大宗师境界。 乃佛门中站在金字塔尖的人物。 就连佛门领袖嵩山少林圣僧，也要对他礼敬一二。 此时，玄悲正带着门内僧人缓步走向议事大殿。 四大宗聚首峨眉，自然不是为了吃喝玩乐来的。 他们是有要事要商谈。 只可惜，佛门虽是个整体，但四大宗之间，却各自都有各自的利益。 商谈了大半个月，始终没谈出什么结果来。 今日，不过是又一轮的商讨罢了。 第192章 佛门的图谋 “阿弥陀佛！” “玄悲大师。” “见过方丈……” 当玄悲带着僧人走进大殿，殿中的各宗代表，齐齐站了起来。 一时间，宽敞的大殿内，到处都是阿弥陀佛之声。 寒暄片刻后，众僧分主宾一一落座。 “诸位，老衲依然还是先前的态度。” “北方草原蠢蠢欲动，中原大地流民四起，而朝廷却依旧躲在江南温柔乡，歌舞升平。” “此等景象，分明就是王朝末世之兆。” “我佛门在上一个王朝轮回之期，错失了先机，难道诸位还想像百多年前那样，因为各自的私心，又一次错失我佛门大兴的机会吗？” 方丈玄悲率先开口，言辞烈烈，目光灼灼。 这位佛门高僧，竟一开口就是天下大势，丝毫看不出出家人的影子。 “放下各自私心，先把先机占了再说。” “否则，等道门、魔门出手，悔之晚矣。” 玄悲目视众人，语气中有些恨铁不成钢。 在场的虽都是四宗代表。 但却不是每个人都拥有长远眼光。 有人目光短浅，只知眼前利益，如那北境密宗代表。 有人见识虽不错，但一股子小家子气，这是南海佛宗代表。 也有人，格局、眼光都不错，却私心太重，势还未成，就想着争权夺利，说的就是你，中原佛门正统领袖嵩山少林代表。 玄悲很心累。 他也有私心，只是相比起改朝换代，扶持佛门代言人上位，这点私心完全可以压下不提。 可惜，其他三宗之人似乎不是这么想的。 佛门四大宗，看似是佛道势力。 但其实……代表的都是地方利益。 就比如，普贤宗代表的是大楚西南部，云贵川广的利益。 密宗代表的是北境草原各部。 南海佛宗，是南海诸国的代表。 而嵩山少林，则象征着中原大地的利益群体。 他们不单单只是佛门，还掺杂着地方士绅、豪强等群体的利益诉求。 否则真以为，区区一群念阿弥陀佛的家伙，每每到了天下大乱时，总能活跃在各路诸侯身边么？ 如今大楚乱象渐生，隐有王朝末世之兆。 但凡有识之士，都能看出这一点。 佛门自然也急了。 以往每次改朝换代，佛门可没少押宝。 只不过，以前的佛门喜欢分散押宝，每一个诸侯他们都会去适当扶持。 这么做好处很明显，不管笑到最后的赢家是谁，佛门总能瓜分到一些利益。 但，弊端也很明显。 诸侯们不是傻子，佛门玩得多方投资那一套，不就是跟世家一样么？ 故而，新王朝成立后，佛门虽不会得到打压，但却也绝不会得到朝廷的扶持。 佛门心心念念想要看到的“大兴”景象，始终没能出现。 现如今，末世乱象又一次出现。 似乎又到了将改朝换代的王朝轮回期了。 颇具眼光的玄悲，打算一改往昔佛门分散投资的策略，集佛门所有资源，扶持一个代言人上位，以收取最大的利益。 但可惜，他说服不了其他三宗代表。 商谈就此陷入了迟滞，一连半个月，都没能商议出什么结果。 …… 金顶后山，有一菜园子。 园子内栽种着各色果蔬，生机盎然。 这是普贤宗自个经营的菜园子，专供宗内高层享用。 没错，别看普贤宗都是出家人。 但特权阶层依旧无处不在。 所谓的众生平等，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事实上，哪来的众生平等？ 连佛祖自己都做不到，更别说供奉祂的和尚们了。 管着菜园子的是个法号叫做广德的僧人。 他出家剃度，加入了普贤宗时，不过双十年华，如今十多年过去了。 广德从一青涩小伙，变成了一个而立之年的中年僧人。 他在庙内的职务，也从最初的洒扫小沙弥，变成了掌管着一方菜园子的司菜僧。 司菜僧是个肥差。 不说有多少油水可捞。 而是……这毕竟是“领导”们的小菜仓。 他每天打交道的对象，都是宗内的高层们，时间一长能不在高层面前留下印象么？ 更别说，广德一向兢兢业业，把菜园子管得十分出色。 以至于如今，普贤宗内有点地位的僧人，都对广德赞不绝口。 “咯咯咯……” 面容憨厚的广德，端着一些五谷杂粮，打开鸡舍，倒了进去。 别误会，普贤宗僧人不吃鸡。 但因为一些历史原因，他们却不戒食鸡子，与中原的僧人不一样。 菜园子内养的这些鸡，自然是用来生鸡子，供给宗内高层们食用的。 喂完鸡后，广德擦了擦手，又打了捅水，开始浇灌地里长着的菜蔬。 这是他每天的活儿，不算轻松，却也谈不上繁重。 正自忙碌间。 忽听得园外有脚步声传来。 广德忙放下手中活，擦了擦手，迎了出去。 未及走出几步，便见到一五十上下的瘦小僧人走了进来。 “师叔。” 广德忙合十行礼。 来者是寺中高层，戒律堂首座玄苦。 别看这玄苦瘦瘦小小的，一副干瘦小老头的样子。 但此人，却是普贤宗众多僧人眼中的恐怖大魔王，人人闻之而色变的存在。 原因无他，玄苦心硬如铁，对待犯戒的僧人，从不手软。 以至于阖寺一众僧人，向来都对他敬而远之，从不敢亲近。 不过……这些人中不包括广德。 或许是因为广德长相憨厚，为人老实，以至于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又或许是因为每次玄苦想吃新鲜瓜果时，广德总能办得妥妥当当，给玄苦留下了好印象。 总之，玄苦这个无人敢亲近的老僧，和广德的关系倒是相当不错。 “师侄，可有新鲜瓜果？” 玄苦望向迎来的广德，不苟言笑的面庞上浮现出些许笑意，问道。 广德闻言，忙回道。 “有，有，早给师叔您准备好了。” “师叔您稍等。” 说着，他便转身走入园内的小木屋中。 不一会，广德提着一木盒走了出来。 “师叔，这是小僧早上采摘的新鲜瓜果，里面有您最爱吃的红果。” 广德憨憨地说道，将木盒朝玄苦递了过去。 玄苦点点头，顺势接过木盒，但他的目光，却瞥向了广德的身后。 “师侄这边，怎有如此多鸟儿？” 这却是，玄苦看到前边空地上，落着不少鸟儿。 有麻雀，有鹧鸪……甚至还看到了一只鸽子。 广德面色不变，露出憨憨笑容，转过身瞥了一眼，道。 “小僧早先见这些鸟儿无食可寻，便拿着些杂粮喂了它们几次，却不曾这些鸟儿把小僧这里当成家了……” 说着，他迈步上前，连连挥手。 “去去去……” 挥手间，一众鸟儿振翅而飞，做了鸟兽散。 玄苦见状，摇了摇头，道。 “师侄有仁心，此乃善举，又何必驱赶？” 广德闻言，呐呐不言，只是憨笑。 但玄苦却似起了谈兴，不仅没走，反而还拉着广德说起话来。 “师侄啊，有仁心是好事，我辈释门子弟当时时牢记慈悲为怀。” “可惜，有些人如今却不这么想……” 第193章 时代变了 广德对玄苦师叔很了解。 他在众僧面前，一向不苟言笑，少言寡语。 但其实，玄苦并非那种天生话就不多的人。 无非是寺中僧人多不跟他亲近，他找不到人来说话罢了。 自从和广德相识后，玄苦每次来菜园子，都会絮絮叨叨地拉着广德说上半天话。 玄苦说的话，什么都有。 有吐槽同辈师兄弟的。 有讥讽门内晚辈不堪造就的。 也有平日里武道上的感悟、佛学方面的疑惑等等。 甚至偶尔还会说一些隐秘之事。 他仿佛早就憋坏了一样，把广德当成了倾述的工具。 好在广德憨厚老实，嘴巴很紧。 玄苦也从未听说过他说的那些话，有被泄露出去。 时间一长，玄苦对广德也越来越信任。 知道这是个口风极严，从不乱说话的老实人。 一些早就憋在玄苦心中的话，他也能放心地说出来了。 反正，又不会泄露出去。 “师侄啊，你知不知道，方丈提议集整个佛门的资源，扶持那位北境战神上位，取代大楚项氏，但却被少林的秃驴给拒绝了。” “呵，真以为老衲不清楚这群人的小算盘……” 玄苦絮絮叨叨的说着。 一旁的广德依旧呐呐不言，一脸憨笑模样。 只不过，他的耳朵却是轻轻动了动。 “你看着吧，这群少林秃驴，早晚会后悔的。” “等方丈他……哼。” 玄苦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向广德，道。 “师侄啊，师叔先回去了，这木盒晚点师叔让人给你送来。” 说着，他朝摆了摆手，示意广德不用相送后，便转身迈步而去。 广德面上依旧保持着憨憨的笑容，目送着玄苦的身影彻底消失后。 他才收敛起笑意，眼神闪烁了几下。 佛门要扶持镇北大将军燕秋？ 虽然好像还没谈妥……但这事不能小觑。 得上报！ 念头一闪而过，广德便折返过身。 前端的空地上飞走的鸟儿们，此刻又落了下来，叽叽喳喳的叫着。 就仿佛在催着广德快来喂食似的。 …… “都说蜀道难行，此言果然不假，好在最难走路已经过去。” “大家都加把劲，成都府就在前边，待到了成都府大家好好休整一番。” 山道上，洛珩望了眼神色疲惫的众番子，朗声说道。 此番入蜀，他和青龙等拥有宗师实力的人，倒还不觉疲累。 但实力比较弱的绣衣番子们，却早已被折腾得精疲力竭了。 甚至，少女和叶婉儿也没好到哪去。 面庞上隐隐带着疲乏的神色。 “诺！” 众番子闻言，心下一振，忙回道。 总算快到成都府了。 不然，他们真怕坚持不下去了。 “都督，成都府有绣衣镇抚司，咱们直接去镇抚司吗？” 青龙上前问道。 成都府是大郡，且还是大楚的四都之一。 自然设有绣衣卫镇抚司。 这个镇抚司的级别还不低。 至少比巴蜀镇抚司高了一级。 坐镇镇抚司的也不是刘绵这样的镇抚使，而是卫指挥使。 论品阶，和青龙等四大督司相当。 当然，话语权肯定无法相比。 四大督司属于绣衣中枢的实权督司。 而卫指挥使，仅仅只是蜀地绣衣卫最高长官。 “成都府卫指挥使可是张烈？” 洛珩问道。 在上任之初，他就了解过绣衣卫一众高层。 知道这张烈是近几年，才调任成都府担任卫指挥使一职位的。 “正是张烈。” “此人是勋贵子弟出身……三皇子的人。” 青龙小声说道。 项炎掌控不了绣衣卫中枢权柄，不代表他手伸不到地方上。 作为绣衣都督，绣衣卫的人事权却一直在他手中。 除却四大督司这种世袭传承的职位，他没办法去干涉外。 地方卫指挥使、镇抚使、千户们的任命，他都有权力去过问。 这些年，项炎虽因为青龙等人的掣肘，没能大肆安插人手。 但在地方上，却也换上了几个属于他的人。 其中，便有成都府的张烈。 “番阳伯次子？” 洛珩闻言，凝声问道。 青龙点了点头。 “都督英明。” 张烈，番阳伯嫡次子。 而番阳伯，一向是武威侯的小弟。 两家关系可追溯到大楚开国时期。 那时候，初代番阳伯，便是武威侯麾下心腹将领。 可以说这番阳伯一家，向来以武威侯府马首是瞻。 “既是项炎的人，那本督……这成都府镇抚司还非去不可了。” 洛珩面上浮现出一抹淡笑，道。 青龙闻言，也不觉意外。 他能清晰的察觉到，洛珩这位新都督，自从上任后，就毫不掩饰对三皇子派系的敌意。 对此，青龙自然不会反对，他巴不得有人能跟项炎作对呢。 此刻的青龙，还不是原著中那个带着白虎倒向项炎的青龙。 他更多的忠心还在太子身上，对项炎敌意满满。 “都督，张烈此人不足为虑，一个纨绔二代罢了。” “但他身边有两个供奉却不容小觑。” 青龙想了想，提醒道。 番阳伯府作为老牌勋贵，府中豢养的江湖高手不少。 张烈这个嫡次子前往成都府上任，身边自然会带着供奉。 “仔细说说。” 洛珩是个谨慎之人，并未因为自己是意境宗师，一只脚已经踏入大宗师境界就轻视天下人。 青龙闻言，应了一声，说道。 “张烈身边的两个供奉，一个叫做断魂剑巴天阳，一个叫做夺命追魂手秦安。” “此二人皆是老牌宗师，是三十年前江湖上令人闻之而色变的强者。” “后来，两人因为犯了事，这才不得不寻求权贵庇佑，老番阳伯便趁机收服了他们。” “论武功，他们两人在番阳伯府，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若非番阳伯府的老太太，偏心张烈这个幼孙，这两人怎么也不可能会去跟着张烈。” 青龙对于各家勋贵的信息如数家珍。 甚至连番阳伯府老太太偏心幼孙的事情都知道。 显然，他这个绣衣督司，没少关注勋贵们。 “断魂剑巴天阳！” “夺命追魂手秦安！” 洛珩默念了两供奉的名号，笑了笑。 还真是标准的江湖人。 不管是绰号，还是名字，都很江湖。 可惜，现在的江湖，已不是当初的江湖了。 像这样过气了的老宗师，要是老老实实窝在权贵身边当当走狗也就罢了。 若非要跳出来搅动风云……那洛珩也不介意让这群过气老家伙，知道知道什么是……时代变了。 第194章 这他妈是谋逆 “番阳伯世子与张烈关系如何？” 洛珩略一沉思，抬眸问道。 青龙闻言，瞬间秒懂，面上露出一丝笑意。 “都督英明。” “番阳伯世子张煦，与张烈势同水火。” 青龙说这话时，心情特别舒畅。 洛珩这个都督给他一种，与他之间默契十足，往往不需要太多言语，只需只言片语便能领会到彼此意图的感觉、 这是以往项炎当都督时不曾有过的。 甚至就连白虎、朱雀这两个自小一块长大的兄弟姐妹，也不如他与洛珩之间那般默契。 青龙有些自得的想到。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英雄所见略同吧。 “让人暗中多接触番阳伯世子张煦。” 洛珩点点头，吩咐道。 青龙忙躬身应诺。 对付勋贵，从外部往往是很难攻破的。 大楚的勋贵，可以说从开国时起，就已经被大楚太祖塑造了一层不败金身。 只要勋贵们不明着谋反，哪怕是皇帝，一般都拿他们没辙。 故而要对付勋贵，只能从内部着手。 当年的武威侯兄弟，不就是如此么？ 洛珩并没有在番阳伯世子的话题上多停留，下一句便又重新回到张烈身上。 “抵达成都府后，你安排人查查张烈这些年在成都府有无违律罪证。” “记住，查的时候谨慎些，莫要打草惊蛇。” 洛珩这话依然是对着青龙说的。 青龙点点头，心领神会。 “都督放心，属下会安排妥当。” 他并没有问，若是查到张烈的罪证该如何办。 大楚的勋贵们，几乎家家都握有免死金牌。 这个免死金牌可不是大明太祖老朱搞的那种玩意，说是免死金牌，实则就是阎王债。 大楚勋贵们手中的免死金牌，是真能免死的。 十恶不赦的大罪，都能用免死金牌抵罪。 更别说一些不法之罪了。 就算张烈被查出有不法之事，老实说，绣衣卫也杀不了他。 但，顺势将他罢免了成都府卫指挥使，倒是可以。 洛珩的目的，显然是要罢免了张烈。 青龙心中了然的很。 他觉得或许可以和交代一下，替张烈好好的搜寻出一些“罪证”来。 …… 京师，绣衣署衙。 北极、天玑、天权、玉衡、开阳五人，又一次相聚在署衙内。 按惯例，他们几个早该离开京城，回自己辖区才是。 但偏偏，这五个家伙，没有一人离开。 公房大门紧闭，把守着数名面带煞气的番子。 房内。 气氛稍显沉寂。 北极等五人，端坐良久，彼此相顾无言。 良久之后。 老大北极才幽幽叹了口气。 “诸位兄弟，那天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 “那洛珩视我等如草芥，他怕是早就想着要拔出我们这几个碍眼之人了。” “如今于我等而言，已是刀悬脖间，生死操之他人之手。” “接下来该何去何从，都表个态吧。” 前几日，他们还信誓旦旦地表示绝不会背叛三皇子。 为此天枢、天璇、瑶光还跟他们割袍断义了。 但，随着这几天洛珩带着众高层离开京师，京中风向一变再变。 前有三皇子项炎被剥夺了观政权力，打发到礼部任职。 后有保德帝一封圣旨，收武威侯真千金为义女，并赐婚洛珩。 凡此种种，无不表明……三皇子项炎这次怕是真失势了。 连项炎本人都自身难保，他承诺的世袭千户一职，自然也就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北极等人彻底坐不住了。 这时候，什么世袭千户美梦，都统统比不上保住眼下职位来得重要。 他们便再一次聚在署衙，商议该如何应对眼下局面。 可惜，商量来商量去，商议到最后，他们发现眼下局面几乎已成死局。 洛珩明显不愿意接纳他们。 就算他们腆着脸贴上去，怕也未必能得到什么好下场。 但铁了心继续追随三皇子，显然也行不通，那是一条死路。 北极等人本就是趋利之徒，对项炎能有多少真正的忠心？ 他们又岂会跟着项炎一条路走到黑？ 现场的气氛，因此而陷入沉寂。 每个人心中都带着一丝绝望。 北极的话，更是把这份绝望不断放大了。 “大哥，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咱们这些人干的本就是刀口舔血的活儿，既然姓洛的不给咱们活路……那就索性搏一把，富贵险中求吧！” 天玑沉默了一下，面上忽露出狰狞神色，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是众人中，和项炎牵扯最深的人。 天玑俗家姓张，当初那个给项炎私下通风报信的张千户，就是他。 真要等洛珩屠刀落下的时候，其他人或许会丢了千户一职，但未必不能保住小命。 唯独他，却绝不可能有活路。 绣衣卫对待叛徒，最是不能容忍。 哪怕他当时通风报信的对象是都督项炎。 但，对于诸多同僚而言，这同样是背叛了绣衣卫。 而绣衣卫中的叛徒，从来只有一个下场。 行家法！ 一想到绣衣卫内部恐怖的家法，天玑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不想死……那就只能蛊惑北极等人，跟他一块放手一搏了。 “你待如何？” 北极又惊又怒，瞪眼看向天玑。 搏一把！ 富贵险中求！ 这些字眼，听得北极等人心惊肉跳。 “这几日我暗中观察过了。” “东宫或许是因为形势大好，防卫力量竟远不如从前……另外，每晚亥时，宫中禁卫都会换成飞翼军镇守。” “巧的是，轮值的飞翼军统领，正好是我生死之交。” “咱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效仿那保德天子，来一场……扬武门之变，扶持三皇子上位。” 天玑压低声音，狞笑着说道。 他这话，宛若平地惊雷，炸得北极等人面色大变。 “你疯了吗？” 北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怒视天玑。 他天玑怎敢如此？ 这他妈是谋逆啊！ 还扬武门之变？ 真以为人人都是保德天子？ 其他人一脸惊恐地看着天玑，此刻他们恨不得立马和天玑撇清关系。 去你妈的金兰兄弟。 老子不认识你！ 大楚立国百多年，不是没有人发起过宫变，也不是没有人想着要谋逆。 但，最终成功的，只有一人。 保德帝！ 你天玑何德何能，也想效仿保德天子？ 第195章 天不绝我邓黎 “大哥，诸位兄弟，非是我天玑不忠不义，偏要当那逆臣。” “实在是……天子沉迷修仙，不理朝政，只知道宠信洛珩辈奸佞小人，迫害我等忠良。” “我等让昏君退位，扶保雄才伟略的三皇子登基，岂非拨乱反正，此朝廷之幸，江山之幸！” “待百年之后，说不定青史上还会留下我等忠义之名。” 天玑言辞凿凿，说得天花乱坠，口若悬河。 这些话，想必在来之前，他就已经斟词酌句过了。 以至于如今说来，竟滔滔不绝，带着满满的蛊惑力。 北极闻言，面露迟疑神色。 老实说，他有点心动了。 毕竟，若他们束手待毙的话，最好的下场，怕也会落得个罢黜的结局。 这对于手握过大权的北极而言，是无法忍受的。 只是，北极这个人吧，虽是八千户中的老大，却从不是个果决之人。 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是他一贯的写照。 真让他决定要不要宫变扶持三皇子……他哪能轻易下定决心？ 北极犹犹豫豫了半天，忍不住抬眸看向开阳、天权、玉衡三人。 却见，这三人神色各异。 开阳显然已被天玑所蛊惑，面上满是跃跃欲试的表情。 天权则目光游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剩下的玉衡，则朝天玑怒目相视。 看样子，他是坚决不同意来一场宫变的。 这玩意……风险太大。 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见状，北极愈发犹豫了。 “大哥，时不待我啊！” “咱们若再坐以待毙下去，就全都完了！” “你不为自己考虑，也总该为小侄子考虑考虑吧？” “没了绣衣千户之职，咱们这些武夫，谁还会看得起？” “你总不想以后小侄子，走哪都遭人歧视吧？” 天玑深吸一口气，继续蛊惑道。 他很了解北极。 北极这人确实有万般缺点，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人。 但唯独对于他的嫡亲骨肉，却是视若珍宝，恨不得将天下最好的东西，都一股脑给自己儿子。 果然，当北极听到天玑这番话时，面色瞬间为之大变。 是啊，老子若丢了绣衣千户一职，以后儿子怎么办？ 难道也让他，跟寻常武夫一样，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都要点头哈腰，百般巴结谄媚吗？ 北极何等宠爱家中小儿，又岂能容忍自己的儿子，未来在泥潭里打滚？ 他的面色，渐渐开始狰狞。 “玉衡，你也别恼恨我。” “我的提议全然是为了大家好。” “你有种就去检举我们，你看看到时候太子会不会把你视作心腹，视作功臣！” “呵，说不定啊……你在同僚眼中，还他妈变成了叛徒。” 天玑又转头看向玉衡，嘴角泛起一丝讥笑。 玉衡闻言，面色瞬间为之一变。 一颗心彻底乱了。 他知道，天玑这番话十有八九会成真。 就算他现在拿着兄弟们的人头，去向太子投诚。 太子多半也不会接纳他。 因为……太子是出了名的有道德洁癖之人。 他玉衡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往没少干以权谋私的事情。 说不定啊，太子只会觉得他暗地里捅了金兰兄弟们一刀，以此来换取自己的进身之阶。 而不会相信……他是在大义灭亲。 “玉衡，我记得你看上了一个小娘吧？” “那小娘如今却被太子的门客给纳了，你心中就没有恨？” “不觉得憋屈吗？” “要是按我说的那样，到时候三皇子上位，什么太子门客，什么如花小娘，你弄过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天玑言辞愈发犀利，说得玉衡面红耳赤。 玉衡攥紧了双拳，豁然抬头。 “别说了，老子……干了！” 话出口，玉衡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目都已经变得赤红。 他不好钱，不好名。 但于女色这块，却是怎么都戒不掉。 玉衡长相俊朗，一向自诩风流倜傥，喜欢勾弄良家女子，窃取她们芳心后，肆意玩弄。 但是，曾经在勾女这块无往而不利的他。 却在太子门客面前吃了瘪。 那个让他痴迷无比，正准备下手的小娘，却投入了太子门客的怀抱。 原因无他。 对方是太子的门客，在东宫行走，前途远大。 玉衡虽是绣衣卫实权千户，却也惹不起太子的人，只能硬生生忍下了这份“耻辱”。 天玑拿这点来刺激他，几乎一打一个准！ “天权……” “别说了，我……听大家的。” 见天玑目光望向自己，眼神游离的天权忙开口表态。 至此，众人似乎都已被说服。 天玑见状心下大喜。 “好，那就说定了，谁若是再敢出尔反尔，就休怪我天玑翻脸无情！” “后日亥时正是我那生死之交轮值宫廷。” “彼时，咱们将手下兄弟们分成两拨，一拨去控制东宫，一拨跟着我们杀入宫中，逼那昏君退位，扶持三皇子登基！” “只要三皇子坐上了皇位，那时候……别说是什么世袭千户，有的是荣华富贵让咱们兄弟享受。” 许是天玑的言辞确实很有诱惑。 此时，不管是北极也好，还是原本态度坚定的玉衡，眼眸中都不由露出了炙热的光芒，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北极捏了捏拳头，沉声道。 “兄弟同心！” “其利断金！” 天玑、玉衡、天权、开阳四人齐齐伸出手掌。 五只手掌彼此紧紧握在一起。 不算大的公房内，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气温都仿佛升腾了不少！ …… 大楚的峨眉山，似乎更为波澜壮阔。 山脉起伏，延绵千里而不绝。 或悬崖千丈，高不可望。 或幽谷深邃，深不见底。 就连常年居于峨眉山的普贤宗僧人，也不敢说自己对峨眉山了若指掌。 此刻，两座山峰交叠处的一座幽谷中。 一个阔口方面，有燕赵慷慨悲歌气质的男子，正盘坐于幽谷碧潭畔。 他的衣衫有多处破损，看着有些狼狈。 道道氤氲之气，凝聚成一团白烟，悬浮在他头顶。 俄而，渐渐消散开来。 面前寒潭的水波，忽地开始翻涌。 宛若煮开的沸水似的，咕噜咕噜冒泡。 “呼！” 男子长长吐出一口气，猛地睁开双眼。 下一刻。 一声长啸，自他口中发出。 轰！ 面前寒潭骤然炸开。 水波化作巨浪冲天而起，一跃千丈高。 轰隆隆！ 升腾的巨浪冲至极限后，忽而若瓢泼大雨般洒落下来。 疾风骤雨中，噼里啪啦之声萦绕不绝。 整个山谷几乎都笼罩在漫天水珠之中，但唯独男子周身方圆数丈范围，却丝毫不受影响。 待骤雨消失。 坚硬的山石、地面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小孔。 望之触目惊心，骇人至极。 男子对此似丝毫不以为意，面庞上浮现一抹喜色。 “天不绝我邓黎，此番总算恢复了一成实力……” 第196章 本督问你，张烈何在 男子赫然是拜火明尊教前任教主、当代武林神话，天下第一高手邓黎。 当日他逃出拜火明尊教后，本打算前往巴蜀，纠集叫做旧部后，清算叶小剑这个叛徒。 但谁想，在前往巴蜀的路途中，他偶然得知了江陵城宝梵寺有古帝舍利的消息。 向来痴迷武道的邓黎，又岂能抵御得住这等诱惑？ 当即他连教主之位都不急着夺回了。 便巴巴地赶往宝梵寺。 以邓黎的实力，想要谋夺古帝舍利是何等的易如反掌？ 甚至连庙中僧人都没惊动，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到了古帝舍利所藏之处。 只可惜，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古帝舍利带着恐怖反噬之力。 武功越高，反噬越强。 贸贸然出手的邓黎，自然也遭到了舍利子可怕的反噬。 当场就身受重伤，好悬就丢掉了性命。 这样的动静，也惊动了寺中僧人。 此时邓黎伤势极重，几乎失去了战斗力。 他不敢继续逗留，也不敢再去碰古帝舍利，只能狼狈地逃出宝梵寺。 之后便是一路东躲西藏，一边想着办法恢复伤势，一边艰难地赶往巴蜀地区。 待到了峨眉山地界时，邓黎的伤势已经到了不得不治的程度。 无奈之下，他只能悄悄地窜入峨眉山，找了个幽谷试图疗伤。 好在邓黎到底是武林神话，天下第一高手。 经过大半个月的恢复，勉强遏制住了伤势，恢复了巅峰时的一成实力。 不过，一成实力，只能让他有了些许自保之力。 想要大杀四方，却是不可能。 尤其是，这里还是峨眉山。 邓黎哪怕是武林神话，也不敢小觑普贤宗。 普贤宗高手如云，方丈玄悲更是大宗师。 就算邓黎没受伤之时，玄悲都有和他一战之力，更别说此刻他身受重伤了。 普贤宗的秃驴们，若知道他这个魔教大魔头就躲在峨眉山中。 想都不用想，铁定会满山搜寻他的下落，来除魔卫道。 天底下没有比什么杀了他邓黎，扬名更快的事情了。 谁能拒绝得了杀天下第一高手的诱惑？ 邓黎虽是个痴迷武道，不太理会江湖纷争之人，却不代表他没脑子。 他很清楚普贤宗这等武林正道的尿性。 所以，此刻虽恢复了些许实力，但他却依然不敢贸贸然离开这座山谷。 “再给我一个月时间，伤势多半能恢复大半，到时候天下哪都能去得。” “眼下却不能冲动……” 邓黎喃喃自语了一句。 下一刻，他忽地一抬手掌。 便有一尾肥鱼，自寒潭中跃出，活蹦乱跳地落入他手掌中。 邓黎低下头，张口咬向手中肥鱼。 他竟连鱼鳞都不刮，内脏都不清，就生吃活鱼了。 邓黎面无表情地咀嚼着鱼肉，仿佛感受不到任何腥味似的。 不片刻。 他便如法炮制般，一连吃了五尾肥鱼，才停了下来。 腹中饥饿感消失后，邓黎舒了口气，缓缓闭上双眼，准备再次运功疗伤。 但体内内力还未来得及运转。 一股血腥味突然直窜上来。 他面色一变，噗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 邓黎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极了。 他没想到古帝舍利的反噬之力，竟比他想象的还要难以化解。 此刻他的伤势再次发作。 大半个月的努力，全然做了无用功。 一时间，邓黎的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 “总算到了成都府！” 望着眼前越来越清晰的高大城池，青龙等人人神色振奋。 番子们就不用多说了。 青龙、白虎这些宗师，虽不至于因此而感到疲累。 但难行的蜀道，于他们而言，显然也不是什么舒适的体验。 好在成都府已近在眼前。 他们总算可以休息休息了。 “进城！” 洛珩一挥马鞭，道。 众人顿时轰然应诺。 一行数百人，纷纷打马，朝着前方成都府驰骋而去。 绣衣卫向来跋扈。 洛珩上任后虽已好了很多。 但老实说，有些源自骨子里的东西，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番子们纵马驰骋，鸟都不鸟欲上前阻拦盘问的守门士卒，便已冲入城中，绝尘而去。 一路所过，惊叫声此起彼伏。 行人奔逃，商贩急避。 虽只是转瞬而过，却也让成都府大街留下满地狼藉。 洛珩并未制止番子们纵马驰骋。 不管是治军，还是驾驭下属，松弛之间当有度。 一味严苛，只会激起下边的人逆反心理。 但一味松弛，却也会乱了规矩。 洛珩对于这个度把握得还算不错。 番子们一路行来，可谓吃尽了苦头，此刻若不让他们情绪发泄一下，难免会惹出事端来。 好在绣衣番子们骑术都不错，倒也不至于真冲撞到行人。 在洛珩看来，用这种方法转移番子们心中的负面情绪，总比放纵他们鱼肉百姓强多了。 城中百姓们最多也就受到些许惊吓，倒也不用上纲上线。 当然，这也是洛珩目前掌控绣衣卫时日尚短的缘故。 再给他一点时间，就绝不会发生今日这种事情。 一行人很快出现在城南绣衣镇抚司衙门外。 闻得消息的镇抚使、千户、百户们匆匆迎了出来。 却唯独不见卫指挥使张烈。 洛珩坐于马上，俯视着面前躬身行礼的成都府绣衣，目光扫过，他忽然面色一沉，喝道。 “卫指挥使张烈何在？” 声音落，现场寂静一片，只剩下马儿们鼻息中发出的喘息声。 一众成都府绣衣，无不面面相觑。 这都督……貌似来势汹汹啊。 “都督……” 在场职位最高的镇抚使，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回话。 他的声音才刚刚响起，却又听到洛珩一声厉喝。 “本督问你，张烈何在！” 镇抚使一哆嗦，不敢有任何糊弄，颤声回道。 “回都督，卫指挥使在……在秀楼。” 此言一出，洛珩身后的众番子顿时为之哗然。 秀楼是什么？ 哪怕他们这些很少到巴蜀，甚至从未到过巴蜀的人，都知道得很清楚。 那是一座青楼！ 天下四大青楼之一的西秀楼！ 堂堂绣衣卫卫指挥使，大白天的竟然堂而皇之的去青楼鬼混？ 第197章 勿谓言之不预也 “呵，好一个秀楼指挥使！” 洛珩轻笑一声，跳下马来。 然后越过还保持着躬身行礼姿态的成都府众人，径直朝着署衙内走去。 青龙等人见状，忙跟了上去。 只留下成都府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他们本以为洛珩听到张烈在秀楼的消息，会大发雷霆。 但谁知，这位都督仅仅只是略带讥讽地轻笑了一声，就撇过不提。 “一会说话都注意点，此事怕是还没完。” 成都府镇抚使侧头朝着众人低声提醒了一句，便匆匆朝洛珩等人追了上去。 到了镇抚使这等级别的绣衣卫，其实已经算不得纯武夫了。 官场的那一套，于他们而言，也不算陌生。 在成都镇抚使看来，洛珩此刻越是轻描淡写，事情就越严重。 这位都督，是在酝酿雷霆之怒啊！ 众成都府绣衣皆心下一凛，战战兢兢地跟了上去。 成都府的绣衣署衙，占地极大。 面积竟不比京师总衙小。 而且与京师总衙的威严、肃杀不同。 成都署衙装饰的富丽堂皇，与其说是绣衣卫衙门，倒不如说是避暑庄园差不多。 洛珩一路行来，时不时可见身着飞鱼锦衣的绣衣番子，按刀侍立在廊檐下。 但，这些番子大多数竟都是女子。 且还是姿色颇为出众妙龄女子。 洛珩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 他身后的那些成都府绣衣，皆看得心惊肉跳，心下忐忑不已。 都督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让他们都没法遮掩一二。 这下……怕是要完了。 洛珩暗暗摇了摇头，心中已是了然。 这成都府的绣衣卫，上下都已烂透，烂到骨子里了。 眼前的绣衣女番子们，虽在做按刀侍卫状，但却不见威严、肃杀之气，反倒是个个眉宇间带着万种风情。 洛珩隔老远，都能闻到这些女番子身上飘来的脂粉气息。 这样的人，居然也能当绣衣卫？ 她们怕都是成都绣衣高层们的玩物吧！ “都督，之前的成都镇抚司并不是这样的。” 青龙小声说了一句。 洛珩点点头。 既然以前的镇抚司并非如此，那多半是张烈上任后才出现的变化。 这张烈倒也是个人才，才短短几年，就把好好的绣衣镇抚司，祸祸成了……窑子似的！ 片刻后，洛珩进了镇抚司正堂。 他径直走到上首座椅前，坐了下来。 随后示意众人入座。 青龙等人自是没客套，一一落座。 倒是成都府的这些绣衣高层，个个战战兢兢，犹豫着不敢入座。 没人是傻子。 眼下镇抚司衙门这副鸟样，被都督亲眼看到了。 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遮掩过去的。 这些年，他们跟在张烈身后，着实过了几年舒坦日子。 当时他们并未多想，老大都这样了，他们这些当小弟、下属的还能如何？就跟着一块摆烂呗。 反正就算以后事发了，也有个高地顶着。 但如今，真面对总部高层时，他们心中才生出了一丝悔意。 “青龙，调江陵百户刘千贤、涪陵百户甄业、广安百户乐福……入蜀。” 落座后，洛珩目光投向下首左侧的青龙，说道。 青龙忙躬身应诺。 “另外……”洛珩说话间，转头望向默默静坐在那的巴郡镇抚使刘绵，“刘镇抚，这段时间你辛苦点，把成都府的事务一并接管起来。” 刘绵似没想到洛珩会突然点他的名，神色一愣。 等反应过来后，他胖胖的脸庞上，不由自主地抹过一丝喜色。 都督这是……要重用他了？ “是，都督，属下定不敢懈怠。” 回神后，刘绵忙站了起来，躬身回道。 他在巴郡镇抚使位置上蹉跎了近二十年。 如今洛珩虽没有明确升他的职，但却让他一并接管了成都府的事务。 这显然是准备要重用他了。 自从洛珩抵达巴蜀后，刘绵迟迟没能做出决定，是否要追随洛珩。 但此刻，他心中的天平，却不由自主地渐渐向洛珩这边倾斜。 无他，洛珩敢重用他。 让他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 “本督这趟入蜀，为的是拜火明尊教邓黎而来。” “此事关乎我大楚江山安危，社稷安定，谁若是敢在这段时间给本督拖后腿……” “那就休怪本督请出天子剑，斩下尔等狗头，悬衙示众！” “到时候……勿谓言之不预也！” 洛珩目光扫视众人，语气渐渐转厉，说到最后更是已杀机毕露。 一众成都府绣衣，全都心下一突，忙站起俯身拜倒，连声应诺。 原本他们听到洛珩突然调动周边各城百户入蜀，心中多少还有些不满。 这显然是调来取代他们位置的，他们又怎会心甘情愿？ 但，此刻却没人再敢有半点怨念。 都督连天子剑都搬出来了，看样子是真敢杀人的，而不是在吓唬他们。 能跟着张烈这种纨绔同流合污的人，明显都不是什么硬气之人。 面对洛珩这等强势都督，他们也只能夹着尾巴老实下来。 “青龙，接管成都府镇抚司。” “本督要在天明之前，看到一个令出如山、上行下达的镇抚司衙门。” 洛珩没理会跪倒在面前的一众成都府绣衣，朝着青龙沉声道。 青龙抱拳拱手。 “诺！” 他并没有多说，简简单单的一个诺字，却代表他一定竭尽全力，完成都督交代的任务。 洛珩略一颔首后，不再多言，挥了挥手。 “散了吧。” 众绣衣齐齐站起，躬身而退。 成都府众人，却个个如丧考妣，耷拉着脑袋退了出去。 这位新都督真是雷厉风行到了极点。 从进入署衙开始算起，满打满算半个时辰都没到。 却已经尽夺他们手中之权。 偏偏，他们还反抗不了。 一想到等待他们的是降职，甚至罢官的下场，这群成都府绣衣，近乎陷入了绝望之中。 众绣衣已退出了厅堂。 沐卿绾、叶婉儿、厉千绝三人却没走。 他们严格来算，并非真正的绣衣卫。 而是洛珩以私人名义，挂职在绣衣卫的部曲。 “洛，要……杀人吗？” 沐卿绾小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兴奋神色。 刚刚洛珩杀气腾腾地敲打成都府绣衣时，她看得可激动了。 恨不得立马跳出来，替洛珩砍了这些家伙的脑袋。 洛珩闻言，笑了笑，道。 “杀人虽不是目的，但……成都府镇抚司糜烂成这样，却出乎了我的预料。” “这一趟，少不得要拿几个人头来杀鸡儆猴！” 第198章 秀楼 州夺郡文学为州学，郡更于夷里桥南岸道东边起起文学，有女墙，其道西城，故锦宫也。锦工织锦，濯其中则鲜明，他江则不好，故命曰锦里也。 这是《华阳国志·蜀志》上的记载。 大楚的成都府同样有个锦里。 和洛珩穿越前历史上的那个锦里相比，甚至要更为繁华。 如今成都府最繁华的地方，自然就是锦里。 这里秦楼楚馆、吃穿用度一应俱全。 街头巷尾，到处可见达官贵人、士绅富商。 闻名天下的秀楼，便坐落于此。 秀楼高七层，粉墙为肤，檀木为骨，跃跃然耸立在锦里中心地段，俯瞰着锦绣山河。 此刻，秀楼大门紧闭，门口廊檐下两盏书写着“秀”字的气死风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秀楼最初的时候，并非青楼。 而是前朝巴蜀地区为大荆皇帝选秀的地方。 每至选秀之年，此地秀娘云集，莺莺燕燕、环肥燕瘦，俨然是成都府一道靓丽的景色。 到了大楚立国后。 历代皇帝与大荆皇帝多有不一样。 他们更喜欢玩深情那一套。 自太祖起，大楚各个先帝的皇后，或是青梅竹马，或是相濡以沫，一路携手走来的糟糠之妻。 大规模选秀在大楚几乎很难看到。 秀楼便因此渐渐荒废下来。 再后来，这座曾经记载着巴蜀绝色的秀楼，不知怎地却落入了商贾手中。 摇身一变，成了天下闻名的青楼。 时至今日，秀楼之名早已名扬天下。 与北境燕云的怡红院、京师金陵的秦淮画舫、中土河洛之地的万国馆，并称四大青楼。 四大青楼各有特色。 怡红院以妓子皆是官宦小姐出身而称雄。 秦淮画舫则以才情闻名，画舫名妓无一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 万国馆主打的是一个新鲜感。 这里有万国佳丽。 新罗婢、倭国妇、蛮西女……应有尽有。 秀楼能跟它们齐名，自然也有它独一无二的地方。 因为……秀楼妓子皆是秀女！ 没错，就是秀女，给皇帝选秀的秀女！ 巴蜀天高皇帝远。 不管是地方官员，还是坐镇于此的驻军将领，抑或是绣衣指挥使，行事皆肆无忌惮得很。 秀楼的东家能堂而皇之以替皇帝选秀的名义，搜罗巴蜀绝色佳丽，培养成妓子，显然和地方上的官员睁一只闭一只眼脱不了关系。 甚至，说不定彼辈早已沆瀣一气，勾结在一起了。 按规矩，秀楼白日里并不对外营业。 但这个规矩，对于真正的权贵，自然起不了作用。 张烈作为蜀地最大的绣衣卫头子，且还是老牌勋贵家的嫡子。 说他是真正的权贵，并不为过。 此刻。 秀楼雅阁内。 张烈双眼有些迷离，醉态可掬。 他搂着个姿色极佳，不过二八年华的少女，上下其手，惹得少女娇嗔连连。 张烈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怀中少女不仅是个雏儿。 和其他挂牌秀女还不同，她是个真正的秀女。 去岁，保德帝小范围选秀了一次。 巴蜀地区也分到了名额。 秀楼便趁机搜罗了大量绝色少女，将其中次等货送往了京师，却把顶级的绝色都留了下来。 眼前少女，便是其中之一。 要是换做其他朝，这样的女子，也只有皇帝能享用。 但如今，他张烈却也能染指……本该属于皇帝的女人。 此等待遇，四舍五入，约等于他也是皇帝？ 一想到这个，张烈心中愈发火热，手上动作渐渐放肆。 刺啦声中。 少女身上薄薄的罗衫，已被撕裂。 听着耳畔传来的少女惊呼声，张烈淫笑一声，便欲提枪…… 夺夺！ 就在这时，雅阁外忽地传来敲门声。 被打断了兴致的张烈，面色不由一沉，喝道。 “什么事！” 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雅阁门口的，除了他身边的两个供奉，也没别人了。 张烈虽不高兴，却也不会因此迁怒身边的供奉。 毕竟，他的性命还要靠两个老家伙来保护呢。 “二公子，署衙传来消息，新任的绣衣都督洛珩来了，并当场夺了成都镇抚司的一切职权。” 门外，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 里端的张烈，似愣了一下。 紧接着，哗啦啦的声音传出。 却是张烈慌张之下，不小心撞翻了身前案几，案上的瓷碟、酒壶、酒杯洒落一地。 “这……这怎生是好。” 张烈吓的酒意散去大半，哆哆嗦嗦地自言自语道。 他虽是纨绔，却不是傻子。 洛珩这个绣衣都督驾临成都府，且剥夺了镇抚司一切职权意味着什么。 他们番阳伯府确实是三皇子铁杆支持者不假。 三皇子也确实不可能会放弃他们。 但，这里是蜀地，并非京城。 天高路远。 若洛珩真要拿他怎样，三皇子想庇佑他都庇佑不到。 “二公子，莫要慌张。” “就算那洛珩小儿想要找茬，最多也就治你个玩忽职守的罪名，了不起丢了卫指挥使一职。” “难不成，这区区小儿，还敢动番阳伯府嫡子不成？” “料他也不敢！” 门外老者冷笑着说道。 说话间，他眼眸中眸光闪烁。 他身边另一个老者看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 “对，秦老你说得对，我张烈可是勋贵子弟，只要我不犯谋逆之罪，连皇帝都不敢轻易动我们。” “那洛珩又怎敢动我？哈哈哈……” 张烈仔细琢磨了门口老者的话后，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勋贵在大楚，几乎等于不败金身。 刚刚惊吓之下，差点忘了这茬。 “不过……二少爷，话虽如此，那洛珩小儿到底是绣衣都督，您的顶头上司，他既然到了，您也不能不见。” “老夫建议，二少爷您这会不妨去求见洛珩，也免得他借机找茬。” 门外老者追魂夺命手秦安，建议道。 张烈闻言，连连点头。 他快步上前，吱呀一声打开门。 “秦老、巴老，护送本公子前往署衙。” 这一刻，张烈又恢复成了贵公子模样，望着气定神闲，从容不迫。 追魂夺命手秦安、断魂剑巴天阳齐声应诺。 “诺！” 张烈点点头，越过二人，迈步朝楼下走去。 至于里端房内的美人儿……待他见过洛珩，回来后再吃也不迟。 跟在张烈身后的秦安、巴天阳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一丝讥诮之色。 二公子？ 草包罢了！ 第199章 傲骨已断，就接不上啦 普贤宗后山菜园。 广德凝望着半空，待空中的一只鸽子彻底消失不见后，他才收回了目光。 他是普贤宗司菜僧，也是绣衣卫鹞部密谍鹞十八。 但这些，其实都不是他真正的身份。 他真正的身份是个农家子。 后来机缘巧合，被绣衣卫相中了，成了鹞部密谍。 那时候，他十六，刚刚娶了个妻子，一年还不到。 说实话，他并不想当什么绣衣密谍。 他只想老老实实地种种地，守着家中老父、老母和妻子过平淡安稳的日子。 只是……绣衣卫许诺他，在他当密谍时期若立下功劳，会给他一个改变阶层的机会。 就算他执行任务时死了，绣衣卫也会将他的功劳算到他子嗣身上。 若他子嗣有读书天赋的话，就培养他子嗣读书科考。 若他子嗣没有读书天赋，也没关系，到时候就在绣衣卫内部荫一份职，也能养家糊口。 广德不在乎自己过得苦不苦，但却在意自己的子孙，会不会有前途。 那时，他的妻子怀上没多久。 为了子孙的未来，广德毅然辞别了家中老父老母和妻子，加入了绣衣卫鹞部。 这一去，便是近十年。 这些年来，广德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自己的家，家中的父母、妻儿。 嗯，他走时，妻子已经怀上，想来如今娃儿都能打酱油了吧。 也不知道是小子，还是闺女。 心中想着，广德憨憨的面庞上，露出一丝浓浓的思念。 片刻后，他抬起手，用粗粝的手指，抹了抹眼。 再看时，一切又恢复正常。 他又成了那个憨憨的广德和尚。 虽然心中对家思念的不得了。 但广德却知道急不得。 绣衣卫跟他有过约定，他只需服役十年，当十年的密谍，就会恢复自由。 甚至还能得到一份前途。 如今距离约定的十年，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算算时间，也就个把月。 十年都熬过来了，区区个把月算什么，他广德等得起。 只不过，在卸任之前，广德还是会把最后一岗站好。 并不会敷衍了事。 前些天，他从玄苦师叔那听到的消息，他已经传书给上头了。 至于上边会怎么决定，却不是他操心的事情。 他只需盯着普贤宗，时不时传一些消息回去就行。 拍了拍手后，广德走到一边，开始打水，浇灌菜园。 菜园子内，响起了忙碌的声音。 他是广德，一个普普通通的绣衣鹞部密谍。 他的生活没有太多的惊心动魄，也没有特别多的尔虞我诈。 有的只是日复一日的枯燥日子。 他也和世人想象的不一样，没有特别高尚的家国情操，心中只有让家人过上好日子，改变子孙前途的执念。 什么天下大义，家国情操，都离他太遥远了。 绣衣卫散落在大楚各地千千万万的密谍，大多数都是广德这种人。 但，就是这些人不经意间探得的情报，却在某种意义上变相庇佑着大楚兆亿黔首。 只不过，没多少人知道而已。 …… “殿主，入成都府吗？” 成都府外，十数骑人停了下来，疯犬袁旭凝声问道。 萧阳沉吟了一下，道。 “不，咱们直奔峨眉。” 蜀道难行，并不只针对绣衣卫们。 龙神殿的龙神卫，一路行来同样疲惫得很。 原本他们还想着进成都府休整一番。 谁想，殿主却拒绝了。 一众龙神卫眼中顿时抹过失望的神色。 “成都府有绣衣镇抚司，咱们一行人太惹眼了。” “本座自不怕绣衣鹰犬，但在本座与天下英豪会猎巴蜀之前，却不想节外生枝。” “可明白？” 萧阳目光扫过龙神卫，沉声喝道。 美人犬云锦书嫣然一笑，道。 “殿主说的是，会猎天下英豪才是头等大事。” “待彼时，殿主携雷霆之势，区区绣衣小儿，反手灭之。” 作为萧阳的铁杆心腹，云锦书自然无条件服从萧阳的任何决定。 更何况，她也觉得眼下就和绣衣卫起冲突，平白消耗了实力，反倒不美。 “殿主英明。” 一旁的疯犬袁旭也附和道。 眼见老大们都这么说了，龙神卫们自然不敢再有怨言。 虽然他们这会，又疲又困又饿。 “走，出发。” 萧阳大手一挥。 当即，十数骑骏马奔腾而起，自官道上飞掠而过，留下滚滚尘烟。 …… 成都府，绣衣镇抚司衙门外。 张烈已经肃立了好一会。 却迟迟没能得到洛珩的回复。 他又惊又怒。 只觉得洛珩这是在羞辱他。 但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 他纵有千般愤怒，却也只能憋在心中。 “二公子，不妨让人再去通传。” “以老夫之见，那洛珩是在给二公子下马威。” “二公子若因此气愤而走，却正好中了洛珩的奸计。” 秦安凑过头，小声说道。 张烈闻言，不由一愣。 下马威？ 奸计？ 好像也是哦！ 咱一生气，可不就着了洛珩小儿的道了嘛。 心中想着，张烈渐渐平复下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沐浴在阳光下的镇抚司衙门。 以往，他才是这座衙门的主人。 但今日，他这个主人，却连门都进不得。 这是何其的讽刺。 正自胡思乱想间，忽有一个绣衣番子自里端走了出来。 番子年岁不大，二十来岁。 他表情冷厉，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都督让你进去。” “等等……你们两个门外候着。” “呵，什么阿猫阿狗都觉得能面见都督？真是没点规矩。” 番子叱喝住也想跟着进入的秦安、巴天阳二人，冷笑连连。 这番话，说得秦安、巴天阳二人老脸都涨红了。 想他们往日在江湖上，是何等威名？ 就算是托庇番阳伯府后，伯府之人也从不敢小觑他们。 但如今，区区一个连一流境界都没到的番子，居然敢当面讥讽他们？ 秦安、巴天阳恨不得瞬间翻脸。 可惜……他们终究没那个胆子。 人越老，越怕死。 他们已经不是当初纵横江湖的“夺命追魂手”、“断魂剑”了。 而是，番阳伯府门下走狗。 有时候，一旦傲骨被打断，就再也接不起来啦！ 江湖高手如此。 朝堂官员如此。 士子豪绅如此。 天下人，亦多是如此！ 第200章 很好，押入诏狱待审 署衙偏厅。 洛珩端坐座椅中品着香茗。 面前的张烈保持着弯腰俯身抱拳动作。 洛珩没让他起身，他不敢擅自直起身。 别看这张烈似乎在秦安的宽慰下，觉得洛珩拿不了他怎样。 但，真当他单独面对洛珩时。 洛珩身上那近乎可怕的威压，让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下子又消散了。 此刻他忐忑无比，一颗心七上八下。 同时洛珩迟迟不让他起身，又使得他觉得被羞辱了，心下又羞又恼。 “你可知罪？” 洛珩轻啜一口香茗后，放下茶盏，抬眸瞥了张烈一眼，道。 张烈身形一颤。 但他也知道，都督驾临，他这个成都府卫指挥使，却不在署衙，反而跑去青楼鬼混，确实是玩忽职守，辩无可辩。 当即，张烈一咬牙，躬身回道。 “属下玩忽职守，懈怠公务，请都督责罚。” 他已经打定主意了，洛珩若真要治他玩忽职守的罪责，那就治呗。 反正他是勋贵出身，这点罪名于他而言不算什么，影响不了他，更别说想要动他了。 念及此，张烈忽觉底气满满，心中的忐忑竟也消散了几分。 “很好，你既已承认罪名……青龙，收了他官印，押入诏狱待审。” 洛珩闻言，嘴角微微勾起，道。 声音落下，青龙便已从外间走了进来。 张烈目瞪口呆，愕然不已，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不是，我什么时候承认罪名了？ 我不就是玩忽职守…… 艹，搞半天，敢情你就是等着我自己说出来啊？ 妈的，不带这样玩的。 张烈反应过来后，又惊又怒。 他刚想开口替自己争辩，青龙却已走到他身边，手掌落在他肩头。 张烈顿觉身体一僵。 紧接着，一脸“阴恻恻”笑容的青龙，自他腰间荷包内搜走了卫指挥使官印。 张烈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若他是后世之人的话，一定会朝洛珩骂一句。 你他妈不按套路出牌。 像这种上司责问下属是否知罪，下属云属下有罪之类的例子，在官场上数不胜数。 但，从来没有说上官会因此给属下定罪，多是敲打一番便收手。 这才是官场正常套路。 你洛珩却…… 一时间，张烈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张指挥，走吧。” 青龙推了他一把。 张烈踉跄着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出了数步。 自始至终，这个纨绔子弟，连丁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他甚至……都没能彻底反应过来。 …… 片刻后。 青龙重新回到偏厅。 “都督，张烈已带入暗阁，属下安排了人看着他。” 青龙走至洛珩面前，抱拳道。 “嗯。” 洛珩点点头。 青龙办事，他自是放心的。 这是绣衣卫的顶梁柱，若连他都无法放心，那绣衣卫也就无可用之人了。 “都督，秦安、巴天阳两人……” 青龙凝声问道。 洛珩闻言，略一沉吟。 “按计划行事，将他们带来吧。” 青龙心领神会，转身而去。 署衙外。 秦安、巴天阳二人，面色已恢复正常。 先前他们虽被无名番子给小觑了，让他们隐有种被羞辱了的感觉。 但，这两个老头终究是曾经的江湖前辈，经历过各种大风大浪。 此刻，他们心境已经恢复平静。 民不与官斗。 在官字面前，任你江湖高手，又能如何？ 江湖高手若真如世人想象的那般厉害，他们俩个也不可能投身番阳伯府，寻求庇佑了。 这一切，还不是因为他们斗不过官，或者说权贵嘛。 而绣衣卫，毫无疑问是不折不扣的“官”。 “秦兄，你说……咱们的算计能不能成功？” 等了片刻，始终不见张烈出来，巴天阳似有些按捺不住，小声朝身边的秦安问道。 秦安武功虽与他在伯仲之间，但江湖资历要比他更老一些。 他一向视秦安为兄。 “嘘，巴老弟，慎言。” 秦安闻言，眉头一皱，低声喝道。 顿了顿，他才小声说了句。 “咱们能有什么算计？咱们说的都是大实话，若二公子真因此……那也和咱们无关，想必府中的老太太，也责怪不到咱们头上。” 听到这话，巴天阳面上泛起心领神会的笑容。 没错，咱们又没蛊惑二公子，说的都是些实话。 二公子是勋贵出身不假吧？ 勋贵有不败金身也不假吧？ 但若二公子，真以此拿来当倚仗，惹怒了洛珩这个绣衣都督，因此被罢官……甚至丢了性命。 那也是绣衣都督嚣张跋扈，不给勋贵情面，与他们何干？ 府中老太太就算再宠爱二公子，也怪罪不到他们头上。 嗯，二公子最好就此被罢官，不，还是被洛珩杀了最好。 这样，番阳伯府才能恢复正常，也无人再与大公子争爵位了。 作为利益已经和番阳伯府捆绑得极深的供奉。 不管是秦安，还是巴天阳，自然都希望才能更为出众的大公子张煦继承爵位。 可惜，番阳伯府有个偏心老太太在。 大公子张煦地位岌岌可危，眼见就要重现当年沐沂以非嫡长子身份继承武威侯之事。 内心偏向张煦的秦安、巴天阳，也只好出此下策。 借绣衣卫之刀，除掉张烈这个伯府隐患。 说起来，这两个老东西，对于番阳伯府倒也是丹心一片。 俩人正自嘀咕间。 先前那冷面番子，再次走了出来。 “都督让你们进去。” “随我来吧。” 他冷冷地说了一句，便转身又进了署衙。 秦安、巴天阳俩人愣了一下。 这洛珩好端端的怎么又要见他们？ 来不及多想，俩人便迈步跟上了冷面番子，朝署衙里端走去。 不一会，抵达偏厅。 “进去吧，都督在里面。” 冷面番子撂下一句话后，便不理会秦安、巴天阳二人，自顾自地肃立一旁，把守起大门。 秦安、巴天阳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迈步进了偏厅。 “番阳伯府家奴秦安、巴天阳，叩见绣衣都督。” 走入厅内，不及细看坐在椅中的洛珩，俩人便俯身拜倒下来。 他们行的是大礼。 没办法，他们虽然是番阳伯府的供奉。 但供奉这玩意，听着高大上，说到底……其实还是权贵的家奴。 只是相比起普通家奴，自主性更高，也更有话语权罢了。 面对洛珩这样手握大权的绣衣都督，连他们主子张烈都要行礼，更遑论他们？ 第201章 好了，你二人可以回去报丧了 “断魂剑巴天阳，夺命追魂手秦安！” “两位在江湖上好大的名头，想来……手中杀孽不少吧？” “你们倒是大胆，还真敢来见本督。” “怎的？觉得本督奈何不了番阳伯府？” 洛珩目视着巴天阳、秦安，笑吟吟地说道。 所谓江湖大侠。 在朝廷眼中，不外乎就是一群……杀人犯。 什么替天行道、行侠仗义，于江湖角度而言，自然是正义之举。 但，站在大楚朝廷的角度来看。 这就是群践踏大楚律的杀人犯！ 你非官非吏的，有什么资格来定别人的罪？ 还动辄杀人满门？ 此等暴行，若还被吹捧，那置大楚法律于何地？ 真要人人都这样，天下早乱套了。 故此大楚积极打击江湖势力，倒也不能说有错。 侠本就在以武乱禁。 “不敢！” 巴天阳、秦安闻言，心下一颤，姿态放得愈低了。 没办法，眼前之人是绣衣卫都督。 而绣衣卫……管的就是整个江湖。 他说你有罪，你就有罪。 “行了，起来罢，本督今日不是来问罪的。” 洛珩没有继续敲打两个老头，小小地刺了他们几句后，便略过不提。 秦安、巴天阳松了口气。 “多谢都督。” 先前听到洛珩的话，他们还以为洛珩要对付他们呢。 虽说，以他们的武功，安然脱险并非什么问题。 但真要这么做了，到时候番阳伯府都没法在庇佑他们。 彼时，天下之大恐难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本督今日唤你们来，是为了番阳伯府的事情。” “具体……青龙，你来说。” 洛珩说着，看了眼边上的青龙。 青龙躬身应诺，尔后笑吟吟地看向秦安、巴天阳。 “两位，你们也算江湖前辈了，我这个江湖晚辈就托大一回……” 秦安、巴天阳二人本就被洛珩刚刚的话，弄得心惊肉跳，惊疑不定，此刻听到青龙开口，忙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起来。 伯府能有什么事？ 莫非……伯爷私下那些勾当被绣衣卫抓到把柄了？ 俩人不确定地想到。 “你们番阳伯府太不像话了。” 青龙忽地面色一沉，喝道。 这话，让秦安、巴天阳一个激灵，一颗心七上八下。 该不会真犯事了吧？ “听闻番阳伯府老太太，有心要让嫡次孙张烈继承爵位？” 青龙目视二人，厉声质问道。 这话，完全出乎了秦安、巴天阳二人的预料。 他们本以为，是不是伯府有什么罪证落在绣衣卫手中了？ 但谁想……就这？ “本座问你们话呢！” 青龙喝道。 看上去一点都没将所谓的江湖老前辈放在眼里。 秦安、巴天阳一个激灵，结结巴巴地回道。 “是……是有此事。” 他们没作隐瞒。 事实上，这也没法隐瞒。 番阳伯府老太太之心，路人皆知。 谁不知道她偏爱张烈这个小孙子，一心想要效仿武威侯府旧事，将番阳伯爵位留给张烈？ “荒唐！” “爵位继承自有朝廷制度，一个糊涂老太太焉敢乱了纲常？” “若人人都要效仿那武威侯旧事，那天下再无嫡庶之分，长幼之别！” “本座知道你们是张烈的心腹，本座警告你们……莫要乱了纲常。” “回去转告那糊涂老太太，嫡长继承制度乃我大楚立国之基，任何人都不许破坏，否则……” 青龙声色俱厉，说到最后更是杀气腾腾。 秦安、巴天阳二人听得目瞪口呆，半天没回过神。 绣衣卫好端端的怎么干涉起番阳伯府的继承人事情了？ 他们想干嘛？ “青龙，你的话过了！” “番阳伯府老太太是老诰命，早年于皇后娘娘也有恩情，她不是是非不明之人。” “想来外边那些，都是传言罢了。” 洛珩敲了敲案几，适时制止了青龙的恫吓。 说着，他看向秦安、巴天阳。 “两位，非是本督和青龙督司要多管闲事。” “而是我等身为天子近臣，自当为天子分忧。” “番阳伯府事小，嫡长纲常事大。” “若番阳伯府非要效仿武威侯旧事，会让有心之人借机生事，此非社稷之福，可明白？” 洛珩的语气倒是挺和善的，笑吟吟地说道。 秦安、巴天阳二人，这才渐渐品味过来。 他们懂了。 敢情绣衣卫不是要干涉番阳伯府的事情，而是怕……此事乱了嫡长子继承制度，让朝中势力颇大的三皇子找到夺嫡由头啊。 也是，绣衣四大都督可不就是太子的心腹么？ 听说洛珩这个新任都督，也与东宫来往甚多。 秦安、巴天阳彻底懂了。 他们自觉明白了洛珩和青龙此番恫吓他们的用意。 “怎的？莫非两位非要执迷不悟，扶那张烈上位？” “那就休怪本督……” 见秦安、巴天阳沉默不语，洛珩忽然变脸，语气渐厉。 秦安、巴天阳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都督明鉴，我二人并非二公子心腹，实乃……支持大公子之人。” 俩人忙躬身请罪，剖心表态。 洛珩还未开口，一旁的青龙便已冷笑道。 “笑话，谁不知道你二人是伯府老太太亲自调拨到张烈身边的心腹？” “你二人会支持张煦？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到了这时候，还想糊弄都督，真以为我青龙不敢杀你们？” 青龙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看着秦安、巴天阳二人的眼神杀机毕露。 秦安、巴天阳二人只觉得坐立不安，心惊肉跳。 他们忙战战兢兢的回道。 “都督明鉴，二公子此人……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草包废物，他若继承了伯爷的爵位，伯府怕是要就此衰败。” “我二人深受伯爷大恩，又怎会明知二公子扶不起，还去支持他？” 也许是觉得已经明白了洛珩和青龙的意图，这会秦安、巴天阳二人再无任何隐瞒，很是诚恳的表明心意。 老实说，他们这会心下多少还有些窃喜。 若真有绣衣卫干涉此事，怕府中的老太太也要掂量掂量了。 “行了，青龙，给老前辈留点面子。” 洛珩淡淡的叱喝了青龙一句。 紧接着，又抬眸看向秦安、巴天阳。 “本督不在乎你们是张烈的人，还是张煦的人。” “今日唤你们过来，是让你们给番阳伯府带句话的。” “张烈以权谋私、贪赃枉法，更有通逆之嫌，本督不日将斩他首级，以正国法。” “好了，你二人可以回去报丧了！” 第202章 镇山钟响 一条通往普贤寺的山道上，时不时可见虔诚信徒，一步一叩首，沿阶拜服而上。 这些信徒，似乎想要用自己的虔诚来感化神佛。 “愚夫愚妇，不知所谓！” 萧阳带着下属，踏着山道台阶，迈步而上，瞥见那些虔诚信徒时，不由冷笑连连。 龙神殿虽也拜龙神。 但老实说，不管是萧阳也好，还是历代殿主也罢。 都没把龙神当成一回事。 这一点，从他们自封龙神，便可见一斑。 信仰这玩意，对萧阳来讲，压根是没有的。 他不信神，不信仙，不信佛……只相信自己的拳头！ “殿主，佛门最是蛊惑人心。” “无知黔首，往往深信这套，不可小觑。” 美人犬云锦书小声说道。 萧阳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江湖上各种带有宗教性质的势力中，唯有佛门在蛊惑人心方面最是可怕。 甚至要比白莲、弥勒、拜火明尊教这三个魔教更为可怕。 不过……这些是朝廷该管的事情，与他萧阳无关。 萧阳这个人，自成为龙神殿主后，就从未放弃过想要称霸江湖的野心，当那武林至尊。 但，他的野心也就止步于此了。 夺天下这些，他从未考虑过。 与项炎合作，纯属是因为沐瑾妍的缘故。 于他本心而言，他并不想和朝廷扯上关系。 说话之间，萧阳一行人已至山腰，巍峨壮观，延绵百里的普贤寺山门，跃入眼帘。 萧阳凝眸望了前方悬挂着普贤寺三字的山门一眼，喝道。 “锦书、袁旭……拜山！” 声音落，一旁的美人犬云锦书、疯犬袁旭齐齐踏出一步。 俩人深吸一口气，体内内力轰然运转。 “龙神殿主携麾下神卫，拜访普贤宗！” 声音瞬间化作音波，滚滚而出。 隆隆宛若怒雷震响，在山间不断回荡。 山道上那些虔诚信徒，无不骇了一跳，心下急念阿弥陀佛不已。 寺内。 随着音波袭来，山门处的司客僧只觉耳膜嗡嗡作响，体内气血翻涌。 他晃了晃身形，骇然惊呼。 “龙神殿！” 龙神殿是有名的邪道江湖组织。 是正道口中“邪魔外道”中的邪！ 只不过，武林正道行侠仗义、替天行道时，往往也灵活多变得很。 像龙神殿这样的庞大组织，他们是从不会去碰的。 无他，龙神殿势大。 动他们代价太大，就算最终能赢，也只会惨胜。 这样的代价，武林正道可承受不起。 他们可不是傻子，相反还精明得很。 因此，哪怕龙神殿在江湖上多么嚣张跋扈，肆无忌惮，却也从没听说过哪个武林正道要跳出来“诛邪”。 双方一直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姿态。 但今日，龙神殿却突然来拜山了。 这让普贤宗司客僧如何不震惊？ 他定了定身形，不敢怠慢，忙走入山门，敲起悬于山门内的镇山钟来！ 当！当！当…… 钟声急促，而又激昂。 一连响了九下。 镇山钟九响，有强敌来犯。 戒备！ …… 寺中大殿。 一群来自天南海北的僧人，彼此激烈争辩着。 普贤宗方丈玄悲，只觉心累无比。 都快二十天了。 还没商量出个一二三来。 这群目光短浅的家伙，只知道护着私利，毫不在意天下大势。 玄悲甚至都渐渐生出放弃四宗会盟的念头了。 其他三宗不同意，那就普贤宗一家来呗。 到时候，他们扶持的代言人，登上九五至尊宝座后，好处也不用分给他人了。 似乎……也不错！ “阿弥陀佛，老衲还是那句话，北境燕秋用兵如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天下谁人能挡？” “扶他上位，既省心又省事，何乐而不为？” 嵩山少林代表、佛门圣僧的师弟了尘，双手合十，悠然道。 少林代表着中土佛门势力。 早年曾派遣僧兵，入北境支援过镇北大将军燕秋。 故而和燕秋搭上了关系。 于少林而言，扶持谁都不如扶持燕秋。 毕竟，他们和燕秋有故旧之交。 未来燕秋君临天下后，少林能得到的好处，必然也最大。 “了尘师兄此言差矣。” “燕秋此人不仅对大楚忠心耿耿，且主见极强，旁人很少能干涉他的决定。” “且不说他会不会背弃大楚朝廷，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有反心，了尘大师又如何能保证他对我佛门言听计从？” 来自南海佛宗的代表空业，想都没想，立马反唇相驳。 开什么玩笑？ 谁不知你嵩山少林与镇北军是旧识啊。 扶持燕秋，那岂不是等于我们其他三宗，都在替你少林做嫁衣？ “没错，燕秋此人极为愚忠，根本不可能反的。” “了尘师兄，你就莫要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再说……燕秋与我密宗有深仇大恨，你想扶持燕秋，我密宗绝不答应。” 来自草原密宗的代表摩罗智，冷笑道。 扶持别人也就罢了，密宗不介意跟着分一杯羹。 但扶持燕秋？ 真不怕激怒突奴人啊！ 眼见自己的提议，又一次被驳回，来自少林的了尘顿时有些气急败坏起来。 这位中土的高僧，此刻面庞隐隐有些狰狞，哪还有半点高僧风范？ 但也不能怪他如此。 实在是……近二十天的会盟，太折磨人了。 彼此就是在不断扯皮，根本商谈不到一块，任谁心态多好，都要为之崩溃。 “老衲……老衲不屑与无知之徒争辩。” “玄悲师兄，你不同，你是智者，为何不替老衲说句话？” 了尘有些气急败坏的说了句，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玄悲，带着求助的味道。 这些天来，也就玄悲没有明确反对过他的提议。 在他想来……玄悲多半也赞同他的提议。 玄悲见状，心下默念了声阿弥陀佛，很无奈的站了起来。 他本不想发表意见。 因为这些天，他算是看透了三宗的自私自利，此次会盟压根不可能成功。 既然成不了那又何必多浪费口舌。 但现在，了尘已经点名他了，他知道躲不过去。 “阿弥陀佛，老衲觉得……” 玄悲斟酌着字词，沉吟道。 他的话，才刚刚出口。 当当当的钟声，忽而传了进来。 急促，而又激昂！ 第203章 我佛宗主打的就是灵活多变 玄悲怫然变色，原本悬着的两条长长白眉，隐隐竖起。 “阿弥陀佛！” “玄悲师兄，贵寺出了什么事？” 殿内各方僧人，齐齐站起，人人脸上露出凝重表情。 此方世界的佛门，寺庙中多设有镇山钟。 他们又怎能听不出，这是镇山钟被敲响了？ 钟声九响，强敌来袭！ 到底是何方妖魔，敢来招惹普贤宗？ “诸位稍待，且让老衲出去看看。” 玄悲虽隐有怒意，但看着还算平静。 说话间，他便已转身朝殿外走去。 其他普贤宗僧人，全都跟了上去。 原本还寸步不让，彼此争论不休的各宗僧人，也全都停了下来，静观事态发展。 大殿内再次宁静、祥和下来。 玄悲带着僧人刚走出大殿，就有寺中高层快步迎了上来。 正是戒律院首座玄苦、罗汉堂首座玄闻等人。 “发生了何事？” 玄悲凝声问道。 他实在想不出，江湖上还有哪方势力敢招惹他们普贤宗。 如今可不是百多年前天下大乱之时。 彼时的佛门虽也不弱，但头上到底还有道门、拜火明尊教这些势力压着。 但随着道门在乱世之中元气大损，拜火明尊教又接连遭到朝廷打压。 可以说，现在的佛门，称一句大楚江湖第一势力都不为过。 普贤宗虽然只是佛门的代表之一，却也不是谁都能招惹的。 整个巴蜀地区，有时候连官府都要给普贤宗面子，退让一二。 更遑论区区江湖势力？ “方丈，是龙神殿主拜山。” 罗汉堂首座玄闻，合十回道。 此言一出，玄悲不由愣了一下。 龙神殿拜山？ 不是强敌攻来？ 玄悲心下有些生气。 这守山门的是谁？ 居然闹此乌龙！ 亏他还以为是哪个江湖势力脑子抽风了，跑来招惹他们普贤宗。 原来仅仅只是拜山啊！ “阿弥陀佛，都随老衲出去迎一迎吧。” 玄悲口诵佛号，沉声道。 虽然拜山也隐有挑衅之嫌，但总体而言还算友好。 也算是一种江湖礼节。 玄悲带着寺中高层，朝山门处快步走去。 作为佛门高僧，江湖大宗师，老实说如今江湖上能让玄悲亲自出迎的人，寥寥无几。 但，如今来拜山的是龙神殿殿主。 这位主，可是江湖上最年轻的大宗师。 不管是实力、地位，都不弱于玄悲。 玄悲又岂敢托大？ 片刻后。 玄悲和寺中高层出现在普贤宗山门处。 远远便看到了一个年不过三十，面容俊朗，气度桀骜的年轻男子，正负手而立，眺望着峨眉群山。 玄悲知道，这人多半就是龙神殿殿主萧阳了。 如今年轻一辈中的第一高手。 威名比拜火明尊教的叶小剑，还要盛几分。 “阿弥陀佛，普贤玄悲，见过萧施主。” 玄悲双手合十，面带笑容，缓缓道。 矗立在那摆高手pose的萧阳，慢慢转过身。 他的嘴角渐渐勾起，成新月状。 “本座久闻普贤玄悲之名，今日一见……” 萧阳的语速不快，近乎一字一顿。 随着他的话音出口，身上的气势也变得凌厉起来。 玄悲眉心一跳，跨出一步，迎上萧阳目光。 他依旧面带笑容，缓缓吐出两字。 “怎的？” 轰！ 突如其来的气浪，宛若平地惊雷般倏然炸响。 肆虐的劲风，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不管是龙神卫也好，还是普贤宗僧人也罢，全都面色一变，蹭蹭蹭的狼狈向后退去。 “果……是名不虚传！” 气浪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便已消散于无形，萧阳的后续话音，也幽幽传了出来。 玄悲面带微笑，双手合十。 “不敢，萧施主同样风采过人。” 俩人的话，几乎像是排练过似的，你方落下我登场。 言毕。 萧阳、玄悲放声大笑。 笑声中。 萧阳看向玄悲的目光，带上了些许凝重的神色。 这老秃驴到底是老牌大宗师，实力竟不比他弱。 此番会猎巴蜀，看来……未必能一帆风顺。 萧阳心下暗暗警惕，收敛起先前的桀骜。 玄悲心头同样震撼不已。 这些年，萧阳在江湖上的名气极大，号称最年轻大宗师，新一代至强者等等。 但在玄悲看来，这些江湖后辈，年龄放在这里，就算再强还能强过他们这些老前辈不成？ 谁知，今日双方暗中交锋了一下后，他才发现萧阳的实力，竟一点都不比他弱。 这让玄悲再也不敢小觑面前的萧阳了。 “萧施主登临峨眉，敝寺蓬荜生辉，请！” 玄悲面带微笑，缓缓道。 他丝毫不提龙神殿乃江湖邪道，与武林正道势不两立等言语。 江湖佛宗向来灵活多变。 遇到实力不强，可反手镇压之“魔”，他们便会做金刚怒目，誓要“斩邪除魔”。 但若遇深不可测，强横之“魔”，他们便如沐春风，慈悲为怀，谓之曰：舍身渡魔。 主打的就是一个灵活多变。 …… 就在萧阳拜山普贤宗之时。 成都府绣衣署衙内。 “都督，张烈已带下去了，他这会……怕是恨死秦安、巴天阳了。” 青龙缓步走入，面带笑意。 老实说，他觉得……他和都督临时设下的离间之策，粗鄙简陋的很。 但谁知，张烈还真深信不疑了。 到底是个不成器的纨绔。 “张烈，无谋之人，他中招并不意外。” “倒是秦安、巴天阳二人，未必会上当，但此事却也由不得他们了。” 洛珩点点头，道。 原本，区区一个张烈，也不值得他们这般大动干戈。 夺了他的权便可。 不过，洛珩此行最大的目标是邓黎，不可能一直坐镇成都署衙。 等他们去了峨眉后，留守于此的刘绵，怕是未必能压得住身边有秦安、巴天阳的张烈。 洛珩和青龙便商议着来了一出简单的离间之策。 离间之策是否粗鄙其实不重要。 只要张烈这个无能纨绔相信就行。 “刘绵那边整肃得怎么样了？” 洛珩抬眸看向青龙，问道。 峨眉山绵延千里，何等浩瀚。 想要这般广阔的群山之中，寻找到一个刻意躲藏的人，若无成都府镇抚司衙门全力支持，几乎不可能做到。 故而，刘绵这个坐镇镇抚司的人变得极为关键。 他必须要将成都府镇抚司衙门牢牢掌握在手中，给予洛珩最大的援助。 “都督目光如炬，这刘绵的为人虽令人鄙夷，但行事却杀伐果决，雷厉风行得很。” “才短短一个下午，就已经查出镇抚使和众百户的不法罪证，将彼辈皆已送入了诏狱，署衙上下风气为之焕然一新。” 见洛珩提及刘绵，青龙目光中不觉露出钦佩的神色。 他觉得……洛珩看人是真准。 谁能想到刘绵的才干会如此出众？ 第204章 早古群帝争锋时代 “让刘绵来见我。” 洛珩想了想，说道。 青龙闻言，应诺一声，告退而去。 片刻后。 刘绵出现在偏厅内。 “见过都督。” 他抱拳躬身一礼。 和初见刘绵时，他身上隐隐带着颓废的感觉不同。 如今的刘绵，却是意气风发，仿佛焕发了第二春似的。 那张胖乎乎的面庞上，红光满面，喜气洋洋。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刘绵虽不是什么大丈夫，但本就是有上进心之人。 更别说，他的上进，还是为了要替极乐宗翻案。 如今，暂代成都府卫指挥使一职，让他看到了希望，他又怎能不斗志满满？ 哪怕他还没明确向洛珩表忠。 但心中，却早已打定主意，要追随洛珩了。 “刘镇抚，本督明日便会带人前往峨眉。” “后续本督需要大量人手来搜寻峨眉山，你这边的部署可不要出了纰漏。” 洛珩目视刘绵，沉声道。 虽然，原著中提过邓黎就藏在峨眉山某个无名山谷中。 但峨眉山何其之大？ 没有大量人手去搜寻的话，想要找到邓黎，几乎希望渺茫。 故此，刘绵这边后续能否及时调拨蜀地绣衣卫进山，将会相当关键。 “都督放心，属下必将竭尽全力。” 刘绵闻言，忙躬身回道。 洛珩面色一沉，道。 “本督要的不是竭尽全力，而是必须完成。” “诺！” 这一次，刘绵没再多说，仅仅一个诺字却代表了他的态度。 洛珩点点头，略一沉思，问道。 “待此次事了，你是跟本督回京，还是想要留守成都府任卫指挥使一职？” 虽然没有什么正式宣誓效忠之流。 但某种意义上来讲，刘绵已是洛珩的人了。 对于自己人，洛珩从不会吝啬。 不过，刘绵会怎么选，他不会去干涉。 “属下愿随都督入京。” 刘绵几乎没任何犹豫，直接回道。 留守成都府，虽然能让他成为整个巴蜀地区的绣衣卫头子，可谓大权在握。 但，这不是刘绵最想要的。 他的毕生愿望，是替极乐宗翻案。 在他看来，只有留在洛珩身边，渐渐获取洛珩信任，成为洛珩真正的心腹。 这事或许才会有希望实现。 “知道了。” 洛珩点点头，倒也没觉得意外。 刘绵这个人在原著中虽然只是背景板，并未出场过。 但结合洛珩如今掌握到的信息，大致也能判断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谓的极乐叛徒，很可能不是那回事。 弄不好，他还肩负着传承极乐一脉重任什么的。 对此，洛珩并不在意。 区区一个极乐宗而已，又不是真正的江湖魔道。 无非是被文官群体当成了靶子，才落得个满门覆灭的下场。 朝廷连龙神殿、拜火明尊教这等真正的邪魔外道都容得下，更遑论一个伪魔门？ 不管刘绵想要什么。 只要能一心效忠于他，他又何妨不能满足对方心愿。 “你去忙吧！” 洛珩挥了挥手。 刘绵见状，躬身告退。 待刘绵走后，洛珩不由陷入沉思之中。 刘绵若是跟着入京的话，成都府这边却是得重新安排人选了。 成都府镇抚司监控着整个巴蜀地区。 可以说是绣衣卫在巴蜀的最高机构。 这样的关键位置，可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必须得由心腹掌控才行。 只是洛珩手头可用之人本就不多。 一时间，哪能找到合适人选？ ……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洛珩便带着青龙等人直奔峨眉山而去。 数百缇骑在成都府大街上席卷而过。 引得成都府百姓侧目不已，只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晨曦的阳光，洒落在峨眉山无名幽谷。 盘膝坐在寒潭边的邓黎，面色比起前几日，又难看了几分。 他这个武林神话，天下第一高手，竟化解不了舍利子的反噬之力。 反而伤势变得越来越重。 “莫非我邓黎要葬身此地不成？” 饶是邓黎性格坚毅，百折不挠，此刻却也隐隐有些绝望。 他这个武林神话说到底，只是大宗师境界。 但古帝舍利，却是早古群帝争锋时超脱大能姜帝精华所化。 邓黎连陆地神仙境都没达到呢，又怎么可能化解得了超脱大能留下精华的反噬之力？ 他没能当场毙命，已是他天资绝卓，根基深厚，远超寻常大宗师的缘故了。 不过，邓黎终究是邓黎。 绝望之情在他心中，仅仅只存在了一小会。 很快，他的眼眸中又露出炙热的悠然向往神色。 “超凡之境是何其令人向往。” “那姜帝在群帝争锋时代，不过中上之资，他留下的精华，便已如此恐怖。” “真不知当初三言镇压他的洛侯，又是何等可怕！” 邓黎喃喃自语。 他是武痴，在他眼中，没有什么比追寻大道更重要的事情了。 哪怕是性命都比不上心中大道。 和早古年间相比，如今无疑是武道式微的年代。 一心追求大道的邓黎，又怎会不去研究早古年间的历史？ 那时候，武道强者层出不穷，宛若百花争艳。 姜帝仅仅只是这些武道强者中的一员，甚至都谈不上顶尖。 其他什么姬帝、洛侯、嬴公、姚伯、卫侯、郑王等，才是真正的顶级强者，彼辈强者你方唱罢我登场，各领风骚数十年。 虽然，多数后人都觉得这段历史怕是有水分，十有八九是夸大之词。 但邓黎却对此深信不疑。 可惜，如今的武道已然式微。 不是早古留下的传承断了，而是……连证道大宗师境界，体内都会有无形枷锁桎梏着。 更别说陆地神仙境、超脱境了。 邓黎已经是这百多年来，江湖上最惊才绝艳的天才。 连他都没办法冲破踏入陆地神仙境的桎梏，更遑论别人、 “我邓黎一心追求大道，未见心中大道，又怎能去死？” 渐渐，邓黎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他纵横江湖这么多年，遇到的险又怎会少？ 有几次，甚至要比如今更危险。 但最终还不是被他一一闯了过来？ 邓黎相信，这次的险境，最终也能安然度过。 眼下他无法治愈舍利子反噬，无非就是……还不够努力。 心中想着，邓黎再次缓缓闭上眼，运转起体内内力。 不算大的幽谷中，慢慢又开始升腾起氤氲之气。 很快，整个幽谷便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远远望去，宛若仙境！ 第205章 他只在意小师妹 “师兄，师兄……我走不动啦。” 距离邓黎所在幽谷不远处的山道上，青城小道士清酒，撅起了小嘴。 她不是在跟师兄撒娇。 是确实走不动了。 师兄是个懒鬼，每次外出都会将他的“百宝囊”让清酒背着。 还美其名曰锻炼。 这玩意别看只是个鼓鼓囊囊的背囊，但里面也不知道装着什么，有好几百斤重。 清酒一个小女孩，背着几百斤重的背囊行走山路，不累才怪。 哪怕她武功也还算不错，勉强达到了一流境界。 走在前面的师兄叹了口气，停住了脚步。 他转过身，好没气地看了清酒一眼。 “平日里让你好好练武功，你不听，现在知道……累了吧？” “行了，师兄准你休息一会。” 他自己年纪也不大，此刻却在清酒面前摆出老气横秋的姿态。 清酒翻了翻白眼，没理会这个不靠谱的师兄，自顾自找了块山石坐了下来。 她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师……师兄，咱们要不回山吧，别……别去找邓黎了。” 清酒一边抬起小手扇着风，一边犹犹豫豫地说道。 以往师兄带她下山，从没走远过。 所谓的外出，也多是在青城山脚方圆数十里打转。 但这一次，他们却进了峨眉山。 这让清酒总有着心惊肉跳的不好预感。 既担心被峨眉山的和尚们看到，引出祸端来。 又怕师兄真……找到了那个大魔头邓黎。 邓黎的威名，连她这个隐居山野的小道士都听说过。 师兄虽厉害，但比起邓黎……好像差得有点远。 小清酒没什么太大的雄心壮志。 斩邪除魔、行侠仗义这些，她都不感兴趣。 她只想好好的守着师兄、师父，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师妹，你又来了。” “斩邪除魔乃我青城玉虚观一脉的责任，师兄我既知邓黎这魔头逃往了峨眉山，又岂能视作不见？” 师兄闻言，面色一沉，肃容道。 此刻的师兄一改平日里的嬉皮笑脸，变得格外严肃。 清酒见状哦了一声，低下头不再多言。 心中却微微一叹，师兄果然不会听她劝。 清酒很清楚，师兄在小事上从来都会任她做主，但在大事上却从不退让。 对于这个结果她早就料到了，之所以还劝，无非就是抱着万一的态度。 “清酒啊，你不知道师兄我……命不久矣。” “要是无法从邓黎那得到鲸吞功，就要和你阴阳永隔啦。” “你真以为师兄对江湖破事感兴趣啊，还不是……不想和你分离么。” 师兄抬眸看了垂头不语的清酒一眼，心下有些堵。 想他清虚，青城玉虚观数百年来最惊才绝艳的天才了。 年不过十八，便已是意境宗师。 却因为前年外出历练时，意外中了奇寒障毒。 时至今日，障毒已如跗骨之蛆般，萦绕在全身骨骼，无药可解。 唯有邓黎修炼的鲸吞功，方能吸出障毒，并化为己用。 清虚不怕死，若是只有他一人的话，他也懒得去寻活命之机。 但奈何他放不下小师妹清酒。 这个自幼和他一块长大的小丫头，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又怎舍得这么快就和小师妹阴阳永隔？ 在偶尔得知拜火明尊教内乱，教主邓黎逃往峨眉后，他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下山了。 清虚并没有想过真要杀邓黎。 什么斩邪除魔，都不过是他和清酒的玩笑之言罢了。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鲸吞功！ 不管是偷，是抢……还是换。 他都要弄来！ 他清虚从不在乎什么脸面，也从不为虚名而活。 他只在意他的小师妹！ …… “都督，峨眉山已至，左侧山道上去便是普贤宗。” 疾驰的马匹被前方大山所阻隔，渐渐停了下来，青龙一指前方，道。 洛珩闻言，抬眸眺望起延绵起伏的峨眉山。 地球上的峨眉山，洛珩去旅游过。 称一句雄伟壮阔也不为过。 但比起此方世界的峨眉山来，却明显不如了。 眼前的峨眉山，洛珩极尽目力都望不见尽头。 浩浩荡荡，郁郁葱葱，高耸入云。 何止有千里？ 事实上就算是普贤宗，也没法占据整座峨眉山。 普贤宗寺庙，仅仅占据了峨眉山的一部分。 其他的山脉不仅地势险峻，陡峭无比，更是人尽罕至，连入山之路都没有。 想要在如此大的峨眉群山中搜寻出邓黎来。 不吝于大海捞针！ “都督，咱们是直接入山，还是……先去普贤宗？” 青龙凝声问道。 峨眉山是普贤宗的地盘。 绣衣卫想要进山，最好还是去打个招呼，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不是绣衣卫怕了普贤宗。 而是，普贤宗到底是四大佛宗之一，影响力极大，连朝廷都要重视。 虽然……大楚朝廷早就知道佛宗并非好东西。 但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动他们，又是一回事。 当然，若大楚朝廷铁了心要铲除佛宗，自然也能做到，只是代价极大，不是朝廷能承受的。 “先去普贤宗吧。” 洛珩想了想，道。 此刻刘绵这边从各地调拨的人手还未抵达。 搜山也不急于一时。 反倒是绣衣卫情报中提及过的四大宗会盟峨眉山的事情，让洛珩一直记着。 见洛珩已做出决定，青龙不再多言，朝着缇骑们使了个眼色。 数百缇骑顿时纷纷下马，迈步朝山道走去。 上山自然不方便骑马，缇骑们的坐骑只能留在这里。 安排了照看马匹的人后，青龙便随着洛珩一同登上了山道。 同行的，还有白虎、朱雀这两个督司，和厉千绝、天枢、天璇、瑶光四个千户。 洛珩并没有带上少女和叶婉儿。 她们武功低了点。 万一进了普贤宗，和那群和尚翻脸了，洛珩可没把握能照看好少女和叶婉儿，便索性不带了。 沐卿绾和叶婉儿显然也知道洛珩的用意，自也不会非要跟着上山。 绣衣缇骑们在前方开道。 洛珩等人不快不慢地沿阶而上。 原本打算上山拜佛的信徒们，看到这一幕，无不吓了一跳，纷纷打起退堂鼓。 绣衣卫可没人敢去招惹。 万一绣衣卫看他们这些信徒不爽…… 信仰和小命之间，他们觉得……还是小命更重要一些。 第206章 他竟是意境宗师 当当当！ 悠扬的镇山钟，再一次在峨眉山间响起。 普贤宗的僧人乱作一团。 绣衣卫都督驾临！ 此等惊人消息，别说是普通僧人了，就连身为大宗师的方丈玄悲，亦有些方寸大乱。 四大佛宗密谋祸乱大楚，其他三宗代表尚在山上。 身为江湖邪道的龙神殿又不请自来，玄悲还在应付着。 现在，绣衣卫突然上门了。 还是绣衣都督亲临！ 这让玄悲很难不有种“东窗事发”了的感觉。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身旁的戒律院首座玄苦，沉声道。 “玄苦师弟，且带萧施主他们去后山避一避。” 只是，这话才刚刚出口。 作为被当做“贵客”招待的萧阳，却不爽了。 他冷笑一声。 “玄悲大师，莫非是怕了朝廷鹰犬？还是觉得本座见不到光？” 萧阳这话多少有些咄咄逼人。 但却是他故意为之。 四大佛宗撇去远在草原和南海的密宗、南海佛宗不提。 大楚境内的少林与普贤宗，虽和多数江湖同道一样不喜绣衣卫，却也从不会和绣衣卫起任何冲突。 他们是不折不扣的“中立派”，跟龙神殿这种摆明了和绣衣卫不对付的“贼匪”不同。 萧阳不是傻子，知道光靠龙神殿，对付起绣衣卫来多少会有些吃力。 他此次入蜀，本就是打算联合一众江湖势力，共同对抗绣衣卫的。 如今，绣衣卫突然驾临普贤宗。 偏偏他这等江湖匪类，还在普贤宗做客。 若是让绣衣卫看到，普贤宗必然有口莫辩，再想保持中立就难了。 因此，萧阳巴不得把普贤宗拖下水呢，又听玄悲之话避开绣衣卫，让普贤宗撇清“结交江湖匪类”的嫌疑？ “萧施主！” 玄悲闻言，白眉微挑，面上怒色一闪而过。 他是何等人？ 又岂能不明白萧阳的用意？ 这萧阳分明用心歹毒，试图让绣衣卫误会他们普贤宗勾结龙神殿。 “玄悲大师勿慌，有本座在，绝不会坐视绣衣爪牙欺压贵寺。” 萧阳笑吟吟的说道。 他负手而立，气定神闲，一派高手气度。 作为龙神殿殿主，萧阳从来不是傻子。 只要沐瑾妍不在他身边时，他的智商就会保持在正常水准。 不然，他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又如何能执掌龙神殿，且还基本掌握了大部分殿内权力？ 这可不是光靠武力就能做到的。 “你……” 玄悲饶是老牌大宗师，也颇具智谋，此刻亦进退维谷，束手无措。 萧阳铁了心赖着不走，他还真没办法。 动武？ 萧阳和他的武功在伯仲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默认？ 绣衣卫入寺后，看到他们普贤宗和龙神殿搅和在一块，必然会误会。 此局竟无解！ 就在玄悲惊怒间。 大殿外，忽地传来僧人的惊呼声。 紧接着，脚步声中，数道人影迈步进了大殿。 为首之人，望之不过弱冠之年，身着一袭绣衣蟒袍，外罩黑色大氅，面容俊美，气度儒雅中又带着一丝出尘之意。 他身后，跟着数名身着飞鱼锦袍，气息强大的绣衣卫，缓步走来。 玄悲心下咯噔一声。 他已经认出了眼前这些人。 除却为首之人和一憨厚老者，他没见过外。 其他人，在江湖上无不赫赫有名。 绣衣四大督司中的青龙、白虎、朱雀！ 三大千户天枢、天璇、瑶光！ 竟都是绣衣高层。 “阿弥陀佛……” 事已至此，容不得玄悲多想，他双手合十迎了上去。 不管怎样，普贤宗远还没到和朝廷撕破脸的时候，也不可能和朝廷撕破脸。 虽然，他们佛宗在密谋改朝换代！ 一旁的龙神殿众人，个个做出了蓄势待发状。 或手按武器，或体内内力含而不发。 萧阳眯起了眼，目光落在被绣衣众高层簇拥着的洛珩身上。 他的心头突然抹过一丝嫉妒。 这个绣衣爪牙长得竟比他还帅？ 萧阳一向对自己的容貌极为自信。 哪怕连项炎这样的皇子，也没法在长相上压他一头。 但今日，他却被人给比下去了。 这让萧阳很是不爽。 “洛珩！” 他凝视着洛珩，眼眸中抹过一丝凶芒。 萧阳当然早就知道，绣衣都督换成了洛珩。 只不过，他一直没把洛珩这个文弱书生放在眼里。 在他眼中，洛珩不过就是个走了狗屎运的狗屁书生罢了。 然而今日一见，他才发现自己小觑了洛珩。 人家不仅是读书人，居然还会武功，是个宗师强者！ 甚至就连样貌都要比他强。 萧阳一向都是天老大，他老二的性子，谁都不放在他眼里，又怎能忍受有人比他更出众？ “长得出色又如何？还不只是个宗师？” 萧阳心下冷笑一声，忽地越众而出。 他有种强烈的想要除掉洛珩的欲望！ 至于早先的冷静和算计，已然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 这是龙王流主角的通病！ 心胸狭窄，见不得有人比他更出众！ “绣衣爪牙安敢侵扰佛门胜地？” 萧阳爆喝一声，倏地一掌朝洛珩拍了过去。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 不仅玄悲等僧人没料到。 就连青龙等人，亦没反应过来。 龙神殿一行人，他们当然早就看到了。 踏进大殿的第一时间，青龙等就看到龙神殿众人了。 只不过，没人会想到龙神殿的人会突然出手，毕竟这里是普贤宗。 龙神殿行事在跋扈，也总不能不给普贤宗面子。 待青龙等人反应过来时。 萧阳一掌已然拍向洛珩。 “都督小心……” 青龙等脱口惊呼。 洛珩却似早已料到，轻轻抬掌。 轰！ 双掌对碰，气劲四溢。 狂暴的力量若惊涛骇浪般扩散而出。 青龙等人只觉呼吸一滞，不由自主地蹭蹭蹭倒退出数步。 洛珩身形一晃，体表隐有青芒闪过。 对面的萧阳，同样晃了晃身体，眼眸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意境？” 稳住身形后，萧阳看向洛珩的眼神中已经充满了忌惮。 这洛珩，居然是意境宗师？ 看起来战斗力不比他弱！ 他刚刚那一掌虽非全力，却也动用了三成功力。 本以为，不说一掌毙了洛珩这个宗师，至少也能让他吃个暗亏。 毕竟，他可是大宗师，拿捏一个区区宗师还不是手到擒来？ 谁想对方居然拥有意境！ 以至于吃了暗亏的人变成了他！ 第207章 为何孤王有种不祥的预感 京师。 皇宫，坐忘阁。 保德帝望着太子渐渐消失的身影，轻轻摇了摇头。 我儿还是不够老辣啊。 洛子玉都已经将“肉”喂到你嘴边了，你居然也不知道全吃掉？ 罢了，剩下的就让朕来……补全吧。 想着，保德帝手腕一抖。 手中的纸笺，瞬间化为飞灰，飞飞扬扬洒落下来。 “王伴伴。” 保德帝幽幽地唤了一声。 大太监王潮刷的一下出现在保德帝面前，微微躬身。 “陛下。” “调京营各部随时听用。” 保德帝冷声道。 他虽然已经摆烂修仙，不理朝政好多年。 但实际上，兵权却一直牢牢被他掌握在手中。 不然，还真以为他能愉快的修仙？ “诺！” 王潮躬身应诺，也没问为什么。 太子入宫觐见保德帝是为了啥，他怎能不清楚？ 不就是绣衣卫中那几个瞎了眼的孽障，想要图谋不轨么！ 这群蠢货，还自以为谋划周详，无人知晓。 事实上，他们第一天商量着宫变的时候，太子和保德帝就已经知道了。 这其中既有洛珩早已提醒过太子的缘故。 也有王潮手中掌握着一支独立于绣衣卫之外的原因。 保德帝能放心修仙。 王潮手头的人手功不可没。 京师的一举一动，几乎都逃不过王潮的耳目。 “另外，让人盯着武威侯府、番阳伯府……” 保德帝阴恻恻地说道。 听到这话，王潮面色不变，小声问道。 “陛下是想……” “朕要看看，今晚都有哪些蠢货会跳出来。” 保德帝冷笑道。 在他这个大楚宫变祖宗面前玩宫变？ 可笑！ “奴婢明白了。” 王潮躬身应诺。 看来陛下要将计就计了。 也好，这些年那群勋贵蹦跶得厉害，心中怕是对陛下早就不满了。 说不定今晚就会有蠢货跳出来。 如此一来…… “去吧！” 保德帝摆了摆手。 王潮见状，便躬身退了下去。 …… 三皇子府。 “小葵。” “殿下？” “你有没有觉得……这几天京师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殿下何出此言？” 看着小葵茫然的样子，项炎心头愈发烦躁。 不知为何，从前几天开始，他心中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但偏偏。 他又找不到头绪。 他这边除了派遣达巴思和内厂太监秘密前往巴蜀外。 最近就没有任何动作了。 按道理，京城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扯不到他身上才是。 然而，项炎心中却始终笼罩着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想不通到底怎么了。 “殿下您说的不对劲，莫非是指……绣衣卫西行？” 小葵想了想，问道。 他是项炎心腹不假。 也暗中替项炎办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 但老实说，他在权谋方面，菜得令人发指。 “不是，绣衣卫西行……等等！” “绣衣卫！” 项炎烦躁地摆了摆手，但紧接着忽然一愣。 对啊，绣衣卫！ 忘了绣衣卫中还有他的人了。 莫非不好的预感，就来自于绣衣卫？ 但这些人能干啥，总不能造反吧？ 想着，项炎抬眸看向小葵，问道。 “这些天张翼他们都在干嘛？” 张翼，便是天玑的真名。 在项炎这边，可从来不会称呼他们的绣衣封号。 “回殿下，张翼他们一直在署衙坐衙。”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动静。” “哦对了，好像调了些心腹入京。” 小葵想了想，回道。 在他看来，这也没啥特别的地方。 项炎闻言，想了好一会，同样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 毕竟，不管是坐衙，还是调动自己的心腹，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奇了，既然一切都正常，为何孤王最近却一直心绪不宁？” 项炎揉了揉额头，喃喃道。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只是不管他怎么反复思索，都找不到头绪。 “殿下，会不会是因为沐小姐去了巴蜀的缘故？” “她一个弱女子却千里迢迢赶赴巴蜀，您心中难免会为此担心，故而导致了心绪不宁？” 小葵小声说道。 这话一出，项炎愣了一下。 他仔细想了想，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莫非，他心头的不好预感是因为担心沐瑾妍？ “殿下，您也别太过担忧，这些年也没少为您在外奔波，但哪次不都是平平安安回来的？” “不是奴婢神神叨叨，奴婢始终觉得沐小姐好像是被上天眷顾之人。” “殿下您和沐小姐情投意合，想来上天也会庇佑您。” 小葵宽慰道。 但他这些话，倒也不全是宽慰之词。 而是他心中真是这么想的。 项炎点点头，心中稍安。 “也是。” …… 同一时间。 京师一座民居内。 “诸位兄弟，越是事到临头，咱们越要冷静！” 天玑握紧拳头，朝着北极等人凝声道。 没办法，他们要干的事情是宫变。 又怎能不紧张？ 最开始反对宫变，和犹豫不决的玉衡、北极倒还好。 反而，一直坚定支持天玑的开阳，随着宫变之期越近，他越来越紧张，竟隐隐打起退堂鼓了。 天玑刚刚那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玉衡兄弟，放宽心，今晚咱们必万无一失。” “你想想啊，换做你是旁人，若有人告诉你，咱们几个要谋反，你会信吗？” 见玉衡依旧紧张兮兮，天玑拍了拍他肩膀，道。 玉衡闻言，低着头想了想。 “不信，我只会觉得那人失心疯了。” “咱们几个又无兵权，麾下就只有一些绣衣缇骑，脑中抽风了才会谋反。” 玉衡抬起头，说道。 天玑顿时笑了起来。 “你看，就连你都觉得咱们不可能谋反。” “谁能想到，咱们今晚就会……” “所以啊，放宽心吧，今晚绝对能成功。” “只要等咱们逼着昏君退位，扶持三皇子登基后，有大把的荣华富贵等咱们相享受呢。” “到时候……就算再进一步，当一回萧正亮，也不是不可以，哈哈哈！” 天玑说着，忍不住放声大笑。 他是几人中宫变之心最甚之人，也是被贪念彻底迷晕了眼的家伙。 别人都想着宫变自保。 他却已经梦想当萧正亮，架空项炎独霸朝堂了。 北极等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但最终却还是没说什么。 随大流的天权，则眼眸中抹过一丝讥诮之色。 似在嘲笑天玑异想天开。 第208章 一群猪队友 “杀！” 当夜色渐深，繁华的京师也渐渐寂静下来时，凄厉的喊杀声忽而打破宁静。 影影绰绰的火光，朝着皇宫围拢而去。 轰隆！ 原本紧闭着的宫门，不知何故，突然被打开。 天玑等人似打了鸡血一般，面带红潮，带着一群绣衣番子，朝皇宫内杀了进去。 改朝换代就在今日！ 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眼见宫变如此顺利，天玑等人几乎热血都冲到了脑门。 “奉天之意，诛杀昏君！” “皇子项炎，荣登大宝！” 别看天玑等人人数不多，但折腾出的声势却挺大的。 似乎四面八方都响起了“杀昏君，扶三皇子登基”的口号。 一时间，京城为之震动。 武威侯府。 刚刚和小妾胡搞完，迷迷糊糊睡下的武威侯沐沂，忽然被震天的喊杀声给惊醒。 他豁然坐起。 “来人，外边发生了什么，为何如此喧哗？” 声音刚落，门外便传来府中侍女惊惶的声音。 “老……老爷，好像有人造反。” 沐沂吃了一惊，也顾不得身上只穿着小衣，便跳下床榻。 吱呀声中。 他打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 “三……三皇子反了？” 沐沂面色大变。 这家伙虽也算不上什么出众之人，但好歹也习过武，勉强有三流境界。 凝神聆听下，倒也能听清夜色中传来的喊声。 分明就是……杀昏君，扶三皇子登基！ 沐沂又惊又怒。 既震惊三皇子悍然发动了宫变，先前竟无人能察觉。 又恼怒，这样的大事，三皇子居然没和他商量。 “侯爷！” 正自惊怒间，院落外传来声音。 却是沐沂的心腹供奉们也都被惊醒了。 沐沂忙命人将他们唤入院内。 “侯爷，此等大事您怎能不和我们商议？” 有智囊跺足道。 他们这些心腹，都知道自家侯爷和三皇子牵扯极深。 可以说，算是铁杆的三皇子党了。 今夜三皇子悍然发起宫变，自家侯爷显然也参与其中了。 只是让心腹们不满的是，侯爷居然瞒着他们。 “本侯……本侯也被蒙在鼓里呢。” 沐沂闻言，苦笑道。 众心腹见状，全都吃了一惊。 侯爷竟不知情？ “先生，现在本侯该怎么做？” 沐沂也没多在先前的话题上纠结，急声问道。 宫变基本已是事实。 喊杀声都这么大了，且还是隐隐来自皇宫方向，做不得假。 现在，摆在他沐沂面前的，有两条路走。 一条路是坐视不理，当什么都不知道。 另一条路是立马发动手头可动用的力量，替三皇子……锦上添花。 前者几乎没风险，只是这么一来，等三皇子登基后，他沐沂多半也进不了权力中心了。 而后者，无疑会伴有风险。 毕竟，宫变能不能成功还在两可之间。 “侯爷，此事透露着蹊跷。” “三皇子为人向来隐忍，又岂会贸然发起宫变？” “仆下觉得，侯爷您还是静观其变为妙。” 先前的智囊心腹，略一沉吟后，提议道。 沐沂闻言，愕然了一下，但紧接着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他这个人虽然没什么大本事。 但有个优点就是……听劝。 府中这位智囊，是爱女瑾妍都极为推崇的谋主。 他的话想来不会错吧。 “既如此，那就……紧闭大门，不管外边怎样，咱们都不掺和。” 沐沂想了想，说道。 此言一出，府中众供奉齐齐抱拳。 “侯爷英明。” …… 番阳伯府。 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随本伯……诛昏君，扶三皇子登基！” 番阳伯锵的一声拔出腰间利剑，声嘶力竭地喝道。 他面前，一众家兵面色渐渐狰狞。 “杀昏君，扶三皇子登基！” “杀！” 轰隆！ 伯府大门轰然打开。 番阳伯一身甲胄，跳上战马，带着府中家兵风卷残云般朝皇宫方向杀了过去。 和武威侯的选择相反。 被爵位继承人一事，折腾得家宅不宁的番阳伯，建功立业之心更甚。 或者说，他迫切地想要立下从龙之功。 以此来换给另一个儿子，也挣个爵位。 老实说，番阳伯这人虽然也不是啥好货。 但他对亲人，却没得说。 上孝顺生母伯府老太太，下疼爱两个儿子。 大儿子、小儿子都是心头肉。 奈何……老太太却偏疼小孙子，想要让小孙子来继承他的爵位。 这对于番阳伯长子张熙而言，自然很不公平。 番阳伯没法忤逆老太太，只能想着……能不能立功再得一份爵位了。 这也是他在听到三皇子宫变后，想都没想，便决定发动府上家兵，助三皇子登基的原因。 …… 三皇子府。 “殿下，殿下……大事不好了！” 刚刚抱着伍舞就寝的项炎，迷迷糊糊间听到小葵急促的声音，猛地坐了起来。 “什么事？” 项炎喝道。 小葵这人一向有分寸，若无大事，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来惊扰他。 “殿下，有人宫变！” 门外，小葵慌慌张张说道。 项炎微微皱眉。 宫变？ 谁这么大胆？ 他跳下床榻，随手拿起外袍披在身上，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小葵一脸惨白地出现在他面前。 项炎不由一愣。 “殿下，宫变之人打出了您的旗号。” “喊着……奉天之意，诛杀昏君，皇子项炎，荣登大宝！” 小葵颤声说道。 项炎闻言，饶是他心理素质一向极佳，此刻也不觉眼前一黑。 天杀的，谁在陷害孤王！ “殿下！” 小葵见状，忙一把扶住项炎。 害人精啊！ 这次殿下被害惨了！ 没人比他更清楚项炎到底有没有密谋着要宫变。 但正是因为这样，小葵才觉得格外的……委屈。 明明不是他们干的事情。 有人却打着殿下的旗号。 这下殿下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是谁，是谁在陷害孤王！” 项炎眼神中杀机毕露，可怕的大宗师气息瞬间破体而出！ 他隐忍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一点点资本。 谁想，一夜之间就化为乌有了。 保德帝是什么人？ 出了今晚之事，以后还会容许他继续插手朝堂？ 说不定……顺水推舟直接赐死他都有可能！ 项炎如何不愤怒？ “殿下，是张翼他们……” 小葵咬牙切齿地回道。 听到这话，项炎瞬间破防！ 妈的！ 一群猪队友！ 第209章 仗势欺人，以权压人 轰！ 气劲肆虐。 大雄宝殿内的青石地面上，道道龟裂纹宛若蜘蛛网般，瞬间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洛珩、萧阳二人彼此发出一声闷哼。 “阿弥陀佛！” 玄悲的身影出现在两人中间。 却是硬生生分开了二人。 其他交战着的绣衣卫和龙神卫，见状也停了下来。 一番试探性交锋，双方斗了个平分秋色。 不，应该说绣衣卫还稍占了点上风。 “殿主！” 疯犬、美人犬掠至萧阳身畔。 萧阳面色阴鸷，难看到了极点。 他本以为，就算只带着云锦书、袁旭二人，外加一批龙神卫，也能会盟天下英雄了。 毕竟，他自己可是不折不扣的大宗师。 天下间，能与他有一战之力的寥寥无几。 绣衣卫这个老对头，就算精英尽出，他一个人也能尽数击败。 可谁想，绣衣卫虽无大宗师，但却来了个意境宗师实力的都督。 实力一点都不比他弱！ 他所有的如意算盘，在洛珩这个变数面前，竟尽数落空！ 萧阳的脸色又怎能好看？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此地终究是佛门胜地……” 玄悲口诵佛号，面色同样不好看。 洛珩这个绣衣都督的强势，出乎了他的预料。 一言不合就翻脸动手。 萧阳就更不必说了，这会儿玄悲恨不得将萧阳大卸八块。 又是不请自来，又是玩着小花招要将普贤宗拖下水，真以为他玄悲是僧人就没有脾气啊！ “方丈所言极是，佛门胜地妄动刀兵确实不妥。” “本督就给方丈一个面子，青龙……收兵！” 洛珩看了一眼黑着脸的萧阳，突然轻笑道。 青龙等人闻言，纷纷收起兵刃。 见状，玄悲微微松了一口气。 绣衣卫愿意退让一步，看来应该不会再打起来了。 他可不希望绣衣卫和龙神殿的战火，波及到他们普贤寺。 “阿弥陀佛，都督雅量！” 玄悲双手合十，口诵佛号。 说着，他转头望向一旁的萧阳。 “萧施主，你觉得呢？” 若萧阳还不知好歹，那说不得……他们普贤宗会偏帮绣衣卫了。 对于玄悲而言，不管是绣衣卫，还是龙神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两害相权取其轻，绣衣卫这边好歹代表了朝廷，佛门在没有彻底和朝廷撕破脸前，是不可能和代表朝廷的绣衣卫结怨的。 相反，龙神殿却是不折不扣的江湖邪道。 玄悲先前也仅仅忌惮萧阳实力不输于他，才出面招待了龙神殿。 并不是他真就想要和龙神殿结交。 “呵，本座亦给方丈一个面子，今日就不与某些鹰爪孙计较了。” 萧阳沉默了一下，嘴角微微勾起，冷笑道。 虽是退让，但萧阳的个性，却不容许他说出服软的话。 此言一出，殿内的普贤宗僧人皆松了一口气。 好好好，总算打不起来了。 不过，萧阳似乎还有不甘，目视洛珩，狞声道。 “绣衣小儿，本座不日将会盟天下英豪，你可敢来赴会？” 今天是奈何不了这群绣衣鹰爪孙。 但，等他会盟了天下英豪后，却不好说了。 萧阳说着，死死地盯着洛珩。 洛珩却丝毫没理会萧阳，撇过头朝着身边的青龙说了句。 “青龙，通知成都镇抚司，就言有人将非法聚众，欲行不轨之事，让成都镇抚司严密监视，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即调蜀地四营前往镇压。” 洛珩的语速不快，慢条斯理地说着。 萧阳似还没反应过来，在恼怒洛珩竟无视了他的话。 倒是一旁慈眉善目的玄悲，差点破防，直接笑出声来。 饶是他是得道高僧，早已做到喜怒不萦绕于心的境界。 但在这一刻，也被洛珩的话差点给逗笑。 好一个绣衣都督！ 你跟他讲江湖规矩，他跟你直接玩官场那一套。 你划下道来挑战，他反手给你扣上图谋不轨的大帽子。 不愧是读书人！ 就是比寻常武夫阴险。 念及此，玄悲看向洛珩的眼神中，已经充满了深深的忌惮。 这个绣衣都督……不好对付。 “对了，让成都镇抚司把白毦兵也带上，就说是本督的命令。” 洛珩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此言一出，青龙还未来得及应诺。 对面的萧阳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他面色瞬间变得黑如锅底，看着洛珩的眼神已充满了怒火。 但这一次，他却不敢再叫嚣了。 甚至也不敢会盟天下英豪这样的话。 在这一刻，萧阳心头泛起深深的无力感。 他还在和洛珩玩江湖那一套规则。 人家洛珩已经降维打击，直接调动大军来镇压。 龙神殿虽号称“江湖第一邪道势力”，拥众数万。 但，又如何能跟大楚强兵比？ 别说什么一流高手，宗师强者，就算是他这个大宗师，在成千上万的军队面前，也只有逃之夭夭的份。 “卑鄙！” 萧阳双手握拳，咬牙切齿。 一众龙神卫更是惊怒万分。 以往他们也不是没跟绣衣卫打交道。 但以前的历代绣衣都督，哪有像洛珩这样不讲规矩的？ “哦，对了。” “青龙，再让成都镇抚司督促地方官员尽快整顿商事，像什么龙字号之流的不法商号，要坚决取缔，严惩不贷！” 洛珩慢悠悠地打着官腔。 这话，落在萧阳和龙神殿众人耳中，简直是平地一声惊雷。 别说是龙神卫了，就连疯犬袁旭这样的宗师，此刻眼神中也只剩下惊恐的神色。 龙字号是什么？ 那是龙神卫名下经营的产业。 可以说，龙神殿之所以壮大到今日这种规模，龙字号商号功不可没。 真以为混江湖的就不需要吃饭了啊？ 没有海量的真金白银，看看谁还愿意为龙神殿效忠？ 那可是数万人，吃喝拉撒全靠着龙神殿的一些产业支撑着。 若是龙字号商号被朝廷给封了。 那……龙神殿不说一夜之间分崩离析，也得元气大伤。 “无耻狗……” 萧阳惊怒交加。 洛珩转过头，瞥了他一眼。 “怎的？不服？” 萧阳怒喝声瞬间戛然而止，官字到底都没能说出口。 在这一刻，他突然想哭。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以往，从来只有他们龙神殿在江湖上欺负人。 今日却反过来被人欺负了，偏偏……还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210章 宫变成了儿戏 萧阳和龙神殿众人走了。 灰溜溜地走了。 洛珩并未阻拦。 虽然，他很想当场杀了萧阳，却也知道暂时还做不到。 他能轻易利用手中绣衣都督的权柄，全方位降维打击龙神殿。 但，想要击杀萧阳却难。 不过，和萧阳的初次交锋，已经让他看透萧阳。 此人虽是主角之一。 实则不足为虑。 只要待他踏足大宗师境界，彼时萧阳翻手便能镇压，倒也不用急于一时。 萧阳可不是沐瑾妍，没有上苍的不讲理庇佑。 “洛都督光临敝寺，且让老僧带都督游览一番。” 玄悲面上堆起笑容，姿态放得极低。 刚刚他亲眼目睹了洛珩是如何利用手中权柄，将龙神殿殿主萧阳拿捏得欲仙欲死的。 这种手段，老实说玄悲以往在江湖上从未见过。 大楚立国至今，还从没有哪一任绣衣都督，对付江湖势力时，会动用官场权力。 他们了不起也就是借助一下绣衣卫无孔不入的情报系统。 像洛珩这样，蛮不讲理地精准打击你江湖势力的软肋，却从未有人尝试过。 玄悲很清楚，洛珩的手段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不管是哪个江湖势力，哪怕是他们佛门，也经不起洛珩这种手段的折腾。 故此他心中对洛珩忌惮到了极点。 “方丈美意，本督心领了。” “本督此次前往普贤宗，却非为了游玩而来。” 洛珩看向玄悲，笑道。 四大佛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同样在洛珩的黑名单上。 只不过，任何事都有轻重缓急。 相比起主角团，佛宗就没那么重要了。 故而，哪怕洛珩已经知道四大佛宗在峨眉会盟，他也只做不知。 眼下还不是对付四大佛宗的好时机。 且让他们再蹦跶几天。 至少得他们跳出来和朝廷作对后，方能名正言顺地镇压对方。 毕竟，佛宗可不是龙神殿这样的邪道组织。 “哦？不知洛都督此番为何而来？” 玄悲闻言，白眉一挑，讶然道。 他当然知道洛珩这样的人物，不可能只是来峨眉游山玩水的。 “拜火明尊教！” 洛珩目视玄悲，沉声道。 拜火明尊教这五个字一出，面前的玄悲脸色明显变了。 他慈眉善目的面庞上满是严肃的神色。 “阿弥陀佛，都督这是何意？” “莫非我峨眉山，还有魔教妖孽不成？” 玄悲的语气虽听不出喜怒，但一颗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生怕面前的俊美少年，给他们普贤宗扣上一个勾结魔教的大帽子。 虽然……世人皆知佛门和魔教最是不对付。 但有刚刚的先例在，玄悲却不得不防。 显然，如今的洛珩在玄悲眼中，已是时刻需要提防的阴险人物。 “方丈一语中的！” 洛珩微笑道。 听到这话，玄悲又惊又怒，心中飞快地盘算着现在就和朝廷翻脸的得失。 “本督探查到拜火明尊教前教主邓黎，逃亡至峨眉山。” “此刻他正躲藏在深山之中。” “峨眉山绵延千里，本督虽已经调动了大量人手，但想要找到邓黎下落，依然难度不小。” “久闻贵宗一向以斩邪诛魔为己任，故而本督今日来向方丈求助了。” 洛珩笑吟吟地说道。 玄悲听完，原本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不是给普贤宗扣大帽子？ 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邓黎居然逃到了峨眉山中，这倒是让玄悲很是惊讶。 最近这段时间，他的精力都放在了四宗会盟上。 对于江湖上的动向并没有多关注。 只知道月前拜火明尊教似乎出现了内乱。 其他的却不甚了了。 “阿弥陀佛，本宗与魔教妖人势不两立，都督放心，老僧会让宗内僧人协助绣衣卫一同搜山。” 玄悲双手合十，躬身道。 洛珩满意地点点头。 “方丈高义，待邓黎落网后，本督必会替贵宗向朝廷请功。” “阿弥陀佛，不敢！” …… 京师，皇宫。 四面八方亮起的火把，将宫门方圆数十丈内照得亮如白昼。 “乱臣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角楼上，一道身影跃入天玑等人眼帘。 不是太子，又是谁？ 众臣眼中一向软弱仁慈的太子，此刻面上隐隐带着兴奋的神色。 就仿佛看到猎物的野兽一般。 天玑等人一颗心渐渐跌落谷底。 宫内……竟然有伏兵？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他们宫变的计划被泄露了？ “怎么办？” 北极慌了，朝着天玑急声问道。 他虽是八千户中的老大，但其实从来不是核心人物。 也就是因为年龄最大，其他人才称他一声大哥。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等难道还有退路？” 天玑面色渐渐狰狞。 他也知道，今晚的宫变多半成不了了。 但越是如此，他们就越不可能有退路。 束手就擒？ 那等待他们的将是……九族尽诛！ 反倒是……奋力一搏，说不定还有希望。 “大哥，诸位兄弟，咱们没退路了。” “此时奋力一搏，说不定还能有活命的机会！” “随我杀！” 天玑厉声喝道。 声音落，他已经挥刀冲杀了出去。 其他人见状，也只能无奈地跟了上去。 角落上。 太子项煜面色一沉。 “冥顽不灵！” “射！” 项煜一挥手。 下一刻，角落上便冒出密密麻麻的弓弩手。 夺夺夺！ 密集的弩箭，宛若瓢泼大雨般笼罩下来。 仅仅只一轮齐射。 天玑等人身边的绣衣番子们，便已死伤大半。 没办法，哪怕这些番子都会武功，实力也都在二三流境界。 但面带飞翼军的弩箭，根本就没有任何抗衡之力。 眼见百多名番子，倒下了大半。 北极慌了神。 “天玑误我。” 他惨笑一声，瞬间回身试图朝宫外杀去。 继续宫变是不可能了。 但他也不想束手就擒，他可不想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所以……趁着朝廷现在还没发力之前逃出去吧。 天下那么大，总会有他容身之地的。 北极的行为一下子让本就濒临崩溃的叛逆们瞬间四分五裂。 有人慌慌张张地跟着北极，朝宫外杀了出去。 有人面如土色地匍匐在地，束手就擒。 也有人，依旧凶悍，跟着天玑往角落内的内宫杀去。 第211章 让太子见见血 轰隆！ 原本开着的宫门，突然轰隆一声关闭了起来。 还未冲到宫门处的北极等人，瞬间陷入了绝望之中。 前有伏兵。 后路的宫门，竟然也关闭了。 他们……成了笼中之兽！ “北极，尔世受皇恩，却居心叵测，欲图作乱。” “此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杀！” 宫门处，忽闪出一披甲汉子。 北极闻声望去，面色一下子变得精彩至极。 眼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天玑那位“生死之交”，先前开启宫门放他们入内的家伙！ 到了这一刻，北极哪还不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局。 一个一步步引导他们发起宫变的局。 不知为何，北极脑中突然闪过了洛珩的身影。 虽然没有证据，但北极敢确定，这一切都是洛珩安排好的。 他惊怒交加。 可惜，局势已经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 一抹寒光突然袭来。 北极只觉眼前一黑，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火光下。 他的头颅高高飞起，而后猛地落了下来。 角落下。 通往内宫的门户就在那静静地敞开着。 但，天玑等人却始终没办法靠近。 密集的箭雨，一波一波笼罩下来。 他们身边的番子，也越来越少。 “北极、天权呢？” 天玑目光四扫，发现身边除了开阳、玉衡二人，和零星几个番子外，已无其他人身影。 “北极死了，天权……就没入宫。” 回话的是玉衡。 他面色惨白，看向天玑的眼神也带着不善。 若非天玑，他又岂会落得这般下场？ 该死的天玑！ “两位兄弟，事到如今，也只有一个法子了！” “你二人助我登上角楼，将太子擒下，或许还能有活命之机！” 天玑不愧是宫变主谋，到了这会依旧还想着死中求活。 玉衡闻言，面露惊喜之色。 咦？ 这办法好像可以。 昏君宠爱太子，若能擒获太子作为人质……或许还真能换来活命的机会。 “好，我助你！” 玉衡瞬间做出决定。 三人中天玑轻功最好，只要能替他挡下几波箭雨。 待他登上角楼，那些飞翼军士卒，又如何能抵挡得住天玑？ 到时候…… “开阳？” 天玑转头看向开阳。 开阳缓缓点了点头。 当即，开阳、玉衡冲了出去，挥动蝉翼刀，替天玑阻挡射来的箭雨。 而天玑则双足一顿，顺势借力飞起。 他轻功还算不错，几个起落间，便已靠近角落。 咻！ 就在天玑心下窃喜，自以为得计之时。 一抹寒芒，若闪电般自角落内射了出来。 身在空中的天玑，此刻根本没来不及闪避，眼睁睁看着寒芒自他脖子间飞掠而过。 天玑瞳孔一缩，身体直挺挺地掉落下来。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恍惚看到了天权。 是了，刚刚的寒芒是飞刀。 天权擅使飞刀！ 杀他的……竟是天权！ 这个叛徒…… 天玑意识消散，轰的一声砸在地上，气息全无。 替天玑掩护，阻挡箭雨的玉衡、开阳二人，下场也没好到哪去。 他们根本抵挡不了一波接着一波不停歇的箭雨，直接被射成了刺猬。 至此。 一场可笑的宫变，就此落下帷幕。 …… 宫变虽然结束了。 但余波却还未停歇。 坐忘阁内。 “陛下，叛乱者天玑、北极、开阳、玉衡等，皆已伏诛！” 大太监王潮出现在保德帝面前，躬身道。 保德帝听到这消息，依旧面色淡淡，一点变化都没有。 仿佛，平息宫变对他来讲不值一提似的。 不过……这也正常，作为大楚宫变老祖宗。 天玑等人发起的宫变，在他眼中就是场闹剧。 若非为了给太子见见血，他或许一点兴趣都提不起。 这样的宫变想要诛杀他这个“昏君”？ 简直就是做梦。 “外边情况如何了？” 保德帝抬起头，问道。 相比起宫变，他更关注那些今晚跳出来的跳梁小丑们。 “回陛下，有番阳伯、定远伯、安远子、辅国将军、昭仪将军等……打出了扶三皇子登基的旗号，附从逆贼！” 王潮躬身回道。 听到这话，保德帝皱了皱眉。 “没有武威侯？” 他的言语中，带着一丝淡淡的遗憾。 听起来似乎很想看到今晚跳出来的人中有武威侯沐沂。 “武威侯没任何动静！” “可惜了。” “陛下，虽是如此，但武威侯一系，亦将元气大伤。” 王潮说道。 保德帝点点头。 虽然今晚武威侯沐沂没跳出来。 但番阳伯等人，却都是这一派系的。 可以说，随着今晚宫变，原本勋贵中势力最大的武威侯派系，将元气大伤。 “让京营平乱吧！” “朕……不希望看到有任何漏网之鱼。” 保德帝淡淡的说道。 王潮闻言，心领神会。 不想看到“漏网之鱼”，那就是尽诛呗。 这种事情王潮可不是第一次做了。 早年，他替保德帝不知道办过多少这样的事情。 “等等！” “逆贼府中妇孺先不要动。” “待明日……让太子见见血。” 见王潮欲离去，保德帝忽然又说道。 王潮应了一声，躬身告退。 待王潮走后，保德帝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在考虑，这一次要不要连……项炎也一起弄死了。 有了洛珩进献的《坐忘仙经》后，项炎献上的坤阴玉精，基本失去了作用。 现在就算杀了项炎，保德帝也不用担心皇后的尸体出现什么问题。 只不过……项炎终究是皇子。 今晚宫变逆贼，虽然打出了扶持三皇子登基的口号。 问题是项炎本人并无任何动静。 若仅仅因为这个口号，便杀了项炎的话，就显得有些勉强了。 哪怕保德帝很不喜欢项炎这个儿子。 却也不想随便破了中不得杀皇子的祖训。 倒不是说保德帝有多么在意祖训。 而是……有些东西一旦破坏了，会带来很不好的影响。 “夺权幽禁了吧，哎！” 沉思片刻，保德帝叹了口气。 权衡再三，保德帝还是放弃了直接杀项炎的念头。 这么些年下来后，项炎不是吃素的，多多少少拉拢到了一批官员。 可想而知，若是要杀项炎，势必会引起这些人的反弹。 如今的朝堂……乱不得了！ 第212章 都督，邓黎找到了 偌大的峨眉山，热闹了起来。 数以千计的绣衣卫番子、普贤宗僧人，若一张大网般撒了开来。 “大人，前方大峨山脉并无目标！” “知道了，继续搜索！” “师兄，二峨山脉没发现魔教妖人。” “再往里的三峨山脉呢？往里搜。” “是，师兄！” 呼喝声中，绣衣番子、普贤宗僧人的搜索范围渐渐缩小。 大峨、二峨、三峨、四峨……各般著名山脉，被他们如蝗虫般扫荡过去。 洛珩并未下场搜索。 他是绣衣都督，这种事情自然轮不到他来亲力亲为。 此刻，他端坐在普贤寺一处楼阁下，静静地等待各部的搜索讯息。 “都督，咱们已经动用了最大的人力，想来邓黎就算再怎么会藏，也插翅难飞。” 肃立在一旁的天璇千户，躬身说道。 如今随伺立在洛珩身边的，并非青龙等督司。 而是天璇千户和天枢千户二人。 这二人虽也是一流境界，但老实说武功有些弱。 属于那种……战斗力匹配不上境界的主。 洛珩索性就没让他们带队搜索。 毕竟，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搜着搜着，就找到了邓黎？ 以这两个菜鸡的实力，哪怕邓黎受伤再重，估计也是分分钟灭了他们。 相反青龙等人好歹都是宗师，瑶光也是个狠角色。 就算碰到了邓黎，至少也能全身而退。 “尽人事，听天命吧！” 洛珩淡然道。 天璇闻言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天枢，京中可有消息？” 洛珩转头看向一旁肃立的天枢千户，问道。 虽然搜寻邓黎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却不代表洛珩不关注京城的动向。 “回都督，尚无消息。” 天枢躬身回道。 京城的部署，洛珩并未隐瞒他们。 当然，具体细节自不会透露。 天枢、天璇、瑶光三人只知道，洛珩离京之前，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不开眼的北极等人自行跳入。 瑶光自不必说了，巴不得北极等人死呢。 天枢和天璇，虽还惦念着一些往日兄弟情义，却也不会泄密。 毕竟，谁又能敢赌洛珩告诉他们这些消息，是不是故意的呢？ 要是他们泄露出去，弄不好……人头落地的就是他们了。 “时刻注意京师那边，一有消息立马向我回禀。” 洛珩想了想，道。 他还是挺期待京师那边结果。 相信只要太子不犯傻，就不可能让北极等人安然脱身的。 想着，他心中不由有些期待起来。 拔掉北极等实权千户后。 可以说，绣衣卫的大权尽归他手。 至少……江南和巴蜀地区的绣衣卫已经被他掌控在手中。 至于北境和中原，暂时还鞭长莫及。 正自沉吟间。 忽有番子匆匆而来。 “都督，发现邓黎！” “哦？” 洛珩瞬间站了起来。 “在哪？” “回都督，邓黎藏在四峨山脉一处幽谷中，青龙督司已带人围住了幽谷，并……抓到两个小道士。” 绣衣番子躬身回道。 听到这话，洛珩心中大石顿时落地。 邓黎落网，剩下的就是将其收服了。 念及此，洛珩凝声道。 “传令各部，向四峨山脉幽谷汇合。” “诺！” …… 四峨山脉，幽谷内。 邓黎的表情有些苦涩。 想他纵横江湖数十年，所向披靡。 如今却落得被朝廷鹰犬欺压的地步。 绣衣卫封锁了幽谷的出口。 换做往日，邓黎压根就不在意。 以他轻功轻易就能突围而出，甚至……杀光所有人都不是什么事情。 但偏偏，现在的他一身功力几近于无。 再想强势突围，却已如痴人说梦了。 幽谷外。 “这位大人，贫道清虚，青城玉虚观弟子，此番入峨眉乃为替天行道而来。” “为何您就不信呢？” 小道士清虚口若莲花，在青龙面前滔滔不绝的说着。 可惜任他说破嘴，青龙的表情始终没有任何变化。 “朝廷自有法度，安用方外之人越俎代庖？” 青龙面色淡淡，瞥了清虚一眼。 他带着人搜寻到这里时，正好发现两个小道士正鬼鬼祟祟地朝幽谷内张望着。 青龙二话没说，便下令番子将这两个小道士给“擒”了下来。 以青龙的眼力自然能一眼就看出面前这个小道士不简单。 说句不好听的，恐怕对方的实力，还要胜他一筹。 然而，小道士面对绣衣卫时，却丝毫没有反抗，任由绣衣卫将他“擒”了下来。 这就不得不让青龙心生警惕了。 好在这小道士似乎极为在乎身边带着的小女观。 此刻有小女观在手，料他也会投鼠忌器。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 清虚也不争辩，唯唯诺诺地回道。 这个在师妹面前巧言令色的家伙，这会看着格外老实。 远处的清酒，看到师兄一副吃了瘪的模样，忍不住有些想笑。 师兄在她面前，从来都无法无天得很。 如今却也有人能制他了。 “小道士，不管你有什么图谋，最好还是老实一些。” 青龙瞥了清虚一眼，道。 清虚闻言，扯了扯嘴角，面露尬笑。 他心下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是他怕了眼前这些绣衣卫。 事实上，以他的武功，区区一队绣衣卫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也就是面前的这个绣衣督司，稍稍麻烦了一些。 真正让他放弃抵抗的原因是师妹。 师妹从来没有真正的对敌经验，一旦和绣衣卫起了冲突。 他若是被面前绣衣督司缠住，哪怕只是三两刻，后果……也将不堪设想。 清虚可不敢赌绣衣卫会怜香惜玉。 “哎，早知如此我就不带师妹出来了。” 清虚暗暗后悔。 要是这次是他一个人偷偷出来的，此刻怕是早就从邓黎那边逼问出鲸吞功了。 哪会落得个如此尴尬的境地。 念及此，清虚既着急，又懊恼。 正在这时，忽听有绣衣番子匆匆跑来。 “督司，都督到了。” 听到这话，清虚下意识抬头朝着谷口外望了过去。 同一时间，清酒也转头看向谷口外。 下一刻，他们便看到一群身着飞鱼服的绣衣番子，簇拥着一名俊美少年走了过来。 刚刚还在和清虚扯淡的青龙，忙迎了上去。 “恭迎都督！” 第213章 道家因果论 “好俊美的少年，看着……挺亲切的。” 清酒目露讶异神色。 迎面走来的俊美少年，不知为何让她有种亲切的感觉。 清虚则下意识挑了挑眉。 他可不是清酒。 论见识，他从来不缺。 十一二岁时，就已经独自一人在江湖上历练了。 可以说见多识广，江湖经验极其丰富。 “好一个绣衣都督，竟是意境宗师！” “此人是个劲敌！” 清虚心情有些沉重。 他原本还盘算着，待绣衣卫稍稍懈怠之时，发起反击呢。 毕竟，只要不让绣衣卫威胁到师妹，他自然也不会投鼠忌器，束手束脚不敢和绣衣卫动武。 如今却突然来了个意境宗师级别的绣衣都督。 他也只能继续按捺下来。 “这两个就是抓到的小道士？” “来自青城山？” 洛珩走了过来，看了清虚、清酒一眼，朝青龙问道。 青龙点点头。 “是的，都督。” 洛珩闻言，微微一笑，抬眸看向清虚。 面前小道士气息含而不露，身上更是带着一股异于常人的气质。 “意境宗师？” “额……大人好眼力。” 清虚微微一怔，却也没否认。 意境宗师之间基本能相互感应到。 想隐瞒很难。 一旁的青龙吃力一惊，骇然抬眸看向清虚。 这小道士竟是意境宗师？ 幸好……幸好我刚刚没鲁莽。 青龙心下不由有些后怕。 作为碰触到意境门槛的宗师，他太明白意境的可怕了。 说句不好听的。 面前小道士真要是意境宗师的话，杀他不需要十招。 亏他先前还以为小道士只是个普通宗师呢。 “为邓黎而来？” 洛珩目视清虚，问道。 清虚沉默了一下，道。 “斩邪除魔，我辈义不容辞……” 这话才刚刚出口，洛珩便已嗤笑一声。 “这种话，你自己相信？” 说着，他也不等清酒回话，便朝青龙等人摆了摆手，示意众番子退远点。 青龙见状，心下虽然不解都督为何不急着去会会邓黎，反而和一个小道士啰嗦起来，但他也不敢多问。 老老实实带着众番子、清酒，退到了谷口。 “气息晦涩，体表隐有寒意散发……这是中了奇寒障毒啊。” 洛珩凝视着清虚，缓缓道。 身为医毒双绝的高手，他一眼就能看透清虚是中了奇寒障毒。 但洛珩说的轻描淡写，却是让清虚吃了一惊。 “你知道奇寒障毒？” 奇寒障毒可不是寻常毒物。 这玩意，知道的人很少。 哪怕是江湖上名气最大的几个医道高手都束手无策。 但偏偏面前的绣衣都督，却一口道破了。 这让清虚如何不惊讶。 “治愈奇寒障毒，只有两种方法。” “一种是靠乾阳金魄的极阳之力驱散。” “另一种是靠特殊功法慢慢吸摄拔除，化为己用。” “但，乾阳金魄乃天地奇珍，至今无人能知其下落……” “所以，你是为邓黎的鲸吞功而来？” 洛珩看着清虚，缓缓说道。 清虚闻言，面色虽没有变化，心下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突然有种……在这个绣衣都督面前，被一览无余的感觉。 “大人博闻广见，佩服。” 清虚深吸一口气，既没否认，也没承认。 他还不知道绣衣卫围剿邓黎的目的，万一他们也是为了邓黎的功法而来。 那双方自然就有了利益冲突。 以绣衣卫的蛮横霸道，难道还会把鲸吞功让给他？ 显然是不可能的。 说不定，知道他也是为鲸吞功而来，会先下手为强呢。 念及此，清虚心下暗暗戒备起来。 “小道士何必如此？” “区区一份鲸吞功而已，待本督拿下邓黎后赠与你又如何？” 看到清虚一副警惕戒备的样子，洛珩不由笑了起来。 《鲸吞功》虽然号称江湖四大奇功。 但在洛珩眼中，却也不过尔尔。 他有《饮日吞月诀》，哪看得上所谓的江湖奇功。 说句不好听的。 《鲸吞功》别说和《饮日吞月诀》比了，就算是他献给保德帝的《坐忘仙经》，也能甩《鲸吞功》百八十条街。 洛珩连《坐忘仙经》都能送出去，更遑论一本“寻常”武功？ “什么？” “你……你愿意把鲸吞功送我？” 清虚闻言，吃了一惊。 他本能地不想相信，但仔细想想人家堂堂绣衣都督，也没必要拿他开涮啊。 “本督从来言出必行。” 洛珩笑道。 倒不是他有什么目的。 而是，曾经得到过青城山一脉的《抱元心经》，也修炼了好些年。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和青城山道家一脉，多少有些缘分。 换做以前，洛珩自也不会将这些放在心思。 但，前不久在亲身经历“祂”的存在后。 洛珩就在意起因果了。 套用因果论，他洛珩学过《抱元心经》，算是承了青城山道家一脉地因。 如今自然要还以“果”。 不然，谁知道后面又会惹出什么来？ 洛珩可不觉得“祂”会对此视而不见。 “为什么？” 清虚警惕地看着洛珩，问道。 他想不通面前的绣衣都督，为何要这么做。 他们之间，今日才是初次见面，从无交集。 清虚可不觉得一个凶名赫赫的绣衣卫都督，会如此好心。 “无他，本督与青城山道家一脉有一份香火情。” “你也不用想太多。” “道家讲究因果，你就当本督此番是了却因果罢了。” 洛珩淡淡道。 原著中虽提及过青城山道观。 却从未提过青城山道家一脉，自然也不可能有面前的小道士。 所以，洛珩也没想过要收服眼前这个小道士的念头。 道门子弟，是不可能被人收服的，尤其是朝廷“鹰犬”。 “都督了却因果了，但贫道……却沾染了因果。” 清虚沉默了一下，突然苦笑道。 若他真接受了洛珩赠与的《鲸吞功》。 于他而言，却是与洛珩结下了因果。 就像洛珩说的那样，道家讲究因果，从本心而言，清虚自然不想和绣衣卫扯上任何关系。 只是…… 一想到面前的绣衣都督同样是意境宗师。 且小师妹还“落入”了绣衣卫的手中。 清虚心下便是一阵无力。 他不可能拒绝送到眼前的唯一“解毒”方法。 那么……也就只能接下这份因果了。 第214章 大道至上 “邓教主！” 洛珩缓步走入幽谷，抬眸望向盘膝坐在寒潭边的邓黎。 他身旁，没有其他人，只跟着一个清虚。 “绣衣卫都督？” 邓黎同样在打量着洛珩。 他的面上忽然露出些许复杂的神色。 “江山果然代有才人出。” “邓某叱咤江湖之时，貌似绣衣都督还是当今天子。” “前些年，又换成了皇帝的三子。” “却不知阁下又是哪位皇子？” “但想来……不管是当今天子，还是前面的三皇子，都无阁下的天资。” 看着还不到弱冠之年的洛珩，已有意境宗师实力，邓黎便有种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觉。 同时，也心惊皇室的底蕴。 如今的大楚，连皇子的武道资质都如此惊才绝艳了么？ 大楚立国百多年。 除却当年横扫八荒，一统天下的楚太祖，是大宗师强者外。 其余各代，就没出过武道高手了。 别说是大宗师了，就连宗师境的皇室子弟，都没见几个。 但如今，皇室中终于又出现武道资质惊才绝艳的天才了吗？ “邓教主误会了，本督可不是皇室子弟。” 洛珩缓步走来，微笑道。 他径自走到邓黎身旁，坐了下来。 看上去丝毫没有想要和邓黎为敌的样子。 “你竟不是皇室子弟？” “这怎么可能，非皇室子弟如何能执掌绣衣卫？” 作为武林神话，邓黎自然知道，大楚的绣衣都督从来都是皇室子弟担任的。 严格来讲，是历代太子才有资格担任绣衣都督一职位。 这个成例在先帝时期才被打破。 “那自然是因为……本督向天子进献了超脱武道的功法，天子觉得本督忠心可嘉，便破例让本督执掌绣衣卫。” 洛珩笑吟吟地说道。 邓黎闻言，惊疑不定。 他不知道洛珩说的是真是假。 但这种行为，不就是佞臣么？ 想着，邓黎眼中不由抹过一丝鄙夷神色。 他本还觉得面前少年天资绝卓，未来成就怕是不可限量，但谁知……竟是个佞臣。 别看邓黎是个粗犷武夫，还是魔教妖人出身。 但其实，他三观极正。 这一点从他一直约束拜火明尊教便可见一斑。 他虽不喜欢朝廷，却也和世人一样，鄙夷贪官、佞臣、奸臣！ “邓教主觉得本督是佞臣？” “天子好修仙，本督便进献投其所好之物，以此换取荣华富贵，滔天权势？” 洛珩瞥了邓黎一眼，慢悠悠地说道。 邓黎闻言，挑了挑眉。 “难道不是？” 你的所作所为，不就是佞臣行为么？ “邓教主这么想其实也没错，本督就是佞臣。” 洛珩点点头，道。 眼见洛珩居然自承是佞臣，邓黎不由又愣了一愣。 只觉得面前这个年纪不大的绣衣都督，真是异于常人。 “大楚朝廷视邓某如眼中钉，肉中刺。” “你既是佞臣，想来此番是欲除邓某，讨皇帝欢心吧？” 邓黎面露讥讽神色。 他确实一直约束着拜火明尊教不做乱。 但不代表朝廷会因此认可他。 毕竟，再怎么样，他都是魔教妖孽。 朝廷的隐患！ 所以，邓黎会这么想实在太正常了。 绣衣卫大动干戈，都搜索到峨眉深山了，不是为了来杀他，难道还是来跟他寒暄闲聊的？ 他可不觉得朝廷会对他心慈手软。 一旁的清虚，静静地看着“谈笑风生”的洛珩和邓黎，也不插嘴。 只是眼神时不时闪烁下，似在思索什么。 …… 一炷香时间后。 “洛都督，动手吧。” 邓黎淡淡的看向洛珩，道。 先前的“寒暄”，他已经知道洛珩名讳。 甚至，对于洛珩的印象，也有所改观。 眼前少年，虽走的是佞臣之路。 但见识广博，言谈之间倒似颇有仁心，显非一般奸佞之臣能比的。 死在他手上……倒也不算辱没了他邓黎一生英名。 自从绣衣卫封锁了幽谷后，邓黎便已经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 没办法，他体内的舍利子反噬之力根本化解不掉。 以至于让他想反抗都难。 与其徒劳挣扎，还不如索性慷慨赴死。 只不过，先前邓黎多少还有点不甘心死在普通朝廷鹰犬手中。 但，和洛珩一番“寒暄”之后。 却也认可了洛珩这个惊才绝艳的后辈。 哪怕对方有佞臣嫌疑。 “淡看生死，从容而淡定，佩服。” “既如此，本督就……不客气了。” 洛珩缓缓站了起来。 邓黎淡然一笑，闭目待死。 砰！ 手掌落下，击中邓黎头顶。 一股莫名的力量，瞬间自他脑门冲入体内。 邓黎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黑，缓缓倒下。 “你杀了他？” 边上的清虚一愣。 不是说好了要取鲸吞功吗？ 怎么突然就下杀手了？ “稍安勿躁。” 洛珩笑了笑，道。 话音落，他心中已经开始计数。 十、九、八、七…… 随着洛珩计数结束。 原本倒地的邓黎，突然睁开双眼，一跃而起。 他的面色，比起先前，竟好上了不少。 清虚吃了一惊。 没死？ “你这是……告诉我，这是什么力量？” 邓黎看着极其激动，一把抓住洛珩肩膀，急声问道。 刚刚，那股莫名的力量钻入他体内后，立马在他体内疯狂游荡起来。 他体内的奇经八脉，被这股力量冲刷一遍后。 舍利子的反噬之力，竟消失了不少。 眼下邓黎虽依旧无法动武，但却已看到了彻底消弭舍利子反噬之力的希望。 只是，这并非最关键的。 让邓黎真正激动的是。 他从这股力量上感受到了不属于武道范畴的“能量”。 对于痴迷武道，或者说一心追求大道的邓黎而言，简直有种“朝闻道，夕可死矣”的感觉。 他一生疯狂练武，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超脱武道，超脱天地桎梏么？ “邓教主！” “请教我，我愿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邓黎死死地盯着洛珩，眼神中满是炙热。 对于一个武痴而言。 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比“求得大道”更重要的事情了。 而这股陌生力量，在他眼中，就是“大道”。 能让他成就陆地神仙，甚至超脱天地的“大道”。 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一定要……得到！ 第215章 异端邪说是我蕴灵派？ 谷口。 白虎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青龙，小声道。 “都督居然和邓黎聊得这么高兴？” “你说……他们在聊什么？” 这白虎虽然只比青龙小了几岁，如今也是奔三年龄。 但，他生性跳脱，好奇心满满。 此刻看到洛珩和邓黎言谈甚欢，心中自是好奇到了极点。 “你一个做下属的，管好你自己就行。” “哪来那么多问题？” 青龙好没气地白了白虎一眼。 这个不省心的弟弟，也就在绣衣卫才能混得下去。 要是把他换到官场上，怕早被那些文官吞得渣都不剩了。 都这么大了，还是那么让人操心。 青龙想着，摇了摇头。 “没趣！” 见青龙不搭理自己，白虎撇了撇嘴。 旋即，又朝着一旁的朱雀靠了过去。 “小妹，你说都督……能成功吗？” 他凑过头，朝朱雀嘀嘀咕咕起来。 朱雀瞥了他一眼。 “等！” 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白虎自讨了个没趣，肩膀塌了下来，耷拉着脑袋，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 被番子们围在中间，充当“人质”的清酒，自始至终在关注着三督司。 眼见白虎在青龙和朱雀面前连连碰壁，心下不由感到好笑。 她很少下山，虽也听说过绣衣卫的凶名。 但如今和绣衣卫短暂的接触下来，却觉得……绣衣卫似乎也没世人说的那般恐怖。 他们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甚至还有令人莞尔一笑的一幕。 这和她以往想象中那个“恶魔”一样的绣衣卫有点不同。 “难怪师兄老是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看来传闻和事实，还是有很大的出入……” 念及此，清酒抬眸望向谷内。 她的目光，落在静坐于洛珩、邓黎身旁的师兄清虚身上，眼眸中不觉抹过一丝柔情。 幽谷内。 邓黎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想他纵横天下数十载，也不知道搜罗了多少神功绝学。 为的就是冲破大宗师桎梏。 探索那陆地神仙、超脱之境。 可惜，他搜罗的诸多神功绝学，包括他本命神功鲸吞功，都始终无法打破体内枷锁。 但今日，他却看到了希望。 打破枷锁的希望！ “洛都督若能传我大道，今后邓某任由洛都督差遣！” 邓黎说着，竟俯身拜倒下来。 他是武林神话，魔教教主不假。 但更是一个武痴！ 一个一心追寻大道的武痴！ 对他而言，什么江湖地位，什么武林神话之名……统统都是过眼云烟。 大道就在眼前，他安能不为之……孤注一掷？ “邓教主且起！” 洛珩扶起邓黎，眼眸中终于露出满意的笑意。 他就知道，邓黎绝对抵挡不住《坐忘仙经》的诱惑。 “加入绣衣卫，十年为期。” “十年之内，邓教主需全心替绣衣卫办事，十年之后还你自由。” “邓教主若能答应，本督便传你大道！” 洛珩面带微笑，缓缓说道。 此言一出，邓黎几乎想到没想，便急声应道。 “好，邓某答应都督！” 若是没感受过体内那股陌生力量，邓黎怎么也不可能答应这种条件。 毕竟，他当了那么多年拜火明尊教教主，虽一直阻止教众霍乱天下，以求天下安定。 但说到底，他这么做更多的是不想看到因战乱而导致生灵涂炭。 却不是对大楚朝廷有多少好感。 让他加入绣衣卫当朝廷鹰犬？ 打死他都不可能同意。 然而，面对大道的诱惑，邓黎却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朝廷鹰犬也好，皇室走狗也罢。 又能如何？ 只要能让他有朝一日求得大道，当一回鹰犬走狗，又怎么了？ 一旁的清虚，心下泛起惊涛骇浪。 邓黎是谁？ 那可是武林神话！ 到底什么样的“道”，竟能让他弃数十年威名而不顾？ 作为意境宗师，清虚很清楚，哪怕以他这样的天资，未来了不起也就是个邓黎第二。 也就是说……洛珩这个绣衣都督手中掌握的东西，同样能令他心动！ 念及此，清虚愈发好奇了。 “法名《坐忘仙经》，乃本督幼年时偶遇古仙遗迹所得。” “此功法，迥异于天下一切武学神功。” 洛珩缓缓说道。 邓黎的眼眸中瞬间绽放出炙热的光芒。 《坐忘仙经》？ 好好好！ 果是能证大道之法，光听名字就令人悠然向往！ 而清虚，在听到坐忘两字时，他顿时没法淡定了，霍地一声站了起来。 “坐忘道？” 清虚又惊又怒，一向带着玩世不恭表情的面庞上，满是惊骇。 竟是他们青城道门一脉的死对头，坐忘道一脉？ “洛都督，坐忘道乃异端邪说，你……” 清虚惊怒交加，脱口而出。 只是，话说了一半，他忽然闭上了嘴。 并非他不想说，或者对洛珩这个绣衣都督有什么忌惮。 而是…… 他猛地意识到，连邓黎这种武道天花板级别的人物，都为此陷入了“癫狂”。 那是不是意味着……坐忘道真能让人直通大道尽头？ 但若是这样的话，他们蕴灵派又成了什么？ 异端邪说？ 自幼修习蕴灵道法的清虚，心乱如麻，茫然无措。 洛珩并未理会清虚。 目视着邓黎，缓缓道。 “未来十年内，本督会逐一传授你《坐忘仙经》。” “不过……听说邓教主手头有一门名为《鲸吞功》的绝学。” “本督向来好武，邓教主可否让本督参详一二？” 邓黎闻言，不由一怔。 不是，你手头都掌握了大道之法，居然还好奇凡俗武功？ “区区鲸吞功而已，待邓某出谷后默写出来交由都督便是。” 邓黎并未在意自己的本命神功。 他如今脑子里只剩下《坐忘仙经》。 什么鲸吞功不鲸吞功的，他压根不在意。 一想到自己得授《坐忘仙经》，从此打破体内枷锁，直证大道。 邓黎便心潮起伏，无法自已！ 天知道当初他翻阅史书，看到群帝争锋年代各路超脱大能叱咤风云之时，心中是何其向往？ 而如今，他也有希望成为超脱强者，与早古诸位大能，隔着时空交锋。 念及此，邓黎愈发心潮澎湃。 第216章 羽翼渐丰的沐瑾妍 峨眉山外蜀道上。 时不时传来若受伤野兽般的低声咆哮。 “该死的洛珩，该死的绣衣卫！” “竟然威胁本座……” 萧阳铁青着脸，整个人陷入了狂躁之中。 一众龙神卫，皆离他远远的，不敢靠近。 甚至，就连宗师境的疯犬袁旭，也完全不敢上前劝慰。 唯有美人犬云锦书，一脸担忧地站在萧阳身旁，欲言又止。 殿主出道以来，一直顺风顺水，几乎从未遇到过挫折。 但，今日在洛珩这个绣衣爪牙面前，却狠狠吃了个瘪。 打击不可谓不大。 事实上，别说是萧阳了。 就连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又何尝不绝望？ 以往，龙神殿上下，一直自傲得很。 觉得江湖上人人都对绣衣卫闻之而色变，唯独他们龙神殿却丝毫不惧，甚至屡屡和绣衣卫作对。 这让龙神殿上下，觉得绣衣卫也不过如此。 那些江湖同道却胆小如鼠，对绣衣卫惧怕成这样。 私下里，他们何尝没嘲笑过江湖上的各路群豪？ 但今天，他们终于体验到绣衣卫的可怕了。 人家只要跳出江湖规则，随意整出些手段，能让你怎么死都不知道。 而正是这一点，让龙神殿众人，近乎绝望。 萧阳发泄了半天，将山道上的山石树木折腾得狼藉一片后，才渐渐平静下来。 “难怪瑾妍妹妹一直告诫我，武力只是微末手段，真正的强者，哪怕不动武，都能让人死无葬身之地。” “我原先还不以为然，如今看来……却是至理名言。” 萧阳喃喃自语。 一直以来，沐瑾妍劝说过他不少次，不要只倚仗武力手段去解决问题。 萧阳虽对沐瑾妍言听计从，唯独在这方面却不以为然。 在他眼中，他有大宗师实力，且麾下有数万江湖高手。 这偌大的天下，他何处去不得，又怕过谁来？ 可惜，他今日才意识到，他引以为傲的“武力”，是何等的脆弱！ 绣衣卫仅仅一个官场上的查封手段，就能让龙神殿……元气大伤，甚至分崩离析。 面对这等手段，萧阳毫无办法！ 诚然，他们龙神殿的江湖好手，确实不怕什么官府查封。 但问题是……龙神殿这么多人，总要靠名下产业来养活。 偏偏，这是世俗产业，跳不出官府的管辖。 你能有什么办法？ “记得瑾妍妹妹曾告诉我，想要做大，必须结交官府。” “只有在官场上有人，才能真正做到立于不败之地……” 萧阳思索间，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个曾经只知道倚仗武力的家伙，在遭到今天的打击后，渐渐开始有所蜕变了。 …… 同样蜕变的不止只有萧阳。 还有……沐瑾妍。 大江之上，一艘悬挂着龙字号旗号的大船，飞速前行。 沐瑾妍站在甲板上，凭栏眺望。 两岸青山延绵起伏，浩浩大江尽收眼底。 沐瑾妍回头扫了一眼，神色恭谨，肃立在她身后的一众江湖高手。 心头忽地豪情大生。 闪电剑丁羽、黑白无常吴氏兄弟、小吕望姜兆先、欢喜菩萨戒色…… 一路行来，她在丁羽的帮助下，几乎将巴地的强者“洗劫一空”。 如今，沐瑾妍身边，也能称得上兵强马壮。 不仅有小宗师丁羽、吴氏兄弟等人。 就连宗师强者，都被她招揽到两个。 姜兆先、戒色！ 戒色出身佛门大弥勒寺，因犯了色戒，而被驱逐出山门。 此人嗜色如命，以参欢喜禅之名，祸祸了不少豪门之家的妇人、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 事发后，被他祸祸的豪门妇人、官宦小姐，下场自然只有一个……“病故”。 可以说，此人造下了不少罪孽。 因此而上了绣衣卫的通缉名单。 然而，戒色的行为在江湖上，却不仅没受到诟病。 反而被不少“侠士”视为江湖好汉。 原因无他，他祸害的都是达官贵人家的妇孺，更是上了绣衣卫通缉名单。 这样的人，当然是“江湖好汉”了。 哪怕丁羽这样还算有底线的少侠，都没觉得戒色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故而在知道戒色出现在巴地的时候，便带着沐瑾妍上门拜访。 结果嘛，也看到了。 沐瑾妍轻易招揽了戒色。 不过，比起麾下武功最强的戒色。 沐瑾妍更重视姜兆先。 此人自诩足智多谋，却因为举业不顺，对朝廷怨念极深。 沐瑾妍和他一拍即合。 如今，姜兆先也成了沐瑾妍的谋主，兼护花使者。 “姜先生，马上就要进入蜀地了。” “先生觉得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沐瑾妍回过身，望向身旁的姜兆先。 姜兆先一袭白衣，年约四十上下，长相颇为儒雅，颌下留在五柳胡须。 他一手轻抚胡须，一手执羽扇，时不时扇上一扇，活脱脱的“卧龙”在世。 “小姐，蜀地江湖高手，要比巴地更多，若小姐能将蜀地英豪招揽过来，大事可期也！” 姜兆先抚须说道，言语间带着一股傲然自信。 仿佛，他略施妙计，便能将天下玩弄于股掌之间。 沐瑾妍闻言，面上露出了欣然之色。 “请先生教我。” 她眼波流转，一双美目落在姜兆先身上，眼神中隐隐露出崇拜神色。 姜兆先见状，心中顿时生出飘飘然的感觉。 沐小姐这样身份尊贵的豪门小姐，都在崇拜他。 这让姜兆先虚荣心瞬间爆棚。 “小姐想听上策，还是中策，抑或是下策？” 姜兆先面带微笑，说道。 他可是智者，智者说话嘛，当然要有逼格。 “上策如何？” 沐瑾妍问道。 她能收罗这么多江湖高手，姜兆先出力不少。 因此，沐瑾妍倒也不觉得姜兆先在故弄玄虚。 “这上策嘛……自然是拿下普贤宗。” “如今道门式微，蜀地佛门独大，普贤宗更是蜀地佛门领袖。” “只有小姐收服了普贤宗，整个蜀地的英豪，安能不望风而投？” 姜兆先傲然说道。 他口气极大，一开口就是收服四大佛宗之一的普贤宗。 就好像，他随随便便出手，便能让沐瑾妍收服普贤宗一样。 沐瑾妍眼眸中浮起炙热的光芒。 普贤宗吗？ 这可是天下四大佛宗。 若是连普贤宗都助她，那……她哪还需要忌惮绣衣卫？ 一想到那天洛珩对她的羞辱。 沐瑾妍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小拳头。 洛珩，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沐卿绾跟我比，连提鞋都不配！ 你早晚会后悔的！ 第217章 谋划 京城。 清洗还在进行。 曾经辉煌一时的番阳伯府、定远伯府、安远子府……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除却忠义侯等铁杆太子党外。 其他勋贵府邸，无不一日三惊。 “先生，那晚上本侯幸好听了先生的谏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武威侯沐沂一脸后怕地朝着心腹谋士，说道。 他能不怕么？ 那天晚上，他差点就要带着家兵加入宫变了。 若非关键时刻，谋士劝阻，恐怕…… 念及此，沐沂心下一阵后怕。 “为侯爷出谋划策乃学生职责，侯爷无需如此。” “不过……侯爷虽躲过了一劫，但三皇子怕是要有难了。” 心腹谋士姓陈名靖，是个寒门出身的举人，他凝声说道。 说话时，陈靖面上已经布满了忧虑的神色。 武威侯府可以说已经彻底押宝三皇子项炎了。 项炎若因此倒台，武威侯府的下场也将可以预见。 砰！ 听陈靖提及三皇子，沐沂不由怒捶了一下案几。 他不是恼怒项炎。 而是在恨那群宫变的蠢货。 居然打出了项炎的旗号，这不是平白让项炎背锅了么。 “真是一群猪一样的蠢货，三皇子怎么就拉拢了这群蠢货……哎。” 沐沂恨声说道。 他岂能不知项炎目前的处境？ 可以说，项炎在这些年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却因为一场愚蠢的宫变，就此化为乌有。 “倒也不能说三皇子有错，彼时绣衣卫局面打不开，三皇子也只能从八大千户下手。” “可惜，要不是太子和洛珩横插一脚，又何来今日的祸事。” 陈靖摇了摇头，道。 项炎拉拢八大千户并没错。 唯一的失误就是没能阻止绣衣都督位置旁落。 只不过……那时候谁也没能料到，会有今日之事。 “先生，眼下咱们该怎么办？” 沐沂沉着脸，问道。 他和项炎早就捆绑在一起了。 项炎倒霉，他也倒霉。 所以，沐沂绝不可能坐视项炎倒台。 这不单单只是在救项炎，也是在自救。 “侯爷莫急，且让学生想想。” 陈靖闻言，沉默了一下，说道。 三皇子现在形势很不妙。 太子党是绝不可能放过将项炎捶死的大好机会。 朝堂上那群文官，更不会放弃将项炎一党连根拔起的良机。 而保德帝，也模棱两可得很。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让项炎化险为夷，难如登天。 就算项炎背后有不少勋贵支持又能如何？ 眼下形势不明，又有哪个勋贵敢跳出来声援项炎？ “侯爷，眼下只有一个办法，或可让三皇子躲过这一劫！” 沉思片刻，陈靖凝声说道。 听到这话，沐沂忙问道。 “什么办法？” “说服陇鄢候燕秋上书，可保三皇子平安！” “燕秋？这……这不可能的，三皇子和燕秋一向不对付，燕秋又怎会出手相助？” “侯爷，三皇子和燕秋虽不合，但却是私人恩怨，陇鄢候心中最在意的是北境平安，若三皇子倒台了，朝堂上文官势力将一家独大，彼时……陇鄢候的处境又能好到哪去？学生相信陇鄢候能看清这一点。” “这能行吗？” “侯爷若能与陇鄢候说清利弊，相信陇鄢候会知道如何选择，不过……为保险起见，让三皇子亲自修书陇鄢候更为合适。” 陈靖说完，凝眸看向沐沂。 这是他能想出的最好办法。 也是唯一能保下三皇子的方法。 朝堂政斗不是请客吃饭。 个人的好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利益和平衡。 于文官一派而言，他们最重要的是打到三皇子一派，这是他们的利益所在。 没了三皇子，文官派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将会达到空前的程度。 而对于太子党来讲，剪除三皇子一派，虽也是利益所在，却并不是全部。 因为，文官独大，在太子党眼中也不是什么好事。 太子党中虽有不少文官，但文官派不等于太子党。 两者自己有共同利益，却不完全一致。 太子地位极其稳固，哪怕朝堂上多出一个野心勃勃的三皇子，也要比文官一家独大好。 作为天子的保德帝同样如此。 没有哪个天子愿意看到朝堂被一个派系所掌控。 哪怕这个天子早已不理朝政。 所以，只要燕秋这个手握重兵，举足轻重的人物下场。 那么……不管是保德帝，还是太子党，都会要重新考虑项炎的存在，是否更利于自身利益。 这陈靖虽是举人，但确实颇有智谋。 能在短短时间内，就找到让三皇子一派死中求活的机会。 …… 东宫。 太子项煜看着有些憔悴。 这些天，他亲自监斩的逆党，已有数千之众。 其中还包括了不少妇孺。 每每夜深人静时，项煜耳畔就仿佛萦绕着这些妇孺们的哭泣、哀嚎。 这让他短短几天便感到心力交瘁。 不过，项煜虽仁慈，被圣贤书差点忽悠瘸了。 但他终究不是傻子。 他知道父皇让他监斩的用意。 硬是咬牙挺了过来。 “也不知道子玉什么时候才能返京，若是子玉在身边，孤或许会……好受很多。” 项煜喃喃低语。 他和洛珩相处时间虽短，心中却已经将洛珩视为极为重要的人。 尤其是洛珩身上，有种能让他不知不觉平静下来的气质。 简而言之，项煜如今急需洛珩给他心灵来一次洗礼。 “殿下，洛都督倒是挺会使唤人的。” “他跑去了巴蜀当甩手掌柜，却让您在京师受苦受累……” 一旁的太监魏忠贤，见项煜面色不佳，一副疲累不堪的模样，忍不住小声说道。 魏忠贤这话，多少有点不怀好意。 这却是，他在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绣衣都督之位，旁落洛珩后，心中便生出了不小的怨念。 要是没有洛珩。 他魏忠贤早就成了位高权重的绣衣都督了。 哪还会像现在这样，只当个太子身边随身伺候的无足轻重的小太监？ “放肆！” 项煜砰的一声，一拍案几，面上露出怒色。 魏忠贤唬了一跳，忙跪倒下来。 “洛子玉乃孤知己、心腹，岂容你来进谗言？” 项煜朝着魏忠贤怒目而视。 若非洛子玉，他这个太子还是朝堂上的泥塑木雕呢。 他岂容许有人在他面前进谗言，离间他和洛珩的关系？ 第218章 玄悲压力山大 “恭喜都督！” 青龙等人看到洛珩带着邓黎、清虚从幽谷中走出来时，纷纷迎了上去。 邓黎都跟着都督乖乖出了山谷，想来已经被都督收服。 一想到邓黎这个天下第一高手，以后就要和他们并肩作战了，青龙等人心下顿时一阵火热。 这可是邓黎啊！ 纵横江湖数十年不败的武林神话。 整个江湖谁敢不敬？ 可以想象，当那些江湖势力听闻连邓黎都归顺绣衣卫后，绣衣卫的声望江湖达到何等恐怖的程度？ “同喜！” 洛珩笑容满面。 能收服邓黎，他自然也极为高兴。 “以后邓教主就在绣衣卫挂个客卿之职吧。” 洛珩转头看向邓黎，道。 邓黎点点头，应了声是。 他才不在乎什么职位呢。 只要洛珩能传授他《坐忘仙经》，就算让他当个普通番子也无所谓。 不过，洛珩的安排他还是挺满意的。 客卿嘛，不就是平日里不需要干活，有重要事情才会出面解决一下的那种闲职么。 这对于邓黎而言，再好不过了。 他本就不爱庶务。 以前当拜火明尊教教主之时也很少管教中之事。 这才落得让叶小剑坐大，一举夺权的境地。 如今洛珩让他在绣衣卫中当个客卿，正合邓黎心意。 青龙等人听到洛珩安排邓黎当客卿后，也并无异议。 虽然，绣衣卫从来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客卿一职。 “走，回普贤寺。” 洛珩一挥手，道。 此间事已了，接下来就将回成都府会会名满巴蜀的锦绣堂了。 不过，在离开峨眉之前，少不得稍稍敲打普贤宗一番。 …… 普贤寺内。 密宗、南海佛宗、少林代表，已被玄悲安排到了后寺。 虽说绣衣卫此番并不是冲着普贤宗而来。 但四宗会盟，本就是见不到光的事情，他又怎敢让三宗之人暴露在绣衣卫面前？ 玄悲很清楚，朝廷一直没放松过对道门、佛门的监视。 要是让绣衣卫知道佛门四宗私下会盟，天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在天下还未正式大乱之前，玄悲可不想和朝廷翻脸。 佛门再强，终究还是惹不起庞然大物一样的大楚朝廷。 “方丈！” 忽有僧人匆匆而来。 正从后寺走出来的玄悲面色一凝。 “何事？” 以他的地位和身份，寺中的庶务基本早已不管了。 平日里若没有大事，僧人们也不会打扰到他。 “方丈，绣衣卫找到了邓黎。” “嗯？邓黎被找到了？伤亡如何？” 玄悲一怔，忙问道。 他本以为绣衣卫就算找到邓黎的踪迹，也不会这么快。 但谁知，仅仅才过了大半天……邓黎就已经被绣衣卫发现。 一想到魔教妖孽居然就躲在他们峨眉山中，甚至还离普贤寺不远，玄悲心下难免生出一股无名怒火。 寺中的武僧们到底干什么吃的？ 邓黎这等魔头就躲在眼皮子底下都没发现！ “方丈，绣衣卫……那位绣衣都督收服了邓黎。” “什么！” 玄悲惊呆了。 他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邓黎是何等人物？ 他会被绣衣卫收服？ “方丈，千真万确，现在他们正朝寺中赶来呢。” 报讯的僧人急声说道。 此言一出，玄悲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这消息……有点不妙啊。 别看玄悲似乎十分配合绣衣卫，还帮着绣衣卫一同搜山。 但那不过是他暂时不想和朝廷撕破脸，再加上也忌惮绣衣卫的凶名。 可不代表他真愿意帮绣衣卫。 在玄悲看来，绣衣卫也好，朝廷也罢，早晚会是他们佛宗的敌人。 如今听到绣衣卫居然收服了邓黎这种大魔头。 心中难免惊怒交加。 “方丈，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报讯的僧人显然是玄悲的心腹，知道方丈一直以来的谋划。 玄悲默然。 良久后，才幽幽叹了口气。 “这下麻烦了！” 一个武林神话归顺绣衣卫，这意味着什么，玄悲再清楚不过了。 以往江湖各大势力虽忌惮绣衣卫。 但老实说，像普贤宗、龙神殿等顶级势力，却也没怎么真正把绣衣卫放在心上。 毕竟，绣衣卫没有大宗师。 没有大宗师，又怎能镇得住普贤宗这样的有大宗师坐镇的宗门？ 真要被惹毛了，大宗师直接出手，都能尽灭绣衣卫高层了。 这一次，玄悲在看到洛珩这个新任绣衣都督拥有不逊色于大宗师的实力，已是不敢再小觑绣衣卫。 如今，突然有爆出邓黎归顺了绣衣卫。 这他妈……以后还怎么和绣衣卫对敌？ 一个意境宗师洛珩就已经够让人忌惮的了。 再加上个一生从无败绩的邓黎。 江湖上不管哪个势力，怕都要惊出一身冷汗。 毕竟，就连号称天下武学出少林的少林寺，也没有两个大宗师！ …… 当玄悲看到洛珩堂而皇之的带着邓黎这个魔教妖人，踏入寺中时。 他的心头苦涩无比。 偏偏，他还不能翻脸。 诚然，他是江湖上最顶尖的几个强者之一。 但论实力，他自恃也就和龙神殿主萧阳在伯仲之间。 洛珩能和萧阳斗个旗鼓相当。 就意味着，他出手也奈何不了洛珩。 他连洛珩都不一定赢得了，更遑论邓黎？ “方丈，此番普贤寺出力甚多，本督会上奏陛下，为贵寺请功。” 洛珩迎面走来，笑吟吟地说道。 玄悲闻言，心头愈发苦涩。 他双手合十，口诵了一声佛号，道。 “洛都督言重了。” “普贤寺虽方外之地，亦是大楚子民，为朝廷效力天经地义，安敢言功劳？” “不过……洛都督，魔教妖人凶残狡诈，您收而不除，恐会留下隐患。” 玄悲说着，凝眸看向洛珩身后的邓黎，眼眸中抹过一丝忌惮。 不管他再怎么自视甚高，邓黎的不败威名，还是给他带来很大的压力。 哪怕此刻的邓黎，看着气息虚浮，似有伤在身。 但忌惮归忌惮，该说的话，他还是依旧说了。 不为别的。 只抱着试一试的念头。 万一……洛珩被他的“谗言”说动，反手除掉邓黎了呢。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谗言”无效。 他这番话，也可算是在洛珩和邓黎之间埋下一颗钉子。 玄悲可不相信，邓黎这样的人物会真心臣服朝廷鹰犬。 说不定，这是他权宜之计呢。 第219章 永宁、太熙祸事前车可鉴 “方丈此言差矣。” “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如今邓黎已幡然醒悟，又怎能以魔头相称？” “他合该为佛！” 洛珩抬眸看向玄悲，朗声道。 此言一出，玄悲扯了扯嘴角。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话连我这个佛门高僧自己都不信，你还当真了？ “怎地？” “方丈莫非对本督的话不以为然？” “还是说……佛门渡人，还得看出身？” 洛珩目视玄悲，道。 玄悲无言以对。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才这么小小地“挑拨离间”了一下。 就被洛珩邦邦的怼了一通。 “阿弥陀佛，都督误会了，老僧只是……” “没什么只是，本督乃绣衣都督，代天行罚，本督说谁是佛，谁便是佛，本督说谁是魔，你就算是佛，也得成魔，方丈以为然否？” 洛珩一改先前入寺时的态度，变得咄咄逼人。 他双目直视玄悲，似笑非笑。 玄悲似不习惯洛珩这般霸道的态度，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阿弥陀佛……” 他双手合十，低头诵佛。 洛珩见状，哈哈一笑。 “哈哈，本督戏言尔，方丈莫放在心上。” “贵寺奉公守法，此番更是为本督出了大力，在本督眼中是妥妥良民、良僧，安会是魔？” 说着，洛珩跨出一步。 他缓缓伸手，在玄悲肩头拍了拍。 “不过……像方丈这等有德高僧，还是多潜心修习。” “像什么草原密宗之流异端邪说，当离得越远越好！” “方丈觉得本督说得对不对？” 玄悲闻言，面色一连数变，最终只能勉强保持淡定。 “阿弥陀佛，都督所言极是。” 他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绣衣卫竟然知道了四宗会盟之事？ 否则，好端端的为何突然提及密宗？ “行了，本督不过白话一二，方丈莫怪。” 洛珩笑吟吟的收回手。 玄悲面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饶是他是佛门高僧，这会心中也差点骂娘。 以他的智慧，又怎能看不出洛珩这是在敲打他？ 绣衣卫十有八九已经知道了四宗会盟之事。 只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暂时还不想和佛门撕破脸，故而才敲打他一番。 念及此，玄悲稍稍松了口气。 “都督良言，老僧记下了。” 玄悲合十道。 洛珩闻言，点了点头。 “方丈这话本督可当真了。” “谨守山门，不理红尘事，可福泽延绵，否则……永宁、太熙祸事前车可鉴。” 此言一出，玄悲如遭雷击，大脑嗡嗡作响，一颗心瞬间七上八下，跳个不停。 所谓永宁、太熙祸事。 指的是前朝大虞时的永宁帝，和大荆太熙帝灭佛之举。 这是有史以来，佛门遭遇到的两次巨大浩劫。 若非后来的继位之君，废除了永宁、太熙二帝的灭佛令，佛门怕已经湮灭在历史长河中了，哪还有如今的风光？ 玄悲不知道洛珩提及永宁、太熙祸事，是纯属威胁他。 还是真有把握说服当今天子保德帝灭佛。 但，玄悲不敢赌。 万一洛珩真能说服保德帝灭佛……那他玄悲就将成了佛门罪人。 这样的罪孽，他可承受不起。 “此番本督不请自来，多有叨扰贵寺，如今事了，本督也该告辞了。” “方丈留步，勿送，哈哈……” 洛珩大笑声中，转身而去。 邓黎瞥了似还在发懵中的玄悲一眼，嘴角抹过一丝讥笑，也跟了出去。 两人身影闪动，便已出了大殿。 但，洛珩的大笑声，好像依旧在大殿内回荡。 玄悲憋屈到了极点，但只能望着洛珩、邓黎的身影渐渐远去。 恍惚间。 他忽然有种满殿佛陀变得黯然失色的错觉。 这该死的世俗权势，竟连佛祖都要为之低头吗？ …… “都督，畅快！” 邓黎的声音在洛珩身后响起。 作为曾经拜火明尊教的教主，江湖上的“大魔头”。 哪怕邓黎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却也对老对头佛门没有任何好感。 以往，哪怕是他在江湖上锋芒最盛的时候，老实说也没法压得佛门如此……有怒不敢言。 邓黎心中，又怎能不畅快？ 若说一开始，他愿意归顺绣衣卫，纯粹是为了《坐忘仙经》的话。 那么这一刻，邓黎突然觉得，跟着洛珩似乎也挺不错的。 “老邓，想畅快，想肆无忌惮的前提是……你得有滔天权势。” 洛珩笑了笑，道。 邓黎闻言，想了想，深以为然。 确实，没权的话，就算你武功盖世，又能如何？ 他武功不高吗？ 但，江湖上有多少人会真正怕他？ 至少……大势力最多只是忌惮他，远远谈不上怕他。 反观洛珩，虽是意境宗师，但武功远不如他。 可玄悲这个，和他一个级别，也就比他稍弱的佛宗领袖，却被压得敢怒不敢言。 这一切，不就是因为洛珩代表的是皇权嘛！ 邓黎头一次发现，以权压人……其实挺爽的。 片刻后。 洛珩带着邓黎，在山脚下汇合了众人。 一行人纵马绝尘而去。 几乎就在洛珩等人离开峨眉山不到半个时辰。 又有一行人，出现在峨眉山脚下。 “小姐，峨眉山到了。” 丁羽凑过身，说道。 沐瑾妍点了点头，抬眸朝面前峨眉山望去。 她的俏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果然是佛门胜地，望之钟灵毓秀，好似人间仙境。” 沐瑾妍很满意。 以往她也听说过普贤寺之名。 但，她一直以为，普贤寺不过是座有点名气的古寺。 直到收罗了丁羽等武林好手后。 才从他们口中知道，这佛门居然也是江湖势力。 且影响力还大得很，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普贤寺便是你们说的普贤宗罢？” 沐瑾妍转头朝着站在她身边另一侧的小吕望姜兆先问道。 姜兆先点点头，抚须微笑道。 “没错，普贤寺便是佛门四大宗中的普贤宗。” “统领着巴蜀地区的佛门势力，宗内高手如云，跺跺脚便能让江湖震颤三分。” “小姐若能让普贤宗为你所用……大势可成矣！” 姜兆先的语气中充满了一股指点江山的味道。 仿佛，沐瑾妍只要听他的，成就大业指日可待！ 第220章 褫夺，幽禁 一行人重新回到成都府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洛珩见此，索性便让众人各自散去。 锦绣堂又跑不掉。 就算要对付它，也不急于一时。 回到镇抚司后衙。 已有丫鬟准备好了晚餐。 这些后衙的丫鬟，皆是前卫指挥使张烈搜罗来的妙龄女子。 拉着少女一起用过晚餐后。 丫鬟们皆退了下去。 房间内，便只剩下洛珩和沐卿绾二人。 至于厉千绝、叶婉儿，如今也挺忙的，不比以前了。 “绾绾，这几天可还习惯？” 洛珩看向少女，柔声问道。 这些天，他忙于庶务，没法像以前那般时时刻刻和少女腻在一块。 也不知道绾绾能不能习惯。 “忙，懂！” 少女抬起头，眨了眨眼。 洛现在当了绣衣都督，有很多大事要做的。 肯定不能像以前那样闲了。 少女很能理解。 再说……她也不孤单。 这几天跟着洛跑来跑去，又是纵马驰骋，又是翻山越岭的，很是撒欢了一把。 她这会还兴奋着呢。 沐卿绾从来不是那种闺阁女子。 性子野得很。 老实说，现在这种日子，她觉得更舒坦。 当然，要是能和洛并肩大杀四方，那就更好了。 可惜……她的武功还低了点。 “哈……” 洛珩见状，笑了一声，伸出手揉了揉少女额头。 他想了想，道。 “等明儿去锦绣堂时，你就呆在我身边，如何？” 少女闻言，想都没想，忙不迭地点起头来。 “好！” 若能一直呆在洛身边，然后再……一起撒欢，那自然更好。 好字刚刚出口，沐卿绾小脸上忽又露出迟疑神色。 她抬头凝眸看向洛珩，问道。 “锦绣堂，厉害？” 她是想问，锦绣堂有没有厉害的高手。 要是有的话，她就不给洛珩添乱了。 少女很清楚，以她现在的武功，真若碰上厉害的高手，只会让洛珩分神。 这是她不想看到的。 “锦绣堂啊……宗师都没几个，无需担心。” 洛珩笑了笑，心中满是柔情。 少女太懂事了。 不像有些女人时常会拎不清。 明明就是个累赘，还非要凑在男人身边，关键时刻只会给男人添乱。 少女是尽一切可能，避免给洛珩添麻烦。 这让洛珩心中生出一股“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的感觉。 “好！” 听到洛珩的话，少女放下心来，小脸上露出开心的神色。 明天能陪着洛一块去锦绣堂撒欢啦。 嘿嘿哈哈…… 脑中想象着她和洛，明天在锦绣堂大杀四方的画面，少女双眼忍不住眯了起来，眉飞色舞。 …… “敕曰：朕闻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又闻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 “皇三子炎，乖僻邪谬，轻佻果躁。媚小人，恶君子，德不修，喜思其与，怒思其夺。众恼之厌之弃之，而其不自知。” “皇室者，社稷之表也，朕常诲望，诸子皆成器，惜呼，皇三子炎几失朕望。惟今褫尔其职，使闭门思愆，望尔三省吾身，修身立德，勿复失朕望，钦哉！” 三皇子府内，大太监王潮手捧圣旨，尖声诵读。 抑扬顿挫的声音，在皇子府正堂内不断回荡。 三皇子项炎心下蓦地松了一口气。 但紧接着，他拢在袖子中的拳头，又忍不住攥了起来。 恶心！ 恶心坏了！ 保德帝虽然没取了他小命，只褫夺了他现在手头的各个职务。 这本在项炎的预料中。 在知道天玑等人宫变时打出的是他的旗号后，项炎心中就不存在侥幸。 褫夺职务，闭门思过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然而…… 让项炎没想到的是，保德帝偏偏来了这么一封圣旨。 全篇提都没提什么宫变。 统统都在说他，亲近小人，疏远君子，不修德行云云，末了还假惺惺地来一句，希望你多多反省，勤修德行，不要再让朕继续失望了。 呵呵！ 虚伪！ “三皇子，请接旨吧。” 宣读完圣旨，王潮笑吟吟地看向项炎。 在看到项炎一脸憋屈，有火却发不出来的时候，他心下不由一阵畅快。 作为只忠心于保德帝的大太监。 王潮虽非太子党，却也不是任何皇子的党羽。 保德帝心中意属太子，那么他王潮自然也把太子视为陛下的唯一储君。 这些年，项炎上蹿下跳，结党营私，试图对抗太子，王潮都看在眼里。 虽说，项炎能坐大，有部分原因是保德帝刻意纵容的结果。 但…… 王潮还是讨厌这个三皇子。 此刻，能看到项炎憋屈的样子，心中自然极为痛快。 “儿臣……接旨！” 项炎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王潮手中的圣旨。 仅仅就这么一小会。 他居然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再也看不到任何憋屈、窝火的样子。 至少，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了。 王潮眼眸中瞬间抹过一丝凝重的神色。 这个三皇子，比他想象中还能隐忍。 陛下这次“手下留情”，会不会在纵虎归山？ 王潮忽然觉得，他回宫后得好好跟陛下说道说道了。 一个如此能隐忍的皇子，不及早除掉，于太子而言，终究不是好事。 “三皇子，好好闭门思过吧！” “来人，封锁三皇子府，任何人不得出入。” 王潮一甩大袖，冷声着转身而去。 轰隆！ 随着王潮迈步走出大门。 皇子府的大门，瞬间被关闭上。 一队队御林军分散开来，把守住府邸大门、角门……各处能进出的地方，皆守卫森严。 “殿下……” 小葵抬头看向项炎，眼眸中满是担忧的神色。 殿下数年努力，一朝化为乌有。 更可怕的是，还让人看不到希望。 保德帝本就不喜殿下，如今出了这趟事，殿下还能重新夺回权柄吗？ “无妨，孤王能保住性命，已是侥幸。” 项炎面色沉静，摆了摆手。 父皇啊父皇，你以为将我幽禁起来，就能万事无忧了吗？ 你大概还不知道，我项炎是个大宗师吧！ 御林军把守再森严，难道还能禁绝我出入府邸？ 可笑！ 我的好父皇，你等着吧。 待我下次出现在你面前，就是你……命归黄泉之时！ 第221章 鲸吞功 初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下来。 将整座成都府晕染得金红一片。 成都府多酒家。 三步一楼，十步一阁。 有诗云： 锦城满目是烟花，处处红楼卖酒家。 坐看浮云横玉垒，行观流水盪金沙。 此刻天虽才刚刚放亮，街道上便已有熙熙攘攘的行人。 让这座巴蜀之地的明珠，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镇抚司衙门内。 “都督，清虚、清酒两位道长求见。” 青龙匆匆走入，朝着洛珩抱拳一礼，道。 清虚、清酒这两个小道士，昨日却是跟着他们回到了成都府，并在署衙内留宿了一夜。 洛珩点点头，道。 “带他们进来吧。” 他当然知道清虚来见他的意图了。 等着他的鲸吞功呢。 好在，昨夜邓黎已经连夜誊写了一份出来。 不一会。 清虚、清酒俩人，跟着青龙走了进来。 “见过洛都督。” 两个小道士朝洛珩打了个稽首。 行礼毕，清虚倒还好，神色淡定，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那小女冠清酒，一双眼睛却在偷瞥着洛珩。 显然，她对洛珩昨日收服邓黎的事情，依旧感到很不可思议。 “两位请坐。” 洛珩摆了摆手，笑道。 清虚微微颔首，也不客气，踱步走至座椅前坐了下来。 清酒则迟疑了一下，然后宛若小媳妇一般，跟在清虚身后小心翼翼的落座。 “这便是《鲸吞功》，青龙，拿给道长。” 洛珩也没墨迹，从袖中掏出一份簿册，递给身旁的青龙。 青龙接过后，转身给清虚送了过去。 清虚神色淡淡的面庞上，不觉浮起一丝喜色。 鲸吞功终于到手了！ 他一把接过薄册，似有些按捺不住，迫不及待的翻看起来。 坐在他身旁的清酒，轻轻扯了他一下，提醒他不要失礼。 只是，此刻的清虚哪还顾得上这些？ 他体内的奇寒障毒，已经折腾的他“欲仙欲死”了。 最近这段时间，他只能靠着烈酒的麻醉，来勉强压制障毒发作时的痛苦。 但这终究治标不治本。 “有水者，曰川、曰河、曰湖、曰江，江河湖川向使东流，汇于天地尽头，谓之海。海，纳百川而成形，此天地至理也。余常思，海能纳百川而壮，内气者亦非如是？是故……” 一行行文字，跃入清虚眼帘。 清虚乃道门出身，本就识文断字，饱读道藏，自然一眼就能看懂。 “原来如此，鲸吞功取的是海纳百川理念，难怪……” 他喃喃自语，面上露出恍然神色。 《鲸吞功》并非邓黎所创的武功。 相传，来自南北诸国逐鹿年代。 彼时的武道极为繁荣，强者辈出。 虽比起群帝争锋年代，不见了超脱境大能，但陆地神仙境强者，却是屡见不鲜。 创造《鲸吞功》的作者，便是一名陆地神仙境强者。 此人姓白，名烨，字子明。 效力于南朝杨帝，历任尚书台尚书令、讨逆大将军等职。 可谓出将入相，文武双全。 是南朝扬国一百六三年历史中，最惊才绝艳的人物。 可惜，最终也没逃过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结局，落得个身首异处，九族尽诛的下场。 但不管如何，白烨能在南北诸国年代，独领风骚数十年，毫无疑问能算是那个年代，最出众的几个天骄之一了。 如此人物所创的《鲸吞功》，其威力可想而知。 “多谢都督！” 清虚简单翻看了一遍后，合上薄册，站了起来朝着洛珩郑重一礼。 不管这位洛都督，到底抱着什么目的，才把《鲸吞功》赠予他。 但对清虚而言，这是救命功法。 值得他大礼相谢。 “道长无需如此，本督说过，青城山道门一脉，与本督有一段缘。” “此举只为了却因果，不涉及其他。” 洛珩见状，摆了摆手，道。 他怎能看不出清虚内心依旧没能百分百相信他的说辞？ 但他说的本就是事实，洛珩问心无愧。 “都督虽只是为了却因果，但于贫道而言，却是恩重如山。” “他日都督若有差遣，可修书一封，贫道必赴汤蹈火……” 清虚闻言，稽首道。 顿了顿，他又沉吟道。 “此番多有叨扰都督，贫道与师妹下山日久，便先行告辞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山修炼《鲸吞功》了。 洛珩笑了笑，道。 “道长自便。” 听到这话，清虚也不再犹豫，又朝着洛珩稽首一礼后，便拉起小师妹，转身出了房间。 待清虚、清酒离去后。 青龙才小声问道。 “都督就任由他们这般离去了？” 在他看来，那小姑娘清酒也就罢了。 但清虚却是不折不扣的意境宗师，若是都督也能像收服邓黎一般，将清虚收服，那绣衣卫的实力，又将进一步暴涨。 “人心不足蛇吞象！” “此番入蜀，好处已不少了，当适可而止。” “更遑论……本督何时说‘放过’这位清虚道长了？” “且看日后吧。” 洛珩笑而不语。 拿了他好处，又岂有这般便宜？ 眼下道门隐而不出，洛珩暂时也不想招惹道门。 且待日后再说吧！ 青龙闻言，若有所思。 换做白虎或许理解不了洛珩的用意。 但青龙作为“读书人”，思维和洛珩终究有共通之处。 自是能听懂洛珩话中之意。 大概就是……放长线钓大鱼吧。 “行了，两个小道士的事情以后再说。” “你去召集人手，一会随本督去会会名满巴蜀的锦绣堂。” 洛珩摆了摆手，道。 青龙忙起身应诺后，大步而去。 锦绣堂！ 青龙对这个名字可不陌生。 且不说锦绣堂如今商铺遍及大楚各郡，但凡有点见识的人都听说过锦绣堂之名。 只说前不久的走私账簿一事。 就足以让青龙，对锦绣堂高度重视了。 他的兄弟玄武，因此而死。 青龙早就想会会和朝堂官员们牵扯极深的锦绣堂了。 不一会。 青龙便召集齐了人手。 合计有缇骑百名，外加他、白虎、朱雀三大督司。 和入峨眉搜索邓黎劳师动众不同。 这一次前往锦绣堂，不需要大动干戈。 有这些人就够了。 第222章 施主乃迦旃延转世 普贤寺内，大雄宝殿。 沐瑾妍、玄悲对面而坐。 此刻，两人心中都有种……“你就是我要苦苦寻找的人”的感觉。 换句话说，他们彼此看对了眼。 但，看对眼归看对眼。 该谈的还是要谈清楚。 “施主，如何看待天下形势？” 玄悲沉默了一下后，缓缓问道。 由于双方已经经过了彼此试探的阶段，故而此刻玄悲一开口便直奔主题。 “乱世已显！” 沐瑾妍闻言，凝声回道。 她的面上带着一丝神采飞扬的神色，仿佛说起这些话题，能让她感到格外兴奋。 对面的玄悲，嘴角微微勾起，轻轻点了点头。 虽说，有识之士都能看出大楚已摇摇欲坠，俨然已是王朝末世的模样。 但，天下愚昧之人终究占了多数。 并不是谁都能看出这一点的。 至少……其他三宗的代表，似乎看不清这些。 故而沐瑾妍的回答，让玄悲很是满意。 眼前这个少女……非俗辈。 “每逢乱世，必生灵涂炭，我佛怜悯天下苍生，奈何世人愚昧，不懂我佛苦心，施主何以教我？” 玄悲双手合十，悠悠道。 佛宗是不可能直接统治天下的。 此方世界的土地上，从无宗教凌驾于皇权的先例。 玄悲也从未想过他们佛宗有朝一日能凌驾皇帝之上。 他要的，只是让佛宗成为朝廷国教，一家独大。 简而言之。 玄悲的心愿就是……废黜百教，独尊佛宗！ 正因为如此，他才迫切希望佛宗能扶持个能代表他们佛门利益的代言人出来。 这些天四宗会盟时。 提出的那些人选，不管是北境战神燕秋，抑或是中原士绅代表，都不和玄悲的心意。 燕秋手握重兵，是个极为强势之人。 这样的人，又怎会任由佛宗摆布？ 说不定，佛宗扶持燕秋上位后，他转头就会跟当初楚太祖对付拜火明尊教一样，来对付佛宗。 至于其他士绅代表、世家代表。 那就更不和玄悲心意了。 这些人，作为士绅阶层、世家的代表，又怎会为了佛宗的利益，和自己的基本盘翻脸？ 可惜，其他三宗却看不透这一点。 使得四宗会盟，迟迟没有进展。 玄悲本还为此头疼。 谁想，今日却突然蹦出个沐瑾妍来。 既和地方利益毫无瓜葛。 手中又无燕秋这样的嫡系军队。 可以说，是妥妥的傀儡人选。 唯独让玄悲犹豫的，便是沐瑾妍的性别。 她是女儿身！ 从古至今，还未有过以女子之身执掌天下的先例。 “方丈，我佛信徒万千，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何人不信我佛？” “又何愁不能救世？” 沐瑾妍模棱两可的回道。 她也不是傻子，当然能听出玄悲话中的潜台词。 这老和尚似乎野心很大，有改朝换代的心思。 但沐瑾妍一向精明，又怎会轻易表态。 “阿弥陀佛！” 玄悲双手合十，口诵佛号。 沐瑾妍嫣然一笑，道。 “三皇子项炎，文韬武略，礼贤下士，有明君之姿。” “他若能继承大宝，想来能挽天之倾，消弭乱世之兆。” 这女人在稍稍矜持后，将项炎推了出去。 不过，这倒不是她在继续故作矜持。 而是……眼下的沐瑾妍，还真没想过自己当天子。 毕竟，从古至今，哪有女子当帝王的？ 她现在所求的，也不过是母仪天下而已。 若项炎能登基，皇后之位，百分百就是她。 这一点，沐瑾妍还是很有自信的。 “皇子炎？” 玄悲闻言，微微一怔。 作为一个处心积虑，想着改朝换代的老秃驴。 他当然时刻关注着大楚朝堂。 项炎自然也是他心中的人选之一。 不过……项炎此人拥有草原血统，私下里和密宗牵扯不清。 这样的人上位，很可能会更重视密宗，而非普贤宗。 如此，就不合玄悲心意了。 玄悲要的是佛宗凌驾于百教之上，而普贤宗又凌驾于其他三佛宗之上。 “皇子炎与我佛……缘浅，倒是女施主……与我佛有缘。” “施主可知，你乃我佛座下童子迦旃延转世？” 玄悲面上忽然露出微笑，凝视着沐瑾妍说道。 沐瑾妍一愣。 迦旃延转世？ 这是什么鬼？ “方丈此言何意？” 沐瑾妍皱眉问道。 但玄悲却不再多言，只是笑而不语。 …… 当沐瑾妍走出大雄宝殿时，面上依旧带着迷惘的神色。 “小姐，你与玄悲方丈谈得如何了？” “普贤宗是否愿意追随小姐？” 见沐瑾妍出来，丁羽、姜兆先等人忙迎了上去。 沐瑾妍摇摇头，沉默不语。 商谈嘛……自然没有任何结果。 堂堂四大佛宗之一的普贤宗，又怎么可能轻易被人收服？ 但不知为何，沐瑾妍突然有种她已经被佛宗盯上的感觉。 “小姐无需沮丧。” “普贤宗不识好歹，早晚会后悔。” “且让姜某再替小姐谋划一番。” 手持羽扇的姜兆先，摇了摇扇子，沉吟道。 先前他放出大话，说是略施小计，便能让沐瑾妍收服普贤宗。 此刻虽然失败了，却似乎没有影响到他的自信。 也是，他姜兆先是谁？ 谋可比上古先贤姜太公的姜兆先，又怎会轻易失去自信？ 虽然……姜兆先活了四十多岁，好像也没谋划出什么来，但依旧不影响他的自信心。 “有劳先生了。” 沐瑾妍点点头。 一旁的丁羽，则小声问道。 “小姐，接下来咱们去哪？” 收服普贤宗失败了，在他看来也无伤大雅，换一家便是。 江湖势力那么多，总有能让小姐如愿的。 “先回成都府。” “我得去见一见商乐。” 沐瑾妍闻言，想了想，道。 她终于想起巴蜀之行最初的目的了。 替商乐解决走私案的隐患！ 只不过，中途发生了诸多事情，让沐瑾妍几乎忘了来巴蜀的初衷。 “走吧，下山。” 沐瑾妍说着，朝山门外走去。 只是走出数步后，她突然又停住脚步，回眸凝望了一眼巍峨壮观的普贤寺。 连绵的殿宇沐浴在阳光下。 宛若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芒。 看着庄严，而又肃穆。 隐隐约约的梵音诵经声，萦绕在耳畔。 沐瑾妍眼前忽然闪过一幅画面。 一身龙袍，头戴冕冠的她，在项炎、萧阳、燕秋、商乐等人的簇拥下，踏入普贤寺。 阖寺僧人匍匐在她面前，大礼相迎…… 第223章 我萧阳竟奈何不了小小宗师 成都府城东大街。 地面忽轻轻震颤起来。 若闷雷般的夺夺声，自远端传来，越来越近。 大街上，行人皆露出慌张的神色，纷纷四散退避。 有经验的人，基本都能判断出，这是有奔马驰来。 路人们哪还敢在街上晃荡，避让还来不及。 果然，十数息时间还不到。 狼狈闪避的路人，便看到一群身着绣衣锦袍的骑士，自大街一头飞驰而来。 “是绣衣缇骑！” 有路人发出惊呼。 但更多的人，面上皆是畏惧的神色。 绣衣卫，在大楚名声极差。 不管朝堂，还是民间，都是如此。 之所以这样，自然和那群文人脱不了关系。 自古以来掌控着舆论的，多是文人、士绅。 作为文人、士绅们敌视的绣衣卫，在他们的口口宣传之下，又怎么可能有什么好名声？ 吁！ 缇骑们并未如路人想象的那般绝尘而去。 他们在一间看着占地极大的商铺外停了下来。 然后，齐刷刷跳下马。 “锦绣堂犯了什么事？竟招惹来绣衣卫？” 有路人骇然低呼。 也有路人面上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 锦绣堂是巴蜀最大的商号。 和其他商号贪婪无底线相比，锦绣堂却信奉“兔子不吃窝边草”的理念。 他们在巴蜀各地喜欢让利于民，玩薄利多销那一套。 故而，锦绣堂在巴蜀民众眼中，口碑极好。 世人皆视锦绣堂为“良善商贾”。 此刻，路人们看到绣衣卫竟然围住了锦绣堂商铺，心中自然愤怒极了。 只不过，绣衣卫凶名赫赫。 路人虽同情锦绣堂，却也不敢随意站出来说什么。 …… 商铺外。 洛珩凝眸望了眼高高悬挂着的【锦绣堂】匾额，心下多少有些感慨。 锦绣堂是百年老字号了。 诞生于大楚开国年间。 彼时，锦绣堂的第一代东家商珏，颇具眼光，在楚太祖还未发迹之前，就暗中资助楚太祖招兵买马。 随着大楚的立国，商珏也得到了莫大的回报。 他被楚太祖钦点为皇商。 至此，商珏一跃成了天下有数的大商贾。 他成立的锦绣堂，也不断扩张，很快就成了整个巴蜀地区最大的商号，富可敌国。 但古语云，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锦绣堂商家自然也逃不过这个轮回。 商珏死后，锦绣堂交到了他嫡长子手中。 这位嫡长子虽才能平平，但倒也是个守成之才。 他执掌下的锦绣堂，虽未能继续扩张，却也保持住巴蜀的基本盘。 只可惜，到了第三代的时候。 锦绣堂却开始插手夺嫡之事，最终落得个抄家流放的下场。 亏得先帝兴贤帝仁慈，念及商家祖上的功劳，额外施恩宽宥了商家二房一脉，也就是商珏嫡次子那一支。 如今的锦绣堂，便是由二房一脉在执掌。 大房这一脉，早已烟消云散。 锦绣堂在商乐之父执掌下，重新夺回了巴蜀基本盘。 到了商乐掌权后，更是发展迅速，一跃成了天下第一商号。 只不过，商乐此人深得低调行事精髓。 一直居于幕后，暗中掌控着锦绣堂。 世人压根就不知道这位少东家，才是如今锦绣堂的话事人。 “小民商云拜见大人。” 绣衣卫搞出如此大的动静，早已惊动商铺掌柜，忙迎了出来。 洛珩打量了一眼面前行礼的商云。 此人年约三十上下，面庞清瘦，目光炯炯，看着颇为精明的样子。 他穿着一身云锦裁剪成的淡色深衣，外罩一件宝蓝色直裾，乍一看低调得很。 但洛珩却看出了锦绣堂的底蕴。 连区区一个商铺掌柜，都能身着云锦，是何其奢华？ “奉旨，查办锦绣堂走私案。” 青龙跨步而出，厉声喝道。 洛珩面前的商云身体颤抖了一下，一颗心沉到谷底。 该来的，终究来了。 在走私案发之后，锦绣堂上下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但却没料到，会来得那么快。 …… 成都府外，一处田庄内。 萧阳面色阴沉，眼中隐隐有怒火跳跃。 “好一个断肠书生，真是不识抬举。” 萧阳冷声道。 在峨眉山吃了瘪后，并未打消掉萧阳于会猎天下英豪于巴蜀的念头。 只可惜，他的龙神令似乎不咋管用。 江湖群豪响应着寥寥。 大多数人都婉拒了萧阳所谓的会猎巴蜀提议。 但这些人，好歹还找了各种借口，让萧阳不至于颜面尽失。 然而，巴蜀本地的宗师断肠书生，在接到龙神令后，却是一番冷嘲热讽。 直把萧阳这个龙神殿殿主贬得一无是处。 “殿主，断肠书生在巴蜀威望极高，他拒绝了会猎。” “其他罗氏三雄、神貊侠侣、铁剑山庄庄主等人，亦是尾随其后，纷纷无视了龙神令。” “这对咱们龙神殿的威望，可是个不小的打击啊。” 疯犬袁旭皱着眉头说道。 巴蜀本地武道强者极多。 撇去佛门和道门外，江湖独行侠也不少。 其中断肠书生，便是独行侠中威望最高的一个。 他的立场，往往就是巴蜀江湖同道的立场。 “哼，此事本座知道了。” “一群跳梁小丑罢了，倒是那断肠书生，竟敢讥讽本座……” 萧阳怒气不减。 什么罗氏三雄之流拒绝奉龙神令倒也罢了。 萧阳并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断肠书生，居然敢当着龙神卫的面讥讽他。 这让一向自视甚高的萧阳，如何能忍耐？ “殿下打算？” 袁旭迟疑了一下，问道。 萧阳闻言，冷笑一声。 “敢讥讽本座，本座自会教他做人。” 区区一个宗师罢了，他反手便能镇压。 袁旭皱了皱眉头，道。 “可是断肠书生是大楚举人，和官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贸然动他，恐会惹来祸端。” 断肠书生可不简单。 不仅是江湖宗师，还有举人身份。 这样的人，谁敢轻易动他？ “举人？” 萧阳闻言，一下子攥起了拳头。 一股憋屈的感觉，瞬间又涌上心头。 妈的，又是举人！ 这江湖上怎么那么多读书人？ 大楚对读书人的尊崇，已经到了极为变态的程度。 杀举人，形同谋逆！ 普通书生也就罢了，但像这种有功名的读书人，你要敢动他，朝廷就会教你做人。 饶是萧阳一身武功深不可测，自诩在江湖上纵横无匹，能挡者寥寥。 但在知道讥讽他的断肠书生是个举人时，瞬间就像是嘴里被强塞了一坨屎般，又恶心又憋屈。 他堂堂大宗师，竟奈何不了一个小小宗师？ 第224章 抄家，绣衣卫传统绝活 见萧阳黑着脸，一副有火发不得的样子。 身畔龙神卫，心下不解，疑惑道。 “殿主，咱们连绣衣卫都敢杀，又何须在意区区一个举人？” 这话一出。 本就心中憋屈的萧阳，顿时将怒火撒到这龙神卫的头上。 “区区举人？” “你一个蠢货知道什么？” “大楚虽以武立国，但却最忌惮武人，自开国起便不断抬高读书人的地位。” “到如今，文人地位之尊崇，远迈历朝历代。” “咱们杀一个绣衣卫，天下只会拍手叫好。” “但你动一个文人看看？” “蠢货，你懂个屁！” 萧阳一通怒火，尽数倾泻在龙神卫头上，直将这龙神卫骂得狗血淋头，脸儿都白了。 一旁的袁旭，瞥了萧阳一眼，心下微微感叹。 咱们这个殿主，倒也不全然是莽夫。 “断肠书生既然是举人出身，那本座就不能动他。” “这口恶气，本座暂时忍了！” 萧阳黑着脸说道。 袁旭见状，忙躬身道。 “殿主英明。” “哼，不过……断肠书生动不得，却不代表本座奈何不了其他不识抬举之辈。” 萧阳冷哼一声，道。 断肠书生是举人，不能把他怎样。 但不代表，其他什么罗氏三雄、神貊侠侣、铁剑山庄庄主之流，他也要忌惮。 心中想着，萧阳抬眸看向袁旭。 “你，带人去杀了罗氏三雄、神貊侠侣、铁剑山庄庄主。” 这几人竟也学着断肠书生，无视他龙神令？ 那就先弄死这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杀鸡儆猴，也让江湖同道看看忤逆他萧阳的下场。 “诺！” 袁旭闻言，忙抱拳应诺。 罗氏三雄之流，皆不过一流境界。 他这个宗师出马，反手可灭。 彼时倒也能震慑江湖同道一番。 否则，龙神殿引以为傲的龙神令，怕要成为笑柄了。 …… 锦绣堂内。 洛珩高坐上首正位。 沐卿绾则立在他身畔，小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表情。 其他青龙、白虎、朱雀等人，皆站于下首。 厅内气氛沉寂。 只剩下掌柜商云瘫软在地，面如土色。 “都督，半个时辰已到。” 青龙突然跨步而出，抱拳道。 上首的洛珩微微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瘫倒的商云身上。 “商掌柜，本督已给过你们机会，但看来你们商家却不知珍惜啊。” “既如此……传本督令，全面查封锦绣堂！” 洛珩的语气杀气腾腾。 商云闻言，一脸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锦绣堂……完了。 洛珩瞥了他一眼，嘴角泛起冷笑。 他不是没给过锦绣堂机会。 半个时辰，足以让商家足以知道绣衣卫的态度了。 若商乐这个幕后话事人识相，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此刻应该出面与他相见。 可惜，商家似乎还心存侥幸。 或者说……自以为和朝堂众臣有利益来往，便不将绣衣卫放在眼里了。 既如此，那他又何必客气？ 一个男五号而已，也不是非要策反招揽过来。 “诺！” 青龙抱拳应诺，面上浮起一抹兴奋。 抄家什么的，绣衣卫最爱了。 锦绣堂号称大楚第一商号，这番抄家下来，说不得能让国库和陛下的私库都肥上一波。 看着青龙兴奋地转身而出。 商云终于彻底崩溃，颤声道。 “都督，你不能这样……我们锦绣堂与萧太师……” 话未说完，白虎跨步而出，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萧太师？萧太师又怎样？” “惹怒了老子，老子把他也抄了！” 白虎一脸狞笑，眼眸中兴奋之色几乎抑制不住。 自从三皇子接掌绣衣卫后。 绣衣卫的抄家传统，就几乎丢了。 如今跟着洛珩才多久？ 就又重温绣衣卫的传统绝活，且抄的还是锦绣堂这等肥羊！ 白虎能不兴奋么！ “都督，属下觉得商家既是锦绣堂东家，当与锦绣堂一体同罚。” “属下建议……抄灭了商家！” 白虎狞声说道。 洛珩闻言，略一沉吟，缓缓点头。 “白虎督司此言亦有道理。” “此事就交给你去办。” 锦绣堂都查封了，商家岂能置身事外？ 也罢，这次索性就将商家连根拔起。 免得光打了锦绣堂，却让商家嫡系躲过一劫，未来又死灰复燃。 “诺！” 白虎抱拳应诺，便欲转身而去。 未走出数步，却听洛珩的声音又传来。 “去镇抚司让刘绵多调拨些人手给你，锦绣堂养有死士，不可小觑。” “对了，朱雀，你也跟着走一趟吧。” 白虎做事不如青龙老成。 洛珩怕他轻视了商家，索性让朱雀跟着一块。 有朱雀在，多少能让白虎收敛一点。 免得这家伙兴奋过头，放飞自我了。 朱雀点点头，转身跟着白虎一同出了厅堂。 …… 锦绣堂被查封，商家被抄家。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了成都府。 欣喜者有之，愤怒者有之，同情者有之。 但不管这些人对商家，对锦绣堂的下场抱有什么态度。 唯一不变的是，绣衣卫的凶名再次让所有人瑟瑟发抖起来。 成都府内，到处都是绣衣缇骑。 一时间，整个成都府人人自危，尤其是那些和商家有牵扯的家伙，更是一日三惊，生怕下一刻绣衣卫就上门来抄家。 成都府外一处坞堡中。 商家嫡脉之人齐聚一堂。 正堂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作为成都府最有钱的家族，商家一向信奉狡兔三窟之策。 城中虽有府邸。 但嫡脉却很少居住在城内的府邸，反而这座坞堡，倒是他们常年落脚之地。 “乐儿，我商家如今处境岌岌可危，以后该何去何从，你拿个主意。” 这一代的商家家主，锦绣堂明面上的话事人商胤，看向坐于上首的清秀少年，沉声道。 清秀少年自然就是商乐。 原著中手拿商界天骄剧本的男五号。 和原剧情中，在商界大杀四方，无往而不利的那位天骄相比。 如今的商乐看着多少还有些稚嫩。 听到父亲的话，商乐面上露出迟疑的神色。 他先前的决策，已让商家差点万劫不复了，如今哪还敢随意做决定？ 让他想不通的是，绣衣卫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他不就是没去见那位绣衣都督么？ 竟惹来了泼天大祸？ 第225章 咱家以后可万万不能得罪洛珩 京城。 夜色虽已降临。 东宫内却依旧忙碌一片。 时不时可见一些身着青、绿官服的官员，出入其间。 这确实，在洛珩的建议，以保德帝的推波助澜下，齐贤台的部分权职，落在了太子手中。 萧正亮等掌控了朝堂话语权的大佬，虽对此略有不爽，却也没太过重视。 毕竟，齐贤台依旧是他萧正亮说了算。 太子掌握的，只不过是些许无足轻重的权职罢了。 但，对于一直都是“傀儡”的太子项煜而言，却是重大的胜利。 他项煜，终于不再是只知道点头的应声虫了。 “殿下，北地流民日益庞大，各地郡守对此多有推诿，不愿收容流民。” “幸运的是，绣衣卫对白莲教盯得很紧，倒也没让白莲妖人趁机兴风作浪。” 有青袍官员，手持文书，朝项煜念道。 项煜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 流民问题虽让他头疼与同情，但在绣衣卫的严查之下，没让白莲教找到兴风作浪的机会，却让他欣慰得很。 洛子玉果是朝廷栋梁。 以往绣衣卫在三弟手中时，白莲教焚毁上溪，兵围林溪，朝廷等事发后才后知后觉地知道。 但如今，洛子玉接掌了绣衣卫。 却将白莲教一切动乱的苗头，都扼杀在摇篮中。 两厢一对比，让项煜对洛珩如何能不满意？ “明日与太师商议一下，由朝廷下旨申饬各地郡守，让他们务必要安顿好流民。” 项煜想了想，朝那青袍官员说道。 青袍官员自无异议，连声应是。 又说了几句后，他才起身告退。 这些青、绿官服的官员，皆是上一科一甲进士。 按道理，他们早该外放郡县，或者入翰林院熬资历才是。 但因为这些人当初无视了萧正亮抛出的橄榄枝。 后面自然遭到了无形打压。 皆被安排到各部一些无关紧要的职位上。 算是彻底被官场边缘化了，提前……养老。 洛珩离去前，替项煜谋取到了齐贤台部分权职，便趁机提议项煜将这些边缘化的官员收拢到手中。 项煜从善如流，将这些人都调到了齐贤台。 故而，如今这些家伙，几乎都成了太子党。 “刘伴伴，今日可有绣衣卫的消息？” 项煜揉了揉额头后，转头朝身畔的一名中年太监问道。 中年太监姓刘，名晋。 也是东宫的老资历太监。 只不过以往太子信任魏忠贤，刘晋资历虽老，地位自然也高不到哪去。 但就在前几天，太子不知道何故将魏忠贤贬斥去看守皇庄了。 刘晋因此一跃成了东宫头号太监总管。 对于魏忠贤为何失宠，刘晋心知肚明。 他心中既暗暗感激洛珩，又同时不断告诫自己，太子信重洛子玉，他可千万不能步了魏忠贤的后尘。 此刻，听到太子问及绣衣卫。 刘晋忙躬身回道。 “回太子，今日确实收到了绣衣卫的飞鸽传书。” “洛都督已收服魔头邓黎……” 刘晋的话尚未说完。 项煜便已一拍案几，兴奋道。 “好！” “子玉果然不愧是我大楚栋梁，居然连邓黎这样的魔头都能折服。” 太子虽一直以来被萧正亮等文官忽悠得喜文厌武。 但，却不代表他没听说过邓黎之名。 事实上，上至皇帝，下至百官。 谁又不知道邓黎？ 此人早年被朝廷视为心腹大患。 绣衣卫更是屡屡试图狙杀邓黎，以除后患。 可惜，哪怕是上一代四大督司亲自出手，都奈何不了邓黎，甚至还差点遭到反杀。 后来朝廷见邓黎痴迷武道，并极力约束拜火明尊教教众，似无野心，这才渐渐放弃了狙杀邓黎的想法。 但饶是如此，邓黎给大楚朝廷留下的印象，至今依旧难以磨灭。 如今，洛珩一出马，居然直接收服了邓黎。 这让项煜如何不兴奋？ “殿下，洛都督希望殿下向陛下谏言，于绣衣卫中设供奉一职，以便安排邓黎之流武道强者。” 刘晋凝声说道。 项煜闻言，点了点头。 “此事孤知道了，待明日孤就向父皇奏明。” “还有其他消息吗？” 刘晋闻言，面上露出谄媚神色。 “殿下果然英明，确实还有其他消息。” 他毫不掩饰地拍了项煜一个马匹。 项煜摆摆手，道。 “孤能有什么英明，若无洛子玉，孤怕是至今寸步难行。” 此言一出，刘晋心下一惊。 太子居然对那洛珩重视到如此程度。 咱家可千万不能得罪了洛珩，免得步了魏忠贤的后尘。 嘿，魏忠贤啊魏忠贤，若非你这蠢货在太子面前进洛珩的谗言，又哪来咱家的今日？ 念头在刘晋心中一闪而过。 还未等他收起杂念，就听到太子又说道。 “有什么其他消息，一并都说了吧。” 刘晋闻言忙驱散了脑中的胡思乱想。 他躬身禀道。 “回殿下，洛都督希望殿下在朝会时能弹劾武威侯结交江湖匪类……有不轨嫌疑。” “另，洛都督建议，朝廷尽快查封龙神号，据闻此商号乃江湖邪道龙神殿产业。” 刘晋将接到的飞鸽传书讯息，一一说了出来。 项煜闻言，几乎想都没想，便点头道。 “孤知道了，你回讯子玉，就说孤会按他说的去做，让他放心。” “哦对了，把父皇册封沐小姐县主一事，也一并告知子玉吧。” 项煜从来不是一个特别有主见的人。 换句话说，他耳朵根子极软。 他信任谁，就会对谁的话言听计从。 以往他相信自己的老师萧正亮，就对萧正亮的话奉若神明。 自从走私案曝光后。 项煜发现自己的老师，并非他想象中那般忠贞不二，品性高洁，心中信仰就此崩塌。 这时候，洛珩横空出世，一跃取代了萧正亮在项煜心中的地位。 再加上，洛珩又有献仙法功劳，以及让人不自觉想要亲近的道家气息傍身。 项煜对于洛珩的信任，自然一下子就拉到了顶点。 甚至都要超过当初对于萧正亮的信任。 于项煜而言，洛珩是不可能害他的。 洛珩的任何提议，总会有他的道理。 既然有道理，他为何要不采纳？ 第226章 送朕的沐卿入诏狱 次日一早。 天尚未亮，百官便已齐聚在乾元殿外。 乾元殿，乃皇宫第一正殿。 唯有大朝会之日，才会开启。 而今日，正是十日一次的大朝会。 “百官入殿！” 随着小黄门尖锐的嗓音响起。 文武百官排成整齐的序列，鱼贯入了乾元殿。 保德帝尚未出现。 百官便按照文臣、武勋阵营，各自在大殿两端跪坐下来。 大楚非“我大清”，不兴跪拜礼。 哪怕是大朝会面见帝王，也只需行俯身礼便可。 唯有祭拜天地、祭拜历代先帝、各家先祖时，才会跪拜。 除此之外，大楚的朝会，也不是皇帝坐上边，百官站立在下边。 而是分成文武序列，跪坐于大殿左右。 有事上奏时，才会起身站于大殿中央，躬身启奏。 “陛下到。” 百官才刚刚跪坐下来，便听到大太监王潮的声音传了过来。 紧接着，一身麻衣道袍，脚踩木屐的保德帝，踢踏着脚步，走了进来。 看到保德帝这副打扮，百官无不抽了抽嘴角，低下了头，只当没看到。 “诸卿早啊！” 保德帝懒洋洋地坐入龙椅，朝着众臣打了个招呼。 放在他刚登基的年代，怕早有言官跳出来指责君王失仪了。 但如今，朝堂上下保德帝摆烂修仙，无药可救了，就连一向喜欢挑事的言官，都懒得站出来。 就算你喷了皇帝又能如何？ 皇帝压根把你的话当成耳边风。 甚至连廷杖都不愿意给你来一顿。 既然如此，求名得不到名，求利得不到利的言官，又何必跳出来做小丑？ “陛下道骨仙风、鸾姿凤态，白日飞升，指日可待！” 众文武在萧正亮的带领下，朝着保德帝躬身祝道。 保德帝闻言，面露灿烂笑容。 “好好好！” “诸卿忠心可嘉，朕心甚慰。” “待朕飞升之日，定会一并带上众卿。” 听到这话，众臣心下齐齐腹诽。 可千万别，我还想多活几年呢，白日飞升这种事情，你这昏君一个人享受就行了。 一番不伦不类的朝贺后。 大殿内的气氛总算恢复了正常。 未等其他大臣开口，太子项煜便跨步出列，躬身奏道。 “陛下，臣弹劾武威侯沐沂。” 此时是大朝会，是正式场合。 什么父皇、儿臣之类口语化的称呼自然不会出现。 不管是太子，还是皇子，于皇帝而言皆是臣。 龙椅中的保德帝挑了挑眉。 “我儿要弹劾沐沂？” 大朝会虽是正式场合，但保德帝本就是规矩破坏者，自然肆意的很。 项煜躬身道。 “陛下英明！” “臣弹劾武威侯沐沂，结交江湖匪类，有图谋不轨之心。” “此事绣衣卫已有确凿证据，望陛下着有司查处！” 项煜的话音落下。 大殿内顿时响起嗡嗡的窃窃私语声。 以萧正亮为首的一众文臣，自是惊喜交加。 而，以沐沂为首的勋贵们，则惊怒无比。 谁都没想到，打响剑指勋贵第一枪的人，竟会是以往众人眼中“人畜无害”的太子！ “陛下，绣衣卫既有确凿证据，老臣建议立马着齐贤台、刑部、绣衣卫联手查处此案。” 萧正亮哪会错过这个机会，立马起身奏道。 他这一开口。 文臣序列的文官们，纷纷附和起来。 而勋贵队列，以忠义侯沐澄为首的勋贵们，也一同落井下石。 一时间，朝堂上到处都是要严办沐沂的声音。 沐沂惊怒交加。 三皇子的倒台，已让他这段时间焦头烂额了。 他本还庆幸，在宫变一事中，并没有被猪队友给牵连。 谁想，戊戌夜宫变之后的第一个大朝会，就给了他当头一棒！ “陛下，臣对大楚，对陛下向来忠心耿耿！” “臣本武侯，按律当配有五百亲兵，然臣深知悍卒多骄横，恐彼辈徒惹祸端，故府中常配亲兵不足百人，供奉武者更是少有江湖出身。” “今绣衣卫捕风捉影，真欲加之辞何患无罪？此，莫须有也！” 沐沂面色铁青，跨步出列，朗声道。 这家伙虽是勋贵，但也没少读诗书，也称得上能言善辩。 沐沂的小弟、同党们见状，纷纷鼓噪起来。 乾元正殿瞬间成了菜市场，嗡嗡嗡吵做一片。 龙椅内的保德帝，对此似乎全然不在意，不仅没有恼怒，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一副老子吃瓜看你们吵架的姿态。 好一会后，争吵声才渐渐小了下来。 “请陛下明鉴！” 沐沂俯身拜倒，委屈巴拉。 他确实委屈极了。 就跟他说的一样，平日里他低调谨慎得很。 府中亲兵连百人都不足。 家里面的供奉，也多是军中武夫出身。 和江湖武者几乎很少有瓜葛。 如今太子突然弹劾他结交江湖匪类，还言辞凿凿地说绣衣卫有确凿证据。 他能不委屈么？ 若说他结交皇子，或者结党营私什么的，他也认了。 但偏偏……结交江湖匪类，他压根没做过啊！ “我儿，沐卿自言无辜，你有何证据就直接放出来吧，免得沐卿还想垂死挣扎。” 保德帝见状，笑吟吟地看向项煜，道。 这话……压根就不像是一个正常帝王能说的。 但偏偏，保德帝就这么肆无忌惮地说了出来。 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朝堂众臣会怎么看待他。 不过也是，他是谁？ 修仙、摆烂、独宠一人、杀人如麻……但凡昏君干过的事情，他几乎都干了一遍。 区区臣子的看法，他会在意？ “陛下，此乃绣衣卫查证的证据。” 项煜闻言，忙从袖中掏出一封密函，递给了大太监王潮。 王潮接过后，转呈保德帝。 保德帝打开后扫了一眼。 随后一甩手。 密函便轻飘飘的落在沐沂脚边。 “沐卿，自己看吧！” 保德帝不咸不淡的说了句。 沐沂见状，俯身捡起密函。 只看了一眼，他的大脑便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他的好闺女，竟和龙神殿牵扯到一起了，还偏偏被绣衣卫抓个正着。 沐沂手足冰凉，呐呐无言，所有的狡辩之词，在这一刻，全然没了用处。 保德帝懒洋洋地看了呆若木鸡的沐沂一眼，道。 “齐贤台、刑部就免了。” “此事着绣衣卫查办。” “来人，送朕的沐卿入诏狱。” 第227章 天子剑，大手笔 成都府，镇抚司衙门。 “都督，商家的人果然不甘坐以待毙。” 青龙大步走入堂内，朝洛珩躬身禀道。 这几日，绣衣卫大肆查封了锦绣堂在蜀地的各处商铺。 商家一开始还选择了隐忍，不想与绣衣卫撕破脸。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商铺被查封，甚至一些商家旁系子弟都被抓入诏狱后。 他们终于坐不住了。 “具体说说。” 洛珩闻言，挑了挑眉。 青龙应了一声，便开始禀报起来。 “郡守府、税务司、政务司……甚至连驻蜀镇南将军府，都找到属下旁敲侧击地询问锦绣堂一事。” “话里话外都在警告属下适可而止，莫要波及商家……呵！” 青龙面上冷色一闪而过。 锦绣堂作为巴蜀最大的商号，又岂能和官场没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商家人倒也傲得很，不仅没派人来镇抚司衙门认罪，反而还动用了官场上的关系，试图逼迫绣衣卫知难而退。 “都督，咱们要不要直接抓捕商家嫡脉？” 青龙躬身问道。 这些天，绣衣卫动作虽然很大，但却始终没去动商家人。 最多也就抓了几个和锦绣堂脱不了关系的商家旁支子弟。 “不急。” 洛珩摆了摆手。 此次是锦绣堂犯事，暂时攀扯不到商家身上。 按道理，商家作为锦绣堂的东家，锦绣堂犯了事，也就等于商家犯事。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商乐此人不愧是天命主角，商业这块被他玩得溜得不行。 自从他执掌了锦绣堂的话事权后。 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锦绣堂和商家进行了切割。 虽然实际上商家依旧暗地里牢牢掌控了锦绣堂，但在明面上，锦绣堂已经独立。 这是商业上最常见的职权分割。 也就是说，从大楚律法上来讲，锦绣堂和商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锦绣堂隶属于一个叫做巴蜀商盟的组织。 而巴蜀商盟的管事，都是一些商家旁支子弟。 和商家嫡脉一点关系都没有。 虽然，谁都知道商家嫡脉才是锦绣堂的真正东家。 “都督是准备……” 青龙闻言，问道。 他大概有些明白洛珩的意图，只是还不敢确定。 绣衣卫一开始是准备将锦绣堂和商家连根拔起的。 但在弄清楚锦绣堂的构架后，洛珩立马转变了策略。 只查抄锦绣堂，不理会商家嫡脉。 以青龙对洛珩的了解，他觉得都督绝不会这般轻易放过商家嫡脉的。 就是不知道都督准备用什么手段将商家嫡脉牵扯进来。 “商家豢养有死士，彼辈有不轨之心日久，绝不会坐视锦绣堂一朝覆灭。” “且再等等吧！” 洛珩淡淡道。 青龙闻言，瞬间心领神会。 “那郡守府、将军府这边……” “这倒是个麻烦，嗯……郡守府、税务司、政务司，你以天使名义申饬彼辈，至于镇南将军府……着令巴、滇、贵三地驻军做好准备，一旦成都府这边有何变故，立马出兵平乱镇压。” 洛珩想了想，凝声道。 听到这话，青龙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申饬成都郡守府、税务司、政务司倒是没什么。 但调动巴、滇、贵三地驻军，却是大手笔了。 这明显是防着镇南将军府啊！ “都督，会不会小题大做了？” 青龙迟疑了一下。 调动三地驻军，可不是什么小事。 事后若不能给朝廷一个合理的交代，怕是后患无穷。 “出京之时，天子赐本督天子剑，可便宜行事，必要时亦可调动各地驻军。” “如今镇南将军府明显与商家沆瀣一气，彼辈手握重兵，以非绣衣卫能对付，本督此举不过是避免隐患，何来小题大做？” 洛珩摆摆手，道。 保德帝如今和他的关系，正处于“蜜月期”。 为了方便洛珩行事，早就赐下了天子剑，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再说，地方将军府早有尾大不掉之嫌。 恐怕保德帝巴不得拿这些跋扈将军们开刀呢。 “都督英明！” 青龙抱拳道。 他想了想，觉得洛珩说的极有道理。 绣衣卫本就是天子亲军，有监视天下官员的职权。 地方将军们自然也在此列。 更何况，都督手中又有天子剑，怕个球啊！ “对了，龙神殿和沐家假千金那边也继续盯着，莫要放松。” 洛珩似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青龙点点头，应了下来。 萧阳和沐瑾妍那边，绣衣卫一直没放松警惕。 “行了，你且去忙吧，让刘绵来见本督。” 洛珩挥了挥手，道。 青龙见状，躬身告退。 不片刻，刘绵圆滚滚的身影，出现在堂内。 “属下见过都督。” “无需多礼，坐！” “谢都督！” 刘绵小心翼翼的落座后，便一脸聆听都督示下的模样。 如今，他自诩也算是洛珩的人。 自然希望在洛珩面前有所表现。 “京城可有消息传来？” 洛珩抬眸看向刘绵，问道。 刘绵忙坐直身姿，恭敬地回道。 “回都督，总衙那边传来消息，言戊戌夜，千户张岳等人宫变未果，三皇子因此事被牵连，陛下下旨将其圈禁……” 千户张岳便是天玑。 绣衣卫内部向来喜欢用代号，但正式称呼却不可能如此。 “果然还是跳出来了，呵……自作孽不可活！” 洛珩闻言，不由冷笑一声。 在离京前，他就设了局，只能天玑等人跳出来。 只是，他也没想到，这帮子蠢货居然如此胆大妄为，敢发起宫变。 不过嘛……这个结果对洛珩来讲无疑更好。 不仅一举除掉了天玑等人，还把受了无妄之灾的项炎给牵扯进来了。 真是意外之喜。 “武威侯府没参与宫变？” 洛珩想了想，问道。 刘绵摇了摇头，道。 “武威侯府于宫变之夜，并无动作。” “朝廷查抄作乱的勋贵时，名单中也没有武威侯！” 听到这话，洛珩面上露出遗憾的神色。 “可惜了……” 这声可惜了，让刘绵心下一动，他偷偷瞥了洛珩一眼。 心道，莫非都督和武威侯府不对付？ 若是这样的话……待入京后，我或许可以多找找武威侯府的麻烦。 只是听说都督身边的沐文书，便是武威侯府千金，都督为何又与武威侯府不对付？ 第228章 龙神殿出手，从来鸡犬不留 成都府，悦来客栈。 “小姐，锦绣堂被绣衣卫查封了。” “如今街头到处都是绣衣缇骑，听说商家有好些子弟都被抓进了诏狱。” “这群鹰爪孙真是作恶多端！” 房间内，丁羽气愤的说道。 他虽是江陵人，却也听说过锦绣堂之名。 自家小姐和锦绣堂商家，似乎关系非同寻常。 站在丁羽的立场，自然是生出了同仇敌忾之心，更别说他本就讨厌绣衣卫。 “绣衣卫一向跋扈惯了，锦绣堂虽富甲天下，但在绣衣卫眼中，怕也只是一头肥羊罢了。” 小吕望姜兆先轻摇羽扇，面色淡淡的说道。 听到这些话，沐瑾妍心下愈发烦躁。 自峨眉山回来后，她本准备去寻商乐。 但谁知，还未等她有所动作。 便听到了锦绣堂被绣衣卫查封的消息。 这让沐瑾妍如遭雷击。 在她心中，锦绣堂可是她以后的钱袋子。 如今被绣衣卫给查封了，岂不是意味着……她以后将断了钱财来源？ 沐瑾妍野心极大，心心念念想着有朝一日能母仪天下。 若是没了钱财来源，她又如何扶持项炎夺嫡？ “阿羽，你再去打听打听，商家的嫡脉可有被抓。” 沐瑾妍压下心中烦躁，朝着丁羽说道。 丁羽忙躬身应诺后，又朝着一旁的姜兆先得意地挑了挑眉，才眉飞色舞地转身出了房间。 沐瑾妍身边人多了，自然也就多了所谓的“争宠”。 这段时间以来，姜兆先深受沐瑾妍器重，这让丁羽心中危机感十足，巴不得多替沐瑾妍奔走效劳。 如今，他见沐瑾妍点了他去探查消息，而没找姜兆先，心中自是得意的很。 看着丁羽兴冲冲地出了房间，姜兆先眼眸中抹过一丝讥诮之色。 无谋莽夫也想和他争宠？ 真是不知所谓！ “小姐，丁羽年轻气盛，性烈如火，让他去打探消息，并非好人选。” “不妨让罗迪也跑一趟吧，免得出错。” 姜兆先摇了摇羽扇，轻声道。 罗迪，亦是沐瑾妍在蜀地招揽到的江湖好手，有小宗师实力，江湖匪号霹雳刀。 此人和丁羽，被江湖同道并称之为荆蜀双秀。 不过，这两人虽被江湖同道“捆绑”在一块了，还送了个双秀的绰号，但私底下却并不对付。 想想也是。 不管丁羽，还是罗迪，都是年轻人，且长相也都还不错。 两人之间谁又能服谁？ 更别说，还有沐瑾妍这个招蜂引蝶的祸害在。 年轻气盛的他们，又怎会不在沐瑾妍面前展示自己？ 姜兆先这人且不说他是否真有谋略，但对于内斗，显然是很擅长的。 在察觉到丁羽对自己隐有敌意时，他便不动声色地拉拢了罗迪这个没脑子的莽夫，并将罗迪推出去和丁羽打擂台，自己却躲在背后坐收渔人之利。 “先生说的是。” 沐瑾妍没有多想，略一沉吟，点头道。 边上的罗迪顿时大喜。 “小姐放心，我一定会打探清楚。” 说着，他便兴冲冲地出了房间。 沐瑾妍见状，心下欣慰不已。 只觉得自己果然魅力惊人，她都还没怎么施展手段，一众下属就已对她恨不得掏心掏肺了。 念及此，沐瑾妍心中的烦躁，稍稍退去了一些。 …… “萧阳……你……不得好死……” 怨毒的咒骂声中，罗氏三雄中的老大身形缓缓倒下，气绝身亡。 罗家庄内，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浓郁的血腥味，熏得人直欲作呕。 但疯犬袁旭，却丝毫没有任何不适。 他的面上，隐隐带着几许疯狂的神色。 赤红的双眸中，满是杀戮过后的癫狂。 “不尊龙神令者，这便是下场！” 袁旭冷哼一声。 罗家庄一百八十多口人，已被屠戮一空。 上至八十老汉，下至襁褓中的婴儿……甚至庄上的鸡鸭犬彘，统统都没放过。 真正的鸡犬不留，不外如是！ 不管袁旭也好，还是龙神卫也罢，对此似乎都习以为常。 龙神殿一出手，哪次不是灭人满门？ 若不这样，又如何能震慑江湖？ “走，下一个目标，铁剑山庄！” 袁旭大手一挥。 一众龙神卫便大笑着张扬而去。 铁剑山庄名字中虽带着山庄两字。 但，其实和罗家庄一样，都并非建造在山上。 只不过因为铁剑山庄之人，擅长铸造铁剑，且庄子后有座小山，故而才被冠以铁剑山庄之名。 罗家庄与铁剑山庄，相距约百多里。 两庄之人平日里来往极多。 当袁旭带着龙神卫赶到铁剑山庄时，庄内的人早就得知了罗家庄那边的惨案。 山庄内但凡会武功的人，全都被庄主秦玉召集了起来，试图来对抗龙神殿。 庄外。 袁旭负手而立，凝望着大门紧闭的铁剑山庄。 他眼眸中癫狂神色一抹而过。 “杀，鸡犬不留！” 随着他声音落下，一众龙神卫狞笑着朝铁剑山庄杀了过去。 厮杀声，金铁交击声瞬间充斥在山庄内，声声不绝。 袁旭迈步而入，宛若闲庭信步。 但一路所过，任何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的铁剑山庄之人，皆被他一招毙命。 作为江湖宗师，他的实力自然不是普通的江湖汉子所能比拟。 事实上，像铁剑山庄这种只有庄主达到了一流境界的小势力，他一个人就能杀光。 甚至哪怕他不出马，只是龙神卫，也能屠灭了铁剑山庄。 龙神殿号称江湖第一邪道势力，可不是吹出来的。 仅仅片刻，袁旭已杀至庄子后院。 他抬眸四扫，却没发现庄主秦玉，反而只看到一群惊惶无措的妇孺。 袁旭也不在意，霍地一抬手。 一个不过豆蔻年华的少女，便已落入他手中。 他似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手掌微一发力。 手中的豆蔻少女脖颈间便发出一声脆响，脑袋耷拉了下来。 袁旭手一扬，将少女尸体甩开，目光又落到了不远处一个怀抱着婴儿的妇人身上。 他面上泛起狞笑。 刷！ 身形闪动间，袁旭已出现在妇人身畔。 砰！ 轻响声中，妇人和婴儿连惊呼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化作一滩肉泥。 疯犬袁旭，不疯时，沉着冷静，心中常怀仁慈，没少干过扶危济困之事。 但，一旦他疯病犯了，那就会大开杀戒。 不论男女老幼！ 是人是畜！ 哪怕猫啊狗啊，甚至地上的蚂蚁之流。 只要出现在他视线范围，下场只有一个。 死！ 此刻，袁旭显然已经疯了！ 第229章 震怒，责罚 龙神八犬，各不相同。 鬼犬厉千绝，喜欢仗势欺人，以强凌弱。 但老实说，这老东西作恶并不多，手上的杀孽也没几个。 洛珩当初之所以愿意收服他，也正是冲着这一点。 不过剩下的七犬，就一言难尽了。 食心犬杜炳就不必说了，以杀人为乐，是八犬中沾染血腥最多的一个。 疯犬袁旭不疯时，勉强能算个善人，但一旦发疯……却比杜炳更滥杀。 除却这两人外。 千足犬王黎在江湖上恶名不大。 只是，这并非代表王黎就没作恶。 事实上，王黎喜欢奸杀妇孺，只不过因为他手脚做的干净，知道的人不多而已。 美人犬云锦书倒是很少杀人。 然而，这女人在萧阳身边出谋划策，造的孽也不少。 正是因为她的建议，才迫使萧阳下定决心，屠了叶家满门。 其他三犬，酒犬司徒应、盲犬朱璧、九头犬易钟闲，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虽不如杜炳、袁旭那般穷凶极恶，杀人如麻。 但手上沾染的血腥，却也不少。 只不过，酒犬交游广阔，盲犬极擅伪装，九头犬喜沽名钓誉。 故而，这三人在江湖上反倒名声极好。 被誉为邪道中罕见的侠义之人。 相反，厉千绝这种不太喜欢杀人的，却被称之为江湖老魔，人人喊打喊杀。 江湖嘛，本就是如此。 好的，坏的，谁又能分得清楚？ 名满天下的侠士，不一定是好东西。 穷凶极恶的魔头，也不一定就是坏人。 当袁旭在山庄后院转了一圈后。 后院中，已无任何活口。 甚至……就连后院花园池塘中的几尾锦鲤，都被他捏死了。 这就是袁旭。 要么不做。 要做就做绝！ 这是一个连蚂蚁都不会放过的疯子！ 鼻中闻着浓郁的血腥味。 袁旭眼眸中的癫狂神色，却渐渐开始消退了。 片刻后。 他的眼神已恢复清明。 凝望着满地的尸体，袁旭面上忽的浮起悲恸的神色。 他捂了捂胸口，面露痛苦表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 袁旭直起身，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 …… 成都府镇抚司衙门。 砰！ 洛珩面沉如水，一拍案几。 “让青龙过来！” 门外番子忙应了一声，快步而去。 堂内的白虎、天枢、天璇、瑶光、刘绵等人，全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哪怕朱雀这个修无情道的人，此刻也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自从洛珩上任后，还从来没发过火。 这头一次发火，却让众人心惊不已。 虽然，洛珩看着没多大怒意。 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几乎让众人喘不过气来。 这是意境！ 不片刻。 青龙匆匆而入。 “都督……” 都督二字刚出口，便听到上首传来一声厉喝。 “跪下！” 青龙心下一颤，不由自主便跪了下来。 他虽也触及到意境门槛，但终究和意境宗师差得远了。 此刻面对洛珩的意境威压，压根就抵挡不住。 “本督让你盯着龙神殿。” “你如何监视的？” 洛珩目视青龙，喝道。 声音落，一封纸笺，便已轻飘飘的落在青龙面前。 青龙微微抬眸，目光投向面前纸笺。 下一刻，他面色顿时一白，如遭雷击。 龙神殿屠了锦江罗家庄、铁剑山庄。 两庄合计四百二十一口人，无一幸免！ “属下有罪！” 青龙伏地请罪。 都督让他盯着龙神殿。 他确实也安排了人监视着萧阳等人，但终究没有太过重视，将更多的精力放到了锦绣堂和商家身上。 以至于如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青龙不想辩解什么，这本就是他的失职。 看着青龙俯首认罪的样子，洛珩微微叹了一口气。 老实说，他很欣赏青龙，也很器重青龙。 此人不仅颇具智谋，办事能力也极强。 这段时间以来，但凡交给他的事情，他无不办得极为妥帖。 洛珩也不想小题大做。 只是……龙神殿的手段太穷凶极恶了。 青龙在这事上，多少负有失职之责。 “且起来吧。” “这事也不能全怪你，你肩负数职，难免顾此失彼，算起来亦是本督的失职。” “但，不管有多少借口，四百多条人命却是这些借口掩盖不掉的。” “有过，就得罚，不管是谁，皆一视同仁。” “本督回头便上书陛下，向陛下请罪！” “至于你……从今日起，暂罢你督司一职，戴罪立功吧！” “青龙，你可心服？” 洛珩目视青龙，凝声道。 他不是在立威。 现在的洛珩，也不需要立威。 这番话，却是出自本心。 有过就得罚！ 不仅是青龙，他也一样。 “属下服！” 青龙想都没想，直接回道。 他觉得洛珩的处置，并没有任何问题。 四百多条人命，别说是暂罢了他督司之职，就是真给他上家法，也毫不为过。 毕竟，是他没及时盯牢龙神殿的人。 四周的白虎等人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罗氏三雄、铁剑山庄庄主虽在江湖上颇有名气。 但老实说，他们严格来讲，根本不能算江湖人物。 这是群会武功，交友圈中有江湖人物的普通人罢了。 他们又不厮混江湖，甚至可能都没出过巴蜀。 连罗氏三雄、铁剑山庄庄主都这样，更别说庄上的其他人了。 说到底，这就是一群会点武功的百姓。 龙神殿连屠两个庄子，鸡犬不留。 已经踩线了！ 这不是普通的江湖仇杀，绣衣卫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是，屠杀百姓！ “既服，那就戴罪立功吧！” “着令……锦江百户密切监视龙神殿。”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随前往锦江，狙杀疯犬袁旭及犯案龙神卫！” 洛珩说着，站了起来。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忙躬身应诺。 “刘绵，接管查抄锦绣堂事宜！” 洛珩转头看向刘绵，道。 刘绵抱拳。 “诺！” 被夺了任务，青龙并未有任何怨气。 他跨步躬身。 “都督，请务必将袁旭交给属下对付。” 洛珩看了他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他知道，青龙这会怕是心心念念想着如何戴罪立功。 而诛杀袁旭，自然是戴罪立功的最好机会。 第230章 神貊侠侣 锦江城外。 有一庄园，庄名洞尕庄。 庄子的主人是一对夫妇。 男的姓柳，女的姓梅。 这对夫妇擅养竹熊。 竹熊者，又名洞尕、貊、食铁兽…… 在现代则叫大熊猫。 庄内豢养着五对竹熊，皆力大无穷，能生撕虎豹。 柳、梅二人世居锦江，家中颇有钱粮。 二人本只因门当户对而结为夫妇，成婚后却发现彼此兴趣爱好竟一样——习武、养大熊猫！ 这对夫妇既有钱，又有大把空闲时间。 自然是一头扎入了兴趣爱好中，彼此好的蜜里调油。 只不过，俩人的武道资质，显然并非顶尖，在修炼至一流境界后，便再无寸进。 最后只好将兴趣全放在了养大熊猫上。 结果怎么说呢？ 当“富n代”们将兴趣当成主业时，他们总能比普通人更容易成功。 数年来，柳、梅二人成功豢养出五对力大无穷、凶猛无匹的大熊猫。 其中最出众的一对，更是一身铜皮铁骨，寻常刀剑都难以伤其分毫。 夫妇二人凭借着这对大熊猫，渐渐声名远播。 一些江湖高手纷纷慕名而来。 柳、梅夫妇都是不差钱的主，欣喜于自己名气响亮，对于前来拜访的江湖中人，自然是来者不拒，且出手阔绰。 没多久，这对世代都是地主豪强的小夫妻，竟在江湖上“闯”出了一个“神貊侠侣”的名号来。 小夫妻俩每日对此沾沾自喜，和同样锦江豪强出身的罗氏三雄、铁剑山庄庄主等人，更是来往密切，关系莫逆。 原本嘛，这也只是小夫妻茶余饭后的乐子罢了。 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仅仅因为跟着罗氏三雄、铁剑山庄主人身后，拒绝了什么龙神令，却引来了滔天祸端。 洞尕庄火光冲天。 将漆黑的夜色，晕染得一片通红。 轰！ 内庄的大门，被磅礴的内力轰得稀巴烂。 “柳田桢、梅丹春，如今可知我龙神殿之威？” 疯犬袁旭一袭黑衣，负手而立，望着内庄中惊惶无措的柳、梅夫妇，冷笑道。 他一路行来，屠罗家庄，灭铁剑山庄，已然杀疯！ 光死在他手下的人，便超过百人。 相比起罗家庄、铁剑山庄。 这座洞尕庄，无疑弱得不堪一击。 自踏入洞尕庄起，他都还没出手呢，庄上的奴仆、侍女便已几乎被杀绝。 一群连武功都不会的奴仆、侍女，袁旭也懒得去出手。 但眼前的柳田桢、梅丹春却不同。 这对小夫妻，不仅有一流境界，更豢养了十只凶猛的竹熊。 袁旭这些年，杀过人，杀过猪，杀过鸡……甚至杀过蚂蚁，却唯独没杀过竹熊！ 他很想试试被江湖同道吹嘘的神乎其神的“神貊”，是不是真那般神奇。 哔啵的火光中。 袁旭缓缓踏步，越过木屑纷飞的大门，朝着内庄走了进去。 “咻！” 里端的小夫妻俩，似承受不住袁旭身上的凶煞气息，慌慌张张地吹响手中的哨子。 尖锐的哨音中。 数团黑乎乎的影子，若闪电般奔袭而来。 袁旭目光一凝，看清了来着。 黑白相间，憨态可掬，不是竹熊又是什么？ “来得好！” 袁旭心下一振。 神貊侠侣之名他早就听说过了。 却一直没能有空来会会他们。 这次殿主让他来行杀鸡儆猴之策，却正合他意。 轰！ 一团黑影宛若炮弹一般，朝着袁旭弹了过来。 袁旭见状猛地抬掌，拍了出去。 砰！ 恐怖的力量，瞬间向袁旭袭来。 饶是宗师实力的他，在这一刻，居然也被这股巨大的力量给震得不由自主向后倒退了数步。 “果然力大无穷！” 袁旭不怒反喜，眼眸中抹过一丝惊喜之色，而后渐渐变得癫狂。 神貊侠侣武功不咋地，但豢养的竹熊，还真名不虚传。 这让袁旭颇有种不虚此行的感觉。 他狞笑一声，踏出一步，翻掌朝面前胖乎乎的竹熊拍了过去。 砰！ 震响声中，面前竹熊拍得翻了个跟头。 竹熊滚了几个圈后，摇摇晃晃地又站了起来，张牙舞爪地朝袁旭扑了过来。 袁旭心中愈发惊喜。 这小东西，竟比他想象的要更厉害。 里端，柳田桢、梅丹春夫妇，看到自己豢养的竹熊挡住了袁旭，无不松了一口气。 …… 月色下。 十数骑奔马，在官道上飞驰而过。 马上骑士全都沉着脸，一言不发，气氛似很沉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远端忽有火光冲天而起，驱散了夜的漆黑。 “都督，是洞尕庄。” 终于，一名看着斯文儒雅，但眉宇间隐有郁愤之色的男子开口了。 却是绣衣卫督司青龙。 “看来还是晚了一步，龙神殿的人已经动手。” 洛珩面沉如水，语气中带着冷厉的杀意。 龙神殿连番制造灭门惨案，简直就是在挑衅绣衣卫的底线。 哪怕洛珩有千般算计，也不得不停下其他部署，先除掉这群肆无忌惮的家伙。 “都督，属下请战！” 青龙双眸中杀意一闪而过，抱拳道。 洛珩点点头。 “去吧！” 青龙闻言，身形瞬间若大鸟般自马上飞腾而起，朝着洞尕庄飞掠而去。 因为没能第一时间处置关于龙神殿的情报，以至于龙神殿造下如此杀孽。 青龙恨不得将这群屠夫活生生撕碎。 如今都督许他戴罪立功，他自然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制造杀戮的袁旭等人诛灭，以镇国法！ “我们也跟上。” 洛珩冷声道。 白虎、朱雀和缇骑们纷纷应诺。 下一刻，众人弃马施展轻功，朝着洞尕庄飞掠了过去。 火光虽看似近在咫尺。 但洛珩等人距离洞尕庄尚有数里之遥。 等他们赶到洞尕庄时。 庄上的普通家仆、侍女，几乎已被龙神卫杀绝。 “杀！” 洛珩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早已按捺不住的白虎、朱雀等人，瞬间抽出兵刃，朝着还在逞凶的龙神卫杀了过去。 龙神卫显然没料到这个节骨眼上会有强敌来袭。 略一愣神间，已有数人被绣衣缇骑砍翻在地。 但这点伤亡非但没让他们胆怯，反而愈发激起了他们的凶性，狞笑着朝绣衣缇骑反杀而去。 第231章 青气化天 绣衣卫的整体实力，虽比龙神殿要强了一筹。 但，那是整体实力。 绣衣卫之所以能让江湖各大势力，闻之而色变，靠的是朝廷的底蕴，和数以十万计的人数优势。 单论个体实力。 绣衣缇骑显然不如龙神卫。 绣衣缇骑、番子平均实力介于三流和二流之间。 但龙神卫，几乎人均一流境界。 哪怕此刻在洞尕庄上的这些缇骑，皆是青龙挑出来的精兵强将。 也都只是勉强踏入了一流境界。 相反，袁旭带来的龙神卫，却个个都是踏入一流境界好些年的江湖好手。 有几个武功甚至都不逊色食心犬杜炳。 先前龙神卫忙着杀人，猝不及防之下，被绣衣缇骑砍倒了几人。 此刻已经回过神的他们，却不是这些绣衣缇骑所能匹敌了。 仅仅数息时间。 缇骑们便已落入下风，岌岌可危。 偏偏，白虎、朱雀二人，又被其他龙神卫给缠住了，救援不得。 洛珩见状，不由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绣衣缇骑实力参差不齐，却没想到比龙神殿的龙神卫差了这么多。 看来……以后还得培养一批可战之力才行。 心中想着，洛珩抬手屈指一弹。 嗤嗤嗤。 一道气劲爆射而出，在空中化作“千丝万缕”，瞬间朝着龙神卫袭了过去。 轰！ 正在和缇骑们交战的龙神卫，只觉得体内忽有热流涌过。 紧接着，他们的身体便开始突兀地燃烧起来。 啊…… 惨叫声，打破了夜的宁静，此起彼伏。 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绣衣缇骑们望着面前的火人，无比骇了一跳。 待反应过来后，才转过头用敬畏的眼神看向洛珩。 都督的武功竟能让人……无火自燃？ 简直鬼神莫测啊！ 不仅是缇骑，连白虎、朱雀也被洛珩的手段惊吓到了。 自从洛珩当了他们的都督后。 除却在普贤寺时，和萧阳拼了一掌外，和偶尔释放意境气息外，几乎从未动过武。 这让他们虽知道洛珩是意境宗师，一身武功可媲美大宗师。 但，洛珩到底有多强，他们却没有概念。 直到今晚。 “都督，您这武功……” 白虎惊疑不定地问道。 洛珩摆摆手。 “此事以后再说，先去内庄。” 听到这话，白虎不敢多言，忙跟着洛珩的步伐，朝内庄走去。 其他人自是一一跟了上去。 …… 内庄。 数具胖乎乎，黑白相间的毛茸茸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仔细一数，却有八具。 显然，柳、梅夫妇豢养的十只竹熊，已经死了八只。 杀它们的，除了袁旭，还能有谁？ 神貊虽然厉害，但到底不如袁旭这样的宗师强者。 一开始还能和袁旭拼得有来有回。 后面被袁旭渐渐摸清路数后，杀起来自是易如反掌。 几乎一掌一个。 柳田桢、梅丹春早已吓坏。 这对夫妇在江湖上，虽有“神貊侠侣”的称号。 但老实说，他们根本算不上江湖人物。 小夫妻俩别说闯荡江湖了，连自家庄园都很少出去，算哪门子的江湖人物。 无非就是，慕名而来的江湖同道不少，以至于把他们捧成了“神貊侠侣”。 论江湖经验、临阵经验，他们甚至都不如罗氏三雄、铁剑山庄庄子。 一连被袁旭杀了八只竹熊后。 小夫妻俩早被袁旭的凶残给吓坏了。 也亏得他们手头还有一对铜皮铁骨、刀枪不入的竹熊，勉强挡下了袁旭。 只不过，这对最厉害的竹熊，显然也不可能是袁旭的对手。 就在岌岌可危之时。 青龙出现了。 “夫君，你说……这位大侠能……能赢吗？” 梅丹春俏脸煞白，颤着声说道。 以往，她和夫君柳田桢一样，都觉得江湖很好玩。 在“闯”下“神貊侠侣”名号时，一度为此沾沾自喜。 但现在，她才知道……江湖竟是如此的残酷。 动辄灭人满门！ “应……应该能赢吧。” 柳田桢同样面色煞白，颤声回道。 他和梅丹春一样，武功都有一流境界。 但老实说，这种一流境界，水分大得离谱。 关起门来自娱自乐的他们，连正儿八经的厮杀都没有过。 真要去江湖上厮混，怕是都打不过那些二流境界的江湖人物。 嗯，这对夫妇就跟叶婉儿一样，空有境界，而无半点战斗力，可能还不如叶婉儿呢。 好歹叶婉儿还修炼了拔刀术。 袁旭和青龙这两个宗师间的战斗，他们压根看不懂。 只觉得双方乒乒乓乓，打得好热闹。 …… 砰！ 青龙和袁旭各自向后退了数步。 不同的是，青龙步伐沉稳，而袁旭却稍有些踉跄。 “青龙，可敢再来？” 袁旭稳住身形，目视青龙，狞声道。 他知道自己实力要略逊青龙一筹。 但，这不代表他就怕了青龙。 “那就……如你所愿！” 青龙大袖一甩，一抹青芒一闪而过。 面前的袁旭怪叫一声，双手拍了出去。 青芒闪烁间，袁旭倒飞而出。 未等落地，他身形硬生生地在空中扭了一下，而后宛若大鸟般又朝青龙飞扑而来。 青龙微微皱眉。 龙神八犬，鬼犬武功最高，但疯犬却最难缠。 一旦疯犬陷入癫狂状态，就会像狗皮膏药一般，甩都甩不掉。 眼下的袁旭，显然已经进入了癫狂状态。 青龙甚至能从他身上隐隐感受到一丝意境的味道。 他知道江湖上有种名为“躁狂”的意境。 以失去理智，来换取短时间内的实力暴涨。 进入躁狂意境后，整个人会变得极度狂躁、暴虐、嗜杀，越狂躁越可怕。 袁旭身上的癫狂，显然还没到形成意境的程度。 但却也已经隐隐有躁狂意境的影子了。 “既如此，那就莫怪我不客气了。” 青龙心下冷笑一声。 下一刻，他身上青芒大作，甚至连原本颇为白皙的面庞上，都变得青气缭绕。 这是青龙读书时隐隐领悟到的意境。 取自“青气化天,万丈之长,山水土之地,多年为久,所谓天长地久”之意思。 目前还不成体系。 但毫无疑问，一旦让青龙将“青气化天”意境成功领悟，并修炼大成后，他的实力将会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到时候，弄不好寻常大宗师都未必能胜过他。 第232章 入我绣衣卫，专养竹熊如何 成都府镇抚司衙门。 后院厢房。 沐卿绾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拨弄着跳动的烛火。 她的小脸上，隐隐有些郁闷的表情。 洛带着人打坏蛋去了。 却没带她。 “绾绾，我们的武功到底还是弱了点。” “这次洛珩是去剿灭龙神殿恶徒，带着我们多少会分心。” 一旁的叶婉儿，小声说道。 少女点点头。 “知道，不高兴，没有。” 她并没有不高兴。 只是为自己武功弱而感到烦躁。 好想尽快武功大成，然后陪着洛一起打坏人啊。 “好啦，别绷着小脸蛋啦，你也不想想，我们练武功才多久？” 叶婉儿知道少女心中在想什么，不由劝慰道。 少女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当然知道，她习武时间尚短。 但洛说过，她是天才。 既然是天才，那就不能用寻常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少女的目标可高了。 她想要在离开巴蜀前，踏入一流境界。 洛告诉过她，等她到了一流境界后，有很大概率会领悟《吞月诀》中的神技。 到时候，哪怕她还不是宗师，天下也大可去得。 对于洛珩的话，少女从来不会怀疑。 只是，别看少女在林溪时，就一只脚已经踏入了一流门槛。 但踏入门槛，与正式踏入一流境界，终究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少女迟迟不能入门，心中自然难免烦躁。 “早点休息吧。” 看着少女心不在焉的样子，叶婉儿摇摇头，起身告辞。 少女也不挽留，托着下巴又继续发了会呆后。 才转身走到榻前，吧嗒一下躺了下来。 淡淡的月光，自窗户缝隙中穿透进来，却不知不觉中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牵引过去，渐渐汇聚到床榻处。 不管是《饮日诀》，还是《吞月诀》，都不是普通武功，不需要刻意去修炼，便能自行吞噬日光或者月光。 此刻的沐卿绾，虽未进入修炼状态。 但她的身体，却早已悄然不觉地在吞噬着洒落进屋子的月光。 …… 砰！ 震响声中，袁旭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软软倒了下去。 青龙跨步上前，面露狰狞神色，飞快地伸出手指，朝着袁旭身上点了几下。 袁旭的面庞瞬间变得惨白无比。 他的眼眸中，癫狂神色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愤恨和绝望。 青龙……竟废了他的武功。 “不错。” 洛珩的声音响起，缓步走进了内庄。 他早已到了，还观战了好一会。 不过，洛珩并没有出手。 青龙本就能赢，又何须他插手？ “青龙，你的意境已有雏形，回头多读读道藏，会有所得。” 洛珩凝眸看向青龙，缓缓道。 以他的实力，自是一眼就能看透青龙目前正处于领悟意境的关键时刻。 成，则一步登天，成就意境宗师。 不成，则终身再无寸进。 洛珩对绣衣卫三大督司，抱有极高的期望。 故而此刻便出言指点起青龙。 “道藏？” 青龙闻言，面露若有所思之色。 他虽也读书，但读的都是儒家典籍。 于道藏却涉猎很少。 老实说，他的“青气化天”纯属是意外所获。 此刻听到洛珩的话，心中便明白过来，他的意境可能会跟道家有关。 “多谢都督。” 明白过来后，青龙回身朝着洛珩郑重一礼。 洛珩摆摆手，转头看向一旁神色忐忑的柳田桢、梅丹春二人。 他们一人牵着一只大熊猫。 表情有惊喜，也有惶恐。 以他们的江湖阅历，一开始还真不知道青龙和洛珩是绣衣卫。 直到听到都督等称呼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面前之人竟是他们一向鄙夷的朝廷鹰犬。 “两位便是神貊侠侣吧？” “本督来晚了一步，未能阻止龙神殿匪类逞凶，还请二位见谅。” 洛珩的神色格外的和煦，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 柳田桢、梅丹春二人微微一怔，紧接着便惶恐地连倒不敢。 以往他们确实受江湖中人影响，鄙夷绣衣卫这样的朝廷鹰犬。 但，这对小夫妇终究不是傻子。 尤其又经历了今晚的飞来横祸，心中哪还相信那些江湖人物的言论？ 绣衣卫是朝廷鹰犬？ 救他们的，正是朝廷鹰犬！ 相反，在被不少江湖高手追捧的龙神殿，却屠了他们的庄子。 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还需要去分辨么？ “二位今日虽得以幸免，但无疑已和龙神殿结下仇怨。” “却不知贤伉俪，以后打算如何应对？” 洛珩淡声问道。 一旁的青龙轻轻挑了挑眉。 都督似乎对这对小夫妻有点意思啊。 莫不是想招揽他们？ “这……” 柳田桢心下一颤，面色又白了。 是啊，今晚虽然躲过了一劫，但龙神殿又怎会放过他们夫妻？ 边上的梅丹春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身体不由颤抖起来。 不是他们胆小。 实在是……挂了一个“神貊侠侣”名号的他们，并不是真正的江湖中人。 毫不客气地说一句。 这对夫妇就是从未经历过任何磨难的“富n代”。 在遭遇了今晚的惨剧，他们心中又怎能不害怕龙神殿？ “好叫二位知道，罗家庄、铁剑山庄已经被龙神殿所屠，庄内妇孺老幼……无人幸免。” 洛珩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这话一出，柳田桢、梅丹春二人只觉手足冰凉，大脑一片空白。 和他们夫妇交好的罗氏三雄，铁剑山庄庄子……都死了？ “请……请都督救我夫妇。” 恍惚了好一会，柳田桢终于回过神来，拉着妻子朝洛珩俯身拜倒。 小夫妻只是没经历过世事的傻白甜，不是傻子。 “且起吧。” 洛珩跨步上前，扶起夫妻俩。 他顿了顿，道。 “本督知道二位擅长豢养竹熊，二位不若入我绣衣卫，专职负责养竹熊如何？” 洛珩说着，目光落在柳田桢、梅丹春身上。 在看到大熊猫的第一眼时，他便判断出这对夫妇身边的两只竹熊，竟有一流高手实力。 由此可见，这对小夫妻虽然实力不值一提。 但，在养熊猫这方面，却天赋异禀。 对于这样的人才，洛珩又岂会错过？ 第233章 噩耗连连 夜色如黛，月影重重。 京城玄武坊，适时地响起了邦邦的打更声。 玄武坊，虽名坊。 但此地居住的，皆是王公贵族。 一座挂着【楚王府】的府邸外，有甲胄在身的御林士卒，时不时地巡逻而过。 两盏悬于门口的气死风灯笼，在微风下轻轻摇曳。 佝偻着身形的打更人，一瘸一拐地从府邸外缓步走了过去。 那些御林士卒，似对打更人习以为常，仅仅只是瞥了他一眼，便视若无睹。 打更人步履有些蹒跚，行走速度极慢。 待他沿着府邸，绕到拐角巷子时。 两队巡逻御林正好彼此擦肩而过，出现了视角盲点。 打更人突然身形一动，一跃跳入府邸内。 他似乎对府内环境十分熟悉，东一蹿，西一绕，仅片刻就出现在府邸后院大殿外。 大殿大门紧闭着，门口处站着两名面无表情的披甲侍卫。 打更人足尖一点，刷的一下飞跃而出，轻飘飘地落在大殿房顶上。 他整个动作若行云流水，快如闪电，竟丝毫没有惊动门口处的披甲侍卫。 落于房顶的打更人，小心翼翼地移开瓦片。 不一会，房顶上便出现一个尺许见方的孔洞。 打更人身形一闪，若游鱼般顺着孔洞落了下去。 殿内。 烛影重重，帷幔层层。 “随我来。” 帷幔后，一道略有些尖锐的嗓音轻轻响起。 打更人听到后，毫不犹豫地钻入帷幔中。 待他身影再次出现时。 已进了殿内的一间小阁中。 里端，坐着一名丰神俊朗，看着人畜无害的年轻男子。 男子相貌极佳，身上带着一股天潢贵胄的气质，但若仔细看的话，却能看出他的五官和大楚人稍有不同，尤其是眼眸带着一丝棕瞳色，似是混血。 他身后站着一名娇娇弱弱的侍女。 “殿下！” 看到年轻男子，打更人顿时跪倒行礼，面上隐隐露出激动神色。 被称之为殿下的年轻男子，微微点了点头。 “小葵，扶他起来。” 这男子，竟是被幽禁的三皇子项炎！ 先前带着打更人进来的小葵，应了一声，笑呵呵地将打更人扶了起来。 “外间如何了？” 项炎轻声问道。 打更人平复了一下心情，凝声说道。 “回殿下，外间形势很不妙。” “您在羽林郎、户部、吏部提拔的属官，已被太子清洗一空。” “就连礼部……他们都没放过。” 这话一出，小葵面色瞬间黑了下来。 羽林郎、户部、吏部是殿下前些年声势正盛时，执掌的部门。 可以说，这些都是殿下的基本盘。 但如今……殿下的人，居然都被清洗了。 甚至连不久前殿下刚调任到的礼部都没放过。 太子这是有多忌惮殿下啊！ “预料之中的事情。” 项炎倒是反应平平，笑了笑。 他被圈禁了。 麾下势力被清洗，本就在预料之中。 他的好父皇，又怎会对他的党羽视而不见？ 在项炎看来，这样的手笔，还真不一定是太子干的。 太子是什么样的人，他能不了解？ 说好听点，孝顺仁慈，兄友弟恭。 说难听点……就是个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的烂好人罢了。 成不了什么大器。 这样的人，能清洗他的党羽才怪。 “其他呢？” 项炎并未在这些方面多纠结，继续问道。 这些明面上的党羽，哪怕被清洗一空，他也不在意。 “回殿下，支持您的勋贵们，如今也损失惨重。” “番阳伯、定远伯、安远子……等人，皆被判了诛九族之罪，只待秋后问斩。” 打更人躬身回道。 听到这话，项炎轻轻叹了口气。 那晚的宫变来得太突然，以至于他得到讯息时，事情已经无法收场。 尤其是天玑等人打出“扶三皇子上位”的口号后，更是让他被动到了极点。 他甚至都不敢派人出府邸，生怕被坐实参与宫变的事实。 项炎早就知道，像番阳伯等支持他的勋贵，早已对朝廷，或者说保德帝不满到了极点。 他也能预料到，一定会有勋贵趁机掺和到宫变中。 只是……当晚会有那么多勋贵跳出来，却出乎了他的预料。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透，天玑等人的宫变根本不可能成功。 偏偏，这些勋贵就像失了智般，都跳了出来。 损失惨重啊！ 一下子被灭了那么多勋贵，且还都是支持他项炎的人。 项炎此刻的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明面上的党羽，他可以不在乎。 但这些支持他的勋贵，手头上可都或多或少掌握着一定兵权。 没了这些人，他东山再起的希望，又渺茫了几分。 “罢了，都是命。” “番阳伯彼辈莽而无谋，没了也就没了，只要武威侯不出事，孤早晚……” 项炎摇了摇头，道。 只是，他话尚未说完。 就见打更人面露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的？莫非还有坏消息？” 项炎心下一凛，道。 打更人哭丧着脸点了点头。 “武威侯被下了诏狱。” 听到这话，一直从容淡定的项炎，蓦地晃了晃身子。 笼在椅子把手上的大手，一下子攥了起来。 啪嗒声中。 座椅把手竟硬生生被他抓断。 “怎么回事？” 项炎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武威侯本人也就罢了。 虽有些本事，但到底也就那样，无非是矮子里面拔将军，在一众纨绔勋贵中勉强拔尖而已。 他不在意这家伙的死活，哪怕武威侯可能是他未来的老丈人。 但，武威侯府却不一样。 大楚军方有三股势力。 一个是陇鄢候府，世代镇守北境，麾下雄兵十万，是大楚军方声望最隆的勋贵。 当然，陇鄢候府声望会这么高，自然也不只是靠着燕秋一人之功。 而是三代陇鄢候积累下来的无上功勋，才成就了如今陇鄢候府的赫赫声名。 初代陇鄢候，随大楚太祖定鼎中原。 之后又数度与草原异族交战，杀得草原异族闻其名而色变。 功成名就后，初代陇鄢候也没像其他勋贵一样，就此沉醉于荣华富贵之中，而是始终镇守在北境，防止草原异族入侵。 这一镇守，就是近三十年。 直至他以七十高龄，率军击退突奴人大举入侵后含笑气绝而止。 第234章 大楚军中格局 初代陇鄢候毫无疑问，堪称一代名将。 但比起初代陇鄢候，二代陇鄢候却更具传奇色彩。 他是大楚第一个封狼居胥之人。 十四岁初次上战场，就立下了斩首千余的傲人战功。 之后更是一发而不可收拾。 三度率领北境悍卒，深入草原，打得突奴人嗷嗷直叫。 最夸张的一次是他亲率万余铁骑，直扑突奴王庭，将彼时的突奴可汗、王族几乎一锅端，而后封狼居胥铸就赫赫武功。 此人简直就是大楚版的“冠军侯霍去病”。 就连他死时的年纪，也和霍去病相差无几。 二十多岁便若流星一般陨落了。 二代陇鄢候死后，承爵的是他同胞弟弟，也就是燕秋的爷爷。 和二代、初代相比。 三代陇鄢候武功方面，无疑要弱了很多。 但此人和四代陇鄢候燕秋之父，一生镇守北境，使得草原突奴不敢南侵，也算是颇有功劳。 这对父子先后战死后，承爵的便是燕秋了。 彼时燕秋才不过十多岁，便毅然放弃京师安逸富贵的生活，亲赴北境，开启了战神一般的人生。 这就是大楚陇鄢候府。 代代忠烈，代代马革裹尸。 在大楚，不管是官，是民。 哪怕就连最讨厌武夫、勋贵的文人们，在提前陇鄢候府时，也都心生敬意，不敢有半句诋毁之言。 可以说，无论哪个皇子，若得到陇鄢候府的声援。 那他坐上皇位，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惜，陇鄢候府一向不参与皇家之事。 项炎就算想拉拢陇鄢候府，都无从下手。 更别说……项炎和燕秋之间，关系并不和睦，颇有私怨。 虽然都是些小时候的破事。 除却陇鄢候府外。 也就只有武威侯府，在军方勉强有和其对抗的声势。 前几代武威侯也都是人杰，战功虽不如陇鄢候府那般出众，却也显赫无比。 数代人的努力，在军中积攒下来的威望，自然不可能小。 可以说，京师十二营中，至少有八营，皆是武威侯府在军中的门生故吏。 只可惜，这一代武威侯沐沂，比起他祖宗无疑要差远了。 在他继承了武威侯爵位后，不仅没能保住先祖留下的军中人脉。 反而还在其兄长忠义侯沐澄，因战功封侯后，被分去了不少资源。 以至于原本能和陇鄢候府抗衡的声势，一分为二，再也对抗不了陇鄢候府。 但饶是如此。 有武威侯府声援项炎，也使得项炎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 如今，这个最强的后盾，都出了问题。 项炎又怎能保持淡定？ “到底怎么回事！” 项炎的面色阴沉到了极点。 他不过才被圈禁十来天而已，外边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殿下，是绣衣卫！” “绣衣卫都督洛珩伙同太子，弹劾武威侯结交江湖匪类，欲图谋不轨。” “本来这些若是捕风捉影的话，勋贵们自会声援，就连忠义侯也未必会坐视勋贵势力被削弱。” “但偏偏……绣衣卫那边证据确凿，陛下震怒之下，便将武威侯打入了诏狱待审。” 打更人急声说道。 听到这话，项炎愣了愣，旋即颓然坐倒。 结交江湖匪类？ 他哪还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他的好沐姐姐惹出的祸端！ “朝廷可有动侯府？” 项炎面色阴晴不定，良久后才叹了口气，问道。 打更人闻言，摇了摇头。 “陛下暂时未迁怒侯府，只是将武威侯一人下狱。” 这话，让项炎的面色总算好看了一点。 只要武威侯不倒，军中的人脉和资源就还在。 事情还未到最坏的程度。 “沐姐姐啊沐姐姐，你让孤怎么说你……哎。” 项炎心下又是气愤，又是无奈。 以往，他一直觉得沐瑾妍知进退，识大体，且颇具眼光，是不折不扣的贤内助。 但如今看来……他的沐姐姐好像未必有他想象中那般好。 太能惹祸了！ 也是，你好好的一个侯府千金，吃饱了没事干去和龙神殿搅和在一起。 “且先退下吧，外间有何最新动向，记得及时通知孤王。” 项炎无力地挥了挥手。 打更人见状，躬身应诺后，便由小葵带着退出了房间不提。 …… “殿下，奴婢早跟您说过了，武威侯千金非良配。” 看着项炎阴晴不定的样子，侍女伍舞小声说道。 她一直都不太喜欢沐瑾妍。 这个女人，喜欢招蜂引蝶不说，还时不时会招惹一些麻烦。 以往殿下得势时，那些小麻烦自然能随手摆平。 但如今，殿下已失势。 那女人却偏偏惹出了更大的祸端。 以至于让殿下陷入了被动之中，真是该死！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项炎苦笑道。 他如今也看清了沐瑾妍的惹祸能力。 以往或许是一直沉浸在沐姐姐的小意温情之中，以至于迷了心智，始终没发现这一点。 可惜，为时已晚。 “还好孤王尚有底牌。” 颓废了片刻后，项炎振作起精神。 这么多年都隐忍了过来。 他又岂会这般轻易被击倒？ 不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党羽，和勋贵方面的兵权么。 无妨，他项炎还有更厉害的底牌。 只不过，一旦打出这张底牌后。 他将会自绝于天下。 但那又如何？ 他项炎要的从来不是乾元宫中的那张位置。 而是……亡了大楚！ “殿下，请三思！” 伍舞闻言，急了。 一向冷静无比的她，此刻明显失去了往日的淡定。 她很清楚殿下的这张底牌是什么。 北境镇山关守将吴四槐！ 此人是北境镇北军将领，燕秋麾下的悍将之一。 但，早在数年前，他就已经被殿下给拉拢了过来。 燕秋治军确实很高明，麾下将士多愿为其战死。 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甘于只付出而无回报的。 这些年，朝堂上的文官们怕镇北军坐大，各种明着暗着刁难、打压镇北军。 尤其是粮饷方面，更是越来越少。 让镇北军上下深为不满。 燕秋虽靠着威望压下了军中怨气。 但，怨气又岂是这么好平息的？ 像吴四槐这样的人可不少。 他们在北境和草原异族生死搏杀，又得到了什么回报？ 一句保家卫国，真能让所有人就为此前赴后继，默默付出，不求回报了？ 天真！ 天底下又哪有什么无欲无求的圣人！ 第235章 太阳真火，太阴寒冰 “放心，孤王自然知道轻重。” “不到迫不得已，是不会动用底牌的。” 项炎笑了笑，将伍舞拉入怀中。 伍舞不觉松了口气。 低头凝望了项炎一眼，却见殿下已埋首她怀间，俊朗的面庞上带着疲累的神色。 伍舞一颗心瞬间变得柔软无比。 她缓缓落下手掌，落在项炎乌黑的长发上，轻轻抚着。 殿下一直都不容易。 但那姓沐的贱人，还偏偏时不时给殿下惹麻烦。 真是该死！ 在这一刻，伍舞无比痛恨沐瑾妍。 踏踏。 细微的脚步声，传了进来。 小葵若幽魂一般，飘进小阁。 听得动静，伍舞转过头，伸出手指放在嘴唇。 “嘘。” 小葵身形一顿，不敢再发出任何声响。 他抬眸看去。 却发现，殿下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就如一个婴儿般，埋首在伍舞怀中，面庞上挂着一丝恬静的神色。 小葵只觉心下一酸，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他已经不记得殿下有多久没睡得这般香甜了。 这些年，为了“大业”。 殿下一直殚精竭虑，就连睡觉都不得安稳。 有时候，小葵甚至都想劝殿下放弃了。 仇恨大楚是一回事，但日子总还是要过的。 与其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仇恨，还不如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呢。 “孤王竟睡着了。” 项炎忽然睁开双眼，坐直了身姿，揉了揉额头道。 小葵和伍舞忙回道。 “没多久，只是打了个盹。” 他们面上挂着一抹笑容，只是笑容却多少有些黯然。 殿下好不容易才睡了会，却这么快就醒了。 他们心疼。 “时不待我啊，孤王却还把时间浪费在……不提也罢。” “小葵，尽快联系上沐小姐，将武威侯入狱之事告知她。” “另外……尽可能让她多结交江湖势力。” 项炎捏了捏眉心，道。 他顿了顿，面上忽地泛起一丝狰狞神色。 “绣衣卫不是说武威侯结交江湖匪类么，呵，那孤王索性就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江湖沸腾！” 他语气渐渐杀气腾腾。 江湖有江湖的作用。 虽然对于他“大业”帮助不大。 但拿来搅乱局势，却再合适不过了。 “诺！” 小葵躬身应诺。 伍舞则暗暗叹了口气。 殿下终究还是不舍得放弃沐瑾妍。 罢了罢了，这终究是殿下的私情，我一个小小侍女，再多劝却是犯上了。 …… “洛！” 刚刚走出房间的沐卿绾，看到洛珩迎面走来，小脸上顿时露出欣然之色。 洛珩停住脚步，看向少女。 “起了？” 他面带笑容。 昨夜带着青龙等人赶赴锦江城。 一夜忙活下来。 不仅狙杀了疯犬袁旭，还招揽了有一技之长的神貊侠侣。 只是等他们从锦江城回到成都府时，天已放亮。 “嗯！” 少女忙不迭地点起头来。 她的小脸红扑扑的，似是刚起。 洛珩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太阳已经老高了。 少女有时候喜欢睡懒觉，这个习惯从林溪开始，一直都没改过来。 不过洛珩对此并不在意。 不就是睡懒觉么，睡呗。 “你……咦？一流境界了？” 洛珩正准备打趣少女几句时，神色突然一变。 仔细感触少女身上气息时，却发现她竟已经突破到一流境界了。 这真是意外之喜啊。 “嗯，一流！” 少女眉飞色舞，小脸上尽是笑意。 她盼着进入一流境界很久了。 只不过一直迟迟不能跨过门槛。 但谁知，昨晚睡着睡着，居然就迈过门槛，进入一流境了。 洛珩惊喜不已。 绾绾突破一流境界，那他身边又多了个强大的战力。 少女修的是《吞月诀》。 她这个一流，可不是普通一流境界。 “可悟出神通？” 洛珩凝声问道。 《饮日诀》、《吞日诀》自踏入一流境界开始，每破一重大境界，都会领悟出有别于武功的神通。 就像洛珩现在的武功自带太阳真火一般。 “有！” 少女点了点头，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显然，她很想在洛珩面前露一手。 洛珩见状，心下好笑。 “试试？” 他看着少女，说道。 沐卿绾似早就在等这句话了。 洛珩刚说完，她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抬起小手。 呼！ 似有寒风刮来。 四周的温度，急速下降。 本是暖春之日，此刻却变得宛若凌冽寒冬。 以沐卿绾为中心，寒气瞬间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出。 “￥%￥……” 少女口中发出一声不觉明历的喝声，纤纤小手拍了出去。 刺啦！ 一股气劲轰然劈出。 沐卿绾身前数丈范围内的地面上，顿时出现了一道长长的冰霜。 正从外端跨步走进来的青龙，被唬了一跳。 他瞪大了双眼看了一眼面前的冰霜，脸上满是骇然的神色。 “都督，这是……” 饶是青龙也算宗师中的佼佼者，但骤然看到这种……近乎“玄幻”的场面，整个人也像做梦似的。 这人怎么就能一掌拍出数丈长的冰霜来？ 世上有这样的武功吗？ 青龙当然知道，江湖上有一些所谓的寒冰内力之流。 但，这些内功最多也就只能做到让人感觉到寒意，甚至连聚水成冰都没法做到。 更别说一掌拍出数丈冰霜了。 洛珩摆摆手，示意青龙让开。 旋即，他忽地拉起少女玉手。 “绾绾，你我一起运转真气。” 少女虽不解洛珩之意，但依然乖乖点了点头。 一大一小手掌缓缓抬起。 轰！ 一团真火，一缕寒冰，在洛珩和沐卿绾的手掌上跳跃而出。 远端的青龙骇了一跳，双眼瞪得老大。 这个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家伙，此刻已经完全惊呆了。 都督和沐文书……竟然能召唤火与冰？ 在这一刻，青龙只觉活了近三十年而形成的三观，就此崩塌。 就在青龙目瞪口呆的表情中。 洛珩、沐卿绾手掌中的真火、寒冰，猛地凝聚到一起。 “疾！” 洛珩轻喝一声。 半边真火，半边寒冰的“能量球”，若闪电般爆射而出。 青龙只觉双眼一花，忙奋力睁着眼凝眸望去。 轰隆！ 能量球在空中炸开，化作一团蘑菇云升腾而起。 狂暴的力量，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青龙只觉呼吸一滞，整个人竟被这股可怕的力量给甩了出去。 第236章让朱雀杀了他 轰隆！ 青龙的身体狠狠地撞在围墙上。 恐怖的力量就像遇石而分的水流般，扩散开来。 轰隆声中，石屑纷飞，尘土飞扬。 偌大的围墙瞬间化作一堆废墟。 “咳咳……” 青龙狼狈地从一堆废墟中爬了起来。 他的面上满是惊恐的神色。 论江湖经验，他自问也不少了。 却从未听说过这种宛若火炮一般的武功。 偏偏，其威力甚至还超过了军中火炮。 “威力有点……超出想象。” 洛珩转过头，看了身畔的沐卿绾一眼，笑道。 少女忙不迭地点起头来。 眼眸之中却满是惊喜的神色。 她和洛的合招，竟然如此恐怖！ 以后她和洛，总是能大杀四方了。 一想到这里，少女双眼忍不住眯了起来，心中乐开了花。 “青龙，没事吧？” 洛珩回过头，望向废墟中爬起的青龙。 青龙心有余悸地摇摇头。 “没事，都督。” 虽然刚刚那“能量球”威力吓人得很，但显然在都督掌控中。 他看似狼狈得很，其实并未受伤。 “都督，这是什么武功？” 青龙拍掉身上的灰尘，迈步走了过来，问道。 如此神奇的武功，若是他也能学会…… “这不是武功。” 洛珩看了青龙一眼，道。 青龙闻言，不由一怔。 不是武功？ 那是什么？ “你可信仙？” 洛珩目视青龙，道。 青龙再次一愣。 仙？ 这和仙又有什么关系了？ 等等…… 青龙脑中忽灵光一闪，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都督说的……该不会是他刚刚施展的是仙法吧？ 修仙什么的，青龙原本是从来不信的。 若世上真有仙，陛下这么多年来，怎不见他修仙有所得？ 但问题是，青龙刚刚却又亲眼目睹了已经完全超脱武功的神奇手段。 由不得他不信世上真有神神道道的东西。 “好好干，以后或许你……也有机会。” 看着青龙若有所思的样子，洛珩拍了拍他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 青龙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 他的眼眸渐渐亮了起来。 都督的意思是，以后会传他们这种神奇手段？ 一想到这里，他不觉热血上涌。 但凡习武之人，就没有人不想着变强的。 青龙又怎能例外？ “属下必竭尽全力，唯都督马首是瞻。” 青龙抱拳躬身，大声道。 洛珩点点头。 “对了，你找本督有事？” 听到这话，青龙收敛起心中的激动，肃容回道。 “都督，沐瑾妍和萧阳已汇合。” “普贤宗那边，据鹞十八传来的讯息所言，四宗商谈愈发频繁，似渐达成一致。” “巴蜀锦绣堂商铺，皆已查封，外郡之地尚未波及，至于商家……依然没有动静。” 青龙一连汇报了数条情报。 经过上次的事，如今他对于任何情报，都不敢有疏漏。 洛珩闻言，微微颔首。 沐瑾妍和萧阳汇合，本就在意料之中。 萧阳身边已被剪除了一个宗师级的袁旭，剩下的云锦书和龙神卫，不足为虑。 沐瑾妍虽也招揽了不少江湖高手，但终究欠缺底蕴。 这两人就算搅和在一块，目前也折腾不出什么风浪来。 “让鹞十八继续盯着四宗之人，尽可能打探出彼辈商谈的内容。” 洛珩微微沉吟道。 佛门四宗，确实在原著中出现过。 但关于他们的剧情，原著却并未有过交代。 不过在洛珩看来，佛门四宗都不是啥好东西。 彼辈如今蠢蠢欲动，倒也不能不防。 “诺！” 青龙躬身应诺。 但并未告退而去，而是等着洛珩接下来的命令。 “商家那边……暂时不要打草惊蛇，仍旧让鹞部监视着。” “本督倒要看看，区区商贾之家，敢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洛珩想了想，道。 此次入蜀，首要目标是收服邓黎。 如今邓黎已经被他用《坐忘仙经》所收服，剩下的锦绣堂之类，纯粹是顺带的。 再说……商家有商乐这个男五号在。 洛珩也不觉得能一杆子将商家灭掉。 商乐在主角团中排名虽靠后，但终究是男主之一，怎么看都会有主角光环傍身。 贸贸然动手，说不定会遭反噬。 但若是商家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却正中洛珩下怀了。 主角光环确实牛逼。 但帝王光环，却也未必会逊色。 借帝王来对付主角团，这是洛珩一早就定下的策略，自然不会轻易更变。 除非……哪天大楚气运衰微了，他才会考虑用其他方法来对抗主角团。 虽说在原著中，大楚不久后会改朝换代。 但至少眼下保德帝还活着的时候，大楚还没到气运衰微的程度。 “还有其他事吗？” 洛珩凝眸看向青龙，问道。 青龙迟疑了一下，道。 “还有个消息。” “三皇子麾下的达巴思也出现在了蜀地。” 洛珩闻言，挑了挑眉。 “哦？” “项炎的人也来了？” “有意思。” 这消息让他有点意外。 顿了顿，洛珩语气忽然转冷。 “让朱雀杀了他。” 项炎的人……不杀留着过年么？ “诺！” “等等，达巴思什么实力？” “回都督，达巴思武功虽在一流境界，但此人自幼修习密宗功法，天生神力，且铜皮铁骨，或能匹敌宗师。” “倒是有点能耐……罢了，你和朱雀一同走一遭吧。” 洛珩略一沉吟，道。 朱雀修的虽是无情道，擅长杀人。 但她的武功，走的都是轻灵路线。 遇到达巴思这种天生神力，且铜皮铁骨之人，多少有点吃亏。 为保万一，还是让青龙一块前去吧。 “是，都督！” 青龙显然明白洛珩的用意，躬身应诺后，告退而去。 待青龙走后。 身边的少女，忽拉了拉洛珩衣角。 “洛，仙法，给青龙？” 她仰着头，巴巴地望着洛珩，问道。 洛珩闻言，顿时笑了起来。 “不会。” “那是只属于你我的功法。” “青龙嘛……我会传授他另外的。” 听到这话，少女瞬间面露灿烂笑容。 待她看到洛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时，忙又低下头，不好意思起来。 不是她小气。 而是，在她心中《饮日吞月诀》，是她和洛的专属仙法。 她可不希望有其他人来分享。 好在洛的心思和她一样呢。 这下可放心了。 第237章 何人如此歹毒 商家坞堡。 商乐面色阴晴不定的端坐在座椅内。 他的眼眶略有些泛红，隐约可见疲累之色。 锦绣堂被查封。 商家旁支入了诏狱。 商家官场上的人脉，不仅没能迫使绣衣卫退让，反而还遭到了那位绣衣都督申饬。 接踵而来的事情，让商乐疲累不堪。 他是商业方面的天才不假。 却不代表他其他方面，也天资卓越。 事实上，离开商业这块，他不过中人之姿而已。 但问题是，他又是商家的话事人。 偏偏，近日发生的事情，都无法用商业手段来解决。 商家迟迟没有动静。 和他始终拿不定主意有很大关系。 毕竟……应对眼下困境的方法，说到底也只有两个。 要么服软！ 要么死撑到底！ 商家族人皆倾向于后者。 锦绣堂是商家祖业，又怎能随意丢掉？ 更别说，没了锦绣堂收入来源。 商家虽也依旧有钱，但到底不可能再像以往那般富贵了。 商家各房早已过惯了这种富可敌国的日子。 又怎容许自己富贵不再？ 因此，上至他父亲商胤，下至各房族老，就没有一个愿意选择服软的。 一些激进的族人，甚至都喊出了让镇南将军府出兵杀了洛珩这样的话来。 这样的寻死策略，商乐自然不会采纳。 从他本心而言，他更想选择前者。 隐忍、服软！ 锦绣堂没了，虽然让商家元气大伤、伤筋动骨，却也还不至于彻底没落。 有他商乐在。 要不了多少年，商家又会拥有新的“锦绣堂”。 甚至规模更大也有可能。 对于商业这块，他还是很有把握的。 奈何…… 他虽是商家幕后话事人，以往父亲和族老们也愿意让权于他。 但，在这种关键时刻。 他小辈的身份，却让弊端暴露无遗。 一众贪婪的长辈，丝毫不再提什么话事人不话事人，只是借着辈分，迫他做出和绣衣卫对抗到底的决定。 若非商乐很清楚这是寻死之路，始终没松口的话，恐怕如今的商家早和绣衣卫干上了、 但饶是如此，商乐身上的压力也大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小幺，你说……是不是我真错了？” 商乐揉了揉眉心，转头朝着身旁的一个少年问道。 他身边有十三个心腹死士。 其中前十二人，走的都是武道路线。 但唯独排名最后的小十三，也就是商乐口中的小幺，武功不高，却颇具智谋。 算是商乐身边，唯一能给他出谋划策的人。 “主子为何这么说？” “在十三看来，老主和那些族老，才错得离谱。” 小十三闻言，皱眉道。 他有时候真搞不懂，老主人商胤和那些族老都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他们会觉得……商家能对抗得了绣衣卫？ 甚至，在他们口中绣衣卫成了不过尔尔，都督洛珩更是黄口孺子，不足一提。 谁给他们的勇气，如此小觑绣衣卫？ “主子，您可千万不能退让。” “这一退……我商家怕是会要万劫不复。” 小十三肃容说道。 商乐闻言，轻轻叹了口气。 他明明都已经和父亲、族老们剖析过利害关系了。 为何他们非要不听呢？ 莫非……财富真能让人迷了心智？ 商乐心下茫然得很。 这个原著中的男五号，自懂事以来，屡屡展现出点金神手，让商家的财富翻了数倍，可以说从未遇到过挫折。 但现在，他头一次有种看不清未来的感觉了。 只觉得商家的未来笼罩在一团迷雾之中，让人看也看不透。 “要是瑾妍在就好了……” 不知不觉中，商乐脑中突然浮现出一道妙曼的身影。 沐瑾妍！ 那是他两年前，去江南时遇到的一位奇女子。 在他眼中，这位奇女子是世上最聪明的人。 或许，她能替他解困吧？ …… 北境，落雁关。 “大将军，有您的书信。” 一名文士走入房中，朝着观摩着舆图的燕秋躬身一礼。 燕秋直起身，抬头看向文士：“书信？” 说着他伸手接过文士递来的信函，撕开封口。 扫了几眼后，燕秋的面色忽然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大将军，您……”文士见状，忍不住问道。 他是燕秋身边的谋士，算是心腹了，倒也无需太过忌讳。 “京中故人之信，倒是让人意外。”燕秋忽然冷笑一声。 语气中似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 文士愈发惊疑不定。 大将军是什么人，他再了解不过了。 别看他是武夫、勋贵出身，但其实极为宽仁有礼。 像这种言辞带着讥讽的话，从来不会在他身上出现。 但这一次…… “可是京师出现了变故？”文士迟疑道。 燕秋收敛起面上讥讽之色，转头看向文士：“京师确实出了点变故，本月戊戌夜有人试图宫变……最终为陛下所镇压。” 听到这话，文士吃了一惊。 还未等他开口问及详细情况，燕秋面上再次露出讥诮的表情。 他冷笑道：“有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居然妄想着将燕某拉下水，真是不知所谓。” 文士骇然变色，急声问道：“何人如此歹毒？” 大将军镇守北境，是何等紧要？ 若真有人试图把大将军拖入宫变祸端中，北境将迎来灭顶之灾。 彼时谁来抵挡蠢蠢欲动的草原突奴人？ 朝中那帮子废物勋贵？ 还是地方上糜烂到顶的镇守将领们？ 此等歹毒之人，简直祸国殃民。 念及此，文士怒不可遏。 “还能有谁？燕某的好叔父武威侯爷呗。”燕秋冷笑连连。 陇鄢侯一脉虽超脱于众勋贵，自成一派，但和武威侯府关系一向不错。 并未因派系不同，就断了交情。 严格来讲，燕家和沐家也算是通家之好了。 两家府邸比邻而居，燕秋小时候还经常到武威侯府耍玩。 在燕秋眼中，武威侯沐沂虽然没啥本事，但还算是个好叔父。 谁曾想，这位好叔父如今居然妄图将他拖下水？ 这是人干的事？ “武威侯？莫非……三皇子也被牵连了？”文士皱了皱眉，略一沉思，道。 燕秋点了点头，道：“项炎确实被圈禁了。” 听到这话，文士面上露出恍然之色：“那就难怪了，武威侯一向支持三皇子，他欲大将军拖下水，怕是为了把水搅混，以此营救三皇子罢了，计倒是好计，却着实歹毒了些。” 第238章 达巴思与小安子 “也未必是什么好计……先生且看。”燕秋冷笑一声，将信函递给文士。 文士凝眸匆匆扫过，顿时面露愠怒之色：“武威侯其心可诛！” 信函内容竟是忽悠燕秋带兵入京！ 这简直在把燕秋当傻子看待了。 “先生何须动怒，我这叔父一向志大才疏，却偏偏自诩有经韬纬略之才，在他眼中我这种小辈可不就是，任他使唤的傻子么。”燕秋嗤笑道。 文士点点头，道：“大将军准备如何应对？” 他可不相信武威侯真就觉得，只靠一封信函，就能把大将军拖下水。 十有八九还会有其他龌蹉手段。 “先生且替某草拟奏折，就言项炎虽是皇子，然发起宫变，已是形同谋逆，岂能幽禁草率了事？当诛之以正国法。” 燕秋略一沉吟，冷笑道。 文士闻言，瞬间了然。 你武威侯不是想拖我燕秋下水么，那我索性就拿项炎做文章。 没了项炎，看你还能押宝谁。 “善！”文士抚须而笑。 当今天子保德帝，一共有七子。 除却老六早夭外，其余六子皆已成年。 但，保德帝独宠皇后谁人不知？ 老实说若非前几年项炎突然横空出世，除太子外的皇子几乎都是小透明。 根本就不可能有成为储君的希望。 一直以来，太子的地位都相当稳固。 项炎崛起后，吸引了那些不被太子亲近的人的目光。 其中就包括了武威侯。 若项炎真被正了国法，剩下的皇子，武威侯等人就算想扶持，都不可能成功。 因为这些人早被保德帝给故意养废了。 “就这样吧，某都懒得理会京师中的蝇营狗苟之辈。”燕秋摆了摆手，道。 不是他故作清高看不起朝臣，实在是他的精力都放在了草原之上，哪还有闲工夫去理睬朝中政斗？ 什么夺嫡之类的事情，他更是向来敬而远之。 若非沐沂此番恶心到他了，他甚至都懒得出手反击。 …… 蜀地，涪陵城外。 “达巴思，咱家不是告诉你了么？进涪陵休整一日再说，你为何不听？” 一名小太监尖着嗓子怒道。 身材魁梧的达巴思转过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面上泛起一丝怒意。 这个小太监着实惹人厌恶。 要不是他知道对方是殿下内厂培养的人，怕早就翻脸了。 但饶是如此，达巴思的忍耐也几乎到了极点。 一路行来，这小太监就和他不断对着干。 他说走陆路，小太监偏要说走水路。 他要往东，小太监偏要往西。 简直可恨！ 只是怒归怒，达巴思依旧选择忍耐了下来。 因为他很清楚，殿下派这小太监跟他一块入蜀，说白了就是监视他的。 达巴思对项炎虽谈不上愚忠，却也不会忤逆项炎。 殿下既然要监视他，那就监视好了。 他达巴思一向磊落，无愧于殿下。 “咱家跟你说话呢，你聋了，还是哑了？”小太监双手叉腰，骂骂咧咧，活脱脱一副泼妇骂街样。 达巴思愈觉恶心。 他也同样被楚人给阉了，但却从不会这样阴不阴，阳不阳的。 他真搞不懂，好好的太监为何非要娘娘腔似的。 “好好好，咱家就知道你这贱蛮奴脑后长反骨，你等着，咱家定会上报葵公公，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哼。” 小太监怒气冲冲，捏着兰花指骂道。 非是他故意要找茬，实在是这达巴思太不识抬举。 他是谁？ 葵公公身边的红人小安子。 整个内厂谁不知道他小安子深得葵公公信任和器重？ 你达巴思一个蛮奴，还是个没了根的蛮奴，就算跟着殿下早了点，又如何跟我小安子相提并论？ 咱家不过看你威武雄壮，想和你玩玩虚凰假凤的游戏，你竟不识好歹百般拒绝，真是给脸不要脸。 小安子的目光中闪过怨毒神色。 像他这样早已扭曲了性格的太监，一向喜欢睚眦必报。 达巴思没能如他愿，他岂能善罢甘休？ “闭嘴，再敢啰嗦，杀了你。” 小安子的喋喋不休，终于将达巴思激怒。 他凝眸望向小安子，眼神中杀意凌然。 小安子顿时打了个寒战，声音戛然而止。 他虽是内厂太监，也修炼了葵花诀，但在达巴思这种一看就是猛人的家伙面前，多少有些不够看。 小安子很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涪陵与成都府已近在咫尺，你我在路上耽搁了太多时日，若还在涪陵休整，你不怕误了殿下的大事？” 见小安子闭嘴，达巴思怒火稍稍平息，沉默了片刻后，嗡声道。 作为项炎的下属，若是可以的话，他也希望尽可能避免和内厂太监们起冲突。 毕竟他虽不怕这些内厂太监，但执掌内厂的小葵，却让他忌惮得很。 小葵和他关系极差，哪怕他们都是突奴人，但双方部落间的世仇，却让他们永远不可能化敌为友。 在项炎麾下，他比不上小葵那般深受信任，大权在握。 他是孤家寡人，势单力薄。 和内厂结怨吃亏的只会是他。 达巴思只是长得像莽夫，却不是真莽夫。 “哼。”小安子哼了一声，却也没在提什么在涪陵休整这样的话。 达巴思松了一口气，又道：“这几天你也听到了，绣衣卫比我们早一步到了成都府，再拖延下去，情况会很不妙。” 小安子默然，好半晌后，才有些傲娇地回了句：“走就走，还真以为咱家身子骨弱不禁风，非要休息啊，哼。” 说着，他跺了跺脚，一扭腰，便朝远处官道飞掠而去。 达巴思见状，眼眸中浮起一丝笑意。 他突然觉得，这个什么小安子也不是那么讨厌，只是嘴巴碎碎叨叨了一点。 想着，达巴思大步跨出，身体已在数尺外。 官道上顿时出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飞掠而过。 大的身影，虽看着步伐粗鄙不雅，但速度却不慢，若奔马驰骋， 小的身影则好似鬼魅，飘忽而又诡异。 仅仅片刻，他们便已越过涪陵城，进入山道之中，渐渐消失不见。 几乎同一时间，山道另一端也有两个身影在飞速前行。 对比起达巴思和小安子来，这两人的身姿要飘逸了很多。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赫然是绣衣卫都司青龙、朱雀！ 第239章 小姐与锦绣堂亦是故旧之交 “莫动，有敌人！” 小安子还在闷着头往前赶路，达巴思却突然拉了他一把，低声道。 说着，达巴思跨出一步，凝眸望向山道对面。 山中多雾。 朦朦胧胧的山雾，遮挡住了视线，哪怕是达巴思这样的强者，可视范围也只有数尺见方，压根看不透笼罩迷雾中的山道另一端。 但他隐隐感觉，似有人阻挡在对面。 且还是武道强者。 早年的达巴思性情鲁莽、冲动。 不过随着他在大楚这些年遭遇的耻辱经历，倒使得他渐渐内敛起来。 如今的达巴思外表依旧一副粗犷莽夫样子。 但实际上，却已变得极为谨慎。 “阁下倒也谨慎！” 两道人影自迷雾中缓缓走出。 一男一女。 看到面前之人，达巴思、小安子皆瞳孔一缩。 青龙、朱雀！ “两位无诏擅自离京，可知罪？” 青龙凝视着达巴思、小安子冷声道。 京中太监，不管是皇宫内侍，还是皇子身边的太监们，没有明确的诏书，是不允许离开京师半步的。 青龙虽奉命来狙杀达巴思、小安子，但他和其他绣衣卫不同。 他喜欢师出有名！ “咱家……” 小安子急了，嚷嚷起来。 只是他的话才刚出口，达巴思便已叱喝道。 “闭嘴。” 一直跋扈嚣张的小安子此时不知为何，突然一改往常习性，姗姗的闭上了嘴。 达巴思没理会小安子，只是凝望着青龙、朱雀，微微叹了口气。 “出手吧。” 他又不傻，青龙和朱雀这两个绣衣督司，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显然是来者不善。 所谓的无诏擅自离京，不过是借口罢了。 就算他和小安子手上真有诏书又如何？ 青龙、朱雀难道还会因此而退？ “倒也明智……” “奉令，缉拿犯事内宦达巴思、安二牛！” 青龙淡笑一声，忽地面色一沉。 下一刻，一抹青芒自他袖中飞出，朝着达巴思奔袭而去。 达巴思反应也不慢，一步跨出，挡在小安子面前。 他体表隐约有金芒闪耀。 青芒自他周身一闪而过，发出清脆叮当声。 另一边。 点点寒芒宛若吞吐的毒蛇杏子般，自半空中笼罩而下，直奔小安子。 小安子唬了一跳，整个人若鬼魅般向后飘出。 狭窄的山道上，两方四人瞬间战做一团。 …… 成都府外官道上。 一方八抬绣轿缓缓而过。 这绣轿，和普通轿子截然不同。 长约丈许，宽有数尺。 四方悬挂着薄纱，隐约可见里端有人影半卧。 抬轿八人，皆身着黑衣，气息彪悍。 绣轿前方，有数名骑士开道。 为首者年幼二十五六，一袭白袍，面目俊朗，气质桀骜。 他的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勾起的嘴角宛若新月。 在他两侧，则是数个年岁不大的佩剑少年，看上去都不像普通人。 只是…… 这些佩剑少年，和为首新月嘴男子之间，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佩剑少年们看向新月嘴男子的眼神，隐隐带着嫉妒和排斥。 绣轿后方。 同样有十几名骑士。 这些人中，有文士，有僧人，有阴柔俊美的双生子。 “没想到小姐和龙神殿居然也有关系。” 手持羽扇的文士，抚须笑道。 他的神色间，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傲。 “姜先生，那龙神殿主可是大宗师。” “咱们和他们汇合到一块，就怕彼辈趁机吞了咱们。” 说话的是面目俊美的双生子中的一个，他的脸上挂着明显的担忧。 这群人，赫然是沐瑾妍、萧阳一行人。 作为沐瑾妍的下属，吴氏兄弟等人虽然兴奋小姐和龙神殿是旧识，但心中也难免会担心起龙神殿会不会趁此机会吞并了他们。 毕竟，他们这群人说弱不弱，说强也不强的。 吞了他们，无疑能增长不少实力。 但吴氏兄弟等人，心中却不甘心沦为龙神殿附庸。 他们之所以出山，不就是想要走上层路线么。 但龙神殿是什么？ 妥妥的江湖邪道，朝廷眼中的匪类。 吴氏兄弟等人脑子抽风了，才会选择归附龙神殿。 “无妨，以姜某观之，那位萧殿主对小姐言听计从，满心讨好。” “这谁吞并谁，还说不定呢，哼。” 儒生打扮的姜兆先轻摇折扇，傲然道。 刚和龙神殿会合时，他就已经私下不断观察萧阳了。 待看到萧阳在沐瑾妍面前言听计从时，彻底放下心来。 此人已被沐小姐迷得不要不要了，这样的人不足为虑。 “姜先生，那你说小姐带着咱们进成都府又为了啥？” “咱们不好好地回京师，非要折返回成都府，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吴氏兄弟中的吴嫦，小声问道。 他秀气的脸蛋儿上满是纳闷的神色。 沐瑾妍并未跟他们解释为何要来成都府。 老实说，不管是吴氏兄弟，还是其他人，都心心念念着让沐瑾妍带他们回京师呢。 毕竟，只有等回到京师后，沐瑾妍许给他们的那些承诺才能兑现。 他们跟着沐瑾妍，最初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沐瑾妍口中的功名利禄么。 “此事尔等不知也不奇怪。” “小姐并未向他人透露，只和姜某提了一嘴。” 听到吴嫦的话，姜兆先略有些自得地说道。 说话间，他抽风似的摇起羽扇，一副你们怎配跟我比的嘴脸。 “姜先生您可是小姐的谋主，咱们这些武夫怎能跟您比？” 吴嫦见状抽了抽嘴角，但面上很快露出恭维的神色。 这小吕望姜兆先，说起来还算跟他们兄弟沾亲带故呢，也是他们兄弟举荐给小姐的。 但，姜兆先一朝得志，却已经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了。 吴氏兄弟知道沐瑾妍极为信任姜兆先，自然也不敢翻脸，反而还时不时拍起对方马屁来。 姜兆先闻言，傲然一笑。 “那是自然，以姜某之才，齐贤台之主都当得，区区谋主又算得了什么？” “罢了，汝兄弟亦不算外人，姜某就稍稍向汝透露一些内幕。” 吴嫦闻言面露惊喜神色，忙竖耳聆听起来。 姜兆先摇了摇羽扇，慢条斯理地说道。 “小姐与巴蜀锦绣堂之主，亦是故旧之交也！” 第240章 镇南将军府 “什么！” 吴嫦大吃一惊，紧接着面上露出狂喜的神色。 边上的戒色、吴瑺等人，亦是惊喜莫名。 他们作为巴蜀人，又岂会不知锦绣堂？ 可以说，在巴蜀人眼中，锦绣堂商家就是天下最有钱的人。 自家小姐居然和锦绣堂商家是故旧之交。 “此事不许声张，尔等知道就行。” 姜兆先转头看了吴嫦一眼，警告道。 吴嫦等人闻言，连连点头，哪会反驳？ 一个个心中都飞速地盘算起来。 论出身，小姐是武威侯府千金，高贵无比。 论权势，小姐据说和三皇子都能说得上话，背后又站着勋贵群体，江湖上声威赫赫的龙神殿殿主都如哈巴狗一样围着小姐转。 论富贵……说不得锦绣堂商家的财富，也都能任由小姐使用。 吴嫦等人这般想，倒也不出奇。 毕竟任谁看到萧阳这种“故旧之交”后，自然而然就会把商家代入到萧阳身上。 “行了，都打起精神，成都府就在眼前。” “待入城后，咱们也好好享受一把天下第一富商家的富贵。” 姜兆先笑着说道。 他虽也是地方豪强出身，并非穷人。 但若和锦绣堂商家一比，那无疑就是穷鬼了。 又怎能不想见识见识商家的富贵？ 听到姜兆先的话，吴嫦等人顿时轰然应诺。 八抬绣轿内半卧的沐瑾妍，虽对后面的动静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 此刻她脑中正盘算着，到了商家后，如何收服商乐呢。 商乐确实是她早就认识的故旧之交。 但说实话，她和商乐的关系，还达不到跟萧阳、项炎那般亲近。 两人终究只有过数面之缘。 哪怕每次见面时都相谈甚欢。 “我与商乐已有几年未见，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当我是知己。” 沐瑾妍皱着眉头想到。 倒不是她不自信。 实在是，她和商乐已有两三年没见了。 甚至，这两三年中也都没联系过。 她也不确定商乐是否还记得她。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我沐瑾妍天生不凡，区区一个商乐又怎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沐瑾妍沉思片刻，面上渐渐露出自信神色。 这段时间以来，她收姜兆先、戒色等宗师，与玄悲这样的大宗师侃侃而谈不落下风，简直无往而不利，让她自信心越来越爆棚。 甚至有时候都生出了“我如今身边人才济济，又何必扶项炎上位”的念头。 好在沐瑾妍多少还有些理智。 知道从古至今，都没有女人当皇帝的先例，故而硬生生压下了心中“大逆不道”的想法。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的野心似乎渐渐被滋生了。 以往的她，只想着母仪天下就很满足了。 如今却隐约有了想当女皇帝的野心。 …… 镇抚司衙门。 “都督，沐瑾妍、萧阳入城了，现在正奔着锦绣堂而去。” 千户天璇匆匆走入堂内，朝着洛珩躬身禀道。 青龙去狙杀达巴思了，他手头负责的情报，必然得交给他人。 洛珩见天璇为人心细，就将情报工作丢给了他来负责。 天璇也没辜负洛珩的期望。 这些庶务被他处理得井井有条。 尤其是关于沐瑾妍、萧阳那边的动向，更是时刻关注着。 “入城了？” “总算来了！” 洛珩闻言，眉峰一挑。 从原著剧情中，他就知道沐瑾妍早晚会和锦绣堂碰面。 如今商家迟迟没有动作。 他正盼望着沐瑾妍去给商家添一把火呢。 “继续关注，着人将商家嫡脉如今在城外坞堡的消息透露给沐瑾妍。” 洛珩微一沉吟，道。 天璇闻言心领神会，躬身应诺后，便退出了堂内。 沐瑾妍一行人还不知道锦绣堂已被查封。 他们入城后，只会看到被贴了封条的锦绣堂商铺，而不知商家人的下落。 洛珩既然想让沐瑾妍给商家加柴添火，自然有必要把商家人的消息透露给她。 虽然，沐瑾妍自己也早晚能打探到这些消息。 待天璇离去后，洛珩想了想，又唤来天枢。 “镇南将军府那边可有动静？” 洛珩看向天枢，问道。 镇南将军府乃秦家世袭之职，自太祖年间起就替朝廷镇守着巴、蜀、云、贵等地。 这是游离于京城勋贵体系外的又一勋贵。 只不过如今大楚地方军队糜烂，统辖蜀地兵权的镇南将军府，虽也手握重兵，但实际战斗力也就那么一回事。 朝廷倒也不至于对世镇巴蜀的镇南将军府有多么忌惮。 “回都督，镇南将军府调动了川南驻军，意图不明。” 天枢闻言，躬身回道。 听到这话，洛珩精神一振，坐直了身姿。 “还真有动作了！” 镇南将军府和锦绣堂的关系，几乎很难切割。 两家世代姻亲，联姻不断。 可以说，锦绣堂之所以在巴蜀两地无人敢惹。 跟他们背后站着镇南将军府有很大的关系。 当然，若是换做保德朝早年，或者先帝时期，洛珩怎么都不可能去招惹镇南将军府。 彼时的蜀地驻军，可不是现在这般糜烂。 真要惹怒了镇南将军府，捅出篓子来，就算再怎么信任洛珩，怕也得借他脑袋一用。 但现在嘛…… 就算把镇南将军府满门灭了，也就那么回事。 朝堂上早已群魔乱舞。 文官势力心心念念想着独霸朝堂话语权。 保德帝又只顾修仙，什么江山社稷，于他而言压根都不重要。 地方军队糜烂，连一些山贼都打不过。 这时候洛珩搞掉镇南将军府，朝堂上一准儿只会拍手叫好。 毕竟，镇南将军府倒了，文官们自然就有机会把手伸向巴蜀军队了。 当然……这么做会不会引起巴蜀动荡？ 没人在乎的。 保德帝不在乎，朝臣们不在乎。 洛珩……也不在乎。 这破江山早已处处漏风，与其等着日后各地频繁起义，还不如索性提前暴雷呢。 至少搞掉了镇南将军府，让太子安插人过来，以后的巴蜀都未必有人敢反。 当然，镇南将军府只是顺带的。 最关键的还是……能把商家一棒子打死。 洛珩原本还想着，是不是把商乐从主角团中策反过来。 但从目前商家的反应来看，显然已经不可能。 既如此，那就直接拍死了事。 第241章 区区保德帝杀之如杀鸡 砰！ 青龙一掌击中达巴思。 达巴思体表的金芒像冰雪消融般，瞬间消失不见。 他的身体晃了晃，仰面而倒。 扑通声中，山道上扬起阵阵尘土。 青龙双手拢在袖中，面无表情地望着已气绝身亡的达巴思，眼眸中泛起一抹讥诮。 达巴思的实力也算不弱了。 虽只是一流境界，却拥有匹敌宗师的实力。 换做寻常宗师，还真未必能拿达巴思怎样。 但，青龙终究已经碰触到意境门槛。 尤其是在得到洛珩指点，利用空闲时间，翻了几本道藏后，更是进一步让他的意境成型。 可以说，现在的青龙，和在洞尕庄与袁旭交手时相比，实力至少提升了三成。 达巴思又怎会是他对手？ 扫了一眼面前尸体后，青龙抬眸望向远端。 朱雀依旧还在和小安子交战。 虽然还未杀了小安子，但小安子明显已落入下风，岌岌可危。 听得青龙这边的动静，小安子下意识瞥了过来。 却看到达巴思倒地身亡的那一幕。 小安子瞬间慌了。 朱雀见状哪会错过机会？ 她手中细剑若毒蛇般刺出。 剑芒吞吐，破空袭去。 噗呲声中。 剑芒刺穿小安子咽喉。 一抹血花飙射而出。 小安子瞪大了双眼，捂着脖子发出一声嗬嗬的声响后，软软地倒了下来。 朱雀面无表情的手腕一抖。 细剑归鞘。 大袖一甩，朱雀转身朝青龙走去。 再看时，她手中的细剑早已不知所踪。 “你的剑法越来越出神入化了。” “就算是我，怕也要逊色三分。” 青龙面上浮起一抹笑容，道。 朱雀却丝毫没有得色，只是冷冷的回了句。 “你的剑法很烂。” 她这话的意思是，你青龙的剑法本来就很烂，我比你强三分，又能高明到哪去？ 青龙闻言，面上顿时露出讪讪的神色。 朱雀说的还是大实话。 但正因为这样，青龙才格外尴尬。 青龙擅长的从来不是剑法。 而是……暗器。 这暗器，还是活物。 一条小青蛇。 当然，除了青蛇暗器外，青龙的拳脚功法也颇为了得，内力更是强横。 比起只擅长剑法的朱雀，他的实力无疑要强了很多。 但论剑法。 他怕是给朱雀提鞋都不配。 “咳咳，以后好好说话。” “姑娘家家的，一直冷言冷语，成何体统？” 青龙轻咳一声，沉下脸，叱喝道。 他可是兄长。 作为兄长，被自家小妹子给怼了，这怎么可以？ 必须得摆出兄长威势。 朱雀冷冷的瞥了青龙一眼，却是都懒得再理会他。 她可从来不会给“兄长们”面子。 也就是玄武才能让她露出小意的一面。 其他人嘛……呵呵！ 青龙自讨了个没趣，只能讪讪不语。 “回！” 朱雀冷声说了一句后，身形渐渐没入迷雾中。 青龙见状好没气地跟了上去。 罢了，这个妹子已经废了，看看有没有机会再弄个小号吧。 …… 京师，三皇子府。 项炎变得越来越沉默。 以往，小葵等人还能和他说说话。 但现在，就连项炎最为信任的伍舞，都不敢靠近他了。 “伍舞姑娘，你想想办法吧。” “再这么下去，殿下怕是……” 小葵面上满是焦急的神色。 这段时间以来，他亲眼看着殿下一点点消沉下去。 他都搞不懂这是为何。 明明殿下刚被圈禁的时候，还斗志满满。 有底牌在手的殿下，其实并不怕被圈禁。 真要惹毛了殿下，了不起一拍两散。 但谁知，自从上次外间的暗子入府传递了消息后，殿下突然就开始沉默了。 这让小葵手足无措。 他是附翼是殿下身上存活的。 殿下出了事，他能落得什么好下场？ “先别急。” “以我对殿下的了解，殿下怕是在谋划着什么。” 相比起小葵，伍舞倒是依旧冷静的很。 小葵一怔。 “谋划？” “殿下既谋划，为何又要瞒着咱们？” 小葵想不通。 按道理，他们是殿下最信任的人了。 殿下既有谋划，又何必瞒着他们？ “我猜想……殿下怕是要亲自出手了！” 伍舞沉默了一下，小声道。 小葵一惊，迟疑道。 “你是说……” 伍舞点了点头，却没再多言。 小葵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仔细想了想，却发现伍舞说的恐怕就是事实了。 这段时间，殿下突然开始变得沉默无比，有时候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如此异常的状态…… 殿下的武功可从来都和情绪挂钩的。 早年的项炎可不就是沉默无比的小透明么。 殿下这是在酝酿情绪。 当这种沉默情绪积攒到一定程度后……便是凌厉的爆发。 “殿下是要弑……” 小葵下意识望向西南方位，喃喃道。 西南方向，正是皇宫坐忘阁。 只是，虽知道项炎的意图，但小葵口中弑父两字，终究还是不敢说出口。 “此事，你我心知肚明就行。” 伍舞警告了小葵一句。 小葵点点头，不敢再多言。 两人就这么相顾无言，默默地等待着。 这一等，就是一整天。 房间内，项炎始终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任何话。 直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 一直关闭着的房门，忽然砰的一声自动打开。 项炎从房门内缓步走出。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匹受伤的孤狼，让人不敢靠近。 小葵和伍舞对视了一眼。 就这么看着项炎一步步走出房间，没入黑暗之中。 俩人的心七上八下，只盼着殿下此行……能成功。 虽然，直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项炎为何突然想亲自出手弄死保德帝。 “宫中有王潮，殿下他……” 小葵忐忑不安的看向伍舞。 伍舞沉默了一下。 “以殿下现在的状态，应该能赢王潮吧。” 她也不确定，项炎能不能过了王潮这一关。 毕竟谁不知王潮是老牌大宗师。 大内第一高手！ 殿下虽然也踏入了大宗师境界，但到底太年轻。 他能不能胜过王潮，谁也没底。 不过让小葵、伍舞略略心安的是，坐忘阁位置偏僻，保德帝沉迷修仙后，不喜欢身边有太多侍卫。 故而，坐忘阁的防御力量并不强。 当然有王潮在，寻常的侍卫也都是鸡肋。 只要项炎能过了王潮这一关。 剩下的区区保德帝，杀之如杀鸡！ 第242章 父视子为犬彘，子视父为仇寇 月色淡淡，驱散了一丝夜的黑暗。 项炎的身影自府邸中飞掠而出。 快若闪电。 看守着楚王府的御林军们，竟无一人发现他们圈禁的目标，已经离开了府邸。 月色下，项炎几乎融入了黑夜之中。 他回眸瞥了一眼，丝毫未察觉动静的御林军士卒，嘴角抹过一丝讥讽。 父皇以为靠着御林士卒，便能将他幽禁在王府内。 殊不知，他早已成就大宗师。 他要去哪，天下谁能挡得住？ 收回目光后，项炎身影闪动，朝着皇宫坐忘阁方向飞掠而去。 这段时间，他考虑过多种破局之法。 但最终，都被他一一否决了。 不管是动用最后的底牌也好，还是其他谋划。 都见功太慢。 且不见得百分百成功。 就比如，他若动用了底牌，让边关守将引突奴人入关了。 这些突奴人，真能亡了大楚吗？ 项炎不敢保证。 但若不能灭了大楚，他动用最后的底牌又有何意义？ 单纯的祸乱大楚一番吗？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要的结果只有两个。 要么自己登上皇位，成为天下至尊。 要么就是……亡了大楚！ 除这之外，他不接受任何其他结果。 思来想去，项炎还是觉得……或许单刀直入，暴力破局更符合他利益。 如今阻碍他上位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保德帝，一个太子。 太子就不必说了，项炎从来没当回事。 软蛋一样的东西怎配和他争？ 剩下的就是保德帝了。 御极近三十载的保德帝，看似不理朝政，沉迷修仙。 实则朝堂依旧牢牢掌控在他手中。 别看朝堂上文官一派坐大，声势无二，但那只是他放任不管而已。 真要收拾那群文官，对于保德帝而言，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毕竟，哪怕是修仙多年，保德帝也从未放松对军队的掌控。 羽林郎、御林军、镇卫军、飞翼军……乃至京营十二营，还是保德帝的基本盘。 在这种情况下，项炎若不能剑走偏锋，根本不可能染指那张位置。 以往的项炎，从未考虑过正常夺嫡手段之外的盘外招。 他总想着，在朝堂建立班底，然后慢慢将手伸向军方。 到时候，他朝堂有人，手中有兵，羽翼已丰。 便可以跨出激进的一步——迫使保德帝退位，禅位于他。 但事实证明。 这种手段根本行不通。 项炎不得不承认，和老谋深算的保德帝相比，他还太稚嫩了。 努力数年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局面，被保德帝轻描淡写地给尽数瓦解了。 想要靠按部就班的夺嫡上位，恐怕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到。 所以，项炎反思几天后，决定暴力破局。 暴力破局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是什么？ 保德帝驾崩！ 只要保德帝死了。 朝堂上下还有谁能斗得过他项炎？ 萧正亮？ 文官派系诚然掌握了很大的话语权，在朝堂上近乎一手遮天。 但别忘了，文官派有个致命的弱点。 没有兵权！ 如今文官一派手头勉强掌控着的一支军队是什么？ 五城兵马司！ 这玩意是啥？ 说好听点是军队，说难听点就是乌合之众。 五城兵马司相当于后世的城管！ 京师中随便拉出哪支军队，都能分分钟完虐他们。 所以，项炎从来没把文官派系太过看重。 靠正常夺嫡手段，他自然未必能斗得过萧正亮等文官。 但他项炎背后有勋贵支持，手中有兵！ 故而，只要保德帝死了。 项炎敢保证，朝堂上下无人再能制衡他。 …… 脑中带着千般念头，项炎渐渐靠近皇宫。 皇宫的守卫一如既往的森严。 今晚轮值的军队是羽林郎。 项炎曾短时间执掌过一段时间羽林郎。 以他的手段，自然能拉拢到羽林郎中不得志的将领。 但今晚，项炎不准备动羽林郎中的暗子。 他身形一动，跃入皇宫。 四周巡逻的羽林郎，压根就没察觉到有人潜入了皇宫。 项炎微微有些得意。 哪怕是天下守卫最森严的皇宫，在他面前亦如毫不设防。 所以……他又何须他在羽林郎中的心腹？ 夜虽已深。 皇宫内依旧灯火通明。 远远望去，宛若点缀在夜空中的漫天繁星。 项炎只瞥了一眼那些宫殿，便收回了目光。 自从皇后薨逝后，保德帝搬到了坐忘阁，没在踏足内宫一步。 虽然，内宫中还住着那些如花似玉的后妃。 有时候项炎都不无恶意地腹诽过保德帝，放着好好的妃子不宠幸，偏偏跑去修劳什子的仙。 那些如饥似渴的后妃，会不会给保德帝戴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刷！ 项炎穿梭过御花园，直奔坐忘阁而去。 他身上的气势，也变得越来越凌厉。 坐忘阁防守并不森严。 唯一能让项炎忌惮的，也就是保德帝身边的大太监王潮了。 王潮是大宗师，武功很高。 放在一年前，项炎没有把握能胜过他。 但如今，项炎却觉得……他有六成把握击败王潮，有四成把握直接击杀王潮。 原因无他。 这一年中，他和沐瑾妍接触频繁。 不知为何，每次和沐瑾妍相处后，他在武功方面总能有所精进。 项炎不明白这是为何。 但他知道，沐瑾妍绝对是上天赐予他的瑰宝。 不然，为何别的女人不能让他进步神速？ “到了……” 项炎步伐突然一顿，望向前方阁楼。 他的面庞上忽然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若没记错的话，这个地方……他已经有十几年没靠近过了。 不是他不愿意来坐忘阁。 而是……他没资格。 是的，这里除了已经薨逝的皇后外，也只有太子项煜才能畅通无阻地进来。 其他人，想都别想。 因为，坐忘阁是保德帝在皇宫中的小家。 这个家，有保德帝，有皇后，有太子，有王潮……却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项炎眼眸中杀意渐渐凌厉。 他深吸了一口气，跨步而出。 今夜，他将成为大楚立国以来，第一个弑君，也是第一个弑父的人。 虽然这会让他在青史上遗臭万年。 但，项炎不后悔。 父视子为犬彘，子视父为仇寇！ 第243章 鲤化龙 “三皇子夜入深宫，意欲何为？” 当项炎刚刚靠近坐忘阁时，里端便已传来王潮阴恻恻的声音。 下一刻，身着一袭大红色行蟒袍的王潮，蓦地出现在项炎面前。 项炎面色淡定，似乎一点都不意外自己被王潮发现。 堂堂老牌大宗师，若连敌人靠近都察觉不到，那也不配当大宗师了。 “无他，孤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项炎凝眸望着王潮，冷声道。 王潮挑了挑眉，嘴角泛起一抹讥诮。 “哦？却不知是何物？” 这个三皇子不会以为成了大宗师，就能为所欲为了吧？ 天真！ “如画江山！” 项炎对王潮的讥讽笑容视而不见，淡淡道。 声音落。 他倏地一步跨出，凝指成爪，朝着王潮探了过去。 嗤！ 凌厉的破空声，在夜色下显得格外凄厉。 王潮面色一沉，反掌拍出。 轰！ 气浪翻飞，恐怖的内劲宛若潮水般笼罩而下。 项炎丝毫不惧，手指犹如鹰爪般向王潮撕了过去。 霎时间，两道身影战作一团。 夜色下。 身着黑色蟒袍的项炎，像鬼魅一般，飘忽不定。 而一袭大红行蟒袍的王潮，则好似一轮骄阳，璀璨夺目。 里端，正殿内。 保德帝缓缓走了出，行至廊檐下，停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交战的王潮、项炎。 换做以往，勉强只有一流实力的他，压根看不懂大宗师之间交战的门道。 毕竟，大宗师是他遥望而不可及的境界。 但如今。 他非但能看懂，甚至还有种……大宗师不过尔尔的感觉。 “仙法果然不是武功能比拟的。” “区区大宗师，不过如此，呵！” 保德帝双手背负，面上泛起冷笑。 他并未对项炎有大宗师实力感到任何意外。 这个孽种一直在隐瞒自己实力，瞒过了朝堂上下，但却瞒不过保德帝。 王潮手中的密谍，早就将项炎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甚至就连项炎什么时候踏入大宗师境界，都知道得明明白白。 “不过……这孽种敢有胆量弑君，这胆量却是胜过了我儿。” 保德帝摇了摇头。 项炎突然潜入坐忘阁，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不用想就知道。 无非就是想弑君呗。 老实说，这挺出乎保德帝意外的。 他还以为项炎被圈禁后，会老实上一段时间呢。 毕竟，戊戌夜宫变得影响虽大，但实则项炎的实力并未有太大的受损。 也就是损失了番阳伯这些明面上支持他的勋贵而已。 按道理，项炎根本不需要这般着急。 但偏偏，项炎跳出来了，还跳过中间步骤，直接来到弑君这一环。 着实让人很意外。 “也是，只要杀了朕，怕还真没人能制他了。” 略一思量，保德帝已明白过来。 就算是保德帝，也不得不承认，论能力的话，项炎这个孽种确实要胜过太子。 凝望了片刻，战况越来越激烈。 但保德帝的双眉，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个孽种竟渐渐压制住了王潮？ 饶是保德帝早已知道项炎是大宗师了，但这会亲眼看着他慢慢压制住老牌大宗师王潮，心下依然有些不可思议。 王潮是谁？ 那是陪伴了他数十年的贴身太监。 在他还未登上皇位时，就能以宗师境抗衡大宗师的武道强者。 保德帝登基后，又搜罗了不少武功让王潮参悟。 可以说，如今的王潮，放在整个江湖，也是最顶尖的大宗师。 能与他有一战之力的强者，不超过一掌之数。 但就这么个强者，如今却被项炎给渐渐压制住了。 …… 王潮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淡然。 月色下，他的大红行蟒袍虽依旧灿烂。 但不知为何，却给人有种略带狼狈的感觉。 砰！ 项炎再次探爪。 王潮抬掌相迎。 爆响声中，王潮体内顿时翻江倒海，气血翻涌。 他的面色一白，眼眸中已露出深深的忌惮。 三皇子项炎怎会如此强？ 明明上次项炎和萧阳大打出手时，他还暗中观察过。 那时候的项炎绝对没有今晚这么强。 “你隐藏了实力？” 王潮凝眸望向项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若是这样的话，那无疑是他的失职。 他居然自始至终都没察觉项炎还隐藏了实力。 项炎不答。 身上的气息却越来越凌厉。 王潮见状，强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运转内力双掌拍了出去。 轰！ 气劲化作飓风席卷而出。 项炎神色从容，也抬掌拍了出去。 砰！ 两股气劲轰然撞到一起。 若两股巨浪相撞后，又狠狠的倒卷而出。 但，就在这时候，王潮忽地感应到“巨浪”之中，似有一缕暴虐气息若利箭般刺穿了浪潮。 王潮面色大变。 却已来不及闪躲。 嗤！ 利箭穿透巨浪，没入他体内。 下一刻，王潮体内的气息瞬间变得七零八乱，竟隐隐有失控迹象。 “鲤化龙！” 王潮脱口惊呼。 项炎却没有回答，只是踏出一步，一个寸劲猛击。 王潮的身体便被狠狠地甩了出去。 砰！ 王潮摔落在地，挣扎了一下，却发现体内紊乱的气息，让他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他不禁方寸大乱。 项炎怎么会鲤化龙的？ “父皇！” 项炎看到没看王潮，抬眸朝保德帝望去，面上泛起一抹胜利者的微笑。 王潮已失去战力。 坐忘阁本身又无侍卫。 保德帝更是菜鸡一个。 谁还能阻挡他？ “你这孽种还真心机深沉，连鲤化龙都偷学到了。” “还真出乎朕的预料！” 保德帝神色依旧淡然无比。 鲤化龙，一门极为特殊的武学。 是当初拜火明尊教那位妖女，为大楚太祖专门创造的武功。 虽没有什么杀伤力，但却能克制各种内力。 让对手体内的内力短暂地出现紊乱，从而失去战斗力。 当然，若双方实力差距太多，这武功自然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大楚太祖登基后，将鲤化龙设为大楚帝王专属武学。 哪怕是皇室之中，也只有登基的皇帝能修炼。 但项炎，竟然学会了鲤化龙。 着实让人意外！ “父皇怎么说都行，儿都不在乎。” 项炎笑吟吟地回道。 说话间，他已朝着保德帝步步逼近。 第244章 把他钉死在弑父罪名上 “儿？” “一个孽种也配当朕的子嗣！” 保德帝闻言，冷笑连连。 他竟全然没把项炎当回事。 按道理，武功平平的保德帝，此刻应该慌了才是。 “父皇还有后手？” 项炎并未被保德帝激怒，他忽然停下脚步，眼眸中露出惊疑神色。 隐忍多年的他，一向谨慎得很。 保德帝竟然不惧他？ 这让项炎多少有些惊疑不定。 怎么看保德帝此刻也没有翻盘的余地了啊！ 王潮至少在半炷香时间内，恢复不了战斗力。 四周也没感应到任何大内侍卫的气息。 保德帝哪来的倚仗？ “父皇莫非还想拖延时间？呵，儿却不会给您这个机会。” “儿这就送您上路。” 仅仅迟疑一小会，项炎便又恢复了沉静。 不管保德帝是否有后手，又或者想要拖延时间。 他都不会给保德帝这个机会！ 说话间。 项炎一步踏出，猛地反掌朝保德帝拍了过去。 区区一个弱鸡，他只动用一成实力，便能镇杀！ 轰隆！ 就在项炎的手掌即将击中保德帝的时候，保德帝忽然抬掌。 下一刻，项炎只觉得手掌上猛然传来一股不觉明历，却又恐怖无比的气劲。 项炎面色一变。 还未来得及收手，手臂上便已响起骨骼爆裂声。 饶是项炎有大宗师实力，此刻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他的手臂竟被保德帝一掌给拍断了？ 还是寸寸断裂？ 项炎心中又是惊怒，又是惶恐。 “孽种，朕的神通滋味如何？” 耳畔传来保德帝阴恻恻的声音。 听到这话，项炎哪还不明白今晚别说是弑君了，他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是个问题。 不过，他到底是个果决之人。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强忍着手臂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蓦地转身向后掠去。 这一变故打保德帝一个措手不及。 他虽修炼了《坐忘仙经》实力暴涨，但战斗经验却没跟着上涨，反应稍稍慢了一下，只能眼睁睁看着项炎飞速的消失在夜色中。 “哼！” 保德帝有些不爽地冷哼了一下。 但下一刻，他面上忽地露出兴奋的神色。 仙法，果然厉害！ 他这才修炼了几天，居然连大宗师都不是他对手了。 洛子玉……忠良也！ 兴奋的保德帝，立马又念起了洛珩的话。 只不过，保德帝并不知道，他一掌拍断项炎手臂，不是实力真超过了大宗师。 而是……项炎轻敌了，被打了个猝不及防而已。 当然，《坐忘仙经》的气劲碾压武道内力，却也无需质疑。 否则就算保德帝击中项炎，也不可能将对方手臂打得寸寸断裂。 但这个美妙的误会，却让保德帝对于洛珩的好感，又暴涨了几分。 …… “陛下！” 王潮体内紊乱的气息终于恢复平静，爬了起来。 保德帝看了他一眼，面上露出一丝关切神色。 “王伴伴可还好？” 对于保德帝而言，王潮这个太监，要胜过诸多皇子。 是他心目中，仅次于皇后、太子之后的亲人。 当然，如今洛珩在保德帝心中好感几乎已经爆棚，勉强也算半个亲人，暂排在王潮之后。 “陛下，奴婢无事。” 王潮面露感激之色，躬身回道。 保德帝点点头。 “既无事，那王伴伴再辛苦一下，带人抄了那孽种的府邸。” “另外……拟诏，宣布那孽种的罪行，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这孽种的罪孽！” 保德帝冷笑着说道。 项炎的行为是弑君、弑父。 保德帝虽从未把项炎当作儿子看待，但面对这样的行为，又岂能不生气？ “诺！” 王潮闻言，忙躬身应诺。 保德帝顿了顿，道。 “这孽种向来果决，今晚既行事不利，多半会带着心腹逃之夭夭。” “王伴伴你传书洛子玉，让绣衣卫缉拿那孽种。” 项炎既然跑了，铁定不会坐以待毙。 所以，保德帝对于抄没楚王府时，能否抓到项炎也不抱任何希望。 不过他并不急。 等项炎的罪行昭告天下后，他将在大楚寸步难行。 有绣衣卫在，早晚能抓到那孽种的。 王潮闻言，心领神会，应诺而去。 …… 成都府镇抚司衙门。 这几天洛珩一直在等着商家和镇南将军府那边的动向。 沐瑾妍已在绣衣卫的“安排”下，和商家碰面了，甚至还住进了商家的坞堡。 镇南将军府那边也频频调动驻军。 这些消息，对洛珩而言，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待商家和镇南将军府，有进一步动作。 “都督，京中急讯。” 青龙匆匆闯入。 他和朱雀杀了达巴思、小安子后已经回来。 “说！” 洛珩讶然抬头。 京城又出了什么事？ 宫变风波不是已经平息了么？ “逆贼项炎于前夜闯入皇宫欲弑君弑父未遂。” “陛下为之震怒，剥夺了项逆皇子身份，并着令绣衣卫缉拿潜逃的项逆及其同党葵太监、伍宫女等人。” 青龙言简意赅地说道。 洛珩闻言，吃了一惊。 项炎弑君失败？ 还被剥夺了皇子身份？ 这…… 这是原著中完全没有出现过的剧情。 在原著中，项炎架空了保德帝，独霸朝堂，为沐瑾妍最后的登基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可以说，没有项炎，也不会有沐瑾妍这个史上第一女帝。 但现在…… 项炎竟被剥夺了皇子身份，成了……潜逃的逆贼！ 那以后沐瑾妍还怎么上位？ 洛珩一时间都无言以对了。 到现在为止，剧情彻底乱套。 项炎这个男一号的作用，几乎已经废了。 震惊片刻后，洛珩面上渐渐浮起笑容。 剧情乱套了才好啊。 不乱套，他和沐卿绾又怎能逆天改命？ 看来……他所作的一切，都没白费功夫！ “着令绣衣各部，发布海捕文书，缉拿弑父逆贼项炎！” 洛珩抬起头，朝着青龙说道。 虽然保德帝诏书中，项炎更多的是以弑君的罪名来昭告天下的。 但，洛珩却不想用什么弑君！ 他要将项炎钉死在弑父罪名上。 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意什么弑君不弑君的。 毕竟，天下脑后长反骨的人不少。 说不得有人听到项炎弑君，还会感到敬佩呢。 但弑父却不同。 这是在挑战世俗伦理纲常！ 一旦钉死这个罪名，项炎将成为天下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第245章 都想着东山再起 古道残阳，马鸣风萧。 天边红日绽放着最后的余晖。 通往燕山关的官道上，有三两骑匆匆而过。 马上之人，神色略显仓惶。 “殿下，燕山关不远了，您的伤势……” 小葵有些担忧地看了身边的项炎一眼。 这个原本身上向来一尘不染的太监，此刻却狼狈的很。 一袭大红色的內宦袍服，看着脏兮兮的，贴在身上似好久没洗过了。 边上的项炎也好不到哪去。 一只手臂耷拉在那，面色惨白无比。 项炎的侍女伍舞，更是已经在马上摇摇欲坠。 自从那晚上仓惶逃出皇宫后。 项炎连部署都来不及做出，便回到府邸，带着小葵、伍舞狼狈地逃出了京师。 后续的结果也跟他预料的一样。 保德帝派出了大量高手来缉拿他。 亏得小葵拼死护着他和伍舞，才侥幸击退了那些武道强者。 他们不敢在江南和中原地区逗留。 只能一路北逃。 “我无事！” 项炎惨然一笑。 从小到大他还从未输的这么惨过。 “殿下，天无绝人之路。” “此番咱们虽有些狼狈，但离了大楚后，说不定反而能天高任鸟飞呢。” 见项炎神情低落，小葵劝慰道。 大楚的皇子虽然身份尊贵，看似与那位置只差一步之遥。 但到底头上还有个保德帝。 让殿下束手束脚的。 相反，等他们出了燕山关，绕道进入草原后。 说不定反而能干出一番成就来。 要知道，如今突奴人的可汗，从血缘关系上来讲，可是殿下的舅舅。 小葵可是听说了，这位可汗至今还没有子嗣。 殿下去了，不说立马被可汗当做继承人，但至少也能得到一些兵马吧？ 到时候以殿下的能力，还怕不能东山再起？ “你说的也是。” 项炎闻言，面色稍稍好转，点了点头。 草原突奴虽穷，但男女老幼全民皆兵，战斗力极为强悍。 以此来作为东山再起的资本，倒也不错。 仅仅片刻，项炎脑中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的那位可汗舅舅，已年近五旬，却至今无子嗣。 各部的头人们，都在蠢蠢欲动，想着得到可汗的继承权。 他项炎虽是大楚皇子，身上却也有一半突奴血脉。 按照草原规矩，他也有继承资格。 他若能凭此成为突奴可汗的话…… 念及此，项炎眼眸中亮起炙热的光芒。 边上的小葵、伍舞看到后，无不松了一口气。 他们不怕失败，却怕殿下从此失去斗志。 但幸好，殿下没让他们失望。 “走，入燕山关！” 神色振奋的项炎，用未受伤的手挥动马鞭，喝道。 小葵、伍舞应诺一声。 三骑加快了速度，疾驰而去，在古道上扬起阵阵尘烟。 …… 成都府外，商家坞堡。 沐瑾妍慵懒的靠着软塌上，俏丽的面庞上，带着迷人的微笑。 坐在下首座椅中的萧阳几乎看呆了，不自觉的露出色授魂与的表情。 另一侧，商乐则正常多了。 他淡淡的瞥了眼沐瑾妍，又看了看萧阳，暗自摇头。 沐姑娘什么都好，唯一一点让商乐不太舒服的就是，她老是在不经意间，给人一种她在勾引你的感觉。 短短几天。 本是商家的坞堡，如今却姓沐了。 上至商家族老，下至各房子弟，无不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甚至让商乐汗颜、羞耻的是。 连他老爹商胤，都老夫聊发少年狂，开始围着沐姑娘不断讨好。 商乐对此……无言以对。 我把你视为知己，你却准备当我后娘？ “萧阳哥哥……” 软塌上的沐瑾妍软糯糯的唤了一声。 萧阳顿时一个激灵，骨头都隐隐酥软了。 “瑾妍妹妹，哥哥在呢。” “你有什么要吩咐的，尽管开口。” 萧阳说着，略有些得意地瞥了对面的商乐一眼。 仿佛在说，看到没，瑾妍妹妹还是跟我最亲。 你商家全员皆上又能如何？ 在瑾妍妹妹心中，怕是不及我萧阳一根毫毛。 “萧阳哥哥，你让人打探一下绣衣卫动向。” “这些时日绣衣卫迟迟没有动作，让我心中始终有些不安。” 沐瑾妍微微皱起眉头，道。 自从进了商家坞堡，知道锦绣堂已被绣衣卫查封后，沐瑾妍便猜测绣衣卫在酝酿着更大的动作。 她虽和洛珩只见过一次。 却知道，洛珩是个狠心、奸诈的短命鬼。 这样的人，又怎会放弃商家这么大一块肥肉不吃？ 之所以还未动商家，十有八九是在酝酿着雷霆一击。 只是，不管是她，还是龙神殿、商家，到底都是野路子，情报方面欠缺得很。 没有准确的信息，让她有种抓瞎的感觉。 “绣……好，交给哥哥我！” 萧阳张了张嘴说道。 他原本想说，区区绣衣卫怕个球。 但一想到当日在普贤寺时，洛珩和他硬拼了数招，始终没落下风后，已到嘴边的狂言，又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阿乐，你和族老们商量下，看看能不能举家搬往京师。” 沐瑾妍又朝着商乐，轻声道。 商乐闻言，神色复杂地看了自己的“红颜知己”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在看到沐瑾妍将商家上下迷的晕头转向后，他就已经预料到有今天这个结果了。 他的好知己胃口果然很大。 想要一口独吞了商家。 不过，商乐并不排斥这个结果。 商家在巴蜀的基业几乎已毁，族老们却还想着要借镇南将军府的力量和绣衣卫硬碰硬。 要不是被商乐硬生生压了下去。 恐怕现在的商家，早已沦为绣衣卫案板上的待宰羔羊了。 镇南将军府？ 也就是那群目光短浅的族老，才会觉得将军府的兵马还是三十年前的精兵悍将。 商乐不止一次游历过大楚各郡。 对于大楚各地的驻军是什么货色，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镇南将军府岂能例外？ 若商家真想借着镇南将军府和绣衣卫打擂台。 到时候，商家说不得会落得个九族尽诛的结果。 与其这样，还不如便宜了沐瑾妍呢。 好歹沐姑娘背靠勋贵和三皇子，只要沐姑娘不倒，未来他们商家未必不能复兴。 第246章 回京 “制曰：绣衣亲军都指挥使司大都督洛珩，国之桢干，士之楷模也，朕闻国器者，言其器用重大，当镇之于京，焉能久离？着令即日归京，钦哉！” 成都镇抚司衙门内，宣旨太监宣读完圣旨后，一脸谄媚地将圣旨递给洛珩。 “洛都督，陛下思念您了，让您早点回京呢。” “巴蜀这边的些许疥癣之疾，又何需您亲自出马，着镇抚司衙门处置便可。” 这宣旨太监显然是大太监王潮的人，自然知道洛珩在保德帝心中的地位。 洛珩闻言，笑了笑，道。 “公公所言极是，洛某这便准备一下回京。” 宣旨太监闻言，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 “唉，都督您明白就好，奴婢就不多言了。” 洛珩点点头。 “公公且先休憩，待洛某处理一下交接事宜。” 宣旨太监自无异议。 洛珩便唤来绣衣番子，安排宣旨太监休憩。 待太监离开后。 他重新进了署衙正堂。 片刻后，一众下属尽数到齐。 “陛下有旨召我回京，本督打算明日一早便起程。” “青龙、白虎、朱雀、天枢、天璇、瑶光，当与本督一同回京，刘绵且暂留巴蜀，盯着商家和镇南将军府，若彼辈有所动作，你便着令各地驻军平乱，要是商家和镇南将军府始终没动，你就回京。” 坐在下首的刘绵，忙站起躬身应诺。 镇南将军府和商家是小事，洛都督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也就是商家还算聪明，始终没踏出最极端的那一步，否则……商家怕早被连根拔起了。 “青龙，鹞部那边你继续关注着。” “尤其是佛门四宗的消息，哪怕回京了也不能松懈。” 洛珩想了想，又朝着青龙说道。 鹞部本是隶属于玄武一脉的部属。 如今一直由青龙暂代执掌。 青龙能力很强，执掌着鹰、鹞两部，倒也依旧游刃有余。 洛珩暂时也没想着换人，便交由青龙继续暂代。 “诺！” 青龙抱拳应诺。 洛珩点点头，又环视了众人一眼，笑道。 “其他也没什么了。” “总体而言，此次入蜀虽未尽全功，却也收获不菲。” 听到这话，青龙等人顿时都笑了起来。 确实，这趟入蜀绣衣卫收获满满。 不仅成功将巴蜀两地的镇抚司衙门牢牢抓在手中，更是收获了邓黎这样的武林神话。 又岂能让人不满意？ 至于商家和镇南将军府那边的遗憾……就像宣旨太监说的那样，不过疥癣之疾，不足为虑。 区区商贾之家，和半过气的勋贵之家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那就都回去收拾收拾，明日一早，随本督回京。” 洛珩说着，站了起来。 青龙等人见状，忙起身抱拳应诺。 …… 次日一早，天刚放亮。 洛珩便带着一众下属，起程前往巴地。 待到了巴的后，再乘船归京。 入蜀时，只觉得蜀道难行，让人苦不堪言。 但此次回途，许是因为心情都不错的缘故。 众人只觉得崎岖陡峭的蜀道，都变得平坦了很多。 花费了一天时间，众人赶至巴郡。 休整一晚后，众人登上船只，扬帆起程，直奔京师而去。 待船只出现在金陵码头时。 已是十多天后。 洛珩吩咐厉千绝带着沐卿绾、叶婉儿归家，自己孤身一人，赶往了皇宫。 坐忘阁内。 王潮一脸笑容地迎了出来。 “洛都督，一路辛苦。” 王潮是保德帝身边的大太监，按道理洛珩就算是绣衣卫都督，也不至于让他亲自出迎。 但王潮却知道，如今洛珩在保德帝心目中的地位，自是不会怠慢。 更别说，王潮本身也愿意亲近洛珩。 “职责所在，安言辛苦。” 洛珩闻言，笑了笑道。 王潮点了点头，道。 “陛下在里面，随咱家来吧。” 说着，王潮带着洛珩进了坐忘阁大殿。 但说是“殿”，其实是一座四开间阁楼而已。 大殿内陈设依旧没变。 蒲团、檀香处处充满道观的味道。 “子玉回来了，坐！” 看到洛珩，保德帝似特别高兴，招了招手示意洛珩入座。 殿内并无椅子，只有蒲团。 洛珩也不客气，给保德帝行过礼后，便找了个蒲团盘膝坐了下来。 保德帝见状愈发高兴了。 他喜欢亲近的臣子跟他不生分。 要是洛珩也学着朝堂那些文臣，又是谦逊，又是惶恐，战战兢兢不敢落座，他反而会不高兴。 “子玉，朕听说了，你这趟入蜀招安了邓黎？” 保德帝笑呵呵地说道。 要是换做他没得到《坐忘仙经》之前，有臣子擅自招安邓黎这样魔教出身的武林神话，保德帝绝对会震怒。 毕竟，武林神话是什么，保德帝也清楚得很， 更别说，邓黎还是拜火明尊教魔头。 这样的人，保德帝又怎会相信他会真心归附朝廷？ 但如今却不同。 有《坐忘仙经》在手，保德帝自觉成仙也不过早晚的事情。 什么武林神话，魔教妖人，能有仙人厉害吗？ 他们再强，亦不过一群凡夫俗子。 而他保德帝，却是九天神仙。 可以说，如今的保德帝压根就不会忌惮任何人。 “回陛下，邓黎早先虽误入歧途，但此人武道天资极高，放在凡俗中几乎无人能敌。” “臣想着若是能将其招揽过来，绣衣卫也算有了强大的助力，不至于面对江湖强者时，再现窘迫之境。” 洛珩闻言，回道。 保德帝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他当然知道绣衣卫虽号称可镇压江湖。 但实则，绣衣卫一直面临着一个尴尬的境地。 没有顶级战力。 这个顶级战力是指大宗师强者。 像佛门四宗、道家各脉、龙神殿之流江湖势力，皆有大宗师坐镇。 面对这些江湖势力时，绣衣卫难免会不够看。 当初老四大督司在邓黎面前折戟而回，不就是因为老四大督司都不是大宗师么？ 这一点保德帝深有体会。 “子玉做得好。” 保德帝欣然的说道。 “陛下，邓黎虽已归附，但终究是桀骜之辈，故而臣在绣衣卫内独设了客卿一职。” “如此一来，既能将邓黎辈江湖强者豢养起来，又能让彼辈不接触任何权柄，倒也无需担心彼辈日后有反噬。” 洛珩凝声说道。 他在巴蜀的各种行为，其实都有些过线了。 如今在保德帝面前，自然要解释一下，免得影响他在保德帝心中的观感。 第247章 三皇志 “子玉忠贞，朕深知矣。” 对于洛珩的态度，保德帝满意极了。 这是个既有能力，又知道分寸的臣子。 “对了，子玉，《坐忘仙经》真不愧是仙人之法，朕才修炼月余，竟连大宗师亦非朕之对手。” 稍稍提了下庶务后，保德帝立马便将话题转换道修仙方面。 这才是他目前最关注的事情。 政务什么的，只要不出大乱子就行。 “陛下。” 洛珩闻言，想了想。 他知道保德帝说的是打断项炎胳膊的事情。 但……这是特例。 并不代表保德帝真有和大宗师媲美的实力。 略一思索后，洛珩觉得还是别说破真相为好。 他又不是什么铮臣，又何必拂了帝王的兴致？ “陛下，《坐忘仙经》虽是仙法，但臣觉得短短月余，也不至于能让人突飞猛进到如此程度。” “想来陛下本身就已吃透坐忘道精髓，故而修习了仙经后，才有此效果吧。” 洛珩笑着说道。 保德帝闻言，一开始还皱了皱眉头，但等听到后面，面上已经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洛子玉说得对。 仙经就算神奇，怕也不至于在短短月余时间内，就让人脱胎换骨。 朕之所以这般厉害，还是因为朕资质出众的缘故。 这洛子玉果然是大忠臣！ 要是换做其他臣子，怕早就对朕阿谀奉承了。 念及此，保德帝看向洛珩的眼神，愈发满意。 “子玉所言极是，朕早些竟还没想到这一点。” “看来，朕的资质果然异于常人，注定与仙有缘啊！” 保德帝大笑道。 洛珩闻言，微微一笑。 “陛下本就是至尊，又岂是常人能比？” “臣闻，早古之时天子不称天子，而曰人皇。” “人皇者，掌人道，与天地并齐，又与神仙有何异？” “陛下如今获得仙缘，想来日后能摆脱天地桎梏，晋位人皇。” 洛珩说这些话，倒不是单纯地在拍保德帝马屁。 而是要给保德帝设立一个目标来吊着他。 “天子？人皇？” 保德帝闻言，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当然知道天子的含义。 苍天之子，代天牧守天下臣民。 倒是人皇什么的，他闻所未闻。 不过，单从洛珩的话中，就能听出人皇明显要高于天子。 一想到这里，保德帝的呼吸不由急促了起来。 天子他当够了，老实说也就那样，还没有修仙来得舒服。 但人皇…… “人皇之称，子玉是从哪里得闻的？” 保德帝压下心中杂念，问道。 他虽然知道洛珩对他很忠诚，却也担心洛珩故意编造出什么人皇来讨好他。 “古书《三皇志》有记载。” 洛珩回道。 听到这话，保德帝忙转过头朝着王潮吩咐道。 “去，替朕寻《三皇志》来。” 皇家藏书天下无人能及。 洛珩都能看过什么《三皇志》，想来皇家也应该有这书。 王潮躬身应诺，匆匆而去。 不片刻，王潮便已捧着数卷竹简，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可是《三皇志》？” 保德帝急声问道。 洛珩也将目光落在王潮手中的竹简上。 他手头也有一些竹简藏书，都是老秀才留下的。 但老实说，这年头竹简藏书可不简单。 就连一些世家都未必能保有竹简。 偏偏，老秀才却珍藏了好几部竹简藏书。 也不知道区区一座小县城的秀才，从哪弄来如此珍贵的藏书的。 不过…… 洛珩手头的《三皇志》竹简虽也珍贵，却无疑还比不上皇室的这一套。 此刻的洛珩，能清晰的感应到王潮怀中的竹简上，散发着阵阵奇异的气息。 气息苍茫而又古老。 “子玉，是哪一卷？” 保德帝示意王潮将竹简放下后，朝洛珩急声问道。 洛珩想了想，回道。 “卷首，三皇本纪。” 这话一出，保德帝便迫不及待的翻开竹简，寻找起来。 【天地有三皇，曰天皇、人皇、地皇，天皇者统九天，为天帝；人皇者统九州，为人帝；地皇者统九幽，为地帝】 【混沌初开，分天地人三界】 【天有九重，号九天，天帝辖九天掌神道，故天帝者又曰昊天上帝】 【人有九陆，号九州，人帝牧九州掌仙道，故人帝者又曰功德人皇】 【地有九狱，号九幽，地帝镇九幽掌冥道，故地帝者又曰幽冥地君】 保德帝匆匆扫过竹简文字，一颗心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起来。 说实话，他虽修仙多年，又得到了《坐忘仙经》，但对于修仙到底最后能修成什么，依旧模糊得很。 如今，在看到竹简文字后。 保德帝的思绪渐渐清晰了起来。 《三皇志》都说了，人皇掌的是仙道。 看来，他这个天子修仙的尽头，就是人皇了！ “子玉有大功也！” 保德帝一拍大腿，兴奋道。 要不是今天洛珩说起人皇，他恐怕还懵懵懂懂。 “此臣之本分。” 洛珩微微欠身，回道。 保德帝一摆手，道。 “不，朕说子玉有功，就是有功。” “王伴伴，替朕传旨，朕要封子玉国师……” 保德帝的话尚未说完。 洛珩忙躬身道。 “陛下，不可！” “臣年轻，恐无福窃据国师之位，若陛下非觉臣有微功的话，请陛下赐臣可阅皇家藏书资格。” “臣好读书，早心慕皇家藏书久也。” 开什么玩笑，国师这种职位也是人能当的？ 且不说当了国师以后，他得放弃绣衣都督一职。 光国师之流的名声，也让他忌惮得很。 这玩意，可没什么好口碑的。 从古至今，历代被封为国师的人不在少数。 但没有一个人能在青史上留下好名声的。 基本上都是佞臣、奸贼等等。 洛珩可不想自己也成为彼辈中的一员。 “子玉不愿意当国师？” 保德帝一怔。 洛珩面露“为难”神色。 “臣年幼，方舞象之年，焉能为国师？” 保德帝闻言，不由恍然。 也是，差点忘了子玉如今才不过十六。 十六岁的国师，确实离谱了点。 念及此，保德帝便点了点头道。 “既然子玉不愿为国师，那朕也不勉强你。” “朕赏你这枚玉佩，赐尔无诏入宫资格，你喜读书，朕的皇家藏书，就任你阅览。” 洛珩闻言，顿时大喜。 皇家藏书可比什么国师强多了。 有了随时阅览皇家藏书的资格，他脑中的金色书页岂不是得“吃得饱饱的”？ 第248章 此生只忠于老爷 当洛珩回到家中时，天色已黑。 悬挂着【洛府】的大宅子，点燃了灯烛。 一排排气死风灯笼，在廊檐下轻轻摇曳，将整个府邸照耀得亮如白昼。 “老爷！” 厉千绝迎了上来。 不等洛珩开口，他便已滔滔不绝地汇报起来。 “老爷，邓黎和神貊侠侣夫妇都安排妥当了。” “我把他们安排进了绣衣镇抚司衙门……” 洛珩闻言点点头，略有些讶异地看了厉千绝一眼。 “你这老货倒也历练出来了。” 换做以前，厉千绝压根就不懂官场上的弯弯绕绕那套。 一准儿会把邓黎和神貊侠侣夫妇，安排进洛珩的府邸。 但这么做的话，就太遭人忌了。 邓黎和神貊侠侣夫妇是谁？ 皆是绣衣卫招揽的供奉。 让他们住进洛珩的府邸算什么？ 他们到底是绣衣卫的人，还是洛珩的私人供奉？ 这种事情保德帝就算不计较什么，也会让洛珩留下话柄。 “老爷，瞧你说的。” “我好歹也在绣衣卫混了一个多月，要是还没有进步，那不是给老爷你丢脸嘛。” 厉千绝笑着说道。 他心下也不无感慨。 官场就是官场。 哪怕是江湖气最重的绣衣卫，也是规矩森严，让人心下凛然。 远不是那些江湖势力能比拟的。 在江湖上号称规矩森严的龙神殿，比起绣衣卫来，却不知道要差了多少。 “那你说说，是当官舒服，还是混江湖舒服？” 听到厉千绝的话，洛珩不由一笑，看着他问道。 厉千绝微微一怔。 “论自由的话那肯定是混江湖。” “不过嘛……现在就算拿龙神殿殿主、普贤宗宗主跟我换绣衣千户，我也不换，嘿嘿嘿。” 这老货说着嘿嘿笑了起来。 诚然，在江湖上龙神殿殿主、普贤宗宗主之流，远不是区区一个绣衣千户能比拟的。 但，厉千绝却宁愿当个绣衣千户，也不愿意成为什么殿主、宗主。 原因无他。 官对于江湖，是降维打击。 以往没见识过也就罢了。 但厉千绝跟着洛珩去了趟巴蜀，亲眼看到执掌绣衣卫生杀予夺。 一令下，万千绣衣缇骑为其奔走效劳。 这种权柄，却是再大的江湖势力都拍马难及的。 “你这老货果然是个人精。” 洛珩笑着摇了摇头。 厉千绝闻言，只是“憨”笑不已。 “随我来。” 洛珩顿了顿，朝着厉千绝说道。 厉千绝虽不解其意，却也没多问，便跟着洛珩进了后院。 不一会。 沐卿绾、叶婉儿也出现在洛珩面前。 却是洛珩让侍女将她们唤来了。 屏退了身边服侍的侍女们后，房间内顿时只剩下洛珩、沐卿绾、叶婉儿、厉千绝四人。 厉千绝和叶婉儿都不是蠢人，哪能不明白洛珩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们交代。 落座后。 洛珩看向厉千绝。 “老万你跟着我也有一段时日了。” “这段时间以来，你勤勤恳恳，办事从无差错，我都看在眼里。” “我也总不能让你吃亏。” 这话刚刚出口，厉千绝便摇头道。 “老爷，瞧你说的。” “跟了老爷你，我哪有吃亏啊，不仅过着舒坦的日子，还当了官，哪有吃亏。” 洛珩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 “你好歹是武道宗师，一个绣衣千户之职算不了什么。” “如今你也该知道，我的仇人可不少，光靠我一人，我就算能耐再大，也未必能对付得过来。” 此言一出，厉千绝瞬间收敛起了嘻嘻哈哈的神色，变得严肃无比。 一旁的叶婉儿，更是攥了攥拳头。 “老爷，我既然跟了你，自当与你同进退，不管仇人是谁，我老万又有何惧？” 厉千绝沉默了一下，道。 洛珩有不少对头，他当然知道。 还知道其中有萧阳呢。 换做以前，以厉千绝趋利避害的性子，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 这段时日以来，洛珩对他可不薄。 他又岂能没有感触？ “我的仇人……或者应该说我和绾绾的仇人，是当今天下最可怕的几个年轻人。” “如今我虽靠着先机，让彼辈吃了不少亏。” “但彼辈皆是一代天骄，却不是那么容易被击败的。” “所以啊，光靠我一人是不行的，你们的武功也得提升上来。” 洛珩看了看厉千绝，又看了看叶婉儿，说道。 厉千绝、叶婉儿闻言，面上都露出了苦笑。 “老爷，大宗师可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以我的资质，这辈子怕是都不敢奢望了。” 厉千绝又怎能不明白洛珩的意思。 但武功哪有这么容易提升？ 他十多年前就已经是宗师了。 如今却依旧还是宗师，连大宗师的门槛都没摸到。 不是他不想更进一步，实在是没办法。 “你在武道方面已到尽头确实不假，但这不是还有我吗？” “我说过，不会让你吃亏。” “此是一门超脱武道的修炼功法，你拿去修炼吧。” 洛珩说着，从袖中拿出一本薄册，扔给了厉千绝。 薄册并无名字，看着平平无奇。 但厉千绝却吃了一惊。 他跟着洛珩这么久了，当然知道自家老爷怕是有点邪门的。 “现在就看，记下后给叶姑娘。” 洛珩看了厉千绝一眼，道。 厉千绝闻言，心下一凛，忙翻开薄册翻阅起来。 一旁的叶婉儿面露好奇神色。 这是什么功法，难道比《抱元心经》还要厉害？ 不过洛珩不说，她自然也不好多问。 薄册字数并不多，加起来也就三五千字，厉千绝一小会便已看完。 他的面上露出茫然、疑惑、震惊等神色。 薄册上的武功，不，这已经不是武功了。 这是超越武功的存在。 厉千绝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 但他知道，自己一旦修炼了这份功法。 他的境界就算没法踏入大宗师，却也不会逊色于大宗师。 这是一份能让人脱胎换骨的功法！ 他厉千绝何德何能，居然让老爷赠予如此功法！ 念及此，厉千绝心中瞬间做出了决定。 他此生必将只忠诚于老爷。 以后老爷就算让他去杀龙神殿的旧友，杀萧阳，他都不会迟疑一下！ 第249章 原也怪不得哥哥不尊重 洛珩给厉千绝的那份薄册，脱胎于《坐忘仙经》。 是从《坐忘仙经》中提取出的炼筋、锻骨和凝气篇。 洛珩原本还没想着，要把《坐忘仙经》授予其他人。 毕竟，这种事情若是让保德帝知道，多少是个麻烦。 堂堂帝王，又岂容许别人也跟他修炼同样的仙法？ 但在经历入蜀之行后。 洛珩发现他身边可用的人，还是太少了。 像收服邓黎这样的事情，可遇而不可求。 江湖上，也只有一个邓黎。 反观他的仇人。 不管是萧阳，项炎，还是尚未谋面的燕秋。 可都是不折不扣的大宗师。 外加一个随时随地都能碰到奇遇的沐瑾妍。 天知道这群人，是不是还像原著那般，止步于陆地神仙境？ 为了保险起见。 他需要一批可靠的强者，来替他剪除主角团的羽翼。 权衡了一番后，洛珩觉得将《坐忘仙经》有选择地传授给厉千绝等人，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叶婉儿自不必说了，和萧阳仇深似海。 而厉千绝，也算经受过他考验的人。 当然，除了厉千绝和叶婉儿外，青龙等人也不会漏过，但这需要慢慢来。 “老爷！” 厉千绝放下薄册，忽然站了起来。 然后扑通一声跪倒，朝着洛珩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 他没有多说什么。 但谁都知道他的意思。 “起来吧，好好练。” 洛珩将厉千绝扶起，拍了拍他肩膀。 厉千绝一脸严肃的点点头。 “老爷放心，我会好好修炼的。” 洛珩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他转头看向叶婉儿。 “叶姑娘，功法先放你那，你好好琢磨琢磨。” 叶婉儿闻言，应了下来。 她不比厉千绝，武道方面终究根基浅薄了一些。 需要靠着不断勤修，或许才能将差距弥补过来。 又寒暄了一会后，厉千绝、叶婉儿先后离去。 “绾绾，那功法不如你我修炼的《饮日吞月诀》，你不需要羡慕他们。” 洛珩凑过头，朝着沐卿绾小声说道。 沐卿绾闻言小脸上顿时露出恍然的神色。 她先前还在纳闷，洛为何也不让她修炼功法。 原来是这功法不如《吞月诀》啊。 她就知道，洛总是会把最好的留给她。 念及此，少女眼眸中露出窃喜的神色。 …… 浩浩荡荡的大江上。 一艘大船顺流而下。 这本是锦绣堂的客船，如今锦绣堂已被查封，商乐也很明智地将悬挂着的“锦绣堂”旗号取了下来。 舱内客房。 沐瑾妍失去了往日里那种“天下事尽在我掌控中”的淡然。 她的面色，变得阴沉无比。 沐瑾妍怎么都没想到，她只是去了巴蜀一趟。 却连“老家”都被一锅端掉了。 父亲下了诏狱，侯府被圈禁。 三皇子被废黜，逃出京师，不知所踪！ 以往沐瑾妍最能倚仗的靠山，如今尽数倒塌。 一时间，她的心中乱成一团。 别看她现在招揽了这么多江湖强者，甚至连锦绣堂商家都把财富献给了她。 但沐瑾妍很清楚，这一切都是靠着她狐假虎威而来的。 没了武威侯府，没了三皇子。 她麾下这群豺狼虎豹，和商家还会把她当成一回事吗？ “怎么会这样……” 沐瑾妍越想越烦躁。 没了两座大靠山，难道让她只倚仗萧阳？ 吱呀！ 房门忽然被推开。 萧阳的身影出现在沐瑾妍面前。 “瑾妍妹妹，莫要伤心，你还有我。” 萧阳缓步走来，嘴上说着安慰话。 但若仔细看的话，却能看到他的嘴角已经不自觉地弯成了钩子。 武威侯也就罢了。 但项炎被废黜了皇子身份，还下落不明。 这无疑让他少了个最强力的竞争对手。 没了项炎，谁还能跟他争瑾妍妹妹？ 萧阳又岂能不乐疯了？ “萧阳哥哥……” 看到萧阳弯弯的嘴角，沐瑾妍心下怒意一闪而过，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委委屈屈地唤了声哥哥。 这副小模样，让萧阳心都快碎了。 他忙一个箭步，蹿到沐瑾妍身畔，伸出手将她搂入怀中。 “妹妹放心，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萧阳用力地搂着沐瑾妍，大手轻抚其背，安慰道。 沐瑾妍面色一僵，心下愈发恼怒。 以往她也和萧阳有过亲密接触。 但，那是她主动给萧阳一点甜头吃。 而现在，萧阳都没经过她同意，就把她搂入怀中了。 这让沐瑾妍愤恨不已。 她不介意和自己的“护花使者”们卿卿我我。 只是前提是，得她主动才行。 正自恼恨间，沐瑾妍忽而感觉到萧阳落在她背上的大手，开始不老实起来。 她身体不由紧绷，咬住嘴唇，眼眸中满是羞恼的神色。 “萧阳哥哥！” 沐瑾妍忽地沉下脸，一把推开萧阳。 萧阳愣了一下，神色有少许尴尬。 “妹妹，我……” “哥哥不必解释，妹妹如今哪还配得上哥哥。” “我……” “家父身陷囹圄，生死难料，侯府将成过眼云烟，妹妹心中悲苦，哥哥难道不知？如今却只顾来招惹轻薄我……罢了罢了，妹妹我就是个悲苦的不祥之人，原也怪不得哥哥不尊重妹妹。” 沐瑾妍的言辞是何等犀利？ 区区萧阳哪是她的对手。 仅仅三两句话，便说得萧阳俊脸涨红，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嘴巴。 “瑾妍妹妹，是哥哥我不好，我没顾及你感受。” “哥哥给你赔罪了。” 萧阳说着，竟朝着沐瑾妍俯身行起大礼来。 江湖上年轻一辈中最桀骜不驯的龙神殿主，此刻却宛如情窦初开的小白般，在心爱的人面前，什么都可以抛弃。 沐瑾妍见状，心下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面前的是萧阳。 她还能拿捏得住。 要是换做项炎，她可没把握。 “萧阳哥哥，你莫要这样……其实妹妹也是爱煞了你，只是妹妹如今心乱如麻，哪有心思谈情说爱。” 沐瑾妍蹙眉道，小脸上满是悲悲戚戚的神色。 萧阳听到“也是爱煞了你”这话时，不由一喜，但紧接着又忙收敛起喜色。 他沉声说道。 “妹妹放心，伯父不就被关进绣衣卫诏狱了吗？” “区区绣衣卫我可从来没放在眼里过。” “你莫要着急，待回京后，哥哥便带人杀入绣衣镇抚司，将伯父救出来。” 第250章 江湖，是该整肃一下了 “不可！” 沐瑾妍急声道。 杀入绣衣镇抚司？ 打算劫牢？ 萧阳啊萧阳，这世上还有人比你更没脑子吗？ 饶是沐瑾妍早知道萧阳性情冲动，一直都是“天老大他老二”的狂妄性子。 此刻也唬了一跳。 “妹妹何必害怕？” “绣衣卫中也就那姓洛的稍有点威胁，其他人于我而言，不过一群土鸡瓦狗罢了。” “区区诏狱，又岂能挡得住我龙神殿？” “妹妹你就放宽心，我必会救出伯父，让你一家团圆！” 萧阳闻言，嘴角一勾傲然道。 这话一出口，沐瑾妍差点真就哭了。 你这叫让我一家团圆？ 分明是要让我沐家一家老小齐齐整整地踏上黄泉路啊！ “萧阳哥哥，你听我说！” 沐瑾妍不得不沉下脸，喝道。 萧阳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不舒服了。 “萧阳哥哥，绣衣卫乃天子亲军，以往在江湖相遇，与其为敌也就罢了。” “但京师诏狱可是在皇城根上，你贸然带人杀入诏狱，那岂不是等于杀官造反？” “就算家父被你救出来了，你让他以后如何自处？让他带着一家老小跟你亡命江湖吗？” 沐瑾妍沉着脸厉声道。 这话，让萧阳面色都黑了下来。 他突然觉得，瑾妍妹妹好不晓事。 什么叫跟着我亡命江湖？ 混江湖不好吗？ “哥哥，家父是朝廷勋贵，武威侯府更是祖宗基业，家父焉能抛下这些？” “江湖虽好，却非家父的追求，希望你能理解。” 见萧阳面色难看，沐瑾妍语气柔和了下来，糯声说道。 萧阳闻言，皱了皱眉，却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沐瑾妍话中的潜台词，他当然能听懂。 无非就是说……江湖再好都不如爵位呗。 但这话他也没法反驳。 哪怕他再怎么给自己脸上贴金，也知道自己这个龙神殿主和堂堂朝廷勋贵比起来，要差得远了。 “哥哥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妹妹说的意思。” “说起来，妹妹也有一策，或许可以既能救出家父，又能避免哥哥以身犯险。” 沐瑾妍说话间，眼眸闪烁了几下。 这些年，她交游广阔，结识的人脉可不少。 除却三皇子项炎外。 其他皇子……她私下也有结交过。 无非就是不如对项炎那般重视罢了。 “妹妹你说，让哥哥怎么做？” 萧阳沉默了一会后，嗡声问道。 沐瑾妍见状，不由嫣然一笑。 “好，哥哥你附耳过来。” …… 次日。 洛珩一早便来到镇抚司衙门。 京城的镇抚司衙门，分南衙和北衙。 不过，名义上南北衙是两个系统，但实则双方却都在镇抚司衙门内办公。 洛珩作为绣衣都督，不管是南衙，还是北衙，都在他统辖范围。 从行政角度而言。 北衙负责的是监督文武百官、勋贵，以及北方军情。 而南衙，则更多的是监控江湖势力、地方豪强这些。 进入都督房落座后，便有绣衣番子替洛珩沏上香茗。 不片刻。 南、北衙的属官鱼贯而入。 “都督，诏狱内的武威侯沐沂始终不肯承认自己结交江湖匪类，是否需要动刑？” 有北衙属官躬身问道。 沐沂虽被关入诏狱有一段时间了。 但绣衣卫却始终没对他用刑。 一来没有上官命令，番子们不敢自作主张。 二来嘛，勋贵身份不凡，普通的绣衣番子，也不愿意轻易得罪一个勋贵，给自己惹来祸端。 “此事不急，且待本督见一见沐沂后再说。” 洛珩闻言，想了想说道。 北衙属官忙躬身应诺，心下不自觉松了口气。 说实话，这段时间一直有勋贵找上门，警告他们不能动沐沂。 北衙的属官和番子们，自然提心吊胆得很。 别看绣衣卫在江湖上依旧威风八面，不可一世。 但实则，如今的绣衣卫声势已远不如以前了。 尤其是朝堂这块，文官和勋贵们，他们都不敢轻易得罪。 洛珩到底执掌绣衣时间尚短，且一上任就带着绣衣高层远赴巴蜀，京中的那些绣衣卫又怎能出现脱胎换骨的变化？ “北衙这边还有其他事没？” 洛珩抬头看向北衙一众属官，问道。 众人皆摇了摇头。 见状，洛珩便不再理会北衙属官，转头看向一众南衙属官。 “都督，不久前鹰部那边传来讯息，言有不少江湖匪类赶往巴蜀，但不知为何，他们突然又转头朝京师汇合了。” 南衙属官跨步出列，躬身禀道。 鹰部是青龙执掌的部属。 一般情况下，鹰部那边有什么紧急的情报，都会通过青龙直接呈给绣衣都督。 不过，鹰部的情报也分几个等级。 像一些关于江湖的普通情报，都会被转交给南衙这边。 故而这消息由南衙属官来汇报，属于常态。 “此事本督知道内情。” “月前龙神殿匪首萧阳，欲在巴蜀会猎天下英豪，发布了龙神令，故江湖豪强纷纷赶往巴蜀。” “如今萧阳已折返回京，这些人自然也都朝京师汇合而来。” “你着令各地缇骑，密切监视彼辈！” 洛珩微微沉吟，道。 南衙属官闻言，忙躬身应诺。 “都督，还有一事。” “数日前福州天涯镖局，被人灭了满门。” “据调查，此事为岭南金刀门所为。” “都督，彼辈江湖仇杀，动辄灭人满门，已触犯大楚律法，是否需要将金刀门缉捕归案？” 又一南衙属官躬身禀道。 绣衣卫虽也动不动抄别人的家，但到底都是基于朝廷律法。 对于绣衣卫而言，他们最讨厌的就是不尊律法之人。 金刀门无端灭了天涯镖局满门，无疑已经触犯了律法，这是绣衣卫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详查此事。” “侠以武犯禁，这帮子江湖匪类视大楚律如儿戏，是该好好整顿他们了！” 洛珩闻言，冷声道。 他正愁如何拿江湖势力开刀呢。 谁想，什么金刀门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诺！” 南衙属官大声应诺，眼眸中闪过兴奋的神色。 江湖匪类们屡屡触犯律法，草菅人命，他早就有心想要禀告都督整肃江湖势力了。 可惜，前都督项炎压根不管这些。 好在现在的都督不一样！ 第251章 斩勋贵根基 坐忘阁内。 保德帝罕见的没在修炼。 他此刻正面临着一个很头疼的问题。 如何处理诏狱中的沐沂！ 杀是肯定杀不得的。 不是保德帝不舍得，而是沐沂的罪还没到杀头的程度。 当日保德帝为了震慑群臣，毫不犹豫地将沐沂打入了天牢。 但如今，他发现却有点不好收场。 要是对沐沂处理得严重了，怕是会让勋贵们愈发离心离德，到时候会惹出什么祸端来，还真说不准。 但要是处理得轻了，保德帝自己也不甘心。 他早就看沐沂不顺眼了。 “王伴伴，你说朕该怎么处置沐沂？” 保德帝皱着眉头，朝伺候在一旁的王潮问道。 王潮闻言，也不回答，只是尬笑了几声。 这样的话他可不敢去接。 太祖有祖训，內宦不得干政。 王潮是个谨慎之人，他可不想临到老来，还犯这种低级错误。 好在保德帝也只是随口一问，见王潮不答也就放弃了继续询问。 他想了想，忽然道。 “传太子、洛子玉入宫。” 王潮微微一怔，旋即躬身应诺。 陛下这是打算询问太子和洛珩了。 中旨一出，不管是太子项煜，还是洛珩，都放下了手头的活儿，立马朝宫内赶去。 等洛珩出现在坐忘阁内时，太子早已到了，正坐在保德帝身旁，和保德帝轻声说着什么。 “子玉！” 看到洛珩，太子面上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 昨儿洛珩入宫复旨后，倒也去了趟东宫。 只不过彼时天色已晚，项煜和他也没说上几句话。 项煜是个很粘人的小伙子。 洛珩不在京师时，心中都一直惦念着，更别说如今回京了。 “臣拜见陛下、太子殿下。” 洛珩趋步行至保德帝身前数米后停了下来，躬身一礼。 保德帝见状，招了招手。 “子玉来啦，坐。” “谢陛下。” 洛珩直起身，选了个蒲团坐了下来。 刚一落座，他便听到保德帝朝他问道。 “子玉，刚刚朕正和太子商量着如何处置武威侯沐沂。” “但商量来商量去，却总觉得不太合适。” “你身为绣衣都督，不仅查找到了沐沂结交江湖匪类的证据，且又是朕的心腹信臣，于此事倒也能谏言一二，你且说说，朕该如何处罚沐沂？” 就像保德帝说的那般，他显然已经将洛珩当成了真正的心腹。 一上来就直奔主题，没有任何客套。 洛珩闻言，皱了皱眉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朝着保德帝问道。 “陛下和太子是如何商议的？” 这种事情老实说，让他一个绣衣都督来参与，多少有些越界了。 他可不能真傻乎乎的保德帝问什么，就回答什么。 就算想要谏言，也得拐弯抹角。 “朕是想着斩了那沐沂。” “此贼一向心怀叵测，鼠首两端。” “朕当初尚在潜邸时，就屡屡与朕作对，朕对此贼恨之入骨。” 保德帝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 先帝诸嗣子夺嫡时。 彼时还未继承爵位的沐沂，站队的是呼声极高的陈王项统，没少给保德帝添堵。 只不过陈王后来没争得过保德帝，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作为陈王的左膀右臂，沐沂又怎能逃得过清算？ 然而，天不绝沐沂。 老武威侯当时正好立下战功，在先帝面前以战功替沐沂折罪，换来了先帝的宽宥。 保德帝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下来。 再后来，先帝驾崩，保德帝继位。 刚登基的保德帝，也没法一登基就清算旧账，这势必会引起旧臣子的恐慌，只能又按捺了下来。 老武威侯薨逝前，上了一本遗折，言将爵位传承给次子沐沂云云。 按常理来讲，这完全不符合朝廷规矩。 只是，当时的保德帝正忙着和朝臣们夺权，自然不可能再去动勋贵，只好又一次捏着鼻子忍了下来。 等保德帝肃清朝堂，大权在握，准备找沐沂算账时。 却发现，这家伙变得低调了起来。 每日除了点卯去军营外，几乎足不出户，也不结交任何人。 保德帝无从下手，只能傻眼。 大楚的勋贵，还真不是皇帝说清算就能清算的。 哪怕大权在握的保德帝，对于油盐不进的勋贵们，也束手无策。 于是，这一忍就忍了十多年。 直到沐沂又开始勾搭上项炎，保德帝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可以说，从私人角度而言。 沐沂绝对是保德帝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太子的意思是，太祖有祖训，不得轻动勋贵。” “沐沂虽结交江湖匪类，但此等小罪，却不足以让其受斩刑，甚至……连夺爵都不行。” 见洛珩沉吟不语，保德帝继续说道。 他的话语中，多少带着一丝郁闷。 保德帝虽说是个铁血帝王，但在太祖祖训面前，却也完全没辙。 怪就怪当初的大楚太祖对勋贵太好了。 以至于如今大楚的勋贵们，几乎个个手握免死金牌，皇帝想动都不好动。 别忘了勋贵们手中基本都握有兵权。 虽然每个勋贵手中的军队都不多，但合起来却能与皇帝对抗了，若是再算上北境、南疆的边军，连皇帝都要为之忌惮。 这就是为何大楚历代皇帝，有心要解决勋贵问题，但却始终没办法动手的原因。 “陛下，臣往日读《雍书》，每读至雍武帝以推恩之令，福泽诸王侯子孙时，心中便感叹武帝真仁义之君也。” “从古至今又有哪位帝王，能赐福泽于诸侯王非嫡长者？” 洛珩言毕，朝着保德帝一礼，便一言不发了。 太子项煜一脸茫然，傻傻地看着洛珩。 心道，子玉今日怎么了，竟答非所问？ 倒是保德帝，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想了片刻，摇了摇头。 推恩策虽妙，但却不适合如今的大楚。 大楚并未实封王爵，推恩策完全派不上用场。 子玉到底年轻了一些…… 正心中想着，保德帝耳畔忽又传来洛珩的声音。 “臣闻，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民间又常有一代不如一代之说。” “祖为相，父为卿，孙则只能为郎也！” 保德帝渐渐瞪大双眼看向洛珩，却见洛珩只是淡淡微笑。 他脑中忽然像抓住什么似的。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一代不如一代！ 降代递减袭爵！ 第252章 皇家藏书阁 “子玉真是朕的肱股之臣，哈哈哈！” 保德帝仰天大笑。 谁能想，洛珩仅仅三言两语，就解决了百多年来让大楚历代君王都为之头疼的勋贵问题！ “父……爹，你在说什么啊？” 太子一脸茫然，看看保德帝，又看看洛珩，大脑像是浆糊了一般。 他完全没搞懂保德帝在高兴什么。 “陛下过誉了。” “这只是臣的一点读书心得。” 洛珩欠身道。 保德帝欣喜点头，道。 “好一个读书心得，子玉真不愧是我大楚最年轻的举人，是真读懂了书啊！” “以你之才，入齐贤台拜相都不为过……” 洛珩闻言，忙回道。 “臣只是举人，连进士都不是，哪有拜相之才。” 他可不想当什么齐贤台主事。 这玩意不是平白招惹萧正亮忌惮么。 还是当绣衣都督好。 “你啊……行了，朕也不过随口一说，朕还指望你执掌绣衣卫辅佐太子呢。” 保德帝摇了摇头，笑道。 洛珩虽有才，但他却也不会将洛珩送进朝堂。 相比起让洛珩当文臣，保德帝还是更愿意洛珩执掌绣衣卫，替太子监督文武百官。 太子为人太过良善。 这在普通人身上，自然是极高的品质。 但作为帝王，却是个很致命的缺陷，容易让臣子忽悠住。 若太子身边有洛珩这样的忠贞之臣，替他盯着文武百官，保德帝也能更放心。 “陛下英明！” 洛珩亦笑道。 又寒暄了几句后，洛珩起身告退，不给保德帝继续询问的机会。 保德帝也不以为许，任由洛珩告退而去。 待洛珩走后。 太子项煜才一脸不解的问道。 “爹，刚刚子玉说的那些不都是书上的东西，我也都读过，你为何高兴成这样？” 他还是没能想明白。 保德帝宠溺地看了太子一眼，道。 “傻小子，你这就是没读透书了。” “洛子玉刚刚可是替你爹我彻底解决了勋贵问题，我能不高兴么？” 此言一出，太子吃了一惊。 “怎么说？” 解决了勋贵问题？ 怎么解决的？ 我怎么不知道？ “子玉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又说一代不如一代。” “祖为相，父为卿，孙则只能为郎也。” “这是什么？这是降代递减！” “若我大楚勋贵，以后也能降代递减袭爵，后世之君又何须愁勋贵坐大？” 保德帝笑吟吟地说道。 太子微微一怔，仔细品味一下，顿时恍然大悟。 还真是！ 就像武威侯，若以后有了承爵子嗣，袭爵时爵位就变成了伯爵，等他孙子时，爵位又降到了子爵。 如此一来，哪还需愁勋贵？ “不过，该如何降代递减袭爵，还需细细商议。” “我儿，传齐贤台诸主事入宫。” 保德帝收敛笑容，道。 他的心思虽早已不在政务上，但若是能替宝贝儿子除掉一些隐患，倒也乐见其成。 “是，父皇！” 项煜应了一声，便兴冲冲地去传萧正亮等齐贤台主事了。 …… 另一边。 洛珩并未离开皇宫。 而是转道去了皇家藏书阁。 保德帝虽赐予了他无诏入宫的资格。 但他一个大男人，却也不能一直往皇宫内闯。 这万一招来什么风言风语的，还不得惹一身骚啊。 洛珩向来谨慎，自知道该怎么避嫌。 不过，进皇家藏书阁的机会，他也不可能放弃。 今日正好进了宫，索性便去一趟藏书阁，也算不白跑一趟。 皇家藏书阁位于皇宫北端偏殿。 从坐忘阁过去，几乎横穿了整个皇宫。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 占地百亩有余，宫宇错落有致的藏书阁跃入洛珩眼帘。 大楚的皇家藏书阁，相当于后世的国家图书馆了，只不过这是皇室私人所属并不会对外开放。 “多谢公公。” 洛珩朝着替他引路的太监，道谢了一句。 那太监顿时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呐呐的话都说不出来。 洛珩见状笑了笑，拍了拍小太监肩膀，朝着藏书阁内走了进去。 小太监见状，忙亦步亦趋地走到阁外等候起来。 藏书阁共有主楼五座。 分别名为：史、经、典、集、杂。 五座主楼，又包含了子楼若干。 洛珩进的是悬挂着【史】字的主楼。 显然，这是一座收藏了历代史书的地方。 此方世界历史要比洛珩后世所在的世界更为悠久。 洛珩也曾读过各朝历史。 但老实说，连他都无法说清，这个世界的历史到底有多久远。 他依稀记得，市面上，或者说士林中认可的历史源头，就是群帝争锋时代。 但光一个群帝争锋时代，就持续了近千年。 可惜，史书这种东西，民间还真不大流通。 饶是洛珩开了书铺，算是书商了。 但却也没法收集到群帝争锋时代更为详细的史料。 许是心中已有目标。 洛珩寻找起来速度很快。 不一会，他便找到了关于群帝争锋时代的史书。 说是史书，但数量多得吓人。 主楼内三大间房间，数百个书架，摆得满满当当，皆是关于那个时代的史料。 少说也得有十万卷以上。 饶是洛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也被面前浩瀚的史料给吓了一跳。 这还仅仅只是群帝争锋年代。 后世的各朝各代都没涉及到呢。 “看来，以后往皇宫内跑的次数不会少了。” 洛珩摇了摇头，一脸无奈。 心中想着，他踏入了第一间房间。 藏书阁内的书籍，显然是有专人打理过的。 每一卷每一册都按编号摆放在书架上。 洛珩寻找起来极为方便。 走到刻着甲字编号的书架前，他扫了一眼，抽出书架上编号“壹”的……竹简。 没错，关于群帝争锋年代的史料，几乎全都是竹简。 洛珩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展开竹简。 一行行看着和篆书有点相似的文字出现在洛珩眼帘。 这是此方世界最早形成统一的文字。 巧的是也叫篆书。 只是有部分字不一样而已。 洛珩学过此方世界的篆书，自然能看懂。 第一卷赫然是《十帝本纪》。 十帝者，并非皇帝，那个年代还没有所谓的皇帝一说。 洛珩知道十帝，心下一振，细细阅读起来。 第253章 史书上的谜团，异界秦始皇 此方世界的群帝争锋时代，到底是个什么概念呢？ 嗯……和战国时期有点相似。 那时候也有类似战国七雄一样的霸主，被称之为十帝。 这十帝，分别是—— 洛侯弈、姬帝沅、赢公其、姚伯当、卫侯盈、郑王开、代侯鞅、赵侯非、燕候峥、梁伯尹。 彼辈强者你方唱罢我登场，各自称雄百余年。 让那段历史，变得璀璨无比。 值得一提的是，十帝中的姬帝沅，是唯一一个天子身份的霸主。 此人是十帝中最早出现的霸主，曾差点一度实现大统一。 可惜，姬帝沅后面修炼出现了问题，似乎入了魔，以至于被后崛起的新霸主代侯鞅给取代，天下再度陷入纷乱。 洛珩专注地翻阅着《十帝本纪》。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当他看完《十帝本纪》后，不仅对于那个年代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脑中久违了的金色书页，也再次浮现。 【通读《黄庭经》1/1】 【收录早古史书《姬朝书·卷一·十帝本纪》，获得大争时代十帝生平经历影像】 金色光芒整整持续了近盏茶时间，才渐渐消失。 对于突然获得的奖励，洛珩也并没有太惊讶。 他以前读史书的时候就经历过。 史书和其他书籍不一样。 读一遍就能收录。 只不过，民间流通的那些史书，显然无法和皇家珍藏的《姬朝书》相比。 “十帝留影吗？” 洛珩喃喃自语了一句。 这奖励怎么说呢？ 目前来讲，洛珩是派不上太大用处。 毕竟，眼下的洛珩才只是宗师。 而十帝，个个都是超脱境强者。 就算洛珩观看了影像，也未必会有太多的领悟。 不过，一旦洛珩境界提升了，突破到大宗师，甚至陆地神仙境。 那就会变得珍贵无比。 这世上早已没了超脱境强者，洛珩想要突破桎梏，几乎没有任何参照。 但有了十帝影像，就意味着他能参照十帝的修炼经验了。 “呼！” 洛珩长出了一口气。 十帝的强大，超出了他的想象。 尤其是其中的洛侯弈，更是给他一种……此君恐怖如斯的感觉。 “按照本纪记载，这洛侯弈当是我洛姓先祖之一了。” “没想到，此方世界的洛姓先祖，竟如此强大，一拳生生打崩了九州。” “只是本纪语焉不详，也不知道这位老祖宗，为何要打崩九州……” 洛珩凝眉思量道。 十帝本纪虽记录了十帝的生平。 但很多地方都语焉不详，让人有种在迷雾中的感觉。 也不知道，这是因为史料丢失，导致后世编史时找不到资料的缘故，还是史家故意隐瞒了一些十帝时代的事情？ 洛珩也吃不准。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十帝时期的武道强者，已经超脱了凡俗人类范畴。 就凭洛侯弈能一拳将九州大陆打得四分五裂，便可证明，此君已是神仙之流。 “群帝争锋时代，距离如今约莫有……五千年左右。” “短短五千年，世间便出现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洛珩皱着眉头想到。 按照十帝本纪记载。 十帝中最后一个称霸的，是赵侯非。 赵侯非，姬姓，赵氏，名非。 此君是赵地主宰，姬朝侯爵。 而赵地，又是十帝争锋年代始终存在着的强大诸侯国之一。 若是让洛珩来形容这赵侯非的话…… 他约等于此方世界的秦始皇。 同样统一了天下，同样废除了分封制，开创了郡县制。 其他什么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等等，他也干了一遍。 甚至……就连长城他也修筑了。 简直就是嬴政的翻版。 嗯，晚年也一样，开始追求长生。 他陨落后。 赵二世闾粲……也亡了天下。 “从赵朝灭亡后，后世就再无超脱强者了。” “难道……这位异界秦始皇干了什么？以至于让这个世界戴上了枷锁？” 洛珩思索良久，暗暗想到。 只是，这是他的推测，并无任何证据。 “罢了，天色已晚，再留在皇宫也不适合，改天再来找找其他史料吧。” 想了片刻，不得其解后，洛珩摇了摇头，站了起来。 皇宫到底不是他的家。 天都黑了，再留在这里，难免会有瓜田李下之嫌。 虽然……可能保德帝不会在乎。 将一堆竹简抱回书架，一一摆放好后，洛珩转身出了房间。 “哎呀洛都督，您竟看了这么久。” 小太监看到洛珩出来，急急忙忙迎了上前。 他的神色多少有些惶恐。 马上皇宫都要落锁了，洛都督要是被困在皇宫内，那乐子就大了。 “看入迷了，公公见谅。” 洛珩见状，忙致歉道。 他能理解小太监为何如此着急。 真要出了点事情，他倒是不会有事，但小太监说不定小命都可能丢掉。 “都督，快随奴婢来。” 小太监这会也没心思多说，急急忙忙带着洛珩朝宫外走去。 …… 坐忘阁内。 “子玉在藏书阁看了一整天书？” 保德帝侧眸朝身边的王潮问道。 王潮点点头，赔笑道。 “是的陛下，那洛子玉还真是个酷爱读书之人。” “奴婢原想让人提醒他的，但见他实在专注，一时心软便……” 他的话，隐有替洛珩开脱的意思。 毕竟，天都黑了，一个外臣却还留在皇宫中，这算啥事啊？ “无妨！” 保德帝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道。 王潮闻言，迟疑了一下。 “陛下，洛子玉虽是君子，但藏书阁到底靠近后宫，时间一长，难免会瓜田李下……” 不是王潮多想。 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有些事情，可经不起捕风捉影。 哪怕保德帝从来不在乎什么后宫妃子，但他到底是男人。 万一有小人借此给保德帝进谗言的话，王潮也吃不准保德帝会不会因此对洛珩产生嫌隙。 所以，能避嫌，还是尽量避嫌为好。 “瓜田李下？” “也是，朕虽相信子玉，但那些龌龊小人，却未必会这般想。” “这样吧……让后妃们都搬去其他地方，王伴伴，你具体看着安排。” “子玉别无所好，唯爱看书，朕自然要满足他。” 保德帝想了想，道。 这话一出，王潮顿时吃了一惊。 他服侍保德帝这么多年，也不是没见过保德帝宠信其他臣子。 但，却没有一个人能让保德帝重视到如此程度。 这分明……已经将洛珩当成子侄看待了啊！ 第254章 若是咱们和洛珩联姻呢 武威侯府。 “侯爷回来啦！” 随着门子的一声高呼。 整个侯府瞬间动了起来。 中门被缓缓打开。 几个家仆急急忙忙地在门口点起火盆。 看着略有些疲乏的沐沂，在家奴的搀扶下，跨过火盆。 “祝贺侯爷平安归来。” 一众家奴见状，齐声恭贺。 沐沂原本还有些抑郁的面庞上顿时泛起了笑容。 此番能安然脱险，连他都没想到。 当日被保德帝下了诏狱后，他都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了。 保德帝一直不喜武威侯府，沐沂如何不知？ 怎么看保德帝都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但谁知……他被关了几天后，就放了出来。 甚至连处罚都没有。 这让沐沂既惊讶，又困惑。 “赏！” 沐沂深吸了一口气，一摆手，道。 一众家奴顿时欣喜欢呼。 “侯爷，夫人和小姐在福喜堂等您呢。” 管家沐忠走上前，小声说道。 沐沂点点头，讶然问道。 “小姐回来了？” “是的侯爷，小姐前日便回来了，之后联系了不少人，侯爷您此番脱险，小姐也出了不少力呢。” 管家闻言，面上堆起笑容，说道。 沐沂微微颔首，心中隐隐有些明白了。 他能从诏狱中平安出来，看来他的宝贝女儿出力不小啊。 对于自家闺女的能耐，沐沂再清楚不过了。 只一句交游广阔，都有些贬低自家闺女呢。 说她故旧满京城都不为过。 “扶我去福喜堂。” 沐沂侧眸看向管家，道。 管家闻言忙上前搀扶起沐沂，缓缓朝着中庭福喜堂走去。 诏狱内的绣衣番子虽未对沐沂动大刑。 但，也用上了一些针对武者的刑具。 故而沐沂此刻的状态并不好。 …… 进了福喜堂。 立马有侍女上前代替了管家。 管家识趣地退了出去。 福喜堂是侯府中庭正堂。 外男不得入内。 管家虽是沐沂心腹，却也不能越界。 “老爷！” “爹爹！” 里端的王夫人、沐瑾妍二人全都站了起来。 沐沂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然后在侍女的搀扶下，坐入了软塌中。 “阿弥陀佛，老爷你总算平安归来了，这几日妾身都担心死了。” 沐沂的妻子王夫人，端庄雍容的面庞上浮起一丝喜色。 一旁的沐瑾妍则没说话，只是满脸欣喜的看着沐沂。 沐沂挥了挥手，一众侍女便款款走了出去。 待堂内只剩下沐沂、沐瑾妍、王夫人三人后。 沐沂才抬眸看向沐瑾妍，肃容说道。 “瑾妍，辛苦你了。” “爹爹说什么话呢，咱们是一家人，您出事了，女儿又岂能坐视不理？说起来，这次爹爹算是被女儿拖累了。” 沐瑾妍闻言，娇嗔道。 听到这话，沐沂面上浮起一抹笑容。 “爹爹知道你最是孝顺不过，不像那个白眼……咱们是一家人，倒也不必这般见外。不过你跟爹爹说说，到底出了什么情况，怎就让绣衣鹰犬抓到了把柄？” 那天在朝堂上太子虽然当面弹劾了他。 说什么武威侯结交匪类云云。 沐沂隐隐约约猜测到，这怕是和沐瑾妍有关，但具体详情，他却依旧一头雾水。 “爹爹是这样的……” 沐瑾妍忙开口解释起来。 她在沐沂面前倒也没有隐瞒。 将在江陵城遇到洛珩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女儿原想从宝梵寺讨来古帝舍利，送给爹爹，但谁想那洛珩竟如此羞辱女儿……” 沐瑾妍恨恨地说道。 言辞中，还不忘卖乖讨巧。 她谋夺古帝舍利明明是为自己打算，但在她话中却变成了准备送给沐沂。 “古帝舍利？” “此物爹爹亦曾听闻过，是天地至宝，难得你有此孝心，想着爹爹。” 沐沂闻言，心下欣慰不已。 只觉得自己没白疼沐瑾妍。 这个女儿，虽是养女，但却比亲生女儿沐卿绾更孝顺自己。 “爹爹是干大事的英雄，女儿虽庸碌，却也愿意为爹爹分忧。” “古帝舍利这样的至宝也只有爹爹才配拥有，可惜……” 沐瑾妍看着沐沂，一脸孺慕的说道。 这话说得沐沂心花怒放，舒坦极了。 一旁的王夫人，亦是满心欣慰。 武威侯府闹真假千金的事情闹大后，不是没有风言风语。 基本上都在说武威侯夫妇瞎了眼了，亲生女儿不宠，却偏偏要宠一个养女。 但这些人知道什么？ 就那个看谁都像是在看仇人的野狼崽子，能有瑾妍贴心？ “闺女，莫要难过，是爹爹没福气，闺女你已经尽力了。” 眼见沐瑾妍一脸不甘的样子，沐沂忙安慰起来。 边上的王夫人，也心疼得不得了，上前将沐瑾妍拥入怀中，心啊肝啊地叫了起来。 好一会后，这夫妻三人才肉麻完。 “对了爹爹，那洛珩到底是什么来头？” “缘何陛下对他如此器重？” 沐瑾妍眼珠转了转，试探着朝沐沂问道。 她虽从萧阳那边知道了洛珩的来历。 但，萧阳自己都对洛珩不甚了解，只知道洛珩是个书生，以前住在林溪县，十几岁就中举了。 其他的，都两眼一抹黑。 他能告诉沐瑾妍什么？ “洛珩啊……” 听沐瑾妍提及洛珩，沐沂的脸色凝重了几分。 他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 “洛珩此人乃萧正亮看中的才子，十三岁中举，在士林中名气极大。” “前段时间京中风头极盛的苏云轩，与他齐名，号称南子玉，北云轩。” “他本该是萧正亮的人，但不知为何，却突然和太子攀上了关系，从而进了陛下之眼。” “陛下对他极为重视，连洗铅泉和内城皇庄都赠给了他。” “这人……不可与之为敌。” 沐沂说到最后，忍不住提醒了沐瑾妍一句。 他生怕宝贝女儿心中气未消，又和洛珩起了冲突。 要是换做以前，他自然不会这般隐忍。 但如今，他支持的三皇子项炎都不知所踪了。 沐沂又怎敢继续蹦跶？ 免不了要蛰伏一段时间。 而作为保德帝心腹的洛珩，自然能结交最好，若是不能也要极力避免与他起冲突。 听到沐沂的话，沐瑾妍的双眸忽然亮了起来。 “爹爹，你看咱们能不能和洛珩交好？” “若能交好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但……怕是有点难，此人既是陛下心腹，多半也不待见爹爹我。” 沐沂闻言，摇摇头，说道。 但沐瑾妍却似不在乎，她饶有深意的说了句。 “若是咱们侯府和洛珩联姻呢？” 第255章 沐瑾妍的谋划 “联姻？” 沐沂一愣。 他和保德帝从来不是一路人。 就算他以后一心效忠保德帝，保德帝也不可能信任他。 那洛珩是保德帝心腹。 他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前途？ 沐沂不觉得洛珩会这么做。 “爹爹有所不知。” “那洛珩……和妹妹关系匪浅，怕是有儿女私情。” 沐瑾妍迟疑了一下，小声说道。 沐卿绾的事情，早晚瞒不住。 与其等沐沂自己知道，还不如由她来提前告知呢。 “妹妹？哪来妹……你是说沐卿绾那野丫头？” “她怎么会和洛珩……” 沐沂吃了一惊，忍不住霍地一声从软塌中站起。 但这一下却站得急了，差点摇摇晃晃栽倒。 王夫人见状，忙一把将他扶住。 “老爷小心。” 沐沂却没理会王夫人，他的面上满是惊讶。 沐卿绾这野狼崽子居然和洛珩搭上了关系？ “闺女，你说的可是真的？” 不是沐沂不信沐瑾妍，实在是这事太令人惊讶了。 一个瘦不垃圾的野狼崽子，长得也……倒也还行，但脾气古怪，蠢笨如猪，连话都说不利索。 洛珩这样的朝中新贵，会看中这样的女人？ 沐沂觉得咋如此玄幻？ “爹爹，女儿亲眼看到了妹妹就在洛珩身边，关系还颇为亲密。” 沐瑾妍说道。 这话……让沐沂一颗心突然活络了起来。 他不管洛珩是不是真看中了野狼崽子，还是单纯的只是垂涎那野狼崽子的身子。 但既然双方都搭上了关系…… 于武威侯而言，却是好事。 毕竟，眼下三皇子倒台了。 虽然保德帝碍于勋贵势力，没拿他怎样，甚至还将他从诏狱中放了出来。 不过沐沂也不傻。 他知道被一个帝王惦记上，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若是能借着这个机会，让武威侯府摇身一变，成为保皇党的话，那武威侯府岂不是稳如泰山了？ 武威侯沐沂从来底线灵活。 他以前不是没想过效忠保德帝。 奈何，他在保德帝登基前，将保德帝得罪的不轻。 就算想倒向保德帝，保德帝也不愿意接纳他。 所以他才会试图扶持项炎。 若是项炎能登基，那武威侯府也能世代富贵，不虞被皇帝清算了。 只可惜，项炎是个废物，烂泥扶不上墙，让他的如意算盘彻底成空。 今日沐沂虽从诏狱中被放出来了，但老实说，他心中惶惶得很。 不知未来在哪里。 如今听到，保德帝信任的心腹，居然和自家……女儿疑似有私情。 这让沐沂如何不感到惊喜？ “爹爹，女儿想，那洛珩既然与妹妹彼此有情，爹爹莫不如成全了他们。” “这样一来，那洛珩也算是咱们武威侯府的女婿。” “有这关系在，想来陛下对咱们武威侯府多少会网开一面。” 沐瑾妍试探着说道。 沐沂闻言，下意识点了点头。 但紧接着突然反应过来，一摆手，道。 “不行！”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让边上的王夫人愣了一下。 在王夫人看来，沐卿绾这个小野狼崽子，虽然不亲近她，但怎么说也是她怀胎十月的亲生骨肉。 若是能嫁得个如意郎君，也算是弥补了她当初没能抚养的遗憾。 谁知自家老爷居然不同意？ 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妨碍不成？ 王夫人虽有心想问，但侯府规矩极大，除了沐瑾妍外，府中妇人都不得过问外边的事情，哪怕王夫人也不例外。 她也只能呐呐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明智地将话咽了下去。 倒是沐瑾妍，眼眸中抹过一丝得色，但却被她藏得很好，连沐沂和王夫人都没看出来。 “爹爹，这是为何？” 沐瑾妍佯装不解的问道。 沐沂沉声道。 “那野狼崽子蠢若犬彘，又是个白眼狼。” “就算她和洛珩缔结了姻缘，也未必会向着咱们。” “说不得，反而还会让咱们和洛珩的关系越来越差。” 此言一出，王夫人顿时恍然大悟。 老爷说的……还真有可能。 念及此，王夫人心下略有些遗憾。 “还是爹爹看得远，是女儿想差了。” “若不是爹爹说破，女儿还只道这是件好事呢。” 沐瑾妍面上露出“惶恐”神色。 沐沂一摆手，道。 “此事和你没关系，你心地善良，又一向疼爱那野狼崽子，自是希望那野狼崽子有个好姻缘。” 沐沂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将目光落在沐瑾妍神色。 他上下打量起沐瑾妍，面上的神色越来越满意。 沐瑾妍则“娇羞”地低下了头，小声说了句。 “爹爹为何看着女儿，莫不是女儿有什么不妥？” 这话说得很“小女儿”性情。 沐沂突然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此番天赐姻缘，合该为我武威侯府所得。” “那洛珩乃朝中新贵，皇帝心腹，娶个野狼崽子自然不妥，但娶我儿瑾妍，却是再合适不过。” “哈哈哈……” 他说着，笑声愈发畅快。 只觉得自己果然智深如海，竟能灵机一动，想出这样的妙策来。 “爹爹……” 沐瑾妍很恰当地表现出了“娇羞”模样，跺了跺脚，一副羞答答的样子。 但她心中，确实得意到了极点。 世间姻缘，皆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洛珩和沐卿绾无谋苟合，已是不容于礼法。 如此看来，那洛珩也未必真有那心思娶沐卿绾。 说不定，只是在玩玩那沐卿绾，等玩腻了就会一脚踢开。 但眼下那洛珩显然还没玩腻沐卿绾。 她只需借着沐沂的手，将洛珩和沐卿绾的关系锤实，想来洛珩必然会慌乱。 毕竟……洛珩拥有大好前途，又怎会甘心娶一个野丫头当正妻？ 如此一来，只要武威侯府表现出让她沐瑾妍嫁于洛珩当正妻的意思，那洛珩少不得会乖乖应下。 说到底，她沐瑾妍才是武威侯夫妇认可的千金小姐。 一个正经侯府小姐，一个蠢笨如猪的野丫头。 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等她嫁给了洛珩，以她的德、才，必然会成为洛珩的贤内助。 彼时，在她潜移默化的劝进下，洛珩必然也会谋求更进一步。 说不定……她还会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沐瑾妍心中得意的想到。 第256章 天裂 洛珩自然不知道沐瑾妍心中的小算盘。 也不清楚武威侯已经开始着手谋划了。 自从那天在藏书阁内，翻阅了《十帝本纪》后。 洛珩的目标，便不再局限于仅仅只是逆天改命，弄死主角团和沐瑾妍了。 他觉得，既然穿越一趟。 总要在这世界留下点什么。 洛珩对什么变法，什么造福世间，压根不感兴趣。 这种事情，自有苏云轩这样的大志者，去筹谋完成。 但除却这些外。 此方世界为何桎梏重重，为何无人再能超脱。 明明历史中，留下了不少“仙人”记载。 他觉得，若是能解开这样的谜团。 也算是给这个世界，留下了另类的印记。 除此之外。 洛珩作为穿越者，也不喜欢受制于人。 如今武道式微，受制于皇权。 就算洛珩靠着《饮日吞月诀》有朝一日，真突破到超脱境。 他也不觉得现如今的超脱境，能比得上十帝争锋时的超脱大能。 所以，若是能解开早古谜团。 说不定，到时候他也能跟十帝这样的超脱大能一样，凌驾于一切之上。 到时候，不管什么皇权、礼法，统统都不能再桎梏他。 那是何其逍遥？ 洛珩是个行动派。 既然又开启了新目标，自不会只在那空想。 这几天，他除了一如既往地安排绣衣卫，盯着主角团众人外。 也频频出入藏书阁，翻阅史料。 这一日。 他刚从藏书阁出来，尚未走出皇宫。 体内的真气，便像是煮沸了的开水般，不断翻涌起来。 洛珩心下一惊，忙运转起《吞日诀》，试图压制翻涌的真气。 “洛都督，您怎么了？” 一旁的小太监看到洛珩突然停住步伐，讶异地问道。 洛珩此刻哪顾得上小太监？ 他体内的真气，近乎沸腾，似要把他都点燃一般。 “走开！” 洛珩只来得及厉喝一声。 他的体表，便已开始泛红。 轰！ 狂暴的真气，在洛珩的刻意引导下，自他体表开始宣泄出来。 顿时，方圆数丈内，飞沙走石，卷起阵阵狂风。 面对突如其来的狂风，小太监一个立足不稳，竟被狂风给卷了出去，摔得个七荤八素。 轰隆！ 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忽地乌云密布。 滚滚雷声自云层间，隆隆响起。 哗啦啦！ 道道狰狞的雷霆探出云层，似欲劈落。 如此变故，早已惊动了皇宫内的保德帝。 他和王潮对视一眼后，飞速地飞掠而来。 皇宫外。 天地异变，也惊动了文武百官，京中百姓。 “这是要下雨了？” 不懂武道的百姓，只道是老天突然变脸，要有暴风雨来了。 在嘀咕了几句后纷纷关门闭户，收衣的收衣，收物的收物。 倒是那些文官们，虽也不通武道。 却多少也看出了天空异象，并非简单的暴风雨来临。 “太师，此异象倒像是《乾史》上记载的天裂。” 有齐贤台主事皱着眉头，朝身旁的萧正亮说道。 萧正亮闻言，瞬间沉下脸想要叱喝。 但就在这时。 忽有一道霹雳划破苍穹，将漆黑的天空“劈”成了两片，看上去真就像是天空裂开了似的。 萧正亮已到嘴巴的叱喝之言，顿时说不出了。 “天裂，天裂……莫不是天要亡我大楚……” 萧正亮喃喃自语，身体隐隐颤抖。 先前那齐贤台主事读过《乾史》，知道天裂典故。 他又何尝不知道？ 按照《乾史》记载，大乾末帝时，有一日，苍穹忽漆黑如墨，俄而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有水缸般粗细的霹雳，自空中划过，将苍天劈成两瓣，时日谓之天裂。 没过多久，曾经雄极一时，万邦来朝的大乾帝国，便四分五裂，亡了社稷。 如今，大楚也突然出现天裂异象。 这岂不是代表……大楚也快亡了？ 萧正亮虽是权臣，却从无篡位之心。 他心中只想着要扫除大楚积弊，重塑大楚辉煌。 若大楚真亡了。 他这个末朝辅政大臣，岂不得被钉在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对名声极为重视的萧正亮，又岂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异象就在眼前，做不得假。 萧正亮心中，顿时仿徨无措，又惊又怒。 “太师，此番异象瞒不过天下人。” “若是有心人借此搅动风云，绝非社稷之福。” 身形笔挺，宛若凌霜寒梅般的苏云轩，走到萧正亮身旁，小声说道。 他今日正好被萧正亮召唤来，故而才在齐贤台。 相比起其他惶恐的大臣，苏云轩明显冷静得多了。 “云轩所言极是。” 萧正亮闻言，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但此刻，他早已方寸大乱，一时间又哪有什么主意可言。 “太师，请着令绣衣卫加强对白莲教、拜火明尊教……以及一些江湖势力的监控。” “另外……各地驻军亦得做好随时出征的准备，以防不测。” “除此之外，五城兵马司加大对京师的管控，尽可能告知百姓，此乃寻常暴风雨。” 看到萧正亮神不守舍的样子，苏云轩沉声说道。 他这几个建议，虽非什么奇谋妙策，但在眼下多少能起点作用。 “对对对，云轩所言极是。” “诸位，速速去安排。” 萧正亮一听顿觉有理，忙朝着齐贤台众人喝道。 齐贤台众人也都是个没主意的，便慌慌张张的去安排了。 看到这一幕，苏云轩皱了皱眉。 心下黯然一叹。 本以为萧正亮作为朝中老臣，安定社稷当在此人身上。 但如今看来……此君亦不过是个徒有虚名之辈。 至于其他大臣，更是尸位素餐，庸庸碌碌，不值一提。 这大楚……该何去何从？ …… 另一边。 保德帝和王潮也在仰望着天空。 但和慌慌张张的齐贤台相比。 保德帝倒是淡定得很，甚至还在朝着天空指指点点。 “王伴伴，你说此番异象，是不是证明世间真有仙凡妖魔？” “寻常暴风雨，朕亦见多了，却无此天威。” “说起来，这等天威，倒像是有仙人渡劫啊！” 保德帝说着，笑了起来。 他当然也读过史书，当然也知道《乾史》记载的天裂异象。 但，保德帝却对此不以为然。 朕他妈都修仙了。 区区天裂，又能奈朕如何？ 与其说这异象是天裂，还不如说是仙人渡劫呢。 第257章 此亡国之兆 保德帝的话让王潮有些无语。 老天都搁那天裂呢。 你非要说是仙人渡劫！ 行吧，你是陛下，你说了算。 王潮想着正想开口说几句凑趣话。 却听，保德帝忽发出一声轻咦。 “咦，子玉！” 王潮闻言，忙凝眸望去。 果见前方乌漆嘛黑中，隐有一人影正仰头望天。 道道雷霆在他四周“狂轰滥炸”。 若非这些雷霆“驱散”了黑暗，恐怕保德帝和王潮，还未必能看清洛珩的身影。 “陛下，洛子玉这是……” 王潮又惊又骇，脱口问道。 保德帝迟疑了一下，道。 “莫不是子玉在渡劫？” 不是他非要往修仙这方面想。 实在是洛珩以前的话他都信了。 洛珩遇到过仙缘，得到过仙经。 虽然，仙经他没法修炼，但不也吃了仙果，让自己脱胎换骨了么？ 如今又来个“渡劫”，貌似也说得过去。 保德帝正自迟疑间。 王潮却已经发出了惊呼。 “陛下，天裂……不，渡劫散了。” 听到这话，保德帝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天空。 果然天空中的乌云，已经渐渐散开。 原本漫天的雷霆，声势也变得越来越小。 不一会。 天空恢复晴朗。 仿佛什么天裂从未出现过。 倒是前方洛珩所站位置方圆数丈范围内，被肆虐得惨不忍睹。 满地残花，亭台崩塌。 望之宛若废墟！ “洛子玉！” 保德帝深吸一口气，喝道。 远端的洛珩似听到了喊声，身形一动，出现在保德帝面前。 “陛下！” “刚刚是怎么回事？” 保德帝问道，语气颇为急迫。 洛珩闻言，面上露出些许茫然神色。 “陛下，臣刚刚好端端的在走路，却突然漆黑一片，紧接着便有雷霆劈落下来，差点劈中臣。” 这话让保德帝面上露出明显的失望神色。 他还以为……洛珩在渡劫呢。 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洛……洛子玉，你大宗师了？” 保德帝身后的王潮则突然瞪大了双眼，望着洛珩惊呼道。 大宗师其实不算什么。 他王潮也是大宗师。 但，洛珩成为大宗师就有点骇人了。 洛子玉才几岁？ 十六！ 十六岁的大宗师，简直骇人听闻！ “子玉大宗师了？” 保德帝亦吃了一惊。 洛珩闻言，面露“腼腆”神色。 “臣侥幸，刚刚有所收获。” 这话一出，王潮一脸无语，保德帝则满是羡艳之色。 都差点遭雷劈了，非但没事，反而还从宗师突破到大宗师？ 这啥运气啊！ “陛下，此天象来得极为突兀。” “臣怀疑……与臣早年遇到的仙缘有关。” 洛珩迟疑了一下，忽小声说道。 保德帝一愣，问道。 “此话怎讲？” 不仅保德帝好奇，就连王潮都竖起了耳朵。 洛珩斟酌了一下字词，缓缓说道。 “陛下，您发现没，史书上虽多有仙人记载，但在大乾之后的史书中，却再无任何仙迹。” “臣怀疑……非是后人修仙不得入门，而是上苍不容许世间有仙。” “您也知道，臣儿时遇到过仙缘，吃了枚仙果，此番异象很可能是因为臣突破时引来的。” 洛珩的话，让保德帝唬了一跳。 王潮则面色惊疑不定。 “陛下您也需小心。” 洛珩说着，抬眸看了保德帝一眼。 保德帝修炼《坐忘仙经》后，进步神速，如今已快摸到宗师门槛了。 弄不好他突破时，也会有异象出现。 这一点，洛珩再清楚不过了。 刚刚老天就想要劈死他。 只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又不敢劈死他。 这才造成了劈落的雷霆只在他四周炸裂的原因。 所以，洛珩的话，还真不是在吓唬保德帝。 而是真担心保德帝突破宗师时，也引来上苍的震怒！ “好好好，子玉果是朕的福星。” “朕注定要修仙有成啊，哈哈哈！” 保德帝闻言，非但没有惊惧，反而大笑起来。 洛珩的话虽然听着有点唬人。 但这不也变相证明了，修仙是真的？ 以保德帝对修仙的执着，又哪会被区区异象给吓唬住？ 不就是雷霆嘛！ 朕倒要看看，上天敢不敢劈他这个天子！ “陛下，您突破时，尽量通知臣。” “臣愿为陛下护法！” 洛珩看了保德帝一眼，忽然说道。 他倒不是在刻意表忠。 而是怕保德帝一个不慎，真被雷霆劈死了。 虽然洛珩到现在都没搞懂，上苍为何既想劈死他，又不敢劈他。 但他洛珩好歹是穿越者，此方世界独一份的存在。 保德帝却是不折不扣的土著。 万一保德帝玩脱了，真被雷霆给劈死，于他而言并非什么好事。 毕竟，如今朝堂上下谁不知道洛珩走的是佞臣路线，向保德帝进献了仙法。 皇帝修炼了你进献的仙法，却遭雷劈死了。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就算是太子也未必能庇佑住他。 “子玉果然忠贞，朕知道了。” 保德帝语气中带着些许兴奋。 洛珩的话，让他愈发感到自己离成仙越来越近了。 …… 武威侯府。 后院，福安堂。 “方才电闪雷鸣，甚是吓人。” “闺女，你书读得多，可知这是何种异象？” 武威侯沐沂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朝着身畔的沐瑾妍问道。 异象辣么“大”！ 是个人都能看到，沐沂也不例外。 只不过勋贵出身的他，读书不多，自搞不懂这是什么异象。 但，就算沐沂再糊涂，也知道这绝非是普通的天象变化。 “爹爹，若女儿记得没错的话，这很可能是史书上记载的天裂！” 沐瑾妍沉思了一会，小声说道。 说话间，她的眼眸中有莫名的神采在闪耀。 这个女人其实颇有些眼光。 在几年前就已经看出大楚外强中干，隐有王朝末世迹象。 故而她才千方百计的结交项炎。 试图通过自己来影响项炎，让项炎坐上皇帝宝座，以此来改变大楚国运。 这看上去似乎很“忧国忧民”。 但其实不是，只是单纯的为了满足沐瑾妍的野心罢了。 如今，天现天裂异象，让沐瑾妍愈发觉得……大楚真要完蛋了。 “何为天裂？” 沐沂不解，问道。 沐瑾妍声音愈发放低，小声道。 “亡国之兆！” 此言一出，沐沂只觉大脑轰隆一下。 下一刻，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亡……亡国……如此说来……” “闺女，你看爹爹有没有……” 第258章 随我马踏江湖 “古语有云，赵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大楚若亡，爹爹身为武侯，手握重兵，又如何不能与天下群雄逐鹿？” 沐瑾妍目视沐沂，轻声道。 她的眼眸中，愈发神采飞扬。 若是沐沂夺了天下，作为沐沂唯一的女儿，她岂不是将成为沐氏江山的继承人？ 虽然女人当皇帝，着实惊世骇俗了一些。 但，总要有第一次的嘛！ 此刻的沐瑾妍，仿佛被打开了什么似的。 一种名为野心的情绪，在心中不断生长。 再回想以前。 她居然觉得当上皇后就心满意足了，这是何等可笑？ “好好好！” 沐沂闻言，兴奋地搓了搓手。 对于大楚，他当然没有半点忠心。 虽然，大楚的勋贵与国同休。 沐沂以前并没有想过当皇帝什么的，他的野心还没那么大。 那时候，他最多想着巴结上哪位皇子，扶持皇子登基，取代了讨厌他的保德帝，好保住武威侯府的荣华富贵。 但……如今亡国天象都出来了。 沐沂的眼界自然也变得高了。 “爹爹，天裂在史书上极为有名，当初的大乾，便是因此而亡。” “朝堂衮衮诸公，读过史书的不在少数。” “女儿既然能判断出来，彼辈自然也能看清。” “所以，未来的朝堂将会愈发暗流涌动。” “爹爹谨记牢牢抓住兵权，有兵权在，乱世开启后，咱们家才能有龙腾九天的机会。” “若没有了兵权，到时候只会成为他人案板上的待宰羔羊。” 沐瑾妍凝声说道。 沐沂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兵权的重要性，他岂能不知？ 要不是如今他手中还掌有兵权，恐怕早就遭了保德帝的毒手了。 “不过，仅仅靠爹爹手上的一营兵马还不够。” “爹爹需早做准备，尽可能多掌兵马，为以后做准备。” 沐瑾妍谏言道。 沐沂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又面露无奈神色。 “闺女你说得不无道理，只是……那昏君怕是不会让爹爹如愿。” 在今日之前，保德帝横竖都看他不顺眼了。 能保住现有兵权，就不错了，更别说掌握更大的兵权。 “这就需要有外援了！” 沐瑾妍意味深长的说道。 沐沂微微一怔，脱口道。 “洛珩？” 沐瑾妍笑着点了点头。 沐沂面露热切神色。 他搓了搓手，道。 “那爹爹就尽快联系一众勋贵，然后联名上书，让那昏君将洛珩赐婚与你。” 一众勋贵联名上书可不是小事。 就算是保德帝都不敢忽视。 哪怕保德帝心中对勋贵腻歪得很，也绝不敢当面拂了勋贵们的面子。 毕竟，勋贵们掌握了京城近一半兵马呢。 “爹爹英明！” 沐瑾妍笑靥如花地恭维了沐沂一句。 下一刻，她似想到什么似的。 “只是……若女儿与洛珩缔结了姻缘，那妹妹怎么办？” 她说着，面上又露出不忍和犹豫的神色。 仿佛恨不忍心抢了妹妹沐卿绾的郎君。 沐沂闻言，冷哼一声。 “一个野丫头罢了，她哪配得上洛子玉？” “不过……既然闺女你心疼妹妹，那到时候就让她当个陪嫁的滕妾吧，也算是抬举她了。” 对于自己的亲生闺女，沐沂可是相当不待见。 早已没有了当初刚寻回沐卿绾时，那种愧疚，想要弥补的心思。 …… 洛府。 “嘿，哈！” 脆生生的呼喝声中，两道妙曼的身影一触即分。 跃跃然间，宛若俩仙子翩翩起舞。 “绾绾，你越来越厉害了。” 叶婉儿俏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 她和沐卿绾差不多时间开始练武的，甚至她还更早了一些。 但如今，沐卿绾却只需三两招，就能击败她。 这让叶婉儿心中既高兴，又失落。 高兴是因为沐卿绾进步神速。 而失落，却是因为自己资质终究太差了，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一方高手，手刃萧阳狗贼？ “叶姐姐，厉害，你也。” 看到叶婉儿的表情，少女忙说道。 只是，她说话颠三倒四的习惯还没改过来，让她的话听着有些不伦不类。 好在叶婉儿能听懂，她微微笑了笑。 “没事，我只是一时感慨。”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的武道资质并没有那么差。 连洛珩都称赞过她资质不错。 只不过和少女一比，她就成了渣渣。 “叶姑娘何须妄自菲薄？” 洛珩的声音忽然传了进来。 紧接着，他便施施然从拱门缓缓走来。 “洛！” 少女见状，欢呼一声，小跑了过去。 叶婉儿则笑了笑，道。 “是我心急了。” 她知道洛珩的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每每看着少女突飞猛进，她心中终究有些着急。 “无妨，你的《抱元心经》基础打得也算牢固。” “接下来几天，我会传你更高层次的功法。” “等你修炼了新功法，自会一跃千里，精进神速。” 洛珩先是一把扶住扑来的少女，然后抬眸看向叶婉儿，缓缓说道。 如今的叶婉儿境界在二流、一流之间。 光靠《抱元心经》已不足以让她出现迅猛的进步。 毕竟，《抱元心经》终究只是寻常内功。 唯有更高层次的功法，比如说……《坐忘仙经》之流，才能让叶婉儿脱胎换骨。 对于把《坐忘仙经》传授给他人，洛珩一点都不在意。 这玩意，在他手上就是鸡肋。 但，对其他人而言，却是无上功法！ 反正《坐忘仙经》他都给过保德帝和邓黎了，何妨拿来继续废物利用？ 相信，修炼了《坐忘仙经》的叶婉儿等人，要不了多久，就能……突破至一流，乃至宗师境。 到时候，就算对上主角团的那些大宗师，也未必会输！ “那敢情好。” 叶婉儿也没和洛珩客气。 她和洛珩既是好友，又是盟友。 她若强大了，对洛珩也是好事。 故而，客气什么的，也就没有任何必要。 “这几天你们就别上衙了。” “我好好传你新功法，待境界稳定后，再随我一道马踏江湖！” 洛珩看向叶婉儿，道。 这话，让叶婉儿吃了一惊。 “马踏江湖？” 她虽早已知道洛珩似乎对江湖很不待见。 却也没想到洛珩会想着马踏江湖！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江湖上将血流成河！ 第259章 此君非良主 “不错，马踏江湖！” 洛珩点点头，语气变得有些森然。 他顿了顿，继续道。 “所谓侠，任他吹得再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以武犯禁的事实。” “月前，福州天涯镖局无端被人灭了满门。” “经绣衣卫调查，此事乃岭南金刀门所为。” “叶姑娘，你如今也算接触过江湖了，应当知道金刀门在江湖上‘侠’名颇盛。” “连这么个‘名门正派’都动辄屠人满门，更遑论那些邪魔外道？” “可见江湖藏污纳垢久矣！” “我身为绣衣都督，既在其位，当谋其政，又怎容许一群打着侠义名号的屠夫，逍遥法外？” 洛珩的语气极为严厉，杀气腾腾。 他早就不待见所谓的江湖了。 倒不是有偏见。 实在是……现实的江湖，和幻想的江湖，或者说小说家笔下的江湖，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瞧瞧龙神殿、白莲教、金刀门……干的破事。 这还仅仅只是冰山一隅！ “我明白！” 叶婉儿面色有些苍白。 洛珩口中的天涯镖局被灭门，让她想起了叶家的惨案。 她对江湖……愈发痛恨。 这群人仗着武功高强，完全不将朝廷律法放在眼里，杀人如麻，双手沾满血腥。 “你心中有数便好。” “我知你心地善良，但却也不必同情那群匪类！” 洛珩点点头，说道。 叶婉儿虽非圣母，却也极富同情心，是个好姑娘。 故而为了怕她多想，洛珩才补充了一句。 倒是一旁的沐卿绾，颇有些龇牙咧嘴，似乎恨不得立马跟着洛珩大杀四方。 “不过此事也不急，你先潜心修炼。” 洛珩看了叶婉儿一眼，道。 叶婉儿应了一声。 …… 齐贤台。 萧正亮捏了捏眉心，苍老的面庞上满是疲惫的神色。 因为他太过强势的缘故。 齐贤台的其他主事，几乎都成了应声虫。 但，这么一来，朝廷的所有政务，基本上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不管是大事、小事，都需要他拍板决定。 站在萧正亮身旁的苏云轩暗暗摇了摇头。 萧太师事必躬亲，抓着手中的权柄不放。 这可不是什么长久之象。 拖垮了身体不说，还容易遭人嫉恨。 以萧太师的智慧，应该不至于看不清这一点才是。 但偏偏，他却像是个权力欲满满的权臣般，大事小事一把抓。 换做以前，苏云轩说不定会委婉地进言。 但现在嘛…… 他却没了这个心思。 不久前的天裂异象，让他看清了萧正亮的外强中干。 这样的人，不值得他追随。 苏云轩不觉得萧正亮有变法革新的决心。 既如此……他和萧正亮就不是同道中人了。 就像当初洛珩跟他说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一样，道既不同，又何必相为谋？ “云轩！” 萧正亮忽然开口。 苏云轩忙躬身，道。 “学生在。” 虽然心中已经和萧正亮划清了界限，但眼下显然还不是切割的好时机。 他是寒门出身。 祖上虽也有人当过高官，但那是前朝的事情了。 如今的苏云轩，却是家徒四壁，妥妥的贫民！ 他不希望在会试前，出现任何变故。 那样的代价，是他承受不了的。 所以，他还得以萧正亮门人自居。 “你这段时间可有拜访过洛子玉？” 萧正亮微微抬头，看了神色恭敬的苏云轩一眼，问道。 苏云轩一愣，旋即摇头道。 “学生最近一直在闭门苦读，若非恩师召唤，学生都未必会出门，洛子玉……学生与他在林溪一别后，就再无碰面了。” 他不知道萧正亮突然提起洛珩干嘛。 但老实说，洛珩从一介白身，到如今执掌绣衣卫，挺让他羡慕的。 只是羡慕归羡慕。 苏云轩却不会学洛珩那样，走佞臣路线。 一来，他的三观不容许他这般做。 二来嘛……自古以来，岂有佞臣入阁拜相的例子？ 他苏云轩是要成为群臣领袖，开启变法革新的人，又岂会为了一时之利，让自己打上佞臣标签？ “待会去见见洛子玉吧。” 萧正亮沉吟了一下，缓缓道。 苏云轩闻言，心下一阵为难。 他虽然很欣赏洛珩。 但，此一时，彼一时。 那时候的洛珩是白身，是清贵的士林才子。 他与洛珩结交，自然是士林佳话。 然而，现在的洛珩却是绣衣卫都督，天子爪牙。 一向爱惜羽毛的苏云轩，又怎愿意自己和臭名昭著的绣衣爪牙扯上关系？ 只是……萧正亮的话，他又不能不听。 “无需为难，你持老夫的拜帖，是代老夫而去的，不会污了你的名声。” 萧正亮到底人老成精，一见苏云轩的神色，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苏云轩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是，恩师。” “只是不知恩师想要学生给洛子玉带什么话？” 既然是代萧正亮而去，他苏云轩就是个传声筒。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沾染上晦气。 只可惜了洛子玉。 好好的一株孤竹，却偏偏自甘堕落。 对于洛珩，苏云轩多少有些惋惜。 明明能靠才华青云直上，非要去当个佞臣。 “你告诉洛子玉，问他是不是忘了跟老夫的约定？” “还是……他已忘记了初心？只知一味阿谀媚上，讨好天子？” “若是这样的话，那就休怪老夫让人弹劾他了！” 萧正亮神色虽平淡，但语气却带着些许不满。 显然，他对洛珩的“不务正业”感到很是不爽。 按约定，洛珩应该配合他将刀砍向勋贵才是。 但洛珩却只提供了武威侯沐沂一个不轻不重的结交匪类罪名，就偃旗息鼓了。 这算什么？ “学生明白了。” 苏云轩闻言，躬身应道。 果然，萧正亮不是个能容人之人。 此君掌控欲太强，非是良主！ 说句不好听的，洛珩眼下完全可以一脚踢开萧正亮。 但萧正亮却偏偏还想着让绣衣卫成为文臣手中的屠刀。 简直天真到了极点。 换做他是洛珩，怕也会和萧正亮划清界限。 一个掌握了朝堂话语权的权臣，又要让绣衣卫这样的天子亲军成为门下走狗？ 你想干嘛？ 想谋朝篡位吗？ 真当修仙的保德帝是吃素的？ 不行，等殿试完，得立马和萧正亮划清界限，否则必然会牵连到我。 苏云轩想着，心中暗暗做出了决定。 第260章 萧正亮，冢中枯骨也 苏云轩站在洛府外，打量着这座原本属于皇家的府邸。 宽约丈许的四开间大门，肃穆、庄严，给人一种“一入侯门深似海”的感觉。 门口的两座石狮子，更是给这座府邸平添了几分威严气息。 如今的洛珩虽未封侯，但深得保德帝器重，俨然一副朝廷新贵的模样，他的府邸倒也勉强能称一句“侯门”。 灿烂的阳光洒落下来，照射在门楣匾额上。 使得“洛府”两个鎏金大字，愈发熠熠生辉。 苏云轩的表情略有些复杂。 犹记得数月前，洛珩和他还是一类人，一样的身份。 都是清贵的士林才子。 虽才名远播，但实则与权贵差之甚远。 但如今，才短短几个月。 洛珩已摇身一变，成了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权贵！ 苏云轩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 或许既有羡慕，也有酸涩吧。 收拾了下心情后，苏云轩迈步踏上阶梯，走至紧闭的大门处。 门上悬着两个黄铜门环，被擦得澄亮。 苏云轩提起门环，轻轻敲击了下，便放了下来。 不一会边侧的角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探出门子的脸蛋。 “劳烦向贵主通禀一声，就说故人苏云轩前来拜访。” 苏云轩抬眸看向门子，神色淡淡的说道。 那门子见苏云轩气宇轩昂，极是不凡，心下不敢怠慢，忙应了一声，巴巴地跑去通禀了。 苏云轩也不急，就静静地站在大门处，耐心等待着。 片刻后。 原本紧闭的大门，忽地缓缓被打开。 洛珩的身影，跃入苏云轩眼帘。 “云轩兄来访，有失远迎，恕罪！” 洛珩一袭略显素雅的云锦袍，头戴翼善冠，缓步走来。 苏云轩扫了一眼，发现除了洛珩外，尚有穿着管家服饰的厉千绝，以及一众家奴。 倒都是故人。 他心下自嘲一笑。 不过对于洛珩这般重视他，还是颇有些感动。 毕竟，如今洛珩的身份不一般，而他苏云轩却依旧只是白身。 能让堂堂绣衣都督亲自出门相迎，这样的礼遇可不是谁都有的。 “子玉，一别多日，君风采更胜往昔，着实羡煞人也。” 苏云轩到底是苏云轩，心下微微波澜后，很快便恢复平静，面上露出从容淡定的笑容。 洛子玉虽今非昔比，但我苏云轩亦不差。 “云轩兄说笑了，如今洛珩已是在世俗红尘中打滚的凡夫俗子，何言风采？” “倒是云轩兄，才名满京华，却依旧清贵如初，非是我这种俗人可比。” 洛珩面带笑容，朗声道。 苏云轩闻言，面上抹过一丝苦笑。 “清贵又有何用？救不得家国，救不得苍生，到底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见苏云轩似话中有话，洛珩收敛起笑容。 “此处非说话之地，云轩兄，请。” 苏云轩点点头，倒也没客气，迈步便跨入了大门。 不片刻。 洛珩带着苏云轩进了前院【清芷斋】。 此处乃洛府正堂，专用于会客。 原先府邸在皇室手中时，自不叫这个名儿。 洛珩入住后，将本来的【福禄堂】，改成了【清芷斋】。 取“此心冀可缓，清芷在沅湘”之意。 【清芷斋】内那些原有的奢华陈设，如今也一一被移走了，换成更合洛珩口味的清贵、典雅之物。 “子玉果然是子玉，未进府前，我还以为你府中会富丽堂皇，奢华无比呢。” “谁想……” 苏云轩打量了一下房内陈设，面上露出赞许神色。 他很清楚这座府邸原本是皇家产业。 皇家的东西嘛。 富、贵已极，或许还会庄严、大气。 但，与读书人心中的雅，却是格格不入。 苏云轩还以为洛珩会沉醉于富贵之中，没想到……他依旧还保持着读书人的品味。 极好，极好也！ 落座后，有侍女替洛珩与苏云轩奉上香茗。 苏云轩轻啜一口，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好茶！” “香如兰桂，沁人心脾，此茶莫非是云山雨雾？” 他爱好不多，唯好书、剑、茶。 只不过苏云轩一向囊中羞涩，品不起好茶。 “云轩兄好见识，此乃雨前云山。” 洛珩微微一笑，道。 听到这话，苏云轩哪还不知道这定是保德帝赏赐给洛珩的贡品云山雨雾？ 他心中不由微微有些嫉妒。 老实说，洛珩的大宅子，官位什么的，他都不嫉妒。 但唯独……这贡品云山雨雾，却让他心下酸得很。 他知道就算他日后金榜题名，步入朝堂……甚至当上高官。 保德帝对他，也未必会如对待洛珩那般亲近。 近臣和普通臣子，终究是有区别的。 微微摇了摇头后，苏云轩将心中酸涩压下，抬眸看向洛珩。 “子玉，我今日却是代萧太师而来，有话转告。” 洛珩闻言点了点头。 他本就清楚，苏云轩不可能轻易拜访，多半是奉了萧正亮之命，才贸然登门，故而倒也不觉意外。 “君请言之。” “太师言，子玉可还记得初心？莫非真要当那媚上佞臣？” 苏云轩斟酌了一下措辞，沉声道。 他并没有把萧正亮的原话直接转达，那样也太……不把洛珩放在眼里了。 毕竟，萧正亮的原话，可是带着训斥的味道。 有种上司训斥下属的意思。 但问题是，洛珩可不是萧正亮的下属。 虽然按品级，萧正亮高过洛珩不少。 洛珩缓缓收起笑容，抬眸看了苏云轩一眼。 “请云轩兄回复萧太师。” “萧太师所言的初心，洛某从不敢忘，这几日萧太师当能看到。” “只不过……如今洛某身为绣衣都督，却是不好再与朝臣有牵扯。” 他最初确实是想走萧正亮的路子，来对抗主角团。 但自从获得《坐忘仙经》后，这条路就已被他放弃。 当初拜访萧正亮，也纯属是把萧正亮当成搭上东宫的跳板而已。 若萧正亮想以此来将他视为门下鹰犬，却是打错主意了。 萧正亮，冢中枯骨也。 就算没有了项炎这个大敌，他早晚也会栽跟头。 别的不说。 单单面前的苏云轩，就是日后背刺萧正亮的第一人。 洛珩又怎会再和萧正亮扯上关系？ 第261章 突奴可汗 “明白了，苏某会转告太师的。” 苏云轩点点头，对于洛珩表现出的态度没有任何意外。 想想也是。 洛珩又不是傻子，如今当上了绣衣都督，又怎会再和文臣们扯上关系？ 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添麻烦么。 “好了，话已传完，如今却是私人时间。” “今日苏某非要好好打一番土豪，若子玉不能满足我的老饕之欲，我今日可就赖着不走了。” 苏云轩笑道。 他是洒脱之人，虽心有傲气，几无人能入他之言。 但洛珩却是例外。 这是他苏云轩亲自认证的“孤竹”。 在洛珩面前，他自然也傲不起来。 “却是巧了，今日我正好得到两尾肥鱼，定能让你一饱口福。” 洛珩闻言，亦笑了起来。 苏云轩抚掌大笑。 “妙极，妙极。” 他是北境人，以往食鱼的机会很少。 但自从来到京师后，却爱上了吃鱼。 这会儿听到洛珩准备用肥鱼来招待他，自是欣喜得很。 看着一言一行洒脱而不做作的苏云轩，洛珩心下微微感叹。 主角团五人，他已见过三个。 除却远在北境的燕秋外，没见过的商乐，也算隔空打过交道。 但，唯独面前的苏云轩，却让他生不出太多的敌意。 哪怕从人性角度来讲，苏云轩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行事追求利益至上，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甚至能说出“那就让他血流成河”这样的话。 然而，抛去这些外，和苏云轩相处，无疑会很舒服。 不像萧阳那般跋扈桀骜，也不像项炎那般心思深沉，看似宽仁有礼，实则让人亲近不起来。 只是，苏云轩毕竟是主角团之一。 未来多半还会走上和他为敌的路线。 这让洛珩心下不免有些唏嘘。 …… 突奴，孪鞮部。 王帐内。 呼鞮邪可汗倚靠在铺着白虎皮的座椅中，眼眸闪烁，似在沉思。 他虽已五十出头，但看上去保养的很好，望之若四旬左右。 和常人印象中突奴可汗必是粗鄙、蛮横、五大三粗模样相反。 呼鞮邪样貌极为斯文，甚至还有些秀气。 此刻他一袭大楚士子最喜欢的士子常服，更让他的气质平添了几分儒雅味道。 “蒲奴，我外甥这几日都在干嘛？” 沉思了一会儿后，呼鞮邪突然开口，朝着侍立在下首的一名左衽胡服壮汉问道。 壮汉蒲奴挠了挠头，道。 “大汗，您外甥这几天一直在拜访各部落头人。” “他这人……好像心思有点不正。” 突奴人不像大楚人那般，说话喜欢弯弯绕绕，云里雾里。 他们一贯直来直去。 哪怕是面对大汗，也是有什么说什么。 蒲奴作为呼鞮邪的心腹，这几天一直奉命暗中观察在投奔突奴而来的项炎。 老实说，蒲奴对项炎的印象，不怎么好。 总觉得这位看上去温文尔雅，人畜无害的大楚三皇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是大楚皇子，如今失去了身份，又岂能不想着夺回一切？” 呼鞮邪笑了笑，对蒲奴的话不置可否。 项炎投奔而来，让他很是高兴。 呼鞮邪当年虽也是踩着兄弟们的鲜血登上大汗之位的，但对于唯一的妹妹却是疼爱得很。 妹妹远嫁大楚和亲时，他还不是大汗。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哭着离开了突奴部落。 呼鞮邪对此引为生平最大耻辱。 只可惜，他还未来得及洗刷耻辱，大楚那边便传来妹妹病故的消息。 这让呼鞮邪对大楚愈发憎恨。 自从登上汗位后，他屡屡对大楚兴兵。 既为抢掠财物，也为替妹妹复仇。 呼鞮邪原以为，靠着他慢慢经营，能让突奴渐渐和大楚拉近差距，甚至有朝一日牧马中原，亡了大楚也不是没可能。 但偏偏，就在这时候他的身体却突然垮了。 呼鞮邪女人也不少，只是……这些女人，却没给他生下一个儿子。 唯有亡故的阏氏，替他生了个女儿。 知道自己可能不久于人世后，呼鞮邪便一直在考虑接班人的问题。 突奴各部的头人，多粗鄙鲁莽。 这样的人，自然当不得可汗。 呼鞮邪不希望突奴落入一个莽夫手中，这会给突奴人带来极大的灾难。 这时候，远在大楚的项炎，进入了他的视线。 他这位外甥，居然能从一个透明人般的废物皇子，摇身一变成为和大楚太子分庭抗礼的夺嫡热门人选。 呼鞮邪对此又是惊讶，又是好奇。 在派遣了密宗强者南下，和项炎联系上后，他才知道，自己的这位外甥不仅是大宗师强者，手头还掌握了不小的势力。 呼鞮邪顿时生出了想要把可汗位置交给项炎的心思。 只不过，那时候的项炎还好好地当着皇子，自然不可能弃大楚入突奴，当一个草原部落的“酋长”。 别看突奴也有控弦之士数十万，可谓兵强马壮。 但与庞然大物般的大楚比起来，依然还是差得远了。 项炎只要脑子不抽风，就不可能放着皇子不当，去当什么可汗。 “塔格依呢？和我外甥在一起？” 呼鞮邪忽然又问道。 蒲奴闻言，昂了一声，道。 “大汗，您外甥可会哄女人了，居次这几天都和他黏在一块。” 他说这话时，心中多少有些不忿。 塔格依是呼鞮邪的女儿，也是唯一的子嗣。 是他们突奴部，最美丽的明珠。 不知道有多少突奴勇士，都将塔格依视为女神。 但偏偏，项炎才来草原没几天，这位突奴勇士们心目中遥不可攀的女神，就隐隐要沦陷了。 “会哄女人吗？” “也好，亲上加亲，我倒也能放心了。” 呼鞮邪闻言，喃喃自语了一句。 他虽一直考虑着将汗位传给项炎。 但心中也不是没有顾虑。 一来项炎在突奴没有根基，他若死了，项炎能不能在突奴立足，也犹在两可之间。 二来，呼鞮邪也怕项炎是个心性凉薄之人。 毕竟，从他得到的信息来看，项炎绝对是个残忍而又冷酷的人。 这虽是上位者该具备的素质。 但，从其他角度而言，这样的人也很难让人亲近得起来。 呼鞮邪原还想着怎么让突奴人接受项炎。 如今听说项炎和他女儿搅和在一块，却让他生出了亲上加亲的念头。 突奴不像大楚。 女婿也有继承权！ 而且还是名正言顺的继承权！ 第262章 谗言，流言 突奴可汗呼鞮邪谋算着亲上加亲。 大楚的武威侯，也同样在处心积虑地想要用联姻的方式，将洛珩这样的新贵绑上他的战船。 “闺女，你在家中等着爹爹的好消息。” 沐沂整理了一下仪容，满面春风地朝着自家宝贝闺女沐瑾妍说道。 这是他出诏狱后，第一次外出访客。 拜访的第一个人，便是执掌绣衣卫的洛珩。 他去见洛珩，不为别的，就是想旁敲侧击地探探洛珩的底，看看洛珩有没有联姻的心思。 在他看来，洛珩和他们武威侯府联姻，实在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洛珩虽是新贵，但朝中根基极浅。 若是有他们勋贵在背后支援，声势将会更进一步。 沐沂觉得，但凡是个聪明人，就绝不会拒绝和他们武威侯联姻。 洛珩既是天下知名才子，又怎会是蠢人？ 沐沂行事向来都有种迷之自信。 和女主沐瑾妍一样。 也不知道，是沐瑾妍自幼受到沐沂熏陶，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还是……沐沂在沐瑾妍的光环影响下，才变成了充满迷之自信的样子。 出了侯府大门后。 沐沂点了十余名亲兵，骑上马，兴冲冲地朝着洛府赶去。 他这一动，立马吸引了无数目光。 有文臣，有勋贵。 也有来自宫中！ 坐忘阁。 “陛下，武威侯沐沂带着亲兵正朝洛都督府邸而去。” 一名身着紫袍的太监，忽地出现在门外，躬身禀道。 这太监，并不是王潮。 而是保德帝身边另一个颇为信重的近侍。 此人和王潮一样，手头都掌握着一支密谍队伍。 “沐沂？” “不长记性的东西，又开始上蹿下跳了！” 保德帝闻言，眉峰一挑，骂道。 这沐沂才刚刚被放出诏狱没几天，居然又开始作妖了。 “陛下，奴婢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门外太监迟疑了一下，犹豫着说道。 随侍在保德帝身侧的王潮，淡淡地扫了那太监一眼，眼眸中生出些许厌恶神色。 王潮虽是保德帝最信任的太监，甚至还被视为了“亲人”。 但以保德帝这样的帝王心性。 却也不可能对王潮毫不防备的。 门外的那个太监，便是当初保德帝故意扶持出来，平衡王潮的靶子。 双方之间自然是百般不对付。 当然，如今修仙已久的保德帝，自然也不会再耍什么帝王手段了。 他对王潮越来越信任。 门外的那个太监，已被冷落了很久了。 “说！” 保德帝的神色突然冷了下来，瞥了门外太监一眼。 他是何等人物？ 门外太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打的什么意图，保德帝能不清楚？ 不外乎想要进谗言呗！ 保德帝倒要看看这个蠢货，要在他面前离间谁。 “是，陛下。” “奴婢近日听到一声流言蜚语，说是……武威侯有意要和洛都督结亲。” “陛下，此事虽是流言，但奴婢觉得……” 门外太监倒也有点小聪明，说的话也拐弯抹角得很。 只可惜，他还没说完，便听到砰的一声，紧接着额头上传来剧烈的疼痛。 却是保德帝随手拿起手边的玉如意砸向了他。 那太监顿时一个激灵，扑通一声跪倒。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他口中虽喊着陛下饶命，但心头却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错话了？ 明明……刚刚的话并没有什么问题啊。 我又没有直接说那洛珩洛子玉的坏话，只是提了一嘴流言而已，陛下为何如此震怒？ “蠢货，居然在朕面前卖弄小聪明。” “子玉也是你能进谗言的？” “王伴伴，将这狗东西拖出去杖五十。” 保德帝面色冷厉，喝道。 他原还以为那狗东西想要在他面前隐晦地说王潮的坏话呢。 虽然，他确实也挺信任王潮的。 但对于太监之间的明争暗斗，却从来都是睁一只闭一只眼。 谁知……这狗东西居然把矛头对准了洛子玉。 洛子玉也是你这等阉货能进谗言的？ 若非看在这狗东西服侍他年头也不少了，非得当场将他杖毙。 “是，陛下！” 王潮阴恻恻地回了句。 旋即，转身步步朝门外那太监走了过去。 他的眼眸中，尽是讥诮的神色。 李进孝啊李进孝，真不知你是昏了头，还是失了智。 居然妄图在陛下面前给洛子玉进谗言？ 你难道不知，如今洛子玉在陛下心目中都快赶上太子了？ 这样的人，你不去巴结，反而还要背后进谗言，看来你离死也不远了，呵呵！ 王潮想着，面上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他早就看这李进孝不爽了。 若非他知道，陛下有意在扶持李进孝，恐怕早弄死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来人啊，将李进孝杖五十。” “给咱家好好打，知道没？” 王潮阴恻恻地说道。 话音落，便有内侍上前将李进孝拖了出去。 园中，很快便传来了李进孝的惨叫声。 “王伴伴，你去查一下，那沐沂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保德帝的声音，忽又传来。 王潮闻言，忙躬身应诺。 不过，他知道保德帝这并非猜疑洛珩了。 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他王潮可不会犯李进孝这等低级错误。 约莫半个时辰后。 王潮一脸古怪的出现在保德帝面前。 “查清了？” 保德帝头都没抬，只是淡淡的问道。 “是，陛下，查清了。” “那沐沂似乎想将他那假千金嫁于洛子玉。” 王潮躬身回道。 听到这话，保德帝讶然抬头。 “沐沂脑中进水了？” “洛子玉会娶他家中那个……” 保德帝差点脱口说出婊子两字，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毕竟，他是帝王，这样的字词却不好轻易出口。 不过保德帝有此想法，倒也不足为奇。 沐瑾妍的名气可大得很。 连深宫中的保德帝都听闻过。 但，这名声，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基本上都是一些关于沐瑾妍的风言风语。 没办法，谁叫沐瑾妍喜欢和少年俊杰搅和在一块？ 除了项炎外，其他京中的权贵子弟，她可没少结交。 如此能招蜂引蝶的女人，在世人眼中自然没啥好名声。 王潮闻言，凑趣道。 “是啊陛下，奴婢听说时，也都快傻眼了。” “真不知道武威侯哪来的自信，会笃定洛子玉能看上他的假女。” 第263章 他找死 “哼，痴心妄想。” 保德帝冷哼一声。 他这句话显然是在说沐沂。 顿了顿，保德帝黑着脸继续问道。 “洛子玉可拒绝了？” 他是知道洛珩身边有个沐卿绾的。 在保德帝眼中，洛珩是个“类朕”的深情之人。 自不可能因为些许蝇头小利，就抛弃与自己两情相悦的心上人，转身和什么沐瑾妍联姻。 “陛下英明！” “那沐沂兴冲冲赶至洛都督府邸时，不仅没见到洛都督，还吃了个闭门羹。” “沐沂当场脸都黑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灰溜溜地打道回府。” 王潮笑着说道。 保德帝闻言不由一怔，旋即放声大笑。 “好好好，不愧是朕的爱臣，此番倒是又替朕出了口气。” 他本以为洛珩会委婉拒绝沐沂。 但谁知，洛珩做得比他想象的更绝。 直接让堂堂武威侯吃了闭门羹。 解气啊！ 别看保德帝以前也算一代英主，将朝臣们玩得团团转。 但面对沐沂这种老牌勋贵，却也有些束手无措。 百多年来，勋贵们彼此联姻，同气连枝，关系错综复杂。 就算保德帝，威望最盛时，也不敢轻易动勋贵们，只能徐徐图之。 而如今，保德帝沉迷修仙好些年头了，早昔的威望早已跌落谷底，面对勋贵自然愈发不敢轻动。 但洛珩却接连两次，让沐沂吃瘪。 保德帝自是畅快的很。 “陛下说的是呢，那洛子玉和陛下，还真是一条心，与其他臣子截然不同。” 王潮凑趣地说道。 言语间，又在替洛珩在保德帝面前刷好感了。 “洛子玉自是与别的臣子不同。” “不过……此番他却将沐沂得罪得狠了，他的婚事多半要出变故……” 保德帝点了点头。 王潮恭维道。 “陛下真是算无遗策。” “奴婢打听到，那沐沂回府后，便让人四下找寻京中年过五旬，身有残缺，且性情暴虐的寡汉。” 此言一出，保德帝顿时愣了一下。 “沐沂又要做甚？” “听说沐沂已知道他亲女沐卿绾与洛子玉情投意合，便有意欲将亲女嫁给寡汉。” “他敢！” 保德帝闻言，顿时勃然大怒。 心中对沐沂的厌恶又更盛了几分。 “虎毒都尚且不食子，沐卿绾可是他亲生嫡女，他为了羞辱子玉，竟如此下作？” “好一个武威侯，真是畜生不如！” 保德帝怒不可遏，骂道。 王潮偷偷瞥了他一眼。 心道，陛下您似乎也好不到哪去。 除了一个太子外，其他皇子不也都被您视为陌路人？ 不过这话王潮可不敢说出口。 “对了，朕不是已册封沐卿绾县主？” “此女如今亦算宗室，宗室婚姻自由朕来做主，哪轮得到他沐沂插手？” 保德帝骂了几句后，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说道。 王潮闻言，尬笑了几声，回道。 “陛下，您忘了那时候洛子玉、沐卿绾皆不在京，圣旨便没发出去。” 听到这话，保德帝才猛然想起。 他册封沐卿绾县主的圣旨，还没发呢。 原本是打算等洛珩回京后再降旨赐恩的，只不过后来忘了。 “王伴伴，此事速速办了。” “另外，再去趟沐沂府上，替朕好好敲打敲打他。” “一个畜生一样的狗东西，他配当人父？” 保德帝冷声说道。 王潮闻言，忙躬身应诺。 …… 洛府。 “老爷！” 厉千绝匆匆走入书房，面色有些难看。 洛珩放下手中书卷，转头看向他。 “何事？” 今儿休沐。 他并未去上衙，在家中陪着沐卿绾耍玩。 谁知，武威侯沐沂突然登门拜访。 还直言欲与洛珩联姻，此番来是商议他与沐瑾妍的婚事云云。 原本，这极不符合礼数。 但因为洛珩父母已不在世，婚姻大事自有他自己做主，倒也勉强能说得过去。 洛珩知道后，直接让门子打发了沐沂，沐沂便吃了个闭门羹。 这沐沂异想天开，妄图和他攀上关系。 别说洛珩本就知道保德帝有心要对付那些勋贵。 就算不知道，他也不可能会给武威侯府好脸色看。 更遑论和什么沐瑾妍缔结姻缘？ 想什么呢！ “老爷，出事了。” 厉千绝黑着脸走了进来。 洛珩皱了皱眉头。 “什么事让你如此慌张？” “是那沐沂老狗，这老狗在老爷您这边碰壁后，回头便在京中找了好几个又老又丑的寡汉，放话要将绾绾小姐嫁给这些寡汉。” 厉千绝咬牙切齿的说道。 此言一出，厉千绝顿感身前传来恐怖的杀意！ “找死！” 洛珩神色瞬间转冷，凌厉的杀意自体内汹涌而出。 厉千绝一哆嗦，心下大为震骇。 老爷的实力……愈发恐怖了。 “那老狗确实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但……老爷，他终究是绾绾小姐的亲生父亲，在礼法上他确实有这个资格。” 厉千绝愁眉苦脸的说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在如今这个世道中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洛珩虽已做出了种种应对之策。 提前定亲，让沐卿绾拜萧正亮义父等等。 但说到底，这些……终究在取巧。 若有人真抓着这点不放的话，终究会落人话柄。 洛珩倒是不怕这些流言蜚语。 但他不想让少女也遭人非议。 “遣人去萧府，告诉萧正亮，该他站出来了。” 洛珩皱着眉头说道。 在礼法面前，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只能抓着萧正亮是沐卿绾义父，也算父母之命来做文章了。 “是，老爷！” 厉千绝闻言，忙应诺一声，便欲转身而去。 他还未走出书房。 门外忽然传来家奴的声音。 “老爷，万管家，有……有圣旨。” 洛珩、厉千绝齐齐一愣。 这个时候，怎么又来圣旨了？ 不过既然有圣旨，倒也不好怠慢。 想着，洛珩看向厉千绝。 “萧正亮那边速速遣人去。” “你和我，去迎天使。” 说着，洛珩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厉千绝忙跟了上去。 顺着游廊，来到前院。 洛府的中门已然大开。 门外，王潮负手而立。 看到洛珩，王潮面上顿时堆起了笑容。 “洛都督，咱家又来了。” 第264章 先下手为强 “子玉，你与咱家也不算外人了。” “咱家给你透个底……陛下让你放手去做，不管出了啥问题，陛下会替你兜底。” 宣读完圣旨，王潮凑过头，朝着洛珩小声说道。 说着，还拍了拍洛珩，眼眸中满是意味深长的神色。 洛珩微微颔首，心领神会。 简单来讲，王潮所谓的透底，就是在告诉洛珩，保德帝对沐沂已经厌恶到极点了。 你洛珩身为帝王近臣，当替帝王分忧。 哪怕捅破天，后续的事情，保德帝也会替他收尾的。 “洛某明白了，王老公且回复陛下，让他拭目以待。” 洛珩低声说道。 王潮面上顿时浮起灿烂的笑容。 他就知道洛子玉是个聪明人。 保德帝厌恶沐沂，却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对沐沂下手。 这种时候，他需要有人跳出来，主动替他当刀子。 而洛珩，就是最好的人选。 “那咱家回去了，子玉你好好筹谋。” 王潮拍了拍洛珩，告辞而去。 待传旨太监们都离去后。 厉千绝带着家奴们，喜气洋洋地围了过来。 “恭喜老爷！” 谁都没想到，保德帝居然会赐封沐卿绾为县主，还言明林溪县主的婚事由他来做主。 如此一来，沐沂那边就算再怎么作妖，都是徒劳。 毕竟，礼法虽大，却大不过皇权。 天子者，万民之君父也。 君父也是父。 保德帝过问沐卿绾的婚事，合乎“父母之命”礼法。 你生父又如何？ 大得过君父吗？ 厉千绝和家奴们都在替沐卿绾和洛珩高兴。 …… 武威侯府。 书房内不断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沐沂暴跳如雷。 一件件珍贵的玩物，被他摔得稀巴烂。 “昏君着实可恨！” 他咬牙切齿，满面狰狞。 先有洛珩让他吃闭门羹，引得忠义侯一派的勋贵对他嘲笑连连。 后又有保德帝心腹太监上门暗搓搓的警告敲打他。 沐沂窝火极了，一口气憋在心中，差点憋出毛病来。 吱呀声中，书房房门被推开。 沐瑾妍袅袅走了进来。 她扫了一眼狼藉一片的地面，和满面铁青的沐沂。 “爹爹，消消气。” “事已至此，咱们再想办法。” 沐瑾妍柔声说道。 她其实也很无奈。 明明是件好事，却偏偏被爹爹搞砸了。 在沐瑾妍的谋划中，沐沂应当悄悄去拜访洛珩。 先探探洛珩的底，再慢慢抛出联姻之事。 并且，还不能一上来就表明联姻的是她沐瑾妍。 而是……姐妹同嫁一夫。 这样一来，料想洛珩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但可惜，她爹爹搞砸了。 不仅搞砸了联姻之事，还和洛珩结下了仇怨。 至于后面的把沐卿绾嫁给寡汉这种近乎儿戏的报复方式，更让沐瑾妍无语。 只不过，她沐瑾妍是“孝顺”之人。 当着爹爹的面，自然也不好指责这些。 但沐瑾妍心中，又何尝没有怨气？ “闺女啊，是爹爹无能。” 沐沂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略有些愧疚地看了自家闺女一眼。 因为他的一时冲动，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如今却还需要闺女来收场。 饶是沐沂一向不当人子，面对宝贝闺女时，也有种无脸见人的感觉。 “没事的，爹爹。”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天下事又岂能事事一帆风顺？” 沐瑾妍柔声宽慰道。 听到这话，沐沂心情好受了许多。 他点点头，沉声道。 “如今咱们侯府和洛珩的关系，怕是无法在寰转了。” “闺女，你觉得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沐沂很清楚自家宝贝女儿的能耐。 可以说，她若是男儿身的话，绝对会有一番作为。 故此，对于沐瑾妍的话，沐沂一直都很重视。 “古语有云，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既然洛珩已是仇人，那咱们就不能等着洛珩来报复，这会让咱们陷入被动之中。” 沐瑾妍想了想，道。 沐沂闻言，点点头，深以为然。 洛珩执掌绣衣卫，真要报复武威侯府，他们还真没办法抵挡。 但若先发制人的话，洛珩必然会陷入焦头烂额，抽不出手来对付他们。 “具体怎么做？” 沐沂沉声问道。 沐瑾妍凝眉思量了片刻，缓缓道。 “洛珩是天子近臣，深得信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毫无破绽了。” “此人之所以能得势，全靠着幸进。” “让人弹劾他欲以妖法惑乱君王，此古之乱朝纲国贼，不诛社稷将危！” 沐瑾妍语气间带着些许杀意。 她见到洛珩第一眼后，就挺馋洛珩的。 但后来，被洛珩虐了一番，心中虽生出了恨意，馋念却始终没有消去。 原本，若是洛珩能和她缔结姻缘的话。 她自然乐见其成。 只是，现在洛珩和武威侯府间的仇怨，显然不可能化解了。 沐瑾妍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 毁掉洛珩！ 反正，她沐瑾妍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能便宜了沐卿绾。 “这有用吗？” 听到是弹劾，沐沂面上露出迟疑的神色。 弹劾这种东西……老实说，在沐沂看来完全不疼不痒的。 或许爱惜羽毛的文官们，会在意。 但勋贵和洛珩这种天子爪牙，又怎会在意朝堂上的弹劾？ 更别说，保德帝本就是洛珩背后之人。 就算弹劾再多，保德帝不理睬，谁也奈何不得洛珩。 “有用！” “弹劾虽看似无用功，但若利用得好，却是杀人利器。” “爹爹，你得知道，文臣们最忌讳怪力乱神之事。” “赵始帝何等英明神武，晚年不也因为宠信妖道，落得个二世而亡的结局？” “雍武帝、乾太宗、荆太祖亦是如此。” “昏君自个儿沉迷修仙，文臣们或许会不在意，但若是有妖道蛊惑君王……” 沐瑾妍凝声说道。 沐沂闻言，沉思了片刻，缓缓点头。 他不得不承认自家宝贝闺女说得极有道理。 他也囫囵地看过几本史书，赵始帝、雍武帝这些君王，他当然都知道。 彼辈早年皆是英明神武之君。 但晚年，却因为追求长生，开始宠信方士、妖道，以至于方士、妖道们窃取朝堂话语权，生杀予夺，闹得乌烟瘴气。 在方士、妖道们惑乱朝堂的时期，最惨的不是别人。 而是朝堂上的文臣们。 可以说，文臣们最忌讳的就是这个。 甚至要比遇上暴君还可怕。 若是把“妖道”的大帽子扣在洛珩头上。 哪怕洛珩以前和文臣们关系再好都没用。 对于文臣们而言，宁可错杀三千，也不会放过一个可能会进化为“妖道”的人。 第265章 敢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笃笃笃…… 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夜的沉寂。 京师的氛围突然急转直下。 哪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京师百姓，这几日也感觉到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显然！ 有大事发生了。 否则，绣衣缇骑们不可能频频出动。 连大晚上，都有缇骑不断出没。 镇抚司衙门，更是灯火通明。 “督司，鹰部讯，已掌握赵福英罪证。” “鹞部来信，霸王枪李琛罪证已掌握！” “天枢千户，缇骑已经在绝命判官老家，调查取证，证据实锤！” “……” 署衙内，到处都是番子来去匆匆的身影。 一道道绣衣各部的讯息，不断被交到青龙等人手中。 赵福英、霸王枪李琛、绝命判官……这些人中有文士，有江湖好汉，有军中退下来的悍卒。 但，除此之外。 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身份—— 武威侯门人供奉！ 来自绣衣卫的雷霆一击，已然快酝酿完毕。 那日武威侯沐沂的行为，触及到了洛珩的逆鳞。 本就很小心眼的洛珩，又岂会不报复？ 不过，洛珩并没有第一时间剑指沐沂。 沐沂有丹书铁券，是世袭武侯。 与一众勋贵同气连枝，想要一杆子打死他，几乎没有可能。 原本洛珩已经暗搓搓地向保德帝进献了降代袭爵制度。 但，这种触及勋贵根本的制度，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敲定，并推行的。 哪怕文官们清一色都在替降代袭爵制发声都没用。 没有一个勋贵不反对这种制度的，就算一向忠于保德帝的忠义侯沐澄，都唱起了反调。 所以，降代袭爵制想要实行，还需要时间。 洛珩想要报复武威侯府，自然不能靠着还没影子的降代袭爵制。 既然沐沂暂时动不了，那就先剪除掉他的爪牙。 沐沂养了好大一批门客。 其中最出众的便是他的谋主赵福英，以及霸王枪李琛、绝命判官等人。 这些人若是完球，沐沂也就成了没牙的老虎。 房间内。 青龙一眼扫完手中汇总后的“罪证”，一拍案几。 “既证据确凿，那还等什么？” “抓人！” “传令各部，彼辈贼胚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随着青龙一声令下，整个绣衣卫镇抚司衙门顿时动了起来。 无数缇骑、番子，在白虎、朱雀率领下，朝着武威侯府包围而去。 今夜，注定要不太平！ …… 轰！ 武威侯府的大门，被白虎一拳轰开。 紧接着，番子们如潮水般扑了进去。 如此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还在熟睡中的侯府众人。 刚刚才和小妾爽完进入梦乡的沐沂，从睡梦中惊醒。 他霍得翻身坐起，从床头拔出佩剑，披着外袍走出房间。 “何事喧哗？” 沐沂又惊又怒。 他又不是傻子，大晚上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显然有大事发生了。 就是不知道是闹贼人了，还是…… 正惊怒间。 忽有火光亮起，紧接着一袭飞鱼锦袍的白虎、朱雀二人出现在沐沂面前。 他们身后，跟着如狼似虎的绣衣番子。 “奉令，缉拿赵福英、李琛、罗焦、安子烨、蔡旭昆、武易樊、花宸禹……” 说话的是白虎，这家伙面色罕见地严肃极了，冷声说道。 话音落。 沐沂大脑轰隆一声，身体晃了晃，几欲栽倒。 白虎口中的这些人，全都是他门下的心腹。 他花了极大的代价才网罗来的奇人异士，但如今，却被绣衣卫一网打尽了？ “白虎，本侯府上没你说的这些人。” “你耍威风，耍错地方了！” 沐沂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喝道。 他还想负隅顽抗。 毕竟，赵福英等人投入侯府后，都改名换姓了。 只要他不承认，绣衣卫又能如何？ “有没有，一搜便知。” “怎的？武威侯莫非还要阻挠我绣衣卫办案不成？” 白虎不阴不阳地回了句。 一旁的朱雀，却没玩这种把戏，直接俏脸一寒。 “阻挠绣衣办案者，杀无赦！” 话还未说完，朱雀凌厉的杀意已经锁定沐沂。 沐沂虽是武侯，也习过武。 但……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菜鸡。 他顿时一哆嗦，面色涨得通红，又是羞怒，又是憋屈。 “爹爹……” 就在这时，沐瑾妍袅袅从后院走来。 她走到沐沂身边，小声说道。 “爹爹，咱们不能和绣衣卫对抗，否则会让宫中借机生事……” 绣衣卫代表的是皇权。 所谓皇权特许，先斩后奏，说的就是绣衣卫。 谁敢阻挠、对抗绣衣卫，那就是……谋逆！ “哼！” 沐沂面色一连数变，恨恨地跺了跺脚。 但，到底还是乖乖地让了开来。 没办法，他虽私下里各种算计，甚至还妄想着……坐一坐那张位置。 然而面对皇权，沐沂依然还是心有畏惧。 “搜！” 白虎朝着沐沂讥笑了几声后，一挥手，道。 绣衣番子们顿时如狼似虎的朝府邸里端的偏院冲了过去。 武威侯府的一众供奉门客，皆被安置在偏院中。 此刻府外有大量绣衣缇骑，府内有白虎、朱雀坐镇，料想赵福英等人也插翅难飞。 很快。 偏院中响起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绣衣卫名单上的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江湖高手，又怎会坐以待毙？ 武威侯庇佑不了他们了，他们杀出去总能行吧？ “啧啧，还敢负隅顽抗？真是不知死活！” “朱雀，你上还是我上？” 白虎轻啧一声，转头看向面若寒霜的朱雀，问道。 朱雀没答话，但却已用行动做出了回答。 她跨出一步，身形轻飘飘地飘入偏院， 寒光骤然在夜色下绽放开来。 一声声惨叫，自偏院内传出。 沐沂听得心都在滴血。 他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惨叫声清晰得很。 那是……蔡旭昆、武易樊、花宸禹他们。 虽然这几人武功并不高，只是勉强达到一流境界。 但，彼辈长得极为妖媚。 沐沂还准备让他们去诱惑忠义侯一派勋贵们的女眷呢。 如今却都遭到了朱雀的毒手！ 天杀的朱雀。 “爹爹，莫冲动。” 看到沐沂怒火已经濒临爆发，沐瑾妍忙一把拉着他，低声道。 只是，这小妞说话之时，眼眸不断闪烁，不仅没怒意，反而还抹过了一丝窃喜。 沐沂身边有这些供奉门客在。 侯府的话语权，始终在沐沂身上。 但，今晚过后，侯府怕是要变天了。 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少年俊杰的沐瑾妍，将会渐渐窃取侯府大权！ 第266章 父“慈”女“孝” 打斗声持续了盏茶时间后，渐渐停了下来。 白虎面上泛起阴阳怪气的笑容，回过身拍了拍一旁惊怒交加的沐沂。 “感谢侯爷配合，哈哈……” 这笑声，这语气，让沐沂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想他沐沂堂堂国朝武侯，何时如此憋屈过？ 只可惜，本就心中有鬼的沐沂，哪怕怒火再盛，也发作不得，只能恨恨地瞪了白虎一眼。 不一会。 朱雀冷着脸从偏院中走了出来。 她身后的番子们，则押着垂头丧气的赵福英等人，尾随而出。 看到这一幕，沐沂的心都在滴血。 蔡旭昆、武易樊、花宸禹几人，因为负隅顽抗，已被朱雀当场击杀，此刻成了冷冰冰的尸体。 其他人虽还未丧命，却也好不到哪去。 人人身上带伤，看上去狼狈到了极点。 一向在他面前有若姜太公在世的谋主赵福英，如今却耷拉着脑袋，被绣衣番子用绝气绳捆绑着，像牵狗子一样牵了出来。 沐沂只觉胸中热血上涌，身体微微晃了下，一口老血狂喷而出。 “爹爹……” 沐瑾妍惊呼一声，忙上前扶住沐沂。 低头一看，却见沐沂面如金纸，双目紧闭，竟因怒急攻心，一下子晕厥了过去。 “没劲。” 白虎撇了撇嘴，失去了继续阴阳沐沂的兴致。 他挥了挥手。 “归衙！” 一群绣衣卫便押着赵福英等人，呼啸一声绝尘而去。 只留下满地狼藉，让人看着好不心酸。 也不知过了多久。 沐沂幽幽醒转，睁开眼看到自家闺女关切的神色，他心中顿时一酸。 “闺女，爹爹无能啊……” 语未毕，堂堂国朝武侯竟失声哽咽起来。 可见今晚心腹被一网打尽，让他彻底破防了。 “爹爹勿要这么说，此必是洛子玉的报复。” “女儿早就说过了，先下手为强，奈何爹爹虽应得好好的，却始终没有付诸行动。” “如今却……” 沐瑾妍柔声劝慰道。 这女人绝对是懂“劝慰”的，语气虽软软糯糯，言辞却宛若刀子一般，又狠狠地扎了沐沂一刀。 沐沂呆了呆，突然泪流满面。 悔不听吾女之言！ 这却是当日沐沂和沐瑾妍虽商量出了“先下手为强”的应对策略。 然而，随着保德帝册封沐卿绾县主的圣旨传扬开来后。 这家伙心思居然又变了。 沐卿绾再怎么和武威侯府不亲近。 但他毕竟是沐卿绾的生父，这一点却是改变不了的。 眼下，自己的亲生女儿“一飞冲天”，又和洛珩情投意合。 他这个老丈人，几乎已是板上钉钉了。 沐沂谋求的本就是和洛珩联姻，如今的结果虽不算最佳，但到底目的达到了。 他想着又何必再惹怒洛珩？ 一番盘算下来，沐沂便放弃了什么先下手为强，只等着洛珩和沐卿绾成婚后，他便尝试着去修复双方的关系。 但谁知，洛珩却始终记恨着他。 今晚的雷霆一击，虽不是直接针对他沐沂，却胜似针对他沐沂。 他作为倚仗的心腹团……被团灭了。 这如何不让沐沂悔恨莫及？ 看着自己爹爹目光呆滞，泪流满面的样子，沐瑾妍嘴角微微勾起，隐有几分讥诮。 诚然，她一向在沐沂夫妇面前表现得十分孝顺。 但孝顺的前提是……不能阻挡了她的利益。 沐沂在听到沐卿绾这野狼崽子被赐封县主后，居然对自己亲生女儿又开始上心了。 这已然触及了沐瑾妍的利益。 像如今这样的结果，在沐瑾妍看来再好不过了。 侯府失去了这些供奉，实力下降了一大截。 今后，武威侯府上下就要靠着她沐瑾妍过活了。 “爹爹，莫要再悲伤了，洛珩的反击已然发动，若咱们再无对策，怕是全家老小都要保不住。” “听女儿的，爹爹还是尽快联系勋贵们吧。” 沐瑾妍缓缓说道。 沐沂呆呆地点了点头。 反击，必须要反击。 你洛珩既做初一，就别怪我沐沂做十五了！ 念及此，沐沂心下暗暗发狠。 …… 次日。 又是大朝会之日。 洛珩起了个大早，天尚未亮，便已穿戴妥当，赶去了乾阳门。 绣衣都督是大楚正三品官员，自有上朝资格。 只不过，一般情况下，很少有绣衣都督会参与大朝会。 但今日却是例外。 昨晚的“断枝”行动，是洛珩砍向武威侯府的第一刀。 欲除“干”先去“枝”，如今“枝”已断，剩下的便是“干”了。 今日，洛珩的刀子将会落在“干”上。 抵达乾阳门后。 天色已经开始放亮。 大楚的早朝，还是比较人性化的。 不像大明洪武帝时那般变态。 乾阳门内，到处都是人影。 青袍的、紫袍的、绯袍的文武官员们，三五成群，交头接耳。 当洛珩出现时，不少人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他。 这一两个月来，洛珩在朝堂上，名声可谓如雷贯耳。 基本上没有不知道他的人。 只不过，听说归听说，但真正见过洛珩的人，却少之又少。 “此子便是洛子玉吗？果然年轻得不像话。” “舞象之年却已经窃据高位，他的际遇，真是让人羡艳。” “有什么好羡慕的，不过一鹰犬尔。” “历代绣衣都督皆为国朝太子，就算是当初的陛下，后来也被册封了储君，剩下的唯二非太子出身执掌绣衣的……已有一人身败名裂，以老夫观之，这洛子玉未来的下场也未必会好到哪去。” 一群青袍官员窃窃私语，看向洛珩的眼神中有羡慕、有嫉妒，也有不屑。 大楚的青袍官员，多是五品之下的“微末小官”。 基本上集中在御史台，以及翰林院，或为言官，或为学官，都有上朝资格。 这群人普遍“清贵”得很。 对于洛珩这种年龄比他们还小，却一步登天的幸进之臣，自然没什么好感。 哪怕洛珩也是从士林中走出来的士子。 倒是一群朱、紫袍官员，在知道是洛珩后，纷纷朝着洛珩含笑打招呼。 绣衣都督这种天子爪牙，文官们虽不愿意亲近，却也不愿意去得罪。 正自寒暄间。 远端一道苍老的声音忽地传来。 “洛子玉！” 第267章 沐沂：我该不会被绿了吧 听到声音，洛珩回眸视之。 却是太师萧正亮。 萧正亮一袭绯色官袍，头戴善翼冠，双手拢在袖中，面色淡淡。 他身边围拢着数个朱、紫袍服官员。 皆是各部天官、齐贤台主事。 “萧太师。” 洛珩回身，微微拱手，遥遥一礼。 萧正亮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洛珩一眼。 “犹记得子玉初见老夫时青衫布袍，虽未入仕，却已见风采。” “如今蟒袍在身，富贵在望，子玉可莫要忘了初心才是。” 这番话，说得意味深长，隐有所指。 四周的官员们皆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洛珩微微一笑。 “珩，谨记。” 萧正亮闻言，深深地看了洛珩一眼，不再多言，转头又和身边的官员们寒暄起来。 洛珩见状，也不在意。 他知道萧正亮心中已对他有些不满了。 不满他执掌绣衣卫后，就立马和文官们划清了界限。 但，双方到底还没有翻脸。 眼下文官们最大的眼中钉是勋贵。 “洛子玉！” 就在这时，又有一道声音传了过来，语气中隐含怒意。 洛珩闻声望去，却是沐沂和一众勋贵。 “是武威侯啊。” “侯爷这是没睡好吗？气色看着有点差啊！” 洛珩嘴角微微勾起，目视沐沂，淡笑道。 此言一出，沐沂的面色愈发难看。 他拢在袖中的双手，攥成了拳头。 “托你洛子玉的福，侯府闹了一夜的贼……” 沐沂冷声道。 他这话显然带着些阴阳怪气，意指绣衣卫是贼。 可惜，这点阴阳功夫，又如何破得了洛珩的防？ 只见洛珩挑了挑眉，微笑道。 “侯爷不必客气，你我同殿为臣，为同僚分忧，乃我绣衣卫一向的职责。” “不过啊……侯爷，不是本督说你，你虽是武侯，不通文墨，不懂礼教，但这治家功夫还得好好学学才是。” “古语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侯爷你就算军务在忙，却也不能疏忽了府中的大小事，否则哪天家里面成了贼窝……侯爷难道就不担心令爱和令妻？须知贼人中性喜美色者可不少，侯爷就不怕……哈哈，失言失言。” 洛珩说着，朝着沐沂拱了拱手。 沐沂只听得脸色都绿了，只觉得一股怒火猛地蹿了上来。 好在他还保持着一些理智，硬生生将怒火压了下去。 只是……不知为何。 洛珩的话，就像魔咒一样，萦绕在他心头。 他沐沂也是个好色之人，自然知道男人的通病。 还别说，他养的那群供奉中，好色的真不在少数。 偏偏，供奉们所住的偏院，距离后院不远。 沐沂倒是不担心妻子。 他妻子是大家闺秀出身，最是守礼。 但……他纳的那些小妾…… 沐沂的小妾中，有几个可是风骚入骨。 这种女人怕是最喜小白脸。 沐沂的长相自不必多说，绝对是美男子，可惜到底年纪大了，和年轻的小白脸比起来毫无优势。 而供奉中……偏偏有好几个长相俊美之人。 蔡旭昆、武易樊、花宸禹彼辈，皆是女人喜欢的那种小白脸。 脑中回想着过往的一些场景，沐沂愈发不安起来。 该不会…… 念及此，沐沂面色看着更绿了。 “仲水，莫要上了那小崽子的当。” 看到沐沂神色不对劲，他身旁的一名勋贵拍了他一下，低声道。 沐沂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 “我明白。” 只不过，话虽如此，但洛珩的话却依旧盘旋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 众大臣在太监的引领下，鱼贯入了乾元殿。 一袭麻布道袍的保德帝也出现在众人面前。 洛珩的绣衣都督算是武职。 他只能按照品阶，站入了武臣的队列中。 身前身后，皆是勋贵！ 倒是让他有种孤身入狼穴的感觉。 坐入龙椅中的保德帝似也看到了洛珩，面上不由浮起一些笑意。 子玉居然也来参加朝会了。 看来……一会儿要有好戏看了。 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可都逃不过保德帝的耳目。 王潮早已将得到的消息告知了他。 这让保德帝忍不住拍手叫好。 不过，想想就知道，武威侯沐沂吃了这么大的亏，今日朝会必然会发起反击。 朝会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萧正亮等齐贤台主事，有条不紊地上奏着大楚各地发生的大事。 哪哪哪发洪水了，需要赈灾。 哪里又出现了暴乱，需要派兵镇压。 保德帝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些国事上面，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反正这些事情会有齐贤台搞定，他又何必劳心劳神？ 保德帝心安理得地摆烂着。 文臣们一番扯皮后，才渐渐消停下来。 见状，保德帝顿时坐直了身姿，期盼着好戏开场。 果然。 御史台的言官中，有一人突然跨步出列。 “臣要弹劾……” 大殿内瞬间静了下来。 只剩下这言官的声音，在不断回荡。 弹劾，这是每次大朝会必有的环节，不管文臣、武官们都早已习惯。 但，饶是如此。 大多数朝臣，对于弹劾都保持着“又要吃瓜”的心态。 只是不知，这次御史台要弹劾谁？ “臣弹劾绣衣亲军都指挥使司大都督洛珩！” 言官朗声说道，语气铿锵有力，带着一丝激荡。 一众大臣，全都目瞪口呆。 谁不知道洛珩是保德帝身边的红人，宠信正浓。 这会儿弹劾洛珩，那不是自找死路嘛？ 就连萧正亮，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看向那言官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些怒意。 洛子玉虽有点不听话的迹象。 但怎么说都是他萧正亮一手扶持出来的人。 眼下洛珩和他们文官并没有翻脸，甚至对文官表现得还颇为友好。 萧正亮可不允许谁来坏他的大事。 “哦？卿要弹劾洛珩什么？” 就在萧正亮欲开口叱喝那言官时，上首的保德帝却已开口。 那言官闻言，面上顿时露出激动的神色。 他姓陈，名彦。 刚入御史台不久，正想着在御史台干出些成绩来。 原本他还苦恼着朝谁下手。 谁知，昨晚上却突然有人向他家中投书。 上面记载着绣衣都督洛珩的一系列罪证。 什么触犯礼法，与乡间野女子无谋苟合；什么在绣衣卫内部排除异己，疑有不轨之心等等。 对于这些“罪证”，陈彦其实并不太在乎。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那条“妖言惑众，蛊惑君王，似欲复刻前朝徐生事”罪名。 第268章 陛下和洛珩……成仙了 “臣弹劾洛珩，效前朝徐生事，以妖言神仙之说，蛊惑君王。” “诸君，徐生是什么人？想来朝堂诸君都知道。” “此贼乃山野方士，却以长生之说，蛊惑前赵始帝，以至强盛一时的前赵二世而亡。” “臣听闻，洛珩亦向陛下进献了所谓的修仙之法，敢问陛下，可有此事？” 陈彦声音愈发激昂，到最后，竟质问起保德帝来。 不过，这倒不是陈彦逾越了。 言官嘛，本来就是这样的。 上喷君王，中喷群臣，下喷百姓。 天下没有他们不敢骂的。 大殿内，静如死水。 群臣们皆目瞪口呆地看着陈彦，敬佩者有之，惊讶者有之，讥诮者有之，同情者有之，不一而足。 谁都没想到，这陈彦竟然“勇”到如此程度。 弹劾洛珩时，连消带打，把保德帝都捎带上了。 保德帝修仙，大臣们不是没有上书劝谏过。 为此，不知道付出了多少条性命。 早年的时候，言官们可没为此事少喷保德帝。 但下场是什么？ 杖毙！ 清一色杖毙！ 这可不是让你刷名声那种廷杖。 而是真往死里打！ 一通廷杖后，那些言官连尸骨都无法保持完好，几乎个个都被打得稀巴烂！ 保德帝靠着残酷手段，文臣们靠着豁出去的搏命姿态，好不容易让双方达成默契。 你保德帝要修仙没事，但朝政必须交给咱们文官。 正因为这份无法摆到明面上的默契，才有了如今文臣霸占朝堂话语权的鼎盛场面。 但如今，却有人又要旧事重提，刺激保德帝？ “陛下乃天子，修仙自是无事，此乃我大楚之福！” “然，洛珩妖言蛊惑君王，却是罪孽深重，陛下不可不查。” 见龙椅中的保德帝面色黑了下来，陈彦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忙出言补救道。 所有罪，罪在洛珩一人。 群臣顿时松了一口气，绕了一圈还是只针对洛珩一人，那就行。 由于有赵始帝、雍武帝、乾太宗、荆太祖等人的例子在。 大楚历代臣子其实对“方士”警惕得很。 先帝元光帝时期，也曾出现过“方士”。 只不过，那些方士才刚刚冒头，就被群臣一顿狂轰滥炸。 最终，元光帝也渐渐熄灭了追求长生的想法，下旨处决了方士们。 洛珩在给保德帝进献仙法后。 朝堂上，不是没有文臣反对此事，不过都被萧正亮强行压了下来。 但从文臣们内心角度而言。 他们是很反感洛珩这种“方士”行为的。 在他们看来，“方士”就是祸胎，消灭得越早越好。 甚至就连萧正亮，心中也未必没有不满。 如今，突然有言官把此事捅破。 朝堂上的一些文官们，顿时有些蠢蠢欲动了。 没办法，他们天然和“方士”不对付。 且前朝例子都摆在那呢。 那些得势的“方士”们，对付起文官可从来没手下留情过。 现在洛珩，和那些“方士”前辈们，何其相像？ 又怎能不让众文臣心下警惕？ “臣御史台刘琦，奏请陛下，处斩妖人洛珩。” “臣御史台李奇洋……” “臣御史台……” 几乎仅仅只沉寂了一小会，文臣队列中的御史台言官们呼啦啦站出一大片。 龙椅中的保德帝，面色阴晴不定，眼眸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陛下居然没动怒。 文臣们胆子又大了几分。 “臣礼部张继元，奏请陛下，处斩妖人洛珩！” 终于，六部中的礼部，也开始下场了。 看到这一幕。 文臣们心头振奋，一个接着一个跳了出来。 不片刻。 朝堂上喊杀声一片。 洛珩这个绣衣都督，竟成了人人喊打喊杀的妖人。 虽然，洛珩曾经是自己人出身，和文官们关系还算不错。 但谁叫他已经自甘堕落，变成了“方士”呢。 既是“方士”，那就必须打倒。 没有任何为什么。 勋贵队列。 武威侯沐沂嘴角扬起，一脸戏谑地看向洛珩。 他心头大为畅快。 这一次，看你洛子玉还如何脱身。 念及此，沐沂深吸一口气，朝着同派系的几个勋贵打了个眼色。 下一刻。 数名侯爷、伯爷呼啦啦地跳了出来。 “臣镇远侯裘江，奏请陛下，处斩妖人洛珩。” “臣……” 武威侯一系的勋贵们见老大都下场了，自是不可能毫无表示。 当即，一众子爵、将军们，呼地一下都跳了出来。 喊杀声愈发震天响。 似乎，今日不处斩了洛珩，大楚就要亡了，天就要塌了。 虽然陈彦的弹劾其实毫无说服力。 但，谁叫事涉“方士”呢。 洛珩既然做了“方士”的事，自然要承受“方士”的下场。 面对满朝喊打喊杀，洛珩似乎依旧很平静，不见任何慌乱。 他很清楚，保德帝是不可能会杀他的。 因为，他进献的仙法本来就是“仙法”。 保德帝自己都体验过了，又怎会被群臣动摇？ 以前的“方士”们之所以落得悲惨下场，那是因为任他们说得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他们拿不出真正能让帝王成“仙”的东西。 “子玉，你可有话要说？” 就在众臣群情激昂的时候，保德帝忽然开口了。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平平淡淡。 洛珩闻言，跨步出列。 他微微躬身，道。 “回陛下，臣与不识仙道的愚蠢之辈无话可说。” 言毕。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众臣。 忽的，他抬起手。 轰！ 一团火焰自他手掌中蓦然升腾而起，一跃尺许高，欢快地跳动着。 炙热的气浪，猛然扩散开来。 一些距离洛珩比较近的朝臣，面上露出骇然和惊恐的神色，慌乱地向后退了开来。 其他朝臣则目瞪口呆，话都说不出来。 “你……你……” 第一个跳出来弹劾洛珩的陈彦，此时身体都在颤抖。 这洛珩，竟然能凭空召唤出火焰？ “哈哈哈……” “朕与不识仙道的蠢货，亦无话可说！” 就在众人惊得目瞪口呆之时，保德帝大笑着站了起来。 他微微跨出一步。 下一刻，身影便在众臣呆滞的目光中，出现在乾元殿门外。 一步跨越近十丈？ 咕嘟！ 陈彦翻了翻白眼，一下子栽倒了下去。 武威侯沐沂双腿打颤，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脑中满是绝望。 洛珩扫了他一眼，旋即不再理会。 他的身形微微一动，出现在保德帝身畔。 “陛下，请！” 声音落。 两道身影凭空而起，跃入空中，如履平地般踏步而去。 身影都已飘远了，虚空中依然传来保德帝放肆的大笑声。 哈哈哈…… 看着这一幕，群臣不知所措，满心惶恐，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陛下和洛珩……成仙了！ 第269章 以仙法为饵 保德帝和洛珩一前一后，在空中“漫步”了一小会后，齐齐落地。 回首再看，乾元殿却早已没了影子。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放声大笑。 这一波，可以说保德帝和洛珩默契十足。 齐齐在朝臣面前好好秀了一把。 “子玉，今日过后，怕是满朝文武皆要寻仙问玄了。” 保德帝笑道。 他有种预感，新的时代将要来临了。 老实说，保德帝这些年在众文武面前，憋了好一通怨气。 不是众文武不敬他这个皇帝什么的。 而是……他一心追求仙道，偏偏文武百官嘴上都奉承着他，心中却都不以为然。 甚至不乏有臣子私下里嘲笑他昏聩，学什么不好，非要学赵始帝之流寻求长生？ 这不是异想天开么？ 连早古时的赵始帝，都没能长生不老。 你保德帝何德何能，能得到仙缘？ 这算是保德帝憋在心中多年的小疙瘩了，好在今日他在群臣面前狠狠地秀了一把。 他都能像神仙一般“腾云驾雾”了，可见这世上真有仙。 “陛下不妨以仙法吊着众臣，来换取众臣为大楚建功立业。” 洛珩闻言，微微一笑，道。 此言一出，保德帝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以仙法为饵，进一步压榨群臣，此策……可行！ 保德帝本人虽不在意什么江山社稷了，但终究还是要把大楚交给太子的。 若能在他成仙前，狠狠地将群臣驯服，那么到时候太子继位，也会安稳很多。 毕竟，太子性情偏软，这一点保德帝很清楚。 他当初之所以扶持出三皇子项炎，除了坤阴玉精这个原因外，也有竖起项炎，让其替太子拔刺的缘故。 只不过，项炎在短短几年内，就渐渐成势，超出了保德帝的预料罢了。 在原著中，保德帝就是典型的玩脱了的例子。 扶持项炎替太子铺路，却没想最终被项炎反客为主，连他自己都被架空。 好在这一世，凭空出现了个洛珩。 原著的结局已经不可能再出现。 “陛下，有了今日之事，岂不是推行降代袭爵制的大好时机？” 见保德帝似已心动，洛珩不动声色地又补充了一句。 保德帝闻言，不由大声叫好。 “子玉此言有理！” 这些天，他正头疼如何把降代袭爵制推行下去呢。 因为勋贵地势大，让他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不是降代袭爵制不好，实在是这玩意是在掘勋贵的根基。 可以预见，哪怕是忠义侯沐澄这种铁杆保皇党，也不可能赞同降代袭爵制的。 真要强行实施，弄不好会造成社稷动摇。 保德帝又不是真的昏庸无能，又岂能预见不到这一点。 但……若是他能以仙法作为诱饵，以此来换取勋贵们的退让，让勋贵们认下降代袭爵，那再好不过了。 至于勋贵们会不会愿意？ 保德帝觉得问题不大。 连他这个帝王都抵挡不住《坐忘仙经》的诱惑，更遑论那些勋贵？ 要知道，他这个皇帝行事时，大多数时候都会权衡再三，但勋贵们却没有这种顾忌。 大楚的勋贵，那叫一个肆无忌惮。 除了谋反外，就没什么他们不敢干的事情。 论富贵，保德帝虽是大楚至尊，但大楚处处需要用钱，皇帝的私库富裕程度，远不如那些老牌勋贵。 所以，勋贵们又怎会不盼着自己长生不老？ “不过……子玉，若真将仙法传授给众臣，那以后岂不是人人都……” 保德帝沉思片刻，面上忽露出担忧的神色。 以仙法为诱饵确实是个妙策。 但他却也不得不担心，一旦群臣也都成仙了，到时候还尊不尊他这个帝王，就不好说了。 “陛下放心，此事无需担心。” “只需陛下有选择地将仙法有节选地授予群臣，便可解决后顾之忧。” “如此一来，除陛下外，群臣中将无一人能攀登仙道，却又能延年益寿，打消群臣心中怀疑。” 洛珩闻言，笑着说道。 保德帝顿时大喜。 只觉得洛珩简直就是上天赐予他的瑰宝。 …… 乾元殿内。 萧正亮的目光落在陈彦身上，忽然冷哼一声。 “愚不可及！” 这个蠢货，居然妄想以洛珩进献仙法一事做文章？ 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指使。 萧正亮心下已经替陈彦判了死刑。 别看刚刚保德帝似乎并未动怒，直接“飞”走了。 但以萧正亮对保德帝的了解，这位天子绝对会秋后算账。 作为第一个跳出来弹劾洛珩的人，这陈彦下场一准儿好不到哪去。 不过……陈彦的死活，跟他萧正亮又有何干？ 说起来，他萧正亮还得好好谢谢陈彦呢。 若非此人跳出来弹劾洛珩，“逼得”群臣齐齐下场，让保德帝、洛珩君臣不得不展露仙术。 他萧正亮恐怕还会抱着“子不语怪乱力神”那一套呢。 焉知世上真有仙？ 念及此，萧正亮心下不由一阵火热。 他是三朝老臣了。 还当过保德帝的老师。 为大楚兢兢业业，奉献了大半生。 如此劳苦功高，想来皇帝也不会吝啬赐他仙法吧？ 萧正亮也不求真能长生不老。 但修炼了仙法，让他活个三两百岁总该可以吧？ 萧正亮已老，时常感到精力大不如前。 心中也恐惧自己寿元将尽。 若是保德帝真能让他延寿……哪怕一甲子，他也保证以后唯保德帝和太子之命是从。 没办法，像萧正亮这样的权臣，又岂能不在意寿元问题？ 不仅是保德帝。 此刻殿内的大臣们，谁又没有这样的心思？ 哪怕是吓得半死的沐沂，心中不也抱着一丝侥幸？ 盼着保德帝能不计前嫌，也赐他仙法。 当然，也有一部分聪明人，却将心思放到了洛珩身上。 在他们看来，连保德帝的仙法，都是洛珩进献的。 这意味着……洛珩才是真正“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神仙中人啊。 若是能和洛子玉攀上关系。 那长生仙法，岂不是唾手可得？ 一时间，殿内众臣心思各异，无不在打着各自的小算盘。 至于那个“立下大功”的陈彦，早已被群臣给彻底孤立了。 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失魂落魄，沮丧无比。 第270章 这都什么跟什么 沐沂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府中的。 一路上，他的心情就犹如坐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忐忑不安。 不安的同时，沐沂心中又生出了深深的悔恨。 早知道洛子玉是“神仙中人”，他又何必去得罪？ “不不不，事情还没到最坏的程度。” “那洛子玉与野……卿绾情投意合，而我又是卿绾的生父，怎么说以后洛子玉也得称我一声老泰山。” “有这份香火，只要我以后不再作妖，想来……洛子玉也不会把我如何？” “说不定待他和卿绾成婚后，一高兴就也赐我一份仙缘了呢。” 沐沂不断自我安慰。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待回到家门口时，他的心情竟渐渐平静了下来。 只不过，和以往相比，他现在满心都是怎么去讨好洛珩。 “爹爹，您回来了？” “进展可顺利，那洛珩是不是……” 就在沐沂胡思乱想之时，耳畔忽然传来沐瑾妍的声音。 沐沂顿时一个激灵，面色一沉，喝道。 “胡沁什么？” “洛子玉乃为父爱婿，你这死丫头，莫非想要离间子玉与为父之间的翁婿之情乎？” 沐沂语气越来越严厉，到了最后近乎声色俱厉。 沐瑾妍惊呆了。 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养父，一时间只觉得陌生到了极点。 从小到大，沐沂夫妇几乎把她捧在手心里宠。 别说是这般声色俱厉了，就连重话都没说过一句。 但现在，沐沂不仅训斥了她。 还骂她死丫头？ 死丫头！ 饶是沐瑾妍一向光环傍身，且自身也颇有手段。 但这会，还是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哼！” 沐沂一甩大袖，拂袖而去，直接将沐瑾妍晾在了原地。 四周的侯府家奴们，个个大惊失色。 他们还从来没见过大小姐被侯爷如此对待过。 “忠伯，你让人出去打听一下，今日朝会到底发生了什么？” 沐瑾妍终究是沐瑾妍，在不知所措了一小会后，便又恢复平静，她深吸一口气，朝着侯府管家吩咐道。 虽然刚刚沐沂对沐瑾妍训斥了一通。 但侯府的家奴们却不会觉得大小姐会就此失宠。 他们只道是侯爷可能心情不好，才迁怒了大小姐。 故此，沐瑾妍在众家奴心目中地位并未下降，依旧对她的话奉若神明。 “小姐放心，老奴这就让人去打探。” 忠伯闻言，忙躬身应诺。 沐瑾妍点了点头。 不需要多分析，她就能确定，绝对是朝会时发生了变故，才让沐沂如此失态。 但到底发生了什么。 沐瑾妍还需要更多的信息。 …… 约莫一个时辰后。 忠伯匆匆找到沐瑾妍。 “小姐，打探到了。” “据镇远侯府的人透露，说是朝堂上有言官弹劾绣衣都督洛珩以仙神之说蛊惑君王，乃祸国方士……” 听到这话，沐瑾妍挑了挑眉。 这不是很正常吗？ 本就是她和沐沂商定的策略。 难不成……文官们并没有跟着落井下石？ 也不对啊，文官们一向对“方士”抱着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态度。 他们怎么会无动于衷？ 沐瑾妍一瞬间不觉闪过了千般念头。 “朝堂上群情激昂，人人对那洛珩喊打喊杀。” “就在关键时候，那洛珩却突然一抬手，刹那间火焰升腾而起，有数丈高，大殿几乎都被焚毁。” “群臣大惊失色，正惊骇间，皇帝陛下突然大笑而起，与那洛珩腾云驾雾，破空而去。” “据说……皇帝陛下早和洛珩约好了朝会结束，就去同游北海……” 忠伯说得口沫横飞，抑扬顿挫，颇具说书人潜质。 不过，他倒是没有添油加醋。 他说的这些话，确实都是打听来的，原话就是如此。 沐瑾妍直接傻眼了。 她本以为，可能是因为文官们和洛珩关系好，故而没有跟着落井下石，以至于让她的妙计落空。 又或者，保德帝一味庇佑洛珩等等。 但谁知…… 却来了如此玄幻的一出戏？ 洛珩召唤数丈火焰？ 保德帝携手洛珩腾云驾雾，游北海去了？ 这什么跟什么啊！ 沐瑾妍是什么人？ 一向都觉得自己聪慧过人，世间少有人能及。 像她这样的聪明人，又岂会信这等离谱的话？ “行了，忠伯。” “你先下去吧。” 沐瑾妍摆摆手，道。 忠伯见状，停了下来，讪讪地退了出去。 老实说……刚刚那些话，连他都不怎么相信。 但问题是，镇远侯府的那位下人，说得信誓旦旦，他也只会这么回复小姐了。 “可笑。” 待忠伯离去后，沐瑾妍忽然冷笑起来。 什么神仙之说，也只能糊弄糊弄愚昧之人。 今日的朝会，必然发生了令群臣讳莫如深的事情。 心中想着，沐瑾妍忙令人唤来了姜兆先等人。 她需要和心腹们参详参详。 …… 待姜兆先等人到齐，一一落座后。 沐瑾妍没有客气，立马询问起来。 “先生，今日我父……” 她巴拉巴拉的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包括打探得来的离谱消息，全盘说了出来。 沐瑾妍这女人虽然很有绿茶、白莲花潜质。 但有个优点，却也令人称道。 那就是，她对身边的心腹，能毫无保留地信任。 “小姐，此等离谱之言不足信。” “必然是朝会时发生了不可宣之于众的事情，且此事但对于侯爷还颇为不利。” “故而侯爷回府后，才会如此失态。” 姜兆先听完后，想都没想，便做出了结论。 什么神仙之说，他姜兆先才不信呢。 这世上若真有神仙，还要他们这些智谋之士作甚？ 越是自诩聪明的人，越不会信什么神仙之说。 沐瑾妍如是，姜兆先亦如是。 “先生说的是，我也是这样想的。” 沐瑾妍点点头，深以为然。 她顿了顿，道。 “但如今势态似乎对我侯府很是不利，我父亲又情绪不稳定。” “还望先生指点迷津。” 沐瑾妍说着，站了起来，朝着姜兆先袅袅一礼。 姜兆先只觉热血上涌，手忙脚乱地想要扶起沐瑾妍，却又怕唐突了佳人。 他涨红了脸，道。 “小姐，折煞我也。” “姜某蒙小姐器重，虽肝脑涂地，亦要为小姐分忧。” 主仆二人正自上演着“君臣相得”一幕时。 忽有侍女走至门口，道。 “小姐，侯爷让您过去。” 第271章 衡阳一霸，衡山剑派 洛府。 后院花苑内。 不知何时起，又已竖起了两架秋千。 沐卿绾和叶婉儿坐在秋千上，来回荡着，时不时发出清脆的娇笑声。 随伺在四周的侍女们，含笑看着这一幕。 沐卿绾不通事务，叶婉儿生性善良。 故而府中的侍女们，都对两位小姐亲近极了。 额外提一句。 如今的叶婉儿，已经不像在林溪时，临时充当着沐卿绾身边的丫鬟。 她也升格为小姐了。 洛府的“表小姐”。 对外宣称是洛珩的表姐。 叶婉儿一开始是拒绝的，她觉得她的性命都是洛珩所救，这辈子就算给绾绾当一辈子奴婢，也心甘情愿。 但在洛珩的劝说下，最终还是接受了现在的身份。 “老爷回来啦。” 就在沐卿绾、叶婉儿耍玩间，忽有侍女喊道。 秋千上的少女，第一时间望了过去。 果见一袭行蟒袍的洛珩，正缓步走来。 少女见状便欲停下秋千，却又见洛珩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继续顽耍。 见状，少女知道洛珩多半有事要忙。 当即按捺住了要上前和洛珩亲昵的心思，继续玩耍起来。 洛珩挥退了要上前服侍的侍女，自顾自朝书房走去。 洛府极大。 前院和后院皆设有书房。 和前院的书房相比，后院的书房就比较私人化了。 里端收藏着洛珩近年来搜罗到的孤本藏书。 这个书房，除了洛珩外，也只有少女能进去。 连叶婉儿、厉千绝都不会靠近。 走进书房。 洛珩至书桌前坐了下来，静静思索。 每当他谋划事情的时候，喜欢这样独自一人静坐思考。 “主角团五人，项炎、商乐二人，暂时已经翻不出浪花来。” “燕秋不能轻动。” “苏云轩目前还不是敌人。” “剩下的只有萧阳一人，急需解决了。” 项炎已远遁，不知所踪。 不过洛珩能大致猜测到项炎逃到哪了。 按照原著中项炎的出身背景来看，他十有八九去了草原。 从长远角度来看，项炎依旧十分危险，但眼下却暂时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商家的锦绣堂被拔出后，商乐几乎已废。 他想要东山再起，也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了。 失去钱袋子功能的商乐，在沐瑾妍身边重要性大大降低。 以沐瑾妍的心性，不可能再像原著中那般重视商乐了。 这一点，从沐瑾妍每次商议事情，从不叫商乐便能看出。 苏云轩现在都还没发迹，还属于萧正亮派系。 眼下来讲，是盟友，而非敌。 北境的燕秋……不能轻动。 唯有萧阳，依旧逍遥于江湖。 京中的事情，基本已经部署得差不多。 等降代袭爵制一出，勋贵和武威侯府，几乎半废。 只要保德帝接下来继续以仙法为诱饵，徐徐削掉勋贵们的兵权，那么……所有的勋贵将毫无威胁。 没了侯府作为倚仗。 沐瑾妍这个女主，也将失去最大的助力。 洛珩分析过。 原著中沐瑾妍之所以能“大杀四方”，她侯府千金的身份，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助力。 毕竟，彼时的武威侯手握兵权，且又是三皇子项炎的盟友，声势极盛。 不管是江湖好汉，还是各地豪绅。 都希望攀附武威侯。 所以，沐瑾妍这个侯府千金，自然也是众人巴结的对象。 而这一世，沐瑾妍身上的光环，已被削弱了不少。 没了项炎，接下来还要失去侯府这个靠山。 逐利的豪绅们，可未必会如原著那般，赶着上去巴结一个空头侯爷的女儿。 如此一来，现阶段主角团的威胁，几乎已经降到了谷底。 洛珩觉得，有必要谋划一些其他事情了。 比如……马踏江湖！ 既能解决萧阳这个敌人，又能解决一直困扰大楚的祸害！ “以保德帝对我的信任，此事他应该不会反对。” “文官们对于江湖匪类，亦是深恶痛绝，彼辈也不会反对。” “倒是勋贵们……” 洛珩细细盘算着。 保德帝自不必多说，肯定不喜欢以武犯禁的江湖侠客。 若有人能替他解决江湖事，他觉得乐见其成。 更别说，如今保德帝对洛珩几乎有求必应。 而文官们，一向不待见所谓的江湖好汉。 虽然，也不乏有江湖好汉投入文官门下当爪牙走狗。 但真有人要打击江湖，文官们也绝对不会反对。 反倒是勋贵群体，一向喜欢和江湖人物勾结。 可以说，大楚的勋贵之所以能如此嚣张跋扈，除却他们手握兵权外。 江湖势力多有和他们勾结，也是一部分原因。 不少江湖势力，私下里其实都是勋贵们的钱袋子。 勋贵们勾结地方门派、帮会，大肆敛财，又兼并土地。 两者之间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为祸大楚已经百余年了。 哦对了，除却勋贵外，地方军队和帮会、门派，利益纠葛也不少。 不然，真以为那些所谓的江湖大派，能对抗得了绣衣卫？ 不就是因为里面利益纠葛太深，以至于连绣衣卫都不敢轻易动江湖门派？ “京畿、江南地区并无著名帮会、门派，倒也省心。” “但荆楚地区门派不少……” “洞庭湖的十三连环坞，长沙郡的岳麓君子堂，衡阳郡的衡山剑派……彼辈或盘踞水域，或聚啸山林，出则为贼，入则为绅，俨然一副国中之国的样子，若不尽早解决，祸端不小。” 洛珩凝眉沉思道。 刨除江南地区外，距离最近的荆楚地区，便是江湖门派林立。 上次巴蜀行，洛珩走的是水路，并未深入荆楚，只是途经了江陵城。 但老实说，江陵城因为文化氛围的缘故，武风并不盛。 只是江陵之外的其他荆楚各郡，却不是这样了。 什么十三连环坞，岳麓君子堂，衡山剑派等等，皆是江湖上名声显赫的大帮、大派。 尤其是君子堂和衡山剑派，更被江湖同道誉为名门正派。 不过根据洛珩了解到的情况，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都是些圈地称雄的贼匪罢了。 当然，说贼匪或许有些夸张。 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却也比贼匪好不到哪去，甚至要更为恶劣。 就像那衡山剑派，几乎小半个衡阳郡，都是他们的地盘。 门派中的弟子，更是能堂而皇之地出入官府，有时候还能干预官府的决策。 可想而知，衡山剑派势力大到了何等程度？ 至少在衡阳郡，真正能说了算的，是衡山剑派，而不是官府。 仅仅一个衡阳郡，江湖势力就已经嚣张到这等程度，更别说门派更多的中原地区了。 所以，马踏江湖势在必行！ 第272章 十三连环坞 八百里洞庭，烟波浩渺。 一望无际的湖水，与那蔚蓝色的天空彼此融为一片。 湖中倒映着苍穹，苍穹俯瞰着湖水。 阳光洒落。 点点金芒在水面划出粼粼波光，一眼望去绚烂极了。 远端，一座小巧灵秀的山峰半遮半掩地掩藏在湖中，湖面上船只穿梭来往，望之一片祥和。 只是……谁又能知道，这祥和只是表现。 江湖上凶名显赫的十三连环坞，就在这八百里洞庭湖中。 具体来讲，就在洞庭湖的君山之中。 十三连环坞，你很难说它是邪派，还是正派。 彼辈聚啸于洞庭湖，霸占八百里水域，划地称王，自成一“国”。 比起同样凶名显赫的龙神殿，十三连环坞显然要“善良”了很多，至少他们不会吃“窝边草”。 洞庭湖附近的黔首，往往会受到他们庇佑。 逢年过节什么的，十三连环坞的贼匪们，甚至还会附近黔首们发一些福利。 但你若说他们是替天行道的义匪，却也不见得。 他们不动则矣，动则灭人满门。 此刻，君山聚义堂内。 十三连环坞的老大，江湖人称“洞庭龙王”的敖阳，端坐在太师椅中，面色阴晴不定，目光时不时瞥一眼手中信函，似有些拿不定主意。 敖阳本为岳阳豪强，家中巨富。 按道理，这样的人物，本该舒舒坦坦地过着醉生梦死的奢靡生活。 但敖阳偏不。 他放着舒坦日子不过，偏偏喜欢和江湖好汉来往。 只要是江湖人物，不管正邪，他都会去慕名结交。 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时间一长，敖阳滥交的弊端终于显现了，几个他视为好友的江湖邪道，因以武犯禁而遭到绣衣卫通缉。 作为这些江湖邪道的好友，敖阳自然也受到了牵连。 敖阳本就是脾气暴躁，性烈如火之人，一怒之下竟杀了前来缉拿的绣衣缇骑，逃入洞庭湖中落草为寇了。 这样的行为，传到江湖上，立马让敖阳名气大涨。 甚至还被人送了个雅号“洞庭龙王”。 不得不说，敖阳似乎天生就是混江湖的料。 落草不久后，他昔日结交的那些江湖好汉，便闻风来投。 很快身边就聚集了一大批江湖好汉。 敖阳见此，便创立了十三连环坞，带着兄弟们独霸八百里洞庭湖，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好不惬意。 如今，十三连环坞已经霸占洞庭湖十多年了。 十多年来，朝廷虽知洞庭湖闹匪患，绣衣卫也深晓十三连环坞之害。 却因为十三连环坞高手不少，一直心有忌惮，无力清剿。 这也让敖阳和他的兄弟们愈发名声大噪。 但名气一大，有时候也容易被人盯上。 就像现在，敖阳或者说十三连环坞被人盯上了。 要是换做一般的江湖势力，敖阳说不定鸟都不会鸟。 敢打十三连环坞的主意，不要命了？ 但偏偏，这次盯上十三连环坞的，不是别人，正是无论凶名，还是实力都要更胜十三连环坞一筹的龙神殿。 “老大，鸟那龙神殿作甚？” “咱们十三连环坞有八百里水域天险，我就不信那龙神殿，能拿咱们怎样！” 坐在敖阳下首的一个面上带着一道刀疤的中年人，大声说道。 他是十三连环坞第七坞坞主，也是敖阳的结拜兄弟。 姓熊，因家中排行老大，故被人称之为熊大。 他有个弟弟，人称熊二。 江湖上把这对兄弟称之为“洞庭双熊”。 皆是一流高手。 “阿大，你不懂。” “龙神殿高手如云，其二使、四王、八犬、十三鹰，皆是宗师、一流强者，我十三连环坞虽强，但比起龙神殿，却差得远了。” “和龙神殿结仇，非是上策。” “更别说龙神殿殿主萧阳，乃少年大宗师，武功深不可测，就算你我兄弟绑一块，都不是人家对手。” 敖阳放下信函看向熊大，摇了摇头，道。 熊大闻言，面上露出些许郁闷神色。 “老大，那你真要响应龙神殿？” “那什么屠狗大会，听着就不靠谱……” 熊大虽不是什么智谋之士，但好歹也是老江湖了。 一些基本的分析能力，还是有的。 龙神殿来信，说什么要成立屠狗大会，诛除江湖好汉眼中的朝廷走狗绣衣卫，让江湖同道响应云云。 这种事情一听就不靠谱。 绣衣卫是什么？ 那是天子亲军！ 别看江湖好汉一口一个朝廷鹰犬、走狗什么的，但真让他们去对抗绣衣卫，谁心中不打突突？ 敖阳和熊大都不傻，又怎会愿意真和绣衣卫对着干？ 杀几个绣衣番子，和明着跟绣衣卫作对，那是两码事。 前者最多就是上了朝廷的通缉榜。 而后者，却是相当于造反了。 十三连环坞上下，好好地在洞庭湖逍遥自得，吃饱了没事做，才会掺和这种破事。 只是…… “阿大，咱们上次已经拒绝了萧阳的龙神令，若这次再拒绝响应屠狗大会，恐怕……” 敖阳叹了口气说道。 这才是他犹豫的原因。 萧阳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名声，早已响彻江湖。 十三连环坞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响应龙神殿，势必会得罪萧阳。 以萧阳的性子，他会一笑置之？ 说不定，等他腾出手来，就会报复十三连环坞。 偏偏，十三连环坞实力虽强，但比起龙神殿，却不在一个档次。 龙神殿高手若真大举来犯。 哪怕十三连环坞坐拥洞庭天险，怕也很难抵挡。 “那……咱们随便派几个兄弟，应付一下？” 听到敖阳的话，熊大也不嚷嚷了，试探着说道。 敖阳沉默了片刻，点点头，道。 “也只能如此了。” “让老十三带人走一遭吧。” 老十三，十三坞主，熊大的弟弟熊二。 武功虽比熊大要弱一些，但为人却灵活机变，很得敖阳信任。 “对了，龙神殿此番举办屠狗大会，既然大撒英雄帖，想来那些名门正派，也不会漏掉。” “你让人去打听打听，君子堂和衡山剑派那边，可有动静。” 敖阳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朝着熊大说道。 十三连环坞、君子堂、衡山剑派，是荆楚江湖三巨头。 尤其是衡山剑派，更是荆楚第一江湖势力。 敖阳以前自恃十三连环坞，不比衡山剑派弱多少，一直不大鸟衡山剑派。 但这一次，他说不得要以衡山剑派“马首是瞻”了。 第273章 江湖之患 正午的阳光照耀着午门，照耀着午门外雄姿英发的绣衣缇骑们。 阳光下，缇骑们身上的飞鱼锦袍，似变得愈发鲜红了。 “都督到！” 随着一声唱喏响起。 身着素色行蟒袍，头顶翼善冠的洛珩，在诸多绣衣高手的簇拥下，缓缓从午门内走出。 午门，本是处斩朝廷钦犯的地方。 但这一次，却成了绣衣卫出发前的聚集点。 无他。 洛珩就是想要告诉天下人，这一次绣衣卫要彻底平息江湖之患。 将江湖匪类统统抓到午门处斩！ 洛珩步伐不徐不疾，缓缓踏过午门。 他身侧跟着沐卿绾、叶婉儿二女。 再后边，则是青龙、白虎、朱雀三督司，供奉邓黎、神貊侠侣，天枢、天璇、瑶光三千户。 一行人簇拥着洛珩，渐渐出现在缇骑们面前。 “参见都督！” 众缇骑俯身行礼，面露狂热之色。 洛珩执掌绣衣卫时间虽不长。 但一趟巴蜀之行，一次武威侯除“枝”行动，却一扫往昔绣衣卫的颓势。 底层的番子、缇骑们，对于这样的强势都督，自然拥护得很。 “且起！” 洛珩停下步伐，微微抬手。 众缇骑刷的一声，站直了身姿。 远端。 一些关注着绣衣卫的文臣、勋贵们，看到这一幕，无不露出惊讶的神色。 洛珩才执掌绣衣卫多久？ 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两个月而已。 却已经能让绣衣卫令行禁止了？ “诸位，江湖之患虽自古有之，但我大楚的江湖之患，却尤为严重，彼辈仗着武功，为祸四方，以武犯禁，置大楚律如儿戏。” “我绣衣卫本就有辖制江湖之责，这些年逆贼项炎执掌绣衣后，却若泥塑木雕，尸位素餐，放任江湖匪类坐大。” “如今，我洛珩蒙天子信重，督绣衣亲军，自当为天子分忧。” “天下苦江湖匪类久矣，本督今日在此立誓，必当马踏江湖，彻底平息江湖之患。” “诸位，可愿与本督一同建功立业？” 洛珩的声音，悠悠传来。 一众绣衣缇骑无不面露振奋之色，高声应诺。 近千人齐声高呼，那场面……声势还不小。 远端的文臣，倒还罢了，始终抱着看戏的心情。 但那些勋贵们，却都微微变了脸色。 数日前，洛珩突然上书天子，言江湖之患愈演愈烈，一些江湖匪类动辄灭人满门，手段血腥而凶残。 若继续放任彼辈逍遥，恐会动摇社稷根基。 故而，绣衣卫愿请旨整肃江湖。 天子当场便应了下来，更嘉许洛珩一心为国，乃臣子楷模。 朝堂的文官们，本就不喜江湖武夫。 对此自然不会反对。 甚至，不少文官为了讨好洛珩，以求得赐仙法，纷纷出言附和，将洛珩夸得天花乱坠。 当时的勋贵们，虽打心眼里不想绣衣卫去祸乱江湖。 却碍于声势没敢跳出来反对。 再加上，有部分勋贵也跟文官一样，梦想着要从洛珩那求到仙法，所以朝堂的勋贵们基本上都捏着鼻子认了下来。 不过，虽默认了洛珩要整肃江湖的事实。 但他们都以为，洛珩最多也就是打击一两个势力，杀鸡儆猴一番。 谁想，洛珩的目标竟是马踏江湖！ 这个词，勋贵们可不陌生。 大楚立国初，太祖高皇帝便带着骄兵悍将们，狠狠地把江湖犁了一番。 那时候，江湖上血流成河。 无数江湖大侠，哀嚎着惨死在骄兵悍将们的屠刀下。 这便是大楚立国初期大名鼎鼎的马踏江湖！ 事实也证明，马踏江湖真的很有效果。 之后数十年中，江湖上清平一片。 所谓的名门正派也好，邪道势力也罢，抑或是那些大侠们，无不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 对很多人来讲，那时候的江湖，也是最好的江湖。 大侠们个个都老老实实地行侠仗义……嗯，真·行侠仗义，而不是那种刷名声的“行侠仗义”。 武林各派也都低调老实，遇到什么天灾人祸的，更是出人出力，很是帮了朝廷一把。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 尤其是到了先帝元光帝时期，朝政开始渐渐糜烂。 偏偏元光帝还没有子嗣。 为了选出合适的继承人，他只能从宗室中挑选各家子弟，养在膝下。 元光帝这个人也很有意思。 把各个养子当着工具人一般对待，放任他们明争暗斗。 这么一来，本该由历代太子担任的绣衣都督，便一直空悬着。 时间一长。 本该由绣衣卫严密监控的江湖各派，便得到了喘息之机，逐渐壮大。 等保德帝好不容易从众养子中脱颖而出，拿下绣衣都督之位后，江湖势力早已坐大。 再后来，保德帝顺利继位，虽有心整肃江湖，却因为朝堂争斗，而始终没能抽出手来。 等保德帝摆烂修仙，项炎拿下绣衣都督，项炎更是故意纵容江湖势力。 再加上，江湖各派背后，又有勋贵们支持，这就更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如今江湖各派嚣张跋扈，行事肆无忌惮，浑然已经不把官府当成一回事了。 更是早忘记了大楚立国初楚太祖马踏江湖的事情。 “各位，回头告诫那些江湖门派，最近都他妈老实点。” “侯爷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哎……这洛珩也真是多事，江湖门派碍着他什么了？” “呵……还不是为了讨好昏……天子。” “行了，都闭嘴，这次绣衣卫怕是要来真的，大家伙都约束好自己的钱袋子，免得真被绣衣卫动了，后悔莫及。” “明白！” 勋贵们交头接耳，很快便达成了一致。 暂避锋芒！ 没办法，眼下洛珩杀气腾腾的，勋贵们又不想和洛珩翻脸，自然只能退让。 当然，若洛珩真动了他们的钱袋子……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毕竟，钱虽好，却也比不上仙法。 这群勋贵，还指望着和洛珩打好关系，求来仙法呢。 距离勋贵们不远处。 武威侯沐沂带着管家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这个勋贵中原本的领头羊之一，如今却已经“众叛亲离”了。 以前跟着他混的那些小弟们，以及盟友们，纷纷和他划清了界限。 无他。 因为他得罪了洛珩。 仙法一日没到手，勋贵们就不可能恶了洛珩。 既如此，那就只能得罪武威侯沐沂了。 反正，大家都是勋贵，他们也不怕沐沂报复。 沐沂扫了一眼交头接耳的勋贵们，面上泛起冷笑。 “一群蠢货，还妄想着保住钱袋子？呵……” 第274章我的闺女咋就这般好看 “侯爷，您真觉得那洛珩会成功？” 侯府管家忠伯，迟疑了一下，问道。 沐沂闻言，冷笑一声。 “你懂什么。” “那洛珩不仅身怀仙法，深不可测，其人更是邪门得很，谁和他作对，谁就倒霉。” “你看着吧，这一次江湖上怕得血流成河。” 这话让忠伯吃了一惊。 他不可置信的瞥了眼远端一身行蟒袍，长相俊美的不像话的洛珩。 洛珩会仙法什么的，这几天他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但，到底是没亲眼见到仙法是什么样子的。 这让忠伯很难相信洛珩这样的半大少年，真是“神仙”。 在他看来，江湖上强者那么多。 就算洛珩和绣衣卫再厉害，怕也是要处处碰壁。 “侯爷，您说的也太夸张了，不过一毛头小子……” 忠伯讪讪地说道。 他还是不信一个毛头小子能有多大能耐。 “你这老货居然还质疑我的话？” “不过，也难怪你会这么想，以前我何尝不是和你一样想法？” “觉得洛珩不过是个踩了狗屎运的幸运小儿。” “但你也看到了，不管是我，还是三……逆贼项炎，都倒在了洛珩脚下。” “所以啊，这小子邪门得很。” 沐沂瞥了忠伯一眼，自嘲一笑。 顿了顿，他面上忽又露出一抹期盼的神色。 “但不管怎样，有卿绾的关系在，我总比旁得人强。” “嘿嘿！” 沐沂说着，嘿嘿一笑。 他已经怕了洛珩。 继续和洛珩作对什么的，他想都不敢想。 眼下，他只想讨好洛珩。 虽然……难度很大。 “就怕大小姐……” 忠伯小心翼翼地看了沐沂一眼。 沐沂闻言，面色一沉。 “哼，侯府还轮不到她做主呢。” 也不知道怎的。 以往沐沂一直把沐瑾妍当成宝贝一样宠着。 但最近这几天，他却怎么看沐瑾妍，怎么……碍眼。 沐瑾妍以前对他们夫妇的孝顺。 现在落在沐沂眼中，却有种很违和的感觉。 就仿佛，一切都是沐瑾妍装出来的。 沐沂仔细回想了一下往昔的种种事情，半夜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的亲生女儿，竟是沐瑾妍用各种手段给逼走的。 只是以前他居然没能看破？ 这让沐沂又是惊骇，又是愤怒。 不过，眼下武威侯府已经成了空壳子，他的心腹们被一网打尽。 侯府的话语权，也已渐渐旁落沐瑾妍之手。 沐沂也不敢轻易和沐瑾妍撕破脸。 “行了，不提那晦气东西。” “咱们来看看卿绾……哎呀我的亲闺女咋就这么好看！” 沐沂说着，目光投向洛珩身后的沐卿绾身上。 沐卿绾身着一袭绯色飞鱼锦袍，让她的气质平添了几分英武。 换做这几天以前。 沐沂一提起沐卿绾，不是野丫头，就是野狼崽子，从没正眼瞧过自己的亲生女儿。 甚至，每次看到沐卿绾，他心中总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就好像有人在耳边无时无刻讥讽着他，你是个废物，把亲生女儿都弄丢了。 这种感觉，让沐沂心中自然而然地就排斥起亲闺女来。 把所有宠爱都放在了养女沐瑾妍身上。 但如今，他连番被洛珩打击后。 也不知是被“打”醒了，还是怎的。 如今看到沐卿绾，这种不舒服的感觉，竟然不翼而飞了。 这般一来，沐卿绾倾国倾城的容貌，自然遮掩不住了，让沐沂怎么看怎么欢喜。 “比那谁好看多了。” “眼睛像我，鼻子、嘴巴像她娘。” 沐沂看得心花怒放，不断夸赞着。 一旁的忠伯面露古怪神色。 他瞥了瞥沐沂，又瞥了瞥远端的沐卿绾。 心道，侯爷这是瞎了吧？ 那野……二小姐，丑虽不丑，却也一副人憎狗嫌弃的样子，面目可憎的很，哪比得上大小姐？ 在忠伯眼中，沐卿绾面目可憎的很。 每次看到沐卿绾，他总会很不舒服，没由来会产生厌恶感。 反之，沐瑾妍却看着就亲近。 哪怕不靠近，只远远看一眼，都会有种要为其效死的冲动。 …… 绣衣卫这边，洛珩已经交代完，青龙等人正在做出发前的安排。 洛珩身后的沐卿绾，突然伸出小手，轻轻拉了拉洛珩的衣袖。 “洛……” 她声音极轻，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洛珩一怔，转头顺着少女的目光看了过去。 武威侯沐沂孤零零的身影，瞬间跃入他的眼帘。 沐沂满面笑容，踮着脚似在朝这边张望。 洛珩皱了皱眉头。 心下微微一叹。 他知道少女是看到亲生父亲，心下难免生出些许波澜了。 这很正常。 武威侯夫妇虽然苛待少女。 但到底还没到原著中父女、母女反目的地步。 在原著中，少女入魔后，武威侯夫妇对其恨之入骨，屡屡告诫沐瑾妍一定要替天行道，把辱没侯府门楣的少女杀了。 少女死后，这对夫妇还拍手叫好。 当然，这对夫妇最后的下场也没好到哪去。 宠了一辈子的养女，背刺了他们。 把他们当成登基路上的踏脚石，落得个满门尽诛的结局。 也算是报应不爽了。 然而这一世。 武威侯夫妇还没和少女闹到这种程度。 眼下的他们，也就是偏心沐瑾妍，视沐卿绾为羞耻。 少女虽野，但心底却是极为善良。 这会看到自己父亲孤零零站在那里探头张望，心中便没由来有些心酸。 这不是她圣母又或者怎的。 人性本来就复杂。 尤其是感情这块，又哪能轻易掰扯得清楚？ 若说少女恨武威侯夫妇么？ 肯定的。 但，说一千，道一万。 这终究是她亲生父母。 她又何尝不幻想着亲生父母能如洛珩般疼爱她？ “没事，只要他以后老老实实，不和我们作对，留他一命又何妨？” 洛珩拍了拍少女，小声道。 少女点点头。 “他，不好，我就……杀他。” 结结巴巴的声音从少女口中传出。 她很清楚这段时间武威侯一直在和洛珩斗法。 她自然是站洛珩这边的。 若她的亲生父亲，真要和洛珩斗到底，她也不会心软。 “没到这种程度！” “再说……我怎会让你去弑父？” “放心好了，一切有我！” 洛珩见状，语气愈发柔和。 武威侯夫妇不过是癣疥之疾，这对夫妇真要冥顽不灵，他一脚踩死就行了。 但若以后老老实实，也不是不能留他们一命。 毕竟，他们是少女的亲生父母。 洛珩可不想让少女背上任何道德污点。 第275章 丐帮，全员恶人 九江郡，绣衣镇抚司衙门。 大堂内气氛严肃。 众绣衣高层，分列两排，一一落座。 上首处。 洛珩端坐在黄梨木座椅中。 他左手侧，叶婉儿正伏案记录着什么。 右手侧，沐卿绾则倚靠在座椅中，目光呆滞，神游天外。 “青龙，说说屠狗大会具体情况。” 洛珩目光停留在青龙身上，凝声问道。 他们原本自京城出发后，准备直奔岳阳，先剿灭了聚啸在洞庭湖的十三连环坞。 不过，在行至九江郡时，鹞部那边突然传来讯息。 说是龙神殿萧阳广发英雄帖，号召天下英雄共赴江城共襄盛举。 并美其名曰屠狗大会。 接到消息的青龙不敢怠慢，连忙上禀洛珩。 洛珩思索了一番后，索性在九江郡停留了下来。 九江地理位置不错。 南下可直奔豫章郡，北上则是江城郡。 而往西，可直达岳阳郡。 不管接下来绣衣卫是按照原计划去剿灭十三连环坞，还是北上江城破坏所谓的屠狗大会，都便利得很。 “回都督，按照鹞部所言，所谓的屠狗大会，是萧阳打算纠结江湖匪类，共同对抗我绣衣卫。” “大会时间放在本月十五，江城黄鹤楼畔。” 青龙闻言，抱拳回道。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众绣衣高层面上，齐齐露出讥诮的神色。 这萧阳真把自己当成武林盟主了？ 还屠狗大会？ 呵呵！ 绣衣卫上下都清楚，江湖上把他们称之为朝廷鹰犬。 所谓的屠狗大会，屠的便是他们。 对于这个带着满满侮辱性的大会名，众人倒没有生气，一群江湖匪类而已，又怎知编制的尊贵？ 但，萧阳屡屡企图和他们绣衣卫作对，却让众人很是不忿。 上次巴蜀时，那萧阳便欲在巴蜀会猎天下英豪。 只不过，当时江湖同道响应者寥寥，没能让萧阳如愿。 如今，这家伙居然又开始作妖了。 真是不知死活！ 放在以往，绣衣众人面对萧阳这等大宗师，自然心有忌惮，就算对方上蹿下跳，他们也只能当作没看到。 毕竟，大宗师可不是他们所能匹敌。 但现在嘛！ 他们身边已有邓黎这样的大神供奉，区区萧阳算个球啊。 哪怕撇去邓黎。 光洛珩这位都督，就能让萧阳喝一壶的。 在普贤寺时，众人可是亲眼目睹了都督和萧阳斗了个不分胜负。 那时候的都督还只是宗师境呢。 而都督如今却已踏入大宗师境，胜过萧阳不在话下。 “江湖上有多少人响应萧阳？” 洛珩微一沉吟，问道。 青龙闻言，忙回道。 “回都督，或许是上次萧阳发出龙神令时，诸多势力都拒绝了萧阳。” “这一次……响应者众多。” 青龙的话很好理解。 萧阳是出了名的小肚鸡肠。 上次江湖同道拒绝了奉龙神令，这一次显然都不敢拒绝了，免得被萧阳记恨。 “说说，都有哪些人！” 洛珩挑了挑眉，道。 屠狗大会听起来似乎挺侮辱绣衣卫的。 但在洛珩看来，这却是件好事。 诸多江湖势力散落于大楚各地，绣衣卫真要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去剿灭，没有个一年半载，多半不行。 但若是这些江湖势力，都跑来参加什么屠狗大会。 那绣衣卫正好可以一网打尽了。 “属下已让鹞部密切关注各大江湖门派。” “目前明确表示会参加屠狗大会的有……十三连环坞、君子堂、衡山剑派、铁剑门、岭山金刀门等等。” “除此之外，还有部分独行侠，也已开始赶往江城。” 青龙想了想，沉声说道。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几张纸笺，站起身朝上首的洛珩递了过去。 纸笺上记载的皆是已经确定会参与屠狗大会的江湖门派和独行侠。 洛珩扫了几眼，发现名单上“熟人”还不少。 像什么锦衣书生、一剑镇三山柯鞅、断刃刀吴俢伯、南海仙翁、七绝老尼等，洛珩还在林溪时就曾听闻过的江湖高手，皆在名单上。 这些人都是独行侠。 虽然独行侠一般很容易会沦为江湖争斗的炮灰。 但七绝老尼等皆是宗师强者，自非寻常江湖客能比。 这群人，大多成名已久。 算是江湖上的中流砥柱了。 “比我预想的更好！” 洛珩弹了弹纸笺，笑道。 名单上，独行侠的数量，要多于江湖势力。 且江湖势力基本都是荆楚地区的门派、帮会，夹杂了个别如金刀门这样来自岭南地区的门派。 在洛珩看来，这是好事。 独行侠因为行踪不定，就算绣衣卫集重兵，也很难剿灭他们。 但这次，他们却都主动跳出来参加什么屠狗大会。 绣衣卫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佛门居然没掺和？也是，四大佛宗一向自恃甚高，又怎会放下身段，去参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大会。” 洛珩自言自语了一句。 众绣衣高层闻言，齐齐点了点头。 确实。 萧阳的屠狗大会，看似声势浩大。 但实则参会的多是些乌合之众，要是没有七绝老尼等人，怕妥妥成了笑话。 以四大佛宗的身份，又怎会愿意和这群人搅和在一起？ “对了，丐帮有没有消息？” 洛珩似想起什么，朝青龙问道。 丐帮，在金某人的小说中，从来都是行侠仗义的名门正派，号称天下第一帮派。 但实际上，真正的丐帮，却是无恶不作，名声臭得很。 丐帮内部等级森严，层层分级。 上级对于下属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利。 丐帮除却混江湖外，还参与着拐卖、偷盗、奸淫辱掠等等犯罪行为。 部分丐帮分舵甚至，私下里还采生折割，简直人神共愤。 对于丐帮，洛珩只有一个要求。 杀无赦！ “丐帮尚未明确表态，但据说，有个别分舵，对于屠狗大会非常感兴趣。” 青龙抱拳回道。 和洛珩一样，他对于丐帮同样没有任何好感。 在项炎执掌绣衣卫时，青龙便几次调动过绣衣卫，打击江南地区的丐帮分舵。 只可惜，别看丐帮在世人眼中，不过是一群叫花子组成的帮派，看起来似乎有点上不了台面。 但实则，丐帮的人脉极广。 不仅和地方豪绅们彼此有勾结，甚至就连官场上，他们都有靠山。 青龙的几次清剿丐帮，都被丐帮动用了官场上的人脉给压了下来，以至功败垂成。 “名单上再加上丐帮！” “彼辈人渣，居然也能逍遥于世，简直可笑！” 洛珩冷笑一声，道。 此言一出。 青龙顿时神色一振，大声应诺。 丐帮，这次你们死定了！ 第276章 龙神四王，转轮王姬望舒 江城，又名汉阳。 早在群帝争锋年代，江城便已是楚地重镇。 江城不仅历史悠久，且商业繁荣，人口众多，水、陆交通四通八达。 除此之外，江城美景亦是一绝。 有号称天下第一楼的黄鹤楼。 屠狗大会地点，便被设在黄鹤楼畔，大江南岸！ 龙神殿在江城设有分舵，颇有声势。 尚未至月半，黄鹤楼附近方圆数十里范围，便已被龙神殿给清空。 哪怕此举引起了众多游人的不满，当地官府却也只当没看到。 没办法。 江城郡郡守黎仝，早已上了龙神殿的贼船，沦为了龙神殿傀儡。 郡守府内。 黎仝这个郡守，像是个卑微的小透明般，竟被赶到了角落里孤零零地坐着。 反倒是，龙神殿的一众高层，却堂而皇之地霸占了正堂主位。 不过。 端坐在主位的并不是殿主萧阳。 而是一个看上去斯文儒雅，极有文人气质的中年人。 那中年长相俊朗，虽已是不惑之年，但望之风度翩翩，言行举止更是令人心折。 比起萧阳这个年轻帅哥，中年男子似乎更有魅力。 “姬天王，难得你还认本座这个殿主，以往倒是本座想差了。” 坐在另一侧的萧阳，抬眸看向中年男子，面上带着些许笑容，说道。 中年男子赫然是龙神殿四王之一的转轮王姬望舒。 他闻言，淡淡一笑。 “殿主说笑了。” 萧阳接掌龙神殿时，和龙神殿的二使、四王皆闹出过龌龊。 二使、四王便负气离开了龙神殿总部，从此再也没有回过总部一次。 萧阳一直以为，二使、四王一定对他恨之入骨。 但谁想，这一次他要在江城举行屠狗大会，姬望舒却替他出力甚多。 这让萧阳心下多少有些惭愧。 不过，他却没意识到，姬望舒虽帮他张罗着屠狗大会事宜，但却并未因为他这个殿主到来，就交出手中权柄。 “哈哈，算本座失言。” “不过此次屠狗大会事关重大，本座却需要向天王借几个好手……” 萧阳哈哈一笑后，说道。 这一次，他把龙神八犬，十三俊统统都带了过来。 只可惜，八犬中最强的袁旭、厉千绝，一死一失踪，剩下的人都不过在一流境界。 想要以此震慑参与屠狗大会的英雄好汉，却是有点不够看。 故此，萧阳便想着从姬望舒那边借点人。 “好说。” 姬望舒闻言，淡淡一笑。 他既没有当场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模棱两可地回了一句。 萧阳却是没听出来，只道姬望舒已经答应，面上泛起了欣喜的笑容。 姬望舒瞥了他一眼，眼眸中抹过一丝讥诮之色。 他虽是龙神殿四王之一。 但老实说……对于龙神殿，他从来没什么归属感。 甚至，心中还对龙神殿多有鄙夷。 哪怕是老殿主在时，姬望舒也从来没高看过龙神殿。 原因无他。 他姓姬！ 是十帝中，那位姬帝的嫡脉后人。 虽然，如今这个时代，姬姓早已没落。 堂堂姬帝的嫡脉子孙，沦落到和江湖邪道厮混在一块。 但，这却不妨碍姬望舒瞧不起龙神殿上下。 甚至别说是龙神殿了。 整个江湖上，也就只有四大佛宗、道门等寥寥拥有辉煌历史的大派，能入他之眼。 其他门派、帮会，甚至一些名满天下的独行侠，没有一个能让他高看一眼的。 这姬望舒看着斯文儒雅，谦逊有礼。 但实则，始终沉浸于先祖荣耀无法自拔，心气之高几乎让人难以想象。 自从负气出走龙神殿后。 姬望舒便南下楚地，来到江城。 数年下来，江城分舵，被他经营得如铁桶一般，泼水不进。 甚至，连江城的官场，都全然已被他暗中掌控。 可以说，姬望舒是江城当之无愧的太上皇。 前几日殿主萧阳突然带着人出现在江城，并找到他，说什么要举办屠狗大会。 姬望舒并未反对，甚至还帮萧阳张罗起来。 但，他心中却对什么屠狗大会，一点都不看好。 在他眼中，萧阳这种草莽手段，简直上不了台面。 你一个江湖邪道组织，居然妄图明着对抗绣衣卫，简直疯了。 姬望舒一点都不在意龙神殿死活。 哪怕他是龙神四王。 当初他之所以加入龙神殿，也纯粹是想借助龙神殿，替自己暗中积蓄力量罢了。 如今，他姬望舒坐拥江城。 有钱、有势、有人！ 龙神殿于他而言，早已没用。 死也好，活也罢，于他又有何干？ “对了，姬天王，你是打算把五鬼借给本座？” 萧阳丝毫没意识到姬望舒的敷衍，兴致勃勃地问道。 作为龙神四王之一，姬望舒自然也有他的心腹。 五鬼便是姬望舒身边极为得用之人。 号称魑、魅、魍、魉、魃！ 这五人虽都只是一流高手，但他们却有一套合击阵法。 五人在阵法加持之下，可堪比五位宗师。 萧阳眼馋五鬼很久了。 “呵呵，殿主还是那般心急。” 姬望舒闻言，呵呵一笑，顾左右而言他。 借五鬼？ 你在想屁吃！ 五鬼可是他姬望舒的得力助手，他又岂会让五鬼搅和到屠狗大会这等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中？ 更别说，如今的五鬼还在替他暗中掌控着江城的地方驻军，根本离开不得。 萧阳的眉头渐渐拧巴起来。 他也不是傻子。 姬望舒一而再，再而三的含糊其辞。 让他终于意识到，姬望舒并不像表面那般还在尊他这位殿主的命令。 “姬天王莫非有私心不成？” 萧阳面色一沉，凝视着姬望舒，语气变得凌厉起来。 原本充满了欢声笑语的房间内，气氛瞬间变得死寂一片。 八犬、十三俊齐齐朝着姬望舒怒目而视。 姬望舒见状，面色不变。 “殿主说笑了，姬某一向忠于龙神殿，又岂会有私心？” “既然殿主想要借五鬼……那姬某一会便让五鬼过来，协助殿主吧。” 他似乎不敢和萧阳硬刚，表现出了服软的姿态。 不过，这倒也不能说姬望舒是怂逼。 他在江城哪怕再一手遮天，但本身的境界，却只是宗师境，勉强碰触到了意境门槛，实力大致和青龙差不多。 面对萧阳这样的大宗师，自然远远不够看。 真要惹怒了萧阳，说不定引来杀身之祸。 所以，小小退让一步，在姬望舒看来，那也不过是大丈夫能屈能伸罢了。 第277章 大厦将倾，社稷倒悬 轰！ 江城绣衣镇抚司衙门内，气劲四溢，打斗声响个不停。 青龙大袖翻飞，几缕青芒若翩翩游龙，在半空中纵横睥睨。 几个身着淡红色飞鱼锦袍的绣衣，顿时发出声声惨叫，身体缓缓倒了下去。 看着这几个气绝身亡的绣衣。 青龙面上泛起一抹冷笑，一甩衣袖，喝道。 “都督令，江城镇抚司上下……杀无赦！” 一场清洗，在江城镇抚司衙门不断进行着。 这不是洛珩要搞内讧。 实在是……江城镇抚司衙门早已背叛了绣衣卫。 署衙上下，自镇抚使起，到下面的缇骑、番子，个个都已经成了江城转轮王的门下鹰犬！ 原本洛珩并不知道江城还有个什么劳什子的转轮王。 待抵达江城，并召见了镇抚使王洋后。 他才发现，整个江城，上至官府，下至帮派，几乎都已经被转轮王给掌控。 名义上江城郡还是大楚郡城。 但实则，早已成了转轮王的地盘。 如此形同造反，大逆不道的事情，洛珩又岂会容忍？ 当即便下达了清洗江城镇抚司衙门的命令。 小半个时辰后。 江城镇抚司衙门近百余人，被清洗一空。 署衙内，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清理着现场的番子们，却对此恍若未闻，面色平静得很。 能加入绣衣卫的，哪怕是普通番子，都是狠人中的狠人。 平时他们更恶劣的场面都见过，又岂会惧怕区区血腥味？ “都督，江城镇抚司衙门一百一十三人，皆已按家法处置！” 青龙大步走入署衙正堂，朝着洛珩躬身一礼，禀道。 江城虽是大郡，设有了镇抚司衙门。 按照绣衣卫的编制，此地至少当有千户级别的番子、缇骑。 但，或许是因为镇抚司衙门为了排除掉不听话，又或者不愿意跟他们同流合污的人。 几年下来，本该有千人编制的江城镇抚司，却只剩下了一百多人。 其他人要么被他们调走了。 要么就是被他们暗害了。 洛珩点点头，微一沉吟，朝青龙吩咐道。 “你去调查一下，看看这江城转轮王，到底是不是龙神殿那位转轮王。” 在江城，转轮王的名头极大。 但却神龙见首不见尾。 民间只知道江城有个转轮王，连郡守都要卖他面子，只是从无人亲眼目睹转轮王到底长什么样。 洛珩等人才刚刚抵达江城不久。 自然也无法确定，这个转轮王是不是龙神殿那位。 不过……从萧阳把屠狗大会安排在江城来看，恐怕江城的转轮王，就是龙神殿的转轮王。 “诺！” 青龙应诺一声，转身快步而去。 待青龙离去后，洛珩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不来江城，他怕是永远不知道，荆楚两地绣衣卫居然已经糜烂到这等程度了。 虽说江城镇抚司算是特例。 但以小见大。 在江湖门派林立的荆楚，恐怕绣衣卫…… “江城都这样了，恐怕岳阳、衡阳、长沙等地，也好不到哪去。” 洛珩转过身走到座椅前，坐了下来，凝眉思索。 岳阳郡有洞庭十三连环坞。 衡阳郡有衡山剑派。 长沙郡有岳麓君子堂。 这些江湖门派，在本地几乎一手遮天，为所欲为。 官府要么无力对抗，要么早已和彼辈同流合污。 所以这些郡，多半早就和江城一样，早已沦为私人玩物。 “原著中绾绾入魔起兵后，登高一呼，便席卷天下。” “我原还以为作者刻意安排的机械降神，但如今看来……大楚地方各郡怕早已不受朝廷掌控了。” 洛珩长吁了一口气，暗暗想到。 他以前一直以为，原著的那位女作者多半对历史狗屁不通，为了刻意凸显沐卿绾的祸乱天下，才安排出了彼时刚刚崭露头角的沐卿绾，传檄天下起兵反楚，天下各郡纷纷响应的剧情。 但如今看来，并不是那女作者在夏姬霸写。 而是……大楚的各地郡城，早就沦为了江湖门派的玩物。 只是明面上还在奉朝廷之令而已。 “大厦将倾，社稷倒悬！” “大楚的危机，比我想象的更严重！” 洛珩叹了口气。 他想了想，站起身，走到书桌前，又坐了下来，顺手拿起桌面笔架上的狼毫笔。 一旁正发呆的沐卿绾，看到这一幕，忙巴巴地像小狗一般跑了过去。 “墨，我磨！” 少女说了一句，便挽起袖子，拿起桌上松墨，在砚台中研磨起来。 洛珩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见少女十分专注，注意力似全放在磨墨上，不由微微一笑。 刚刚还说原著中少女起兵反楚。 这一世怕是不会出现了。 如今的少女，俨然一副大楚拥趸的样子。 嗯，这或许就是夫唱妇随吧。 洛珩想着，摇了摇头。 “好了！” 少女放下松墨，将砚台一推，昂头道。 她小脸上一副快来夸奖我的模样。 “真棒！” 洛珩见状，笑着夸了少女一句。 少女顿时眯起双眼，露出眉飞色舞的表情。 “臣洛珩，上奏陛下……” 少女凑过头，瞥向洛珩面前的纸笺，忍不住小声读了起来。 她日常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不知所云。 但，朗读文字却是流畅得很。 如今的少女，已经认识很多字了，除却一些生僻字外，常用字几乎难不倒她。 她天资本来就高。 武道惊才绝艳，文才方面也丝毫不逊色。 有时候，叶婉儿还会带着她作诗。 别说，少女虽然学诗不久，但所作的诗词，却颇有灵气。 像什么“一溪流水涩，满地落花羞”之类的诗句，已然超过了叶婉儿。 这让洛珩屡屡为之感叹少女的天资之高。 “洛，大楚，担心，你？” 少女歪着头，看向洛珩，问道。 她看懂了洛珩写的奏折，见洛珩担忧国事，便也皱起了眉头，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时局艰难，危机四伏。” “得有人站出来……” 洛珩轻轻一叹，道。 少女点了点头，小脸上满是严肃。 “陪你，我。” 不管洛珩要做什么，她都会陪着一起。 洛珩笑了笑，伸出手捏了捏少女脸庞。 “好，咱们一起！” 他从来不是什么为国而不顾身之人。 老实说，大楚的死活，他其实并不特别在乎。 只不过……眼下他还需借保德帝的势，自然不愿意看到大楚社稷将倾。 那就顺手帮一把吧！ 第278章 有割据之心的姬望舒 江城，梅园。 梅园以梅而闻名。 如今虽渐近初夏，园内梅花早已凋谢。 但一棵棵造型独特的梅树，却亦给园子平添了几分别样的雅趣。 蜿蜒的小径，穿梭过梅林，通往园内凉亭。 凉亭建造在怪石堆叠的假山上，端坐其中，眺望远处，可看到粉墙外的江城美景。 姬望舒倚靠在凉亭美人靠边，坐姿慵懒。 两名豆蔻少女肃立在他身畔，手持罗扇，轻轻替他扇着风。 天气虽不热。 但，贵族嘛，要的就是这种调调。 姬望舒虽早已沦落到混江湖的地步了，心中却始终觉得自己是贵族。 帝室贵胄！ 踏踏。 轻微的脚步声忽地传来。 紧接着，一道人影顺着假山路径，走了上来，出现在凉亭外。 “主上，绣衣卫进了江城，咱们留在镇抚司的人都被拔除了。” 来人俯身拜倒，沉声说道。 靠在美人靠上的姬望舒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来人身上。 “可惜了。” 他淡淡说了句。 顿了顿，姬望舒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豆蔻少女退下。 两名少女忙迈动莲步，退出了凉亭，下了假山。 待少女们身影看不到后，姬望舒才坐直身姿，语气渐渐凌厉。 “可查清楚绣衣卫来得是何方神圣？” 他好不容易才把江城镇抚司上下收服。 如今却被一网打尽，心中又岂能不愤怒。 只不过姬望舒自诩贵胄之后，很少在女人面前发怒。 哪怕刚刚那两个少女，仅仅只是他身边的侍女。 “回主上，是绣衣都督洛珩与三督司、三千户等人。” “哈……绣衣卫高层齐出啊，去，把这消息告诉萧阳。” “主上的意思是借……” “啰嗦！” “诺！” 来人不敢多言，躬身一礼后，应诺而去。 看着此人身影渐渐消失后，姬望舒重新靠在美人靠上，面上又恢复了慵懒的神色。 他从无逐鹿天下之心。 但却有割据的心思。 在姬望舒眼中，江城就是他的地盘，他的王国。 他不容许任何人“毁”他的江城。 不过姬望舒从来不喜欢亲自下场与人“肉搏”。 眼下绣衣卫高层既然齐齐出动来到了江城，且不管他们有何意图。 反正有萧阳这个大傻子在，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萧阳啊萧阳，可莫要让我失望才是。” 姬望舒嘴角微微勾起。 这位中年大叔，在这一刻显得颇为妖异。 …… 江城郊外，碧波潭。 碧波潭并非潭水，而是一座庄园。 此庄内有一汪清泉，泉水如碧波，甘甜清冽。 故而姬望舒便将此庄命名为碧波潭。 没错，这里又是姬望舒的产业。 只不过，暂时借给了萧阳当做落脚地。 此刻，庄内庭园中，人影幢幢，吆喝声、大笑声、高谈阔论声交织在一起，将本来清幽的庭园渲染得嘈杂一片。 几张木桌，直接被摆到了充满雅趣的庭园内。 每张桌畔都坐满了人。 有尼姑，有童子，有妇人，有丑汉，亦有俊男。 这些人长相虽各异，但身上的气质却极为接近。 彼辈或交头接耳，或面红耳赤地吹着牛皮，又或放浪形骸，男男女女也不知避嫌，场面宛若群魔乱舞。 好好的一座幽雅园子，竟被他们整得狼藉一片。 地上到处都是酒坛子。 浓郁的酒气，熏得园中的花花草草似都熏熏然欲醉。 萧阳坐在主位上，望着眼前这一幕，俊朗的面庞上泛起志得意满的神色。 他是个大俗人。 从来不知道雅为何物。 对他而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才是最畅快的事情。 这些天，各路江湖同道陆续赶来江城，响应屠狗大会，作为东道主的萧阳，又岂能不设宴招待他们？ 当然，有资格被萧阳亲自招待的人，也只有像七绝老尼等宗师级强者。 其他江湖同道，却没那个资格了。 “萧殿主，你老尽管放心，这次屠狗大会，我吴八奇替你打先锋……区区绣衣狗贼，在诸多江湖同道面前，就是螳臂当车，哈哈哈……” 一名身穿着绸缎短衫，短衫上打了几个不起眼补丁的中年男子，似喝高了，突然转过头，朝着萧阳放起豪言来。 此人姓吴，名八奇。 丐帮荆楚十大分舵中的第一舵主。 江湖人称“八奇神丐”。 一身实力已至宗师境，武功深不可测。 吴八奇嗜酒如命，每每喝高后，就会变得张狂无比。 曾留下不少酒后名言。 如，“大楚皇帝拿龙椅来跟老子换，老子都不干”、“老子对钱不感兴趣”等等。 丐帮总舵虽还未响应屠狗大会。 但身为荆楚第一舵主的吴八奇，却早早赶来了江城。 这家伙一向喜欢大场面，屠狗大会这样的热闹，他岂会错过？ “吴舵主仗义，本座在这里先行谢过！” 萧阳闻言，大笑着举杯遥敬。 换做往常他还真不一定看得上吴八奇这种臭叫花子。 但现在嘛…… 自然多多益善。 沐瑾妍曾跟他说过，欲成大事，必得得人，而想要得人心，需礼贤下士。 萧阳觉得，他做到了。 现在的他，就在礼贤下士。 不然，又岂会有如此多江湖同道前来捧场？ “好说，好说！” 晕晕乎乎的吴八奇酒坛子，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 酒水顺着他的两腮洒落下来，溅得到处都是。 与他同桌的一名美妇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眼眸中满是嫌弃的神色。 这美妇亦是江湖人物。 有“淑女剑”之称，算是颇有名气的女侠。 不过，她虽然对吴八奇的行为颇为嫌弃，但还是忍了下来。 没办法，她只是一流境界，武功远远不如吴八奇。 事实上，她本没有资格参与今日宴会。 却因为长相颇美，而让萧阳特意破例了。 “邱女侠，本座敬你。” 就在淑女剑皱眉时，不知何时起，萧阳已经出现在她身旁。 萧阳的目光落在淑女剑邱月身上，眼眸中隐有几分莫名的意味。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 萧阳突然觉得，这淑女剑邱月，像颗熟透了的蜜桃一般，让他有些馋了。 自从认识沐瑾妍后，萧阳在女色这块，虽然已经收敛了很多，一颗心都放在沐瑾妍身上。 但这不代表，这些年萧阳就与男女之事绝缘了。 龙性淫！ 更遑论“龙神”？ 他直勾勾地盯着邱月，看得邱月心下有些羞恼起来。 第279章 洛珩狗贼，滚出来受死 “殿主！” 就在萧阳的禄山之爪即将要落在邱月肩头的时候，忽有一人匆匆走入庭园。 来者赫然是萧阳心腹，龙神殿十三俊中的“文秀”孙若凡。 十三俊，又称十三秀。 这是老龙神殿主留给萧阳的宝贵遗产。 十三秀皆是孤儿出身。 当初老龙神殿主，从一众孤儿中挑选出天资出众的好苗子，按照每人最擅长的天赋，潜心培养。 如今，十三秀渐渐崭露头角。 武功虽只有一流境界，却已能独当一面了。 十三秀每人擅长的东西都不相同。 其中“文秀”孙若凡好读书。 他于圣人文章中领悟出独属于他的武功，故得“文秀”之号。 在十三秀中，孙若凡是办事能力最出众的一个。 萧阳便将龙神殿的庶务一股脑都交给了他来处理。 此刻，孙若凡突然出现，让萧阳意识到，或许是有事情发生了。 他顿时收敛起色心，讪讪地收回手。 “什么事？” 萧阳沉声朝着孙若凡问道。 随着他话音落下，原本嘈杂的庭园，顿时静了下来。 诸多江湖同道，齐齐看向萧阳和孙若凡。 “殿主，绣衣卫高层都到了江城。” “是那洛珩亲自带队。” 孙若凡凝声说道。 此言一出，现场瞬间嗡嗡声一片。 “洛珩？那个新任的绣衣都督？” “好哇，居然全都来了！” “看来这次屠狗大会，咱们有的干了。” “正好将这群狗贼一网打尽！” 江湖大侠嘛，多是桀骜不驯之辈。 普通的江湖人物，或者那些厌烦了江湖厮杀的“老前辈”对于官老爷趋之若鹜，拼命想着跪舔。 但，正值壮年的那些“大侠”，却都是以对抗官府为荣。 现场这些都巴巴跑来参加屠狗大会的家伙，自然对绣衣卫，对大楚朝廷没有半点好感。 “洛珩来了？” 萧阳没理会四周的议论声，皱着眉说道。 绣衣卫来得这么快，让他突然有些担心屠狗大会能不能如期举行了。 在萧阳看来，绣衣卫必然会破坏屠狗大会，让其无法顺利召开下去。 “是的殿主，据说绣衣卫还清洗了江城镇抚司衙门。” 孙若凡小声说道。 听到这话，萧阳眉头愈发紧皱。 在普贤寺时，洛珩和他较量过。 虽然洛珩的境界只有宗师境，但实力却丝毫不比他差。 能和他斗个旗鼓相当。 别看他在江湖同道面前，豪言要灭了绣衣卫，但实际上他心下对洛珩多少有些忌惮的。 “萧殿主，区区绣衣狗贼何足道哉。” “什么洛珩不洛珩的，算个屁！” “老子替萧殿主解决了他。” 萧阳还在斟酌，一旁已经酩酊大醉的吴八奇，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大声道。 四周的其他江湖同道见状，顿时齐声叫好。 这一幕，让吴八奇愈发张狂了。 “诸位接着喝，老子去去就来。” 说着，吴八奇摇摇晃晃地便欲朝园外走去。 他要去杀绣衣狗贼。 给在场的江湖同道提提劲！ “吴……” 萧阳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完。 吴八奇的身影便已刷的一声，消失不见了。 这家伙是酒鬼，别看他似乎醉得很厉害，但他有个特点，醉得越狠，武功越厉害。 “也罢，且让这醉鬼替我探探底。” 萧阳念头一闪，闭上了嘴。 其他江湖同道，似也丝毫不担心吴八奇会不会折在绣衣卫手里，一个个继续喝了起来。 江湖嘛，本来就是这样。 哪有那么多义气为先之人？ 不过都是些酒肉之交罢了。 更别说，吴八奇和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交情，无非是彼此都知道对方之名而已。 “殿主，吴八奇多半怕是回不来了。” “咱们得加快屠狗大会的筹备，免得夜长梦多。” 孙若凡凑过头，朝着萧阳小声说道。 萧阳闻言，下意识点了点头。 “姬望舒身边的五鬼过来了没？” “到了，正在帮忙。” “你预估一下，大概什么时候能筹备好？” “回殿主，一切顺利的话，差不多十三那天能完成。” “十三？那就是后天了？也别十五了，就十三那天，不等其他人了。” “明白了，殿主。” 孙若凡微微颔首，应了下来。 龙神殿开屠狗大会的目的，并不是开完大会后，立马带着江湖同道去杀绣衣卫。 而是萧阳想要借此抬高自己，名正言顺地成为“武林盟主”。 简单来讲，这是沐瑾妍替萧阳谋划的整合江湖的计划之一。 如今，洛珩带着绣衣高层突然出现在江城。 让萧阳有种很不妙的感觉。 但他却又不想放弃屠狗大会这样的机会。 就只能……提前举行了。 …… 江城镇抚司衙门。 这几日，洛珩以都督身份，下令荆楚各地绣衣指挥使、千户，赶赴江城。 结果如洛珩所料那般。 荆楚各地的镇抚司，奉令者寥寥。 目前依令赶到江城的，只有九江指挥使、荆州指挥使、赤壁县千户等人。 其他如岳阳、岳麊、衡阳、长沙等地，直接对洛珩的命令视若无睹。 青龙等人对此恨得牙痒痒的。 洛珩倒是依旧平静得很。 这本就是他预料到的结果。 只是眼下他暂时没闲工夫去处置各地镇抚司罢了。 却不代表会放任不管。 “都督，巴蜀来人了。” 青龙兴冲冲地走入署衙正堂。 由于荆楚各地镇抚司不配合，以至于他们身边可调遣的只有京城带来的那些番子、缇骑。 好在都督有先见之明，一早就调遣了巴蜀两地的人手。 “刘绵带人来了？” 洛珩放下手中书卷，抬头看向青龙。 青龙点了点头，面上带着些许兴奋。 刘绵这一次带来的人可不少。 至少有千余人。 其中包括了巴蜀各地的指挥使、千户们。 这群人，基本上都是一流境界。 如此一来，屠狗大会上江湖高手再多，绣衣卫这边至少也有一搏之力了。 不然总不能光靠都督和邓黎吧？ “安排好巴蜀的兄弟们，莫要怠慢了。” 洛珩朝着青龙说道。 青龙闻言抱拳应诺。 此事都督不说，他都会安排妥当。 待青龙离开后，沐卿绾突然探头探脑的走了过来。 “洛……” 她张了张嘴，小声喊道。 只是，少女的话才刚刚出口。 署衙外忽的传来一声张狂的爆喝。 “洛珩狗贼，滚出来受死！” 第280章 狗贼，你 江城镇抚司署衙外。 一身酒气的吴八奇，醉眼迷离的盯着署衙，破口大骂。 “洛珩狗贼，滚出来受死。” 这家伙还真不愧是“八奇神丐”，果然是个奇人。 明明看着已经醉的不成样子了。 偏偏，他说话不仅中气十足，还流畅的很，完全不像是个喝醉的人。 更神奇的是，他身上的气势，正变得越来越恐怖。 和在碧波潭时相比，简直换了个人似的。 吴八奇号称“八奇神丐”。 所谓八奇者，其中一奇怪，名为“醉不成”。 说的便是吴八奇喝酒，想醉都醉不了。 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倒也不是在装醉，而是一种极为神奇的状态。 虽不是意境，却也隐有异曲同工之妙。 若用游戏术语来解释的话。 就是“醉酒状态”，各种增益buff加的飞起。 “放肆！” 署衙内飞掠出数道人影。 赫然是青龙、白虎、朱雀等人。 看到醉醺醺的吴八奇辱骂着自家都督，青龙等人皆面露怒色。 “小狗崽子们，洛珩狗贼呢？” “莫非怕了你们爷爷不成？” 吴八奇叉腰大笑，一副狂生模样。 他说话间，眼珠子咕噜噜不停转动。 显然，这副狂态是他故意表现出来的。 事实上，吴八奇身为丐帮荆楚两地第一舵主，可不是无谋莽夫。 此人极为精明，从不会干亏本买卖。 他之所以在萧阳面前第一个跳出来，正是为了扬名。 吴八奇在荆楚十大分舵中，威望极高。 荆楚十大分舵上下，个个以他马首是瞻。 他早已不满足只当个分舵舵主了。 在他看来，就算他丐帮帮主，都绰绰有余。 不管是武功，还是智谋，他都比丐帮现任帮主齐天旺强的多。 只不过齐天旺早年因为和绣衣卫干过架，故而在江湖上名气极响，这才得到了丐帮上下的认同。 若他吴八奇，也和绣衣卫干一架。 江湖威名自然而然会追赶上齐天旺。 到时候，他谋夺帮主之位，就再也没有阻力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吴八奇才会在萧阳面前主动跳出来，狂言替萧阳收拾绣衣卫。 否则，他和萧阳非亲非故的，又怎会这般积极？ “爷爷今日来杀狗，尔等小狗崽子，一起上吧！” 吴八奇斜眼扫了青龙等人一眼，嬉笑道。 此言一出，脾气最差的白虎，瞬间按捺不住了。 他双足一顿，冷笑着朝着吴八奇猛扑而去。 隐约间，有虎啸声倏忽响起。 白虎若下山猛虎般，气势十足。 双掌宛若虎爪，仿佛能撕裂一切。 吴八奇见状不惊反喜。 他身形一扭，犹如一条灵蛇般，朝着白虎缠了过去。 八奇第二奇，身若灵蛇！ 吴八奇曾遇到过奇遇。 他小时候被一条大蛇咬过。 自那之后，他的浑身骨骼就变得可硬可软。 硬时一切正常。 但变软时，活脱脱跟蛇一样。 吼！ 嘶！ 白虎、吴八奇瞬间缠斗在一起。 虎啸蛇鸣声，时隐时现。 伴随着四溢的气劲，招招杀机毕露。 好一场龙虎斗！ 一旁的青龙、朱雀等人并未出手。 他们的江湖思维比较重。 不愿意以多欺少。 只是，随着白虎和吴八奇拼了数十招后，青龙和朱雀俩人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白虎竟然落了下风？ “丐帮吴八奇武功这么高？” 天枢千户面露惊容。 他知道吴八奇是宗师。 但，白虎督司不也是宗师么？ 按道理，俩人应该差距不大才是。 偏偏，这才斗了五十来招，白虎督司就已经落入下风了。 “难怪此人敢如此狂妄，果然有所倚仗。” 天璇也附和着说道。 白虎虽落入了下风，但他们倒也没太过担心。 这不还有青龙在嘛。 总不能连青龙督司，都打不过这吴八奇吧？ 作为曾经的绣衣卫第一高手，众人对于青龙还是很有信心的。 “白虎，退下！” 又等白虎、吴八奇斗了数招后，青龙突然沉声喝道。 众人中，他武功最高，且还碰触到意境的门槛。 他自然能看出，白虎已经岌岌可危。 若再斗下去，落败已成定居，弄不好还会受伤。 青龙作为兄长，自然不希望白虎受伤。 白虎这人虽然时不时和青龙顶嘴，有时候还故意和青龙对着干。 但在关键事情上，却从不会违逆青龙。 听到青龙的话，他想都没想，一个虚招，身形便向后掠去。 吴八奇见状，嘿嘿一笑，也不追击。 他是来扬名的，可不是真准备和绣衣卫结死仇，自然不会真去杀人。 当然，要是绣衣卫不讲武德，或者对他下狠手，他肯定也不会心软。 “阁下好武功！” 青龙跨步而出，目视吴八奇。 吴八奇得意一笑。 “好说，好说。” 这会，他却不再张狂了。 青龙点点头，道。 “如此，我来会会阁下……” 说着，青龙双手缓缓拢在袖中，便欲出战。 就在这时。 署衙大门中忽有一道妙曼身影掠出。 “来，我！” 声音响起，清澈悦耳，宛若泉水叮咚。 众人等人面色顿时大变。 尤其是朱雀，这个向来冷冰冰的女人，此刻俏脸上满是惶急的神色。 都督的……夫人，居然要出手？ 这…… “绾绾小姐，使不得！” “此人武功极高，绾绾小姐你不若替青龙督司压阵如何？” “是啊，绾绾小姐。” 众人急声说道。 这可是都督心爱的女人，他们怎敢让沐卿绾冒一丁点风险？ 万一那吴八奇没个轻重，伤了绾绾小姐，他们有何面目去见都督？ 朱雀一把拉住沐卿绾，朝她摇了摇头。 和其他人相比，同为女人的朱雀，显然和沐卿绾关系要更近。 以往，少女也挺听她话的。 “洛，打，叫我。” 少女挣脱朱雀，昂着头说道。 这可是洛让她出战的。 当然，她也很想揍这个臭叫花子一顿。 听到少女的话，青龙等人全都愣住了。 都督居然让绾绾小姐出战？ 他们可是很清楚都督有多宠绾绾小姐。 难道都督就不怕绾绾小姐受伤？ 正自迟疑间，青龙却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面上露出恍然神色。 他想到了在成都时，都督和绾绾小姐合招将他轰飞的一幕。 想来……绾绾小姐修的也不是普通武功吧！ 念及此，青龙不再阻拦，用眼神示意众人退开。 众人虽不解，却也只能疑惑的退了开来。 没了众人阻拦，沐卿绾顺利的跨步而出，直面吴八奇。 少女的面庞上露出极为恼怒的神色。 她指着吴八奇骂道。 “狗贼，你！” 第281章 这不是武功 吴八奇有种被羞辱到的感觉。 不是因为沐卿绾骂了他狗贼，对于像他这样的人而言，区区一句狗贼，还不至于会破防。 他之所以生出被羞辱到的感觉，是因为……绣衣卫居然派了个小娘们来跟他交手？ 吴八奇承认，眼前的小娘们，小小年纪就有一流境界，看着确实天赋不错。 但，他吴八奇是谁？ 丐帮荆楚第一舵主，堂堂宗师境强者。 绣衣卫派一个一流境界的小娘们出战，这不是瞧不起他又是什么？ 吴八奇当即怒了。 “看来绣衣卫已无人可用，居然派个娘们出战。” “既如此，那就别怪老子辣手摧花……” 吴八奇狞笑着，踏步而出。 他身上的气势再次为之一变。 若说在和白虎交战时，他吴八奇是条灵蛇的话。 那么此刻，他宛如一头恶犬。 八奇第三奇，恶如犬！ 乞丐走南闯北各处乞讨，时常会遇到大户人家养的恶犬，故而多数丐帮叫花子，都擅长斗犬。 虽然，大楚的丐帮并没有什么“打狗棒法”。 但却也有一套专门用来驱逐恶犬的武功。 只不过，那是正常丐帮叫花子。 到了吴八奇这边，他驱逐恶犬的方法就是将自己也“变成”恶犬！ 甚至……要比恶犬更恶，更凶！ 吴八奇现在施展的武功，正是从观摩恶犬中领悟而来。 他双手化掌为爪，狠狠朝沐卿绾撕裂过去。 看这架势，丝毫没有因为对手是女人，就有半点怜香惜玉。 青龙等人齐齐变色。 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沐卿绾有个意外。 只是，让众人没预料得到的是……沐卿绾竟然身形一晃，轻易就避开了吴八奇猛烈一击。 少女身法极为轻灵，面对吴八奇凶猛的攻势，显得游刃有余，轻松得很。 看到这一幕，青龙等人全都惊讶不已。 他们自然不知道，其实论战斗经验的话，少女甚至要远远超过他们。 毕竟，少女自幼就捕猎各种野兽，每每都徘徊在生死边缘。 论这种生死搏杀的经验。 少女堪称当世第一。 无非是以往她不会武功，只靠着本能作战，而如今会了武功而已。 连续数招都被沐卿绾轻易避开，让吴八奇心下有些羞恼起来。 他堂堂宗师，竟奈何不得一个黄毛丫头？ 羞恼之下，吴八奇攻势愈发凶猛，招招直奔少女要害之处。 他口中更是口吐芬芳，污言秽语不断。 “此人已有取死之道！” 青龙面色阴沉，眼眸中满是杀意。 少女是都督的未来夫人。 吴八奇在少女面前污言秽语不断，那就是等同羞辱都督，羞辱他们绣衣卫所有人。 青龙如何不恼怒！ 一旁的朱雀面色冰冷，纤纤玉手已经落在腰间。 只待少女稍落下风，她便欲出手取了吴八奇狗命！ 其他绣衣高层，也个个怒容满面。 要不是少女出战是洛珩安排的，恐怕他们早就按捺不住了。 倒是沐卿绾，神色依旧平静得很，似丝毫没受吴八奇的污言秽语影响。 没办法，她听不懂这些污言秽语的意思。 自然毫无影响！ 刷！ 少女身形一动，再次避开吴八奇奔向她咽喉的利爪。 待稍稍稳住身形后，她原本拢在袖中的小手，忽地探了出来。 凌冽的寒意，瞬间扩散开来。 四周的青龙等人，齐齐打了个寒战。 直面沐卿绾的吴八奇，更是只觉宛如置身冰窟之中，让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轰！ 自从出战后一直在蓄势的少女，终于蓄势完毕，向前拍出了一掌。 她体内还算不上磅礴的太阴寒冰真气，瞬间被抽空。 咔嚓！ 众人听得耳畔隐约响起咔嚓嚓的声音后，双眼蓦地一花。 面前的吴八奇，就已化作一座冰雕。 咕嘟！ 天枢、天璇、瑶光等人，下意识吞了口口水，眼神中满是……惊恐。 白虎、朱雀二人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唯有青龙尚能保持淡定。 但若仔细看的话，亦能看到他攥紧了双拳，似乎很激动的样子。 他又看到了超越武学范畴的“仙迹”！ “嘿，哈！” 沐卿绾看了“冰雕”一眼，突然一拳轰出。 砰！ 冰雕顿时炸裂开来。 被冻住的吴八奇身体瞬间四分五裂……化作冰屑撒的地上到处都是。 观战的天枢、天璇、瑶光三人双膝一软，差点跪倒下来。 白虎、朱雀稍好一些，却也面色发白，看向少女的眼神中满是惊恐的神色。 堂堂宗师就这么……没了？ 甚至咋死的都不知道！ 这还是武功吗？ 说它是仙法都不为过！ “绾绾小姐神功盖世，青龙佩服！” 青龙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眼眸中满是狂热。 都督和绾绾小姐，皆非凡人也！ “厉害，我！” 沐卿绾小脸上露出得意神色，指了指自己后，柳眉一挑，也不理会青龙等人，便一溜烟跑进了署衙。 她要去告诉洛，她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 “大哥，绾绾小姐她……” “青龙督司，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绾绾小姐还是人吗？” “这到底是什么武功，为何能把人变成冰雕？” “太可怕了，在这等手段面前，我等练的武功简直一无是处。” 白虎等人瞬间朝着青龙围了过去，七嘴八舌地问道。 刚刚青龙的反应，已经告诉他们，他必然知道些什么。 “这不是武功。” 青龙瞥了众人一眼，撂下一句话后，也朝着署衙内走了进去。 白虎等人顿时面面相觑。 不是武功，那是什么？ 仙法？ 等等…… 众人突然想起，在离京前，朝堂文武私下都在谈论着什么仙法的事情。 老实说，在今日之前，众人压根不相信世上会有仙法。 他们都以为，这是都督和保德帝设下的阴谋在谋算朝臣。 毕竟，这世上修仙的人可不少，但又听说谁修仙成功了？ “咱们去问都督！” 白虎定了定神，说道。 众人闻言，齐齐点了点头。 若搞不清这些，他们怕是以后都没心思练武了。 想想看，连吴八奇这样的宗师，在这种手段面前都毫无抵挡之力。 更别说是他们了。 第282章 绣衣仙卫计划 署衙正堂内。 沐卿绾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洛，狗贼……砰，打死。” 她小脸眉飞色舞，巴巴地说道。 显然，少女从来不是什么乖乖女。 自幼与野兽为伍的她，隐隐有暴力倾向。 打死个人什么的，对于她而言，只是基操。 “那家伙死了？” 洛珩抬起头看向沐卿绾，笑着问道。 少女点点头，双手比划起来，口中更是兴奋地说着刚刚的战斗。 虽然，少女的话依旧有些颠三倒四。 让不了解她的人听到，恐怕会听得一头雾水。 但洛珩却能听懂。 他面上露出欣慰的神色。 “以你现在的实力，江湖大可闯得。” “以后你就跟我一起对付那些江湖匪类吧。” 这话一出，少女立马欢呼雀跃起来。 太好了。 她能和洛并肩作战了！ 沐卿绾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虽然洛一直宠着她也挺好，但野惯了的少女，总有些不得劲。 这让她会觉得自己很废，帮不上洛的忙。 但现在不同了，她有能力帮到洛。 少女喜欢这种感觉。 正说话间。 白虎等人呼啦啦地闯了进来。 洛珩抬头看向他们，未等他们开口，便已经说道。 “你们的来意我已知道。” “以后我会酌情传授你们仙法。” 听到这话，白虎等人只觉振奋莫名。 都督说……会传授他们仙法！ 虽然洛珩并没有说太多。 但白虎等人都是聪明人，自然能听出洛珩话中隐藏的讯息。 一、绾绾小姐使用的确实是仙法，而不是武功，否则都督也不可能提及仙法两字。 二、都督也会仙法，且绾绾小姐会的那些，还是都督教的。 三、他们也有机会学到仙法！ 不管是哪一条，对于白虎等人而言，三观上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们活了那么多年，直到今日才知道，世上真有“仙”啊！ “都退下吧！” “朱雀留下。” 洛珩挥了挥手。 白虎等人不敢怠慢，忙躬身告退。 朱雀则有些疑惑。 但，她向来少言寡语，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没有多问。 “朱雀，我答应过你，会帮你报玄武的仇。” “如今项炎虽失去了皇子身份，但终究还没死。” “他是武道大宗师，以你现在的实力，哪怕再过一百年，都未必能复仇成功……” 洛珩目视着朱雀，缓缓说道。 朱雀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虽然洛珩的话有些不好听，但朱雀知道这是事实。 以她的武道资质，这辈子别想着能突破到大宗师境界。 想要杀死拥有大宗师实力的项炎，几乎不可能做到。 “我既然说过要帮你，就一定会帮你。” “武道方面你虽然追不上项炎了，但未尝不能在其他方面弯道超车。” 洛珩缓缓说着。 朱雀的一颗心突然砰砰剧烈跳动起来。 她听出了洛珩话中的意思。 武道不行，那就……仙道。 洛珩要教她仙法！ 果然，朱雀的猜得没错。 接下来，就听到洛珩说道。 “我会传授你仙法。” “仙法虽也极为讲究资质，但终究不是凡俗武功能比拟。” “待你小有收获时，不说碾压项炎，至少也不会输给他。” “只是……” 洛珩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朱雀几乎想都没想，直接俯身拜倒。 “以后，我的命是你的了。” “你让我杀谁，我就杀谁，不管他是谁。” 朱雀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充满了斩钉截铁。 从今以后，她不再是绣衣卫朱雀。 而是洛珩的私人“打手”。 哪怕洛珩让她杀皇帝，她都会毫不犹豫。 “拿去！” 洛珩微微颔首，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桌面上的数张纸笺，便已朝着朱雀飘了过去。 一向冷若冰霜的朱雀，眼眸中露出少许激动神色。 她深吸一口气，接过纸笺。 片刻后。 朱雀玉手一扬，手中纸笺化作粉末，洒落下来。 “都记住了？” 洛珩微微一笑，问道。 别看朱雀一向冷冰冰的，又少言寡语，看着不近人情。 但其实，这女人是个聪明人。 真正的聪明人。 洛珩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记住了。” 朱雀点点头。 她的面色已经恢复往昔清冷模样。 只是，她心中却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此刻的朱雀，心潮起伏。 仙法果然不愧是仙法，比世俗武功强大太多了。 都督【南离篇】，修炼成功后居然能控火…… “好好修炼。” “记住，仙法不得透露给任何人，可明白？” 洛珩沉声说道。 朱雀闻言，躬身回道。 “诺！” “去吧！” “诺！” 再次行了一礼后，朱雀转身告退。 看着朱雀离开的身影，洛珩微微点了点头。 他传授给朱雀的【南离篇】，脱胎于《坐忘仙经》。 虽然，洛珩目前也吃不准《坐忘仙经》到底是不是“仙法”。 但不要紧，他本就有意要提升绣衣卫的实力。 朱雀只不过是第一个尝试罢了。 他早晚会把绣衣卫，变成“绣衣仙卫”。 到时候，这将会是只属于他的力量。 虽然洛珩从无改朝换代的心思，却也不会把希望只寄托在保德帝身上。 毕竟，保德帝从来不是一个简单的帝王。 “洛。” “朱雀，我，谁厉害？” 刚刚一直没开口的沐卿绾，突然凑过头，巴巴望着洛珩，问道。 她在问，等朱雀修炼了仙法后，和她相比，谁更厉害。 “当然是你。” “你的才是最正宗的。” 洛珩笑着回道。 听到这话，少女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她就知道洛对她最好。 少女的好胜心还是挺强的。 她可不想输给任何人。 嗯，洛珩不算。 “对了，叶姑娘呢？” 和少女寒暄了几句后，洛珩突然问道。 少女闻言，忙回道。 “文书，隔壁。” 叶婉儿和沐卿绾俩人，都被洛珩安排进绣衣卫，充当文书，帮他处理公务。 只不过，少女对这些琐碎的事情不怎么感兴趣。 她也就只挂了个文书的名头，从来没处理过任何文案公务。 但叶婉儿不同。 她一直感激洛珩救下她，心中老想着要回报。 故而，在被安排进绣衣卫后。 除却陪同少女外，其余时间一直都在帮着洛珩整理绣衣卫内部的各类文书。 今日也不例外。 少女粘着洛珩顽耍时，她却在隔壁处理着公务。 “去把叶姑娘叫过来。” 洛珩拍了拍少女，说道。 少女闻言，哦了一声，巴巴地跑去叫叶婉儿了。 洛珩则反手又掏出几张纸笺。 纸笺上书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这，又是脱胎于《坐忘仙经》的功法。 叶婉儿最近总算正式踏入二流境界。 是时候让她改修更强的功法了。 第283章 顺我萧阳者昌，逆我萧阳者亡 碧波潭。 宴会还未结束。 江湖儿女行事本就肆意。 各路群豪都还没喝够，萧阳自然也不可能结束宴会。 “几时了？” 乱糟糟的现场，忽有人高声问了一句。 “快申时了。” 回话的是淑女剑邱月。 被萧阳差点揩油后，她的心思就已经不在宴会上了。 她早想着要离去，却又不敢扫了江湖同道们的兴致，只觉如坐针毡，心中一直盘算着时辰。 听到有人突然问起时间，邱月想都没想便答了一句。 “都快申时了啊。” “算算时间，八奇神丐出去了都快一两个时辰了吧，怎的还不回来？” 先前问时间的家伙，皱着眉头说道。 这话一出，现场乱糟糟的声音，突然静了下来。 是啊，刚刚吴八奇嚷嚷着要去对付绣衣卫，算算时间都快走了近两个时辰了。 怎么还不回来？ 这家伙该不会真去镇抚司衙门了吧？ 嘶……他好勇！ 在场的江湖同道似乎都想到了这个可能，不由微微倒吸了口凉气。 吴八奇是老江湖了。 虽然刚刚看着喝得醉醺醺的。 但众人根本不信他真会孤身一人独闯镇抚司衙门。 毕竟，他又不是傻子。 镇抚司衙门眼下绣衣高层云集，就算吴八奇武功再高，怕也很难全身而退。 “咳咳，他该不会真去那了吧？” 有人轻咳一声，小声道。 此人姓吴，名俢伯。 江湖匪号断刃刀！ 是宗师级别的独行侠，与一剑镇三山柯鞅、锦衣书生方洋私交甚笃。 “不会吧？吴八奇这么莽？” 锦衣书生方洋挑了挑眉，一脸不可置信。 显然，方洋压根就不信吴八奇真会去闯镇抚司衙门。 别看他们嘴上一口一个绣衣鹰犬什么的，还巴巴跑来参加屠狗大会。 但实际上，这些江湖豪客心中又岂能不忌惮绣衣卫？ 主位上的萧阳，面色有些难看。 他也不信吴八奇会去找绣衣卫麻烦。 但，他作为屠狗大会的发起人，如今吴八奇迟迟没回来，他显然不能不管。 萧阳想了想，让人唤来“文秀”孙若凡。 “你派人去打探一下八奇神丐的下落。” “看看他是不是真跑去镇抚司衙门了。” 萧阳吩咐道。 孙若凡闻言，点了点头，转身去安排了。 见萧阳这个主人已有安排。 一众江湖同道，便再次畅饮起来。 似又将吴八奇抛之脑后了。 江湖嘛，本就是如此。 吴八奇与他们非亲非故的，谁又会真担心他安危？ 无非是刚刚有人突然提起，为了彰显所谓的江湖义气，众人才装出担忧的样子。 觥筹交错间，太阳渐渐落山。 庭园四周游廊，亮起了灯烛。 席上的江湖同道，已有好些人都醉得不省人事，直接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坐在左边大树下那一桌的邱月，愈发坐立不安起来。 她并没有喝多少酒，清醒着呢。 但正因为这样，邱月才越来越忐忑。 远端，萧阳看着她的眼神，就像要把她一口吞了似的。 作为经历过人事的妇人，她很清楚那是什么眼神。 邱月虽混江湖，却不是什么淫娃荡妇。 她和夫君“君子剑”岳琏的感情极好，从未有过什么“非分之想”。 这一次屠狗大会，她原不想参加的。 只是岳琏却说，上一次他们夫妇已经拒绝了龙神令，若再不给萧阳面子，怕会遭萧阳记恨。 无奈之下，他们夫妇才硬着头皮决意赶来江城。 但偏偏在临走之时，有人下帖挑战君子剑岳琏。 岳琏身为江湖大侠，自然无法拒绝。 只能留下先应付完江湖同道的挑战。 淑女剑邱月才会先行赶来江城，参加屠狗大会。 但，邱月没料到的是，自己会被萧阳盯上。 “邱女侠，可是本座招待不周？” 正自暗暗焦躁之时，萧阳又一次出现在邱月身旁，笑吟吟地问道。 他的嘴角，带着明显的弧度，看着诡异而又古怪。 邱月见状，心下暗骂一声真丑。 但面上却不敢有任何异样神色。 “萧殿主说笑了。” 她说着，面上勉强泛起一丝笑容。 不得不说，这邱月确实颇有几分姿色。 虽已经三十多岁，但风姿绰约，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熟透了的味道。 萧阳酒没少喝，此刻已有几分酒意。 邱月这个美妇落在他眼中，愈发勾得他心痒痒的，恨不能将其拥入怀中恣意怜爱。 “既如此，邱女侠缘何不畅饮？” “来，本座敬你一杯。” 萧阳邪魅一笑，手中捏着酒杯，渐渐弯下腰贴近邱月。 俩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变得只隔了几寸。 邱月甚至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萧阳口鼻中喷出的浓重酒气，熏得她反胃不已。 只是，她不敢得罪萧阳这个大宗师。 勉强一笑后，拿起桌上的酒杯，便欲饮下。 “萧殿主客气了。” “邱女侠且慢，这般饮酒可不对哦，本座既然敬你，你当……” 萧阳邪笑着，缓缓伸出手，穿过邱月的手臂。 他这架势，竟似要和邱月和交杯酒。 邱月见状，又是羞愤，又是恼怒。 这萧阳如此调戏她…… “来，本座先饮了。” 萧阳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旋即，邪笑着直勾勾地盯着邱月。 邱月只觉如芒在背，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心中愤怒极了。 这一幕，自然也逃不过他人之眼。 锦衣书生方洋、一剑镇三山柯鞅、断刃刀吴俢伯三人，看在眼里，面上皆露出古怪神色。 不是吧？ 堂堂龙神殿殿主还好这一口？ 喜欢勾搭人妇？ 三人对视一眼后，都撇开了头，只当没看到。 他们虽是江湖大侠，常常把行侠仗义挂在嘴边。 但，所谓行侠仗义也得看对方是谁？ 面对萧阳这等大宗师，他们可不敢跳出来“行侠仗义”。 反正那淑女剑早已是人妇。 就算被萧阳那啥了，最多也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又值当什么？ 再说，君子、淑女剑夫妇，又如何能跟萧阳比？ 但凡是个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夫人莫非不给本座面子？” 看到邱月迟迟未有动作，萧阳面色渐渐冷了下来，语气也变得森然起来。 他萧阳在江湖上，向来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今天别说是垂涎个妇人。 就算当着君子剑的面，睡了淑女剑。 谁又敢拿他怎样？ 第284章 惹毛女人的后果 “殿主！” 孙若凡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萧阳的好事。 萧阳面色一沉，不悦地转头看向匆匆走来的孙若凡。 两次了！ 这家伙是真没点眼力劲。 一连两次搅和了他与淑女剑的好事。 就算有事要禀报，也不看看情况吗？ 只是事已至此，萧阳心下虽恼，却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他沉着脸，低喝道。 “什么事？” 孙若凡似未注意到萧阳神色不悦，满脸凝重地匆匆走了过来。 “殿主，吴八奇死了。” “什么！” 萧阳闻言，吃了一惊。 他再也顾不得心中那点龌龊事，忙一拉孙若凡，朝着远处走去。 “详细说说，吴八奇怎么就死了？是洛珩杀了他？” 吴八奇不仅是老牌宗师，且还代表了丐帮。 萧阳内心虽也未必有多看得起他。 但，再怎样吴八奇也是代表了丐帮来参加屠狗大会，还是为了替他们龙神殿出头，才导致身死的。 萧阳若是无动于衷，丐帮那边却是不好交代了。 “回殿主，具体详情属下也不太清楚，只听说是一个黄毛丫头在镇抚司衙门外杀了吴八奇……” 两人一边走，一边小声说着。 另一边，淑女剑邱月见状，忙站了起来，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关注萧阳时，不动声色地离开了庭园。 她都快落入狼口了，自然也不在乎什么江湖同道的面子。 此刻不走，更待何时？ 匆匆出了碧波潭后，邱月心头茫然一片。 逃是逃出来了! 但接下来她能去哪？ 邱月想哭，却欲哭无泪。 她很清楚，自己这一走，已经算得罪了萧阳。 以萧阳在江湖上的滔天气焰，别说是她了，就算把他们夫妇绑一块，也不够看的。 亏得她夫君君子剑岳琏这会不在。 否则……说不定早就命都没了。 作为女人，邱月很清楚一个男人色欲上头后，会做出什么样的离谱事来。 若岳琏今天也在，恐怕已被萧阳视为眼中钉，遭其毒手了。 别觉得不可能。 看看在场的那些江湖同道的反应就知道了。 没人敢得罪萧阳的。 哪怕这些江湖同道平日里一口一个行侠仗义，义气为先。 “什么江湖大侠，全都是欺软怕硬的小人。” “我和链哥算是眼瞎了，以往才和你们这群小人为伍……” 邱月恨恨的想到。 经历了今日的事情，她对所谓的江湖同道，失望到了极点。 只觉得这群人也配称侠？ “看到邱女侠没？” “没，怎么了？” “殿主在找她。” “哦，这样啊，刚刚好像有个人影往那边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邱女侠。” “那我去找找……” 远端忽地传来话语声。 邱月一个激灵，不敢在有迟疑，借着月色快步离开了碧波潭。 …… 月影朦胧。 江城内星星点点，万家灯火。 淑女剑邱月茫然地走在江城街头。 龙神殿的人在找她，让她不敢轻易寻客栈落脚。 她已经不是小姑娘了，自然知道没能得手的萧阳，恐怕愈发对她欲罢不能了。 若说萧阳原本对她只是酒后起了色心的话。 那么，如今被她逃脱后。 以萧阳这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性子。 怕是非要得手不可了。 不然，堂堂龙神殿殿主的面子何在？ 意识到这点的邱月，自然不敢再与江湖同道有交集，甚至也不敢轻易找地方落脚。 毕竟，如今各路江湖好汉齐集江城。 以龙神殿的势力，这些江湖同道哪会不巴郡谄媚？ 弄不好这群江湖同道在看到她后，会主动绑了她送给萧阳呢。 念及此，这位向来衣食无忧，富贵不缺的江湖女侠，不由满心惶惶，只觉得天地虽大，却已无她的容身之处。 不知不觉间。 邱月走到了江城绣衣镇抚司衙门外。 署衙门口，两盏气死风灯笼已经亮起。 散发着幽幽的惨白色光芒。 将镇抚司衙门衬托得愈发诡异，让人毛骨悚然。 邱月自然也看到了镇抚司衙门。 她的心头忽然生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你们不是想要开屠狗大会，纠集江湖同道共抗绣衣卫么？” “那好……我偏偏就去找绣衣卫举报你们。” 邱月怨气十足地想到。 事实证明，女人一旦怨恨上一个人，绝对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此刻的邱月，便是这种状态。 她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到镇抚司衙门门口。 笃笃笃！ 素手扬起，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几乎就在敲门声响起的那一瞬间，署衙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露出一张颇为年轻，但面无表情的脸庞。 年轻番子在幽暗的烛火映衬下，面庞忽暗忽明。 他气息阴鸷，双眸如电，目光瞬间锁定邱月，眼神中满是审视的神色。 邱月心下顿时生出了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她心道，绣衣卫被江湖同道视为鹰犬辈，果然不是虚言，他们的眼神看谁都像是在看犯人。 邱月深吸一口气，强忍在心下的不适，凝声道。 “妾身……要报案！” 如今她已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了。 听到报案两字。 门内番子愣了一下。 旋即，他侧身一让，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一个武功不俗的江湖人物跑来镇抚司衙门报案？ 有意思！ 年轻番子武功虽一般，却也能看出面前的邱月至少有一流境界，自然不敢怠慢。 邱月定了定神，迈步踏入镇抚司衙门。 先前不舒服的感觉，此刻倒是消退了不少。 原因无他，这个阴鸷的年轻番子，举止颇有礼貌，和她想象中的“朝廷鹰犬”多少有些不一样。 在江湖同道的描绘中。 绣衣卫个个都是凶残无比，杀人如麻，无恶不作的败类。 邱月以往并未和绣衣卫打过交道。 她对绣衣卫的了解，全都是来自于江湖同道。 所以以往她对绣衣卫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感。 只是，在亲身接触了绣衣番子后，她才发现绣衣卫并没有江湖同道们形容的那般……坏。 至少眼前的番子，不像是个坏人。 虽然他的眼神犀利了些，表情阴鸷了点。 但，比起看着“豪迈不羁”的萧阳，要顺眼多了。 第285章 阁下可是淑女剑邱月 署衙正堂内。 一张楠木书桌前。 洛珩和沐卿绾并肩而坐。 两人各自手捧一卷书卷，就着烛火，细细品读着。 偶尔稍歇时，两人像是心有灵犀似的，抬眸看向对方，彼此相视一笑。 整个过程虽无一言，却给人一种温馨美好的感觉。 当邱月跟着年轻番子出现在正堂门口的时候，正好目睹了这一幕。 这位三十来岁的女侠，不由一怔，嘴角不自觉地便勾了起来，面上露出些许姨母笑。 不是她心大，这种时候还要笑。 而是……眼前的一幕，让她想起了她和链哥新婚燕尔时的美好回忆。 大多数女人嘛，从来都是感性大于理性的。 哪怕女侠也不例外。 “都督，此人要报案。” 年轻番子躬身一礼，站在门口禀道。 按道理，就算有什么事，一个守门番子也不该越过青龙等人，直接禀报到洛珩这。 但，这是洛珩特意交代过的。 青龙等人每晚都需要修炼。 而他和沐卿绾却不需要，反正今晚闲着也是在刷书。 与其让些许庶务打扰到青龙等人的修炼，还不如直接让人禀报到他这边呢。 这算是小小的收买人心手段，不值一提。 “既是报案，且进来吧。” 洛珩放下手中书卷，抬眸看向门外的邱月，眉峰微微一挑。 气息平稳，稳中又透露着一股锋芒。 此女……乃剑客！ 几乎只一眼，洛珩便判断出了邱月是江湖剑客。 “进去吧！” 年轻番子板着面孔朝邱月说道。 邱月点点头，跨步走入正堂。 她心下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刚刚在听到番子说出都督二字时，她才意识到面前这个年轻俊美的少年，竟然就是江湖同道口中闻之而色变的绣衣都督。 她无法想象，这么个少年郎，怎么就成了江湖人眼中的“鹰犬”、“败类”、“祸害”。 但想想就知道，一些江湖同道给绣衣都督按上的罪名，不可能成立。 毕竟，这少年才多大？ 十几年前都还是襁褓中的婴儿，怎么就能带着朝廷鹰犬屠灭某某门派？ 这显然都是江湖同道在胡编乱造了。 是的，江湖人物可从来不管你是现任都督，还是前任都督，他们只会一股脑地把所有罪名都集中在“绣衣都督”之上。 只要你是绣衣卫的都督。 那必然就是无恶不作，穷凶极恶的朝廷鹰犬，人人得而诛之！ “阁下是淑女剑邱月？” 不等邱月开口，洛珩便已凝声问道。 绣衣卫内部一些知名的江湖人物，皆有备案记录。 内部将其称之为江湖画像。 洛珩作为绣衣都督，自然翻阅过江湖画像。 故而，轻易便能看出邱月的身份。 不过邱月却不知道这些。 她吃力一惊，骇然望向洛珩。 这少年是怎么知道她身份的？ 她又没自报家门，难道是因为……她的佩剑？ 不对，佩剑已被刚刚的番子拿走了。 “无需惊讶。” “我绣衣卫负有监察江湖的重责，又岂能不知尔等江湖群‘侠’。” “邱女侠芳名一个月字，祖籍罗城，乙卯年亥月甲子日出生，曾拜师……” 洛珩目视着邱月，缓缓说道。 他竟将邱月的生平，一一说了出来。 不仅是名字，祖籍，甚至连出生年月，过往的一些经历都一一道破。 邱月只听得毛骨悚然，背脊上渗出了淋淋香汗，手足冰凉，大脑一片空白。 绣衣卫怎会如此可怕？ 可怕到让她有种赤裸裸无处遮掩的感觉。 说实话，有些过往的事情，连她自己都已记忆模糊，若非洛珩说起，她都快淡忘了。 看着邱月如芒在背，满脸惊恐的样子。 洛珩淡淡一笑。 江湖上但凡有点名气的家伙，哪个不被绣衣卫调查个底朝天？ 怕是连他们小时候有没有尿过床，都被绣衣卫记录了下来。 也就是以往的保德帝抽不出手来对付这群以武犯禁的家伙，项炎这个都督又和江湖人物勾勾搭搭，才导致所谓的群侠，越来越肆无忌惮。 不然，真以为区区江湖，能在绣衣卫面前翻出什么浪花来？ “邱女侠不用惊慌。” “尔等只要不作奸犯科，我绣衣卫自不会针对尔等。” “就像邱女侠与岳大侠，二位平日里扶倾济弱、好善乐施，遇江湖奸邪，每每能出手替天行道。” “虽然二位也有无视大楚律的行为，但在洛某眼中，二位无疑是真侠。” “比那些所谓的江湖大侠，强了百倍不止。” “洛某身为绣衣都督，自不会为难贤伉俪。” 洛珩放缓了声音，和颜悦色地说道。 刚刚算是小小敲打了这位淑女剑，如今自当要安抚一下。 君子剑和淑女剑，算得上真正的侠客。 和那些刷名望刷出来的江湖大侠不同。 他们违禁的地方，也只有擅自“替天行道”，无视大楚律这一点。 虽然这一点严格来讲，罪名也挺大的。 但江湖嘛……若真人人遵守大楚律了，也就没有所谓的江湖了。 所以，洛珩对于君子剑、淑女剑这样的侠客，多少会宽容一些。 毕竟，江湖那么大。 也不是所有的大侠，都是披着侠客皮的“恶人”。 真正的侠，自然是有的，无非就是比例极小罢了。 “多……多谢都督。” 邱月回过神，结结巴巴地回了句。 她平日里也算是个爽利性子的女侠了。 但这会，在洛珩面前却连话都说不利索。 一来是惊魂未定。 二来嘛，就是洛珩身上的大宗师气息让她心惊胆战，心下没由来就有几分发虚。 在她看来，洛珩这个绣衣都督，比萧阳要更恐怖。 “绾绾，给邱女侠搬张椅子。” 洛珩转过头，朝着一旁的沐卿绾说道。 少女点点头，站了起来，巴巴地搬起一张椅子，放到邱月身后。 “坐。” 少女眨巴着眼睛，望着邱月。 邱月顿时受宠若惊，朝少女感激地点点头，才小心翼翼坐了下来。 看到邱月落座，少女面上露出一丝雀跃神色。 她转头望向洛珩，眨了眨眼睛，似欲求夸。 “绾绾辛苦了。” 洛珩微微一笑，道。 少女闻言，顿时被撸得猫咪一般，双眼眯了起来，一副惬意的模样。 她就喜欢洛珩夸她，或者……宠她。 见少女如此可爱，邱月嘴角不由牵动了一下。 饶是她这会心下忐忑得很，却也差点被少女给逗笑。 许是因为这番小插曲。 待少女重新回到洛珩身边后，邱月突然发现自己竟平静了下来。 第286章 这绣衣卫是本座克星吗 当邱月从正堂离开后。 她的面上依旧带着些许……不可思议的表情。 今晚的经历，让她有种如在梦中的错觉。 她和链哥，这就成了绣衣卫的供奉？ 天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要知道，在今日之前，她对于绣衣卫还是讨厌得很。 “绣衣卫才是真正的正义象征，我没错。” “洛都督说得很对，江湖侠士以武犯禁，打着行侠仗义的名头，实无恶不作，彼辈才是奸邪！” 邱月喃喃自语了一句，面色渐渐恢复正常。 老实说，她虽年龄不小了，也一直跟着夫君行走江湖。 但，君子剑岳琏对于妻子可是宠得很，使得邱月依旧还保留了一丝小姑娘性子。 在洛珩这等能言善辩的“歹毒文人”面前，岂能不被pua地找不到北？ 不过，说是pua，其实洛珩说的也都是事实。 他不过将一些江湖大侠和名门正派干的事情，一一摆了出来而已。 善恶观念极强的邱月，自然是先惊诧，后愤怒，到最后彻底认同了洛珩的理念。 不知不觉中，就答应了洛珩，加入绣衣卫，当了绣衣供奉。 当然，眼下只是邱月做出了承诺，君子剑岳琏还没答应。 只是以岳琏对妻子的宠溺。 此事基本已是板上钉钉。 “洛，邱姐姐，以后，一起？” 沐卿绾托着下巴，看着洛珩问道。 她在问，以后邱月是不是也跟他们一起并肩作战了？ “算是吧。” “不过，她不是姐姐，你得叫姨。” 洛珩笑道。 以邱月的年龄，足以当少女的姨辈了。 出于礼貌，让少女称邱月一声姨，也算不上什么。 “哦！” 少女哦了一声，小脸上露出思索神色。 姨又是什么？ 她只知道爹、娘、姐姐，还有洛，是什么意思。 姨这称呼，还是她第一次听到。 少女想了一会，没搞懂后，索性也就不想了。 反正洛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呗。 洛才不会害她呢。 想着，少女便又将注意力放在了书卷上。 她看的是《奇物录》。 最近这段时间，她迷上了各种奇物录，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奇物录中的知识。 沐卿绾有个愿望。 她想要找到奇物录中记载的那些天材地宝，然后送给洛。 只不过，这个小小的心愿，她没和洛珩透露。 嗯，她觉得事情没办成前，先不告诉洛珩。 等以后，给洛珩一个惊喜。 少女学得很快，现在都知道送惊喜了呢。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 转眼到了亥时。 沐卿绾突然放下手中书卷，巴巴地看向洛珩。 “洛，饿。” 她仰着头，小脸上满是讨好的神色。 洛有时候会不允许她大半夜吃东西，说是不利于健康。 虽然，每次她一撒娇，洛就会无奈地替她去弄吃食。 “又饿了啊？” 洛珩好气又好笑地瞥了少女一眼。 这绾绾，有时候就像是只小仓鼠，嘴巴就是停不下来。 算了算时间，发现已经是亥时。 洛珩便不再多言，站了起来。 虽然大半夜吃东西，从养生学角度来讲，不太健康。 但是……他和少女都他妈要“修仙”了。 还讲个屁的养生学。 他之所以不许少女大晚上吃东西，无非就是小男女间的情调而已。 若不这样，少女又怎会巴巴地朝他撒娇？ 唤来绣衣番子后，洛珩交代一番。 番子便匆匆而去。 不片刻，一些精致的点心，被番子端了上来。 出门在外，身边并未侍女，这些琐碎的事情，自然就由署衙的番子来做了。 好在番子们都很乐意为都督效劳。 “吃吧。” 洛珩将装着点心的盘子推向少女。 少女欢呼一声，玉手伸向盘子，捏了一块糕点朝嘴边送去。 糕点还未送到嘴边，她动作忽然一顿。 “洛，吃。” 少女忽地转过身，将手中糕点朝洛珩投喂而去。 洛珩摇摇头，却也没拒绝少女好意，轻轻咬了一口糕点。 “好吃？” 少女巴巴地望着洛珩，问道。 洛珩笑了笑。 “好吃。” 听到这话，少女露出满意的笑容，将被咬了一缺口的糕点塞入自己嘴中。 糕点将她的小嘴塞得鼓鼓囊囊。 她就像是只小仓鼠般，嘴巴不断咀嚼着。 那模样着实可爱。 洛珩看得好笑，少女却犹自不觉，欢快地吃着点心，还时不时朝洛珩投喂一口。 不一会。 一盘点心被扫荡一空。 少女打了个饱嗝，小脸上带着一丝意犹未尽的神色。 似乎，还没吃开心。 洛珩对此却不以为意。 女孩子嘛，嘴巴馋一点也正常。 以他现在的权势地位，总能满足少女一口吃的。 …… 夜已深。 白日里喧嚣嘈杂的碧波潭，也静了下来。 那些喝醉的江湖侠客，都被龙神殿的人安排着休息去了。 不过，萧阳却还未入睡。 他此刻的心情极差。 原本酒意上涌，生出了一番窃玉偷香的心思，想要和美妇人邱月发生点什么。 但如今酒意已退，那事的心思，自然也淡了下来。 只是……心思淡了，却不代表萧阳就此罢手了。 相反，他这会还想着非要睡了邱月不可。 原因无他。 那贱妇，居然敢趁着他不注意跑了？ 这是什么意思？ 不想和他萧阳发生点什么？ 他萧阳堂堂龙神殿殿主，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睡你是给你面子。 你居然不识好歹？ 一向自诩天老大，他老二的萧阳，在知道邱月跑了后，差点破防。 “殿主。” 孙若凡迈着轻灵的步伐，走入房间。 萧阳眉头一皱。 “那贱人还没找到？” 他现在火气很大。 一群废物，居然连个女人都找不到。 难道那邱月还能飞了不成？ “回殿下，转轮王说……淑女剑邱月进了绣衣卫镇抚司衙门。” 孙若凡看了萧阳一眼，有些心累地回道。 白天，他忙着在打探吴八奇的下落。 到了晚上，又要替殿主寻淑女剑邱月？ 他孙若凡好歹也是龙神殿十三秀。 如今却沦落为跑腿小厮？ 真是…… 若非孙若凡一向对萧阳忠心得很，此刻怕是要生出怨恨了。 毕竟，十三秀也算龙神殿高层了。 甚至龙神殿的大多数庶务，都是他们在处理。 现在，堂堂“文秀”却干起小厮的活。 还都他妈都是些狗屁倒灶的破事。 正自腹诽间，孙若凡耳畔忽地听到乒乓一声。 他急抬眸视之。 却见是萧阳面目扭曲地摔起案几上的青花瓶子。 碎屑洒了一地，地面上狼藉一片。 萧阳俊脸隐隐扭曲。 “又是绣衣卫！” “这绣衣卫是本座的克星吗？” 第287章 要是瑾妍妹妹在就好了 萧阳的心下泛起阵阵无力感。 不知何时起，他突然发现，绣衣卫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他的心魔。 不，或许严格来讲，应该是洛珩。 这个年龄比他小，长得比他好看，武功也丝毫不逊色于他的少年。 已然成了他心头挥之不去的梦魇！ 每当他想做些什么时。 那洛珩总是会从犄角旮旯里跳出来，破坏他的好事。 萧阳这辈子顺风顺水惯了。 虽是孤儿出身，但很小的时候，就遇到了他的师父老龙神殿殿主。 老殿主把他当成儿子一样对待。 不仅毫无保留的教他一身武功，私下里还替他默默地拔出龙神殿内的刺头，使得他顺利接手龙神殿。 虽然四王之流，对他有些阳奉阴违，但到底还是不敢明着不尊他之令。 可以说，萧阳以三十不到的年纪，就接掌了龙神殿这样的势力，放眼整个江湖也算凤毛麟角。 至于萧阳自己，更是在江湖上闯出了偌大的名头。 为誉为武林中最年轻的大宗师，堪称当世天骄。 之后，他更是结识了沐瑾妍这样的天之娇女，对他爱的死去活来。 如此顺风顺水的人生，让萧阳每每为之自傲。 只觉得，自己不愧是当世天骄。 但，自从犄角旮旯里蹦出个洛珩后。 他发现，一切都变了。 他开始变得屡屡遭受挫折！ 这还不是最可恨的。 最可恨的是……萧阳还奈何不得洛珩。 “该死的洛珩！” “本座与你没完！” 萧阳咬牙低吼道，面目愈发狰狞。 数步外，孙若凡默默地看着萧阳。 不知为何，他此刻突然觉得殿主就像是只在无能狂吠的野狗！ 虽然孙若凡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大不敬的念头。 可是他的大脑就是不受控制地朝着这方面想。 曾几何时，在他们十三秀眼中宛若天神般的殿主，似乎变得越来越废了。 “让……让姬望舒去镇抚司衙门探探底。” “这狗东西一向对本座阳奉阴违，这次也该轮到他出出力了！” 犬吠了片刻后，萧阳强行压下心头怒火，转头朝着孙若凡喝道。 孙若凡闻言，张了张嘴。 他很想说，人家转轮王可不傻，凭什么要替你去招惹绣衣卫？ 但话到嘴边，孙若凡终究没能说出口，只化作一句。 “诺！” 殿主向来刚愎自用，听不见谏言。 此刻殿主正在气头上，还是不要出言相劝了。 连孙若凡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内心深处似多了些小心思。 要是换做以前，以十三秀对萧阳的忠诚，怕早就迎着萧阳的怒火，开口相谏了。 可是如今，孙若凡这样的人，居然也开始玩起明哲保身这套把戏。 “还不快去？” 见孙若凡虽应诺了，却迟迟没走，萧阳面色一沉，喝道。 孙若凡心下无奈，只能躬身一礼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一个个都不把本座放在眼里了，呵！” “该死的，一群白眼狼……哎，要是瑾妍妹妹在这就好了。” 萧阳面色忽而狰狞，忽而愤怒，到最后，突然化作一声长叹。 他想沐瑾妍了。 虽然白日里他还借着酒意，垂涎淑女剑这个美妇人。 但在萧阳看来，这种事情嘛，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男人哪有不好色的？ 想来瑾妍妹妹知道了，也不会多说什么。 毕竟，这世道有点地位和身份的男人三妻四妾多的是。 “也不知道瑾妍妹妹最近怎样了……” 思及沐瑾妍，萧阳的面上泛起了些许柔意，喃喃自语道。 他和沐瑾妍虽然在巴蜀汇合了，但回到京城后，却又彼此分开了。 巴蜀之行让萧阳多多少少有种铩羽而归的感觉，他心中咽不下这口气，便又匆匆忙忙组织起屠狗大会，自然不能继续腻在沐瑾妍身边。 不过，萧阳人虽离开了。 心却一直挂念着沐瑾妍。 他也已经听说了项炎被废，武威候入诏狱等事情。 这让萧阳免不了有些担心沐瑾妍。 “罢了，想那么多也没用，还是看屠狗大会吧。” “只要我能借着屠狗大会压过绣衣卫，压过洛珩，我就还是江湖……年轻一辈第一人。” 萧阳胡思乱想了一会后，心下渐渐又生出满满的动力。 …… 梅园，尘缘堂。 姬望舒斜倚在软塌中，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孙若凡。 孙若凡只觉尴尬无比，颇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他就知道，转轮王不可能答应。 殿主真是想得太简单了。 人家转轮王凭什么帮你去镇抚司衙门探底啊？ 这么做，白白招惹到绣衣卫不说，弄不好还要折损人手。 转轮王可是四王中最精明的一个。 他为啥要做亏本卖命？ 没错，转轮王确实是龙神殿四王之一，得听命于殿主。 但这些年，殿主和四王之间的关系，谁还不知道是咋回事？ 人家没有公开不尊你这个殿主，都已经是他们看着当初老殿主留下的香火情份上了。 哎！ 孙若凡心累得很。 偏偏，他又不能不听萧阳的命令。 “殿主倒是打了好一手如意算盘……呵呵！” 姬望舒似讥笑，似嘲讽地说了句。 孙若凡闻言，只当没听到，将头垂得愈发低了。 “行吧，就当看在老殿主的面上，我帮他这一把。” “你去告诉殿主，就说我答应了！” 就在孙若凡如芒在背时，姬望舒忽又开口说道。 此言一出。 孙若凡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转轮王答应了？ 这……怎么可能？ 一时间，孙若凡愣在原地，竟不知道说什么了。 “不过……” 姬望舒语调一转，不过两字幽幽吐出。 孙若凡下意识松了口气。 有不过啊，这就对了嘛。 我就说以转轮王的精明，不可能白白答应的，看来他有条件啊。 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嘛！ “不过，这次出手后，我和龙神殿的情分就此两清。” “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各自相安。” “可懂？” 姬望舒目视孙若凡，淡淡道。 孙若凡并没有感到太意外。 自从萧阳继任殿主后，二使、四王全都远走他郡，几乎很少回到总部。 明眼人都能看出，二使、四王皆有自立之心。 只不过，一直没人跳出来把这层窗户纸捅破罢了。 如今，转轮王姬望舒第一个走出了这一步。 这势必会让二使和其他三王也纷纷效仿。 哎，龙神殿怕是要盛极而衰啰！ 不过……这种事情，还是让殿主头疼去吧！ 第288章 邱月看懵逼了 “君上，您为何要答应那萧阳？” 待孙若凡离开后，房间的屏风后，忽地走出一华服文士。 华服文士，妫姓田氏，名温。 这田温虽不会任何武功，但却是姬望舒身边的“卧龙凤雏”之一。 当然，此方世界并未卧龙凤雏之说。 此人是个落第秀才。 落榜后，因心中失意，借酒消愁，被人怂恿着题下了反诗，差点死在牢狱中。 姬望舒无意间听闻到此事，便从牢里面把他劫了出来。 大难不死的田温，就此发誓效忠姬望舒。 只不过，他之所以被姬望舒视为左膀右臂，倒不单单只是因为忠诚。 而是……田温是个复古狂热者。 他疯狂地推崇群帝争锋年代的那套规则。 认为郡县制狗屁不通。 唯有分封制，才是治世之道。 姬望舒本就沉湎于祖先荣耀之中，自然和田温一拍即合。 看看田温怎么称呼姬望舒就知道了。 君上！ 多么复古的称呼！ “无妨。” “本君早有心脱离龙神殿，只是一直碍于老殿主的恩义，才没和龙神殿切割。” “此番本君出手帮扶萧阳一把，以后本君和龙神殿之间，就此两清了。” 姬望舒坐直了身姿，招呼田温入座后，缓缓说道。 田温闻言，凝眉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 “也好，如此一来，君上才能名正言顺地开启属于自己的霸业！” 若说田温以前参加科举，是梦想着当官的话。 那么，如今的他，心中只有辅佐姬望舒成就一方霸业。 嗯，诸侯霸业！ 到时候，他这个秀才，自然也水涨船高，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不过，君上虽答应了萧阳，却也不能随意派人去镇抚司衙门探底，需得找一个明面上和君上毫无瓜葛之人才是。” “如今绣衣卫气焰正盛，君上不可引火烧身。” 田温顿了顿，道。 听到这话，姬望舒不由微微颔首。 绣衣卫的实力，确实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白日里那丐帮吴八奇，居然被绣衣卫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斩杀。 这着实让得到消息的姬望舒很是惊讶。 吴八奇虽不如他这个意境宗师，但好歹也是江湖上极负盛名的老牌宗师强者。 绣衣卫随便派出个女子，就能击杀了吴八奇！ 这等底蕴，令人心惊得很啊！ “还有，君上最好尽快将明面上的势力转化到暗处。” “此番绣衣高层齐至江城，以绣衣卫的谍报能力，恐会发觉江城的异常，若是让他们寻着蛛丝马迹，发现君上您在幕后遥控着江城，那就不妙了！” 田温想了想，又补充了两句。 这家伙别看是个落第秀才，但肚子里确实有点货。 “多谢先生提醒。” 姬望舒闻言悚然一惊，忙站了起来，朝着田温俯身一礼。 他既沉湎先祖荣光，自然也极为信奉群帝争锋年代礼贤下士那一套。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 姬望舒还真做到了礼贤下士。 以他意境宗师实力，龙神殿转轮王身份，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居然能闻谏则礼，已经相当不错了。 …… 天渐渐放亮。 镇抚司衙门后院厢房内。 淑女剑邱月便已经醒了。 不，严格来说，她压根就没睡。 昨日差点落入狼口，晚上又被洛珩pua得晕头转向。 她怎能睡得着？ 好在邱月终究是一流高手，一夜不睡倒也算不上什么。 江湖儿女行走江湖时，休息不好，早已成了习惯。 熬上个一夜两夜，问题不大。 “见……见过都督。” 推开房门，才刚走进庭院中，邱月便看到了一袭月白色行蟒袍的洛珩。 此刻的洛珩，正以一种极为玄妙的状态，凝视着天边红日。 洛珩回过头，朝着邱月微微颔首后，便又继续看向天边。 仿佛，那一轮红日具有莫大的吸引力似的。 邱月虽有些拘谨，却对洛珩这副模样，好奇极了。 偏偏她又不敢多嘴询问。 只好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洛珩。 也不知过了多久。 另一侧厢房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紧接着，一个看上去二十许的妙龄女子，缓步走了出来。 她看到邱月后，愣了一下。 似乎好奇后院怎么多了个女人！ 邱月也不知道这女人是谁，或许是洛都督的女人？ 念及此，邱月讨好似地朝着对方笑了笑。 这妙龄女子自然是叶婉儿。 昨夜邱月寻到镇抚司时，叶婉儿已休息，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不过叶婉儿并不是个喜欢多嘴的人，虽疑惑眼前美妇人是谁，却也没有多问。 朝着邱月回了个笑脸后，叶婉儿便自顾自地走到洛珩身侧数尺外。 然后，摆出一个迎着天空吞吐的姿势。 一呼一吸间，恍若有东来紫气，被她吞入似的。 这并非《饮日吞月诀》。 《饮日吞月诀》除却沐卿绾外，洛珩是不会传授给其他任何人的。 叶婉儿此刻修炼的是脱胎于《坐忘仙经》的功法。 洛珩给其取名为《紫气诀》。 紫气这玩意，常人肉眼难寻。 但，却真实存在于天地间。 叶婉儿吸取紫气后，功法会自动将紫气转化为真元！ 从而达到某种意义上的“修仙”状态。 当然，这是伪修仙。 虽然能令人延年益寿，甚至容颜衰老得很缓慢，但终究无法长生！ 不过就算这样，也比世俗武功，要强了好几个层次。 一旁的邱月，看看洛珩，又看看叶婉儿，只觉得……一脸懵逼，满头雾水。 你说这是练武吧，看着也不像。 但若不是练武，洛珩和叶婉儿的状态，又好像是在练功。 总之，太奇怪了。 饶是邱月跟着夫君岳琏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也从未见过眼前这样的场景。 她耐着性子，静静观看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洛珩率先“收功”。 只见洛珩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那气宛若白雾，在空中凝而不散。 但，这还没完。 白雾在空中凝聚了一两息时间后，忽地啵的一声化作一团火焰燃烧起来。 旁观的邱月骇了一跳，双眼瞪大，眼神中满是惊恐。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洛都督还会耍戏法不成？ 第289章 也只有都督才能配得上这样的女 “吓到了？” 洛珩转过头，看了邱月一眼，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邱月闻言，忙结结巴巴地回道。 “没……没有。” 这话自然是言不由衷。 她怎能不被吓到？ 毕竟，除了那些变戏法的外，她还从来没见过有人口吐火焰的。 不，甚至要比口吐火焰更离谱。 和保德帝、大楚群臣不同。 彼辈虽是帝王、贵人，但老实说对于民间底层的戏法了解不多。 故而一见到洛珩翻手就是火焰，立马便认为洛珩会仙法。 然而，邱月却是江湖中人。 走南闯北见识的多了，自然知道，民间有类似口喷火焰的戏法。 所以，邱月在骇了一跳后，心下第一个念头，就是洛珩是不是会耍戏法？ 只是这个念头在脑中刚刚闪过，她便又意识到，那不是戏法。 此刻邱月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既疑惑，又惊讶，还有些茫然无措。 洛珩看了她一眼，也不解释。 其实他的《饮日诀》压根就不需要这般面朝太阳修炼。 今日之所以会在庭院中，迎着太阳修炼，纯粹是为了给邱月来亿点小小的灵魂震撼。 毕竟，邱月可不是神貊侠侣这种伪江湖人士。 也不是邓黎这种一心追求超脱的武痴。 她是一只原汁原味的江湖女侠。 这种人光pua还不够，还得震慑住她。 让她真正心生畏惧，才能老老实实替绣衣卫效力。 只是，这种用意自然没必要说出口。 邱月偷瞥了洛珩一眼，见洛珩负手而立，也不走。 她顿时“坐立不安”起来。 又过了一会。 叶婉儿那边似也开始缓缓收功。 和洛珩的相比，她的动静要平常了很多。 但也不是一点诡异的地方都没有。 只见叶婉儿的身体随着她的收功动作，突然就这么轻轻浮起，离地约一尺后，又缓缓降落了下来。 邱月只觉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她目光呆滞，不可置信地盯着叶婉儿。 在这一刻，她的三观近乎崩塌！ 若说刚刚洛珩白雾化火，她还能下意识地想到戏法上。 那么，眼下叶婉儿凭空飘起，已经让她无法用常理来解释了。 这不是轻功！ 轻功绝不是这样的！ 邱月能很确定。 正因如此，她才愈发不可理解。 人怎么就能凭空漂浮起来呢？ “不错，这么快就入门了。” 洛珩满意地朝着叶婉儿点点头。 叶婉儿得到《紫气诀》，也不过两天而已。 却已经踏入门槛。 这无疑证明，洛珩当初没看走眼。 叶婉儿的天资确实不错，虽比不上沐卿绾，却也是一等一了。 “我也感觉似乎比《抱元心经》更简单。” 叶婉儿欣喜地回道。 她现在可以确信，她终于不是“废物”了。 一旁的邱月听到洛珩和叶婉儿的对答，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是功法？ 什么样的功法，居然如此神奇？ 看来，绣衣卫比我想象的要更为恐怖！ 念及此，邱月心下竟隐隐有些雀跃起来。 她现在也是绣衣卫的人了。 或许以后……她也能有资格修炼此等神奇的武功？ “绾绾还没醒吗？” 叶婉儿看了看对面房间，问道。 洛珩还没回答，房间里端忽然传来沐卿绾迷迷糊糊，却又极为抓耳的声音。 “起，吃饭。” 声音落，房门被撞开，少女揉着眼睛走了出来。 看到少女迷迷糊糊，却又馋着要吃饭的样子，洛珩和叶婉儿全都笑了。 邱月则好奇地看着走来的少女，眼眸中抹过一丝惊艳的神色。 老实说，她也算是艳名远播的江湖美人了。 尤其是年轻时，追求她的江湖少侠可不少。 但，眼前的少女，却比她要更美了不知道多少倍。 若说她先前看到叶婉儿时，心中已惊讶居然还有人长相要稍胜她一筹。 如今看到少女，邱月竟有种自愧形秽的感觉。 少女的美，让她只能仰望。 哪怕少女迷迷糊糊，秀发凌乱，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却依旧遮掩不住其绝世风姿。 “洛！” 沐卿绾终于从迷糊状态清醒，朝着洛珩扑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邱月忽地省悟过来。 这少女，多半就是昨晚坐在洛都督身边的那女子吧？ 昨晚因为灯烛昏暗，再加上沐卿绾像猫咪似的黏在洛珩身边，也没怎么露出脸蛋。 邱月本身又因为心下忐忑，故而她当时并没有看清沐卿绾的长相。 直到现在沐卿绾突然扑向洛珩，才让她意识到，面前少女就是昨晚洛珩身边的女子。 “果然也只有洛都督才配得上这样的女子。” “若萧阳辈，只能配猪狗！” 邱月心下暗暗想到，还不忘腹诽了萧阳一番。 …… 梅园，尘缘堂。 姬望舒倚靠在一妙龄少女怀中，任由少女轻柔地按摩着他的头部。 在他数步外。 一名身着灰袍，面容刚毅的男子，静静肃立着。 “人选安排好了？” 姬望舒微闭双眼，淡淡问道。 那刚毅男子闻言，忙躬身回道。 “回主上，属下安排了福楼的李长安。” 这话说完，他便静静地等待姬望舒的反应。 好一会后，姬望舒才再次开口。 “不错。” 虽是简简单单的不错两字，却让面前的刚毅男子面上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昨晚听到田先生的交代后，他便开始思索合适人选。 既要与主上在明面上没有任何关系。 又要有一定实力，不能真折在镇抚司衙门内。 他思来想去，最终挑选了福楼的李长安。 福楼，江湖上颇有名气的杀手组织。 总部便在江城。 只不过，江湖上谁都不知道，福楼本就是姬望舒创立的。 而福楼的李长安，是福楼内部天字级别杀手。 所谓天字杀手，皆有击杀宗师的实力。 不过这不代表天字杀手就是宗师，只是他们有能力通过暗杀、潜伏等等行为，弄死宗师而已。 当然，正面交战的话，天字杀手肯定打不过宗师，这毫无疑问。 暗杀和江湖比斗，从来就是两回事。 “此事办得不错，自己去田先生那录功吧。” 姬望舒缓缓说道。 刚毅男子闻言，心下一喜，定了定神后，朝着姬望舒躬身一礼，告退而出。 田先生便是田温。 姬望舒手中的很多事情皆由他在负责。 “萧阳啊，此番过后，你我两清了……” 姬望舒自言自语了一句，眉宇间隐有满意之意。 区区一个天字杀手而已，就算真折在了镇抚司衙门，他也不心疼。 相反，若能借此机会，和龙神殿就此两清，于他而言再划算不过。 第290章 杀手李长安 江城镇抚司衙门对面，是一座茶楼。 楼高三层。 端坐在三楼临窗位置，能清晰地看到镇抚司衙门前院的一举一动。 按理说，像绣衣卫镇抚司这种地方，怎么都该规避掉这一点才是。 不说署衙四周“寸屋不存”，至少也不应该出现更高的建筑，避免署衙重地为人窥探。 但偏偏，江城镇抚司衙门对面，却堂而皇之地出现了一座三层茶楼。 三楼包间，依窗而设。 此刻临窗雅座前，坐着一个看起来相貌平平的年轻人。 年轻人似在品尝着香茗。 但若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他在时不时地瞥一眼着窗外的镇抚司衙门。 年轻人姓李，名长安。 他是福楼天字号杀手。 在整个福楼的杀手中，至少能排进前十。 福楼的规矩很大，一向有“三不杀”之说。 一不杀良善百姓。 二不杀妇孺老幼。 三不杀官吏权贵。 之所以会定这三不杀规矩，是因为良善百姓、妇孺老幼，杀起来没难度，无法凸显福楼之能。 而不杀官吏权贵，也很好理解。 杀官杀权贵，风险太大，容易引起朝廷注意。 福楼终究只是个杀手组织，自问无法和朝廷对抗，所以但凡和朝廷有牵扯的人，他们从不会去碰。 这些年福楼一直遵守着三不杀的规矩，从未破例过。 但，这一次福楼的高层，却突然下发了一个针对江城绣衣卫镇抚司衙门的任务。 任务并没有太明确的规定，只说在镇抚司衙门整出些动静来。 至于这动静整多大，你是去杀人，还是去放火，福楼高层却没明确提及。 如此没头没脑的任务，让一众福楼杀手，打了退堂鼓。 杀手们也都不是傻子。 这种任务收获小，风险大，一个不慎，弄不好就要上了绣衣卫的通缉名单。 杀手们自然都不想接这种任务。 只是，有一个人却例外。 那就是李长安。 李长安虽是天字级别杀手。 但这些年，却一直卡在前十守门员位置，不得寸进。 他早想着要上进了。 福楼第十杀手，又怎配得上他？ 在李长安看来，这个任务就是天赐他扬名立万的机会。 想想看，一旦他潜入镇抚司衙门，杀了个绣衣高层后，然后潇洒地全身而退。 到时候，整个江湖都会传扬他李长安的名字。 如此一来，他还会是福楼第十杀手么？ 至少也得前三吧？ “江湖上都说绣衣卫镇抚司堪比龙潭虎穴，如今看来却也不过尔尔。” 李长安嘴角微微勾起，眼眸中抹过一丝自傲的神色。 他已经观察了镇抚司衙门快一个上午了。 镇抚司衙门内的防御，只能用一个“拉跨”来形容。 虽然，署衙内似乎也有几个宗师。 但，宗师又如何？ 他李长安又不是没杀过。 犹记得当初死在他手上的那个宗师，临死前眼神是何等憋屈。 似乎全然没想到，堂堂宗师有朝一日会死在一个见不得光的鼠辈手中。 所以，杀宗师，他有经验。 再说了，他又不是要把镇抚司衙门一网打尽。 单独一个宗师，他对付起来还是没问题的。 因为，他擅长毒！ 细细复盘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后，李长安心中已有底。 当即，他也不再继续观察镇抚司衙门了。 站了起来，推开包厢房门，慢悠悠地走了下去。 只待天黑，他就会潜入镇抚司衙门。 然后……只需找到目标房间，一阵毒烟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目标！ …… 时间渐渐流逝。 很快便到了晚上。 镇抚司衙门变得愈发幽静。 早已做好准备的李长安，轻易地潜入了署衙内。 守夜的番子，全然没有发现他。 李长安虽是靠着毒来杀人，但他的境界却也勉强有一流层次。 普通的番子，自然发现不了他。 “真不知道江湖上怎会把绣衣卫吹得神乎其神？” “警惕性连一般的江湖势力都不如，真是搞笑。” 看着空荡荡的署衙前院，李长安忍不住摇了摇头，心下一阵吐槽。 他白天锁定的目标，是青龙。 之所以会盯上青龙。 是因为白日里青龙很活跃，存在感太高了。 李长安满眼都是看到他的身影。 既然要选择宗师级别的绣衣高层来杀，那青龙这个看上去官位不小的家伙，再适合不过了。 李长安并不认识青龙。 他不知道青龙是谁，只知道对方一定是绣衣卫地位极高的高层。 定了定神后，李长安按照白日里的观察，朝着前院厢房位置潜行而去。 “咦？正堂内还有人？” 还未潜行多远，署衙正堂内的烛光隐隐传来，让李长安顿时止住了动作。 他皱了皱眉头。 “要靠近厢房，必须途经正堂，这下不好办了啊……” 所谓厢房，其实原本是署衙办公之地。 如今却暂时被青龙等人充作住处。 而这些“厢房”就在正堂隔壁。 李长安哪怕潜行技术再强，想要靠近青龙的房间，也绕不开正堂。 偏偏，现在正堂中，似乎有人。 “是对少年？哟，还穿着蟒袍，这怕是条大鱼啊……” “看来这少年地位比白天那人还高！” 藏在暗处观察了一会正堂内的状况后，李长安下意识挑了挑眉。 他突然生出了更改目标的冲动。 李长安之所以接下这次的任务，本就是为了扬名。 白日里那目标，穿的不过是飞鱼服。 而堂内的那少年，却身穿蟒袍。 李长安虽是江湖杀手，却也知道蟒袍的级别要比飞鱼服更高。 他无法想象，杀了这样的目标，会在江湖上引起多大的轰动！ 念及此，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眼神中火热一片。 妈的，干了！ 就杀这对少年。 今夜之后，他李长安必将名扬天下！ 杀手也好名。 若没有名气，谁愿意找你杀人？ 李长安虽不是无名之辈，但名声这种东西，自然越大越好。 他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 心中想着，李长安悄悄朝着正堂潜行而去。 他的动作极为小心、谨慎。 虽然里端那对少年，武功未必能高到哪去。 但出于杀手的本能，他还是拿出了最谨慎的姿态。 他也不需要潜入堂内。 只需要靠近正堂丈许范围，就能用毒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里面的那对少年悄悄毒死！ 第291章 都督，这次怕是逮到大鱼了 砰！ 一声轻响。 李长安晃晃悠悠地栽倒了下来。 他的心中满是不可置信。 一向以用毒而闻名的他，不仅没能毒倒正堂内的那对少年。 反而自己却中招，被毒倒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毒烟被他悄悄放出后，忽然倒卷而回。 触不及防的他，一下子摄入了大量毒烟。 虽然，他为防万一，早已服用过解药。 但，毒烟似乎又被加了料。 让他一息时间都没坚持住，就晃晃悠悠地栽倒下来。 吱呀…… 推门声不断响起。 紧接着远端厢房中，掠出数道人影。 此刻的李长安意识渐渐开始模糊。 只能隐约看到这些人影，似朝着他围拢过来。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 李长安脑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后，瞬间晕厥了过去。 “哪来的毛贼居然敢夜探我镇抚司衙门。” 青龙等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其中白虎的声音尤显愤怒。 众人怒气冲冲地朝倒地的李长安飞掠而去，只是还未靠近，洛珩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别靠近他，一会再过去。” 听到这话，众人齐齐一愣，下意识止住身形。 他们这才发现，倒地那人四周，似有淡淡的烟雾。 “是毒烟！” 青龙见识不错，不由惊呼一声。 幸好都督及时提醒了他们。 不然，保不准他们都要中招。 虽然毒烟已经很淡了，就算他们吸入，也未必会致命。 但，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略等片刻后，毒烟彻底散尽。 青龙等人才慢慢朝李长安围拢了过去。 “此人是谁？看着眼生得很啊。” “境界不高，勉强算一流。” “奇了，我为何对这张脸毫无印象？” 青龙、白虎，以及天枢等人围着李长安小声交流着。 大多数江湖高手，在绣衣卫内部都有记录。 包括他们的长相、年龄等等。 但，绣衣卫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对江湖上每一个人都有详细了解。 像福楼这种杀手组织，他们的资料极少。 或者说，绣衣卫也只能探查到福楼的一些表面信息。 福楼是靠杀手吃饭的。 杀手的长相，自不可能暴露。 不然，如李长安这等本身实力不太强的杀手，还怎么去接单杀人？ “不用猜了，一会等他醒来，不愁他不开口。” 就在青龙等人揣测李长安身份时，洛珩从正堂内走了出来。 早在李长安潜入镇抚司衙门的那一刻，洛珩便已经感应到他了。 只不过，洛珩并未打草惊蛇罢了。 等李长安释放毒烟，试图毒死他时，洛珩才动用体内真元，反手将毒烟逼退了回去，顺便又加了点料。 不过洛珩在加的料并非是什么剧毒。 而是迷药罢了。 眼下的李长安也只是被迷晕了。 “都督，交给我。” 白虎闻言，搓了搓手，道。 他的鹫部番子，最擅长刑罚。 任你有多么硬气，落到鹫部番子手中，也会乖乖地招供一切。 就连绣衣卫内部，也都形容鹫部“能让死人都开口”。 由此可见，鹫部在刑罚逼问这块有多牛逼。 “都督，属下等失职，让毛贼惊扰到您……” 青龙却是朝着洛珩躬身一礼，面上露出惭愧的神色。 让一个“毛贼”潜入镇抚司衙门，怎么看都是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失职。 青龙对此感到很是羞愧。 其他人见状，也都反应了过来，纷纷向洛珩请罪。 “此事怪不得你们。” “无需自责！” 洛珩摆了摆手，道。 青龙等人又不是神，尤其是在江城镇抚司上下被清洗一空后，他们在江城本就缺少根基，又怎么可能事事都防备得到？ “让鹫部番子去远点审讯。” 洛珩转过头又朝白虎说了句。 他显然同意了白虎先前的请求。 说着，他也不等众人回话，便又施施然转身朝正堂内走去。 …… 约莫半个时辰后。 白虎兴冲冲地走进正堂。 “都督，这次真逮到一条大鱼了。” 他本以为那贼子是个硬汉呢。 谁想，鹫部的番子，仅仅上了一套“蚂蚁上树”，贼子便已啥都交代了出来。 所谓蚂蚁上树，是鹫部的刑罚之一。 嗯，入门级的。 手段也不怎么残酷。 仅仅只是在犯人身上割出些伤口，涂上蜂蜜，然后倒出喜食甜味的蚁虫啃咬罢了。 这算是鹫部手上最温柔的入门级刑罚。 正堂内。 青龙等人皆在，显然都在等着白虎那边的审讯消息。 听到白虎的话，青龙不由瞪了他一眼。 “都督面前好好说话，没事学什么故弄玄虚？” 白虎闻言翻了翻白眼。 不过他这会正兴奋着，也懒得回怼自己兄长。 “都督，那小子交代，他是福楼的杀手。” “此次夜探镇抚司衙门，也是福楼高层派下的任务。” 白虎的话刚刚落下。 堂内的青龙、天枢等人，全都嗡嗡议论了起来。 “福楼？那个号称江湖第一杀手组织的福楼？” “不对啊，福楼不是一向号称三不杀吗？这次怎会惹到咱们头上了？” “三不杀？呵，你还真信啊！” 福楼在江湖上极负盛名。 只不过，和其他江湖势力比起来，福楼要更为神秘一些。 绣衣卫虽号称无孔不入，却也没办法渗透进福楼。 故而，对于福楼，众人也都了解不多。 只知道这是个杀手组织，信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一套。 不见得有多恶，却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都督，根据那小子透露，福楼的楼主叫做什么舞阳君。” “此人一手创建了福楼，但极为神秘，哪怕他们内部的杀手，也都没见过舞阳君的真面目。” 白虎又补充了几句。 说完，便乖乖地站到了一旁。 “舞阳君？” 洛珩闻言，微微一怔。 下一刻，他面上露出玩味的神色。 “姬帝沅，封子昭于舞阳，号舞阳君……一个杀手头子，竟自称舞阳君，啧啧！” 洛珩可不是一般的江湖人物。 他熟读史书，精通释道儒学。 一听到舞阳君三字，立马说出了舞阳君这个称号的典故。 “都督学识渊博，属下佩服。” “这么说来，福楼的这位舞阳君……弄不好大有来头。” 青龙闻言，瞬间领会到洛珩话中的意思，若有所思的说道。 其他人则一脸茫然。 显然，不好读书的他们，和青龙相比差距有点大。 “青龙说得不错。” “这福楼舞阳君可不简单。” 洛珩点点头，赞许地看了青龙一眼。 绣衣卫众多下属中，也就只有青龙思维和他比较接近。 其他人基本都是纯武夫，当当打手还可以，出谋划策……那就免了吧。 第282章 舞阳君就是姬望舒 “一个当世之人居然自号舞阳君？” “此人要么就是崇拜舞阳君，要么就是舞阳君的后人。” “但历史上的舞阳君，也没多大成就，仅仅占了个姬帝之子，才为后人所知。” “如此看来……这位福楼舞阳君，多半是早古舞阳君的后裔了。” 青龙思索着分析道。 舞阳君在早古时期，又不是什么出众的封号。 按照逻辑来讲，能自称舞阳君的，不是舞阳君粉丝，就是其后人了。 青龙的分析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早古各路诸侯后裔，如今早已融入世俗，化为百姓。” “仅仅一个舞阳君后人的线索，想要揪出此人……有点难啊。” 紧接着，青龙又皱起了眉头。 他口中的百姓，不是老百姓。 而是百家姓氏的意思。 早古各路诸侯，基本上都出自于姬、姜、姒、嬴、妘、妫、姚、妊这几大姓氏。 自从赵侯一统天下后。 各路诸侯的后人，为避祸，大多都改了姓氏。 如今的百家之姓，基本都是早古诸侯后裔演变而来。 想要从一个舞阳君后裔的线索，就分析出福楼主人是谁，难度比天还大。 也无怪青龙会皱眉。 “不，你说错了！” “江湖、姬姓、舞阳嫡脉、江城幕后主宰，你不妨在好好想想！” 洛珩看了青龙一眼，笑道。 他显然已经猜出这位舞阳君是何方神圣了。 事实上青龙仅仅只是灯下黑罢了。 相信有了这些关键词的提醒，青龙多半能想到。 果然，得到提醒的青龙，很快就面露恍然神色。 “都督，您是说这舞阳君是……” “龙神殿转轮王姬望舒！” 洛珩微微颔首，以示青龙猜对了。 青龙心下顿时兴奋起来。 这福楼舞阳君，竟然就是龙神殿转轮王姬望舒。 还他妈真是一条大鱼啊！ 边上的白虎等人，听得一头雾水。 他们没搞懂，舞阳君怎么就成了姬望舒？ 似知道众人心中疑惑，青龙笑着解释道。 “姬望舒一向自称姬帝嫡派子孙。” “所谓嫡派，自然就是姬帝嫡子舞阳君姬昭的后人了。” “你们再想想，这福楼既是江湖杀手组织，他们的老大舞阳君，自然也是江湖人物。” “而江湖上，姬姓的舞阳君后人，不就是只有一个姬望舒么？” “再加上江城如今在姬望舒的掌控中，俨然自成一国，我等‘朝廷鹰犬’来了，姬望舒这个江城主人，又岂能不来探探底的道理？” “所以……除却姬望舒，舞阳君不可能是别人了。” 青龙的解释，总是让众人明白了过来。 虽然还有些似懂非懂。 “都督，这姬望舒野心极大啊。” “咱们要不要趁此机会……” 青龙说着，比划了一个割喉的手势，杀气腾腾的说道。 身为绣衣督司，他显然无法容忍有人妄图割据一方。 洛珩闻言，略一思量后，摇了摇头。 “暂时动不了他。” “江城已被姬望舒经营得铁板一块，且此人又一向很少露面。” “想杀他都不一定能找到人。” “我们这次出来主要是为了解决江湖之患，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此事你回头报给萧太师，让他看着处理吧。” 江城明面上虽然还是大楚郡城，但实则已成姬望舒私人地盘。 光靠绣衣卫几个武功高手，显然不可能彻底剿灭姬望舒。 洛珩自然不会去做吃力不讨好的蠢事。 他又不是萧正亮。 再说，如今萧正亮这个大楚裱糊匠还在。 这种事情哪需要他洛珩来操心？ 萧正亮这老东西贪归贪，能力还是有的。 原著中，正是他靠着东拆西补，硬生生替大楚续命了好几年。 若非项炎突然朝他下手，以至于让大楚朝堂彻底崩溃，恐怕沐瑾妍还未必能当女帝。 “是，都督。” 青龙闻言，点了点头。 他这会也醒悟过来了。 他们是绣衣卫，权柄虽大，却也不好胡乱插手朝堂政务。 江城和姬望舒的危害，显然已经上升到朝政的程度。 这就不是他们绣衣卫能自作主张处理的了。 所以，将此事禀报到萧正亮那边，再合适不过。 反正想要彻底解决江城问题，朝廷多半得用兵。 “不过……” 就在青龙已经按下心思后，洛珩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嘛，江城的问题咱们不好插手，那福楼这种杀手组织，咱们却不能不管。” “青龙，你尽快让鹞部查探到福楼的总部在哪，然后……将他们连根拔起。” 洛珩说着，语气已变得杀气腾腾。 绣衣卫此行，既是马踏江湖。 那自然要将福楼这种非良善的江湖组织，一一铲除才是。 “诺！” 青龙闻言，心下一振，忙站起大声应诺。 边上的白虎等人听到后，亦纷纷大喜。 一个屠狗大会，一个福楼。 灭了他们后，至少能让大楚西部这边的江湖匪类消弭大半。 也不枉他们跑江城一趟了。 “此事尔等抓紧了，尽可能在屠狗大会之后打探到福楼总部藏在何处。” 洛珩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 福楼是杀手组织，江湖上只知道福楼总部在江城一带，但具体在哪，却无人知道。 想要探查福楼总部，难度可不小。 好在洛珩在几天前就已经让青龙调集荆楚各地绣衣和鹞部密探了。 以鹞部密探的能力，能找寻到福楼总部。 “是，都督！” 众人忙躬身应诺。 洛珩点点头。 “行了，天已不早，都休息去吧。” 众人见状便起身告辞。 待众人离开后，刚刚一直没说话的沐卿绾，才长吁了一口气。 她歪了歪头，看向洛珩，问道。 “书，还看？” 先前她正陪着洛珩看书。 要不是那杀手打扰，这会他们多半看得入迷呢。 洛珩想了想，道。 “今晚不看了，早点休息。” “明晚就是屠狗大会了，好好养精蓄锐吧！” 明日便是六月十三。 屠狗大会提前召开之日。 也是将这群江湖匪类一网打尽的好日子。 这几天洛珩和青龙等人一直没有太大的动静，就是为了等荆楚各地的江湖人物齐聚江城。 现在，终于被他等到了！ 第293章 潇湘剑客江若欢 “什么？李长安没能回来？” 梅园内，软香温玉在怀的姬望舒，心情瞬间不好了。 他推开了怀中女子，坐直身姿，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在他面前的刚毅男子，一下子感受到无形压力朝他笼罩而来。 他忙微微躬身，回道。 “福楼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李长安一夜未归，至今不知下落。” “他……他很有可能已经落入绣衣卫手中。” 刚毅男子姓黎，名昶。 也是姬望舒身边的心腹。 专门负责福楼那边的事情。 “李长安知道福楼多少事情？” 姬望舒眉头皱了起来，凝声问道。 区区一个杀手，就算真折损了，他也不会太在意。 但前提是，此事不能暴露出他这个福楼幕后主人。 “回主上，李长安虽是天字杀手，却不知您的存在。” “他只知道福楼之主乃舞阳君。” 黎昶忙回禀道。 听到这话，姬望舒的面色好看了不少。 他微微点了点头，道。 “既如此，此事就不用管了。” “免得暴露出本君，让绣衣卫给盯上。” 对于姬望舒而言，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杀手，没了就没了。 只要这事攀扯不到他身上，他也懒得去管。 他才不信绣衣卫仅凭一个舞阳君的名字，就查到他这边。 众所周知，他可是转轮王。 舞阳君干的事情，与他转轮王又有何干？ “对了，把这消息传给萧阳。” 顿了顿，姬望舒又朝着黎昶说道。 黎昶闻言，顿时心领神会。 把消息告诉萧阳后，也意味着……主上以后和龙神殿再也无任何瓜葛了。 这可是好事！ 围绕在姬望舒身边的一众心腹，早想着让姬望舒和龙神殿切割了。 在众心腹眼中，龙神殿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江湖邪道组织。 而他们主上，是要干大事的。 怎能一直和江湖邪道搅和在一起？ 退一步来讲，就算主上为了大业，要借助江湖力量，也应该选择四大佛宗、道门、各大名门正派合作才是。 …… 碧波潭。 萧阳很快就接到了姬望舒那边传来的消息。 “姬望舒这废物，连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枉为龙神四王，哼。” 萧阳很不满，发泄着心中的愤怒。 他是让姬望舒派人去探探绣衣卫的底。 但结果呢？ 啥都没探出来。 回过头，还告诉他，人折了，他无能为力。 这他妈是萧阳想要的结果吗？ 当然，最让萧阳不满的是，以后姬望舒这个转轮王，和龙神殿再无瓜葛了。 种种不满累积起来，让萧阳窝火到极点。 “殿主，您又何必在意这些？” “今晚就是屠狗大会了。” 孙若凡很无奈的说道。 早在那天晚上，他就知道转轮王不会尽心的。 事实证明他猜测得很对。 “也是，今晚就是屠狗大会了！” 萧阳闻言，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道。 和巴蜀行时不同。 这一次，响应屠狗大会的江湖同道很多。 虽然大多都是荆楚武林的同道。 但，荆楚武林中的知名人物，基本上都已到齐了。 就连大名鼎鼎的十三连环坞、君子堂都派人来了。 目前唯一没有明确响应萧阳的，也只剩下衡阳郡的衡山剑派了。 不过，对此萧阳倒也没有不满。 衡山剑派一向都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和他们龙神殿多少有些不对付。 堂堂武林正道，又岂会参加邪道举办的大会？ “各路同道都已安排妥当？” 萧阳想了想，问道。 眼下屠狗大会才是重点。 绣衣卫、姬望舒什么的，等屠狗大会结束，看看他们还翻得出什么浪花来！ “回殿主，都已安排妥当。” 孙若凡忙躬身回道。 听到这话，萧阳面上终于露出些许满意的神色。 对于孙若凡的办事能力，他还是挺认可的。 不过，这孙若凡以后要是少哔哔，那就更好了。 正自说话间。 门外一名龙神卫忽然匆匆走入，躬身禀道。 “殿主，衡山剑派潇湘剑客来了。” 萧阳吃了一惊，豁然站起。 他的面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江若欢来了？” 潇湘剑客江若欢，虽非衡山剑派掌门。 却也是衡山剑派二号人物。 且此人还是个意境宗师。 一手潇湘剑意，几乎打遍荆楚无敌手。 哪怕是七绝老尼、锦衣书生、断刃刀等老牌宗师，都不是他的对手。 更可怕的是，潇湘剑客年龄还不大，四十岁都不到。 可以说，此人就是荆楚武林的扛鼎人物。 其威望比起衡山剑派掌门人陈若群都丝毫不逊。 萧阳一直都没期待过衡山剑派会响应他举办的屠狗大会。 谁知，现在却突然给他来了个惊喜。 “都随本座去迎接潇湘剑客。” 萧阳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孙若凡和龙神卫忙躬身应是。 以潇湘剑客的名气和武林地位，萧阳亲自出迎也并不夸张。 毕竟，意境宗师可不是普通宗师。 实力媲美追大宗师。 这是武林公认的常识。 不片刻。 萧阳带着十三秀，和龙神卫，出现在碧波潭门口。 门外，一群穿着衡山剑派服饰的剑客，静静地站立在那。 萧阳的目光，第一时间被人群中一个丰神俊朗，气质颇为独特的中年人给吸引住。 他知道，此人必是潇湘剑客江若欢了。 “潇湘剑客亲临，本座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萧阳面上堆起笑容，拱手道。 这家伙虽桀骜不驯，跋扈嚣张的很。 却也是分对象的。 遇到武功、名气等等都不如他的人，他自然会很傲慢。 但遇到同层次的武林同道，他也会表现出市侩的一面。 “萧殿主说笑了，在下不请自来，萧殿主勿怪。” 人群中，江若欢缓步走了出来，面带笑容的抱拳回礼道。 他虽已近不惑之年，但举手投足间，却有一股摄人风采，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用后世的话来形容，就是此人有成功人士气质。 想想也是，江若欢不仅出身衡山这等名门正派，且还是少年成名。 到了中年时，更是剑道大成，放眼整个江湖也是凤毛麟角。 谁又能说他不是成功人士？ 第284章 聪明人君子剑 萧阳那边在迎接潇湘剑客时。 江城镇抚司衙门内，也上演了同样的一幕。 “久闻君子剑乃如玉君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青龙面带笑容，朝着身前的一位儒雅中年，抱拳说道。 他身后，除却白虎外。 天枢、天璇、瑶光三千户也都在。 可以说，绣衣两大督司，三大千户亲自相迎君子剑岳琏，也算给足了岳琏的面子。 至于朱雀……她不适合这种场合。 其实，以岳琏的武功，还不至于让绣衣卫给出如此排面。 只不过，君子剑夫妇侠名远播。 还不是那种靠相互吹捧刷出来的名声，而是实打实的侠名。 洛珩对这对夫妇还算比较看重。 故而才让青龙等人一起相迎岳琏的到来。 “青龙督司过誉了，岳某怎配如玉君子之称。” 岳琏朝着青龙欠了欠身，眼眸中带着隐晦的无奈之色。 他这辈子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和朝廷鹰犬扯上关系。 但奈何，他的妻子邱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加入了绣衣卫。 如此一来，他还能怎么办？ 也只好硬着头皮当“鹰犬”了。 只是，这终究非他本心，他心中自是有些憋屈。 “链哥。” 一旁的邱月看到自己夫君不情不愿的样子，忙轻轻扯了扯他衣袖，示意他热情些，别拂了绣衣高层的面子。 岳琏见状，愈发无奈。 当今，他深吸一口气，朝着青龙俯身一礼。 “拙荆蒙诸位大人照拂，岳某感激不尽，唯誓死效忠诸位大人。” 岳琏虽是江湖大侠，却也不是古板之人。 既然加入绣衣卫已成事实。 那就索性好好表现吧。 别的不说，至少绣衣卫“救了”他的妻子，这可是大恩。 虽然……岳琏还不清楚其中具体详情。 但不要紧，一会儿邱月一定会全盘告诉他的。 “哈哈哈，岳兄说笑了，你可是都督钦点的大将，咱们可不敢把你当成下属。” “以后啊……大家都是同僚。” “岳兄，都督还在里面等你，请。” 青龙见状，哈哈一笑，道。 这岳琏虽然武功不如他，也就比三千户强一些。 但论江湖上的口碑什么的。 却是他望尘莫及的，故此青龙对于岳琏，多少也有几分敬意。 岳琏、邱月夫妇，算是江湖中的一股清流了。 连绣衣卫的档案中，他们也没什么“污点”。 唯一算是违禁的地方，也就是没把大楚律当回事而已。 但这在江湖中，却是再正常不过了。 谁见过有江湖大侠行侠仗义后，还会把“恶人”交到官府，让官府审判的？ 不都是快意恩仇么！ “都督钦点？” 岳琏心下吃了一惊。 直到这会，他才知道，是绣衣都督朝他抛出了橄榄枝。 他原以为，就是青龙等人想要招揽他呢。 当即，岳琏不敢怠慢，忙跟着青龙等人朝着署衙正堂走去。 …… “属下岳琏，见过都督。” 一进入正堂，当岳琏看到洛珩第一眼时，就知道这位绣衣都督绝非常人，他顿时放低了姿态朝着洛珩恭恭敬敬地俯身一礼。 岳琏从来都是个聪明人。 否则，他也不可能以一流境界，就在江湖上闯出偌大的名头。 甚至君子剑夫妇的名气，都不比一些宗师弱。 从这一点看，岳琏显然也不是个易于之辈。 真以为江湖上“侠名”很好传播啊。 扬名立万可是个大学问。 搞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你就算一辈子行侠仗义，都未必能名扬天下。 这种事情以往江湖上又不是没有过。 一些青涩、热血，却又鲁莽的江湖少侠们，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杀死了某个恶贯满盈的江湖匪类。 本以为就此能名扬天下了。 谁知，一回头他们就发现，斩杀匪类的事情，已经被按在了某些大侠头上。 哪怕他们说出事实，说出真相，江湖上也没多少人会信。 毕竟，一群无名小卒，又怎么可能杀得了大恶人？ 必须是大侠干的才对！ 而岳琏夫妇，又不是出身名门正派，背后有庞大的师门作为靠山。 他们就是对江湖散人而已。 偏偏，君子剑、淑女剑的名头，却一日响过一日。 这其中，岳琏可没少花费心思。 才使得本属于他们夫妇的侠义之事，没被某些“大侠”给抢了。 所以，此刻的岳琏，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无奈和郁闷。 相反，他发现，这或许是他们夫妇的一次机遇。 能让他们夫妇江湖地位，更进一步的机遇。 “翩翩如玉，谦谦有礼，果有君子之风。” 洛珩上下打量了岳琏几眼，缓缓点了点头。 这岳琏的卖相，没让他失望。 是文人们最爱的那种气质。 “都督谬赞，属下不敢当。” 岳琏闻言，忙谦逊地回道。 不过，他依旧还没搞清，这位绣衣都督为何会突然看上他们夫妇。 按理说，他们在江湖上虽侠名不小。 但比起那些大派出身的“大侠”，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绣衣卫就算想要招安江湖侠士，也怎么都不可能先轮到他们夫妇。 “听邱供奉说，你读过不少书？” 洛珩摆了摆手，示意岳琏无需多礼后，又接着说道。 听到这话，岳琏有些讶异地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妻子。 月儿成了绣衣卫供奉？ 绣衣卫以往可没供奉之说啊。 看来……多半也会这样安排他了。 一瞬间，岳琏脑中便已闪过些许念头。 他忙定了定神，回道。 “回都督，属下年轻时也曾醉心举业，可惜属下读书方面天资不高，一事无成。” 他虽未正面回答洛珩的问话，却也变相承认了自己读过不少书。 毕竟，敢参加科举的人，至少儒家典籍基本都会涉猎。 “很不错，你虽未能取得功名，但读书能让人明智。” “既明智，便能分善恶，知礼识律……比起那些所谓的江湖大侠，强了百倍不止。” 洛珩微微颔首，说道。 岳琏稍稍一怔，面上渐渐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大致有些明白这位绣衣都督，为何会看中他们夫妇了。 比起那些名满江湖的大侠们。 他们夫妇可以算是江湖上守法的典范了。 看来都督是不满江湖人物以武犯禁啊！ 他要整顿江湖啊！ 念及此，岳琏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之余，心下又庆幸不已。 要不是月儿阴差阳错的和绣衣卫攀上了关系，恐怕他们夫妇，也会在绣衣卫的清洗名单上！ 第295章 杀 “看样子你明白了？” 见岳琏面色微微一变，洛珩不由露出些许笑容。 和聪明人对话，就是省心。 以前绣衣卫中能真正领会他心思的，只有青龙一人。 现在又要多一个了。 听到洛珩的话，岳琏心下愈发庆幸。 他忙表态道。 “都督，属下明白了，属下今后当以都督唯命是从。” 洛珩点了点头，很满意岳琏的态度。 他略一沉吟，道。 “你是个聪明人，而本督一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如今你夫妇二人既然加入了绣衣卫，以后就别在跟那些江湖匪类有牵扯了，好好办事，本督自不会亏得你们。” “嗯……今晚你夫妇二人，随青龙一道去那屠狗大会亮亮相吧。” 他不担心岳琏会玩什么“人在绣衣心在江湖”，但该提醒的，还是得提醒。 岳琏闻言心下瞬间了然。 “是，都督。” 这就是聪明人。 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什么时候表什么态，他都很有分寸。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岳琏甚至要比青龙还要规矩。 又寒暄了一会后，洛珩才让岳琏、邱月夫妇下去休息。 待出了正堂，别过青龙等人。 岳琏看四周无人，便小声朝着妻子邱月问了起来。 “月儿，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虽接到妻子的传讯，说加入了绣衣卫云云。 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依旧稀里糊涂的，只是出于对妻子的信任，他先前才一直按捺着没问。 邱月闻言，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后，才将自己差点被萧阳给那啥的事情说了出来。 岳琏静静地听完，面色看着很平静。 但若仔细看的话，却也不难发现，他的眼眸中闪耀着一丝怒火。 毕竟，这世上没有几个男人，会对自己妻子差点受辱而无动于衷的。 只不过岳琏一向有城府，轻易很难让人看出愤怒罢了。 “江湖上果然下三滥居多，难怪都督要整肃江湖，呵呵……这样也好，我也能心安理得地与昔日的‘江湖好友’切割了。” 岳琏深吸一口气，沉声说了句。 他这话，既像是说给邱月听的，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邱月自然知道自己夫君的性子。 此刻能说出这样的话，已证明他心中很愤怒了。 念及此，她不由有些开心起来。 论性格邱月其实并不适合混江湖。 这女人虽年龄也不小了，有三十多岁，但本质上却是个小女人。 若无岳琏这样的人替他遮风挡雨，怕早就被那些江湖同道吃得渣都不剩了。 君不见，闻名江湖的美艳女侠们，又有几个能真正超然于江湖的？ 最终不都嫁做人妇了么？ 甚至……还不一定是正妻！ 要和其他江湖女侠，共享那些“大侠”、“少侠”们。 “今晚你自己多注意点，弄不好屠狗大会会血流成河！” 问清了事情由来后，岳琏很快便转移了话题，小声叮嘱起邱月来。 邱月点点头，也没问为什么。 她早已习惯了事事都由岳琏来安排。 夫君让她注意点，那就注意点呗。 “对了，链哥，你知道江湖上有能让人吐出的气化作火焰的武功，或者能让人原地漂浮起来的武功么？” “什么？吐气化作火焰？原地漂浮？几天不见，月儿你想象力变丰富了嘛。” “链哥，我是在认真问你……” “行行行，我知道了。” “那有没有嘛？” “没有，我从来没听说过。” “是这样吗？但为何洛都督他们却……” 夫妻二人一边走着，一边小声说道。 话题又变成了那天邱月看到洛珩、叶婉儿练功的场面。 …… 天色渐渐昏暗了下来，夜幕降临。 江城亮起了万家灯火。 这座白日里颇为喧嚣繁华的城池，也慢慢静了下来。 和京师不同。 京师是不夜城，哪怕晚上也不实行宵禁。 但江城却并非如此。 不管是大楚朝廷，还是如今暗中掌控的转轮王姬望舒，都严格的实行了宵禁。 城内各条街道上，行人开始稀少。 晚上的江城，颇静。 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在夜空中。 如狼似虎的绣衣缇骑们，纷纷跨上马。 随着青龙一声令下。 近百缇骑呼啸而出，朝着城外江畔的黄鹤楼方向飞驰而去。 君子剑夫妇自然也在其中。 听着奔腾的马蹄声，耳畔呼呼的风声。 岳琏心下突然有种热血上涌的感觉。 他早年参加过科举，也曾幻想过投笔从戎，戍守边疆。 只不过后来他看到大楚官场腐败，渐渐心灰意冷，一头扎入了江湖之中。 但不管如何，过往的经历，也证明了岳琏有过报效朝廷的心思。 眼下他加入了绣衣卫，也算是朝廷的一员。 心中想法自然又渐渐变了，感受到这种为朝廷效力的豪情。 念及此，岳琏愈发坚定了要抱紧绣衣卫大腿的心思。 几乎在同一时间。 江城外，各郊县中。 无数缇骑纷纷出动，朝着黄鹤楼方向飞奔而去。 这些绣衣缇骑，皆是洛珩调动过来的荆楚各地绣衣。 虽然荆楚大地，多被江湖门派、姬望舒之流所掌控，却也不代表所有绣衣衙门都背弃了朝廷。 这一次，洛珩至少调集了上千缇骑。 屠狗大会江湖人物虽多，高手也不少，但骤然面对上千绣衣缇骑围杀，也未必能抵挡得住。 别忘了，绣衣卫有配备“破气弩”之类的资格。 这些可都是“黑科技”，对付起江湖人物，效果相当拔群。 不然，绣衣卫中能拿得出手的战力，也就青龙等人而已，他们拿什么来制衡江湖？ 正因为有这些“黑科技”武器，洛珩才毫不犹豫地部署了今晚的“猎蛇计划”。 当然，像萧阳之流的高端战力。 洛珩另有安排。 不片刻。 青龙率领的缇骑，已经渐渐靠近黄鹤楼。 远远望去，黄鹤楼附近亮如白昼，隐隐能看到不少人影。 “都督有令，龙神殿匪类非法聚众，图谋不轨，彼辈已触犯大楚律，当诛！” 青龙凝声喝道。 绣衣缇骑们闻言，纷纷抽出腰间蝉翼刀。 “杀！” 杀字一出。 百余骑如风卷残云般，朝着前方亮处奔袭而去。 第296章 这萧阳，僭越了啊 黄鹤楼畔。 火光照耀，亮如白昼。 一堆堆篝火，杂乱地分布着。 篝火边。 形色各异的江湖好汉，三五成群，或谈笑风生，或高谈阔论。 偶有豪放的汉子，手边还不忘提了个酒坛子，时不时仰头喝上一口。 一眼望去，不大的空地上，竟聚集了上百个江湖人物。 “萧殿主来了！” 不知是谁，突然高喊了一声。 一众江湖人物全都停下了寒暄、闲聊，转头朝着黄鹤楼方向望了过去。 影影绰绰的亮光中。 萧阳昂首阔步，当先走来。 他一袭月白色长袍，头戴束发金冠，很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众江湖同道看到萧阳身上的月白长袍时，面色都不由微微一变。 无他。 此刻萧阳的月白长袍上，赫然绣着数条张牙舞爪的金龙！ “萧殿主，你这长袍……嘿，武威，好看！” 有草莽之辈忍不住大声赞了起来。 但，这样的人终究是少数。 大多数江湖同道，全都变得沉默了几分。 像潇湘剑客、锦衣书生等多少有点见识的人，更是已经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僭越了啊！ 这萧阳怎的如此骚包？ 衣服上敢绣龙？ 要是在龙神殿内部，你这么穿也就罢了。 反正关起门来，自己怎么嗨都行。 但现在却是屠狗大会！ 现场有如此多的江湖同道在，谁又能保证这些人，日后不传扬出去？ “这萧阳……太轻佻了，掌门师兄居然打算跟他合作，哎，失策啊！” 潇湘剑客江若欢眉头皱成一团，暗暗想到。 衡山剑派之所以会出现在屠狗大会，纯粹是衡山掌门陈若群不甘于衡山剑派的影响力只存在于荆楚之地。 他想着要对外扩张！ 但，各地都有自己的本土门派，又岂容外来势力踏足自己的地盘？ 为此，陈若群便想到了龙神殿。 龙神殿在各地都有分舵，影响力极大。 若是能借助龙神殿的力量，将衡山剑派扩张出去，那无疑事半功倍。 正是抱着这个打算，陈若群才派出了潇湘剑客江若欢，参与屠狗大会。 否则，堂堂一个武林名门正派，怎么可能愿意和龙神殿这样的邪道扯上关系？ 只是现在江若欢看到萧阳如此“张扬”，都僭越到敢在衣服上绣龙的程度，他顿时意识到有点不妙。 这个萧阳，可不是什么好合作对象。 跟这等无知之徒合作，弄不好会拖累衡山剑派。 心中想着，江若欢已经打定主意，一会屠狗大会上，他绝不轻易表态。 哪怕回去后被掌门师兄责备，都无所谓了。 被师兄说一顿，总好过衡山剑派万劫不复吧？ 抱着这种心思的人，有好几个。 一时间，除却那些没啥脑子的草莽之辈在大声吹捧萧阳外，现场竟罕见地出现了冷场。 萧阳却似乎没察觉到这些。 他此刻心情极佳。 屠狗大会总算顺利开启了。 且到会的同道还不少。 更有潇湘剑客等宗师级强者亲临。 这无不证明了，屠狗大会很成功。 萧阳的心情又怎会不好？ “诸位！” 萧阳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忽地抬起手，往下压了压。 一众吹捧着的草莽之辈，顿时都闭上了嘴。 这些草莽之辈，多为邪道中人。 既是混邪道的，自然都要给龙神殿面子。 但那些中立派，和武林正道，却依旧沉默得很。 仿佛与现场格格不入。 “诸位，本座虽非少林这样的泰山北斗，却也一向以壮大武林为己任。” “但奈何，有人却见不到咱们好……” 萧阳的声音清晰无比的传了出去。 不少人闻言，纷纷附和了起来。 “是绣衣卫！” “朝廷鹰犬容不下我们！” “没错，这等鹰爪孙对我江湖同道迫害甚深，老子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萧殿主高义，愿为我等出头，我等今后必以萧殿主马首是瞻……” 附和的人还不少，似越说越激动。 到最后，真有不少人被说得热血上涌，鼓噪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萧阳嘴角渐渐勾起，弯成一弯弦月。 他也不傻的，一早就安排了不少“托儿”。 刚刚附和的人中，有不少都是他安排的托。 这“妙计”果然成功了。 场子又热了起来啊！ 萧阳心下略显得意。 远处篝火畔。 “急了。” 江若欢摇了摇头，心下轻轻叹气。 萧阳想要联合江湖同道共抗绣衣卫！ 老实说，对于各大门派来讲，这是好事。 绣衣卫可不管你是名门正派，还是江湖邪道，想要动你时，谁来都不好使。 故此，哪怕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也都极为讨厌绣衣卫。 萧阳愿意主动跳出来，牵头江湖同道，对抗绣衣卫，这对各大门派来讲，绝对是乐见其成的事情。 江若欢这样的人物，之所以答应陈若群走一趟江城。 也是出于这样的目的。 可惜，萧阳行事太过“粗犷”，妥妥的草莽辈行事风格。 哪有大会刚开，一上来就急不可耐地想要拿下话语权的道理？ “一会咱们……悄悄离开。” 摇了摇头后，江若欢凑过头朝着身边的衡山剑派弟子小声说道。 他现在是一点都不看好萧阳了。 与其跟这群乌合之众虚与委蛇，还不如趁早离开，免得被牵连。 衡山弟子们吃惊地看向江若欢，搞不懂师叔为何突然又要带他们离开了。 但江若欢不说，他们自然也不敢多问。 “所谓蛇无头不行……既要对抗绣衣卫，那必当有个领头之人才是。” “本座愿推举少林智深方丈，为本次屠狗大会的盟主……” 萧阳的声音依然还在不断传来。 他难得虚伪了一回，假惺惺地推荐少林神僧智深，当什么盟主。 但事实是，人家少林的人压根就没出现。 果然，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人群中的托儿，顿时嚷嚷了起来。 “萧殿主您也忒谦虚了，少林神僧自然是德高望重，但您也不差啊，更何况屠狗大会本就是您发起的，您不当盟主，谁还配当？” “没错，除了萧殿主，其他人当盟主，老子第一个不服。” “我只知道，绣衣卫气焰嚣张时，少林可没站出来，反倒是萧殿主，第一个站出来替咱们江湖同道出头。” “这话说得好，天底下哪有不出力就白得好处的道理？萧殿主，您就别谦让了，赶紧答应当盟主，带领咱们对付绣衣狗贼吧！” 托儿们卖力地鼓噪着。 渐渐，现场的多数江湖同道，似都认可了这些话，都开始附和起来。 萧阳的眼眸中，得色一闪而过。 瑾妍妹妹教他的方法，真是好用啊！ 远端。 潇湘剑客江若欢忙朝着众衡山弟子打了个眼色，便欲准备悄悄离去。 就在这时。 震天的喊杀声，突兀地从四面八方传来。 杀声中，隐隐伴随着马蹄声。 声震如雷，惊人至极！ 第297章 齐射、齐射、齐射 “不好！” 江若欢面色瞬间大变。 以他的实力，又岂能分辨不出发生了什么？ 绝对是绣衣缇骑杀来了。 马蹄声声势如此惊人，显然人数可不少。 单独的绣衣缇骑自不足为虑。 别说是他这样的意境宗师了，就算普通的一流强者，都能轻易灭杀。 但，结成战阵的绣衣缇骑却不一样了。 可别忘了绣衣卫的前身是什么！ 天子亲军！ 严格来讲，绣衣卫也是军队。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这当然是句调侃话。 但武功再高，也怕军队，却是实打实的。 哪怕普通士卒结成战阵，都能斩杀江湖高手，更别说本身就拥有一定武功的绣衣缇骑了。 “一会儿别出头，都用防守招式！” 情况紧急，江若欢只能这样叮嘱了众衡山弟子一句。 他的话音才刚刚落下。 远处，黑压压一片的绣衣缇骑，便已纵马疾驰而来。 火光中。 蝉翼刀散发着森森幽芒，让人不寒而栗。 但更可怕的还是绣衣缇骑们手中的弩箭！ 破气弩！ 江若欢脑中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名字。 破气弩、禁气索、绝气绳，这三样东西，堪称江湖克星。 绣衣缇骑的个体实力，其实都不强。 然而靠着这三样“黑科技”，却让大楚武林闻风丧胆。 无非就是这些年绣衣卫不强势，才让江湖人物越来越放肆了。 只是江若欢却不同。 江若欢本人虽未经历过绣衣卫马踏江湖的时代。 但衡山前掌门，他的师父，却是那个时代的漏网之鱼。 额，说漏网之鱼似乎有点过了。 彼时的衡山剑派貌似还挺规矩的。 故而绣衣卫清洗江湖各派时，没把衡山剑派连根拔起。 仅仅诛灭了衡山剑派内的一批罪孽深重之人而已。 江若欢的师父亲身经历这些事情。 绣衣卫的恐怖，让他发自灵魂的胆寒。 以至于他临死时，都念念不忘地告诫自己的两个徒弟，一定要奉公守法，莫要被绣衣卫盯上。 刚开始的时候，不管是陈若群，还是江若欢都老老实实的记着师父的话，不敢有越界行为。 但随着衡山剑派声势越来越壮大，比以往更辉煌时。 陈若群和江若欢都渐渐忘了师父的告诫。 直到这会…… “躲弩……” 江若欢面色大变，朝着衡山弟子喝道。 只是他的声音才刚刚响起。 四面八方的弩箭，便如暴风雨般疯狂袭来。 绣衣缇骑来得太突然，几乎瞬息而至。 屠狗大会现场的一众江湖人物，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便已被箭雨所笼罩！ 夺夺夺！ 马蹄声、破空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仅仅一轮齐射。 现场的江湖人物，就已倒下了近三分之一。 第一轮，死的都是武功介于一流、二流之间的炮灰。 但这显然还没完。 一轮齐射完毕后，缇骑们座下的马儿并未继续前冲，而是掉了个弯，又呼啸着拐了回去。 这时，后续的绣衣缇骑们，又疾驰了过来。 夺夺夺！ 又是一轮密集的箭雨，铺天盖地地倾泻而下。 在这种情况下，个人武功再高又有何用？ 除却像萧阳、潇湘剑客等寥寥大宗师、宗师，能轻松避开外，其他人……哪怕是一流高手，都躲不开箭雨。 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个个江湖人物，哀嚎地倒了下去。 运气好一点的，身上只中了一箭，体内内力暂时被禁绝。 运气差的，那早已变成刺猬了。 “射！” 冷漠的喝声中，第三轮箭雨袭来。 前面侥幸躲过一劫的一流高手们，这次却没那么幸运了。 纷纷惨叫一声，倒了下来。 这时候，就能看出一众江湖人物的实力差距了。 萧阳、潇湘剑客、锦衣书生等人，依旧毫发无损。 剩下的同样安然无事的，也只有十三连环坞的熊二、君子堂的周厚德等小宗师。 屠狗大会现场一百多个江湖人物，此刻只剩下一二十个！ 其他的不是受伤，就是已经当成丧命。 “好狗贼！” 萧阳又惊又怒，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按道理，他作为大宗师，早该发现突袭而来的绣衣缇骑才是。 但偏偏刚才他沉浸于即将当盟主的快感之中，竟疏忽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以至于让绣衣卫偷袭得手。 他们这边死伤惨重。 不，这已经不能用死伤惨重来形容了。 而是十不存一！ 什么盟主，什么屠狗大会，统统成了过眼云烟。 正因为自己疏忽，萧阳这会才格外愤怒。 不是恼怒自己，而是在恼怒绣衣卫坏他好事！ 哒哒哒！ 缇骑们远远围拢着残存的江湖匪类。 忽的，包围圈分开一个缺口。 青龙、白虎、朱雀……等绣衣高层，骑着骏马，出现在萧阳等人面前。 萧阳双目似欲喷火，若眼神能杀人的话，他此刻恨不得将面前的绣衣卫千刀万剐。 但…… 他不敢。 近千绣衣缇骑包围着他们呢，人人弩箭上弦，凝而不发。 但凡他敢有异动。 恐怕第四轮齐射又会袭来。 萧阳自己自然不惧这些弩箭，身为大宗师的他，怎么也能避得开。 问题是，他还有下属在。 今晚除了他外，八犬中的其他人，十三秀都现身了。 这会，十三秀都折了一大半。 萧阳又怎敢轻举妄动？ 真要让绣衣缇骑把八犬、十三秀都杀光，那他不成了光杆司令？ “啧啧，看来都督没说错，龙神殿果然有谋反之心！” 青龙居高临下，扫了萧阳一眼，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月白长袍上，讥笑道。 不是他不想让缇骑继续齐射了。 而是，剩下的这些江湖匪类，皆是真正的高手。 就算再来几轮齐射，也不会有太多效果。 该清的，已经清洗完。 剩下的，就该他们这些绣衣高层出手了。 “青龙，你欲待如何？” 萧阳面色铁青，喝道。 这家伙平日里虽喜怒无常，又爱装逼，但对下属确实也挺维护的。 否则，他这个堂堂大宗师也不可能这般投鼠忌器了。 “不如何，代天行伐罢了！” 青龙闻言，傲然一笑。 绣衣卫乃天子亲军。 所行的一切，皆是代天子行征伐！ 第298章 想活命，那就赢了我们 “督司，彼辈匪类，你又何必与他们多啰嗦。” 岳琏侧过身，朝着青龙说道。 他这显然是故意的。 岳琏是个聪明人，既然选择了加入绣衣卫，那就不可能再脚踩两只船。 越是如此，他就越要跟江湖做出切割。 “狗贼！” 听到岳琏的话，萧阳等人无不目眦欲裂，看向岳琏的眼神，恨不得活吞了他。 先前他们就已经看到君子剑夫妇了。 只不过，那时候他们也顾不上惊诧君子剑夫妇为何会出现在绣衣卫身边。 但这会……他们彻底明白过来了。 岳琏和邱月这对狗男女，已经投靠朝廷了。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都督来了。” 青龙似根本没把萧阳等人放在眼里，笑吟吟地和岳琏说着话。 说话间，青龙忙跳下马。 其他人自然也纷纷下马。 除却依旧包围着萧阳等人的缇骑外，一众高层齐齐向洛珩迎了过去。 包围圈内。 萧阳手掌都快被自己指甲划破了。 他紧咬着嘴唇，目光死死地盯着从远处走来的洛珩。 眼神中的恨意，让人触目惊心。 剩余的潇湘剑客、锦衣书生、断刃刀、七绝老尼等人，则面露忐忑之色。 能成为一代宗师，且还在江湖上逍遥这么多年的人，就没有几个是傻子。 刚刚青龙带着缇骑对他们围而不杀。 显然是在等这个绣衣都督。 此刻，绣衣都督亲临，也意味着……他们后续的命运要有结果了。 到底是生，还是死。 全在这位绣衣都督一念之间！ 月色下。 洛珩同样也是一身月白色长袍。 不同的是，他穿的是保德帝正儿八经地赐下的蟒袍。 而萧阳身上的……却是山寨货。 若说先前，还没人觉得萧阳穿着的绣龙长袍，有什么违和感的话。 那么，此刻洛珩一出现。 饶是潇湘剑客等人心下正忐忑着，却也突然有种……同样穿绣龙长袍，洛珩这个绣衣都督穿出了天潢贵胄的气质，而萧阳却给人一种沐猴而冠的感觉。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萧阳自然也意识到了，一张俊朗瞬间涨得通红。 羞的。 他愤恨无比，但心下的嫉妒和酸楚，却怎么都压制不住。 哪怕他明知道这会不该有这样的心思。 “好一个沐猴而冠的僭越之徒。” “青龙，彼辈匪类可愿束手就擒？” 洛珩缓步走来，目光在萧阳身上停留了一下，旋即朝青龙喝道。 青龙闻言，忙躬身禀道。 “正等都督示下！” 洛珩点点头，道。 “既不愿束手就擒，那就……罢了，上天有好生之德。” “本督虽是绣衣都督，却亦不愿大开杀戒。” “这样吧，本督给你尔等一个活命的机会，尔等若能战胜我绣衣高手，本督就放尔等离去。” 洛珩说着，目光已射向萧阳等人。 这话，却是说给萧阳等人听的。 当然，他可从未想着要放过萧阳等人。 之所以抛出这样的诱饵，纯粹是为了给青龙等人磨磨刀，以及让岳琏等供奉，来个投名状而已。 事实上，就算萧阳等人赢了，也不怕。 绣衣卫这边还有个杀手锏呢。 邓黎！ 邓黎一出，谁敢说自己能赢？ …… “你说的可是真的？” 萧阳急声问道。 饶是他对洛珩恨之入骨了，这会却也惊喜交加起来。 这洛珩，居然要跟他们赌斗？ “本督向来一诺千金。” “尔等与我绣衣高手下场比斗，谁胜本督就放了谁。” 洛珩笑吟吟地说道。 此言一出，不仅萧阳大喜过望，其他人也无不松了一口气。 他们本以为洛珩一到，就是他们命丧之时呢。 但现在看来……这个绣衣都督也不过如此嘛。 膨胀了哇！ 真以为绣衣卫有什么高手能比得上他们？ 要不是他们忌惮四周的持弩缇骑们，恐怕刚刚早就想着杀出去了。 但，单打独斗却不同了。 能在三轮箭雨下，依旧还安然无恙的，哪个不是真正的高手？ 绣衣卫拿得出手的能有几个？ 就青龙等督司……再加上岳琏、邱月这对狗男女罢了。 妥了，看来他们的命是能保住了。 众人心下暗暗窃喜。 “洛珩，这话可是你说的啊，若是出尔反尔……” 萧阳压下心头窃喜，目视洛珩，沉声道。 现在，唯一担心的地方，就是洛珩会不会真信守诺言。 “笑话，本督何等身份，岂会失信于人？” “你以为本督是尔等匪类？” 洛珩闻言，面色一沉，喝道。 虽然他话语中对在场的江湖人物充满了鄙夷，一口一个匪类。 但萧阳等人此刻却顾不得这些旁枝末节了。 反正只要洛珩不出尔反尔就行。 …… “谁先上？” 萧阳回过头，看向一众江湖同道。 百多个江湖高手，此刻只剩下二十个都不到。 可谓凄惨无比。 众人闻言，全都沉默了下来。 虽然，赢了就能被放走。 但……谁都不愿意第一个出战。 毕竟，第一个出战风险太大了。 “商量好了没？” 青龙走了出来，喊道。 萧阳见状，索性也不让众人选择了，直接看向十三秀中的孙若凡。 “孙若凡，你出战。” 己方阵营中，十三秀的实力算是最差的几个。 萧阳也有私心。 他很清楚绣衣卫的高手不多。 如今虽多了岳琏夫妇，也不过多出了两人而已。 孙若凡有一流实力，只要不碰上青龙、白虎、朱雀三督司。 其他人最多也和他五五开。 但，洛珩这边绝不可能一上来就派出宗师级的三督司。 所以，出战的越早，越占便宜。 连萧阳都能想到这点，孙若凡又如何能想不到？ 他几乎想都没想，直接便应声跨步而出。 今晚他一直很“幸运”。 其实以他的实力，先前的三轮箭雨，就能要了他的命。 但孙若凡是个很“鬼”的人。 从一开始，他就始终没离开萧阳一尺范围。 在箭雨袭来时，更是悄然不动地躲在萧阳背后。 孙若凡觉得，他如此“幸运”，说不定这第一个活命的，就是他了。 看到是个年轻人走出来。 洛珩挑了挑眉，一旁的青龙侧过身小声道。 “都督，这是龙神十三秀中的文秀孙若凡。” “此人不过一流实力。” 第299章 龙神特征 洛珩挑挑眉，不置可否。 一流境界？ 有时候一流境界，可未必会不如宗师。 大楚对武林高手的实力区分，还是简单粗暴了一点。 什么一流、宗师、大宗师之类的，其实根本体现不出武道高手之间的真实差距。 有些一流高手还真能和宗师扳扳手腕。 不过，眼前的孙若凡显然不在此列。 “都督，孙若凡武功虽不高，但却擅长庶务，是龙神殿的定海神针。” 青龙语速飞快的说道。 洛珩点点头。 既是龙神殿的定海神针，那就……留不得了。 心中想着，他忽地转头看向后方，说道。 “叶姑娘，这一战交给你吧。” 和沐卿绾一起藏着诸多番子身后的叶婉儿，听到这会不由一愣。 但下一刻，她面上生出一丝雀跃神色，越众走了出来。 当叶婉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时。 其他江湖人物倒还没觉得有什么。 毕竟江湖上女侠可不少，他们早已习惯了女人抛头露面。 但，龙神殿众人，尤其是萧阳，却是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这是……叶婉儿？ 此时叶婉儿一改往日的温婉模样，她身上的飞鱼锦袍，将她平添了几分英姿飒爽。 “婉……婉儿……” 许是从未料到叶婉儿能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萧阳的声音都变得结巴起来。 似意识到自己失态，萧阳没由来有几分恼怒。 他忽地沉下脸，喝道。 “妇人家家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他虽然杀了叶婉儿全家。 也虽然一脚把叶婉儿踢开了。 但在萧阳潜意识中，叶婉儿依旧是他的女人。 一向天老大，他老二的萧阳，可不觉得自己抛弃了的女人，就跟他没关系了。 他染指过的女人，永远都是他的女人。 叶婉儿的目光死死盯着萧阳。 早在刚才缇骑们包围了萧阳等人时，她就已经看到萧阳了。 天知道叶婉儿当时心中是何等畅快。 他们叶家的仇，总算能报了。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叶婉儿俏脸冷若寒霜，咬牙说道。 她从来不是个言辞犀利的人。 但这会在萧阳面前，她愿意用最恶毒的语言来羞辱萧阳。 “不可理喻的女人！” “若非我当初念及夫妻恩情，饶你一命，你还能活到今日？” “但你这个恶毒女人，居然恩将仇报，好一个白眼狼。” 萧阳面色铁青，心中愤怒到了极点。 这女人怎么如此恶毒？ 他不过杀了她全家而已，却终究留了她一命。 如此大恩面前，这女人不思回报，反而要跟他作对？ 白眼狼啊！ 龙神是什么？ 天底下最自私的人。 套用曹贼的一句话，就是“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在萧阳看来，他都没杀叶婉儿了。 这女人不应该感恩戴德，念着自己的好，却反而和绣衣卫搅和在一块，这是什么道理？ “叶文书，何须跟彼辈多啰嗦。” 一旁的青龙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提醒道。 他怕叶婉儿被萧阳说着说着，心态就失衡了。 这样对于她和孙若凡的一战，会相当不利。 “孙若凡，不许伤了她，将她擒下。” 萧阳瞪了青龙一眼，转头朝着孙若凡下令道。 叶婉儿看着不过才二流境界，洛珩居然派她出战？ 这不是自讨苦吃，又是什么？ 只是，萧阳恼怒归恼怒，却依旧命令孙若凡不许伤了叶婉儿。 叶婉儿是他曾经的女人，哪怕如今双方已成仇人，他却也不许任何人伤害到他的女人。 这，又是龙神特色。 看到女人就走不动路。 不管这女人是否敌视他。 “是，殿主。” 孙若凡躬身应诺。 他心下多少有些无奈。 殿主的这个命令，可算是给他出了个难题。 好在，叶婉儿不过二流境界，对他没有半点威胁。 …… 砰！ 两道人影一触即分。 叶婉儿蹭蹭蹭得向后倒退出了数步。 孙若凡却是纹丝不动。 双方刚刚拼了一招，从结果看，叶婉儿显然不是孙若凡的对手。 虽说孙若凡不以武功见长。 但到底有一流境界。 可不是区区一个二流武者能比拟的。 萧阳一方众人看到这一幕，面上全都浮起了些许喜色。 绣衣卫果然如他们所料那般，并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高手。 这次的赌斗，那位洛都督怕是要输个底朝天了。 和众人的喜气洋洋不同。 萧阳的面色却铁青无比，他黑着脸，有些不善的盯着孙若凡。 倒不是他怕孙若凡伤了叶婉儿。 而是……刚刚叶婉儿和孙若凡拼了一掌，双方的手掌居然有了接触？ 这让萧阳心下很是不爽。 他决意等比斗完，好好训斥一下孙若凡。 但就在这时。 比斗的场面，忽然出现了变化。 只见叶婉儿的身体，像鸟儿一般，突然原地浮空而起。 这等毫无征兆的变故，让孙若凡措手不及。 他愕然地看着空中的叶婉儿，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虽然轻功也能让人呈现“飞”的状态。 但，本质上轻功是一种借力的技巧。 绝不可能会像叶婉儿那般，原地漂浮起来。 其他江湖人物也个个目瞪口呆，仿佛见了鬼似的。 甚至就连不少绣衣缇骑，亦骇了一跳。 更夸张的是萧阳。 他木愣愣地看着叶婉儿，心头一片茫然。 若论对叶婉儿的了解，现场恐怕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当初他们感情还未破裂的时候，也曾交过心，有过闺房私语。 他很清楚，叶婉儿不喜欢舞刀弄枪。 这是一个典型的大家闺秀。 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恪守着礼教。 让她去舞刀弄枪？ 那比杀了她都难、 但现在，叶婉儿不仅学武了，还……变得如此诡异？ 萧阳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陌生。 这让他有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总觉得，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就像老天爷已经抛弃了他似的。 众人还在或惊诧，或震骇，或茫然之时。 空中忽地闪过一道寒芒。 寒芒快若闪电，势若奔雷。 带着凌厉的劲风，呜呜作响。 刷！ 寒芒一闪而过。 再定睛看时。 不知何时起，孙若凡已经倒在血泊中。 一颗面上犹带着惊愕表情的头颅，咕噜噜地滚了出去。 龙神十三秀，文秀孙若凡，竟死了！ 第300章 岳麓君子堂 “发生了什么？” 众江湖人物惊诧莫名，也震骇莫名。 他们都还在震撼着叶婉儿浮空的事情呢，就只觉眼前寒芒一闪，接着孙若凡便死了。 此刻还能活蹦乱跳的江湖人物，大多数都是宗师。 就算不是宗师，也都有小宗师实力。 论眼力，论见识。 他们可都不差。 但刚刚，他们居然都没看清叶婉儿的动作？ 虽说这有他们被分神了的缘故。 却也太离谱了一点。 什么时候，宗师都看不透二流货色的招式了？ “是刀势。” 潇湘剑客江若欢小声说了句。 他是众人中，却除萧阳外，实力最强，见识最不凡的一个，勉强能看出些什么来。 只是叶婉儿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江若欢依然有些不解。 他知道江湖上那种靠着蓄势酝酿雷霆一击的武功。 但，这些武功看起来威力不凡，实则限制极多。 别说是一击斩杀个一流高手了。 就算普通的江湖人物，只要有所防备，都未必会中招。 “好，好一个蝉翼刀。” 萧阳却是看清了，面色阴沉的望着叶婉儿。 他这会有些后悔当初竟然放跑了这女人。 早知道这女人对他如此之恨，当初就该一刀杀了她才是。 另一边。 洛珩微微颔首。 刚刚叶婉儿利用浮空的机会，释放了拔刀术。 一击斩杀孙若凡。 虽然这算不上什么特别了不起的成就。 但叶婉儿练武才多久？ 她寻常武功方面，资质不算出众。 唯独拔刀术，却被她修得炉火纯青。 此刻她能斩了孙若凡，也算是她往日里的汗水没有白付出吧。 “婉儿姐姐。” 站在番子们身后的沐卿绾，一脸雀跃地跑了出来。 婉儿姐姐都能杀人了。 真是好厉害。 她都还没杀过人呢。 少女很是替叶婉儿高兴。 在她看来，杀人就是一种本事。 和她以前捕猎一样，都是生存的本事。 叶婉儿顺势落地，紧绷着的俏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轻松，或者说……释然。 她很清楚，光靠自己亲手杀了萧阳，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眼下虽仅仅只斩杀了个孙若凡。 于她而言，也算是替叶家报了一部分仇。 那天，孙若凡也在场，就站在萧阳背后，宛若……来自阎罗殿的恶鬼！ 现场静若寒蝉。 只剩下少女清澈悦耳的声音。 萧阳和一众江湖人物，在震惊过后，便平静了下来。 他们并未对孙若凡的死，表现得太过愤怒。 甚至，就连其他几个十三秀中的余孽，也似乎接受了自己兄弟横死的事实。 没办法。 说到底眼下的形势，他们依旧是案板上的待宰羔羊。 就算他们愤怒又能如何？ 说不定还会惹怒绣衣卫，让洛珩这个绣衣都督放弃赌斗。 两害相权取其轻。 与其惹的绣衣卫再次动用破气弩，还不如老老实实继续比斗。 总不可能绣衣卫每场都赢吧？ 有了这种想法……孙若凡算是白死了。 “萧殿主，下一场在下出战吧。” 沉默了片刻，残存的群豪中走出一人。 众人视之，却见是来自君子堂的周厚德。 周厚德是小宗师。 所谓小宗师，其实就是一流境界。 只不过，他们的战斗力比起寻常一流高手，要强了不少。 甚至偶尔也能和宗师过过招。 故此，这种战力不俗的一流高手，在江湖上被称之为小宗师。 在荆楚大地，有三大江湖势力。 除却聚啸洞庭湖的十三连环坞外。 剩下的便是君子堂和衡山剑派了。 其中衡山剑派是门派。 而君子堂，却比较特殊。 他们的前身，是一座书院。 后来，因为内部出现了理念分歧。 一部分人便脱离了书院，成了了君子堂。 君子堂不仅习武，同时还修文。 可以说，君子堂出来的每一个人，都可称一句文武双全。 君子堂在长沙郡势力极大。 长沙郡的大小官员，有近半都出自于君子堂。 和行事招摇的衡山剑派相比，君子堂要低调了很多。 虽然……长沙郡也早已成了君子堂的自家地盘。 只是，这世上又哪有那么多真君子？ 所以君子堂算是一群伪君子的聚集地吧。 不过，洛珩行事向来问迹不问心。 君子堂虽有伪君子嫌疑，但比起其他江湖势力，无疑要安分守己多了。 在看到这次出战的是君子堂之人时。 洛珩转头朝着青龙使了个眼神。 青龙顿时心领神会，回头便点了个千户出战。 他知道君子堂暂时还不在洛珩清洗名单上，故而没点岳琏、邱月出战，也没让天枢、天璇、瑶光三千户出手。 而是点了个地方千户。 这千户姓林，来自咸宁郡。 洛珩的调令传出后，此人是第一个带着下属驰援而来的。 从这点看，这林千户至少眼中还有朝廷。 不过，咸宁郡并未强势的江湖门派，或许这也是林千户没有像江城、长沙、岳阳等郡的镇抚司衙门那样，和地方门派沆瀣一气的原因吧。 “林千户，这一战你来。” “注意安全。” 青龙拍了拍林千户，小声道。 虽然，他很笃定萧阳一方绝不敢轻易杀人，但比斗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有时候真说不清楚，还是提醒一句为好。 毕竟看都督的意思，似乎要提拔这个林千户。 “诺！” 林千户抱拳应诺。 他看着三十来岁，面容刚毅，典型的武夫模样。 青龙点他出战，他并没有半点不愿意，甚至心下还多少有些窃喜。 此番都督调集荆楚各地绣衣。 然而奉令者却寥寥。 唯有他和九江、黄石、宜春等地的绣衣依令赶来。 林千户也算是个聪明人，看到这样的场面，如何不知地方镇抚司已经拂了都督的面子，说不得都督就要动这些地方镇抚司衙门了。 咸宁不是大郡。 只有一个绣衣千户所。 虽然林千户，算是咸宁郡绣衣卫的最高掌舵人。 但他却并没有满意现有的职位。 他盼着自己能升任指挥使，乃至都指挥使。 而眼下，正是他在都督面前好好表现的时候。 心中想着，林千户士气变得极其高昂起来。 他抽出蝉翼刀，斜指周厚德。 “贼胚，速速受死！” 第301章 花楼，六皇子项炯 金陵。 夫子庙，花楼。 花楼这名字，虽然很容易让人误会成青楼。 但实则，它是座酒楼。 正儿八经的酒楼。 若说【秀楼】是天下第一等青楼。 【福楼】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 那么，花楼绝对能称得上天下第一酒楼，而且还是世人和江湖上共认的天下第一酒楼。 花楼吃的不是美食。 而是情调、意境！ 花楼之所以被称为天下第一酒楼，源自于大楚太祖。 彼时刚刚定都金陵的楚太祖，一日心血来潮，想要探访民间。 便带着太子、侍卫、太监，白龙鱼服走访起金陵来。 到了午间，楚太祖忽感饥肠辘辘，随意找了家酒楼。 这酒楼便是花楼前身。 也不知道那时候楚太祖是不是饿的厉害，还是怎的。 他只觉得这座酒楼的菜肴，简直是人间美味。 待用完餐后，心情大好的楚太祖，一高兴就留下一幅墨宝，赠与了酒楼。 上书人间美味，天下一绝。 至此，花楼渐渐名声鹊起。 到了太宗继位后，因思念父皇，便故地重游，再次君临花楼。 彼时的花楼，已经算是金陵第一酒楼了。 花楼的东家似深得营销精髓。 将每一道菜肴，皆冠以各种典故、雅闻。 一餐用毕，太宗龙颜大悦，提笔挥毫——天下第一酒楼！ 至此，花楼天下第一酒楼的名气彻底被奠定。 之后大楚的每一代皇帝，在位时几乎都会亲自去一趟花楼，并留下墨宝。 时间一长，再也没人敢质疑花楼的地位。 甚至就连那些跋扈的勋贵，在花楼时，也从不敢放肆。 没办法，谁叫花楼内供奉着大楚历代先帝的墨宝？ 谁敢在这种地方放肆？ 但也正因为这样，花楼渐渐变了味。 但凡来花楼用餐的人，已经不关注菜肴好不好吃了。 他们在意的是花楼的名气！ 或者说，来花楼用餐之人，大多数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只是，这样的底蕴，最多也就让世人认可而已。 还不足以折服那些江湖人物！ 花楼之所以能在江湖上，也声誉不凡。 是因为，花楼还会提供情报。 在江湖人眼中，花楼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上至皇室秘闻，下至江湖讯息，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 此刻。 花楼一间秘阁内。 沐瑾妍的心情，带着些许忐忑和雀跃。 自从数日前，她商乐口中知道花楼后，心中便谋算着如何从花楼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 虽然，沐瑾妍对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 但她却也知道，花楼背景不一般，以她武威侯千金的身份，未必能见到花楼幕后东家。 好在，她身边有商乐。 商乐曾经帮过花楼东家一次，两者间有点香火情。 若沐瑾妍真要见花楼幕后东家的话，他愿意用了这份人情。 于是，沐瑾妍顺利地进了花楼秘阁。 花楼东家也答应和她见一面。 只是人还未到罢了。 …… 就在沐瑾妍心中胡乱想着的时候。 秘阁的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打开。 紧接着，一个让沐瑾妍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她面前。 “六……六皇子？” 沐瑾妍目瞪口呆地看着来人，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六皇子居然就是花楼东家？ 这怎么可能？ 朝堂上下，甚至民间，谁不知道六皇子项炯，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 不，说他是纨绔，都抬举他了。 应该说，这个六皇子就是个荒诞不经的人物。 这家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买棺材。 还是给自己买棺材。 用他的话来讲，人早晚会死。 既然如此，那他就提前熟悉熟悉棺材的环境，免得死了以后，睡棺材不习惯。 更夸张的是，他还不是在嘴上说说。 而是真每晚睡在棺材里。 甚至，还拉着他的王妃，一同睡棺材。 除此之外，六皇子项炯，还特别喜欢白事。 他私下里给自己备了寿衣。 有时候心血来潮，便会叫来道士和尚做法事。 他自己穿上寿衣，躺在棺材里，让道士和尚超度他。 但，这还不是最离谱的。 更离谱的是，千万不能让项炯知道哪家勋贵、大臣家中死了人，一旦让他知道，他便会巴巴地跑过去，强行让主家给他提供孝服。 然后他就穿着孝服，在灵堂嚎啕大哭，给主家充当孝子贤孙。 甚至还要抢道士和尚们的活。 凡此种种，无不让项炯名声愈发荒诞。 身上背着这样的名声。 直接让项炯与皇位彻底无缘。 没有哪个大臣、勋贵，愿意扶持这样离谱、荒诞的皇子上位的。 故此，在保德帝的一众皇子中。 抛却太子项煜，和项炎不提。 哪怕是四皇子、五皇子这种小透明，也有大臣愿意接纳。 但唯独项炯，没人不对他避若蛇蝎。 “瑾妍姐姐，好久不见。” 项炯笑容灿烂，朝着沐瑾妍打了个招呼。 他似乎一点都没在意，自己暴露在沐瑾妍面前。 毕竟，他是世人眼中的荒诞皇子，如今却爆出花楼幕后东家的身份。 若是传扬出去，恐怕…… 但项炯看着毫不在意。 也不知道他是信任沐瑾妍呢，还是自觉能吃定沐瑾妍。 “殿下真是……深藏不露。” 好一会后，沐瑾妍才压下心中震惊，面色复杂地看向项炯。 早知道这个六皇子如此深藏不露。 她当初就该结交六皇子才是。 而不是和项炎这个废物攀扯关系。 念及此，沐瑾妍心下多少有些后悔。 她觉得自己被打脸了。 在以前她也从来没正眼瞧过这六皇子。 甚至有时候私下里还劝谏项炎少和六皇子来往。 如今她却像是被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这让沐瑾妍有点无地自容。 “瑾妍姐姐何出此言？” “我这个小六可从来没想过藏什么。” 项炯笑嘻嘻地说道。 许是因为有了花楼这个光环在，此刻在沐瑾妍眼中，这位六皇子说不出的神秘莫测。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可是花楼啊，居然落到了六皇子手中？ 花楼真要如此好弄到手，怕早被勋贵们吃得渣都不剩了。 连行事跋扈的勋贵们都不敢招惹花楼。 偏偏，现在却成了六皇子的产业。 一时间，沐瑾妍心下感触莫名，看向项炯的眼神，变得火热无比。 她现在已经打算只和花楼谈合作了。 她要的是……把花楼，连带着神秘莫测的六皇子一起吞下！ 第302章 花楼真正的幕后主人 啪啪！ 项炯轻轻击掌。 便有一美貌侍女袅袅走了进来。 侍女也不待项炯吩咐，似已知晓他意思一般，自顾自地拿出茶具，摆在项炯身前的案几上。 接着又点燃小炉子，烧起水来。 不片刻，水壶咕噜咕噜地开始冒泡。 待水开后，项炯摆开茶具，放入茶叶，净手、温杯、洗茶……他的动作赏心悦目，行云流水。 一套茶道流程，在他手中，竟有种分外的雅致韵味。 端坐在对面的沐瑾妍看呆了。 这……这还是不学无术、荒诞不经的六皇子？ 什么时候他竟连茶道都会了？ 还如此娴熟？ 六皇子最喜欢的不是白事和棺材吗？ 沐瑾妍只觉大脑有点转不过来了。 虽然，她此刻已经清楚，六皇子以往的荒诞都是装出来的。 “瑾妍姐姐，请用茶。” 项炯斟了两杯香茗后，将茶盏朝着沐瑾妍面前轻轻一推，笑道。 沐瑾妍木然地点了点头，端起案几上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 茶水一入喉，她便感到一股清冽的香气，在她口中扩散开来，让她有种浑身毛孔瞬间敞开的舒畅感。 她愣了愣，不确定地问了句。 “空山雨雾？” 项炯闻言，微笑颔首。 空山雨雾是大楚第一名茶。 没有之一。 上至皇帝，下至百官，无不以品空山雨雾为荣。 尤其是那些文人雅士们，更是将空山雨雾捧上了神坛。 只不过，空山雨雾年产量极低，也就勉强能供给皇帝享用。 故而一般人根本喝不到空山雨雾。 再有钱都没用。 沐瑾妍虽是武威侯府千金，但长这么大，也就喝过一次空山雨雾。 还是当初项炎当上绣衣都督时，保德帝赏了他一两。 没错，就是一两。 不是保德帝小气，而是空山雨雾实在太珍贵了。 就连保德帝，都大方不起来。 “六皇子，您……您太让我惊讶了。” 沐瑾妍神色复杂的瞥了项炯一眼。 面前的六皇子，不仅已经表现出扮猪吃老虎的城府。 手中竟然还有空山雨雾这等极品茶来招待客人。 沐瑾妍记得当初项炎得到保德帝赏赐的一两空山雨雾时，都为此得意了好些天。 然而，她若没看错的话，刚刚六皇子的茶盒中，至少装着好几两空山雨雾。 意识到这一点后，沐瑾妍突然觉得……和项炯一比，项炎怎么那么low？ “瑾妍姐姐，不知你今日找我何事？” 就在沐瑾妍脑中思绪放飞时，项炯的声音悠悠响起。 沐瑾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我……” 沐瑾妍张了张嘴，原本到嘴边的话，突然又咽了下去。 项炯见状，微微一怔。 却也不说话，只是疑惑地看着沐瑾妍。 不得不说，这六皇子项炯不仅相貌极为出众，此刻身上展现出来的气质，更是带着种极为优雅的感觉。 哪怕仅仅一个侧头动作，亦让人看得怦然心动。 无法想象，这样的人，竟会是以往荒诞出名的六皇子。 彼此沉默了约莫盏茶时分后。 沐瑾妍终于按捺不住，凝眸深深看向项炯。 “六皇子可有夺嫡之心？” 说完之后，她便一眨不眨的盯着项炯。 想要看到项炯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但可惜，项炯的面色至始至终没变过，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 仿佛沐瑾妍的话，与他无关似的。 “姐姐说笑了，皇位只会是太子的，炯可不敢有非分之想。” 他抿了抿嘴，轻描淡写的说道。 夺嫡？ 开什么玩笑。 他可从来没这种心思。 且不说他能不能争得过太子。 但他知道，自己只要一旦露出这样的心思，他的父皇绝对会一巴掌将他拍死。 他项炯还想好好多活几年呢。 “姐姐，这些话就不必多说了，我大致知道你来意。” “往后花楼的情报，姐姐想要的话，尽管来取便是。” 项炯说着，一撩袖子，从案几上端起茶盏。 他已经不太想和这位侯府千金多啰嗦了。 要不是父皇特意交代，让他和这个女人搭上关系，他都懒得理会沐瑾妍。 “六皇子……” 沐瑾妍见状，面带不甘的急声说道。 只是，这一次项炯却没让她把话说完。 “流萤，送客。” 项炯啪的一声放下茶盏，喝道。 声音落，先前那美貌侍女流萤走了进来。 她瞥了沐瑾妍一眼。 “沐小姐，请吧。” …… 项炯端坐在秘阁内，把玩着手中茶盏，面上表情阴晴不定。 就在这时。 一道红色身影，忽地进了秘阁，出现在他面前。 项炯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王大伴。” 面前之人，赫然是保德帝心腹太监王潮。 没有人知道，花楼其实本就在保德帝掌控之中。 否则，花楼又怎可能知道皇室之秘？ 而眼前的王潮，正是以往代表保德帝执掌花楼之人。 只不过最近花楼被移交给项炯了而已。 “见到那位假千金了？” 王潮看了项炯一眼，问道。 说实话，他不太喜欢这位六皇子。 倒不是因为六皇子可能会威胁到太子。 也不是他以往名声太过荒诞。 而是……王潮一直觉得，这位六皇子不是什么安分守己之人。 只不过保德帝如今要扶持六皇子。 王潮这个做奴婢的，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见到了。” 项炯点了点头，把自己和沐瑾妍会面后的一言一行全都说了出来。 他竟无半点隐瞒！ 王潮听完后，深深地看了项炯一眼。 这位六皇子倒是个聪明人。 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傀儡花楼主人，没敢在他面前隐瞒什么。 “殿下做得不错，往后不妨多与这位沐家假千金来往。” “行了，奴婢也得回宫了。” 说着，王潮站起身，朝着项炯拱了拱手后，便转身离去。 待王潮的身影消失不见后。 这位六皇子的面色，才渐渐沉了下来。 他的眼眸中闪耀着一丝莫名的神采。 确实。 项炯从无夺嫡之心。 但他却有……弑父之心！ 这位在原著中有过登场的荒诞皇子，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原著曾很隐晦地透露过，保德帝就是死在他手上的。 只不过书中并没有交代得太清楚罢了。 就提了一嘴，保德帝被项炎架空，囚禁在坐忘阁后。 这位六皇子入宫探望了保德帝一趟。 之后，宫中就传来了保德帝驾崩的消息，大楚就此彻底陷入动荡之中。 第303章 七绝老尼 砰！ 影影绰绰的火光中，绣衣咸宁郡千户林元图，身形倒飞而出，啪的一声摔落下来。 他挣扎着爬起后，面上泛起苦涩的表情。 本想着在都督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谁知……他竟然输了。 毫无悬念地输给了君子堂的周厚德。 这让林元图心中很是不甘。 但他也不是个输不起的人。 “我输了。” 林元图面色复杂地看向身前的周厚德。 说着，他转过身，朝着洛珩跪倒下来。 “属下无能，给都督丢脸了，请都督责罚。” “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时的输赢并不代表什么，起来罢。” 洛珩摆了摆手，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 再说，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林元图不会是周厚德的对手。 比斗没开始，其实胜负就早已定了。 “是，都督。” 林元图闻言，站了起来。 然后一言不发地归入队列。 他心下已暗暗发誓，一定要苦练武功，洗刷今日之耻。 青龙拍了拍他肩膀后，朝着四周的缇骑努了努嘴。 “放他走。” 这话一出，周厚德本人自是惊喜莫名。 其他江湖人物，亦暗自窃喜不已。 绣衣卫竟然真信守承诺了？ 就在刚刚，他们还有些担心绣衣卫会不会说到做到。 所以周厚德赢下比斗后，萧阳这边才会无人发出欢呼。 “洛都督言而有信，在下佩服。” 周厚德深吸一口气，朝着洛珩拱了拱手后。 便不再迟疑，大步向包围圈的缺口走了过去。 他甚至……都没和江湖同道道别。 没办法，他们君子堂出现在屠狗大会，本是碍着面子，来捧场的。 但谁知会发生眼下的事情？ 周厚德此刻心中对萧阳又怎无怨气？ 没和萧阳当场翻脸，已是他有城府了。 看着周厚德头都不回地离开了，一众江湖同道心下皆羡慕不已。 此刻有周厚德的例子在。 众人不再像先前那般迟疑不定，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 比斗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双方各有胜负。 只是，萧阳一方似乎全然没发现，每次绣衣卫输的时候，和他们比斗的，基本上都是没犯下什么大恶的人。 但萧阳这边，但凡是输了的人，全都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都督，这是七绝老尼。” “七绝老尼脾气古怪，性情偏激，曾放出豪言，要杀尽天下负心人，手上沾染了不少血腥。” “不过这老虔婆倒也不算恶人，口碑还行。” 青龙侧过身，朝着洛珩小声说道。 此刻，萧阳一方出战的人选赫然是老牌宗师七绝老尼。 洛珩微微颔首。 “既无大恶……且试着招揽她。” 从七绝老尼以往的经历来看，此人似受过情伤，这才遁入了空门，性情变得偏激起来。 如今七绝老尼已年近五旬，却依旧能在她身上依稀看到一丝年轻时的风采。 显然，这七绝老尼年轻时也是个大美人。 只不过如今遁入空门多年，加上性情变得偏激，以至于让她看着多少有些刻薄的味道。 “都督要招揽她？” 青龙一愣。 这不在计划之中啊。 “对，试试吧，就跟她说，入我绣衣卫可名正言顺杀光天下负心人！” “额……明白了。” 虽然洛珩这话让青龙略有些无语，但他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承诺对于七绝老尼而言，诱惑力十足。 七绝老尼最大的心愿，就是杀尽天下负心人。 只是，她虽有此心，事实上却根本做不到。 毕竟有很大一部分负心人，身份和地位都不一般。 这样的人，可不是一个江湖散人招惹的起的。 但，若是有了绣衣卫作为靠山。 以往七绝老尼不敢动的人，却无需再忌惮了。 …… 青龙迈步而出，走到七绝老尼面前。 就在萧阳等人以为绣衣卫这次派遣出战的是青龙时。 却见，青龙凝视了七绝老尼一眼，然后小声说了一句话。 青龙的声音极低，似乎用了传音。 一众江湖同道全都面露讶然神色，不知道青龙想要干嘛。 此时七绝老尼面色一连变了数下。 有迟疑，有惊讶，有犹豫…… 青龙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七绝老尼。 片刻后，七绝老尼似下定了决心。 朝着青龙点了点头后，便一言不发的朝着绣衣卫阵营走去。 这一幕，让萧阳一方的江湖同道又是疑惑，又是震惊。 怎么回事？ 七绝老尼怎么了？ “贫尼七绝，见过都督。” 七绝老尼走到洛珩面前，双手合十，微微躬身。 这老尼姑虽然性情偏激，却也不是没脑子的人。 事实上，她早年情商很高。 无非是后来被渣男所伤，开始自暴自弃了而已。 “七绝师太无需多礼。” 洛珩面带笑容，双手虚扶。 他就知道，七绝老尼根本没法拒绝他开出的条件。 不过，这也和七绝老尼本身跟绣衣卫并无深仇大恨有关。 否则就算他开出的条件再诱人，七绝老尼也绝不会加入绣衣卫。 “恭喜师太，往后大家都是同僚了。” 青龙也回了过来，笑呵呵的说道。 绣衣卫又多了一名宗师。 这是天大之喜啊。 其他绣衣高层见状，亦纷纷围了过来，朝着七绝老尼道贺起来。 这一幕，让萧阳一方目瞪口呆。 七绝老尼竟然投敌了？ 且还是当着众人的面！ 这让众人又感荒诞，又是震惊。 萧阳尤其愤怒。 七绝老尼可算是最先响应屠狗大会的几个人之一。 他一直以为，这个老尼姑是抵抗绣衣卫的急先锋呢。 可以说，萧阳对于七绝老尼抱有很大的期望。 毕竟江湖上都在传言七绝老尼出手向来狠辣，尤其是对男子，更是从不手软。 萧阳还暗搓搓地期待七绝老尼能弄死和她比斗之人呢。 谁知，这老尼姑竟然投敌了？ 萧阳差点破防，看向七绝老尼的眼神充满了怨念。 但七绝老尼却丝毫没理会那些江湖同道异样的眼神，面无表情地和绣衣诸高层寒暄了几句，便朝着绣衣队列的后阵走去。 只是……没走出数步，她忽然看到一道身影。 下一刻，七绝老尼瞬间惊呆了。 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身影，整个人像傻了一般。 第304章 有请邓供奉 七绝老尼的事情，仅仅只是个小插曲。 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澜。 毕竟，对于众江湖同道而言，七绝老尼投敌也好，叛变也好，都是她的事情。 与其关注这些旁枝末节的事情，还不如好好考虑接下来的比斗呢。 那可关乎着他们的小命。 不一会后。 比斗继续进行。 全场或许也只有萧阳心中带着不爽了。 青龙跨步而出，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天色已不早，接下来就一场定胜负，尔等一道上吧！” 此言一出，江湖阵营一片哗然。 众江湖群豪，只觉得青龙简直狂妄到没边了。 什么叫做一道上？ 好吧，我们承认你绣衣卫有点实力，赢了好几场。 把龙神殿的……十三秀都杀光了。 嗯，酒犬司徒应、盲犬朱璧、九头犬易钟闲这三个家伙也死了。 龙神八犬，只剩下美人犬云锦书，还活着。 但！ 也不看看江湖阵营这边都还剩下谁？ 大宗师萧阳、意境宗师潇湘剑客江若欢！ 老牌宗师锦衣书生方洋、一剑镇三山柯鞅、断刃刀吴俢伯！ 就算实力要相对差一点的，也是小宗师熊二、顶级一流高手云锦书。 这样的阵容，江湖上谁敢说一句一人挡之？ 众人在震惊过后，都觉得青龙疯了。 “洛都督，你确定一战定胜负？” 开口的是潇湘剑客江若欢。 他带来的衡山剑派弟子，已经死光了。 不是死在最初的箭雨之下，就是在后来的比斗中被绣衣卫毫不留情地给斩杀了。 能被江若欢带在身边的，都是门内的好苗子。 本来，江若欢是想让这些弟子出来见见世面的。 但谁想，最后却都夭折了。 可以说，绣衣卫和衡山剑派这次仇恨大了。 若非江若欢还想着安然离开，恐怕早就当场替弟子们报仇了。 “确定！” 洛珩点点头，认可了青龙的话。 听到这会，江若欢心下既有些不舒服，又免不了窃喜起来。 不舒服的是，他们被绣衣卫小觑了。 窃喜的是，这一战他们赢定了。 “绣衣卫出一人，打我们五个？” 江若欢继续追问道。 他是谨慎之人，生怕洛珩口中的一战定胜负，是绣衣卫来个以多欺少。 “对，一人战你们五个。” 洛珩再次回道。 似一点都不觉得己方吃亏。 江若欢闻言，嘴角差点都勾了起来。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一旁的萧阳忽然插嘴问道。 “不是你出战吧？” 萧阳的神色略有些紧张。 他可很清楚洛珩的实力。 在普贤寺时，洛珩还不是大宗师，就能和他打个平手。 如今看洛珩的样子，似乎已经晋级大宗师了。 萧阳心下多少有些没底。 毕竟，若是洛珩亲自下场，他也不敢保证己方一定能赢。 虽然他这边还有江若欢这等强者。 “笑话，都督是何等身份，岂能与尔等动武？” 洛珩还未回话，青龙却已面色一沉，喝道。 见状，洛珩也不再多言，只是看了萧阳一眼，算是默认了青龙这话。 萧阳不由大喜。 洛珩若不出战，那在场谁还能赢他？ 念及此，萧阳忙说道。 “好，我等并无异议，就这么说定了。” …… “邓供奉，劳烦了！” 在萧阳等人的目光下，青龙忽地转身朝着后方俯身一礼。 下一刻，绣衣队列突然分开。 一道高大、威武的身影，跃入众人眼帘。 “邓……邓黎！” 萧阳脱口惊呼。 他傻了。 绣衣卫的供奉，竟然是邓黎？ 不止是萧阳。 其他江若欢等人，也个个目瞪口呆，心乱如麻。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邓黎！ 武林神话邓黎！ 虽说江湖上传出了拜火明尊教发生内乱，教主邓黎被叶小剑驱逐出教的传闻。 但，却依旧没能影响邓黎在江湖同道心目中的不败神威。 邓黎十三岁就开始行走江湖。 一生大小一百八十多战，未逢败绩。 更夸张的是，邓黎生平的一百八十多战，打的还不是什么无名小卒。 而是当时江湖上那些名声显赫的强者。 这其中，有佛宗的少林神僧智深、普贤宗圣僧玄悲、道门坐忘道领袖浮尘子、儒宗东林书院院主钱水良！ 有号称江湖散修第一人的逍遥王！ 也有同为魔道高手的白莲圣母！ 可以说，邓黎的战绩含金量十足。 整个江湖根本没人能与之比拟。 同样走邓黎路子的叶小剑，在战绩含金量方面，明显水多了。 现在！ 他们竟然要和邓黎对战？ 别说是熊二、云锦书这种宗师都不是的人了，就算萧阳、江若欢，此刻亦有些欲哭无泪。 打邓黎，他们是真没有任何信心。 邓黎却似乎没在意萧阳等人的心情，他缓步走入场中。 就这么静静一站。 一股高手气质扑面而来。 哪怕是再不懂武功的人，也都能看出，和萧阳等人相比，邓黎明显高出了一个档次。 “战吧！” 邓黎目光射向萧阳，淡然道。 老实说，如今这种级别的战斗，已经让他提不起太多兴趣了。 虽然……对面有大宗师在。 但，除却洛珩外，没人知道如今的邓黎，已经无限接近陆地神仙境了。 他的实力，要比以前更强。 还是那种脱胎换骨的变强。 无他。 现在的邓黎，在“修仙”。 一个都开始“修仙”的人，又怎会会江湖比斗提得起兴趣？ 不过，洛珩的命令，他也不敢不尊。 毕竟若无洛珩，他邓黎还在红尘中打滚呢。 哪能像现在这般逍遥自在？ 绣衣卫平日里根本不会来打扰到他，他只需躲在镇抚司衙门，愉快修仙就成。 邓黎觉得，这种日子比他以前当拜火明尊教教主时还要舒坦。 所以，他很乐意一直呆在绣衣卫。 现在洛珩要让他出手解决几个江湖匪类，那么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股脑杀了便是！ 区区大宗师而已，还是靠着传承得来的大宗师。 在邓黎眼中，不过尔尔！ 念及此，邓黎一步跨出，目光扫过萧阳等人。 “战！” 他低喝一声，气场全开。 一股可怕的威压之力，宛若实质的大网般，瞬间笼罩下来。 面前的萧阳等人，无比骇然失色。 第305章 恐怖鲸吞功 人的名，树的影。 谁都知道邓黎是武林神话，一生不败，是江湖第一人。 只是邓黎到底有多强？ 老实说，萧阳等人并无直观概念。 但现在，众人清晰地感受到邓黎有多强了。 一招。 仅仅一招。 众人甚至都还没调整好状态。 出战五人中实力最弱的美人犬云锦书，便已身体一僵，紧接着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一具干尸，倒了下去。 在江湖上也颇有艳名的云锦书，此刻看着恐怖至极。 全身干瘪、枯萎，哪还有半点美人风采？ 潇湘剑客江若欢、锦衣书生方洋、断刃刀吴俢伯、一剑镇三山柯鞅四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 云锦书虽然不算太强，但好歹也是个顶级一流高手。 但在邓黎面前，却连一招都没能挡下。 “鲸吞功！” 那厢边十三连环坞的熊二，更是头皮都发麻了，脱口惊呼。 就连萧阳，此刻也顾不得心疼自己的美人犬了。 他惊骇无比地看着邓黎，一颗心几乎沉到谷底。 萧阳也是大宗师，自然能看出邓黎何等可怕。 他不是邓黎的对手。 “轮到你了。” 击杀了云锦书的邓黎，却仿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般，风轻云淡地又凝眸望向熊二。 只这一眼，就让熊二毫毛都为之倒竖。 惊骇之下，他的心脏几乎为之停止跳动。 “不能让他一一击破，大家伙一起上。” 萧阳见状，忙喝道。 他很清楚己方虽然人多，但却没有一个是邓黎对手的。 一旦让邓黎逐一击破，他们这些人下场只有一个。 死！ 只是，萧阳的应对虽然也很快，却快不过邓黎。 轰！ 邓黎只是轻轻抬手。 一股可怕的吸力，汹涌而出。 熊二近乎百八十斤的身体，竟不由自主地朝着邓黎飞了过去。 “啊！” 人在空中，熊二骇得亡魂直冒，拼命挣扎。 但可惜，任由他怎么挣扎，这股可怕的吸力，却让他始终挣脱不开。 与此同时，萧阳等人的攻势也终于到了。 江若欢的潇湘剑意！ 吴俢伯的断刃刀！ 方洋的铁骨扇！ 柯鞅的软剑！ 齐齐奔向邓黎。 对于袭来的招式，邓黎似乎浑然不在意。 他只是身形微微一动，便已尽数避开众人的攻势。 唯独让稍稍重视的，也只有萧阳拍来的那一掌了。 邓黎大袖一甩，硬生生接下了萧阳这一掌，但他左手催动的鲸吞之力，却丝毫没有减少。 砰！ 双掌相触。 邓黎纹丝不动，萧阳却止不住向后一连倒退出了十余步，才勉强停了下来。 萧阳面色隐隐有些发白。 刚刚那一掌，他显然很不好受。 啪嗒！ 就在这时。 熊二的身体，从空中落下，掉落在地上，再无动静。 众人心下一惊，急忙看了过去。 却见，原本身形魁梧，至少有百八十斤的熊二，此刻已缩成一团。 他的血肉似乎早已被吞噬干，只剩下骨架子。 相比起刚刚的云锦书。 这熊二的死状，要显得更为恐怖。 鲸吞功，吞的是血肉。 邓黎之所以被视为大魔头，除却他是拜火明尊教教主外，和他修炼的鲸吞功也有莫大关系。 任谁看到这样的武功，多半都会将其视为魔头！ …… 和萧阳等人惊惶不安相比。 绣衣卫这边，却是人人都喜气洋洋。 “真不愧是武林神话，名不虚传啊。” 青龙笑容灿烂的说道。 他这话一出，白虎、三千户等人齐齐点头附和。 甚至就连一向清冷的朱雀，也难得赞同起青龙的话来。 事实就摆在眼前，哪怕再挑剔，再杠精的人，也都得承认邓黎的可怕。 最近才加入绣衣卫的君子剑夫妇、神貊侠侣，以及刚刚归附的七绝老尼，则人人面上都露出了庆幸的表情。 要是……他们没能加入绣衣卫。 弄不好，眼下死在邓黎手中的，就是他们了。 幸好，幸好都督把他们招揽过来了。 有邓黎在。 江湖上谁还能是绣衣卫的对手？ 就在众人思绪百转间，场中的局面再次为之一变。 杀了熊二后，邓黎顺势又一掌拍向柯鞅。 这位一剑镇三山的宗师级剑客，却连邓黎一掌都接不住。 肆虐的劲风中，柯鞅身体宛若破布般被甩了出去。 当他落下来的时候，已然剑断人亡。 一连三次出手，萧阳一方已然死了宗师一个、小宗师一个、一流高手一个。 如此可怕的击杀效率，让残存的萧阳、江若欢、方洋、吴俢伯四人，毛骨悚然，心下胆寒不已。 邓黎一言不发，微微踏出一步。 凝掌成爪，朝着距离最近的吴俢伯抓了过去。 吴俢伯差点当场哭出来，拼命挥动着手中的断刃刀，试图抵挡。 可惜。 他这个老牌宗师，在邓黎面前连屁都不是。 可怕的鲸吞劲，再次汹涌而出。 吴俢伯只觉他的身体像是要被生生撕裂开来似的。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 下一刻，众人便看到他的身体，像漏气的气球般，瞬间瘪了下来。 啪！ 邓黎一甩手，将吴俢伯干瘪的尸体甩了出去。 “啊……我不打了……” 许是邓黎太过恐怖，又许是己方折损人手速度太快，锦衣书生方洋心态彻底崩溃，他大吼一声，转身撒丫子便朝着远端的缇骑们冲了过去。 在这一刻，心态崩溃的方洋宁愿被缇骑们射成刺猬，也不愿意面对可怕的邓黎。 夺夺夺！ 漫天箭雨笼罩而下。 方洋还算高大的身体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 他的身体为之一顿后，缓缓倒了下去。 换做平时，绣衣缇骑们的箭雨，还真未必能杀得了方洋。 但问题是方洋的心态已经崩了。 方寸大乱的他，警觉性、灵活度等等，全都降到了最低点，能避得开如此密集的箭雨才怪。 “擅自罢斗者，杀无赦！” 青龙冷冷一笑，目光扫过场内仅存的萧阳、江若欢二人。 在方洋刚刚转身朝缇骑冲去的那一刻。 他已经看出萧阳、江若欢似也有逃跑的意思。 他就要告诉萧阳、江若欢。 敢跑？ 同样也是死！ 第306章 一招一个，就像打小朋友 接下来的战斗，似没有先前那般夸张了。 萧阳、江若欢二人，总算能在邓黎手中，有来有往地走了几招。 不过这也正常。 邓黎再怎么是武林神话，到底还没脱离凡人范畴。 而萧阳和江若欢俩人，一个是大宗师，一个是意境宗师，也算是江湖上金字塔尖的人物了。 实力虽不如邓黎，却也不至于到被秒杀的程度。 邓黎的战斗策略似乎很简单。 就是按实力从弱到强，分而击杀。 和萧阳相比，江若欢这个意境宗师，终究要弱了一丢丢。 故此，邓黎这话的重心，在江若欢身上。 江若欢越打越心惊。 他也算天才典范了，年少成名，一生顺风顺水。 以往在江湖上的战绩也不差。 虽比不上邓黎那般变态，却也罕逢败绩。 尤其是踏入意境后，更是从未输过。 但，以往江若欢引以为傲的剑意，如今在邓黎面前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他的剑意根本无法锁定邓黎。 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剑意就算再厉害，又有什么用？ “萧殿主，缠住他。” 情急之下，江若欢朝着萧阳吼了起来。 这萧阳搞什么名堂？ 一副出工不出力的样子？ 你是生怕邓黎杀不了我是吧？ 落在江若欢眼中，萧阳这会就像小丑一样，每次攻势尽是虚招，都无法靠近邓黎周身。 只是，萧阳却是有苦说不出。 他如何不想缠住邓黎，好给江若欢发挥出剑意威力。 但可惜，不管他出什么招式，邓黎轻描淡写地就能将他的招式化解，甚至还逼得他不得不招式未用老，就慌忙变招。 落在江若欢眼中，萧阳自然就成了一副出工不出力的样子。 事实却是，邓黎的武学底蕴方面，明显要超过萧阳。 别看萧阳号称江湖上最年轻的大宗师。 但他之所以有现在的境界，一半是靠着老龙神殿主临终前的内力传承。 论武学知识，他哪能比得上邓黎？ 自然是被邓黎克的死死的。 “拼了！” 萧阳一咬牙，催动体内的狂龙劲，虎吼一声，不要命似的朝邓黎扑了过去。 龙神殿也不是没有底蕴的江湖势力。 早在大楚开国年间，龙神殿便存在了。 那时候，初代龙神殿主也曾有过逐鹿天下的心思。 只是后来看到楚太祖气候已成，便放弃了这份心思，转而在江湖上创立了龙神殿。 初代龙神殿主是个惊才绝艳之辈。 论武学资质，甚至要比当时的楚太祖更为惊艳。 整个江湖上也唯有那位恋爱脑的拜火明尊教那位女魔头，才能胜过一筹。 这样一个武学奇才，他所创造的武功，自然也非同小可。 《龙神诀》便是龙神殿代代传承的神功。 论上限，《龙神诀》甚至不输于《鲸吞功》。 但还是那句话，同样的武功，落到不一样的手中，发挥出的威力，是完全不同的。 要是换做初代龙神殿主在，《龙神诀》在他手中发挥出的威力，绝对不会逊色于邓黎的鲸吞功。 可惜……萧阳终究不是初代殿主。 此刻的他，还稚嫩着呢。 得等到原著快大结局的时候，他才能突破大宗师，踏入陆地神仙境，一举超越初代龙神殿主。 所以，萧阳现在哪怕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却始终无法靠近邓黎，更别说缠住邓黎了。 砰！ 再次被邓黎轻易击退后，萧阳差点当场崩溃。 他出道后，除却洛珩、项炎外，连个像样的对手都没遇到过。 如今却骤然面对邓黎这样的武林神话，自然被打的几乎自闭了。 邓黎一心二用。 一边应付着萧阳。 一边却不断朝着江若欢下杀手。 数招过后。 江若欢再也抵挡不住，被邓黎一掌击中胸口。 噗！ 江若欢狂喷一口鲜血，面带不甘地缓缓倒了下去。 他一身逍遥纵横，在衡阳一郡，几乎能只手遮天，却没想到如今却死在黄鹤楼畔。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江若欢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江城。 …… 当场中只剩下邓黎、萧阳俩人后。 所有人都知道，比斗的结局已经定了。 大宗师又如何？ 龙神殿主又如何？ 还不是得死在武林神话手中？ 没人会觉得萧阳还能活。 这可是邓黎！ 萧阳再牛逼，能比得上邓黎吗？ 绣衣卫阵营。 青龙、白虎等人面上都露出了欢欣雀跃的神色。 今晚一过，强盛一时的龙神殿，不说彻底覆灭，至少也是彻底没落了。 诚然，龙神殿内还有二使、四王在。 但没有了萧阳这个殿主。 他们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龙神殿遗祸江湖百多年，今日总算是除掉了此害，哈哈哈！” 白虎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事实在是大快人心！ 由不得他不高兴。 其他人虽没有像白虎那样，嘴角的笑容却也怎么都压不住。 和沐卿绾站在一块的叶婉儿，拳头忍不住捏紧了起来。 叶家的仇终于得报了吗？ 她本以为，这至少会是很多很多年以后呢。 但谁想…… 念及此，叶婉儿忍不住瞥了前面的洛珩一眼。 只是，当她看到洛珩面色严峻的样子后，却不由为之一愣。 洛珩的表情为何会如此严肃？ 有邓黎在，难道还杀不了萧阳？ 叶婉儿虽是半路出家，却也很清楚邓黎的分量。 要是连邓黎都无法杀了萧阳，她想象不出天下还有谁能弄死萧阳！ “洛，担心！” 似察觉到叶婉儿的疑惑，一旁的沐卿绾小脸紧绷了起来，严肃的说道。 她也知道邓黎很厉害。 但相比起来，她更相信洛珩。 许是俩人心有灵犀，又或许是少女本身也感应到什么似的。 她和洛珩的想法几乎一样。 邓黎想杀萧阳……难！ 听到少女的话，叶婉儿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忧地看向还在交战的双方。 果然。 就像是在印证洛珩和沐卿绾的想法似的。 本已完全占得上风的邓黎，此刻的状态变得诡异极了。 明明已经一招击向萧阳，眼看萧阳避无可避，就在这时，他脚下却莫名的突然一滑。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小小的变故，让邓黎攻势尽数落空。 第307章 让魔法击败魔法 对于小小的意外，邓黎并没有大惊小怪。 江湖比斗，哪有一点意外都没有的？ 以往这样的事情，他也不是没遇到过。 虽说刚刚确实凑巧了点，但意外就是意外。 心中想着，邓黎再次朝萧阳发起攻势。 三招过后。 他抽冷子一掌向萧阳当头笼罩而去。 这一掌若是击实。 哪怕萧阳是大宗师，也会当场毙命。 邓黎对于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他相信，这次绝不会再有意外发生了。 但…… 面前的萧阳似踩到了什么似的，脚下突然一软，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左侧倒了下去。 他应变还算神速，忙就地一滚，看着颇有些狼狈。 只是，萧阳的模样虽狼狈，却堪堪就避开了邓黎的当头一掌。 邓黎一愣，心中只觉荒诞无比。 一次意外也就罢了。 但很快却又出现了第二次意外。 虽然，这次意外是发生在萧阳身上。 然而萧阳借此避开了自己的雷霆一击，也是不争的事实。 “怎么回事？” 远端，青龙等人看得一头雾水，小声嘀咕起来。 两次了。 眼看着邓黎就要击杀萧阳。 却偏偏都阴差阳错地出现了小小的意外。 众人虽是旁观者，却也能感到场中似乎透露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果然如此！” 洛珩深深皱眉。 他就知道，像萧阳这种主角，杀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哪怕这次他祭出了邓黎这样的杀手锏。 “天命主角难道真的没办法弄死？” 洛珩心下有些郁闷。 穿越之前，洛珩也没少看网络小说。 有些小说中会有“气运值”设定。 想要杀主角，必须得把主角的气运值不断削弱，如此天命主角才会不受上苍庇佑。 但可惜，小说是小说，大楚是大楚。 此方世界的萧阳等人，显然没有所谓的气运值之说。 “看来……或许得祭出大招才行。” 洛珩深吸了一口气，心下暗暗想到。 …… 邓黎越打越是郁闷。 萧阳明明已经被他虐得还手之力都没了。 但偏偏，他却杀不了对方。 每次他的攻势，危及到萧阳性命时，总会出现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意外。 就仿佛……冥冥中有股莫名的力量，在干扰着他，让他无法伤害到萧阳。 邓黎发誓，这绝对是他生平最郁闷，最憋屈的一战。 那是一种完全使不上力的郁闷感。 对面的萧阳，则惊喜莫名。 他发现，自己每到危险时刻，总能莫名其妙地化险为夷。 虽然这让他看着很是狼狈。 但，邓黎就是杀不了他。 若是这样的话…… 那他岂不是相当于立于不败之地了？ 念及此，萧阳不由又抖了起来。 “邓黎，你这武林神话也不过尔尔！” “今夜就由我来挫败你的不败金身吧！” 他嘴角飞扬，眉宇间意气风发。 狼狈又如何？ 只要他不断消耗邓黎，他就不行他还不能反败为胜！ 到时候，不仅小命能保住。 还能名扬天下！ 这可是邓黎啊！ “找死！” 邓黎面色阴沉了下来。 他本是豪爽之人，说句不客气的话，他对萧阳也并没有什么恶感。 若非是洛珩要求他出战，今晚他都不会下场。 一番战斗下来，他没体验到酣畅淋漓的快感，反而越来越郁闷。 萧阳的话，更像是火上浇油似的。 让邓黎心中生出了无名怒火。 饶是他脾气一向不错，此刻也恨不得立马弄死萧阳。 轰！ 邓黎怒喝声中，双掌齐齐拍出。 他体内的鲸吞之力汹涌而出，宛若潮水一般，朝着萧阳笼罩而去。 这一次，他选择了彻底锁定萧阳。 用游戏的术语来形容，邓黎开始释放全屏攻击的大招了。 他就不信，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被萧阳莫名其妙地躲避开来。 轰！ 狂暴的气劲，连绵不断地袭来。 萧阳面色大变，暗道不好。 他怎么都没想到邓黎被激怒后会变得如此可怕。 眼见这次已经避无可避。 萧阳只能一咬牙，双掌挥出，准备硬生生接下邓黎攻势。 砰！ 鲸吞之力和龙神气劲毫无悬念地撞在一起。 萧阳只觉一股可怕的大力瞬间袭来。 他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已经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出去。 砰！ 恐怖力量继续袭来。 刚刚吐血的萧阳，再次被甩了出去。 他的面色变得苍白无比，气息也渐渐开始虚浮。 显然，邓黎的全屏攻击，终于伤到了他。 …… 远端，绣衣阵营。 青龙等人忍不住发出了欢呼。 但洛珩却面色为之一变。 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萧阳……该不会来个临阵突破吧？ 虽说这听起来很荒诞。 问题是原著中就出现过这种场面。 洛珩不敢去赌萧阳会不会真临阵突破。 一旦出现这样的结果，他这方的优势将会瞬间化为乌有。 毕竟，水分再大的陆地神仙，也是陆地神仙，不是大宗师能匹敌的。 别看邓黎一副大杀四方的样子。 他终究不是陆地神仙呢。 陆地神仙和大宗师之间，是质的差距。 “只能提前放大招了，绝对不能让萧阳临阵突破！” 脑中念头闪过，洛珩已做出决定。 他猛地喊了一声。 “绾绾，冰！” 那厢边，沐卿绾还在和叶婉儿小声说着话。 骤然听到洛珩的喊声。 她几乎连思考都没思考一下，便下意识地一甩手。 太阴寒冰之力呼啸而出。 沐卿绾方圆丈许范围内，温度瞬间下降了一大截。 与此同时。 洛珩亦一抬手。 轰！ 太阳真火之力升腾而起。 渐渐与呼啸而过的太阴寒冰之力融会到一起。 两股力量相凝，化作璀璨光球，朝着萧阳弹射了过去。 洛珩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光球和萧阳。 萧阳的状态极其狼狈，还在邓黎的攻势下苦苦坚持。 但他身上，却隐隐外泄出一股莫名的气息。 洛珩猜对了。 祂果然不希望萧阳现在就领饭盒，便作弊似的，替萧阳提前开启了临阵突破剧情。 “成败在此一举！” 饶是洛珩性情向来淡然，这会却也有些紧张起来。 他的大招，不是别的。 正是沐卿绾！ 少女是原著的最终boss。 按照反派理论，在最终大boss领饭盒之前，她就是无敌的存在。 别人奈何不得主角光环。 但大反派却不在此列。 否则反派前期还怎么虐主角？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反派光环有克制主角光环的作用。 不，应该是彼此互相克制。 现在，洛珩就要借用沐卿绾的反派光环，来抵消萧阳的主角光环！ “会成吗？” 洛珩微微抬头，忍不住看了天空一眼。 几乎同一时间，光球也轰然朝萧阳撞了过去。 第308章 天命也会死 “卑鄙……” 萧阳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怒骂，便眼睁睁看着光球撞了过来。 轰！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可怕能量，瞬间炸裂开来。 刺目的白光，彻底取代了五彩缤纷的世界。 萧阳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不知道。 下一刻，无数画面宛若幻灯片般，在他脑中飞快闪过。 画面中有他初见沐瑾妍的片段，有他当上龙神殿殿主睥睨天下，意气风发的场景，也有他咬着牙在老龙神殿主督促下，苦练武功的一幕…… 他像是在快速地回顾起自己的生平。 一幕幕在脑中闪过，萧阳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的消失在天地间。 白光并未持续多久。 弹指即过。 也并未波及开来。 连不远处的邓黎，都没受到影响。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定睛看时。 白光已消失，萧阳也……不见了。 嘶！ 在场的白虎等人，以及远处的绣衣缇骑们，无不惊骇得头皮发麻，直抽凉气。 唯有青龙，却是兴奋地捏了捏拳头。 “仙法！” 他已不知第一次见过这样的场面了。 上一次，他甚至还亲身领教过。 只不过上一次光球的威力，远远不及这次罢了。 洛珩的嘴角渐渐勾起，发出了无声的大笑。 此刻的他，有种浑身畅快无比的感觉。 萧阳……死了！ 他和绾绾，联手杀死了萧阳。 穿越十六年，只从三年前发现此方世界是书中世界后。 洛珩的心头就一直被压了块大石似的。 哪怕他不断逆天改命。 在他的努力下，主角团中的项炎、商乐，命运已经偏离原著轨迹、 但，这些成果都不足以让他高枕无忧。 毕竟，天命主角命运就算被改变，却依旧还是主角。 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又卷土重来了？ 唯有这一次。 他和沐卿绾，彻底杀死了个主角。 且还是原著男二号！ 这种酣畅淋漓的畅快感，可不是先前那些小打小闹能比拟的。 “洛，打死。” 沐卿绾越过众人，小跑了过来，眉宇间尽是兴奋的神色。 她和洛，联手捕猎成功啦！ 人群中。 叶婉儿大脑一片空白。 紧接着，快意、释然……等等复杂的情绪，瞬间涌上她心头。 她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感觉。 有高兴，有慰藉……也有些空落落的。 自从叶家满门被萧阳屠灭后，复仇两个字便一直压在她心头。 如今，仇总算报了，却也让叶婉儿一时间失去了对未来的方向。 现场沉寂了片刻后。 青龙等人纷纷朝着洛珩恭贺起来。 “恭喜都督斩杀魔头萧阳！” 众人很识趣的都不再提及赌斗之事。 毕竟，刚刚洛珩和沐卿绾的合击，很有偷袭的嫌疑。 这种事情若是传到江湖上，绝对要遭人抨击。 虽说洛珩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但作为下属，青龙等人却不敢让都督背上任何污名。 “我，我，还有我。” 少女挽着洛珩胳膊，巴巴地看向青龙等人。 捕猎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呢。 “恭喜都督、夫人，斩杀魔头萧阳。” 青龙等人从善如流，立马改口贺道。 此言一出，少女顿时眉飞色舞起来。 …… 邓黎呆呆地望着萧阳消失的地方。 似恍惚了好一会后，才收回神思，转身朝洛珩走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向洛珩抱拳行了一礼。 青龙等人一头雾水，不知道邓黎这是闹哪出。 洛珩却明白了邓黎的意思。 邓黎在感谢他。 这段时日，邓黎一直在苦修《坐忘仙经》。 但老实说，进展缓慢。 邓黎的武道资质，确实惊才绝艳，百年难得一见。 然而他在修炼《坐忘仙经》这方面，却远不如保德帝。 保德帝有多年“修仙”基础作为底蕴。 修炼《坐忘仙经》后，进步神速，可谓一日千里。 这也是为何保德帝很快就能感应到新的气感的原因。 而邓黎，依然还没入门呢。 所以这段时间，洛珩能很轻易地感受到邓黎心态有些浮躁，甚至对修仙也变得不太相信起来。 现在，洛珩和沐卿绾展示出了不属于人间的力量。 让邓黎又一次坚信起修仙真能成功。 他也为此要感谢洛珩，坚定他的信心。 其他七绝老尼、神貊侠侣什么的，在目瞪口呆之余，心下暗暗发誓，此生绝不能背叛绣衣卫。 这洛都督太可怕了。 唯有淑女剑邱月，则轻轻捅了捅身边的岳琏。 似乎在说，我没说错吧，洛都督和身边的人，确实会超脱凡间的功法。 岳琏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心下一片火热。 他本以为，被迫加入绣衣卫，也只是给他们夫妇带来一些凡俗间的好处。 但现在看来……远不止这些啊！ …… 江城，梅园。 姬望舒一夜没睡。 他几乎在全程关注着黄鹤楼畔的屠狗大会消息。 当他听到绣衣缇骑四面八方包围而来，三轮箭雨击杀了大半赴会江湖群豪时，面上露出了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 早在绣衣卫进入江城后。 他就知道，萧阳搞的什么屠狗大会不可能会成功。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一点都没错。 和乌合之众般的江湖群豪相比，绣衣卫明显可怕多了。 这不是武功方面的碾压。 而是纪律、组织等等，各方面都完爆了江湖群豪。 姬望舒并没有出手相助萧阳的念头。 他巴不得萧阳和绣衣卫斗个你死我活呢。 但很快，他派出去的人，又传来了绣衣卫这边竟放弃了优势，转而和萧阳等人赌斗起来的消息。 对此姬望舒很是不解。 他搞不懂绣衣卫为何要这么做。 接下来，屠狗大会那边的进展，不仅没让他释疑，反而愈发疑惑起来。 虽然从传来的消息来看，绣衣卫胜多负少，很是杀了一批一流高手。 但，这并没有真正威胁到萧阳等人。 绣衣卫拿什么来和萧阳等人斗？ 直到…… 前方传来消息，绣衣卫派出了邓黎！ 听到这消息，姬望舒又是惊骇，又是……释然。 原来绣衣卫已经招揽了邓黎。 有邓黎在，谁还会是绣衣卫的对手？ 别说萧阳了，就算阳萧都没用！ 念及此。 姬望舒忽然生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想法。 他想要被招安了！ 第309章 都督，姬望舒求见 缇骑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撤离。 洛珩在离开前，再次抬头望了眼天空。 此刻的天空，已微微发白。 天，快亮了。 不知为何，洛珩忽然感受到“苍天”似乎有种错乱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 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纠结、错乱、矛盾。 洛珩笑了。 这一次，祂算是吃了个哑巴亏。 “下一次杀天命主角，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不要紧，总能找到办法的……” 洛珩收回目光，飞身上马。 如果把此方世界比作一台超级电脑的话。 那么，祂就是超级电脑的ai系统。 以ai的能力，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钻空子。 想必下次洛珩再想杀其他如项炎、燕秋之流，祂多半已经打上了补丁。 洛珩对此也不以为意。 总会有办法继续弄死主角们的。 不过洛珩也很清楚，今晚之所以能杀了萧阳。 是因为萧阳并非此方世界真正的第一主角。 要是换做今晚的人是沐瑾妍。 他卡bug绝不会成功。 所谓的大反派杀青前无敌论，在真正的主角面前，丝毫不起作用。 而沐瑾妍，却是不折不扣的天地第一主角。 沐卿绾这个大反派，可以通过逆天改命，让女主沐卿绾遭受挫折、失败。 但绝不可能威胁到女主的性命。 至少，祂绝不会允许。 “洛，快点。” 就在洛珩胡思乱想间，少女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远端。 沐卿绾骑在一匹枣红色大马上，正张望着朝洛珩不断招手。 洛珩见状，忙一挥马鞭，纵马疾驰了过来。 少女看到后，似觉得好玩。 不由轻笑一声，也挥鞭纵马疾驰起来。 一红、一棕两匹千里马，瞬间在官道上你追我逐起来。 青龙等绣衣高层默默的看着这一幕。 面上不知不觉泛起了阵阵姨母笑。 年轻真好啊！ 青龙等人心下感慨万分。 虽然……他们其实也都不老，才刚刚步入而立之年。 但对比起洛珩和沐卿绾，他们无疑都是“老家伙”了。 当众人回到江城镇抚司衙门后。 天已放亮。 洛珩便下达了缇骑们全员休息的命令。 他们这些高层，境界高、武功强，一夜不休息也无伤大雅。 但普通缇骑却不同。 他们更多是会点功夫的普通人。 熬了一夜后，怎么也得休息休息。 再说，昨夜缇骑们出力可不小。 …… 安排完一些琐碎的庶务后，洛珩正准备回后院找沐卿绾。 青龙忽然出现。 “都督，那位转轮王……想见您。” 这话让洛珩微微一怔。 转轮王姬望舒要见他？ 什么意思？ 这姬望舒不躲在暗处，还……巴巴跑来见他？ 他这是真把自己当成江城王，有恃无恐了？ 洛珩皱起了眉头。 “都督，可能是昨晚的事情，这家伙知道了吧。” “属下估摸着，他应该是被邓供奉吓到了。” 青龙见状，嘿嘿一笑说道。 洛珩闻言缓缓点了点头。 他并没有觉得青龙在胡说八道。 相反，还觉得青龙的话，有点道理。 邓黎在江湖上的威名，远不是常人能想象的。 别看姬望舒是什么龙神殿转轮王，又暗中执掌着江城。 但和邓黎一比，他还真不够看。 “请他进来吧。” 洛珩想了想，说道。 不管姬望舒来镇抚司衙门作甚，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青龙闻言，躬身应诺而去。 不片刻。 青龙带着一个看着颇有些贵气的中年男子，缓步走了进来。 洛珩的目光，第一时间停留在中年男子身上。 他知道，这家伙就是转轮王姬望舒了。 和他想象的姬望舒相比，眼前的姬望舒少了几分江湖味，多了几分贵气。 洛珩本以为，姬望舒虽自称是姬帝后裔，但流落江湖大半辈子，多少会沾染上江湖气。 谁知……这家伙看着一点都不像江湖中人。 反倒有种中年贵公子的感觉。 “在下姬望舒，见过洛都督。” 不等青龙开口，姬望舒便停下脚步，朝着洛珩抱拳一礼。 他似乎姿态放得极低。 换做昨夜之前，以姬望舒的傲气，绝不可能对一个小辈放低姿态。 但现在嘛…… 他觉得大丈夫能屈能伸。 当年的姬帝，未崛起前，不也低调隐忍过一段时日么？ 他这是在效仿先祖，不丢人。 “姬先生有礼了。” 洛珩见状，也站了起来，朝着姬望舒回了一礼。 说着，他转头看向青龙。 “青龙，请姬先生上座，上好茶。” 青龙躬身应诺。 然后转身示意姬望舒入座。 待姬望舒坐定后，他才退了出去。 不一会，便有番子端着香茗走了进来。 “衙门简陋，并无侍女，怠慢先生了。” 洛珩微笑着说道。 既然姬望舒看着彬彬有礼，并无任何敌意的样子，那他也不妨先礼后兵。 反正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 “洛都督客气。” 姬望舒欠了欠身，看着还真像是来示好的样子。 俩人东拉西扯寒暄了几句后。 姬望舒似有些按捺不住，试探着问了一句。 “洛都督昨夜率绣衣大发神威，剿灭了一群江湖乱党，真是大快人心。” “只是不知都督您对江湖是何看法？” 说着，姬望舒目光炯炯地望着洛珩。 洛珩微微一挑眉，暗道来了。 他淡淡一笑，道。 “所谓江湖，常以武犯禁，朝廷的意思是……剿。” 这话一出，对面的姬望舒像是找到知己般，一拍大腿，喝彩道。 “都督说得太对了。” “江湖大侠嘛，多是些亡命之徒，不知尊卑，不知王法，放纵彼辈，实贻祸无穷。” 姬望舒说着，连连感慨不已。 洛珩愣了愣。 他本以为，在他“表态”后，姬望舒多少会不自在呢。 谁想…… 他看着竟像是真心认同洛珩的话？ “如此说来，先生也赞同朝廷对待江湖的策略？” 洛珩目视姬望舒，问道。 姬望舒点点头。 “在下自然支持朝廷。” “不过……在下觉得，也不能一棒子将所有江湖人都打死，有部分出身高贵，却因种种原因，不得已流落江湖的人……” 没等姬望舒说完。 洛珩便已隐隐明白了过来。 出身高贵？ 那不就是在说他姬望舒嘛！ 这家伙竟有向朝廷靠拢的心思？ 第310章 又见项炯 京师，花楼。 沐瑾妍又一次出现在秘阁内。 自从上一次知道花楼幕后主人是六皇子项炯后。 她回去考虑了很久。 一定要和项炯搭上关系。 如今，武威侯府几乎已经废。 项炎更是亡命天涯，不知所踪。 她的母仪天下梦，若无意外，基本上是不可能实现了。 这让沐瑾妍很不甘。 哪怕她手头也招揽了不少江湖好手。 但就靠这些江湖汉子，能成什么事？ 她需要一个新目标。 而六皇子项炯，无疑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 项炯有实力，擅隐忍，满朝文武都不知其可怕。 这样的人，岂不是妥妥的成大事之人？ 思来想去，沐瑾妍决定再次来花楼见见项炯。 这一次，她并没有等太久。 项炯就出现了。 “沐姐姐。” 这个荒诞六皇子，一如既往的热情。 他似乎对沐瑾妍很有好感，姐姐长姐姐短的叫个不停。 沐瑾妍心下微微得意。 老实说，她以前和项炯并没有太多交集。 也就是去找项炎时，偶尔见过几次项炯上门打秋风。 嗯，这六皇子除了喜欢睡棺材，玩白事外，还喜欢找哥哥弟弟打秋风。 有限的几次碰面，自然不足以让两人很熟悉。 此刻项炯一口一个沐姐姐。 在沐瑾妍看来，这无疑是她魅力大。 哪怕是项炯这等“帝王苗子”，也得为她倾倒。 沐瑾妍轻轻抚了抚鬓边秀发，眼波流转，瞥向项炯。 “以殿下的能力，就算未来坐上那张位置，也不无可能。” “我可当不得殿下姐姐之称。” 她说这话时，语气软软糯糯，魅惑十足，让人有种忍不住要为之面红耳赤的感觉。 对面的项炯愣了一下，微微垂头。 沐瑾妍却清晰地看到项炯的耳朵根，似乎泛起了红色。 她心下不由愈发得意。 果然，就算这六皇子，也挡不住她的魅力。 若是她能拿下六皇子…… 那不就是第二个项炎？ 不，甚至要比项炎更靠谱。 如今的项炎，在沐瑾妍心中的名单上，早已跌得不知道多少名了。 没办法，对于沐瑾妍而言。 一个没了皇子身份的项炎，几乎没有任何价值。 虽然她还挺吃项炎的颜值的。 但，六皇子长得也不错。 心中想着，沐瑾妍悄悄瞥了项炯一眼。 项炯的长相自然也不差。 面如冠玉，丰神俊朗。 和略有些阴柔气质的项炎相比，这项炯少了几分阴柔，多了几分不羁。 项炎虽也向来以人畜无害示人。 但不经意间，多少会给人一种阴鸷的感觉。 有时候沐瑾妍也会对项炎露出的阴鸷感觉感到心惊。 而眼前的项炯，无疑让人看着更为舒服。 沐瑾妍的念头一闪即过。 她嫣然一笑，道。 “殿下在我面前还装什么？” “哎，我当初愿意帮三……项炎，也是因为太子望之不似人君。” “说起来，太子确实是个好人，但却当不了好皇帝。” “可惜如今大楚看似太平，实则内忧外患不断，一旦太子继位，恐怕社稷有累卵之危。” “殿下你既有争储之心，又为何非要在我面前遮遮掩掩？” “瑾妍虽是女儿身，却也愿意为大楚出一份力，为殿下分忧。” 沐瑾妍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侃侃而谈。 她的话，可谓大胆极了。 竟当着项炯的面，说出了夺嫡等等事情来。 似乎完全不怕这些话被泄露出去。 不过，这倒不是沐瑾妍莽撞、无脑。 而是她对于自己的魅力极有自信。 天底下没有哪个……几个男人，能无视她的魅力，反过来告她的密的。 这一点，沐瑾妍一直坚信不疑。 望着侃侃而谈的沐瑾妍。 项炯心下差点哭出声来。 沐瑾妍不知道真正的花楼主人其实不是他，但他却认知得很清楚。 他不过是保德帝手中的工具人。 这秘阁看似隐秘。 但实则暗处不知道潜伏了多少王潮的密谍。 微微定了定神后，项炯暗暗吸了一口气。 “沐姐姐，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就别说了。” “你若是想要情报的话，我可以给你……” 沐瑾妍闻言，微微一怔。 这六皇子什么意思？ 都已经暴露成这样了，还在她面前装？ 有意思吗？ 当即，她不满地说道。 “既然殿下并无大志，那就当我没说。” “不过，我这次并非为了情报而来，而是……我这些年也搜罗了不少江湖秘宝，殿下既是花楼主人，想必知道不少江湖隐秘。” “殿下可愿意随我去侯府，替我辨辨那些江湖秘宝？” 说着，沐瑾妍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项炯。 仿佛他不答应，她决不罢休似的。 不过，她这话倒不是借口。 而是今日她确实为此而来。 在她谋划中，想要和项炯关系更近一步，绝不是光靠几次会面就能改变的。 项炯既是花楼主人，想来会对江湖秘宝感兴趣。 她这投其所好，又能彼此亲密接触，还怕拿不下项炯？ “江湖秘宝？” 项炯霍地站了起来，语气似带着几分惊喜。 沐瑾妍心下一喜，暗暗得意起来。 就在这时，她突见项炯飞速地垂下头，朝她眨了眨眼。 沐瑾妍呆了一下。 下一刻，猛得福灵心至。 莫非这秘阁也不安全？ 隔墙有耳？ 所以六皇子才不敢承认自己的大志？ 但……花楼不是六皇子的产业么？ “沐姐姐，我对江湖秘宝最感兴趣了，快带我去见见。” 对面的项炯，一副雀跃的模样，迫不及待的说道。 闻言，沐瑾妍忙压下心中疑惑。 她点了点头，道。 “既然殿下感兴趣，那随我来吧。” 说着，两人便鱼贯出了秘阁。 暗处。 王潮麾下的几个密谍，彼此面面相觑。 六皇子跟着沐瑾妍去了武威侯府，这事……要不要上报？ 若上报的话，六皇子本就接到了和沐瑾妍搞好关系的任务，这种小事也报给王公公的话，王公公会不会觉得他们小题大做？ 但若不上报的话，万一出了什么纰漏，王公公责罚下来…… 一时间，暗处的密谍，全都有些迟疑起来。 到底是上报，还是不上报？ 第311章 这是尸血珠 武威侯府，沐瑾妍院子。 闺阁内。 两道身影靠得极近。 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只是，不管是项炯也好，沐瑾妍也罢，此刻都无暧昧之心。 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面前的一枚珠子上。 珠子有鸽蛋那般大。 通体殷红，鲜艳如血。 沐瑾妍这些年其实收罗了不少宝物。 当然，那时候她的目的是找到古帝舍利。 只不过她似乎运气极好，在寻找古帝舍利的过程中，经常会意外地得到一些其他宝贝。 沐瑾妍在《奇物录》、《奇闻录》这些上面也花过不少功夫。 可惜，她这人虽是原著女主，但读书方面，却真没有什么天赋。 《奇闻录》、《奇物录》也只不过被她读了个一知半解而已。 所以，这些年收罗到的宝贝，她多数都分辨不出是什么。 为此沐瑾妍也只好将这些宝物，仍进自己的小库房吃灰了。 在上一次知道项炯是花楼主人后。 她暗中派人调查起项炯。 然后她发现，项炯除却睡棺材、喜好白事、爱打秋风等荒诞名声外，倒也不是真一无是处。 他在鉴宝方面极具天赋。 曾替好几个喜好收藏的文人雅士鉴过宝，且还无一差错。 可惜，鉴宝之流终究是文人雅士们的风雅之事，堂堂一个皇子却喜好这个，无疑有玩物丧志之嫌。 这反而让项炯愈发坐实了荒诞的名声。 但沐瑾妍却通过这点，看出项炯非同寻常的地方。 才有了这次，她借鉴宝的理由，邀请项炯的事情。 “这是尸血珠。” 良久后，项炯直起身，看着沐瑾妍手中的珠子，信誓旦旦地说道。 沐瑾妍好奇道。 “什么是尸血珠？” 她依稀记得《奇物录》中似乎有提到过尸血珠的名字。 只是那书上好像又没有详细解释什么是尸血珠。 当然，沐瑾妍也不敢确定，她有没有记错。 毕竟她读书方面真的……一言难尽。 “尸血珠是古尸的伴生物……” 项炯笑着说道。 只是他话尚未说完，沐瑾妍已经尖叫一声，将手中的珠子给甩了出去。 她虽是原著女主，但女孩子嘛，天生就对尸体这些东西反感。 一旁的项炯身形蓦地一动，闪电般探手，将沐瑾妍甩出去的珠子给接住。 “沐姐姐，这可是宝贝，你怎么能乱扔？” 项炯握着珠子，笑吟吟地说道。 沐瑾妍却没在意什么珠子，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项炯。 “你……你会武功？” “不，我的意思是……你的武功竟然那么高！” 大楚历代皇子皆自幼习武。 当然，大多武功都高不到哪去。 像项炎这种年纪轻轻就步入大宗师境界的，几乎屈指可数，哦不，是独一无二。 项炯会武功不稀奇。 但让沐瑾妍惊讶的是，他的武功似乎很不错。 沐瑾妍好歹和项炎、萧阳相处了那么久，如今身边还有不少江湖好手，在判断武功方面，多少也懂一点。 刚刚项炯表现出的反应、速度等等，无不证明他的武功很不错。 就算比不上项炎这等大宗师。 却也能比拟……嗯，沐瑾妍觉得项炯至少能和她门下的小宗师丁羽扳扳手腕了。 所以，项炯还是个小宗师？ 这让沐瑾妍再次感到震惊。 但紧接着，她便愈发确定项炯绝对是心怀大志。 否则，他这个荒诞皇子武功练那么高干嘛？ “额……沐姐姐，替我保密哦。” 项炯微微一怔后，面上露出讨好的神色。 显然，他也没料到沐瑾妍居然判断出他武功很不错。 这是真让他意外，而不是装出来的。 “殿下放心，我又怎会坏殿下好事？” “现在你总该承认，你有夺嫡之心了吧？” 沐瑾妍似笑非笑地看向项炯，语气中颇有在智珠在握的感觉。 老娘今天吃定你了！ 项炯闻言，沉默了下来。 这里不是花楼。 他已经不用担心有些话被王潮安排的密谍偷听去了。 只是……他该不该和沐瑾妍说实话呢？ 项炯还有些不确定。 “殿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你应该知道，我以前一直在帮项炎。” “至于我为何要帮项炎，那是因为……我讨厌太子，也讨厌现在的皇帝。” 沐瑾妍目视项炯，轻声说道。 她没说谎。 帮项炎上位，除却是因为她想要母仪天下外。 也因为她很讨厌太子和保德帝。 当然，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沐瑾妍之所以讨厌保德帝和太子，纯粹是因为保德帝的一封圣旨。 他把忠义侯沐澄的女儿赐婚给太子了。 要知道沐瑾妍自幼就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当皇后。 她原本还想着，自己能被太子看上，先当太子妃，再当皇后呢。 谁知，保德帝一封圣旨，就让她的梦想旁落了。 她的堂姐，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虽然这个理由看似很荒诞，但对于那些以自我为中心的女人而言，她们就是那么容易极端。 “你讨厌父皇？” “也是，父皇一向不喜武威侯，你这位武威侯千金，自然也很难对父皇有好感。” 项炯倒是没多想，点了点头，道。 他不觉得沐瑾妍在骗他。 毕竟保德帝讨厌武威侯一系的勋贵已久，朝堂上下谁不知道？ 只不过以前项炯并没有考虑过这些。 他甚至都没将目光放在沐瑾妍身上。 项炯很清楚，武威侯一系的勋贵，是项炎的基本盘。 就算他在沐瑾妍面前刷再多好感，也很难让武威侯一系转过头支持他。 他们的利益和项炎捆绑的太深了，根本不可能支持别的皇子。 只是…… 如今却不同了。 项炎已被废黜，甚至不知下落。 武威侯一系勋贵和项炎之间的利益纠葛，也已不复存在。 那么…… 他项炯是不是能将这些勋贵拉拢过来呢？ 想到这里，项炯的心跳突然加速。 眼前似笑非笑的沐瑾妍，在他眼中也忽然变得分外吸引人。 “殿下，你若志在夺嫡，我可以帮你。” 沐瑾妍面色变得极其认真，凝视着项炯缓缓说道。 经历了戊戌夜宫变等等事情后。 武威侯一系的勋贵，确实被打压得很惨。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这些勋贵在军中的影响力，依然不容小觑。 只要项炯是个聪明人，就知道该怎么选择。 对此，沐瑾妍十分笃定。 第312章 我擅长炼尸 “我无夺嫡之心。” 项炯沉默良久，叹了口气。 此言一出，沐瑾妍俏脸上肉眼可见地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她都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了，这六皇子居然还想着隐瞒。 “不过……我恨父皇。” 就在沐瑾妍失望之色溢于言表时，项炯突然又开口说道。 他顿了顿，凝声道。 “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恨父皇。” 这话说出口后，项炯像是被抽空了浑身力气般，软软地坐倒在椅子中。 沐瑾妍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俏脸上浮现出巨大的喜色。 她重重点了点头，道。 “我信！” “你真信？” 项炯似不敢置信。 在世人眼中，他可是皇子。 虽然荒诞不经，但保德帝却也从来没有苛待过他。 皇子们应有的待遇，他一样都不缺。 按道理，他这个做儿子的怎么可能会恨自己父皇？ 这很没道理。 “我真信，因为……你不是第一个恨皇帝的人。” “项炎他也是。” 沐瑾妍肃然道。 项炎有多恨保德帝，她一清二楚。 所以，六皇子项炯也恨保德帝，又有什么稀奇的？ 说起来，沐瑾妍真是服了保德帝。 他的儿子，一个两个的都对他恨之入骨。 也不知道这位天子是怎么当父亲的。 就知道偏疼废物一样的太子。 “三……项炎也是吗？” 项炯闻言，喃喃自语了一句。 他没想到项炎居然跟他一样，也深恨着父皇。 看来，项炎当初在父皇面前乖巧、孝顺模样都他妈是装出来的。 难怪……不久前的戊戌宫变，会传出是项炎在暗中指使。 项炎弑父啊！ 一想到弑父两字，项炯心中没由来的一阵激动。 “对，项炎也是，所以……你现在愿意相信我能帮你了？” “事实上要是我当初在京师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发生什么戊戌宫变，项炎到现在都会稳如泰山。” “可惜……造化弄人，那时候我去了巴蜀。” 沐瑾妍略有些遗憾地叹道。 现在想起来，项炎确实是没那个命当皇帝。 不然，她走之前一切都好好的。 偏偏她离开京师不久，就发生了戊戌宫变。 要是此事真是项炎干的，也不多说什么了，只能说他愚蠢。 但问题是，这事和项炎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却因此受到牵连，以致被废黜。 说起来都是命。 “我就说项炎以前不过是个废……怎么就突然崛起了，原来是他背后有你在出谋划策啊。” 项炯深深地看了沐瑾妍一眼。 这女人有点不简单啊。 不过他可不是项炎，不会任由一个女人来摆布。 此女可合作，却不可交心。 “殿下过奖。” 沐瑾妍盈盈一笑，眼波流转。 她又开始不自觉地释放自己的魅力了。 “说吧，你想得到什么？” 项炯对于沐瑾妍的媚态，恍若未见，凝声问道。 他可不相信眼前这个女人一无所求。 她绝对所图甚大。 “你若坐上那张位置，我要皇后之位。” 沐瑾妍也不客气。 听到这会，项炯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这女人会提一些过分的条件，如此的话，他还得好好考虑一番。 毕竟，他虽恨保德帝，也没有主动夺嫡的心思。 却也不会拒绝皇位落到他身上，更不愿意看到大楚不好。 这一点，项炯和项炎截然不同。 他只恨保德帝，不恨大楚。 而项炎却是保德帝、大楚皆恨。 “沐姐姐，我有王妃。” 项炯摊了摊手，道。 和其他皇子，甚至太子不同。 他很早就完婚了。 是一众兄弟中，最早娶妻的皇子。 这是因为他母妃临终前恳求保德帝，将她母族的外甥女赐婚给项炯。 项炯的王妃，正是他表妹。 保德帝虽一生只爱皇后一人，但对于后宫中一些本分老实的妃子，多数也不会拂了她们的意愿。 更别说这是项炯母妃的临终遗愿了。 所以保德帝便应了下来。 项炯也因此成了众兄弟中，最早完婚的一个。 对于自己的王妃表妹，项炯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 他只是遵照母妃遗愿，娶了表妹。 仅此而已。 不过，他的王妃表妹，如今对他已经……深深厌恶。 这也正常，谁叫他为了表现的荒诞不经，时不时强拉着表妹去睡棺材呢。 “那又如何？废黜之事自古有之。” 沐瑾妍撇撇嘴，对于项炯的话不以为然。 王妃也能废黜，也能死掉。 “好，我答应你。” 项炯沉默了一下，凝声说道。 听到这会，沐瑾妍面上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她就知道天底下没有几个男人能逃得出她手掌心。 擅长隐忍伪装的六皇子又如何？ 还不是乖乖到了她碗里？ “既已合作，这个送我如何？” 项炯并未在王妃的事情上多纠结，很快转移话题，抛了抛手中的珠子，笑吟吟地说道。 沐瑾妍想都没想，便回道。 “你要尸血珠？给你又如何？” 这女人倒也不只是会膈应人。 她有个优点，一向很大气，出手阔绰得很。 这也是为何原著中，最后会有那么多人支持她的原因之一。 “不过，你得跟我说说，尸血珠到底用来干嘛的？” 顿了顿后，沐瑾妍好奇地问道。 她并不在意什么尸血珠。 哪怕真是什么天材地宝也无所谓，说送给项炯，就一定会送。 但老实说，她心中还是挺好奇尸血珠是干嘛用的。 项炯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迟疑了好一会。 良久之后，他才面色严肃地看向沐瑾妍，道。 “这原本是我的秘密，不准备和任何人透露的。” “但既然你我已经合作，那我也不好再隐瞒你。” “我擅长……炼尸！” “有了尸血珠，可让我炼尸手段更进一步。” 项炯的话，宛若石破天惊，将沐瑾妍震得半天合不拢嘴。 炼……炼尸？ 我的天啊，这六皇子如此邪门的吗？ 沐瑾妍又惊又骇，心下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她不由结结巴巴问道。 “你……你喜欢白事，喜欢睡棺材，该不会和这有关吧？” “别告诉我你这些年参与过那么多白事，最后都把……那些尸体炼了吧？” 沐瑾妍越说越是恐惧，看向项炯的眼神都已经变了。 项炯闻言，面上挂着的灿烂笑容忽地变得阴森森起来。 “沐姐姐你真是聪明……” 第313章 岳阳三百户 岳阳郡，镇抚司衙门。 署衙内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 番子们虽已多番清洗，但这股血腥味却始终没有彻底消散。 可以想象，署衙内死了多少人。 死的当然都是岳阳镇抚司衙门的绣衣了。 上至指挥使，下至普通番子，无一幸免。 绣衣卫的家法可不是说着玩的。 尤其是背叛绣衣者，必将处以极刑。 岳阳镇抚司所作所为比起江城镇抚司要更恶劣、更过分。 不仅背叛了绣衣卫，甚至在得到高层即将赶来岳阳郡时，竟试图伏击洛珩等人。 面对这等叛徒，洛珩又岂会手软。 一顿清洗自然是免不了的。 镇抚司衙门上下被清洗一空。 好在镇抚司内部虽糜烂得没法看，但岳阳地方上的几个镇守百户，倒还算安分守己，没跟着镇抚司衙门同流合污。 此刻，大堂上。 洛珩端坐椅中，面沉如水。 他身后，站在五个面目丑陋，隐隐给人阴森森感觉的男子。 这五人赫然是转轮王姬望舒麾下心腹五鬼！ 他们之所以会跟着洛珩，却是得到了姬望舒的命令。 那日姬望舒和洛珩会面后，洛珩原则上答应了姬望舒的招安请求。 但具体还要看朝廷方面是否愿意招安姬望舒。 不过，姬望舒似乎已沉浸在被朝廷招安，正式册封他舞阳君的幻想中了。 不仅对洛珩配合得很，甚至连五鬼这样的心腹，都被他派到洛珩身边听命。 听起来似乎有点……玄幻。 但和姬望舒见过一面的洛珩却发现，这个龙神殿转轮王虽然也有不小的野心，只是他的野心却不是什么逐鹿天下，而是划地称王，恢复祖上荣光。 鉴于江城实则已沦为姬望舒私人地盘的情况，且朝廷暂时无力用兵的情况来看。 洛珩勉强答应了他上奏朝廷封他为君的请求。 而姬望舒自然也乐得名正言顺地被朝廷封君，且不和朝廷撕破脸。 双方一拍即合，可谓皆大欢喜。 当然，这些都是暂时的。 至于以后嘛……那就以后再说。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都督，君山、南湖、芭蕉湖到了。” 青龙迈步走入大堂，躬身一礼。 他身后，跟着三个神色各异的中年男子。 这三人或忐忑，或惊惶，或淡然，跟在青龙身后，朝着洛珩齐齐一礼。 他们便是岳阳镇抚司辖下的三大百户。 南湖朱百户、芭蕉湖郑百户。 和君山百户所得林百户。 “见过都督。” 三大百户齐声道。 在来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指挥使和镇抚司高层，皆被都督以家法处置了。 此刻他们心下难免有些忐忑不安。 毕竟，都督来势汹汹，连指挥使都处置了。 他们作为岳阳镇抚司的下属，说不得也会被牵连。 不过，三人中来自君山的林百户，看起来明显要比其他两人更淡定一些。 他本是京中南镇抚司直属千户。 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被贬谪到岳阳郡。 他自觉自己来岳阳也没多久，就算岳阳镇抚司衙门犯了什么大罪，多半也攀扯不到他。 故而，他是三人中相对最淡定的一个。 “朱郜！” 洛珩目光落在南湖朱百户身上。 朱郜一个激灵，忙回道。 “属下在。” “你就任南湖百户已有多年，虽无太大建树，但能在镇抚司衙门的掣肘下，依旧保持着洁身自好……很不错。” 洛珩上下打量了朱郜几眼，微微颔首。 那朱郜长相不差，国字脸，虎背熊腰，看着仪表堂堂。 只是他的面上不知为何，总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凄苦神色，平白让他颇为威武的气质打了几分折扣。 “多谢都督夸誉，属下不敢当。” 朱郜闻言，面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一颗悬着的心，不由落了下来。 都督都夸他了，总不会再清算他了吧？ “如今镇抚司衙门空悬，但绣衣司职却不能停滞，你且辛苦一些，暂代镇抚使一职吧。” 洛珩示意朱郜起身后，又沉吟着说道。 他此番召见三大百户过来，本就是为了提拔这三人。 当然，岳阳也算大郡了，地方上的百户所可不止这三个。 只不过，这三人相比起其他百户，能力更出众，品性更好罢了。 “多谢都督提拔！” 听到洛珩的话，朱郜竟有些欢喜懵了，愣了好一会后，才反应过来朝着洛珩叩谢起来。 他不是世袭百户。 而是普通番子升任上来的百户。 老实说，在被调到岳阳前，朱郜也颇有雄心壮志。 毕竟，他升任百户时，才二十多岁，怎么看未来都有一份前途。 但可惜，来到岳阳郡后，他才发现镇抚司上下早已糜烂到了极点。 彼辈不仅草菅人命，鱼肉地方，还与江湖匪类勾结，沆瀣一气。 当时年轻气盛的朱郜，自然对此极为愤怒。 可惜官大一级压死人。 上边有指挥使、千户压着，朱郜还能如何？ 他只能独善其身，不与高层同流合污而已。 但饶是如此，镇抚司衙门也很快一脚把他踢到了南湖百户所。 幸好岳阳镇抚司高层胆子要比江城镇抚司小，不敢弄死不配合的下属，这才使得朱郜活到至今。 否则他怕是早就没命了。 多年的被打压，被“流放”，让朱郜心中的雄心壮志早已消磨殆尽，心气全无。 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谁想，都督却突然提拔他当镇抚使了。 虽说眼下还只是暂代的。 但毫无疑问，这突如其来的喜讯，让本已心气全无的朱郜，又渐渐“活了”过来。 “好好干，莫要辜负本督期许。” 洛珩勉力了朱郜一句。 朱郜忙躬身应诺。 虽知道要在都督面前保持矜持，但这会他面上的喜色却怎么都遮掩不住。 洛珩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将目光投向神色患得患失的芭蕉湖郑百户身上。 郑百户此刻的心情怎么说呢？ 既有期待，又有忐忑。 他自问自己没有朱郜那般资历，也不像朱郜自始至终能保持洁身自好。 他为了能站稳脚跟，曾讨好过镇抚司高层，干过一些违心事。 从这一点上来讲，他显然有罪。 就在郑百户忐忑不安之时，洛珩缓缓开口了。 “郑图！” 第314章 林百户，咱们可神交已久了 “属下在。” 郑图一个激灵，忙朝着洛珩躬身一礼。 他的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你是有罪之人。” 洛珩的声音不疾不徐。 但落在郑图耳中，却不吝于平地惊雷。 他心下一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属下有罪，请都督责罚。” 这话他说得苦涩无比。 早知有今日，他当初又何必跟镇抚司高层虚与委蛇？ “不过……你在芭蕉湖任上，积极打击江湖不法之事，使得芭蕉湖难得有了数年太平，也算功劳不小。” “折算下来，功大于罪。” “过往之事本督可以既往不咎，但往后却得时刻谨记自己身份。” 洛珩目视郑图，缓缓说道。 他这也算是小小敲打郑图一番。 郑图此人相对比较圆滑，不像朱郜那般死脑筋。 这样的人若不时时敲打一番，难保他不会走邪路。 “是，都督，属下必谨记都督之言，不敢懈怠。” 郑图松了一口气，忙应诺道。 虽然没能像朱郜一样得到提拔，一步登天，但也算不错，至少小命算是保住了。 “起来罢！” “本督既说你功大于罪，自不会赏罚不明。” “从今日起，你便暂代掌伐千户一职，莫要再让本督失望。” 就在郑图暗自庆幸之时，忽又听到洛珩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愣了一下，旋即一颗心顿时欢喜炸了。 他郑图居然也得到提拔了？ 还是掌伐千户？ 岳阳镇抚司按绣衣卫内部级别，算是天地玄黄中的地级。 可设有指挥使一名，镇抚使一名，实权千户四名（分掌刑、掌伐、司政、司财），千户八名，百户若干。 其中四名千户虽各自职责不同，但品阶却是同级。 可以说郑图的掌伐千户，已经算岳阳镇抚司的三号人物了。 他从一介百户，一跃成为镇抚司衙门三号人物，绝对称得上一步登天。 虽然……比起刚刚的朱郜略有不如。 但郑图已经心满意足。 “属下誓死效忠都督！” 郑图感激涕零，俯身拜倒。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郑图明显要比刚刚朱郜更善于钻营。 一番叩谢后，郑图才喜滋滋地站到朱郜身旁。 而这时，洛珩的目光已经落在君山林百户身上。 “林灿！” “属下在。” 林百户忙躬身回道。 他既没如先前郑图那般忐忑不安，也不像朱郜那样愁眉苦脸，显得十分淡定。 论罪，岳阳镇抚司牵扯不到他。 毕竟他调任到这里，才不过几个月而已。 论功，他虽不敢言立有大功，但君山百户所原本已经落入十三连环坞手中，是他上任后夺了回来，怎么看也有些许微薄的功劳。 而且他还见过大场面。 别忘了，他是京城南镇抚司衙门的千户，被贬谪到这里的。 他又不是第一次面见都督了。 当然，那是以前，项炎担任绣衣都督时候。 “林千户……不，林百户，咱们可是老朋友了。” “虽未曾谋面，但本督却对你‘神交’已久。” 洛珩的声音幽幽响起。 林灿闻言，不觉一怔。 他听出了都督话中的戏谑之意。 这让他很是诧异。 若没记错的话，他可从未和这位洛都督有过交集。 缘何都督会说对他“神交”已久？ 林灿心下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林百户可还记得数月前追捕武威侯千金的任务？” 洛珩似笑非笑地看着林灿。 这林灿，赫然是当初绣衣卫追捕沐卿绾任务中的总负责人。 只不过他一直在遥控指挥着绣衣卫，并未亲临林溪县。 林灿闻言，只觉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洛珩。 却见洛珩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隐有戏谑之意。 “属……属下……有罪。” 他扑通一声跪倒下来。 追捕沐卿绾任务失败后，林灿就被项炎找借口贬谪到岳阳。 他并不清楚洛珩是怎么上位的，也不知道洛珩和沐卿绾的关系。 但他是聪明人，哪能听不出洛都督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 显然，在追捕武威侯千金一事上，他似乎已经得罪了洛都督。 “起来罢，本督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 “你当初追捕武威侯千金，是奉命而行，本督怎么会怪罪到你身上？” “不过……如今沐小姐已是我绣衣卫文书，往后却不可记恨沐小姐，可明白？” 洛珩凝视着林灿，缓缓说道。 沐卿绾逃亡时伤了不少绣衣番子，且还连累到林灿为此降职。 从这一点看，林灿有记恨沐卿绾的理由。 洛珩可不想让少女遭人记恨。 虽说……他能轻易弄死林灿。 只是人才难得。 这林灿可不是无能之人，别看当初追捕沐卿绾时屡屡碰壁，但这却怪不到他头上。 沐卿绾作为原著女魔头，自然也有她的气运。 林灿就算能耐再大，还能逆天而行？ 如今岳阳镇抚司被清洗一空，洛珩急需挑大梁的人才。 而林灿不管是过往的经历，还是本身的能耐，都足以来挑大梁。 “都督宽宏大量，属下感激莫名。” “待回头属下定向沐小姐赔罪。” 林灿无疑是个聪明人，立马向洛珩表忠起来。 他直接将自己摆在了罪人的身份上，更言辞凿凿地表示要向沐卿绾赔罪。 洛珩闻言，点了点头。 他就喜欢和林灿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 “行了，这事你自己看着办，本督就不过问了。” “不过本督向来知晓你能耐，从今日起，岳阳镇抚司衙门本督就交到你手里了，你任指挥使，替本督肃清岳阳一地的江湖匪类，可能做到？” 此言一出，林灿惊喜莫名。 他忙抱拳大声应诺。 “属下必竭尽全力，安定岳阳。” 真是意外之喜啊。 林灿怎么都没想到，洛珩不仅既往不咎，还直接将他提拔为岳阳指挥使！ 这可是真正的一步登天！ 从一介地方百户，一下子成了整个岳阳郡绣衣一把手！ 甚至从品级上来讲，比他当初担任南镇抚司千户，还要高了数级！ 林灿怎能不对洛珩感激涕零？ 此刻别说洛珩让他清剿岳阳的江湖匪类了，就算让他掀了岳阳郡守府，他怕也会毫不犹豫地接下任务。 第315章 王妃姜若曦 不提洛珩这边提拔着绣衣内部的人才，准备清剿盘踞洞庭湖的十三连环坞。 却说京中的沐瑾妍，在知道六皇子项炯有炼尸这等邪恶癖好后。 心中隐隐生出了后悔之意。 她突然觉得，和项炯合作，弄不好是与虎谋皮。 这个男人，恐怕不像项炎那般好掌控。 “沐姐姐，害怕了？” 项炯笑吟吟地看着沐瑾妍。 他的脸上明明挂着灿烂的笑容，却让沐瑾妍感到自有一股阴森森的味道。 炼尸啊！ 这是什么邪恶癖好？ 哪怕是一向自信心爆棚的沐瑾妍，也有些吼不住。 “沐姐姐害怕也正常，谁叫我没有项炎那般好命呢，刚崭露头角就有勋贵赶着上来押宝？” “所以，我也只能另辟蹊径，炼尸为兵。” “如今我手头有尸兵百人，皆刀枪不入，力大无穷，可媲美万人大军。” 项炯缓缓说道，面上笑容愈发灿烂。 沐瑾妍听得瞠目结舌，半天没回过神。 尸兵百人？ 皆刀枪不入，力大无穷？ 我的天，这世界咋变得如此玄乎了？ 沐瑾妍不知道项炯是不是在吹牛，她本能地有些不信。 毕竟，她经历不算浅薄，三教九流皆有接触。 却从未听说过……以尸为兵的。 “看来沐姐姐是不信了。” “这样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着，项炯站了起来，顺手便将尸血珠装入了囊中。 沐瑾妍迟疑了一下，旋即缓缓点了点头。 “行，我跟你去。” 她倒要看看，这项炯说的是不是真的。 若是真的…… 那于她而言，不吝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以往的认知，恐怕都要被推翻了。 见沐瑾妍应下，项炯便笑呵呵地欲上前拉起沐瑾妍小手，一同朝外走去。 但沐瑾妍却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避开了项炯伸来的手。 其实她从来不会吝啬给自己的护花使者们一点甜头。 像什么拉拉小手啊，偶尔抱抱啊之类的，她可没少给舔狗们发福利。 只是……面前之人却是个变态。 炼尸啊！ 沐瑾妍心下有些发毛，本能地就排斥和项炯有亲密接触。 项炯见状，也不以为意。 笑呵呵地迈步出了房间。 沐瑾妍深深吸了口气后，跟了上去。 ……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 俩人出现在项炯的府邸。 六皇子府。 这座府邸还挺大的，虽比不上太子项煜的东宫。 但至少比项炎的三皇子府，要大了不少，也豪奢了不少。 其实挺正常的。 谁叫项炎是众皇子中，最不受保德帝待见的一个？ 六皇子项炯虽也是透明人。 但他有个好母妃。 在后宫中不争不抢，温柔似水，且又死得早。 以至于保德帝也对这位妃子颇为喜欢，也多少有些念想。 当然，只是喜欢，谈不上爱。 保德帝的爱早就全给了皇后，心中再也容不下任何女人了。 但一个能让保德帝都能偶尔想起的妃子，可以预见这女人也不简单。 所以，保德帝又怎会亏待她的儿子？ 在一众皇子中，除却太子外，也就只有项炯得到保德帝的赏赐最多了。 他的皇子府也是占地最大的。 按道理，不患寡而患不均。 一众皇子都被保德帝视为透明人，唯独项炯却屡屡能得到赏赐。 其他皇子们，应该嫉妒，甚至记恨项炯才是？ 但偏偏没有一个皇子和项炯不对付的。 原因无他。 项炯的荒诞之名太耀眼了。 谁都知道，这样的皇子绝不可能染指皇位。 也绝对没有半点威胁。 所以，谁会排斥这样的兄弟？ 与这样的兄弟交好，反倒能展示皇室的兄友弟恭，给自己刷名望。 相反其他表现正常的兄弟，谁知道他暗地里有什么坏心思？ 别以为太子项煜储君之位稳如泰山，其他皇子就真没有半点小心思了。 项煜又不是大明朱标，让一众兄弟人人皆服。 保德帝的这几个皇子可从来没服过项煜。 私下里这些皇子都小动作不断。 正是有了这些原因，故而保德帝的一众皇子，和项炯的关系都算不错。 …… 府邸内。 王妃姜若曦手捧着书卷，津津有味地品读着。 她的贴身侍女孤桐，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小……小姐，不好了，殿……殿下他带了个女人回来。” 姜若曦虽已嫁给项炯有一年多了。 但她的贴身侍女们，却依旧习惯将她称为小姐，而不是王妃。 原因也很简单。 姜若曦和项炯之间，根本就是貌合神离。 俩人甚至都没圆过房。 倒不是说姜若曦一开始就不待见项炯，排斥项炯。 怎么说项炯也是她表哥，小时候还经常见面。 长大后虽来往的少了，偶尔却也能见上一面。 对于自己的表哥，姜若曦其实是有几分好感的，毕竟她和项炯之间，勉强也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只是…… 项炯做的事情实在太过分了。 过分到让姜若曦完全无法原谅的程度。 他居然把洞房布置成墓穴！ 他们的婚床，是一具巨大的棺材！ 甚至为了凸显气氛，项炯还不知道从哪弄来了几具尸体，摆在大棺周围的小棺之中。 天知道当时作为新娘子的姜若曦是何等崩溃！ 她没有当场翻脸发作，已是顾及皇室颜面，和给项炯面子了。 但自那之后，她就没再给过项炯好脸色看。 偏偏，项炯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时不时强迫姜若曦跟他一起睡棺材。 时间一长，姜若曦和项炯些许的青梅竹马感情，也被消耗殆尽。 她对项炯深深厌恶起来。 如今虽然才成婚一年多，但两人已经颇有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感觉了。 同住一座府邸，彼此各过各的。 姜若曦是个耐得住寂寞的女人。 她和自己的贴身侍女们，住在这座小院子中，倒也能自得其乐。 只是现在，姜若曦的好心情一下子被破坏了。 她双眉微微蹙起，瞪了侍女孤桐一眼。 “好端端地提他干嘛？没得让人坏了心情。” “可是小姐，您终究是王妃啊，殿下他就这样明目张胆地领了个野女人进来，也忒不给您面子了。” 孤桐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她自然知道自家小姐和六皇子关系差到了极点。 但小姐好歹是明媒正娶，皇帝都认可的王妃，殿下没经得小姐同意，就领了个野女人进门，这算什么？ 分明就是没把小姐这个王妃放在眼里！ 第316章 我说的好地方，当然是地府啊 “王妃又如何？还不是自个儿关起门来过日子？” “他爱领谁进门就领谁进门，也总好过没事就睡……” 姜若曦蹙着眉头，细声说道。 只是话到最后终究还是没说出睡棺材这三个字。 活人睡棺材，不吉利！ 她虽厌恶项炯，但到底念及项炯是她表哥，已故小姑的儿子，一些不吉利的话便咽了下去。 “知道了，小姐。” “您啊就是太心善了，才会被……欺负。” 孤桐闻言，应了一声，又嘟嘟囔囔地替自家小姐鸣不平。 姜若曦身边有四个贴身侍女。 其中孤桐是最无城府的一个，一向快言快语，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但也正是因为她性子爽利，却最得姜若曦喜爱。 “行了，下去吧，我要看书了。” 姜若曦笑了笑，道。 孤桐应了一声，便欲退出去。 却忽听自家小姐又开口了。 “等等。” “小姐，怎么啦？” 孤桐有些疑惑。 姜若曦面露迟疑神色，也不知道似想到了什么，纠结了好久，才蹦出一句。 “你去打探一下，看看他把那女人带到哪里了。” 这话让孤桐很是讶异。 一直以来小姐就根本不在意项炯的事情。 只要项炯不打扰到她，她也懒得去理会项炯怎么折腾。 但今天怎么了？ 小姐竟然让她去打探殿下把那女人带到哪里？ 这是……那个野女人刺激到小姐了吗？ 也是哦，小姐可是王妃，她才是这座府邸的女主人，怎容一个野女人撒野？ 哼。 孤桐自觉明白了小姐的心思，她忙点点头。 “小姐放心，我这就去打听。” 说着，这丫头便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见状，姜若曦摇了摇头。 她倒不是因为项炯带来个女人进府，自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衅，才让孤桐去打探的。 而是…… 这一年多来，她也曾疑惑过表哥项炯为何会变得如此荒诞？ 她想过无数可能，却都被她一一推翻了。 直到刚才，姜若曦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可能。 夺嫡！ 除了这个可能外，也无法解释项炯为何如此荒诞不经。 明明小时候，表哥项炯都很正常。 以往姜若曦不愿意朝这方面想，是因为项炯的名声实在太差了，根本就没有夺嫡的丁点希望。 但刚刚，她却没由来地冒出了这个想法。 “希望不是我猜想的那般……” 姜若曦喃喃自语了一句，面上已经泛起一丝隐忧。 …… 六皇子府，福安堂。 这里原本是皇子府正堂。 用于会客的地方。 但如今，却被项炯改造成了一座……灵堂。 沐瑾妍扯了扯嘴角，只觉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太荒诞了。 堂堂皇子府正堂，却被改造成了灵堂，甚至还在堂内堂而皇之地摆上了一具楠木棺材。 四周到处都是白幔，花圈…… 妈呀，居然还有画像！ 沐瑾妍定睛一看，差点喷出一口鲜血。 这画像竟是项炯？ 他在给自己设灵堂？ 饶是沐瑾妍已知道这些都是项炯伪装出来迷惑人的，却也依旧觉得……太荒诞了。 难怪朝堂上下，包括那些皇子们，从来就没人会觉得项炯是个威胁。 任谁看到眼前这一幕，恐怕都不会觉得项炯是扮猪，而是认为他脑子有病。 就算要隐忍、低调，也没人会这般折腾自己。 哪有堂而皇之给自己设灵堂玩的？ 这不是在咒自己嘛！ 也不怕晦气！ 沐瑾妍摇了摇头。 “沐姐姐，里边请。” 项炯却似乎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笑吟吟地邀请沐瑾妍进入灵堂。 沐瑾妍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跟着项炯走了进去。 纸钱燃烧后的烟火味不断朝着她鼻子钻了进去。 让沐瑾妍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世人多忌讳死亡，她也不例外，着实很讨厌这些。 白色帷幔重重。 项炯只顾着朝帷幔内钻。 沐瑾妍埋头跟随。 三两步之后，眼前景象为之一变。 沐瑾妍只觉得浑身凉气直冒，鸡皮疙瘩层层泛起。 她看到了面前竟密密麻麻地摆着数十具棺材。 这些棺材都未盖上。 里面静静地躺着……数十个纸人。 纸人活灵活现，惟妙惟肖，乍一眼看过去，有种真人的感觉。 “沐姐姐，来。” 项炯走上前，在一具棺材面前停了下来，伸手将棺内的纸人抱了出来。 然后……就见他跨步躺进了棺材。 “进来啊！” 见沐瑾妍愣在那里，项炯坐了起来，朝她招了招手。 沐瑾妍头皮发麻，结结巴巴的问道。 “我……我也要躺进去？” 她百般不情愿。 好端端的躺什么棺材。 她还没死呢！ “对啊，不然我怎么带你去好地方？” 项炯闻言，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沐瑾妍听得愈发别扭。 “去……去哪里啊。” “我说的好地方……地府啊！” 项炯笑吟吟地回道。 这话一出，沐瑾妍转身拔腿便走。 她后悔了，不想跟这个神经病合作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跨步，忽有一股劲风袭来。 紧接着沐瑾妍便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倒飞而出……然后砰的一声落入了棺材内。 项炯睡的这具棺材很大。 两个人并肩躺着，居然也没有丝毫拥挤。 “放我出去。” 沐瑾妍欲哭无泪。 项炯却不再理会她，手掌拂过棺材边缘。 下一刻，棺盖砰的一声合拢了上来。 沐瑾妍只觉眼前瞬间一黑，这时耳畔又突然传来咔咔的机扩声。 猛烈的下坠落感不断袭来。 待双眼能重新视物时。 她发现自己已经被项炯抱着站在了地面。 面前是一间宫殿。 四周点着烛火，火光忽隐忽现，忽明忽暗，给周围的氛围平添了几分阴森感。 “这……这是哪里？” 沐瑾妍颤声问道。 项炯傲然一笑，道。 “地府！” “孤王的寝宫！” 沐瑾妍大脑嗡的一声，下意识朝项炯转头望去。 许是因为四周有些阴暗，又许是因为其他原因。 她忽然觉得，此刻的项炯，和以往有点不一样了。 以往的项炯更多地给人一种笑嘻嘻，脾气很好的样子。 但此刻，他眸光深邃，面色沉静，隐隐带着一股霸道的感觉。 甚至连自称都改了！ 孤王！ 第317章 孤王还有长生法 地府很大，大得超出了沐瑾妍的想象。 定下神来的她已经发现，所谓地府，其实就是座地宫。 只是让她无法想象的是，项炯是怎么做到在他的皇子府下，挖出这么大一座地宫的？ 这样的工程，没有十年之功，绝对无法建成！ 但十年前项炯才多大？ 十一二岁罢了。 难道他那时候就有别样的心思了？ 这不可能！ 项炯并未带着沐瑾妍参观地府。 只是带着她进了一间大殿。 殿内同样摆着密密麻麻的棺材，一眼望去至少有百来具。 但不同的是，这里的棺材不是木棺，而是石棺。 棺内静静地躺着一具具尸体。 没错，不是纸人，而是尸体，真正的尸体。 这些尸体形色各异，穿着统一的黑甲。 虽都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却给人一种极为窒息的压迫感。 沐瑾妍艰难地咽着口水，目光游离不定。 她不敢多看这些尸体。 太可怕了。 “沐姐姐，你看，这是孤王的大将军。” 项炯的声音传来。 在沐瑾妍耳边萦绕。 沐瑾妍虽已打定主意不去看那些尸体，但不知为何，在听到项炯的话后，却又不自觉地抬眸瞥了过去。 下一刻，她瞬间惊呆了。 项炯口中的大将军……竟是她熟人！ 老番阳伯张鼎！ 对，就是那个当初因为厮混秀楼而被洛珩拿下的成都镇抚司都指挥使张烈的爷爷！ 番阳伯府一直都是武威侯府的铁杆小弟。 沐瑾妍自然对老番阳伯熟悉的很。 几年前老番阳伯去世时，沐沂还曾带着沐瑾妍去吊唁呢。 哦对了，当时貌似这位六皇子也来了。 还死活要让张家人给他备孝服，闹了好一场笑话。 只是，沐瑾妍明明记得老番阳伯安然下葬了啊。 怎么他的尸体，却出现在这里？ 该不是项炯又偷偷把张鼎的尸体从墓里挖出来了吧？ 但也不太可能啊。 大楚勋贵的墓穴都是有规格的，可像黔首那样挖地一埋便是。 甚至，勋贵的陵墓附近，还有亲兵驻守！ 项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张鼎挖出来？ 沐瑾妍百思不得其解。 项炯却没解释，只是笑吟吟的，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个铃铛一样的事物。 “沐姐姐，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 他说着，轻轻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铃铛。 砰！ 原本静静躺在棺中的老番阳伯张鼎，突然翻身而起，从棺中跳了出来。 沐瑾妍吓了一跳，花容失色。 就在这时，却见张鼎的尸体，忽然单膝跪地，朝着项炯行了一礼。 他明明已经是尸体，明明眼睛都闭着。 但居然又能动了，且还动作灵活，宛若活人。 沐瑾妍彻底惊呆。 只觉得以往的认知，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炼尸！ 项炯说的……竟都是真的！ 这世上，真有世人无法理解的东西存在。 比如眼前灵活无比的尸体。 项炯呵呵一笑，随手从大殿一侧的摆着的兵器架上抽出一柄利剑，反手朝张鼎刺了过去。 叮当！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音突兀响起。 紧接着，项炯手中的利剑，已然断成两截。 项炯转过头朝着沐瑾妍挑了挑眉，似在说看到没，这就是刀枪不入。 沐瑾妍呆呆的看着这一幕，愣了好一会。 她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望着项炯的目光，更是火热无比。 确实，她讨厌死亡，讨厌尸体，讨厌棺材，讨厌一切晦气的东西。 但…… 当看到项炯真能炼尸，还把尸体炼得刀枪不入后。 她的想法彻底变了。 她此刻有种如获至宝的感觉。 项炯在她眼中，就是无上至宝。 这个男人，她一定要拿下！ 有了项炯，别说是区区皇后之位了，就算她放肆一回，以女子之身当皇帝又能如何？ 天下还有谁是她对手？ 念及此，沐瑾妍双颊开始泛红，双腿不由自主地开始夹紧。 她竟高……潮了！ “炯弟！” 沐瑾妍双眼有些迷离，一扭身，忽地倒入项炯怀中，娇声唤了一句。 项炯大笑着将她揽住。 他低下头，凑到沐瑾妍耳垂旁。 “这算什么，沐姐姐你可知道，孤王还掌握了长生法！” “只要你与孤王真心合作，日后孤王带你……一同长生不死！” 这话，宛若石破天惊，在沐瑾妍耳畔炸响。 沐瑾妍只觉得大脑嗡嗡直响，一颗心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 长生不死！ 换做今日之前，她听到这样的话，绝对只会不屑一顾。 什么长生不死，那不过都是凡人的妄想罢了。 就如深宫中的那个昏君一样，妄想着修仙有成，长生不死。 但滚滚历史长河中，又有哪一个帝王，真能长生不死的？ 英明如赵始帝，不也横死在南巡之路上？ 所谓的长生终究只是妄想罢了。 可笑保德帝那昏君，居然还搞错了什么仙法之说，惹得朝堂上下的官员追捧不已。 沐瑾妍对此却只觉得……可笑。 这段时间，她不是没听到什么仙法之类的流言蜚语。 甚至她的好爹爹，也隐隐有走火入魔的迹象了。 然而，沐瑾妍却从不信这些流言。 她坚定地认为，世上根本无仙。 只是……这样的认知，截止到刚刚为止！ 在见识到张鼎这个尸兵后，沐瑾妍突然意识到，她以往的认知错了。 这世上真有超出凡人认知的东西存在！ “我也能长生不死？” 沐瑾妍呢喃了一句，似在反问。 项炯点点头。 “当然！” “不过……前提是你帮我弄死父皇。” 项炯的声音带着些许异样的兴奋。 好似每每提及弑父时，他总会不自觉地兴奋起来。 “我要把父皇炼成尸兵，让他从此以后唯我之命是从……” 项炯的笑容渐渐变态。 沐瑾妍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郑重的点点头，道。 “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说完这句，她脑中忽地闪过一丝明悟。 就仿佛福灵心至，又仿佛顿悟。 她依稀觉得，项炯恐怕是老天爷赐给她的新宝贝了！ 不然，怎么就突然蹦出个六皇子，和她勾搭上了？ 沐瑾妍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多少有些异于常人。 她的运气总是特别好。 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总会有人站出来帮她…… 如今项炎下落不明，武威侯府一蹶不振，不正是前所未有的困境么？ 所以，老天爷把项炯赐给了她！ 第318章 雪山剑神卓不言 洞庭湖，十三连环坞。 聚义厅内，敖阳大马金刀端坐在太师椅中。 他面沉如水，眸光闪烁，一言不发。 两侧，熊大等十三坞坞主，罕见地齐聚一堂。 只是厅内的气氛，却显得有些压抑和沉寂。 江湖上从来没有秘密。 屠狗大会上，上至萧阳，下至各路江湖同道，尽数死在绣衣卫之手的消息，已然传遍了江湖。 除却一些边远地区，可能因为路途太远，消息无法及时传达，尚不知此事外，其他的江湖各大派，基本上都已经知道了这事。 屠狗大会遭此变故，是谁都没能料到的。 这种事情，对于其他门派而言，或许只是个江湖逸闻。 但，对于十三连环坞来讲，无疑是个噩耗。 连大宗师萧阳，都陨落了。 这意味着，他们十三连环坞的熊二，多半也凶多吉少了。 十三连环坞高手其实不多。 除却号称“洞庭龙王”的老大敖阳，是个宗师外。 其他坞主，都是一流境界，武功不算太高。 这些人中也只有熊大、熊二兄弟，战斗力出挑一点，达到了小宗师程度。 其他人也就是普通一流好手而已。 如今折损了个熊二，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极大地削弱了十三连环坞的实力。 厅内众坞主，神色各异。 有人表情愤怒，有人双眉紧皱，有人面无表情，也有人目光闪烁隐有窃喜之意。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小小的十三连环坞内部，其实也不和睦。 所谓的江湖好汉，义气为先，这本就是一句很空泛的话。 人与人之间，有亲疏远近之分。 谁又能真正做到一视同仁？ 敖阳信任熊大、熊二兄弟，就意味着有其他兄弟会被冷落，会被边缘化。 这些人或许本事不太行。 却不代表他们是傻子。 熊二死了，对于十三连环坞和老大敖阳，以及熊大，自然是噩耗。 但对于这些渐渐边缘化的人而言，无疑却是个机会。 熊二的位置空出来了。 “老大，事已至此，节哀顺变吧。” 下首处，一个马脸汉子打破了现场的沉寂。 这家伙长相有些奇异。 不仅脸很长，颧骨处还长着一颗铜钱大的黑痣，黑痣上还长着一撮短毛，让他的相貌看着多少有些猥琐。 此人是第八坞坞主。 姓卓，名不言。 雪山派弃徒，擅长剑法，曾有雪山剑神之称。 很多只听过他名头的人，基本上都以为他是个英俊潇洒、卓尔不群的帅气剑客呢。 毕竟，这名字，这绰号，妥妥的江湖帅哥。 早些年，据说有不少江湖女侠，知道了卓不言的事迹后，都成了他迷妹，不远万里巴巴跑来见他。 最后的结果嘛……自然没太大意外。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想象中的帅气剑客没见到，却见到了一个马脸黑痣油腻男。 江湖女侠们哪受得了这样的落差？ 时间一长，卓不言的名气一落千丈，甚至还被不少人传成骗子。 于是，卓不言在雪山派也混不下去了。 只能灰溜溜地跑到了荆楚，落草为寇，投入十三连环坞。 他本以为，以自己雪山剑神的名头，会受到敖阳的重用。 只是，这家伙的长相实在不讨喜。 就连敖阳这个对于相貌并不太在意的人，也都对他无法亲近起来。 他被敖阳安排到了第八坞当坞主。 按理说，他一个外来之人，一加入十三连环坞就当上了坞主，怎么看都应该满足了。 但可惜，十三连环坞下辖的十三个水坞，并不是以排名区分实力的。 第八坞是十三个水坞中最弱的存在。 坞内也就十来个兄弟，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 卓不言丑归丑，但好歹曾经是名门大派出身，心气高的很，自然很不满意这样的待遇。 他私下里对于挡了他上进的熊大、熊二兄弟极为不满。 也不止一次和这对兄弟明争暗斗过。 如今，熊二十有八九已经陨落在江城。 卓不言心下自然暗自窃喜。 只不过他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反而还假惺惺地劝着敖阳节哀顺变。 他想得很好，趁着这次机会，一定要拿下十三坞。 熊二麾下的十三坞，可是实力仅次于老大敖阳的第一坞，和兄长熊大的第二坞。 可惜，在场的众人又有几个是傻子？ 卓不言假惺惺的样子，心下谋算着什么，他们怎能不清楚？ 不少人看向他的目光已经带上了鄙夷。 熊大更伸出胡萝卜般粗的手指，差点直接戳到卓不言面上。 “姓卓的，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老子告诉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十三坞是老子弟弟一手创建的，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染指？” 熊大的言辞丝毫没给卓不言留情面。 他们兄弟本就和卓不言关系不太和睦，现在这狗东西妄图谋算他弟弟的东西，熊大岂能忍？ “熊大，你胡沁什么？” “我卓不言堂堂雪山剑神，会如此下作不成？” 卓不言的马脸拉得愈发长了，矢口否认道。 他在十三连环坞算是弱势群体。 私下里有些小心思，自是没事。 却不敢真摆到明面上来。 不然多半会被群起围攻。 “哼，你还不够下作？” 熊大闻言，冷笑一声。 这话说得多少有些过分了，以至于让卓不言瞬间涨红了脸。 他怒气上涌，冷声道。 “熊大，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卓不言怎么就下作了？你若不解释清楚，我今天跟你没完。” 想他堂堂雪山剑神，却因为江湖上的一些流言蜚语，以至于被雪山派逐出了师门，流落到十三连环坞这等贼窝中。 如今，居然还要被熊大这样的粗鄙之人羞辱？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卓不言豁然站了起来，怒视着熊大。 熊大见状，自是不怕，毫不退让地和卓不言对视起来。 聚义厅内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上首太师椅中的敖阳，面色一沉，一拍扶手，喝道。 “都想干什么？” “你们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 敖阳的发飙之言，还未说完。 外端，忽有水匪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不好了，绣……绣衣卫……” 第319章 炮轰君山岛 咚咚咚！ 隆隆的战鼓声，在洞庭湖上悠悠扬扬地传扬了开来。 一艘艘战船浩浩荡荡，劈开波浪，急速行驶。 战船不算大，比不上海船。 但比起十三连环坞水匪用的船只，却无疑大了不少。 旌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飞扬的旗帜上隐约可见“洞庭水师”几个字迹。 大楚有水军，规模还不小。 有洞庭水师、番阳水师、江南水师等等。 大楚立国时，水师曾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只是，随着天下承平后，大楚的水师渐渐荒废了下来。 到了如今。 不管是洞庭水师、番阳水师……还是江南水师，基本已彻底荒废。 只不过，水师虽然废了，但早些朝廷打造的那些战船却依旧还在，保养得还不错。 此番洛珩要剿灭盘踞洞庭湖的十三连环坞。 战船自必不可少。 于是他直接征用了洞庭水师的战船。 有天子剑在手，洞庭水师自然不敢拒绝。 这才有了眼下这一幕。 十来艘战船，气势汹汹地朝着洞庭湖君山方向包围而去。 君山是一座岛。 位于洞庭湖内。 但君山地区，却不止是一座岛。 绣衣卫曾在君山区域设有百户所。 后来十三连环坞驱逐了君山区域的绣衣百户所番子们。 直到林灿被贬谪到君山后，又带着番子们夺回了百户所。 这一次，洛珩他们正是从君山百户所出发，驾着战船直扑洞庭君山岛。 那里是十三连环坞的总舵。 也被称为第一坞！ 居中的一艘楼船上。 洛珩站在甲板上，凭栏远眺。 入目处，是峰峦叠嶂的君山岛。 岛屿不算大。 但到处都是防御设施。 一杆旗杆高高竖起，杏黄色旗帜迎风招展。 上书“十三连环坞”五个大字。 严格意义上来讲，十三连环坞并非纯粹的江湖势力。 它是水匪和江湖势力的结合体。 根据绣衣卫得到的情报，十三坞总共有水匪约五千多人。 其中，第一坞，也就是君山岛，约莫盘踞着近两千水匪。 第二坞、第十三坞，则各有千余水匪。 剩下的都被其他水坞所瓜分，多则几百人，少则……十多人。 所谓的十三水坞，实力差距之大，令人咋舌。 也难怪卓不言会对自己的待遇不满了。 “都督，半炷香后，将抵达君山岛。” 林灿匆匆走来，禀报道。 此战，洛珩已经全权交给他指挥。 这也是林灿接掌岳阳镇抚司后，面临的第一战。 “此战以剿杀为主，莫要心慈手软。” 洛珩转过头，看向林灿。 十三连环坞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敖阳麾下几乎都是精壮水匪，并无妇孺老幼。 彼辈时不时外出劫掠。 杀人、放火、奸淫、辱掠，基本上都沾边了。 面对这样的祸害，洛珩从未想过要手下留情。 “是，都督！” 林灿闻言，抱拳应诺。 洛珩点了点头，道。 “去吧，本督替你督战，好好表现。” 这话让林灿心下一阵激荡，忙重重应了一声后，才转身离去。 洛珩则继续站在甲板上，眺望着前方的君山岛。 十三连环坞之所以会被列为荆楚三大江湖势力，纯粹是因为水匪众多，除非出动大军，否则寻常官兵很难剿灭他们。 但，十三连环坞真正的高手却不多。 除了敖阳外，勉强也就只有熊大、熊二兄弟有点能耐。 其他人……基本不值一提。 绣衣卫有心算无心之下，灭了他们并不难。 …… 呜呜呜！ 咚咚咚！ 号角声、战鼓声交织在一起。 让原本宁静的洞庭湖，变得“喧嚣”极了。 “放！” 随着林灿一声令下。 十来艘战船，顿时炮火轰鸣！ 轰！轰！ 硝烟弥漫，地动山摇。 君山岛的防御设施，在炮火的轰击下瞬间变得摇摇欲坠。 大楚早就有火炮、火枪。 只是，朝廷对此并不太重视。 也就是当初水师配备了一些火炮。 不过这些火炮，威力居然还不错。 仅仅一轮轰击。 君山岛上的第一道防御设施，便已被尽数摧毁。 恐怕敖阳怎么都不会想到，绣衣卫会不讲武德，用火炮来对付他们。 他苦心经营的各道防线，全然做了无用功。 岛上，聚义厅内。 众人已经不需要水匪禀报，就知道有外敌攻来了。 敖阳面色铁青。 该死的绣衣卫，居然敢入侵他们十三连环坞？ 早年杀过绣衣，和绣衣卫屡屡作对的敖阳，此刻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在他眼中，绣衣卫皆是庸碌之辈。 他当初杀了绣衣番子后，往洞庭湖内一躲，逍遥至今。 可见绣衣卫是何等无能。 虽然，随着屠狗大会的消息传来，让他对绣衣卫的印象多少有些改观。 但固有的印象却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要是换做绣衣卫和他们进行江湖比斗，或许他还会谨慎一些。 然而，现在绣衣卫是贸然进了洞庭湖。 这在敖阳看来，简直就是找死。 以往朝廷的官兵也不是没来围剿过他们。 最终却都铩羽而归。 长期对官兵的优势，让敖阳根本没把入侵的绣衣卫当回事。 他正准备发号施令，指挥水匪们反击。 就在这时。 轰隆隆！ 宛若雷霆般的震天巨响瞬间炸响。 整座君山岛，竟似隐隐摇晃起来。 聚义厅内的水匪们，全都骇了一跳。 甚至就连敖阳，目光也渐渐变得呆滞起来。 这是什么？ 好像有点恐怖！ 不是敖阳等水匪孤陋寡闻，实在是……火器在大楚军队都没大规模推广。 市面上也根本没有流通有火器。 以往围剿敖阳等人的地方军队，用的也都是刀枪剑戟之类。 他们哪知道这世上有火器这种东西？ 乍然遇到火炮袭击，不惊骇莫名才怪。 炮火声连绵不绝。 一轮接着一轮。 没一会，便有一枚火炮直接朝着聚义堂砸了下来。 轰隆声中。 还算坚固的聚义厅，顿时塌了一角。 这一下，敖阳等水匪彻底坐不住了，纷纷冲了出去。 但下一刻，他们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此刻的君山岛，狼藉一片。 在敖阳眼中堪称固若金汤的防御设施，已经被毁得七七八八。 岛上的水匪们，更是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第320章 朕需要炼丹道士 京师，皇宫，坐忘阁。 “陛下，六皇子已经成功和沐瑾妍搭上关系。” “根据六皇子所言，沐瑾妍并无太大的野心，她之所以帮助项炎，是因为项炎许诺她皇后之位。” 大太监王潮朝着保德帝躬身禀道。 他自然清楚保德帝为何突然关注起沐瑾妍。 这纯属是因为洛珩离京前，私下上奏过保德帝，希望能安排人盯着沐瑾妍。 保德帝如今心思都在修仙上，自是不耐这些庶务。 只是此事交给王潮去办也不妥。 于是便想到了荒诞皇子项炯。 这才有了项炯成为花楼“主人”的事情。 “朕知道了，继续让他盯着吧。” 保德帝闻言，摆了摆手。 他并未将这些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沐瑾妍不过是个侯府假千金，虽有些小聪明，却根本上不了台面。 管她为何要帮项炎，真要有什么不对劲，直接下旨处死她便是。 也就是洛子玉一向小心谨慎，才会特意请求他盯着沐瑾妍。 不过洛珩的面子是要给的。 因此，保德帝便应了下来。 但他内心深处，却并没有把这当一回事。 “诺。” 王潮应诺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待王潮离去后，保德帝继续将心思放到了《坐忘仙经》上。 “不对不对，摄东来紫气，凝气成丹……不应该这么理解。” “朕以前理解错了，难怪最近都没有什么提升……” 保德帝喃喃自语道。 这段时间，他“突飞猛进”的状态被打断了。 仿佛陷入了瓶颈似的，竟修为停滞不前的状况。 这让保德帝多少有些恼火，对于庶务变得更不上心了。 “但该怎么凝丹呢？” “按照仙经所说，气满化液，聚液凝丹……朕为何无法将体内真气化液呢？” 保德帝面色变幻莫定，时不时露出苦恼神色。 仙经最初修炼起来确实很容易。 让人有种一日千里的酣畅感。 只是随着修炼入门后，难度却变得越来越大了。 饶是保德帝饱读道藏，对于仙经的内容却也有很多地方无法理解透彻。 就像眼下的“摄东来紫气，凝气成丹”，以及“气满化液，聚液凝丹”，保德帝就没法理解。 从字面看。 这分明就不是一个意思。 一个是直接摄取东来紫气，从而将紫气凝丹。 另一个则是化体内真气为液，再聚液凝聚成丹。 但偏偏，仙经上又说，这是一回事。 保德帝对此已经苦恼了好几天了。 可惜洛珩又不在，他想问问洛珩都做不到。 “等洛子玉这次回来，朕绝不能再放他出京了……” 保德帝抓来抓披散的头发，苦恼道。 他现在突然觉得，洛珩太上进了也不好。 勤于什么王事？ 老老实实陪他一起修仙不好吗？ 只要他们修仙成功了，就算大楚变得四分五裂，也能翻手解决问题。 哪还需要像现在这般不断劳碌奔波？ “罢了罢了，先不纠结这个……仙经上说，若有丹药辅之，可事半功倍。” “嗯，朕以往多少疏忽了丹药这方面。” “看来……朕得找人炼丹了。” 保德帝摸着下巴想到。 他多少有些急功近利，想着走捷径。 …… 帝王一个命令，便有人跑断腿。 没几日。 大楚道门各脉子弟，纷纷朝着京师赶来。 这些年，道门辉煌不在。 哪怕是道门主流的坐忘道，其风头其实也已被佛门抢去。 如今，保德帝突然一封圣旨召集道门擅长炼丹的道士入京。 这对于道门各脉而言，无疑是一个复兴道门的绝好机会。 不仅坐忘道、蕴灵派这两大主流，甚至就连被视为异端的索遗派道士，也悄悄摸摸的进了京城。 一时间，京城内到处可见道家子弟的身影。 城南街头。 人群熙熙攘攘。 京师格局虽以东富西贵,南贫北贱来划分。 但时至如今，早已不是大楚初立时那般四个区泾渭分明，互不干扰的模样了。 大量贵胄、富人占据了城东、城西之地。 使得后来入京定居，且有些地位、家财的人，不得不城南、城北。 时间一长，所谓的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虽依旧还存在。 但城南、城北却也不是没有繁荣的地方。 这条城南大道两侧，正是富贵人家聚集的街坊。 大道边商铺林立，人来人往。 好一派富贵繁荣景象。 “师妹，怎么样？这次跟着师兄出来没跟错吧？” 大道中央，一个小道士迈着不羁的步伐，时不时挑逗一下身旁背着鼓鼓囊囊行囊的小师妹。 这对道士赫然是来自青城山道观的清虚、清酒。 青城山道观隶属于道家蕴灵派。 相比起坐忘道、索遗派，更擅长炼丹。 清虚、清酒的师父，虽早已看淡名利，但在知道保德帝下旨召集天下道家各脉入京替他炼丹后，毫不犹豫地就将身边的两个宝贝徒弟给派了出来。 老道士再淡泊名利，心中却也存着复兴道门的愿望。 以往保德帝只信奉坐忘道。 但这一次，保德帝却急需炼丹道士。 而天下道门，还有哪派炼丹比他们蕴灵派更出色的？ 没有！ 于是，清虚、清酒这对活宝师兄妹，从巴蜀出发，千里迢迢，风尘仆仆的赶来了京城。 这还没找到落脚地点。 少年心性的清虚，便迫不及待的带着师妹逛起京城来。 “师兄，你是不是寒毒……” 清酒几乎时刻在偷瞥着师兄，见师兄突然顿住脚步，面色渐渐凝重，忍不住急声问道。 寒毒的事情，师兄最初一直瞒着她和师父。 后来她总算知道了，心中便对师兄又多了分牵挂。 生怕师兄的寒毒发作！ “啊？哦，没事，寒毒早影响不到我了。” “那师兄你是……” “嘘，别说话，有龙虎山的杂毛！” 清虚一个闪身，捂住师妹小嘴，拖着她进了街边的商铺。 龙虎山，在此方世界虽不如地球历史上那样地位尊崇。 但，他们在道门的影响力，也不算小。 和青城一脉不同，龙虎山一脉信奉的是坐忘道。 也就是说……龙虎山的道士，和青城道士不怎么对付。 清虚虽不怕龙虎山杂毛，却也不愿意跟对付有交集。 毕竟，他每次遇到龙虎山杂毛，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第321章 师兄，不要 商铺内，清虚、清酒拉拉扯扯地躲在门背后，偷窥着从街道另一端缓缓走来的龙虎山道士。 当清虚看到几个龙虎山道士，竟簇拥着一个美貌女子，招摇过市时，忍不住低声骂了起来。 “好个臭杂毛，不守清规戒律……真是不要脸。” 边上的清酒抬眸看了师兄一眼，小声道。 “师兄，龙虎山本就比咱们还不讲究这些，怎能说他们……不守清规戒律，你这话好没道理的。” 清虚闻言，顿时气极。 他狠狠地瞪了师妹一眼。 “师妹，你帮哪边呢？” “我帮道理！” 清酒扬了扬小脑袋，理直气壮地回道。 清虚瞬间破防，气哼哼地在清酒“师兄讨厌”的声音中，直接将她秀发拨乱后，才得意洋洋的收回了手。 只是，他得意神色还没保持几秒。 下一刻，面色忽然又为之一变。 “不对，这女人……不简单。” 清虚低呼一声，拢在袖中的手快速开始掐算起来。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眼眸中的神色有惊讶，有不解…… “此女明明是天煞孤星之命，克父克母……孤寡贫穷一生才是，为何她的命运又显示父母双全、富贵已极？” “等等……嘶，竟是夺命格局！” “好歹毒的女人，硬生生夺了他人命格，难怪会如此古怪……” 清虚口中神神叨叨地念叨着，面色越来越震惊。 一旁的清酒静静地看着师兄，也不插嘴。 师兄和她不同。 她只是个小小的蕴灵派坤道。 会一点吐纳蕴灵功夫和炼丹本事。 但她师兄，却吐纳、炼丹、卜卦、相面、习武……等等，样样精通。 用师父的话来形容。 师兄就是道门五百年难得一遇的顶级天才。 清虚知道师兄的测算一向很准。 至今还没有失误过。 他既然算出了龙虎山道士们身边的女子是夺命格局，那么……十有八九这女人真夺了他人的命运。 念及此，清酒看向街上那女人的目光，浮现出些许厌恶的神色。 有本事就自己去逆天改命。 靠夺他人命运来化解自身厄运，这算什么？ “师兄，你能算出她是谁吗？” 清酒迟疑了一下，问道。 清虚摇了摇头，好没气地回道。 “你以为师兄是神仙啊……我只能算到这女人是个贵女，有母仪……不，黄袍加身的命，妈呀，我是不是算错了？一个女人怎能黄袍加身？” 说话间，清虚直接愣住了。 他以为自己的推算出了问题。 …… 街道上。 沐瑾妍心情很不错。 自从和项炯搭上关系后，项炯传了她几手养生功夫。 这些天，她天天练习，效果也很明显。 以往她锦衣玉食，身体虽不错，但多少有些富贵病。 然而在练了几天“养生”功夫后，她往常一直伴随着她的老毛病，竟消失得七七八八了。 这让沐瑾妍喜出望外，愈发想着要把项炯拿下。 她筹谋着该怎么破局，跟项炯的关系更进一步。 这时，项炯却突然着人来找她，请她结交几个道士，说是有大用。 至于是哪一派的道士，都无所谓。 反正只要是道士就行。 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对于沐瑾妍而言，简直手到擒来。 如今京城满大街都能遇到道士。 以她的姿色、魅力，随随便便就能将那些道士迷得找不到北。 这不，沐瑾妍才上街没一会。 就成功勾搭上了几个来自龙虎山的年轻道士。 “沐小姐，没想到你居然也是我道门信徒。” “小道虽功力浅薄，却也可以为沐小姐指点一二……” 众道士中，一名长相俊朗，面如冠玉的年轻道士，目光火热的看着沐瑾妍，说道。 他是一众龙虎山道士中身份最高。 大楚的龙虎山道家一脉，虽非姓张，却也同样被一家一姓把持着。 龙虎山李家！ 相传龙虎山李家一脉，源自于早古时期有玄门之祖之称的李耳。 至于真假，不得而知。 但，龙虎山李家一直以李耳后裔自居。 眼前这个年轻道士，便是李家子弟。 叫做李楚轩，道号玄妙子。 李楚轩久居龙虎山，几乎很少下山，更别说与世俗女子接触了。 此番下山后，骤然遇到沐瑾妍这等妙龄女子，再加上他又是慕少艾的年纪，又岂能不被沐瑾妍迷得晕头转向？ “多谢道长，小女子感激不尽。” “莫不如这样，几位道长可否随小女子回府细细详解？” 沐瑾妍说话间，美目瞥向李楚轩，眼波流转，魅惑力十足。 李楚轩看得一颗心砰砰跳动，隐隐有些面红耳赤。 他忙不迭地说道。 “沐小姐你看着安排便是。” 等这话出口后，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还没询问其他师兄弟的意见呢。 只是话已出口，他也不好再改口了，只能求助似的看向众师兄弟。 龙虎山的其他道士，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纷纷笑着点了点头。 见状，李楚轩不由松了一口气，偷眼瞥向沐瑾妍，见沐瑾妍眨着美目望向他时，又忙不迭地移开了目光。 这家伙，将少年郎情窦初开的模样，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行人说话间，便簇拥着沐瑾妍，朝城西的武威侯府方向行去。 …… 商铺内。 清虚凝望着龙虎山道士和沐瑾妍的身影渐渐消失后，才收回了目光。 他的面色罕见的严肃极了。 “此女乃妖孽，恐有祸乱人间之嫌！” “只是她身上为何有怀有大气运？真是古怪到了极点。” 清虚的测算能力十分出众。 他在这方面天资也极高。 自从学成之后，还从来没遇到过如此古怪的人呢。 哪怕当初的绣衣都督洛珩，也仅仅只是逆天改命命格。 和刚刚那女人相比，就显得平平无奇了。 “师妹，师兄打算……除掉这祸害！” 好半晌后，清虚幽幽地说了一句。 少年人天生正义感爆棚。 当初他追杀邓黎，除却想得到鲸吞功外，也有斩邪除魔的心思。 此刻，骤然碰到个有祸乱天下嫌疑的“妖孽”。 清虚再次生出了斩妖除魔的念头。 只是，他这话刚出口，面前的清酒已经面露惶恐神色。 她一把抱住清虚胳膊。 “师兄，不要……” 第322章 我知道敖阳的罩门 火炮已停，君山的战斗渐渐接近尾声。 不仅是君山，其他水坞也都呈现了一边倒的局面。 毕竟，面对火炮的降维打击，区区一群水匪又怎能抵挡得住？ 不过战斗虽接近尾声，却还不算结束。 君山上。 敖阳状若疯魔，手中的大环刀，舞得呼呼作响。 四周的绣衣番子们，皆远远避让，不敢靠近。 事实证明，当一个宗师开始拼命时，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 “大人，我来擒此贼。” 林灿正自头疼间，身畔忽有一人开口说道。 此人长着一副马脸，颧骨处有铜钱大的黑痣，黑痣上长着一撮毛，形容猥琐、丑陋。 赫然是十三连环坞的卓不言。 绣衣卫三轮炮击，君山岛上死伤惨重。 敖阳和熊大等匪首冲出聚义厅后，又遭到了绣衣番子们的无情箭雨袭击。 以至于好几个坞主当场身亡。 看到十三连环坞似已覆灭在即。 卓不言当场就“投敌”了。 更是帮着林灿，一连斩杀了四五个试图突围的坞主。 甚至就连熊大都死在他和林灿的合击之下。 此刻，眼见敖阳发疯。 卓不言又一次站了出来。 他要上进！ 他要立功！ “此贼是宗师，你我怕是……” 林灿见状，迟疑了一下。 其实区区一个宗师，真不算什么。 青龙等人都在后边压阵呢。 只不过，林灿不想出动青龙等人。 毕竟，都督说了，这一战全盘交给他指挥，算是岳阳镇抚司将功赎罪。 若是让青龙等人出马……那还算屁的将功赎罪？ “大人放心，我知道敖阳身上的罩门，只要大人能缠住敖阳，我必能杀了敖阳。” 卓不言闻言，信誓旦旦地说道。 他以前不止一次想要和敖阳搞好关系。 为了投其所好，卓不言甚至都研究过敖阳的武功，想要帮敖阳突破宗师境界。 虽然，这些最终都全然做了无用功。 但此刻却让卓不言找到了立功的机会。 他真知道敖阳一身横炼功夫的罩门所在。 “那就……试试吧。” 林灿也是个果断的人，略一沉吟便做出了决定。 他不想让都督失望。 这敖阳，必然得死在他们岳阳镇抚司的人手中。 俩人简单地商量了几句后。 林灿抽出蝉翼刀，挥刀猛地朝“疯魔”般的敖阳劈了过去。 而卓不言，则提着剑悄悄开始绕后。 砰砰砰！ 蝉翼刀和大环刀不断碰撞。 林灿身形轻晃，止不住向后退了出去。 没办法，敖阳不仅境界比他高。 所施展的刀法，走的更是刚猛路线。 轻、薄的蝉翼刀，又如何能抵挡住敖阳的攻势？ 若非林灿这些年一直在苦练刀法，恐怕早就受伤了。 但饶是如此，他的处境也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下辈子别在当狗了……” 敖阳狞笑一声，手中大环刀狠狠朝着林灿劈落下去。 林灿心下一惊，刀法渐渐散乱。 他暗道不妙，勉力举刀抵挡了一下。 但下一刻，他手中的蝉翼刀竟一下子被磕飞了出去。 “吾命休矣！” 林灿一颗心瞬间沉到谷底。 饶是他知道宗师的强大，却也没料到他在宗师面前，竟然连几招都挡不住。 远端的青龙等人见状，眉头一皱，便欲上前救下林灿。 只是，他们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 那个卓不言已不知何时出现在敖阳背后。 他手中的长剑，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自下而上捅了出去。 “啊……” 敖阳蓦地发出一声惨叫，双股夹紧，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 卓不言这一剑，正中他罩门——局部地区！ “受死！” 林灿见状，足尖一挑，落地的蝉翼刀再次飞入手中。 刷！ 寒芒一闪而过。 空中的敖阳身体一僵。 砰砰！ 两声轻响后，敖阳的头颅和身体，先后落地！ 这个一身横炼功夫，隐有刀枪不入之嫌的洞庭龙王，终于毙命了。 事实上，若不出动青龙等人。 光靠绣衣番子和林灿，恐怕还真杀不了他。 毕竟，这家伙刀枪不入，连绣衣番子手中的破气弩，对他效果都不大。 否则林灿早就下令番子射杀他了。 好在……有卓不言这个叛徒在。 横炼功夫最怕罩门被破。 一旦罩门被破了，那么所谓的刀枪不入，也就成了一场空。 恐怕敖阳千算万算，都未必会算到有朝一日，他竟会因为卓不言而死！ “收网！” 林灿锵的一声，将蝉翼刀归鞘，朝着四周番子喝道。 残存的水匪已经不多了。 番子们靠着破气弩，足以荡平一切。 “恭喜大人！” 卓不言提着剑，一脸谄媚地走了过来。 他面容丑陋，形容又猥琐，此刻满脸谄媚的样子，让他显得格外的……有如小丑。 林灿却没笑他，反而还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肩膀。 “此战若非有你，怕是会功亏一篑。” “我会在都督面前替你请功的。” 这话一出，卓不言顿时感激涕零。 只觉得大人对他真是太好了。 不仅没嫌弃他丑，还如此赏识他…… 卓不言虽当了变节小人。 但老实说，他本性不算坏，也没做过什么恶事。 十三连环坞干的那些罪孽，和他也没什么关系，毕竟他的第八坞根本不可能在其他人面前抢食吃。 别说是外出劫掠了。 就算向周边渔民收保护费，都轮不到他和第八坞。 正因为了解到卓不言手上没有沾染过血腥，林灿才会毫不犹豫地接纳了这个叛徒。 “林指挥，都督让你带他一起过去。” 青龙的声音忽然远远传来。 林灿闻言，忙带着卓不言，朝岛畔的楼船走了过去。 此战基本已经结束。 剩下的就是番子们收拾残局罢了。 可以说，他林灿没有辜负都督的期望。 这让林灿在松了一口气之余，心中也多少有些得意。 不片刻。 众人已经出现在楼船前。 原本一直站在甲板观战的洛珩，身影已然消失。 船上的番子放下了船梯。 青龙率先蹬梯而上。 其他人紧随其后。 跟在最后的卓不言一颗心却突然变得七上八下起来。 万一……这绣衣都督也嫌弃他丑陋、猥琐，他该怎么办？ 第323章 衡山掌门陈若群 衡山苍苍入紫冥,下看南极老人星。回飚吹散五峰雪,往往飞花落洞庭。 六月的衡山，与别季颇有不同。 袅袅云雾环绕山巅，嶙峋堆叠的怪石间，树木亭亭如盖，将整座衡山晕染得碧绿一片。 山道上。 一个身着宝蓝色劲装的少年，匆匆朝着山头的大殿走去。 少年神色略显凝重，一路所过，竟无视了纷纷向他打招呼的衡山弟子。 这让众衡山弟子讶异极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作为衡阳郡最大的江湖门派。 衡山剑派若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堪称立派百多年来最巅峰时期。 整个衡阳郡，宛若衡山剑派的私家后花园一般。 上至官府，下至黎民百姓，无人敢不给衡山剑派面子。 这也使得衡山剑派弟子下山历练时，往往目中无人，跋扈极了。 “宝成师弟，掌门可在？” 先前的宝蓝色劲装少年，走至大殿前停了下来，朝着门口的守门弟子问道。 他的声音略带惶急，看着似有大事发生。 被称之为宝成师弟的守门弟子，却似乎没注意到这点。 他面上泛起些许讶异的神色，看着宝蓝劲装少年问道。 “成阳师兄，什么风把你给吹回来了呀？” “师兄你不在衡阳吃香喝辣，咋突然回山了？” 宝成师弟语气中夹杂着一丝酸溜溜的味道。 衡山剑派如今弟子众多。 但，也只有门内极为出挑的弟子，在学武有成后，才有资格被推荐到衡阳郡官府任职。 没错，是在官府任职。 衡阳郡上下，不管是郡守府，还是其他衙门。 几乎已是衡山剑派弟子的天下。 “师弟，莫要打趣了，快去给师兄向掌门通禀，外边发生大事了。” 成阳师兄急声说道。 他本在郡守府任职，此次得到消息，便匆匆回山想要告知掌门。 若这消息属实的话……那对于衡山剑派而言，不吝于灭顶之灾。 成阳本是衡阳郡富家子弟，自身利益早已和衡山剑派捆绑在一块了。 若衡山剑派倒霉，他成阳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嘿，师兄你也忒多事了，这衡阳都是咱们的地盘，还能有什么大事。” 宝成师弟闻言，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回了句。 不过，说归这么说，他还是乖乖地转身进了大殿，去替成阳通禀了。 只是……对于宝成师弟而言，衡山剑派就是衡阳郡的天，能有什么大事，还能让天塌了？ 显然是成阳师兄大惊小怪。 也是哦，这成阳师兄以前在山上时，就喜欢一惊一乍。 成阳见状，面上露出无奈的神色。 门内的师兄弟们，似乎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上次传回屠狗大会的消息后，他们就该警觉起来才是。 毕竟，连江师叔他们都全折在了江城。 偏偏师兄弟们，浑然没当成一回事，依然觉得衡山剑派独霸衡阳呢。 哎！ 正自感叹间，宝成师弟从殿内快步走了出来。 “师兄，掌门让你进去。” 听到这话，成阳心下一振，心道还好掌门知道轻重。 他朝宝成师弟点了点头后，迈入走入殿内。 大殿很大。 隔出了内外两间。 外间是衡山剑派正堂。 大堂内供奉着衡山剑派历代祖师的画像。 成阳迈步进入后，发现掌门已经从里间走出，正坐在太师椅中看着他。 “弟子成阳见过掌门。” 他忙快步走上前，朝着掌门陈若群躬身一礼。 衡山掌门陈若群已年近六旬，但保养得极好，看上去只有四十出头的样子。 他卖相出众，肤色白皙，五官极为端正，颌下留着五柳短须，颇有些雅士风采。 事实上早年衡山剑派收徒极其严格。 不仅要求资质出众，品性良好，且对相貌也有很高的要求。 陈若群这一辈，因为彼时江湖上刚刚经历了朝廷马踏江湖，以至于各派都开始夹着尾巴做人。 老衡山掌门，也就是陈若群、江若欢的师父，自不敢大肆收徒。 他一生只收了陈若群、江若欢这两个弟子。 不得不说，老衡山掌门的选弟子眼光着实强得很。 不管是陈若群，还是江若欢，都能一句人中龙凤。 在武道方面，江若欢更为惊艳一些。 但，在其他方面，却明显是陈若群更胜一筹。 故而老衡山掌门临终前，将掌门之位传给了陈若群。 他觉得陈若群能将衡山剑派发扬光大。 事实证明他并没有看走眼。 衡山剑派在陈若群手中，确实发扬光大了。 甚至都远超了历代！ 只可惜，人终究是会变的。 衡山剑派壮大后，带来的无上权力，彻底迷失了陈若群、江若欢这对师兄弟的心智，让他们渐渐走偏。 “成阳，外边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让你急着赶回来？” 陈若群抚须问道，倒不似成阳那般惶急。 刚刚弟子通禀时他已经知道成阳为何而来。 对于成阳这个弟子，他其实还挺看重的。 富家子弟出身的成阳遇事有股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沉稳劲，这是其他弟子望风莫及的地方。 只是这个沉稳的弟子，今日却让他大失所望。 衡阳还能有什么天塌了的大事？ 陈若群有些不以为然。 “掌门，我在郡守府得到消息……洞庭十三连环坞覆灭了。” 成阳急声说道。 陈若群初时还不以为意，敷衍似的回了一句。 “哦？十三连环坞覆灭了……嗯？十三连环坞？” 他忽地坐直了身姿，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十三连环坞和岳麓君子堂、衡山剑派并称荆楚三大势力。 虽然，对于君子堂、衡山剑派来讲，十三连环坞这个三大之一多少有些名不副实。 他们从来没把十三连环坞放在眼里。 但，再怎么说……十三连环坞也盘踞洞庭湖十多年了。 聚啸了数千水匪，算是洞庭一霸。 如今这个洞庭一霸，居然被人覆灭了？ “是的掌门，十三连环坞……没了。” “是绣衣卫干的。” 成阳快速说道。 天知道今天他听到这个消息后，心下是何等惶恐。 别的衡山弟子嗅觉迟钝，或许都品味不出什么。 但他却不同，他本就是富家子弟出身，且又在郡守府历练了一年多。 对于这些自是敏感得很。 绣衣卫既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灭了十三连环坞。 那么，他们自然也有可能灭君子堂、衡山剑派。 这才是要命的地方！ 第324章 壮士断腕 “绣衣卫……又是绣衣卫！” 陈若群霍然站了起来，喃喃自语道。 上次师弟江若欢折在屠狗大会的消息传来后，他已是满腔愤恨，恨不得屠了绣衣卫。 但作为衡山掌门，他的理智终究占了上风。 绣衣卫是朝廷代表。 他们衡山剑派虽在衡阳郡一手遮天，却也没资格对抗朝廷。 陈若群强行压下了替师弟报仇的念头，这几日一直在哀痛师弟的陨落呢。 现在，居然又传出了绣衣卫灭了十三连环坞的消息？ 这绣衣卫想干嘛？ 莫非他们……又想来一次马踏江湖不成？ 想到马踏江湖四个字。 陈若群忽地悚然一惊。 他想起了师父临终前的一些忠告，面色不由难看起来。 “掌门？您怎么了？” 看到掌门面色一连数变，愣在原地的样子，成阳不由轻轻唤了声。 陈若群回过神，又缓缓坐回了椅中。 “掌门，绣衣卫咄咄逼人，以弟子之见，恐怕不止想要灭个十三连环坞，咱们衡山剑派和君子堂，他们多半也已经盯上了。” 成阳瞥了陈若群一眼，斟酌着说道。 这是他得到消息后，自己分析出的推断。 在郡守府历练了一年多的他，太清楚不过一些衡山弟子的所作所为有多么人神共愤了。 他们是真把衡阳郡当成了自家后花园，行事没有任何顾忌。 这年头世间讲究的多是亲亲相隐。 作为同门，成阳可没少给这些师兄弟收拾烂摊子。 所以成阳断定，绣衣卫绝对已经盯上了衡山剑派。 毕竟，衡山弟子私下干的不法事情太多了。 “你说得没错，绣衣卫十有八九盯上咱们了。” “此事……哎！” “成阳，一会你下山后，让郡守他们替咱们多寰转寰转吧。” “就说咱们愿意放弃衡阳……” 陈若群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 他就算再怎么狂妄，也不觉得衡山剑派能对抗朝廷。 从这一次绣衣卫雷霆出手，一下子灭了十三连环坞便能看出，绣衣卫是来真的了。 覆巢之下无完卵！ 衡山剑派再怎么人多势众，能比得上数以十万计的绣衣卫？ 到了这一刻，陈若群深深后悔自己不该忘了师父临终前的叮嘱。 他膨胀了啊！ 把衡山剑派带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哎！ 陈若群终究是个人杰。 以往绣衣摆烂，各大派坐地为王，被权力欲迷了眼的他自是看不到那些隐患。 但现在，随着绣衣卫动作不断。 渐渐清醒过来的他，自然也恢复了理智！ 必须壮士断腕，以求自保！ 陈若群不知道君子堂那边会怎么选择。 不过想来……多半跟他选择差不多吧。 比起他们衡山剑派，君子堂的才智之士要更多，他们不可能看不透这一点的。 “是，掌门。” 成阳应了一声，心下却是惊骇无比。 到了这一步吗？ 这要比他想象的更严重啊。 他本以为，衡山剑派朝绣衣卫服个软，向朝廷表表忠，或许能平息了此事呢。 谁知……掌门竟然想要壮士断腕了。 直接切割了衡阳郡啊。 这么一来，往后的日子要难过了。 …… 湘阴县百户所。 这座简陋的百户所，今日迎来了往日里遥不可及的大人物。 湘阴百户战战兢兢地带着麾下番子，迎接着绣衣众高层。 “大人，来了。” 随着一名番子惊呼声响起，湘阴百户猛地一激灵，抬头朝着望了过去。 果然，无数缇骑自远处疾驰而来。 “快快快，都打起精神，随老子迎接都督。” 湘阴百户忙朝着众番子喝道。 作为绣衣卫的地方百户，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上官，也就是岳阳千户了。 谁能想到，他有朝一日居然还能迎接都督？ 远端的绣衣缇骑转瞬即至。 待抵达百户所外时，众缇骑齐齐拉缰止步，动作整齐划一。 刷！ 一众缇骑跳下马，齐刷刷地转过身，微微躬身。 湘阴百户见状，忙带着番子们跪倒下来、 “恭迎都督！” 往日里都桀骜无比的湘阴番子们，此刻却显得老实无比。 一个个匍匐在地，动都不敢动一下。 倒是那湘阴百户，忍不住偷偷抬了抬头。 下一刻。 一个长相俊美，气质出众，身着行蟒袍的锦衣少年，跃入他眼帘。 少年在众绯色飞鱼服的绣衣高层簇拥下，翻身下马。 湘阴百户心下一哆嗦，忙垂下头不敢多看。 “恭迎都督驾临！” 他再次带着番子们齐声喊道。 洛珩的目光在湘阴百户身上停留了一下。 旋即，他点了点头。 “都起来罢。” 声音落，湘阴众人忙喊了声“谢都督”后，才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湘阴的绣衣百户所，在湘阴县算是土皇帝了。 就连县令都不敢不给他们面子。 然而，现在这些土霸王们，在洛珩面前却变得乖巧无比。 没办法谁叫洛珩掌握着他们的命运。 他们或许可以不给地方官员面子，但在绣衣卫内部，他们却什么都不是。 别说是洛珩了。 就洛珩身后随便拉出一个人，就能轻易拿捏他们。 对于这湘阴百户，洛珩并没有多理会，便带着一众高层自顾自地踏入了百户所。 当初他在江城发出征调令时，这湘阴百户并未奉令。 但若说这湘阴百户有什么别的心思吧，却也谈不上。 他之所以没奉令，不是他不想，而是没办法。 洛珩的征调令是下达给各地镇抚司衙门的。 区区一个百户，还不够资格直接奉令，他得听命于上司岳阳镇抚司衙门。 当时的岳阳镇抚司衙门都是什么货色，自不用再提。 所以，洛珩还不至于迁怒一个小小的百户。 进了百户所后。 湘阴百户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一众高层落座后，才战战兢兢地敬陪末座。 他是地主，也算是捞到了一个陪同众高层的资格。 “青龙，长沙郡那边部署得怎么样了？” 刚坐下，洛珩便已朝着青龙问了起来。 长沙郡可是有一头大老虎。 岳麓君子堂。 作为荆楚三大势力中的一员。 君子堂的名声，算是最好的一个。 只是，这也是相对而言。 君子堂弟子的龌龊事也没少干。 所以，他又怎会放过君子堂？ 第325章 道门各脉 “都督，长沙郡那边已经……” 青龙欠身回道。 他一点点地说着长沙郡那边的安排。 末座的湘阴百户，听着青龙口中不断蹦出的如何如何对付君子堂的话语，甚至其中还夹杂了不少阴毒的计策。 他顿时吓得冷汗淋漓，如坐针毡。 这样的事情，也是他能听的？ 该不会回过头，都督就把他灭口了吧？ 念及此，湘阴百户差点哭了出来。 别啊，他只是个小小的地方百户，也没太大的野心。 只想着这辈子能安安稳稳地当个百户，过些滋润的日子。 他哪敢掺和到这种事情中？ 君子堂有多强，他这个毗邻长沙郡的地方百户再清楚不过。 但，老实说他根本不想和君子堂为敌。 高层们不怕君子堂。 他这个地方百户却怕。 生怕高层们走了以后，君子堂回过头就报复他们这些地方绣衣。 只是，作为绣衣卫的人，他又不可能背叛组织。 正自煎熬间，忽听青龙忽然转过头，朝他问道。 “陆百户，你所在的湘阴劈落长沙，此事你有什么看法。” 此言一出，湘阴百户顿时愣住了。 他张口结舌，支支吾吾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他能有什么看法？ 他只是个小小的地方百户啊？ “行了，不用为难陆百户。” 洛珩摆了摆手，算是替陆百户解了围。 青龙见状，收回盯着陆百户的目光。 他这么做其实也算在变相敲打陆百户。 毕竟，地方绣衣其实很容易滋生出野心来，最终和中枢离心离德。 这一点从江城时，洛珩下达调令，但奉令者寥寥就可见一斑。 “对了，京城那边最近可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洛珩沉吟了一下，朝着青龙问道。 他人虽出来了，但对于京城却依旧没有放弃关注。 “回都督，根据鹞部传来的消息……陛下最近迷上了炼丹，下旨召集了道门各脉。” 青龙躬身回道。 如今玄武留下的鹞部，算是一直由他在执掌。 故此，对于各地的情报，青龙几乎都能做到了然于胸。 “炼丹？” 洛珩微微一怔。 保德帝居然又迷上了炼丹？ 这可是稀罕事。 要知道保德帝虽沉迷修仙，但迷得一直是坐忘道的修仙法。 对于其他什么蕴灵派、索遗派等等，都不屑一顾。 觉得这些都是邪魔外道。 早在刚开始修仙时，就有佞臣想要拍保德帝马屁，建议保德帝找道士炼仙丹。 但保德帝却毫不留情地痛斥起那佞臣来。 说他的提议是邪魔外道云云。 可见，保德帝极为讨厌服仙丹成仙这样的说法。 然而现在，他居然想要炼丹了？ 略一思索了片刻，洛珩渐渐反应过来。 《坐忘仙经》上有提及过炼丹补气之不足的说法。 看来，保德帝如今对《坐忘仙经》沉迷得很深了。 洛珩也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毕竟，保德帝越沉迷《坐忘仙经》，也就会越信重他。 但反过来说，一国之君如此沉迷修仙，对于天下而言总不是幸事。 “都督，要不要传讯太子，让太子劝劝陛下？” 见洛珩沉吟不语，青龙小声提议道。 以往保德帝沉迷修仙也就罢了，修的终究是坐忘道。 坐忘道最大的特点就是不会劳民伤财。 但现在皇帝却开始沉迷炼丹了。 这让青龙不自觉地就想到了历史上那些著名的沉迷修仙的那些“亡国之君”。 “此事咱们别干涉。” 洛珩闻言，摇摇头。 有文臣在，这种劝谏的事情，哪需要轮到他们绣衣卫？ 再说，洛珩还真不希望保德帝“改邪归正”，重新变得英明神武起来。 “是，都督。” 青龙虽不明白洛珩用意，但还是应了下来。 …… 京师，皇宫坐忘阁。 保德帝盘膝坐在蒲团上。 他面前，端坐着一众被他召入宫中的道门子弟。 这些道门子弟中，有来自龙虎山，有来自青城山，也有来自其他道家胜地的人。 清虚、清酒这两个小道士，以及龙虎山的李楚轩赫然在列。 因在帝王面前，道门各脉看着倒也像放下了彼此的恩恩怨怨，一派和睦相处的景象。 但熟悉道门的人都知道。 和睦？ 那是不可能的。 相比起佛门，道门的内斗无疑要更严重。 三大流派，各家小脉，彼此间都恨不得将对方打为“邪门外道”。 又岂会真的和睦相处？ 这一点，佛门要做得好多了。 他们内部虽也有内斗和争端，但总体而言，却基本能做到和平共处。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佛门这个舶来教派，才会渐渐超越道门，成为大楚最大的教派。 好在大楚历代皇帝都更信任道门。 这才使得佛门没有进一步壮大。 “诸位道友，今日朕召集各位，是为丹道而来。” “朕无意获得玄气丹丹方，想请诸位道友，替朕炼制玄气丹。” “谁若能炼成玄气丹，朕必有赏。” 保德帝目光扫过众道士，缓缓说道。 他不懂炼丹。 但《坐忘仙经》中，却有丹方记载。 其中一种丹药，叫做玄气丹， 功效嘛……自然是用来聚气的。 他想着，能不能凭借玄气丹，让他突破瓶颈。 “陛下，此事务必交给我青城蕴灵一脉，论炼丹，天下各派谁能比得过我蕴灵一脉？” 保德帝的话音刚刚落下，便有来自青城山的道士，傲然开口。 蕴灵一脉内部包含了很多分支。 尤其是丹道一脉，更是在炼丹方面无人能及。 而这个青城道士，赫然是蕴灵丹道传人。 “此言缪也！” “丹道又非你蕴灵派独创，我坐忘道，亦有涉猎丹道。” “论炼丹，你蕴灵丹道怎敢言独占鳌头？” “陛下，炼丹的事情，请交由我坐忘丹道，贫道必不会让陛下失望。” 当即，坐忘道一脉的道士坐不住了，跳出来冷嘲热讽道。 坐忘丹道，属于坐忘道中的小道。 换做以往，坐忘道的其他各脉，必然会叱喝这道士是异端邪说。 毕竟，坐忘道靠的是坐忘成仙。 什么炼丹之类，无疑是走了邪路。 但，谁叫刚刚蕴灵丹道的道士口气如此之大，仿佛天下除了他们，就没人会炼丹了。 一众坐忘道道士不仅没叱喝坐忘丹道，反而还纷纷附和。 房间内，原本和睦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第326章 人丹法 “陛下，莫要听彼辈胡言乱语。” “论炼丹，我蕴灵丹道，才是天下正宗。” 来自青城蕴灵丹道的道士，顿时气急败坏起来。 坐忘道懂个屁的炼丹？ 敢在我蕴灵丹道面前大放厥词，真是岂有此理？ “陛下，甘松子道友所言不虚，论炼丹，还得看我蕴灵丹道一脉。” 坐忘各脉都抱成团了，蕴灵派的道士们自然也不甘落后，纷纷出言声援蕴灵丹道的甘松子。 见状，坐忘各脉立马反唇相讥。 一时间，不大的坐忘阁内，充满了争吵声。 这些道士一旦涉及到内斗，居然忘了眼下还在君前。 保德帝倒是没有动怒，反而津津有味的看着众道士彼此针锋相对。 现场，大猫小猫三两只的索遗派道士，不由面面相觑。 他们倒也想下场。 但奈何，如今索遗派式微，早已比不得坐忘、蕴灵二派。 真要下场了，怕是只有被围攻的份。 吵了好一会，众道士才想起如今在御前。 忙纷纷向保德帝请罪起来。 保德帝摆了摆手，正要开口说话。 却见来自龙虎山的一个年轻道士，忽然朝着他打了个稽首。 保德帝一愣。 “这位小道友，莫非有话要说？” 刚刚下场争辩的都是有些年纪的道士。 或者说……都是各脉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们带来的小道士们，自然没资格插嘴。 但现在，却突然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小道士，似乎有话要说，这让保德帝来了兴致。 “陛下，小道是龙虎山的玄妙子。” “我龙虎山虽不擅炼丹，但小道近日却有奇遇，偶获上古炼丹法。” “小道冒昧，想为陛下效劳。” 说话的，正是来自龙虎山的李楚轩。 他道号玄妙子。 算起来也是龙虎山一脉颇有潜力的后起之秀了。 只是，在眼下这种场合，他其实是没资格开口的。 所以，在看到李楚轩贸贸然开口，且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来自龙虎山的道士全都露出了惊惶的神色。 那些姓李的道士，更是恨不得一把捂住李楚轩的嘴巴。 龙虎山坐忘道和皇室来往比较多。 以往保德帝也曾召见过他们。 他们比起其他道士，要更了解保德帝。 这可是一个喜怒无常，杀人如麻的帝王啊！ 天知道李楚轩吃了什么药，居然跳出来说自己有上古炼丹法？ 这尼玛龙虎山一脉哪懂炼丹？ 李楚轩却大言不惭，就不怕累及整个龙虎山？ “哦？你居然遇到了奇遇？” 保德帝瞬间来了兴致。 奇遇两字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洛珩。 洛子玉不就是因为得到了奇遇，才获得仙法的吗？ 眼前小道士，居然也遇到了奇遇？ 保德帝心下不由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朕怎么就没这福分呢？ “小道不敢欺瞒陛下。” “小道所得的上古炼丹法，名曰人丹法。” 李楚轩躬身回道。 他口中的人丹法，赫然是沐瑾妍交给他的。 为的就是……让他入宫后进献给保德帝。 不过，李楚轩虽被沐瑾妍迷得晕头转向，却也不是傻子。 他能分辨出人丹法的价值。 这是货真价实的上古炼丹法。 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诞。 但若一旦能炼成，好处不可想象。 所以，李楚轩才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进献人丹法。 “人丹法？” “你具体说说，怎么个人丹法？” 保德帝大为意动，急声问道。 人丹法？ 听起来似乎就很厉害。 “回陛下，所谓人丹，自然是以人成丹……” 李楚轩巴拉巴拉的说了起来。 他不断形容着人丹法的好处，什么立地成仙，什么成丹后刀枪不入，铜皮铁骨等等。 在场的道士们，全都用古怪的眼神看向他。 这世上，真有这样的炼丹法？ 把人当成丹药来炼制？ 听起来怎的如此荒诞？ 但，以众道士的见识，自然也能听出来，这人丹法还真不像是胡编出来的，而是货真价实的炼丹之法。 或许……上古之时真有这样的丹法？ “好好好，好一个以人为丹！” “如此说来，朕想要炼成人丹，必须将朕当成丹药了？” 保德帝两眼放光，问道。 虽说，把人当成丹药来炼，听着荒诞了一些。 但保德帝却丝毫不担心出什么意外。 他有《坐忘仙经》护身，又怎会出什么意外？ 一旦人丹成了…… 《坐忘仙经》加人丹，天下还有谁能比得上他？ “陛下英明。” 李楚轩躬身道。 他这会心下也微微松了口气。 沐小姐的请求他算是做到了，接下来他只需将保德帝炼成人丹，沐小姐就会按照承诺……和他结为道侣。 念及此，李楚轩心下顿时一片火热。 他从未觉得沐瑾妍会在此事上利用他。 用沐瑾妍的话来形容，她是勋贵之后，大楚的勋贵向来与国同休。 天下没人比勋贵们更希望大楚国运绵长了。 所以，她这个勋贵千金，只会盼着天子寿元绵长，又怎会有害天子的心思？ 李楚轩这话觉得很有道理。 “行，那炼丹之事，朕就交给你负责了。” “什么时候，需要炼朕，你跟朕身边的王潮知会一声便是。” 保德帝满意地点点头。 有了人丹法，他自然对其他道士的炼丹之法提不起兴趣。 哪怕是以炼丹而出名的蕴灵丹道，也同样入不得保德帝之眼了。 “小道遵旨。” 李楚轩忙躬身一礼。 其他道士见事情已定，心下虽遗憾，却也无可奈何。 谁叫他们的炼丹术，不如什么人丹法呢。 而龙虎山的道士则一个个喜出望外。 本以为这次入京是打酱油的，谁想最大的好处居然被他们龙虎山得到了？ 好好好！ 玄妙子果然是我龙虎山福星！ “陛下！” 就在众人以为大局已定时，角落里忽传来一道声音。 保德帝皱了皱眉，下意识看了过去。 龙虎山的道士们则个个朝那声音怒目而视。 “陛下，人丹法太过离奇，为陛下安危考虑，小道建议那位玄妙道友，不妨先以他人做尝试。” “若此法真实有效，陛下再入丹也不迟。” “否则，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小道恐龙虎山一脉承受不住后果。” 说话的，是一个模样俊朗，气质出众的小道士。 赫然是来自青城山道观的清虚。 第327章 哦，子玉说的啊，那没事了 “陛下，人丹法乃上古丹术，怎会出意外？” “这青城清虚，向来与我龙虎山一脉不睦，他这是想要坏了陛下仙缘啊！” 李楚轩勃然大怒。 谁他妈这般可恨，欲坏他大事？ 好哇，竟是青城道观的人？ 果然是见不到我龙虎山的好，可恨！ “陛下，清虚之言，乃老成之言，人丹法虽云上古丹术，但如今终究不是上古之时，谁知道会不会发生意外？” “贫道也建议陛下不妨让玄妙子，先以他人尝试，待万无一失后，陛下亲自入丹也不迟。” 很快，青城蕴灵一脉的道士，纷纷声援起清虚来。 刚刚他们没想到这一点，才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龙虎山抢得炼丹任务的好事。 如今清虚以担心保德帝安危为由，提议让李楚轩先炼他人，青城道士们自是巴不得就此破坏了龙虎山的好事。 “陛下……” 龙虎山道士们急了，想要开口反驳。 却见保德帝摆了摆手。 “你叫清虚？” “朕若告诉你，不会出现意外呢？” 保德帝倒是没恼怒清虚坏他好事。 毕竟，清虚所言也是在担心他的安全。 只是……他修炼了《坐忘仙经》，区区凡火怎能伤得到他？ 意外？ 那是不可能的。 “陛下，有人曾跟小道说过，这世上意外发生之前，所有出意外的人，都觉得不会有意外发生。” “小道认为这话很有道理。” 清虚躬身回道。 听到这话，保德帝沉默了一下后，突然冷笑道。 “什么歪理？简直可笑。” “这话谁说的？朕必治他罪！” 此刻的保德帝，语气中带着一丝阴冷。 仿佛他不再是修仙的保德帝，而是那位曾经的铁血帝王。 四周众道士无比打了个寒战，眼神中露出畏惧的神色。 饶是他们个个都身怀武功，但在保德帝面前，却也犹如任由生杀予夺的待宰羔羊。 “此人陛下也熟悉。” “绣衣都督洛珩。” 清虚迟疑着说道。 他倒不是故意卖洛珩，而是……他不敢欺君。 清虚擅卦，最是信命。 天子，就是天命。 他又怎敢欺天？ “好一个……嗯？是洛子玉？” “哦，那没事了。” “子玉的话向来是很有道理的。” “既如此，那就让玄妙子先以他人入丹吧。” 保德帝愣了一下后，瞬间改变口风。 四周众道士见状，无不目瞪口呆。 他们熟悉的皇帝，居然还有这一面？ 洛子玉？ 那个天子走狗的绣衣都督？ 他在天子面前竟然有这样的影响力？ 清虚也是愣了好一会，才微微摇了摇头。 洛珩……果然不一般啊！ 而自觉大局已定，胜券在握的李楚轩，则惊呆了。 他有心想要再争取一下，却见保德帝已经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 “诸位道友退下吧。” 见状，众道士皆不敢多言，躬身告退。 李楚轩也极为不甘的稽首退了出去。 妈的，差一点就成了啊！ 哎，一会沐小姐问起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交代了！ …… 武威侯府。 沐瑾妍已堂而皇之地占据了侯府正堂。 沐沂夫妇则被她打发到后院一座小园子中，让人看管了起来。 不是沐瑾妍孝心变质了。 而是，她从来没真把武威侯夫妇当做父母看待。 这对夫妇，不过是她上进之路中的工具人罢了。 如今，工具人失去了价值。 自然也就不值得她继续刷什么好感了。 “殿下，你的人丹法真能让人……” 沐瑾妍好奇地朝着身畔的六皇子项炯问道。 人丹法，自然是项炯让她交给李楚轩的。 “哈，沐姐姐竟也如此天真？” 项炯闻言，似笑非笑地看向沐瑾妍。 沐瑾妍面色一滞。 她这会自然明白了过来。 恐怕所谓的人丹法，就是炼尸法了。 这六皇子，要把保德帝活活炼成尸傀儡啊！ “昏君能信？” 略一沉默后，沐瑾妍问道。 昏君其实不傻。 真傻的话，也不可能修仙这么多年，还稳稳掌控着朝堂。 这昏君，其实手段、心性皆是世间一流。 沐瑾妍自问，哪怕是她，怕也蛊惑不了这个昏君。 “沐姐姐放心，父皇如今修仙已入魔，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 “哪怕他明知道这其中有风险，也不会拒绝的。” 项炯笑吟吟地说道，语气中透露着自信。 沐瑾妍点了点头。 一旦昏君被炼成尸傀后，她这边只需配合项炯除掉太子。 那么，整个大楚就会落入她和项炯手中。 这段时间交往以来，她已经知道项炯其实对当不当皇帝，并不特别感兴趣。 项炯更在意的是，能不能把保德帝炼成尸傀！ 所以……真要事成了，弄不好她也能坐一坐那张位置。 就算不能明着坐，她以皇后身份，代替天子处理政务，似乎也可行。 心念至此，沐瑾妍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她承认，她的野心越来越大了。 从最早的只想当太子妃，渐渐变成了当皇后。 再到如今的……觊觎那张位置。 “那个什么李楚轩靠不靠谱？” 项炯看向沐瑾妍，问道。 他的身份太敏感，且还有王潮一直监视着，自是不可能亲自下场去物色道士。 此事只能交给沐瑾妍来办。 “我办事，你放心。” 沐瑾妍闻言，嫣然一笑。 那李楚轩已被她迷得晕头转向了。 不怕出什么意外。 而去，她也想不出，会出什么意外。 毕竟龙虎山一脉，最受保德帝信重。 比起其他道士来，龙虎山道士的话，分量更重。 李楚轩又是龙虎山嫡系。 他抛出人丹法，谁敢阻拦啊？ “如此就好……” 项炯点点头，道。 话未说完，沐瑾妍的心腹丁羽匆匆走入正堂。 “小姐、殿下，李道长来了。” 听到这话，沐瑾妍、项炯齐齐站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都露出了一丝兴奋的神色。 多半是成了。 否则，李楚轩也不会急匆匆赶来武威侯府。 “请李道长进来。” 沐瑾妍忙朝丁羽说道。 一旁的项炯，却说了句。 “我去避一避。” 说着也不等沐瑾妍回复，便朝着内堂走了进去。 丁羽则应诺去领李楚轩过来。 不一会。 李楚轩的身影出现在沐瑾妍面前。 看到对方面带沮丧的神色，沐瑾妍心下不由咯噔一下。 该不会……出意外了吧？ 第328章 洛珩，又是洛珩，这个害人精 当你以为不会发生意外时，意外往往会悄然而至。 沐瑾妍此刻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看着垂头丧气的李楚轩，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居然给我搞砸了？ 我要你何用？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沐瑾妍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朝李楚轩问道。 在她看来，不过是忽悠昏君接受人丹法而已，这事一点都不难办到。 她想不出失败的可能。 但偏偏，最终的结果，让她失望了。 “是青城清虚，若非这小杂毛横生枝节，皇帝早答应了。” 李楚轩气呼呼的说道。 他不怕别的，就怕沐小姐对他失望。 再说他这话也没撒谎，若是没有清虚跳出来，保德帝早就答应他尝试人丹法了，又哪会搞成现在这样？ 该死的清虚！ 该死的青城道观！ 怎么就老喜欢和我们龙虎山作对呢！ 李楚轩恨恨地想到。 “什么青城清虚？这又是谁？” 沐瑾妍听得头都大了。 莫名其妙地又跳出个什么青城清虚来。 这青城一脉，不也是你们道门么？ 都是道门的人，不好好地把劲往一处使，怎的还窝里斗了？ “清虚就是青城山道观的人，蕴灵派子弟。” “一个令人极为讨厌的小杂毛。” 李楚轩咬牙说道。 他有理由讨厌清虚。 不仅是因为这次的事情。 青城山一脉向来和龙虎山不对付。 早年，曾带着清虚到龙虎山拜过山。 既是拜山，自然少不了会出现弟子间的切磋。 彼时年仅十二的清虚，一人尽败龙虎山十二真传弟子。 李楚轩便是其中之一。 他败得老惨老惨。 从那时候起，他就记恨上清虚了。 再加上这一次的事情，可谓旧恨未平，又添新仇。 沐瑾妍以手扶额，一脸无语地看向李楚轩。 以前就听说过道门喜欢内斗。 她本以为这是夸大的传言。 如今看来……道门的内斗，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那清虚竟然能说服昏……皇帝？” “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一五一十的都告诉我，不许隐瞒。” 微微叹了口气后，沐瑾妍凝声问道。 她觉得，自己当初就不该找龙虎山道士的，而是应该找这什么清虚。 在沐瑾妍面前，李楚轩自然不会隐瞒，也不敢隐瞒。 他巴巴地说了起来。 “当时皇帝其实都已经被我说服了，那清虚却突然跳出来，说什么……巴拉巴拉……” “哦对了，其实清虚的话，皇帝并未相信，反而还很震怒。” “但后来清虚又说了一句，皇帝的态度就一下子变了。” 李楚轩可怜巴巴的说道。 沐瑾妍皱了皱眉。 “又说了什么话？” “他说那意外论是绣衣卫都督告诉他的，然后皇帝……” 李楚轩的话尚未说完，沐瑾妍已经面色一变。 她俏丽的面庞上浮起一丝怨毒的神色。 “洛珩！” “对对对，就是洛珩。” 李楚轩闻言，忙不迭地连连点头。 他常年在龙虎山上，基本很少下山。 自是不知道洛珩是何许人也。 “沐小姐，这洛珩到底是谁，为何皇帝如此信任他？” “一个祸害！” 沐瑾妍咬牙回道，怨念十足的样子。 这副模样，让李楚轩看呆了。 他本能的就觉得……沐小姐和那洛珩之间，怕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过。 否则，沐小姐何至于如此失态？ 沐瑾妍却没注意到李楚轩的反应，她此刻满脑子都是洛珩。 既有怨恨，又有委屈，还夹杂着一丝丝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愫。 沐瑾妍是个资深颜狗。 她长这么大，相识的俊男美男不知凡几。 但老实说，在颜值这块，真正三百六十度全方位get到她审美上的，唯一洛珩一人。 用后世的话来形容。 就是沐瑾妍喜欢洛珩这一款。 长相俊美，五官精致，既不显阴柔，也不让人觉得硬朗，气质清清冷冷，缥缈出尘，自带隐士风范，不落俗套。 给人一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感觉。 沐瑾妍对于这款美男，没有任何抵抗力。 有时候夜半回梦，她都会梦到那日宝梵寺外，洛珩并未拒她于千里之外，反而还不顾一切地选择了她。 他们两人自从双宿双栖，过着如胶似漆的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每每醒来后，她总会薄汗轻衣透，害得她大半夜不得不悄悄去换掉亵衣亵裤。 但可惜，梦终究是梦。 每和洛珩在梦中相会一回，她清醒后就愈发痛恨洛珩。 沐瑾妍本以为，洛珩都已经离京了。 她短时间内，和这个害人精不会有什么交集。 谁知…… 他人不在，居然又双叒叕……一次坏她大事！ 着实可恨！ 沐瑾妍越想越委屈，眼眶都渐渐红了。 “沐……沐小姐。” 李楚轩见状，呐呐开口，手足无措。 他不知道该如何宽慰沐小姐。 是他不好。 没办成沐小姐交代的事情，他该死啊！ 看着沐瑾妍这副委委屈屈的模样，李楚轩无措一会后，啪的一声抽了自己一巴掌。 “沐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促成此事，让皇帝尽快入丹。” 他霍得站了起来，朝沐瑾妍说了一句后，便风风火火地转身出了房间。 他要去找师叔，让师叔带着他私下求见皇帝。 相信，没了清虚，他一定能说服皇帝的。 他，李楚轩，绝不会让沐小姐失望！ 这个可怜的初哥，人生头一次坠入情网，却遇到了沐瑾妍这样擅长拿捏男子的女人。 也不知道是幸事，还是……不幸。 李楚轩的人影刚刚消失，六皇子项炯面无表情地从里间走了出来。 他淡淡地瞥了沐瑾妍一眼。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万无一失？” 项炯的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沐瑾妍闻言，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项炯。 “放心，我既答应你办成此事，就一定说到做到。” 项炯是个奇葩，饶是她魅力十足，似也根本迷不住对方。 眼下双方，更多的是平等的合作关系。 而非是项炯是她舔狗。 虽然，有时候项炯也会表现出对她痴迷的样子。 但她很清楚。 这是面前男人装出来的。 项炯这个奇葩，对尸体的迷恋，要更胜于女人！ 第329章 君子堂、岳麓书院 长沙镇抚司衙门。 原指挥使张继，宛若边缘人般，畏畏缩缩地站立在署衙大堂内。 都督来了。 青龙等督司也来了。 一来，就剥夺了他的指挥使职位。 对此张继并没有怨恨，更多的反而是松了一口气的庆幸感。 他很清楚，这段时间都督带着绣衣高层东奔西走。 每到一郡，都会杀得人头滚滚。 光他们绣衣卫内部，就已死了好几百人。 死的还都不是普通番子。 而是一地镇抚司衙门的实权人物！ 按照他们长沙镇抚司衙门毫无作为的罪责来讲，就算都督当场砍了他，他也不觉得有什么过分的。 朝廷在各地设立绣衣镇抚司衙门。 不就是为了让他们监督地方的吗？ 然而，长沙镇抚司衙门却对于江湖门派和地方官府勾结一气，丝毫没有办法。 不仅没能起到监督作用。 甚至……他们的无作为，还使得江湖门派和地方官方愈发气焰嚣张。 张继觉得，他们长沙镇抚司上下，人人都有罪。 但，都督并没有杀他们。 只是把他们都降了一级而已。 这让张继对于都督很是感激。 论罪，他可是严重渎职哦！ 仅仅降了一级，从指挥使变成镇抚使，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张继！” 就在张继胡思乱想间，忽听都督的声音传来。 他忙一个激灵，巴巴地小跑了过去。 “都督。” 洛珩目光落在张继身上，见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暗暗点了点头。 这张继……人不坏。 长沙镇抚司上下，也不像江城等镇抚司衙门，已沦为地方官方和江湖门派的爪牙，恶事干尽，罪孽深重。 张继和他麾下的下属们，只是无力抗衡强势的君子堂，并未和君子堂勾结在一起。 但他们的存在，多少也对君子堂和长沙郡官府起到了些许震慑作用。 对此，洛珩倒也能理解。 张继不过一流境界，他麾下的下属，武功也都一般。 想和君子堂对抗，显然差得远了。 倒也不能怪他们毫无作为。 故此，洛珩也愿意给张继等人一个机会。 “你着人传讯君子堂，就说本督在长沙郡等着他们。” “三日内，交出一切手头沾染过血腥的罪人，另外，岳麓山下的数十万亩良田，也重新发还给百姓。” “本督就等三天，若三天后，君子堂依然冥顽不灵，那就休怪本督……马踏岳麓山。” 洛珩目视张继，冷声说道。 张继闻言，一个激灵，心下却不由自主的升出了一丝热血沸腾的感觉。 还得是都督啊！ 马踏岳麓山？ 真他妈带劲！ 心中想着，张继忙躬身应诺。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转身告退。 一名番子忽然匆匆走进大堂。 “都督，君子堂的孙仁德求见……除了他外，似乎还有岳麓书院的夫子。” 番子说着，又补充了一句。 岳麓书院是大楚三大书院之一，名气大得很。 君子堂的前身，其实就是岳麓书院。 后来因双方理念不同，脱离了岳麓书院，创建了君子堂。 只不过，君子堂虽和岳麓书院分裂了。 但双方关系却一直不错，并未因分裂而反目。 这一点，从君子堂独立后，却依旧还在岳麓山上开创山门，便可见一斑。 如今，岳麓山也一分为二。 一半是岳麓书院的地盘，一半则是君子堂的地盘。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君子堂和岳麓书院依旧是一家人，也丝毫不为过。 “呵呵……居然请出了岳麓书院的夫子。” “都督，看来这君子堂还想着要垂死挣扎呢！” 青龙闻言，面上露出冷笑。 在进驻长沙郡第一天时，洛珩便已派人向君子堂通牒了。 交出所有祸害过百姓的弟子，以及君子堂这些年侵吞的良田等等，都重新还给百姓。 若君子堂能做到这一点，洛珩也不是不能放君子堂一马。 之所以会区别对待。 是因为君子堂在长沙郡威望高的很，尤其是长沙郡的士绅们，和君子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真要像对付十三连环坞那般对付君子堂。 弄不好会激起民变。 再加上，君子堂行事终究没十三连环坞那般肆无忌惮。 不管他们是真君子，还是伪君子，到底有一份底线在。 洛珩也没办法，真把君子堂一杆子打死。 当然，那些罪孽深重的君子堂弟子，该杀的还是得杀。 但君子堂上下，也不是人人都有罪的。 “随我去见见吧。” 洛珩略一沉吟，朝着青龙说道。 一旁的张继则愣了一下，问道。 “都督，那我还需遣人去君子堂吗？” “当然！” 洛珩瞥了他一眼，道。 听到这话，张继点点头，心下明白了。 不管君子堂的人是来求情的，还是干嘛。 都督的三日通牒，不会有变。 …… “学生君子堂孙仁德，见过都督。” “子玉，老夫托大，就唤你一声子玉了。” 偏厅内，一个三十许的男子，和一个老者看到洛珩、青龙后齐齐站了起来。 不同的是，那三十许的男子，立马朝着洛珩作揖行礼起来。 而那老者，却巍然不动，言语中还颇有种倚老卖老的感觉。 “青丘先生，您是士林前辈，珩在您面前岂敢托大。” 洛珩的目光落在老者身上，笑道。 这老头身份可不一般。 他是先帝时期的探花郎。 曾历任翰林院编修、御史台郎官、御使大夫、吏部尚书、齐贤台主事等职位。 算是先帝时期朝堂上的一方大佬了。 致仕后，便回到了岳麓山教书育人。 不管是资历、学问等等，都足以在洛珩面前以老夫自居了。 “哈哈，老夫就知道子玉通情达理。” “仁德啊，有什么话，不妨和子玉直说，想来以子玉的性子，也不会对你们逼迫太甚。” 青丘先生抚须说道。 一旁的孙仁德唯唯应是，抬眸看了洛珩一眼，见洛珩神色淡淡的样子后，便又心虚地垂下了头。 孙仁德，君子堂教谕。 君子堂虽也被称为江湖势力，但和其他门派不同。 它内部，并没有什么师父、弟子之类的称呼。 而是以教谕、学生来称呼。 孙仁德早年曾中过秀才，之后便屡试不第。 心灰意冷后，他一气之下跑到君子堂，自此开始文武兼修。 所以，在洛珩面前他倒也有资格自称学生。 毕竟……秀才嘛！ 第330章 青丘先生 “青丘先生、孙教谕，请坐。” “青龙，奉茶！” 洛珩一边示意青丘先生和孙仁德入座，一边朝着青龙吩咐道。 有青丘先生在，他自也不能一上来就对孙仁德喊打喊杀。 且先……先礼后兵吧。 那孙仁德自以为请来一个青丘先生，就能迫使他退让了？ 天真！ 我洛珩连士林名声都抛弃了，甘于当天子鹰犬。 区区青丘先生能奈我何？ 不提洛珩心中冷笑。 却说青丘先生见洛珩态度极好，似十分卖他面子。 他不觉得心中高兴，老脸上笑容愈发灿烂了。 这青丘先生，倒也不是什么老朽无德之辈。 事实上，此人为官时清廉无比，极具气节。 致仕后，更是默默为大楚奉献，教出了不少德才兼备的年轻士子。 不过嘛世上总无完人。 青丘先生如今年纪大了，所好不多，唯独对于面子看得极重。 洛珩在士林中名气可不小，是妥妥的才子。 这样一个年轻人，能给他面子，让青丘先生自是高兴得很。 他在一旁时不时引经据典，和洛珩高谈阔论起来。 洛珩倒也不虚，虽大多时候都是倾听，但每有出言，却总能让青丘先生眼前一亮，高声赞叹，只觉这洛子玉不愧是大楚唯二真才子。 可惜，他竟投身绣衣卫了。 念及此，青丘先生又不觉感到遗憾万分。 这样的好苗子，就该走科举路线，在朝堂上一展才华才是。 绣衣都督虽也位高权重，却终究是天子爪牙……为世人诟病。 哎！ 青丘先生惋惜地看了洛珩一眼。 洛珩却不以为意，慢慢将话题转到君子堂上来。 见状，青丘先生便闭上了嘴。 他虽受君子堂之托，前来替君子堂说情。 但具体事宜，他却不会插手。 再说，在他看来，君子堂若行得正，又何惧绣衣卫？ 但要是君子堂本身行为不端的话，他就算豁出去老脸，多半也没用，而且他也不会包庇品行不端的败类。 虽只和洛珩初次见面，少许聊了一会。 却已让青丘先生意识到，面前的年轻人是个主见极强的人，绝不会被他人所左右。 “孙教谕，在青丘先生面前，本督也不和你玩虚的。” “君子堂嘛……总体而言还算安分守己，但你扪心自问，你们君子堂，真人人都是奉公守法的道德君子？” “本督要求也不高，那些手头沾染了无辜百姓鲜血的败类，你们都交出来。” “另外，君子堂既以君子自居，兼并那么多土地干嘛？” “数十万亩良田，你们拿着不觉得良心生疼？” 洛珩目视孙仁德，厉声道。 孙仁德面色发白，支支吾吾话都说不出来。 而一旁的青丘先生则目瞪口呆。 他虽料到君子堂或许干了些违禁的事情，才会托人来请他说情。 但没想到……君子堂干的事情，比他想象的更为严重。 残害百姓？ 兼并土地？ 数十万亩良田啊！ 一想到这里，青丘先生竟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清廉了一生，临到老来却差点成了庇佑此等败类的糊涂蛋？ “你们……你们……” “子玉，老夫羞愧啊，老夫……” 青丘先生哆哆嗦嗦地指着孙仁德，话都不利索了。 他被骗了！ 君子堂并不是这样跟他说的。 他们对他说，君子堂虽也读书，但到底和寻常书院不同，还习了武。 习武之人嘛，有时候难免会逞勇好斗了一些，堂内弟子下山时跟人言语不和，打了几架，还把人打伤了。 如今绣衣卫来势汹汹，似乎要揪着他们君子堂这点不放。 故而请青丘先生出面替君子堂说说情云云。 青丘先生一听，这事虽也有违禁的嫌疑，但终究只是打架斗殴，而且君子堂也答应他立马会去赔偿那些被打伤的人。 总体而言事情不大，私下说情虽有些不太合适，但看在君子堂和岳麓书院的香火情分上，他便破例一回，豁出老脸找洛珩说情。 谁知…… “青丘先生，我……” 孙仁德垂下头，不敢再看青丘先生。 他心下也不无怨言。 觉得山长卫君子出了个馊主意。 青丘先生是什么人，你卫君子不清楚？ 却偏偏觉得能把他糊弄过去？ 真以为洛珩不会把咱们君子堂干的破事捅出来？ 现在傻了吧，人家青丘先生甩手不管了。 “青丘先生，您觉得珩的要求过分么？” “珩身为绣衣都督，当纠察世间一切不法事。” “若君子堂本身立身正，珩欣慰还来不及，又怎会为难他们。” “如今，也只是让君子堂交出罪人，发还倾吞百姓的良田而已，君子堂就接受不了了？” “天底下岂有这样的道理！” 洛珩转头看向青丘先生，朗声说道。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 青丘先生便已一拍座椅扶手。 “好！” “子玉此言诚君子之言。” 他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着，显得十分激动。 说着，他斜眼看了孙仁德一眼。 “莫说老夫不讲香火情，子玉的要求并不过分，甚至已经格外宽宏大量了。” “若换做老夫，老夫必容不得你们！” 这不是老头子在惺惺作态。 也就是他现在老了，换做年轻时，若听闻君子堂的事情，怕早就杀心大起了。 当年他为官时，可没少办过大案。 真杀的人头滚滚！ 洛珩见状，心下暗暗感叹。 大楚的士大夫，其实有风骨者不少。 可惜……如今的朝堂，这样的人却少见了。 这既跟先帝晚年昏聩有关，也和保德帝渐渐摆烂脱不了关系。 大楚风骨……可不逊于历史上的大唐。 洛珩对此颇有些向往。 说到底，他也是读书人。 正自感慨间，青龙端坐香茗匆匆走入。 只是，眼前的场面，让他颇有些讶然。 青丘先生不是来说情的吗？ 怎的朝着孙仁德发飙了？ 一时间，青龙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都督放心，学生回去就去劝说山长。” “事实上学生也感到很是羞愧。” 孙仁德呐呐地说道。 他多少还有点良心，属于君子堂中不曾为恶的那拨人之一。 在他看来，若君子堂切割掉那群毒瘤，或许以后会更好？ 第331章 不好的预感 三日后。 孙仁德带着田契出现在镇抚司衙门。 君子堂中的那些为恶者，这两天也被陆陆续续移交给了绣衣卫。 山长卫君子终究还是放弃了垂死挣扎。 岳麓书院已经不愿意帮他们。 再加上孙仁德、李厚德等良善者，不断劝说。 卫君子还能如何？ 只能乖乖替君子堂认罪了。 当然，卫君子作为山长，君子堂的创始人。 他本人倒是并没有什么大恶。 只是，若说君子堂弟子为恶，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却也不见得。 至少一个放纵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好在这也不算什么死罪，倒也避免了卫君子这位曾经的大楚进士晚节不保。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希望你们君子堂引以为鉴。” “习武本是好事，大可保家卫国，小可强身健体，你们君子堂又何苦学着那些江湖匪类逞凶斗狠？” “往后老老实实奉公守法，本督自不会为难你们，但若让本督知道你们继续仗着武功，以武犯禁，那就休怪本督不给情面了。” “勿谓言之不预也！” 洛珩将田契交给青龙清点完后，转头看向孙仁德，厉声警告道。 孙仁德闻言，唯唯诺诺，连声应是。 “明日绣衣卫会公开处斩那些君子堂败类，你去转告卫君子，让他明日也一同过来观斩，也好使他长长记心。” “行了，回去吧。” 洛珩冷声说道。 孙仁德赔笑着应了下来后，才告退而去。 虽然又被洛珩叱喝了一番。 但这一次，孙仁德心情却轻松了很多。 君子堂算保住了。 虽说付出的代价不小。 经此事后，长沙一地君子堂的威望将会大跌。 再也不可能只手遮天。 当然，如今君子堂也不敢想着只手遮天了。 十三连环坞的下场摆在那里，他们哪还敢为非作歹？ 说到底君子堂再强，也不过有几个宗师坐镇，门下一群一二流弟子而已。 以往绣衣卫遥不可及，他们才觉得天高皇帝远。 但现在，他们已经知道绣衣卫的恐怖了。 别的不说，单单一个邓黎，便能震慑整个江湖了。 谁他妈还敢跟绣衣卫对着干？ 真不要命了？ “青龙，明日处斩的事情安排得如何了？” 待孙仁德离开后，洛珩转头朝青龙问道。 青龙闻言，笑了起来。 “都督放心，有长沙镇抚司的兄弟配合，都已安排妥当了。” “嘿，没想到君子堂的事情，会这般顺利。” “亏得属下还以为会有一番恶战呢。” 老实说，君子堂算荆楚江湖三大势力了，在江湖上名气颇响。 青龙本还想着，到了长沙后，和君子堂的高手们过过招。 但谁想……都督仅仅一番连恐带吓后，君子堂居然就老老实实认罪了。 这多少让青龙有点失望。 觉得君子堂号称荆楚三大势力，颇有些名不副实。 “君子堂虽说是江湖势力，但本质上还是一群读书人。” “读书人……你懂的。” 洛珩笑了笑，回道。 不是他在黑读书人，他自己也是读书人，自不可能黑自己。 而是，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说的就是读书人。 和纯武夫相比，读书人显然要想得更多。 一旦想多了，就难免会变得瞻前顾后起来。 怎么选择才会有最大的利益，成了读书人考虑的第一个问题。 “对了，京师那边可有最新消息？” “陛下开始炼丹了没？” 洛珩似想起什么，又朝着青龙问道。 青龙闻言，迟疑了一下，道。 “不日前陛下召见了道门各派。” “来自龙虎山的玄妙子，向陛下提出了人丹法……听说陛下很是心动。” “但最后被青城道士清虚给劝阻了。” 青龙的这些消息，并非来自鹞部密谍。 而是……大太监王潮让人传讯过来的。 就算洛珩不问，他也会抽空禀报洛珩，至于之前的迟疑，是因为他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会出大事。 “人丹法？” 洛珩一愣。 饶是他读过那么多道藏，也刷了那么多书。 却也从未听说过什么人丹法。 “龙虎山道士一向不擅长丹道，怎会突然提出什么人丹法？” “这群杂毛该不会想蛊惑陛下吧。” 连青龙都感到有不祥的预感，洛珩自然愈发强烈，言语间对龙虎山道士多少有些不客气起来。 青龙想了想，道。 “此事是王公公托人转告咱们的，当日王公公并不在现场。” “他也是后来听说了这事，才匆匆传讯过来。” “都督，属下总觉得……这人丹法听着有些邪门。” “人，怎能炼成丹药？” 人丹法一事，其实已经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了。 据说，这几天龙虎山的李楚轩，已经开始挑选试丹之人。 只要试丹之人真能成功炼成人丹。 那么，下一个就轮到保德帝亲自下场了。 一想到这里，青龙便有些惶恐。 堂堂天子，竟要入丹炉，被炼成“人丹”，听着就让人感到瘆得慌。 “龙虎山一脉向来与皇室亲近，按理说……他们不该有害天子的心思才是。” “但偏偏，却有龙虎山道士提出劳什子人丹法，怎么看都像居心叵测的样子。” “青龙，你让鹞部立马去查查那个什么玄妙子和谁有过接触！” 洛珩沉吟片刻，朝着青龙说道。 青龙闻言，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都督是怀疑……有人指使玄妙子这么做的？” “是与不是，查了就知道。” “明白了。” 青龙当即躬身应诺，将这事记在了心上。 待一会处理完公务，便传讯鹞部。 洛珩的神色，有些难看。 若是真有人在背后指使龙虎山道士。 那这事性质就严重了。 看来得尽快回京才是。 他有点不放心保德帝，毕竟从情报上看，保德帝已经被什么人丹法迷住了。 除却他以外，恐怕没人能让保德帝清醒过来。 萧正亮不行，太子也不行。 什么王潮之流就更不行了。 想着，洛珩朝青龙吩咐道。 “明日处斩完君子堂败类后，立马赶赴衡阳。” “咱们必须尽快解决掉衡山剑派，然后……回京！” 第332章 咱们睡一张床呗 京师，皇宫坐忘阁。 龙虎山道士凌元子端坐在保德帝面前，神色带着些许忐忑。 他身旁，赫然盘坐着玄妙子李楚轩。 此刻，凌元子的心中，多少有些埋怨起李楚轩。 陛下都已经答应了，只要试丹成功，就会下场入丹。 偏偏你玄妙子却等不及，非想着要让皇帝立马亲自入丹，平时怎么看不出你这般猴急？ 凌元子有理由埋怨李楚轩。 炼丹这事上，龙虎山一脉已经占尽便宜。 可以说最大的好处，全都落在龙虎山手中。 李楚轩只需按部就班，先去试丹就行。 但，李楚轩却一副等不及的模样。 若非凌元子是李楚轩的亲叔叔，拗不过这小子，才带着他入宫求见保德帝，他还真不想管这些。 尤其是这会保德帝，面色不渝地盯着他们的样子，更让凌元子心下忐忑无比。 “陛下，非是小道心急，实在是……人丹法所需材料极其珍贵，搜罗起来非常不易。” “眼下小道也只能保证炼制一份人丹。” “若是将这些天材地宝用在试丹之人身上，再想收集第二份，却不知猴年马月了。” “望陛下明鉴！” 凌元子不敢开口，李楚轩却不怕，他俯身朝保德帝拜倒。 保德帝皱了下眉头，面上露出沉吟神色。 老实说，那天他在听到人丹法后，确实心动了，迫切地想立马被炼制成人丹。 只是后来那青城山小道士提及了洛珩的意外论。 保德帝便渐渐清醒过来。 相比起这些道士，他自然更信任洛珩。 有洛珩在，他成仙不过早早晚晚的事情，又何必非要冒一些未知的风险？ 人丹法说得好听。 终究无人验证过，谁知道这其中有没有风险？ 所以，自那之后，保德帝对于人丹法的热情，其实已经冷却了很多。 但这会，他听到人丹法需要大量天材地宝，收罗不易，用掉后再想收集，要花费不少时间后，便又迟疑了起来。 “陛下，小道敢以龙虎山一门三千五百口人性命做保证，人丹法绝不会有危险。” 见保德帝迟疑不语，李楚轩一咬牙，说道。 他，竟然拿龙虎山上下三千多人的性命来做保证！ 一旁的凌元子顿时唬了一跳。 他转头看了李楚轩一眼，眼神中有些恼怒。 这竖子，竟如此自作主张！ 龙虎山上下三千多人的性命，不比你重要多了？ 饶是凌元子身为李楚轩的亲叔叔，此刻也恨不得抽他几个大嘴巴。 让你胡乱保证，真就不怕出意外啊！ “既然玄妙小道友都如此说了，朕岂会不信？” “罢了，朕就依你一回，待你准备妥当后，朕便亲身入丹。” 保德帝看了李楚轩一眼，缓缓说道。 这小道士，敢拿龙虎山做保证，想来必是信心十足了。 如此，倒也不用担心出现什么危险。 不得不说，李楚轩为了沐瑾妍，可谓彻底豁出去了。 这可是龙虎山满门性命啊。 要是保德帝真出现什么意外……龙虎山一脉必将遭到朝廷清算。 彼时，就算继位之君是仁慈的太子，也绝不可能放过害了自己父皇性命的妖道。 但这会李楚轩已经不管不顾了。 为了心中所爱，他什么都愿意付出。 当然，最主要的是，李楚轩深信沐瑾妍不会骗他。 人丹法必是上古丹术，没有任何危险。 不然，哪怕他再怎么被爱情冲昏头脑，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将整个龙虎山拿出来做保证。 …… 京城，有家客栈。 客栈名有家，在京城小有名气。 这是座平民向的客栈，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收费已算极低。 一日三餐，包括住宿，只需纹银五钱！ 近些日大楚各地的道士皆赶往京师，以至于京师大大小小的客栈，几乎人满为患。 道门各派，自然也都是有贫有富。 富者，如龙虎山、九阳山等坐忘道流派，皆在京中有自己的道观。 而穷者，如青城山道观、俯首山等等，只好寻找一些物美价廉的客栈，充当落脚之地。 蕴灵派虽是道门大流派。 青城山更是蕴灵发源之地。 然而，单单一座青城山，便有支脉无数。 其中青城山无名道观，因为百多年前天下大乱，观主带着观内弟子下山救世，几乎死伤殆尽。 导致原本属于蕴灵派大支脉的无名道观一脉，就此凋零！ 清虚、清酒这对师兄妹，平日里的日子并不富裕。 此番入京，耗尽了他们观内所有积蓄。 为此，他们的师父甚至还卖掉了养了好多年的一头老牛，才凑足了此行所需的盘缠。 “师兄，又喝粥吗？” 客房内，桌前，清酒扒拉着碗内的稀粥，小脸拉跨了下来。 这个小丫头，什么都好，也能吃苦耐劳。 但唯独……喜欢吃肉，不喜食素。 以前在山上时，师兄时不时会出去猎些野兽之类，倒也能满足她吃肉的欲望。 可是这会，他们都在京师了。 去哪猎兽？ 偏偏，他们手头的盘缠，又不足以让他们日日大餐。 这几天来，小清酒喝粥都已经快喝吐了。 “师兄，要不……要不咱们退掉一间房？” 见师兄一言不发，小清酒试探着问道。 正在喝粥的清虚抬起头，瞥了小丫头一眼。 “一间房怎么住？” 小丫头闻言，羞答答地回道。 “咱们睡一张床呗，反正……反正……” 她虽已经壮着胆子说出睡一张床这等话了，但后面的反正早晚嫁给你这些字眼，却终究没能说出口。 清虚愣了愣，忽面露冷笑。 “你想的美。” “师兄……” 清酒恼羞成怒，嗔道。 正自嬉闹间。 门外忽有声音传来。 “清虚道友在不在？” 听声音，似乎是来自青城山蕴灵派的道士。 清虚忙放下碗，站了起来。 “在，请进。” 声音落，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紧接着，一个年岁不大的道士，自门外走入。 这人果然是来自青城山蕴灵派的道士。 同在青城山，清虚和清酒自然认识他。 “是真一师兄啊。” 真一师兄，真一子。 青城有德观道士，属于蕴灵派符箓一脉传人。 有德观道士可比无名道观有钱多了。 平日里靠着卖符箓，可谓赚得盆满钵满。 清虚记得他们一入京后，就找了京城最大的客栈【碧水云天】入住。 怎的这会突然找上门来了？ 第333章 良言难劝该死鬼，贫道已尽力 “清虚道友，出大事了。” 真一子开口便是大事不好，倒是将一旁还在那暗自娇羞的小清酒唬了一跳。 清虚皱了皱眉，问道。 “发生了什么？” “玄妙子刚刚入宫面圣，不知怎的这小贼居然又说服了皇帝。” 真一子急声说道，面上带着一丝焦急。 他倒不是真担心保德帝安危。 而是，不想看到龙虎山一脉风光。 若真让那玄妙子炼成人丹。 那以后龙虎山一脉的地位必然要凌驾于道门各脉之上。 这是道门各脉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别说是他们青城蕴灵派了。 就连同为坐忘道一脉的道士，也都不愿意龙虎山一家独大。 “这……” 清虚愣了一下，心下无语极了。 那天他明明已经说服了皇帝，怎的皇帝一下子又变卦了？ 清虚倒不在意什么龙虎山一家独大这些。 他只是觉得，人丹法听着邪门。 若皇帝真因此出现什么意外。 恐怕对于整个道门而言，都非好事。 朝廷弄不好因此而迁怒整个道门。 正是抱着这样的念头，当日他才会站出来劝谏。 只是…… 清虚信天命。 都说良言难劝该死鬼。 他已经劝谏过皇帝一次了，若皇帝真不听劝谏，执意要试那人丹法，意味着天命不在皇帝。 他也懒得去多管。 “清虚道友，皇帝似乎能听进你的话，要不……你再入宫一趟，劝劝皇帝？” 真一子试探着朝清虚说道。 他此番前来，自是奉了门内长辈之命，前来鼓动清虚站出来再行劝谏的。 可惜，清虚是何人？ 那是被他师父称之为道门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怎么看都是人精，又岂会轻易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 他摊了摊手，面露“无奈”神色。 “真一道友，皇帝非是信我，他是相信绣衣都督洛珩。” “此事……贫道怕是无能为力了。” 真一子闻言，顿时傻眼。 他可是在长辈们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能说服清虚的。 在他看来，清虚不过毛头小子一个，还不是任由他忽悠？ 眼下清虚的反应，着实出乎了他的预料。 “真一道友，想要搅了此事，你却是找错人了。” “你该找太子和太师才是。” “贫道不过一山野之人，在皇帝面前说话能有什么分量？” “当朝太子和太师，才是皇帝信重之人。” 清虚抬眸看了真一子一眼，说道。 听到这话，真一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觉得清虚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道友说的是，是贫道想差了。” 真一子点点头，道。 当即，他也懒得和清虚多啰嗦，便起身告辞。 待真一子走后。 一旁的清酒忍不住问道。 “师兄，你为何不答应他？皇帝看着人挺好的，万一真……” “师妹你想什么呢？咱们这位陛下，可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简单。” 清虚撇了撇嘴，道。 他才懒得掺和这样的事情。 真要再次坏了龙虎山的好事，好处是道门各脉一同瓜分了，但龙虎山记恨的却只会是他。 “咱们与其担心皇帝，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除掉那个妖孽才是。” 清虚说着敲了敲清酒脑袋。 清酒痛呼一声，张牙舞爪地便欲朝师兄扑去。 却被清虚伸出一根指头抵住了身子，怎么也动弹不了。 嬉闹了好一会后，俩人才消停下来。 “师兄，要不……咱们回去吧？” 清酒拉了拉师兄，小声道。 斩妖除魔？ 她是相信师兄口中的那位女子是妖孽。 可是，别人会相信吗？ “回去干啥？放心，师兄办事什么时候出过纰漏？” 清虚翻了翻白眼，道。 回山？ 才不可能呢。 一个能强行夺他人命数的妖孽，多么好玩啊。 他才不想回山呢。 …… 武威侯府。 清虚口中的妖孽，此刻正笑语盈盈地和李楚轩说着话。 在知道李楚轩成功说服保德帝后。 她的心情突然变得阳光明媚起来。 “玄妙道长，还是你最有本事。” 沐瑾妍眉眼间似都带着笑意，不断地夸着李楚轩。 只把小初哥李楚轩听得面红耳赤，激动不已。 “沐小姐，小道……小道姓李，名楚轩，要不你以后叫我名字就行了。” 玄妙道长什么的，听着就有种疏离感。 他可不想沐小姐对他这般生疏。 “那我叫你轩哥哥如何？” 沐瑾妍眼波流转，一双美目含羞带怯地瞥着李楚轩。 李楚轩闻言，只觉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轩……轩哥哥？ 这称呼让他浑身忍不住泛起了鸡皮疙瘩。 但偏偏，他心中又欢喜得很。 只恨不得就此听上一辈子。 “好……好……” 李楚轩结结巴巴地回道。 这个龙虎山道门颇为出众的后起之秀，此刻已经完全沦陷。 只觉得，什么修道，什么龙虎山传承，什么道门荣耀，统统都不如眼前女子的一颦一笑来得重要。 眼见一个善良天真的小道士，被自己迷得找不到北。 沐瑾妍心下不觉有些惭愧。 她虽喜欢天下俊秀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但，不代表她也会对普通男子这般。 老实说，眼前的小道士长相虽然还算英俊，却不是她的菜。 若非为了完成项炯交代的事情，她还真未必会对李楚轩下手。 这会看到李楚轩完全沉沦，她良心多少有些不安。 只是这份不安，也仅仅只持续了一息不到，转眼她便又恢复了过来。 她是要干大事的。 如今大楚内忧外患不断，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这般糜烂的大楚，就该亡了才是。 改朝换代又岂会没有牺牲？ 面前的小道士能为她牺牲，那是他的荣幸。 念及此，沐瑾妍心中负罪感彻底消失。 “轩哥哥……” “沐……沐小姐。” “叫我妍妹妹。” “妍……妹妹。” 腻歪间，李楚轩已不知不觉被沐瑾妍套出了不少话。 他甚至连龙虎山和道门的一些隐秘都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沐瑾妍虽和项炯合作，但对项炯却并非十分信任。 至少，远不如她对项炎那般信任。 而道门，就是沐瑾妍计划中，可以拉拢过来的势力。 眼前的小道士，正是关键棋子。 第334章 子玉要回京了 太师府。 福寿堂内。 萧正亮看着面前的太子项煜，心下颇有些感慨。 以往太子最信任的人，就是他这位老师。 但自从洛子玉入京后。 太子便渐渐跟他疏远了，反而亲近起洛子玉。 对此萧正亮倒也没太在意。 他虽是项煜的老师，却也没想过在太子登基后，依然还掌控着朝堂。 不是不想，而是他很清楚这不太可能了。 他年龄多大了？ 等太子登基，怕早就已经致仕。 所以，与其霸着太子，倒不如让太子找到他的心腹之臣。 洛子玉就很不错。 虽说，自从洛珩当上绣衣都督后，与他的关系并没有那般亲近了。 但绣衣都督是天子亲军，得避嫌。 他理解。 只是……这是最初的想法。 眼下的萧正亮，却不这么想了。 他如今多少有些嫉妒太子。 那洛子玉竟会修仙！ 真正的修仙！ 萧正亮以往一直以为，洛珩向保德帝进献仙法，不过是佞臣那套蛊惑君王的手段呢。 他从未想过，仙法会是真的。 天知道那天在朝会时，他看到洛珩、保德帝御空离去时心中有多么震撼了。 那可是飞啊！ 不是轻功，不是障眼法。 是实实在在的飞行。 御风凌波、腾云驾雾、凌波微步…… 他能在一瞬间想出无数形容这一幕的词语。 这让萧正亮心下羡慕极了。 他已近古稀之年，眼看也没多少年头可活。 萧正亮一点都不想死。 他如今富贵已极，好日子还没过够呢，若是能得到长生法…… 可惜，保德帝敝帚自珍得很。 哪怕他这种老臣，都没办法从保德帝那边弄到仙法。 当然，除却保德帝外，掌握仙法的还有洛珩。 可偏偏洛珩如今又不在京师。 这让萧正亮想和洛珩套近乎都不行。 “老师？” 项煜看着萧正亮面色不断变幻，时而皱眉，时而展颜，心下奇怪极了，不由轻声唤道。 萧正亮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面上不觉露出讪讪的神色。 “殿下，不知今日找老臣何事？” 他这才想起，太子突然来见他，多半是有事了。 偏偏他刚刚想着修仙的事情，竟怠慢了太子。 “老师，孤听王潮说……父皇都开始绝食了。” “还望老师能和孤一同劝劝父皇。” “父皇既已掌握仙法，又何须如此心急？那什么人丹法，听着就邪门……” 太子项煜巴拉巴拉地说了起来。 萧正亮耐着性子听完后，面容一肃，道。 “殿下说错了。” “陛下并非绝食，是辟谷！” “此修仙入门之兆也。” 说着，这老头频频抚须，眼眸中一片火热。 劝说保德帝？ 他才不干呢。 眼下皇帝都开始辟谷，显然道行越来越深，眼看着不久后就要白日飞升了。 他岂能坏了皇帝的好事？ “老师，孤说的是人丹法，父皇听信了龙虎山妖道的妖言……” 项煜见状，气急败坏道。 老师如今怎么也一副走火入魔的样子？ 修仙真有这么大的诱惑力？ 项煜虽也亲眼见过洛珩“展示仙法”。 但他对于修仙，倒是没有太多的执念。 他本就年轻，对死亡感触并不深，不像萧正亮等人，心心念念着什么长生不老。 “殿下，人丹法虽……听着有些荒诞，但陛下既然认同，那就证明人丹法十有八九真是上古丹术。” “此乃陛下仙缘，殿下还是莫要破坏。” 萧正亮抚须说道。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为人子者，当以孝为先。” 这话他说得意味深长，竟在指责项煜坏保德帝仙缘，就是不孝。 倒不是萧正亮突然变傻了。 实在是……君不见历史上多少年轻时英明睿智的帝王将相，一旦晚年迷上修仙，会变得何等昏聩。 萧正亮已算是正常的了。 “老师……” “殿下莫要再说了，此事老臣却不能出面。” “孤……孤明白了。” …… 太子崔头丧气的出了太师府。 如今能让保德帝亲近，或者信重的人并不多。 掰着指头数一数，勉强也就只有四个人。 他、王潮、萧正亮、洛珩。 其中他和王潮，虽得父皇亲近。 但太子却很清楚，父皇宠归宠他们，却不会听他们的。 萧正亮嘛，父皇内心虽不太喜欢，只是因为要稳住朝堂，倒也对他的谏言颇为在意。 剩下的洛珩那就不必多说了。 可能是当今世上，唯一一个能让父皇改变想法的人。 “只可惜，子玉如今不在……” 项煜叹了口气。 老师不愿意出面，光靠他一个人根本说服不了父皇。 他急在心里，却偏偏没有任何办法。 正自愁眉苦脸间。 一名绣衣忽匆匆而来。 “殿下，都督来讯，说是已带人赶回京师。” 绣衣走至太子面前，躬身一礼。 听到这话，项煜愣了一下，旋即面上浮现出巨大的喜色。 “子玉要回来了？” “等等，昨日子玉不还说待解决了衡山剑派后再回京，怎的……” 这段时日，京中绣衣和荆楚那边消息不断，几乎日日都有联系。 项煜自然也知道荆楚那边的消息。 就在昨天，洛珩还让人传讯回来，说是等解决了衡山剑派后就赶回京。 如今却说已经在回京路上了。 这让项煜既是讶异，又是惊喜。 “殿下，都督知道陛下决意尝试人丹法后，生怕陛下出事，便提前回来了。” “至于衡山剑派那边……都督交给了邓供奉处置。” 绣衣连忙回道。 项煜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他心下不觉感动不已。 果然还得是子玉。 其他人，哪怕是老师都靠不住，唯有子玉和孤，才真正担心父皇安危。 “好好好！” 项煜心情瞬间阴转晴，面上也露出了笑容。 算算时间，快的话，三天后子玉便能抵达京师。 龙虎山妖道应该还没准备妥当。 一切都来得及。 “子玉回京的消息绝不能让别人知道。” 忽想到什么似的，项煜警告了绣衣一句。 他生怕有人知道此事后，横生枝节。 项煜虽不是个天生帝王苗子。 但终究是皇家长大的，对于一些东西还是很敏感的。 他也本能的从龙虎山道士进献人丹法中，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第335章 炼尸术的来历 “什么？洛珩回京了？” 沐瑾妍一下子惊得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项炯。 项炯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一丝苦笑。 时至今日，不得不承认，洛珩对保德帝的影响力，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就像那天一个青城山小道士，竟然能靠着“子玉言”，硬生生改变了保德帝的决定。 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洛珩会不会坏了咱们好事？” 沐瑾妍皱着眉头问道。 按理说，洛珩就算回京，也未必会掺和到人丹法的事情中。 但沐瑾妍却有种预感，一旦洛珩回来，必然会坏了他们好事。 项炯点点头，苦笑道。 “你觉得呢？” 他顿了顿，道。 “太子这几天一直在找人劝说父皇，若洛珩回来……” 说着，项炯摇头不已。 好好一个计划，居然一波三折。 让他很是无奈。 “那该怎么办？” 沐瑾妍脸上也露出了愁容。 但她最怕的还不是项炯的计划失败。 而是生怕洛珩回来后，寻着蛛丝马迹查出些什么来。 老实说，沐瑾妍对洛珩心中多少有些阴影，或者她自己都没在意到这点。 “只能加快速度了，让那李楚轩明日就开炉。” “等洛珩回京后，事情已成定局。” 项炯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 若非他在东宫有内线，恐怕还真会被误了大事。 也亏得这内线，及时将洛珩回京的消息告诉了他。 “开炉到入丹需要几天？” 沐瑾妍冷静的问道。 从荆楚赶到京师，快马加鞭的话，约莫需要三天时间。 除非在三天内就把保德帝炼成人丹。 不然沐瑾妍情愿放弃这次计划。 她可不想冒风险。 “只需一天，时间上来得及。” 项炯显然知道沐瑾妍心中想法。 听到这话，沐瑾妍不由松了一口气。 若如此，倒也可行。 她顿了顿，又问道。 “你有把握对付洛珩吗？” “别忘了，他可会传说中的仙法。” 以往沐瑾妍自然对洛珩会仙法的事情嗤之以鼻。 但自从见识过项炯的炼尸手段后，她便知道世上真有超脱凡俗的力量存在。 所以也就相信了洛珩会仙法的事实。 “放心，区区洛珩不过一介小儿罢了，不知道从哪搞到了点旁门左道的手段，就自诩是仙法，简直可笑。” “我项炯的炼尸术才是世间正宗仙法！” 项炯闻言，傲然回道。 这可不是他狂妄。 而是事实！ 自从他得到炼尸术后，他就知道他的人生从此不一样了。 那可是来自于早古年间的仙法！ 又岂是一些旁门左道能比拟的？ “你若不介意，能跟我说说炼尸术的来历吗？” 沐瑾妍直视项炯，问道。 她可不是轻易相信他人的主。 项炯虽言辞凿凿，但洛珩留给她的印象太深了。 若不搞清楚项炯是否真能对抗得了洛珩，她可不愿陪着项炯一块疯。 洛珩不在京师也就罢了。 但洛珩在在话，她觉得还是安全更重要。 项炯皱了皱眉头，本能地想要拒绝。 但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却突然变成了。 “也罢，就跟你说说吧，免得你患得患失……” 此言一出，就连他自己都感觉诧异。 他可从未把沐瑾妍当成过真正可信任之人。 怎的这话却…… 真是邪门了。 只是话都已经出口，再想转移话题却是不容易了。 眼下项炯还需有用到沐瑾妍的地方。 他沉默了一下后，缓缓说道。 “炼尸术源自早古年间，赵始帝一统天下后，开始寻求长生之法……他便召集了天下方士，其中有一人名曰徐生，他向始帝进献了炼尸法……” “可惜，始帝并不信任徐生，将炼尸法束之高阁。” “徐生见此心下不甘，私下里便偷偷开始炼尸，他以大赵军中精锐为料……” 项炯娓娓道来，面色渐渐变得狂热起来。 沐瑾妍听得频频发出惊呼。 她怎么都没想到，项炯的炼尸法竟和早古始帝身边的方士有关。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 传了数千年的始帝陵中的大赵阴兵俑，竟是徐生炼制出来的。 念及此，沐瑾妍渐渐放下心来。 赵始帝身边方士的炼尸术，总比洛珩不知道从哪得来的仙法要厉害吧？ …… 月色淡淡，夜深人静。 已是三更时分。 京城的百姓多已进入了梦乡。 这座日不落城，虽依旧璀璨无比。 却终究比不得白日里喧嚣。 除却那些喜欢夜生活的纨绔子弟，还在秦淮河上醉生梦死外。 整座京城基本上笼罩在寂静之中。 偶有打更人出没，也只是让寂静的京城泛起丁点涟漪而已。 北门。 守门的镇卫军士卒，打着哈欠，一脸困意。 京城已太平了百多年，把守城门的士卒，也早已习惯了京师夜间的风平浪静。 夜间守门，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应付差事。 “狗子，你看着点，老子去眯一会。” 一个三旬左右的老卒，朝着边上的年轻士卒说了句后，便打着哈欠，朝城门内的耳房走去。 年轻士卒撇了撇嘴，心下虽不满，却也不敢说什么。 军中最重资历。 像他们这种年轻士卒，往往是老卒们欺负的对象。 当然，若是上了战场，很多老卒却也多半会照应新兵蛋子。 只不过……大楚已经承平很多年了。 除却边军外，京中的京营各部，基本和战争无缘。 新兵蛋子们自然也体会不到所谓的袍泽之情。 年轻士卒紧了紧手中的长枪，挑了个城门角落，便倚靠在墙边，双眼微眯打起瞌睡来。 守夜？ 守个屁啊！ 京师能有什么事发生？ 还不如眯一会呢。 他们不像老卒那般堂而皇之进耳房睡觉，但总能靠墙歇一会吧？ 困意渐渐上涌，年轻士卒很快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然从远端传来。 正瞌睡中的年轻士卒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面上露出紧张的神色，抓紧了手中的长枪，便欲发出示警声。 然而不等他出声。 远端十数骑便已席卷而至。 “绣衣办案，速开城门。” 一骑飞跃而出，马上骑士朝着年轻士卒低声喝道。 年轻士卒愣了一下，已到嘴边的惊呼声顿时咽了下去。 他抬眸瞥了骑士一眼，借着月色，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骑士约莫三十上下，一袭绯色飞鱼袍，看上去英武、尊贵。 他忙堆起笑脸。 “是是……” 第336章 夜归京 京师城门在夜间一旦关闭，任何人不得擅自开启。 这是大楚立国初，为了防止京师有变，特意立下的规矩。 但可惜，到了如今，这些规矩早已成了一纸空文。 年轻士卒可不敢得罪绣衣卫，自是乖乖地跑去开启城门了。 虽然他心中也知道，这不符合规矩。 “都督，咱们赶紧进去吧。” 年轻士卒打开城门后，正欲示意绣衣入城。 却听先前的飞鱼骑士突然回身朝着一个身着月白袍服的少年说了一句。 年轻士卒顿时为之咂舌。 乖乖，都督！ 他忍不住偷眼瞥了少年一眼。 这才看清了少年身上的月白袍服，竟是行蟒袍。 士卒心下一惊，忙垂下了头，不敢多看。 马上少年点点头，打马前行。 一群绣衣鱼贯而入，飞快地进了城内。 坠在末端的一名骑士，忽地一拉缰绳，回身看向士卒，警告道。 “今晚，城门没开过，也没人回过城，可明白？” 士卒闻言，忙不迭的点头应是。 他哪敢胡言乱语？ 这可是绣衣卫！ 虽然他们镇卫军，也号称天子亲军。 但比起绣衣卫来，却是天壤之别。 人家绣衣卫，才是皇帝的“亲儿子”，而镇卫军……不过是“后娘养的”。 敢泄露绣衣行踪，不要命了？ 年轻士卒虽只是镇卫军底层小兵，却是京师人氏，自然知道利害关系。 见小卒领会，骑士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打马而去。 一行绣衣就这样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不知所踪。 年轻士卒松了口气，忙又关上城门，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也亏得如今守城士卒，都对差事懈怠得很。 一过子夜，就巴巴地跑回耳房睡觉。 不然，绣衣们说不得需要“灭口”了。 ……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 天开始微微泛白。 今日本不是大朝会之日。 但因为是皇帝入丹的好日子，有些事情需要提前在朝堂上宣布。 故而，临时开启了一次朝会。 不仅保德帝会现身，朝堂的大臣们，也必须全都到场。 乾阳宫外。 已有不少文武大臣，聚集在此。 大臣们三三两两，彼此交头接耳。 但奇怪的是，他们竟都像是商量好似的，绝口不提什么人丹法、入丹等等。 而是只提一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时不时会听到阵阵笑声响起。 距离大臣们不远处，同样也聚集着一群人。 只不过，这群人皆身穿着款式不一的道袍。 这是来自道门各脉的人。 正儿八经的朝会，自然轮不到道士出席。 但今日并非正式朝会。 单纯只是因为保德帝要入丹了，提前交代一些事情。 至于为何要提前交代事情？ 自然是因为……用龙虎山玄妙子的话来形容，就是皇帝入丹后，需要闭关静修，无法见人，也无法处理政务。 保德帝身为皇帝，这些年虽然沉迷修仙。 但其实重要的政务，都没落下。 为了朝堂安稳考虑，他自然需要提前交代好一些事情。 比如把一些权力移交给太子。 又或者，将朝政托付给太师萧正亮等等。 至于道士们参与朝会，那是因为保德帝生怕群臣反对，故而他需要道士们出面说服朝中文武。 嗯，不得不说，保德帝考虑得还挺周全的。 …… 和朝臣们谈笑风生不同。 道门各脉此刻却显得极为沉寂。 除却龙虎山一脉道士，在彼此小声说着什么外。 其他人全都冷着脸，一言不发。 “玄妙子啊，师叔再问你一句，那人丹法确无半点风险？” “你好好回答师叔，莫要有任何隐瞒。” “真要有隐患的话，现在改口还来得及……” 人群中，龙虎山道士凌元子目光炯炯地看着李楚轩，小声问道。 事涉帝王，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凌元子和龙虎山道士虽也盼着自家能独吞此次替皇帝炼丹的好处。 却也不想给龙虎山惹上任何麻烦。 事实上，要不是在场的很多龙虎山道士都是看着李楚轩长大的，知道他向来老实，不是喜欢说大话的人。 恐怕他们早就按捺不住了。 毕竟，相比起好处，他们更在意龙虎山的安危。 “师叔，你放心好了，人丹法不会出任何意外……” 李楚轩信誓旦旦地回道。 他在沐小姐面前都已经做出了保证，又岂会半途而废。 再说，沐小姐也不可能骗他。 李楚轩自己也看过人丹法，确实精妙的很，虽然听起来好像有点荒诞。 但这无疑是上古丹术。 这一点，李楚轩还是很自信的。 他怎么说都学道这么多年，丹术真假还是能分辨得清的。 哪怕龙虎山一脉向来不以炼丹而闻名。 一众龙虎山道士听到李楚轩这般说，皆长长松了口气。 以玄妙子的为人，他说万无一失，那必然就万无一失了。 这般看来，泼天富贵合该被他们龙虎山所得。 念及此，众道士面上皆露出喜气洋洋的神色。 四周其他道门子弟，则心下酸涩无比。 他们也想替皇帝炼丹啊！ 这可是彻底竖立他们道门地位的好机会。 当然，一些明面上的好处他们并不在乎。 在场的道士们，除了如索遗派、青城道观等等比较贫穷外。 其他各脉，大多都不缺钱。 以他们的地位，随便在世俗中做场法事，或者卖卖符箓啊、丹药啊这些，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世俗富贵他们不在乎。 他们更在乎的是隐形的好处。 比如皇帝的器重，比如替皇帝炼丹后身价倍增、地位变高等等。 可惜，这般好处却平白落到了龙虎山一脉手中。 该死的人丹法！ 怎就叫龙虎山的杂毛给得去了？ 就在众道士疯狂恰柠檬，四周大臣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时候。 乾阳殿宫门处，忽有一锦袍太监，引着一俊美少年，缓步走了过来。 少年风姿俊朗，气质出尘。 既有隐士的闲云野鹤之姿，又夹杂着令人不敢侧目的贵气。 他步伐不疾不徐，神情淡淡。 边上的太监，则一脸谄媚讨好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众道士全都一愣。 这人谁啊？ 是哪位皇子吗？ 倒是原本彼此三五成群的大臣们，却都一脸热情的迎了上去。 “呀，子玉回京了。” “洛都督，下官吏部……” “见过洛都督。” “哎呀，下官原还道是谁，没想竟是洛都督您……” 第337章 陛下，臣有一言 “陛下驾临，众臣入殿。” 内宫总管王潮尖锐的声音，忽的响起。 正围着洛珩寒暄的大臣们，忙收敛起表情，三三两两开始归队。 洛珩抬眸看了陛阶处立着的王潮，朝他微微颔首。 王潮回以一个微笑。 俩人心照不宣。 洛珩之所以赶紧赶慢地连夜归京，正是王潮给他传讯了。 说是龙虎山道士打算提前开炉。 按照正常速度，等洛珩回京后，黄花菜都凉了。 为此，洛珩便只能抛下大队人马，带着青龙等高层，日夜不停朝京师赶去。 最终在开炉前夜，他们顺利抵达了京城。 只不过，这消息除却王潮外，无人知晓。 哪怕太子都不知道。 倒不是洛珩不信任太子。 而是他不信任东宫之人。 太子虽不是大嘴巴，却也藏不住心事。 喜欢和亲近之人分享。 洛珩带着绣衣回京的消息，原本除却京中鹞部绣衣外，也就只有太子一人知道。 但偏偏，太子嘴上告诫着鹞部绣衣不许泄露洛珩回京消息，自己却忍不住和身边的亲近太监分享了此事。 然后…… 没有然后了，项炯那边很快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所以，连夜入京的事情，洛珩说什么都不可能让太子知道。 片刻后。 众臣一一入殿。 而道门各脉则被王潮安排在大殿一角。 依旧一身麻布道袍的保德帝，喜气洋洋的踏陛阶，坐入龙椅中。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角落里的玄妙子李楚轩身上，并未看到群臣队列中的洛珩。 朝李楚轩微微颔首后，保德帝扭头看向身侧的王潮。 “王潮，替朕宣布吧。” 这话说完，他便懒洋洋地靠入龙椅内，闭起了双眼。 保德帝对于群臣太了解了。 他一会宣布的事情，虽不至于会引起轩然大波。 但大臣们绝对会借此机会，彼此争上一争。 争的是什么？ 自然是朝堂话语权了！ 虽然，萧正亮在朝堂上几乎一手遮天。 但真以为大臣们会甘愿拱手让权？ 此番保德帝为了入丹，算是提前“退隐”。 他手中的很多权力，不得不分享出来。 一些该属于太子的，没人敢拿走。 但，一些朝堂上的权柄，大臣们却绝不可能罢手不争。 哪怕他们面对的会是萧正亮。 既然大臣们有的扯皮，那他还不如闭目养神一会呢。 心中想着，保德帝神情愈发慵懒。 只是…… 预想中王潮的声音并未响起。 而是响起了一道略显清冷的声音。 “陛下，臣有一言。” 声音刚刚在保德帝耳边响起，保德帝便已豁然睁开双眼。 他一脸惊喜地看向出列站于殿中的洛珩。 “子玉回京了？” 这话刚刚出口，保德帝面上忽又抹过一丝尴尬的神色。 他都已经有洛子玉进献的仙法了。 如今却又巴望着什么人丹法。 这让保德帝没由来生出了一种，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荒诞感觉。 他是……渣男？ 他辜负了洛子玉？ “陛下，臣昨夜归京地。” “不过这是小事，今日臣要向陛下谏言！” 洛珩却面无表情地回道。 保德帝一怔，点了点头。 “朕向来喜欢虚心纳谏，子玉有何话但说无妨。” 他看出来了，洛子玉似乎不高兴了。 哎，这事整的。 相比起向他进献人丹法的李楚轩，他还是更信任洛珩。 除却因为洛珩是第一个无私向他进献仙法的人外。 也有洛珩长得要比李楚轩好看的原因。 保德帝……亦是颜狗！ 他之所以深爱皇后，很难说不是因为皇后是当初的天下第一美人的缘故。 角落里。 李楚轩有些恼怒。 沐小姐不止一次跟他提及过绣衣都督洛珩。 更甚至，为了避免洛珩捣乱，还让他又提前开炉了。 但谁想…… 避来避去，却终究没能避开。 真是造化弄人。 不过，李楚轩虽不爽得很，却也没太当回事。 他觉得沐小姐太杞人忧天了。 一个小小的绣衣都督，就算再受皇帝宠信，又能翻得出什么浪花来？ 毕竟，区区宠臣又如何能比得上长生的诱惑？ 念及此，李楚轩压下心头恼火，颇有些戏谑地看向洛珩。 他倒要看看，这小小绣衣都督能说出什么来？ 另一边。 太子项煜一脸惊喜地看着洛珩。 子玉回京了怎么都没告诉他？ 嗯，想来是子玉昨晚入京后，时间已经太晚了，就没来打扰他。 太子如是想到。 性情天真的他，总不愿意把人往坏处想。 其他臣子面上却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 相比起什么龙虎山道士，他们更信洛子玉。 毕竟，那天朝会他们可都是亲眼看到洛珩施展过仙法。 人丹法虽传得神乎其神，却终究没人见过。 哦豁，洛子玉要和道士们争宠啰！ …… “陛下，臣听闻有道人向陛下进献了人丹法？” 洛珩说着，抬头看向保德帝，面色极为严肃。 按照君前礼仪，他这个动作已算是大不敬了。 但保德帝却一点都不在乎。 他这个人，有个不知道是优点还是缺点的习惯。 对于自己亲近的人，总是格外宽容，甚至……都纵容了。 别说洛珩君前失仪了，就算再过分一些，他也只当没看到。 负责朝堂朝堂纪律的纠察御史，则悄然转过了头，一副完全没看到洛珩君前失仪的样子。 谁不知道洛子玉是修仙之士，且还深得陛下宠信。 他疯了才会去跳出来指责洛珩？ 嗯，纠察御史虽号称铁面无私，但也得看对象是谁。 “额……却有此事。” 保德帝略显尴尬的回道。 这事，他不想隐瞒洛珩，再说想瞒也瞒不住。 “陛下可否……让臣一观人丹法？” 洛珩沉默了一下，说道。 这话让保德帝很是意外。 他本以为洛珩会因此恼怒，劝谏他不要相信什么人丹法呢。 谁想，竟只是想看看人丹法。 这点小事保德帝自然不会拒绝。 他甚至很高兴洛珩也能对人丹法生出兴趣。 毕竟，现在洛珩可不仅是他心腹臣子，还是他修仙路上的知己良朋。 他可不想跟洛珩生出什么龌龊。 想着，保德帝忙转头看向角落里的李楚轩。 “那个谁……玄门道长是吧，把你的人丹法给子玉瞧瞧。” 保德帝果然对李楚轩印象并不深刻，才几天时间，居然就已经记不住他的道号了。 第338章 此非上古丹术 乾阳殿内。 一众大臣齐刷刷地将目光落在角落里的李楚轩身上。 玄门道长？ 不是叫什么玄妙子吗？ 哦豁，本以为陛下有了新欢，就会忘了旧爱。 没想到还是洛子玉更胜一筹啊。 也是，洛子玉是谁啊。 咱大楚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才子，又岂是区区一个臭道士能比拟的？ 文官们想着心下竟生出了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洛珩是士子出身，四舍五入……也等于他们压过了龙虎山道士。 李楚轩的面色有些难看。 虽然沐小姐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他洛珩不是一般人，此人在皇帝面前极能说得上话。 但他终究还是小觑了对方。 谁能想此人只是三言两语，就让皇帝完全听信了他的话。 幸好……这洛珩只是想看看人丹法。 念及此，李楚轩深吸了一口气，从众道士中站了出来。 “陛下，这便是上古人丹术，由小道亲手抄录。” 他向保德帝打了个稽首后，从大袖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 见状，立马便有太监上前，从他手中接过薄册。 太监并未将薄册直接交给洛珩，而是先呈给了保德帝。 龙椅中，保德帝摆了摆手。 “给朕作甚？” “交给子玉过目。” 人丹术又非直接修仙的仙法，不过是上古丹术而已。 在保德帝眼中，终究比不上洛珩进献给他的《坐忘仙经》。 他之所以对人丹法心动，纯属是卡瓶颈后病急乱投医了，倒不是真觉得是什么玄门正宗。 所以，他才懒得去看什么人丹术呢。 反正就算他不会，也自有道士替他炼丹。 太监巴巴地又将薄册，转呈给了洛珩。 洛珩接过后，便旁若无人地细细翻阅起来。 大殿内，顿时陷入一种奇怪的气氛中。 无人敢发出声音，似生怕影响到洛珩。 而保德帝，此刻好像也不急了，很是耐心地等待着洛珩翻阅。 角落里。 道门各脉的道士们，则彼此面面相觑。 虽然从那天皇帝因为洛珩的一句话，就改变了主意，可以看出皇帝似乎很信任这位绣衣卫都督。 但，终究没有亲眼所见来得直观。 如今这位绣衣都督一出马，居然就让皇帝按捺了下来。 也不嚷嚷着要入丹什么的了。 这等宠信程度，着实令众道士眼红。 龙虎山的道士们则多少有些焦虑。 一怕所谓的人丹法被这位绣衣都督看出什么问题来，从而牵连到龙虎山一脉。 二嘛，自然也担心洛珩看了人丹法后，将他们龙虎山一脚踢开。 现场唯有李楚轩依旧一脸淡定。 他时不时抬眸瞥一眼正专心阅读的洛珩，心下冷笑连连。 他李楚轩身为堂堂玄门正宗，都看不懂人丹法是怎么一回事，区区一个天子走狗，也妄想能看懂？ 真是不知所谓。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翻页的洛珩，始终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殿内众臣正等的有些心焦之时。 洛珩古井不波的面庞，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 他面上浮现出些许惊讶的表情。 不少大臣皆擦了擦眼，瞪大了双眼看着洛珩。 惊讶？ 洛子玉的脸上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上首的保德帝也突然变得好奇无比。 子玉到底看到了什么，才会让他面露惊讶？ …… 殿内众人其实都不知道，洛珩惊讶的并非人丹法的内容。 而是…… 【通读《上古人丹术》1/1】 【自动鉴别真伪，经检测《上古人丹术》为伪造之书，其内容源自《上古炼尸术》】 【收录玄门邪术《上古炼尸术·丹尸篇》，获得《上古炼尸术》完整篇】 金色书页跃然浮起，闪耀着璀璨金芒。 文字信息在洛珩脑中闪过。 下一刻，他大脑中顿时多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识。 上古炼尸术！ “没想到所谓的人丹法，竟是炼尸术！” “这龙虎山小道士，是想把皇帝炼成尸傀啊！” “其心可诛！” 洛珩心下抹过一丝狠厉。 要不是他及时赶回京师，保德帝不出意外就会被龙虎山道士炼制成尸傀。 彼时，大楚不乱也得大乱。 眼下的太子可镇不住朝野上下。 到那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念及此，洛珩啪的一声合上薄册，抬眸看向龙椅中正一脸期待神色的保德帝。 四周的大臣们见状，心下全都暗道一声来了。 李楚轩却怡然不惧，傲然看向洛珩。 人丹法不可能有假！ 沐小姐不可能骗他！ “子玉，人丹法如何？” 未等洛珩开口，保德帝便已迫不及待地问了起来。 洛珩默然了一下，紧接着开口便是石破天惊。 “陛下，臣奏请处斩龙虎山道士玄妙子，并严查其背后同党，一并诛之！” 这话宛若平地惊雷般，瞬间将殿内众臣炸得晕晕乎乎。 保德帝惊愕万分，微微张着嘴，竟有些失神了。 龙虎山道士们则个个唬得魂飞魄散。 其他道门各脉人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李楚轩却惊怒万分地跳脚起来。 “陛下，小道无罪！” “是此人……是他嫉妒小道，他要坏了陛下的仙缘！” 这会李楚轩虽惊怒交加，却依然没觉得问题出在人丹法。 还只道是洛珩嫉妒他献丹术有功，抢了自己在皇帝面前的宠信，这才出言陷害他。 他怎能不为之愤怒？ 奸佞啊，朝中有奸佞小人啊！ 保德帝却没理会跳脚的李楚轩，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洛珩。 “子玉，到底怎么回事？和朕说说看。” 以他对洛珩的了解，他很清楚洛珩并非嫉妒贤能的人，也不是喜欢信口雌黄的人。 洛子玉既然敢喊出处斩龙虎山玄妙子的话来。 那么必然是这人丹法有问题。 这不是保德帝偏听洛珩的一面之词。 而是在保德帝眼中，洛珩是真正得到过仙缘，并吃过仙果的人。 他天生与仙有缘！ 一个天生与仙有缘的人，又岂会没有“火眼金睛”？ 四周大臣个个竖起了耳朵，面露聆听之色。 今日朝会，倒又让他们看了场好戏。 洛珩微微颔首，凝声缓缓说道。 “陛下，这所谓的人丹法，并非上古丹术。” “而是……上古邪术炼尸法！” “玄妙子竟以炼尸邪术蒙骗陛下，实居心叵测！” 第339章 炼尸 “什么？炼尸术？” 保德帝闻言，惊得直接从龙椅中一激灵站起。 他身旁的大太监王潮，更是面色刷地一下白了，眼神中满是后怕的神色。 天呐，人丹法竟……竟是炼尸术？ 那所谓的让陛下亲自入丹，岂不是……要把陛下炼成…… 王潮唬的腿都有些发软了。 虽然之前他就隐隐感觉到这人丹术有些邪门，却也没料到会是歹毒的炼尸术！ 无法想象他要是没有及时联系上洛珩，让洛珩赶回来。 后果是何等可怕！ 心念至此，王潮双目似欲喷火，狠狠地瞪了李楚轩一眼。 像他这种太监，别看位高权重，实则全然是依附皇帝而生的。 保德帝若出了意外，他的下场又能好到哪去？ 王潮又怎能不憎恨李楚轩？ 他甚至连龙虎山一脉，乃至整个道门都迁怒上了。 四周的大臣在失声了片刻后，轰的一声炸锅了。 “炼……炼尸术？” “好胆，你们龙虎山道士竟敢以邪术欺瞒陛下，简直该死！” “何止该死，当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洛都督说背后还有人指使，我看……龙虎山上下必是玄妙妖道的同党。” “龙虎山，当诛！道门，可恨！” 一众大臣表现得义愤填膺，仿佛要活吞了现场的道士们。 十个朝臣，九个半戏精。 论本心，他们哪来那么多愤怒？ 又不是向他们进献人丹法。 但，在皇帝面前嘛，听到这种骇人消息，你就算心无波澜，也得表现出愤怒的样子。 不然万一皇帝觉得你不忠心？ 那不是亏大了？ 怒，必须的怒！ 道门各脉子弟则个个欲哭无泪。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连他们整个道门都被牵扯上了。 早知如此，就不该来京师。 龙虎山的凌元子等人，此刻已吓得颤抖起来。 也亏得他们个个都会武功，才强撑着没出丑。 毕竟，这是累及整个龙虎山的泼天祸事，由不得他们不惊惶。 李楚轩面色刷的一下白了。 但紧接着，他的面色又渐渐变得铁青起来。 “你胡说，这分明就是上古炼丹术。” “你都不是道士，你懂什么？” “我看……你才是居心叵测，想要坏了天子的仙缘。” 无凭无据的凭什么说我进献的人丹法是炼尸邪术？ 李楚轩又是委屈，又是愤怒。 这次，不等洛珩开口，四周的大臣纷纷冷笑起来。 “洛都督怎会污蔑你？老夫一早就觉得这人丹法邪门了。” “没错，天底下哪有让活人进丹炉的道理？这不是炼……尸又是什么？” “洛都督向来对陛下忠心耿耿，又岂会坏陛下仙缘？分明就是你这妖道居心叵测，妄图祸乱我大楚朝纲！” “居然还妄想着狡辩？此贼大坏！” 众臣义愤填膺，怒斥李楚轩。 大殿内乱糟糟一片，不忍目睹。 “肃静！” 王潮见状，厉声喝道。 他这一声用上了内力，一众大臣只觉得耳膜嗡嗡作响，顿时讪讪地闭上了嘴。 保德帝的面色已经黑如锅底。 “子玉，你确定人丹法就是炼尸术？” 不是他不信洛珩的话。 实在是，他没法接受好好的仙缘，竟然变成了一场阴谋。 当然，保德帝不傻。 他内心其实已经相信了洛珩的话，无非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陛下，此事简单。” “可着人从诏狱内找一个死囚过来，臣可当场用所谓的人丹术，炼制尸傀。” 洛珩闻言，朝着保德帝微微躬身，回道。 听到这话，保德帝不再犹豫。 “就按卿所言，提诏狱死囚入殿。” 随着保德帝的话音落下，便有小太监跑出去传旨了。 这等小事，自然也不需要洛珩这个绣衣都督亲自出马，自有宫中太监代劳。 ……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 一名相貌凶狠的死囚，被绣衣番子押着进入了乾阳殿。 按规矩，死囚怎么也不可能进入皇宫，更别说堂而皇之入乾阳殿了。 但今日嘛，这属于特事特办。 “子玉，何时开炉？” “可需要让人将丹炉搬来？” 保德帝瞥了死囚一眼，迫不及待地朝着洛珩问道。 洛珩摇摇头，道。 “陛下，不需要这么复杂。” “人丹法中的炼丹手段，实则是掩人耳目，为了欺瞒陛下罢了。” “撇除这些，依然能炼尸。” 被金色书页反哺了《上古炼尸术》全篇的洛珩，如今可以说对炼尸术了若指掌。 论炼尸手段，甚至就连独自摸索的六皇子项炯都未必能比得上他。 “好！” “子玉尽管施为。” “朕倒要看看，彼辈贼子到底有多恶毒！” 保德帝咬牙说道，语气中已带上一丝杀意。 他沉迷修仙不假，却不代表愿意被人欺骗。 更别说，李楚轩进献人丹法是为了将他炼成尸傀！ 他岂能不愤怒？ 洛珩不等神色还有些懵逼的死囚有所反应，便霍然探手，飞速地在死囚身上一连点了数指。 死囚顿时变得神情呆滞，痴痴呆呆起来。 四周的大臣们，全都屏住呼吸，一眨不眨地看着洛珩施为。 众道士亦露出了同样的神色。 哪怕此刻已经战战兢兢的龙虎山道士，也都被勾起了好奇心。 甚至，就连李楚轩也忍不住频频看向洛珩。 嗯，或许是因为事情还未“水落石出”，保德帝并未下令拿下李楚轩等人。 洛珩的速度很快，手法更是玄奥无比。 一会双手结印，一会又拍拍死囚，接着便又口中念念有词。 大臣们、道士们、保德帝都看得一头雾水，不觉明历。 这就是炼尸？ 有多邪门没看出来，反倒给人一种玄门正宗的感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洛珩口中忽地发出一声极拗口，极古怪的喝声。 “mopnлoгtyh，canxah！” 面前原本痴痴呆呆的死囚，顿时一个激灵。 下一刻，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红芒。 整个人看着恢复了正常，除却感觉不到生机外，几乎与常人无异。 “子玉，成了？” 保德帝见状，急声问道。 他还是没看出什么来。 洛珩点点头，朝着死囚下达起命令。 “跳！” 声音落。 死囚便直挺挺地跳了起来。 砰！ 仅仅轻轻一跃，他便一跃三丈高，脑门直接砰到了大殿房顶！ 第340章 与虎谋皮啊 砰砰砰！ 死囚直上直下，跳个不停，脑门不断碰撞着大殿顶部，发出略显发闷的砰砰声。 保德帝和一众大臣看得目瞪口呆。 这会哪怕是性子最天真的太子，也已经看出了死囚的诡异之处。 他竟似没了自我一般。 洛珩只是下达了一个“跳”的命令后，便不知疲倦地上蹿下跳起来。 更恐怖的是…… 竟然能一跃三丈高！ “停！” 洛珩再次朝着死囚下达了新命令。 正蹦跶的死囚，瞬间停了下来，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 “陛下，可否让带刀侍卫入殿？” 洛珩转过身，朝保德帝奏道。 保德帝微微颔首，紧接着又好奇地问道。 “子玉你这是准备……” 他以为洛珩展示过尸傀，准备将尸傀毁掉。 虽然……所谓的尸傀并不如他想象的邪门和诡异。 “尸傀铜皮铁骨，刀枪不入。” 洛珩回道。 说话间，几个带刀侍卫已经鱼贯走入殿内。 不等洛珩开口，保德帝便一指死囚，下令道。 “砍他。” 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什么的，让他很感兴趣。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识见识。 众带刀侍卫闻言，纷纷抽出腰刀，朝着死囚砍了过去。 叮叮当当！ 锋锐的腰刀落在死囚身上，发出阵阵金铁交击声，刺耳至极。 保德帝瞬间瞪大了双眼。 还真铜皮铁骨，刀枪不入？ 这个好！ 大臣们更是看得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众道士人人惊骇。 龙虎山上下则一颗心彻底沉到谷底。 李楚轩的面色也灰暗了下来。 事实摆在眼前。 人丹法就是炼尸术！ 他再怎么不信都没用。 不过，相比起这个，更令李楚轩伤心的是。 沐小姐……欺骗了他！ 咔嚓！咔嚓！ 带刀侍卫们砍了一会后，手中的兵刃竟纷纷折断，让他们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行了，下去吧！” 保德帝摆摆手，挥退了带刀侍卫们。 便又朝着洛珩问道。 “子玉，这尸傀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洛珩闻言，略一沉吟，回道。 “力大无穷，迅疾如电，寿元无尽……一身实力可媲美宗师。” “若是所炼之尸本身就是武道高手的话，实力将会更可怕。” 此言一出，保德帝听得怦然心动。 他倒不是自己想被炼成尸傀。 而是想到了，若太子身边能有一队尸兵。 那么就算他有朝一日不在了。 也无人能危及到太子。 看到保德帝的神色，洛珩心下顿时了然。 “陛下，一会私下再说。” 保德帝闻言，知道洛珩已猜到自己心思了，不由龙颜大悦。 四周大臣见保德帝心情甚好的样子。 纷纷好奇地便朝着死囚围了过去。 有些大胆的家伙，甚至还伸手摸了摸死囚。 “啧啧，竟一点伤都没有，果真是铜皮铁骨。” “好诡异的邪术，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成了尸傀？” “这到底算活人，还是死人？” “洛都督不是说尸傀寿元无尽吗？想来不能算死人吧？” “寿元无尽啊……” …… 六皇子府。 密室内。 项炯和沐瑾妍相拥躺在棺材中。 俩人靠得极进，身体都贴在一块了。 但，奇怪的是，从这俩人身上竟感觉不到一丁点男女间的暧昧。 不像平时，沐瑾妍不管和谁在一起。 总会给人一种若有若无的暧昧感觉。 偏偏她和项炯在一块时，氛围就会变得诡异得很。 按道理，沐瑾妍的魅力绝非常人能比。 甚至，她的魅力，都有可能经过老天爷的认证。 但在项炯面前，以往沐瑾妍最大的武器，就像失去了作用。 她和项炯间的关系，以项炯为主。 “殿下，你说……玄妙小道士这会成功了吗？” 沐瑾妍媚声说道。 俩人几乎贴在一块，项炯都能清晰地感应到沐瑾妍说话时喷出的气息。 吐气若兰？ 他脑中不觉抹过一个词语。 事实上，他也承认沐瑾妍很有味道，很润。 只可惜…… 他就是生不出性趣！ 当然，若是把沐瑾妍炼成尸傀的话，他或许会兽性大发。 可是项炯不敢。 修炼了炼尸术的他，已非凡人。 他能感应到沐瑾妍身上恐怖的气运。 这是项炯最忌惮，也是最羡慕的东西。 他也有气运，可惜不多。 “殿下，跟你说话呢。” 见项炯神思恍惚，沐瑾妍不由娇嗔道。 这女人，始终没有熄灭诱惑项炯的心思。 也是，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哪个男人能逃得过她的手掌心。 哦不对，有一个。 洛珩！ 除却洛珩外，就没有哪个男人不为她魅力倾倒的。 沐瑾妍自是不希望遇到第二个“洛珩”。 “若不出意外……父皇这会应该进丹炉了吧。” 项炯回过神，感慨道。 他对保德帝的感情其实极其复杂。 一方面，他渴望保德帝的父爱。 另一方面却又憎恨保德帝只宠太子，而完全漠视了其他儿子。 这种心态，让他生出了……将父皇炼成尸傀的念头。 如此一来就没人能抢走他的父皇了。 不得不说，保德帝的儿子中……多变态。 项炎一个，项炯一个。 都是心态扭曲的变态。 “别跟我提意外两字。” “我现在最听不得这个……” 听到项炯口中不出意外几个字，沐瑾妍没由来一阵烦躁。 她突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总觉得，她和项炯的计划不会那么顺利。 “哈，孤王的沐姐姐何时也变得如此神神叨叨了？” “莫不是那洛珩成了沐姐姐的心魔？” 项炯闻言，哈的一声笑出声来。 他这话本是在打趣沐瑾妍。 谁知，沐瑾妍不仅没笑，反而面色还愈发不安起来。 项炯见状，皱了皱眉。 “你担心什么呢？”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 “就算真出了意外，也不会浪费一次机会罢了。” “难不成你还以为父皇能查到我身上？” 项炯的言辞尽显凉薄。 显然，他心中只考虑过自己。 “所以呢？你就不担心昏君查到我身上，不怕我供出你这个隐藏在幕后的荒诞皇子？” 沐瑾妍冷笑道。 她算是发现了，这六皇子远不如项炎。 项炎可是对她言听计从，把她看得比自己更重要。 但项炯，呵呵！ 与虎谋皮啊！ 第341章 主子，萧阳死了 “沐姐姐，是我说错话啦，我怎会不在意你？” “我只是觉得那小道士不会供出你。” “父皇自然也查不到你身上。” 项炯见状忙赔笑道。 他这个人从不看中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沐瑾妍眼下对他有用。 那么让他低声下气哄一哄也无伤大雅。 “行了，我只不过随口掰扯一句，谁怪你了？” 沐瑾妍好没气地回道。 说完这句，她便沉默了下来。 项炯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人躺在棺中相顾无言。 过了好一会，沐瑾妍忽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对了，这几天我总感觉好像被人盯上了似的。” “我让丁羽他们去查，却偏偏什么都查不到，真是奇怪。” 这几天，她几乎两点一线。 要么在武威侯府，要么就是来项炯的府邸。 也没去其他地方。 但偏偏，她却有种被人盯上了的感觉。 她不知道这是错觉，还是什么。 但沐瑾妍却不放心。 “什么时候开始的？” 项炯闻言，皱眉问道。 他很清楚像沐瑾妍这种身怀大气运的人，六感要比常人更为敏锐。 她既然怀疑自己被人盯上了。 那多半确有其事。 念及此，项炯的神色罕见地严肃起来。 他可不想因为沐瑾妍这边的纰漏，而波及到他。 虽然以他现有的实力，天下大可去得。 哪怕抛去皇子身份，也能过得非常滋润。 但他暂时还有心愿没实现，皇子身份对他有用。 “自从……我接触龙虎山的玄妙子开始。” 沐瑾妍想了想，说道。 嗯，就是那天和玄妙子接触后，就生出了被人盯上的感觉。 她不会记错。 “难道是道门的人？” 项炯一怔，喃喃道。 道门其实不简单。 如今大楚道门各脉，虽然都成了世俗教派。 但项炯却知道，在早古之时，道门堪称……恐怖！ 连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个一统天下的赵始帝，都对道门忌惮得很。 甚至为了长生，还借助过道门的力量。 道门有这等底蕴在。 谁知道暗中有没有隐藏着像他这样的人？ 而且，就连项炯也很奇怪沐瑾妍身上的气运为何会如此磅礴。 她被道门玄士盯上，似乎也很正常。 “道门？道门的牛鼻子能躲过我麾下高手？” 沐瑾妍不以为然。 道门如今都一盘散沙了。 还能有什么厉害人物？ 就像号称玄门正宗的龙虎山道士，不也大多是群一流货色？ 远不如佛门。 沐瑾妍还记得，在普贤寺时，那位玄悲圣僧，可是对她极为热情。 “别小觑道门。” “他们的底蕴深不可测，就连我都不敢托大。” 项炯面色严肃地警告起沐瑾妍。 严格意义上来讲，他的炼尸术，也是源自于上古玄门。 玄门，道门，本就是一体。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道门的恐怖！ “行啦行啦，知道道门厉害，我不会小看道门的。” “对了，你借我一具尸傀呗。” 沐瑾妍敷衍似的回道。 末了还提出了跟项炯借尸傀的请求。 “借尸傀？” “不行，这节骨眼上，暴露了尸傀，岂不是在引火烧身？” “你给我消停点。” 项炯肃容道。 这个女人太不安分了。 总想着搞事情。 若不是为了她身上的气运，项炯是真不想跟她合作。 项炯喜欢苟，喜欢躲在暗中阴人。 但沐瑾妍却喜欢出风头，喜欢人前显圣。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两人其实相性并不合拍。 他们搅和到一块，纯属意外。 也可能是祂硬将俩人扯到一起吧。 毕竟，天命主角死了个萧阳，总要有人去补上吧？ …… 北境，草原。 项炎躺在软乎乎的草地上，仰望着天空中的浮云。 他目光怔怔，心中满是思念。 对沐瑾妍的思念。 以往和沐瑾妍在一起时，他虽也有利用沐瑾妍的地方。 但，终究也是付出了真心。 “也不知沐姐姐……过得好不好？” 项炎怔怔地想到。 他带着小葵、伍舞逃出京师时。 听说武威侯被下狱了。 也不知道事情后来怎样了？ 没了武威侯庇佑，沐姐姐一个弱女子，如何能面对满朝的豺狼虎豹？ “萧阳，你这家伙一定会保护好沐姐姐的吧？” 虽然在京时，他和萧阳彼此很不对付。 但如今，他却不得不承认，以萧阳的实力，确实能庇佑沐瑾妍。 只要萧阳能护得沐姐姐平安，他可以不吃醋。 “殿……主子。” 就在项炎胡思乱想间，依旧一袭红衣的小葵，若鬼魅般不知从哪飘了出来。 他走路无声，自带阴气。 多日不见，这小葵似愈发阴柔了。 他的一举一动，竟隐隐有些女性化起来。 原本阴恻恻的声音，也开始变得雌雄莫辩。 “小葵？” 项炎翻身坐起，转头看向飘来的红衣“鬼魅”。 他顿了顿，凝声问道。 “有事？” “主子，奴婢遣去大楚的人回来了。” 小葵娇怯怯地回道。 听到这话，项炎精神一振。 “沐姐姐可还好？” 他第一句问的就是沐瑾妍。 分别那么久，让他对沐瑾妍的感情，愈发浓烈。 也愈发思念起佳人来！ “沐小姐一切安好。” 小葵眸光复杂地瞥了项炎一眼，回道。 去大楚的属下，其实已经告诉他，沐瑾妍不仅过的很滋润，甚至身边又多了不少男人。 这让小葵总觉得……自家主子头上有点绿油油的。 只是，这些消息他可不敢跟项炎说。 天知道主子听到后，会怎样破防？ 他这个做奴婢的，已经学会了报喜不报忧。 嗯，比起在大楚时，他又进步了。 “好，太好了！” “沐姐姐平安就好！” 项炎喜不自胜。 原本心中的担心一扫而空。 “对了，还有什么消息？” 项炎继续问道。 从北境去一趟大楚并不容易。 尤其还要打探各种大楚朝廷的消息。 好在小葵帮着他收罗了几个突奴和大楚的混血少年，并赐予了他们《葵花诀》。 有了这些人，总算不用继续当睁眼瞎。 “萧阳死了。” 小葵回道。 项炎愣了一下。 下一刻，他一下子跳了起来。 “萧阳？死了？” 对于这个消息，项炎简直无法相信。 萧阳是谁啊？ 堂堂龙神殿殿主。 本身还是大宗师。 论实力，丝毫不比他项炎差。 这么一个人……你跟我说死了？ 第342章 天命主角，自命带桃花 项炎的心情变得极为复杂。 以往他很讨厌萧阳。 总觉得这个脑子一根筋的莽夫跟他抢沐姐姐，令人讨厌的很。 但自从逃到北境草原后。 他就无比思念以往的故人。 哪怕萧阳这种曾经和他不太对付的家伙，在他心中也变得可爱起来。 可是，萧阳这家伙竟然死了？ “据说是洛珩杀的。” 小葵语气淡漠的回道。 他不是项炎，对于萧阳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 听到萧阳的死讯，也跟听到一个陌生人死了，毫无差别。 “洛珩！” “又是他！” “这狗贼怎么阴魂不散？” 一听到洛珩两字，项炎忍不住咬牙切齿。 来到草原后，他不止一次复盘过在京时的经历的事情。 而这些事情中，永远绕不开一个人。 洛珩！ 要是洛珩不出现。 绣衣卫就不会落到洛珩手中。 保德帝也不可能突然变得厉害。 原本被他拉拢的几个脑残千户，也不会铤而走险发动宫变！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洛珩。 洛珩才是让他沦落成如今这般丧家之犬的罪魁祸首！ 他恨洛珩。 恨不得将其扒皮抽筋！ 项炎发誓，他还从未如此痛恨过一个人。 哪怕是保德帝，他在痛恨中也夹杂着一丝别样的情感。 唯独对洛珩，只有恨！ “奴婢已经让内厂的人伺机刺杀洛珩。” 小葵见状，忙说道。 以前的内厂自然早没了。 在项炎被剥夺皇子身份，逃出大楚的那一刻。 那个内厂，就已经被王潮连根拔起了。 小葵口中的内厂，是他们在草原新组建的势力。 眼下人还不多，就几个收罗来的混血少年。 但小葵相信，早晚有一天，内厂会重新壮大的。 “不行，此事不妥。” “洛珩有宗师实力，内厂的人得之不易，莫要浪费人手。” 项炎皱起眉头，断然否决道。 他虽痛恨洛珩，却不会因此而失去理智。 原本他就是个极为冷静的人。 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心性变得愈发沉稳、冷静了。 “是，主子，奴婢这就去收回命令。” 小葵闻言，躬身回道。 事实上……所谓的让内厂伺机刺杀洛珩，不过是他随口说说罢了。 若非如此，主子岂会冷静下来？ 小葵大有长进了啊！ “嗯，记住，如今我们隐忍为上，低调积攒实力，莫要节外生枝。” 项炎见状，微微颔首道。 小葵自是连声应诺。 主仆二人正自说话间。 远端忽有一道靓丽的身影，跃入俩人眼帘。 “炎哥哥！” 娇滴滴的声音传了过来。 项炎的面色一下子黑了下来，一旁的小葵则忙垂下头，嘴角扯了几下。 来者赫然是突奴可汗的女儿，有草原明珠之称的塔格依。 和世人想象中英姿飒爽的草原少女不同。 这位塔格依……极度迷恋大楚文化。 她喜欢诗词歌赋，喜欢琴棋书画，喜欢……总之但凡是大楚的东西，她都迷恋。 对于来自大楚的俊俏男儿，自然愈发迷恋了。 塔格依最大的梦想不是当什么草原居次。 而是想成为大楚才女。 她深受一些奇奇怪怪的大楚“文化”毒害。 言行举止都很……做！ 至少在项炎眼中，这是个很做的少女。 他有些吃不消。 “炎哥哥，妹妹找了你好久，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却连个笑容都欠奉，看来……妹妹就不该来打扰你。” 塔格依长相自没得说，草原明珠不是吹出来的，只是说话语气就…… 她穿着一套典型的江南仕女服，款款走来。 虽年龄不大，却也带着一股令人惊艳的风流韵味。 项炎见状，忙挤出一丝笑容。 “哪有。” 他艰难的说道。 这个塔格依算是他表妹。 他也知道，自己的大汗舅舅，有意撮合他和塔格依。 只可惜…… 他实在欣赏不了塔格依的性子。 一开始还能耐着性子哄哄少女，到最后……他只能敬而远之了。 我惹不起你，还躲不起么？ 可惜。 草原毕竟是塔格依的地盘。 不管项炎躲到哪，她总是能轻轻松松就找到项炎。 这不，又找来了。 项炎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疼了。 …… 但凡是天命主角，命中必自带桃花运。 远在北境的项炎如此。 身在京城的商乐，也没逃脱这种定律。 自从锦绣堂被绣衣卫查抄后。 商家一蹶不振，他也跟着沐瑾妍回到了京师金陵。 如今客居在武威侯府，让内心颇为骄傲的商乐，总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锦绣堂还在时，他是沐瑾妍的蓝颜知己。 锦绣堂没了，他成了……沐瑾妍身边一个可有可无的供奉、谋士。 若沐瑾妍信任他也就罢了。 反正商家都这样了，他也甘心帮着沐瑾妍成就大事。 但偏偏，沐瑾妍并不信任他。 很奇怪吧。 按理说，商乐和沐瑾妍相识已久，以前彼此还是知己。 这么一个熟人，沐瑾妍应该对他很信任才是。 但事实并非如此。 商乐并非舔狗。 哪怕是在原著中，他也是跟着沐瑾妍时间长了，才渐渐被她的魅力所折服，成了沐瑾妍后宫的一员。 在这之前，他和沐瑾妍之间的关系，一直有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觉。 很多事情，他都能理解沐瑾妍，也欣赏对方。 但让他像萧阳、丁羽这些人一样，毫无自主地围着沐瑾妍转，他却做不到。 他商乐，毕竟是大楚最璀璨夺目的商界天骄。 自有他的骄傲！ 呆在武威侯府时间长了，他心中苦闷的很，便想着出来散散心。 好在沐瑾妍虽不是特别信任商乐，倒也从不限制商乐的行踪。 商乐独自一人，在京师街头转了半天，便看到了无数商机。 可惜，如今沐瑾妍似乎并不在意经商的事情。 以前还承诺替他组建商铺，交由他经营云云，现在却提都不提了。 看着满大街的商机无人发觉，商乐心下愈发苦闷。 他摇了摇头，从街边摊位前擦身而过。 这时。 前方摊位边，忽有一道温婉的声音传来。 “绾绾，这个簪子好看，你要不要试试？” 商乐下意识的步伐一顿，抬头望了过去。 下一刻。 两道妙曼、绰约的身影，跃入他眼帘。 其中一个年纪略显，但长相却倾国倾城，其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另一个，年龄要大一些，看着已有二十，容貌同样极美，但更多的却是给人一种温婉如水的感觉。 商乐的目光顿时移不开了。 只是，他不是在看更美的少女。 而是……完全被那温婉女子给吸引住了。 第343章 佳人竟是叶家闺女 作为曾经巴蜀最有钱的人，商乐见过不少美人。 有贵气天成的大家闺秀，有若邻家青梅的小家碧玉，有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才女，也有妩媚妖娆的绝色名妓。 甚至，当初商家还收罗到过一对媚骨天成、风华绝代的双生子。 论姿色，论美貌，恐怕都要比眼前的温婉女子更为出众。 但不知为何，商乐对这些美人儿，从未在意过。 哪怕面对很是“邪门”，于男人而言宛若致命毒药的沐瑾妍，他都没生出过正常的男女之情。 可现在…… 远处的温婉女子，却让商乐生出了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温婉女子边上的少女，明明姿色、美貌、气质都要更胜一筹，却被他直接忽略。 他就这么立在原地，痴痴地看着前方女子。 他的眼神之中，只有她！ 仿佛，世间只剩下他与她，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四周的路人从他身旁擦肩而过，全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当路人们看到商乐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女子时，皆露出了会心一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古人诚不欺我也！ 前方女子似并未注意到商乐，和少女喜滋滋地从摊位上买了簪子后，渐渐远去。 商乐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那温婉女子身影慢慢消失不见，面上才露出了怅然若失的表情。 他自始至终都没上前去惊扰佳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窈窕淑女也人皆好之。 但他商乐，并非登徒子。 也不是看到心仪的女人，就想着要睡她的萧阳。 商乐有商乐的格调。 呆立良久后。 商乐忽地转过身，朝着“空气”说了句。 “小哥，能否帮个忙，帮我……” 话未说完。 一个持剑少年不知道从哪闪了出来。 赫然是丁羽。 “不用了，我知道她们是谁。” 丁羽的面上，带着些许心照不宣的笑意。 商乐微微一怔，有些惊讶。 自从他不得不投靠沐瑾妍后，沐瑾妍麾下招揽来的那群江湖少侠，一直对他抱有很大的“敌意”。 每每看到他，就像看到仇敌似的。 尤其是这丁羽，更是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 但这会…… “白板”脸丁羽，竟对他笑了？ 这让商乐没由来生出了一股“受宠若惊”的感觉。 略一思量，他忽然省悟过来。 以往丁羽对他敌意大，是觉得他有威胁，把他当成了情敌。 但现在他突然“迷上”了其他女人。 丁羽自然乐见其成，对他态度也变好了。 念及此，商乐有些哭笑不得。 他摇了摇头，道。 “小哥，你真知道……她是谁？” “我说的是年龄大的那个。” 说话间，商乐神色有些紧张，还不忘补充了一句。 他虽对丁羽认为他迷上别的女人，就不会再觊觎沐瑾妍的想法感到哭笑不得。 却也不会刻意去解释什么。 “当然，现在满京城的有心之人，谁不知她们是谁？” 丁羽撇了撇嘴回道。 说了句废话后，他才凑过身，小声告诉起商乐。 “长得更漂亮，年龄更小的那个，是绣衣都督洛珩的未婚妻子，咱们小姐的妹妹……” “至于年龄大的那女人，据说姓叶，是绣衣卫的一个文书。” “商乐兄，你真看上了那姓叶的？嘿嘿，兄弟支持你……” 说着，他拍了拍商乐，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 商乐是一众沐瑾妍麾下的江湖少侠们公认的“强大情敌”。 他是巴蜀锦绣堂的少东家，拥有一手点石成金术。 如今商家虽没落了，但终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商家依旧拥有极为惊人的财富。 这一点，却不是江湖少侠们能比拟的。 故而一众江湖少侠，都非常敌视商乐。 但现在嘛…… 丁羽巴不得商乐去追那个姓叶的女人。 这样一来，小姐也不可能和商乐扯上关系了。 “多谢小哥，只是商某还要劳烦小哥……” 商乐也不在意丁羽的小心思，沉吟着说道。 话未说完，丁羽便已嘿嘿一笑。 “放心，交给我便是，我必帮你打探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商乐要托他办什么事。 不就是打探人家姑娘的具体信息嘛。 这点小事，他们江湖少侠再擅长不过了。 “小哥仗义！” “些许银子不成敬意，就当商某请小哥吃酒吧。” 商乐说着反手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丁羽。 丁羽也没拒绝，笑呵呵地收下了银票。 他瞥了一眼，见是一张百两面额的银票，面上笑容顿时愈发灿烂了。 商乐可是狗大户。 狗大户的银子，不要白不要。 …… 丁羽的效率很高。 待到黄昏时分，他已将叶婉儿的信息，打探得清清楚楚。 回到武威侯偏院。 丁羽找到了商乐。 “商乐兄，不负所托。” 他笑呵呵地走入院子。 商乐忙将他请入堂内，并亲自替他斟了盏茶。 “小哥先吃口茶，不着急，慢慢说。” 虽然，商乐这会其实挺急着想知道那位佳人的信息。 但他终究是商人出身，情商极高，自不会催促丁羽，平白惹人厌烦。 “好说！” 丁羽一边大喇喇地坐了下来，一边端起茶盏咕嘟喝了一大口。 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说了起来。 “那位姑娘姓叶，这个你已经知道，不过这次我替你把人家姑娘的闺名都打探到了。” “她双名婉儿，是临安人氏……” 丁羽巴拉巴拉地说着。 商乐的神思却已经有些飘散。 他默默地念叨了一句婉儿。 只觉得，这名字配他心中的佳人再合适不过了。 “哦对了，这叶姑娘身世比较惨。” “临安叶家，以前也算是大富之家了，但却因为叶家遇人不淑，招了个白眼狼赘婿。” “那赘婿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勾结匪类，引贼寇屠了叶家满门，叶姑娘运气好，才侥幸躲过一劫……” “哎等等……商乐兄，你该不会介意叶姑娘嫁过人吧？” 丁羽说着说着，看到商乐表情变幻不定后，顿时又紧张兮兮起来。 商乐微微一怔，回过神来，他摇了摇头。 “不会，我不在意这些。” 他嘴上应付着丁羽，心中却已然泛起了滔天巨浪。 叶姑娘竟是临安叶家之人？ 以前可是锦绣堂的合作对象之一。 商乐早就听闻叶东家有个闺女，颇具商业眼光，每每替其父出谋划策，他对那叶家闺女好奇已久，只是一直未曾有缘谋面。 谁想，佳人竟是他神交已久的叶家闺女！ 第344章 精神上的知己 商乐第一次和叶婉儿结缘，还是六年前。 彼时的商乐年方十四，初掌锦绣堂。 内有商家各房老匹夫拖后腿，外有福临堂、天禧堂等老字号商家咄咄逼人，试图蚕食锦绣堂在布业方面的市场份额。 偏偏，锦绣堂内部出现了权力更迭。 以至于本该早就送往京城的贡布出现了纰漏。 皇室可不管你什么原因，一旦贡布未能按时送达，必会问罪锦绣堂。 这使得锦绣堂的形势变得岌岌可危。 偏偏，福临堂、天禧堂等老字号，又阴招不断。 很多和锦绣堂合作的友商，纷纷变卦，百般推诿，不愿意向锦绣堂提供原材料。 在这关键时刻，来自临安的布商叶家，向锦绣堂提供了一批质量上乘的布匹，才使得锦绣堂转危为安。 于锦绣堂、商乐而言，叶家此举无疑是雪中送炭。 事后，他向人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叶家之所以出手帮锦绣堂，是源自于叶东家的闺女建议。 当时的叶家，还只是江南地区的中等布商。 在一众大布商纷纷坐视锦绣堂困境之时，叶家能做出这样的决定，绝对需要莫大的魄力。 商乐当即就对那位未曾谋面的叶家闺女生出了极大的兴趣。 再后来，因为这份香火情，商乐对于临安叶家也不吝啬扶持。 叶家跟在锦绣堂身后，不断壮大。 当锦绣堂重回巅峰，再次成为巴蜀地区最大商号时，叶家也成了临安巨富。 这段时间中，叶家的决策每每都和商乐不谋而合。 使得商乐对于叶家闺女越来越好奇，也越来越欣赏。 只不过，商乐一直忙着锦绣堂的事情，不曾见过那位叶家闺女。 待到前年，他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南下江南时。 却听到了叶家闺女已经嫁人，不，是已经招赘的消息。 商乐对此还遗憾了很久。 只觉得这么一个商业上颇具天赋的姑娘，从此却要相夫教子了，实在是浪费。 后来心情郁郁的商乐，跑去西子湖散心，却遇到了沐瑾妍。 之后他便对叶家闺女的欣赏，转移到了沐瑾妍身上。 毕竟，人家叶家姑娘都已经成婚，不太可能再抛头露面，掺和外边的事情了。 反倒是沐瑾妍，以一介女子之身，却交游广阔，良朋满天下，着实很难得。 到了年初的时候。 人在巴蜀的商乐，得到了临安叶家遭遇匪患，满门罹难的消息。 商乐几乎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临安可是江南大郡，叶家又是临安首富。 什么时候贼匪如此嚣张了？ 敢堂而皇之地进入临安，屠灭首富之家？ 他本能地觉得这里面怕是有猫腻。 私下还派人去调查了。 只可惜，锦绣堂的基本盘终究是在巴蜀，在临安的人手不足以让他们调查出什么来，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为此，商乐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一方面为锦绣堂失去了一个知根知底的盟友感到可惜。 另一方面，也为未谋面的“知己”叶家闺女之死感到心痛。 谁想，叶家闺女竟没死。 还一跃成了绣衣卫的文书！ 更让商乐欣喜的是……他一见钟情，为之心动的佳人，就是那位精神上的知己叶家闺女。 …… 洛府。 后院花苑。 沐卿绾、叶婉儿正坐在凉亭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叶姑娘，叶姑娘……” 厉千绝的身影，出现在花苑垂花门外，隔了老远便喊了起来。 凉亭内的叶婉儿一怔，站了起来。 “绾绾，我去看看，这老万……疾风撩火的怕是有什么事儿。” 她朝着沐卿绾说了一句，便朝垂花门处匆匆走去。 沐卿绾也不在意，见叶婉儿已经走远，飞速地从袖子中掏出一枚蜜饯，塞入嘴中，咀嚼起来。 酸酸甜甜的感觉充盈着她的味蕾，让少女一下子眯起了眼，露出惬意的享受神色。 少女贪嘴，老喜欢偷吃零嘴。 洛珩交代过叶婉儿，让她监管着少女。 故此，在叶婉儿面前，少女只能强忍着，这会看到叶婉儿离开，自是迫不及待地偷吃起来。 其实倒不是洛珩小气，不给少女吃零食。 实在是……少女就像是个无底洞，偷吃起来没完没了。 必须得限制！ 垂花门处。 叶婉儿带着疑惑神色，出现在厉千绝面前。 “老万，什么事？” 别看厉千绝这老东西以往在江湖上野惯。 但自从成为洛珩的老仆后，就越来越在意那些规规矩矩了。 他给府中下人定下的规矩，连他自己都从不会逾越。 大户人家的女眷，是不得见外男的。 叶婉儿她们外出时他管不着，但在府中，所有下人必须严格遵守大户人家的规矩，包括他在内。 所以，除非有特别的大事。 否则厉千绝连后院花苑的门都不会靠近。 这会，厉千绝突然亲自出现，显然是出了什么事。 否则这老货，绝对只会让侍女出面的。 “叶姑娘，刚刚有绣衣来报，说是今日有人在打探你的消息。” 厉千绝小声说道。 作为洛珩身边的亲近之人，不管是沐卿绾，还是叶婉儿，暗中都有绣衣保护着她们。 这些都是洛珩从朱雀的雀部中，挑出的精锐女卫，并亲自训练过她们。 因此哪怕沐卿绾、叶婉儿外出逛街时，其实暗中也不缺保护之人。 只不过这些雀部女卫都低调得很，一般不会出现在人前而已。 “打探我的消息？” “谁啊！” 叶婉儿一愣。 她显然没想到，还会有人打探她的消息。 自从萧阳死后，她基本已和过往做出了切割。 这世上，除却沐卿绾、洛珩等寥寥数人外，再无她的“亲人”了。 怎么还会有人打探她的消息？ 叶婉儿可不记得她还有什么亲人或者仇人在世。 “是闪电剑丁羽！” “不过，据绣衣的人说，丁羽也是受锦绣堂商乐所托。” “嘿嘿……叶姑娘，你魅力也不小啊，那商乐据说白日里呆呆地看了你半天，魂都快抽了似的。” 厉千绝说着，嘿嘿一笑。 他和叶婉儿身份算是差不多，更是一起从林溪过来的熟人，偶尔开开玩笑，自是无伤大雅。 只是，叶婉儿听到商乐两字后，面上却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商乐？ 好久远的名字！ 第345章 叶姑娘，你也不想…… “叶姑娘，这商乐都成了破落户了，居然还妄图垂涎你，要不要我老万让人……” 厉千绝说着，露出一个“弄死他”的狰狞表情。 老货终究是江湖出身，骨子里还残留着一份野性。 当然，这也是因为叶婉儿身份不简单。 老爷和夫人都曾说过，他们把叶姑娘当成姐姐看待。 故此，厉千绝对于叶婉儿的事情，自然也十分上心。 “啊……不用。” “商乐他不算……算了，就这样吧，他爱打探就让他打探去吧。” 叶婉儿闻言，下意识发出了一声惊呼，紧接着又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 其实她和商乐之间，还有段不为人知的往事，甚至连商乐都不知道。 那时候，叶家还没招赘萧阳。 叶婉儿正待字闺中。 因为商乐屡屡让人打听她。 使得叶父也知道了此事。 当时叶父还玩笑似的和叶婉儿说道，商乐少东家如此在意女儿你，要不让他娶了你？ 不过这终究只是玩笑话。 如今的世道讲究的是门当户对。 叶家、商家虽非耕读传家的书香门第，却也都遵循着门当户对的规矩。 比起巴蜀锦绣堂，临安叶家无疑差了很多。 像商乐这种商家少主，他未来娶的必然是天下巨商的千金小姐，而不是叶婉儿这种“小商贾”的女儿。 再加上叶婉儿还比商乐大了两岁，这就更不符合商家娶妻条件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句玩笑话还是在当时还是少女的叶婉儿心中留下了些许波澜。 后来叶家招赘了萧阳。 一向恪守礼教的叶婉儿，心中的些许波澜也就自然而然地烟消云散了，尽心的服侍着萧阳。 “叶姑娘，你……” 人老成精的厉千绝，似看出了叶婉儿的异样。 该不会叶姑娘和商乐之间有牵扯吧？ 若这样…… 念及此，厉千绝试探着说道。 “叶姑娘，锦绣堂如今已经覆灭，还是老爷亲自下的命令，你可别因为这事埋怨老爷啊。” 不是他小题大做。 厉千绝虽孑然一身，似连个红颜知己都没个。 但他终究闯荡了江湖这么多年，见过的事情又岂会少？ 在他看来，女人很容易被情情爱爱冲昏头脑。 万一叶姑娘和商乐之间真有什么往事，却知道锦绣堂是老爷亲自下令查封的，弄不好会怨恨上老爷。 虽然这事可能性很小，却也不得不防。 “你胡沁什么呢。” “锦绣堂的事情我当然知道，也知道是洛珩下令查封的，后面的档案还是我亲手整理的呢。” “商乐是商乐，锦绣堂是锦绣堂，这点我还是分得清的。” “不对，商乐跟我有什么关系，老万你也真是的……竟被你带偏了，不理你了！” 叶婉儿冷哼一声，瞪了厉千绝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她这模样，倒不像真生气，而像是有些被人戳破心思后的“恼羞成怒”。 厉千绝愣了一下，旋即老脸上露出一丝不觉明历的笑容。 “桀桀桀……” 他觉得这事还是得跟老爷提一提。 相信老爷也很在意叶姑娘的未来，毕竟叶姑娘还年轻着呢，总不能一直这般不尴不尬地寄居在洛府吧？ 虽然老爷和夫人都把叶姑娘当成姐姐，但外人却不知啊。 这段时间，厉千绝也不是没听到过风言风语。 说什么叶姑娘是老爷的禁脔，养在府里的妾室，之所以还没纳她，是因为老爷还没成婚，不能未婚先纳妾云云。 厉千绝对此只想说一个“呸”。 老爷心中只有夫人一个，又怎会纳其他女子？ 更别说是叶姑娘了。 心中想着，厉千绝背着双手，大摇大摆地朝前院走去。 …… 入夜，夜幕已降临。 洛珩终于回到了府邸。 这几日，他一直往皇宫跑，一去便是一整天。 之所以会如此忙碌，自然是因为，他在替保德帝炼尸兵。 当日他在乾阳殿所展露的炼尸手段，不过是最简单的方法。 想要炼制合格的尸兵，却不是那般容易的。 故而，这段时间他很忙，甚至都没时间陪少女。 除此之外，他还要时不时关注一下“人丹法案”的进展。 李楚轩这个当事人，自然毫无悬念地被下狱了。 龙虎山的道士们，也统统被波及，暂时关在绣衣卫诏狱内。 只不过，此案进展迟缓。 也不知道那玄妙子李楚轩口风为何如此之紧，连玄武的鹫部都亲自下场了。 却依旧没拷问出李楚轩背后的幕后主使者。 那李楚轩一口咬定，是自己无意中得到了人丹法，也就是炼尸术，只是他不懂什么炼尸，只以为是上古丹术，才会进献给皇帝。 至此，案件出现了停滞。 哪怕绣衣已经调查出李楚轩入京后，和武威侯假千金沐瑾妍有过来往。 但问题是…… 和沐瑾妍有过来往的人多了去。 上至王孙公子，下至贩夫走卒，甚至有时候连叫花子都能和沐瑾妍有来往。 总不能因此就把沐瑾妍抓起来吧？ 真要没有任何证据就抓了沐瑾妍，别说武威侯府一系的勋贵们了。 那些沐瑾妍的知己好友们，也绝对会大为不满。 动沐瑾妍，和动武威侯是两个概念。 那些沐瑾妍的蓝颜知己，可不会在乎武威侯府。 但他们绝对会在意沐瑾妍。 到了这里，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哪怕是极其擅长侦缉的鹞部，极其擅长办案的鹰部，都束手无策。 洛珩对此也只能勉励各部不要轻易放弃，继续调查。 好在保德帝也不在意案情进展。 甚至，他都不关注此案的真相。 他只在意洛珩替他炼制的尸兵，嗯，严格来讲，尸兵应该是替太子炼的。 保德帝对此很上心。 他一上心，也就苦了洛珩。 每天得和各种各样的尸体打交道。 也亏得洛珩是从金色书页中得到的炼尸术，不需要亲手接触尸体，就能进行炼尸，否则还真有点膈应人。 洛珩走入正堂，坐了下来。 他揉了揉额头，面上带着些许疲惫的神色。 这几天的高强度炼尸，饶是他已是大宗师，也被累得不轻。 一旁的厉千绝忙命下人沏上香茗，准备好糕点，端了上来。 第346章 北边怕是要有变 “老爷！” 待洛珩用完宵夜后，厉千绝迟疑着开口道。 倒不是他有什么顾虑。 而是见洛珩一脸疲累的样子，他犹豫着这时候把叶姑娘的事情说出来，是不是不合适。 “怎么了？有事？” “有事就直说，别犹犹豫豫的。” 洛珩抬眸看了厉千绝一眼，道。 厉千绝跟了他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于这老货，眼下他还是颇为信任的。 不然也不可能把家宅交给这老货管着。 “老爷，是叶姑娘的事情。” 厉千绝见状，也不再犹豫，开口说道。 洛珩微微皱了皱眉。 “叶姑娘？叶姑娘能有什么事？” 萧阳都已经死了。 眼下叶婉儿可以说是他们中最省心的一个。 她能有什么事，值得厉千绝要亲自转告他？ “是这样的，老爷……” 厉千绝当即就把白日里得到的消息，甚至叶婉儿后面的反应，都一一说了出来。 洛珩越听越是惊奇。 商乐打探叶婉儿消息？ 貌似还一见钟情了？ 叶婉儿听到商乐的名字后，反应也很异样？ 奇了怪哉，我怎么不知道这些？ 非是洛珩自我感觉良好，实在是他熟知原著剧情。 可以说原著中只要有过具体描写的角色，他们的生平，洛珩基本都一清二楚。 然而，原著中却从未提过叶婉儿和商乐之间，还有一段过往！ 嗯，可能是这两人真有什么，也可能只是厉千绝在胡乱揣测。 “商乐，叶婉儿！” 洛珩喃喃自语了一句。 他突然发现，或许可以用这一点将商乐策反过来。 很早之前，洛珩就有策反商乐的心思了。 只不过巴蜀行时，他都没见到商乐。 这家伙宁愿坐视锦绣堂被查封，也始终没能露面。 策反自然也无从谈及。 待回京后，商乐和商家又躲进了武威侯府，深居简出。 俩人至始至终不曾碰过面。 如今商乐突然和叶婉儿扯上关系，说不定这会是突破点。 当然，一切还得看叶婉儿的意愿。 若叶婉儿不愿意和商乐有牵扯，洛珩也不会强人所难。 “行，这事我知道了，回头我会和叶姑娘好好谈谈。” 洛珩想着，朝厉千绝说道。 事情已转达，厉千绝也就不再多言，转而和洛珩说起一些京中消息来。 厉千绝如今挂名在绣衣卫。 洛珩又从四部中，挑了一批精锐人手，单独设立了一部，名为【鲲】部，交由厉千绝掌控。 鲲部暂时只负责京中消息。 上至朝堂动向，下至街头巷尾的小道消息，厉千绝筛选出来后，每日都会上报给洛珩。 “这几日大臣方面，并未任何特殊之处，也未对人丹法案有过非议。” “至于民间……倒是有北边来的行商，偶尔提及到突奴古斯托部落多了几个陌生面孔，其中有一人和当初三皇子府上的总管太监有些相似。” 厉千绝小声禀报着。 洛珩闻言，挑了挑眉。 “项炎身边的总管太监？小葵？” 他说着，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项炎和北边草原有关系，这一点他早就知道。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项炎真会逃往草原。 在原著中，项炎不仅讨厌大楚，对于草原突奴也极为不喜。 他虽和突奴有勾结，却也从未把自己当成过突奴后裔。 不过这一世项炎已如丧家之犬，逃去草原倒也不是什么意外。 “若那人真是小葵，意味着项炎多半也在草原。” “北边……怕是要有变了！” 洛珩沉吟道。 他口中的北边有变，不是指突奴古斯托部有什么变故。 项炎就算再牛掰，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架空突奴可汗，夺其权力。 而是以项炎对大楚的仇恨。 定会极力鼓动突奴人南下。 去岁的大雪，已让突奴人都快活不下去了，试图南下劫掠大楚。 但就算全民皆兵的突奴人，想要调集大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不少时间。 所以，北境的燕秋虽已接到突奴人欲图南下的消息，但突奴人至今还未出现。 不是突奴人不南下了，而是他们还在从各部落抽调人手。 最远的部落，距离突奴王庭，有万里之远，哪能那么快赶到。 只是，本就有南下心思的突奴人，若是再被项炎一蛊惑，说不定会加快南下速度。 “这事很重要，老万，不错！” 洛珩满意地看了厉千绝一眼。 鲲部交给厉千绝时间也不长，但这老货却已经能让鲲部运转自如，且还时不时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可见厉千绝绝对是用心了。 “桀桀……嘿嘿……” 厉千绝闻言，老脸上堆起了笑容。 只是，他的笑声多少有些难听，习惯性地发出桀桀而笑，待意识到眼下是在洛珩面前时，忙又换成了憨笑。 …… 一夜无话。 除了临睡前洛珩哄少女睡觉时，腻歪了一阵外。 便无其他事情发生。 次日一早。 洛珩并未直接去皇宫，而是先去了绣衣镇抚司一趟。 这段时间事情不少。 除却洛珩外，青龙等人也忙得脚不沾地。 看到洛珩出现在镇抚司衙门，青龙等人忙放下手头的活，向洛珩见礼起来。 “青龙，着人通知北境鹞部，让北境鹞部联系陇鄢候燕秋，告诉他逆贼项炎逃到了草原，很可能会蛊惑突奴人提前南侵！” 洛珩也没和众人多寒暄，直接下令道。 青龙闻言，忙躬身应诺。 他知道都督手上有一支鲲部，专门负责京中消息，所以对于洛珩突然说出项炎逃到草原的事情也不惊讶。 这多半是鲲部打探来的。 “荆楚那边可有消息？” 洛珩顿了顿，又朝青龙问道。 所谓的荆楚消息，自然是指邓黎清剿衡山剑派进展如何了。 “回都督，暂无消息。” “不过以邓供奉的实力，向来也不会有啥问题。” 青龙笑道。 洛珩点点头，不置可否。 虽说，他曾在青城道士清虚面前发表过意外论。 但心下也不觉邓黎带人去剿灭衡山剑派，会有什么意外。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就没有所谓的意外了。 当今世上，能比邓黎还强的人，暂时还未诞生。 哪怕是身怀七大意境，且还修炼了饮日诀的洛珩，如今也不过跟邓黎在伯仲之间而已，更遑论其他人？ 第347章 衡山，绣衣，拜火明尊 衡山脚下。 邓黎一袭绯色飞鱼服，面沉如水。 他身后静静地站着数百绣衣番子，列阵以待。 别误会，邓黎不是要搞什么誓师。 而是…… 他们面前不远处，同样立着一群人。 这群人，所着衣色不同。 分青、红、白、黑、黄五色，看上去杀气腾腾的样子。 在他们身前，则站在数个面色复杂的江湖高手。 和身后的五色服饰人群不同。 这几个江湖高手，人人白袍。 白袍一角，绣着赤红色的火焰图案！ 邓黎对这图案再熟悉不过，对面前的江湖高手也是闭着眼睛都认识。 眼前之人，赫然是拜火明尊教的高层。 左右无上士、五方尊者、八大明王，一个不漏，全都出现了。 当然，还有如今的教主叶小剑！ 拜火明尊教历代教主，也被称之为大世尊。 它既是江湖教派，也是宗教！ 虽然不容于世，被佛门打为异端。 但拜火明尊教自己却不觉得他们是魔教。 相反，他们认为如今的佛门四宗才是魔教，而拜火明尊教才是佛门正宗。 不过，到底哪一方才是佛门正宗，基本上也掰扯不清。 反正不管是佛门四宗，还是拜火明尊教，都是舶来品。 “叶小剑啊叶小剑，你果然还是不成器。” “拜火明尊教什么时候和衡山剑派这等货色勾结一起了？” 邓黎目视着面前一袭白袍，风姿俊朗的叶小剑，面上泛起冷笑。 作为江湖上的三大魔教之一。 拜火明尊教的逼格可是相当高的。 但衡山剑派是什么东西？ 说好听点是荆楚名门，说难听点，不过是衡阳一地的土霸王罢了。 别看衡山剑派在衡阳一地只手遮天。 然而在邓黎眼中，都不过是小打小闹。 不管是影响力、实力、江湖地位等等，衡山剑派连给拜火明尊教提鞋都不配。 以往邓黎执掌拜火明尊教时，虽行事低调，不怎么和朝廷作对，但在江湖上谁敢小觑？ 什么衡山剑派不衡山剑派，从来入不了邓黎之眼。 再看看叶小剑！ 你好歹也篡位成功了。 不想着壮大拜火明尊教声势，反而自甘堕落到和衡山剑派之流为伍？ 没错，在邓黎眼中，叶小剑驰援衡山剑派，就是自甘堕落。 “邓黎，不成器的是你。” “我拜火明尊教向来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你在位时却不想着救民于水火，反而屡屡打压教中上进者，想着与朝廷苟合。” “我看你百年之后有何面目去见历代教主！” 叶小剑亦是牙尖嘴利之人，冷笑着反唇相讥。 天下人皆怕邓黎，唯独他不惧。 不仅不惧，还把邓黎赶出了拜火明尊教。 叶小剑以此为傲。 在他眼中，邓黎不过是可怜的丧家之犬罢了。 只是如今邓黎成了绣衣卫的人，倒是让他有点意外。 不过……想来这是邓黎向朝廷摇尾乞怜才求来的身份吧。 “教……邓兄，以往我一直将你敬为天人，当初叶……教主将你赶走后，我还与教主很是闹了一场，觉得教主误会了你，你非是想要和朝廷苟合，而是不想看到我等教众流血，但如今……” “我算是瞎了眼，才把你当成可敬之人，你分明早就想着投靠朝廷。” “教主说的没错，你邓黎才是我拜火明尊教数百年来最大的败类！” 人群中，忽地闪出一人，目视邓黎，道。 他一开始表情有些复杂，但越说越愤怒，到最后竟已是怒视邓黎了。 此人正是拜火明尊教中的五方尊者之一。 有南方尊者之称的南离玄。 世上自无南离之姓，南离玄本姓什么，已经无人知晓。 自成为南方尊者后他便以南离玄自称。 此人武功极高，是五方尊者中，唯一一个大成意境宗师。 一身实力堪比大宗师！ 在拜火明尊教中，五方尊者向来都是教主的嫡系心腹。 叶小剑篡位，五方尊者自是不服，跟叶小剑很是闹了一场，差点引起拜火明尊教又一次内乱。 也就在这时，江湖上传来了前教主邓黎，加入了绣衣卫，并帮着绣衣卫屠杀了龙神殿高手，和一众江湖强者的消息。 作为邓黎曾经的嫡系。 五方尊者自然不信这样的消息。 但也终究停止了和叶小剑的内讧。 巧的是，这时候衡山剑派正好广发英雄帖，邀请天下英豪前来衡山共抗绣衣卫。 五方尊者有心想要弄清邓黎是否真加入了绣衣卫。 而叶小剑，则抱着逐鹿天下之心，试图借此收服衡山剑派为己用。 拜火明尊教内部的倒叶派、挺叶派就此达成一致。 援助衡山剑派！ 拜火明尊教众人抵达衡山后，还未来得及和衡山掌门说上几句话。 便有衡山弟子来报，绣衣卫出现了。 叶小剑本就有收服衡山剑派的念头，自是当仁不让地揽下了退敌任务。 这才有了眼下拜火明尊教和绣衣卫对峙的一幕。 而原本不信邓黎投靠朝廷的五方尊者，在看到邓黎一袭绯色飞鱼服，活脱脱一副绣衣狗腿子模样时，心下的失望自是溢于言表。 其他四方尊者不是擅言之人，再加上他们性情要软绵一些，哪怕对邓黎失望透了，也没跳出来抨击他。 唯独南离玄性烈如火，以前又无比崇拜邓黎。 对于邓黎的“叛变”他心如刀割。 越是如此，他就越痛恨眼下的邓黎。 “阿玄！” 邓黎望着面前的南离玄，面色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一向对他亲近无比的兄弟，如今却这般仇视他。 饶是邓黎一向豁达，此刻也心如刀绞。 “别叫我阿玄，叫我阿玄的兄长，我崇拜的教主……已经死了！” 南离玄双目赤红，怒视邓黎。 不管是拜火明尊教，还是白莲教，抑或是弥勒教，洗脑能力都堪称一绝。 像南离玄这样的教众，在加入拜火明尊教的第一天起，就有教中的老人，向他们不断灌输着朝廷与我不共戴天的理念。 所以，南离玄虽亲近，也崇拜邓黎，却也接受不了邓黎成为朝廷鹰犬的事实。 正所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如今的南离玄，恐怕比叶小剑还要痛恨邓黎。 叶小剑好歹还只是为了个人野心，本身对于邓黎并无任何仇恨。 而南离玄……那是信仰的冲突！ 那是无法化解的恨！ 第348章 撤 邓黎默默的一一扫过拜火明尊教众人。 叶小剑直接被他略过。 这人没什么好说的。 为了一己之私，悍然叛变的叛徒罢了。 让邓黎在意的是教中的其他兄弟。 望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邓黎心情格外复杂。 他沉默了好一会，朝着众绣衣一挥手。 “撤！” 绣衣卫的纪律显然不是江湖势力能比的。 哪怕在场的番子心中疑惑，觉得他们能和魔教妖人一搏。 但既然邓供奉都下令了，自也没人敢违令。 当即，一众绣衣番子齐刷刷地转身撤离了衡山。 邓黎却没动。 一直立在原地，目光扫视着众拜火明尊教高层。 直到绣衣番子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他才深深地看了拜火明尊教众人一眼，足尖一点，绝尘而去。 “呼！” 看到邓黎离去，在场的拜火明尊教之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很多人面上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 很显然，面对邓黎，他们的压力是很大的。 没人比他们更清楚邓黎的实力。 这可是他们曾经引以为傲的教主啊！ “懦夫。” 叶小剑倒是略有些失望，小声骂了一句。 其他左右无上士、五方尊者、八大明王却没有这般想。 哪怕是最痛恨邓黎的南离玄，也没有要和邓黎交手的意思。 无他。 打不过而已！ 明知道邓黎是武林神话，他们脑子抽风了才会跟邓黎动手。 “上山吧！” 看到众人的表情，叶小剑皱了皱眉。 他知道，自己还远远没有让拜火明尊教上下心悦诚服的地步。 眼下教中一众高层，也仅仅只是默认了他篡位的事实，捏着鼻子认下了而已。 毕竟，拜火明尊教虽高手不少，但没了邓黎坐镇，已经无法和四大佛宗之流抗衡了。 他们已经失去一个邓黎。 就不能再失去“小邓黎”叶小剑了。 叶小剑带着拜火明尊教众人，刚刚折返朝衡山上走去。 早有得到消息的衡山掌门陈若群带着众弟子迎了下来。 “叶教主辛苦了。” “此番能逼退邓黎，全仰仗叶教主与明尊教诸贤，陈某在此谢过。” 陈若群一脸笑容，远远地便朝着拜火明尊教众人俯身一礼。 于他而言，再怎么感谢叶小剑等人都不为过。 此番若无拜火明尊教驰援而来。 他们衡山怕早已被邓黎屠灭。 以往在江湖同道面前，陈若群也曾一口一个魔教称呼拜火明尊教。 但此刻，他却恨不得跟拜火明尊教的关系再深一些。 不愧是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武林的拜火明尊教。 看看，这高手数量，真是吓死人！ 目光扫过拜火明尊教众人，陈若群心下羡慕极了。 衡山剑派能独霸衡阳郡。 靠的是他和江若欢。 但如今江若欢已死，偌大的衡山剑派，就只剩下他一人勉强能拿得出手。 只可惜，他这个老牌宗师，放在拜火明尊教众高手面前，却有些不够看了。 不管是八大明王，还是五方尊者，随便拉出一个，都能轻易击败他。 更别说一只脚已经踏入大宗师境界的左右无上士了。 这些人才是江湖上真正的顶级高手！ 至于叶小剑…… 陈若群有自知之明，他可从未有过跟叶小剑这样的人比较的心思。 人家叶小剑对标的是武林神话邓黎。 他拿什么来比？ 就连天资比他高了一筹的师弟江若欢，都只能仰望叶小剑这样的后起之秀，更遑论是他？ “陈掌门客气了。” “绣衣鹰犬肆虐江湖，吾辈义不容辞。” 叶小剑面上泛起些许笑容，淡淡的回道。 他虽有心收服衡山剑派。 却不是那种舔狗式的讨好收服。 而是……要让衡山剑派看到拜火明尊教的强大，然后自然而然地心生臣服之意。 所以，他这位大教主，就当保持应有的逼格。 不能太过热情，也不能太过冷淡。 这其中的度，需要他好好掌控。 幸好叶小剑向来喜欢人前显圣，对于这一点早已把控得炉火纯青。 寒暄了几句后，衡山弟子们簇拥着拜火明尊教众人，朝着山上走去。 陈若群似很有自知之明。 虽和叶小剑并肩而行，但步履间却始终落了叶小剑半个身为。 乍一看，他这衡山掌门，倒像是叶小剑下属一般。 叶小剑自然看在眼里，对此满意极了。 …… 京师。 当洛珩知道邓黎剿灭衡山剑派受阻的消息时，已是三天之后。 “都督，这陈若群果然是鼠首两端之辈。” “您在荆楚的时候，此人巴巴地托人向您说情，但您一走，此獠居然和拜火明尊教勾结上了，着实可恨。” 青龙面上带着一丝怒意。 洛珩还未赶回京时，陈若群曾找到衡阳郡守府，让郡守府出面寻他说情。 言愿效仿君子堂，交还所有兼并的土地，并交出手上沾染过无辜之人性命的衡山弟子，只求洛珩网开一面云云。 念及衡山剑派上下也不是人人都是恶人，洛珩倒是没有拒绝。 只是后来京中出了人丹法的事情，让洛珩没办法只能急匆匆赶回京城。 谁想，他前脚一走，陈若群后脚就变卦了。 不仅没有按照前言那般，交还土地、交出有罪弟子，反而还广发英雄帖，邀请江湖同道共赴衡山对抗暴虐的绣衣卫。 面对这等无耻小人，青龙又怎会不恼怒？ “区区陈若群，不值当你生气。” 洛珩摆了摆手，道。 衡山剑派其实真算不上什么。 别看他们在衡阳郡俨然土霸王一般。 但实则，整个衡山剑派全靠陈若群、江若欢这两位宗师撑着。 实力更强的江若欢现在已经死了。 仅仅靠着陈若群这个老牌宗师，能不能撑住衡山门楣都在两可之间。 此人居然还鼠目寸光的引拜火明尊教来援？ 他就不怕引狼入室啊？ 叶小剑可不是邓黎。 他野心大着呢。 没有天大的好处，他会巴巴地跑去驰援衡山？ 开什么玩笑。 洛珩甚至都不需要猜测，就知道叶小剑必然存着要吞了衡山剑派的心思。 此君心心念念想着造大楚的反呢。 于他而言，自然是声势越大越好。 别忘了衡山剑派可是坐拥衡阳一地，吞了衡山剑派，也意味着叶小剑能白得一座郡城！ 这样的好处他岂会错过？ 第349章 继续招安吧 “都督，邓供奉碍于昔日情义，不太愿意和拜火明尊教的人动手。” “但眼下拜火明尊教盘踞衡山不走，对咱们可是很不利啊。” 青龙皱眉说道。 自洛珩带着众绣衣亲临荆楚后，一路呈秋风扫落叶之势，不管是龙神殿，还是十三连环坞、君子堂，死的死、灭的灭、降的降，整个荆楚江湖，可谓是闻绣衣而色变。 但倒了衡山剑派之时，若是因为拜火明尊教的掺和，便就此收手。 无疑会让人觉得虎头蛇尾！ 绣衣卫好不容易打出的名声，将会再一次付之东流。 江湖上可不会管你绣衣都督是不是中途回京，他们只会讥笑绣衣卫欺软怕硬。 面对“弱小”的十三连环坞、君子堂，绣衣卫重拳出击。 但一旦遇到拜火明尊教这种大鳄，绣衣卫就变得唯唯诺诺，不敢嚣张了。 青龙太懂“江湖好汉”们的尿性了。 他们百分百会这样讥讽绣衣卫。 听到青龙的话，洛珩陷入了沉吟。 邓黎其实从来不是合格的江湖人。 别看他又是武林神话，又是江湖第一高手。 但论本性，他其实不适合混江湖。 他太讲情义了。 他是个优秀的武痴，却不是个合格的江湖人。 反倒是那叶小剑，才是标准的江湖人。 行事只讲利益，底线灵活，且心狠手辣，眼中从无什么兄弟义气这些。 这样的人，若不是因为野心膨胀，惹上了化身女魔头的沐卿绾，绝对会在江湖上过得很滋润。 “此事好办。” “传讯江城的姬望舒，让他代本督招安了龙神二使、三王，然后由他们去对抗拜火明尊教。” “姬望舒受了本督的好处，也该替朝廷出出力了。” 洛珩略一沉吟后，朝着青龙说道。 江城姬望舒之所能被招安，洛珩可是替他在保德帝面前说了不少好话。 此人是姬帝后裔，一心想着当个“诸侯”，倒没有非要想着造大楚的反。 此番他能被招安，并被朝廷册封为舞阳君。 可以说，已经让他的毕生愿望得到满足。 就洛珩所知，龙神殿的其他二使、三王，在知道姬望舒的事情后，可都羡慕得很。 没了萧阳后，龙神殿已是一盘散沙。 一个个都忙着经营自己的小势力，也没人想着争那殿主之位。 像姬望舒这样，能名正言顺地“划地为王”，绝对是如今龙神殿二使、三王最羡慕的事情。 若朝廷此时能抛出橄榄枝，招安他们。 再让他们转头去对付拜火明尊教，多半能行得通。 “都督妙策！” 青龙略一琢磨，便发现这事能行，不由赞道。 龙神殿的实力其实一点都不弱。 若非他们内部不和，绝对能和拜火明尊教扳扳手腕。 “就这么办吧。” “让邓黎继续坐镇衡阳，有他在姬望舒他们也不敢玩出工不出力那套。” 洛珩沉吟道。 青龙自无异议，应了下来。 …… 江城。 姬望舒最近的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朝廷已册封他为舞阳君。 他这也算是又一次继承了先祖的“爵位”。 并且，朝廷方面还很大方地将江城划给他做封地。 虽然这个封地，他只有食邑权，并无管辖的权力。 但对姬望舒而言，他也已经满足了。 毕竟，郡县制已经实行了几千年，他也知道不可能再回到早古时期分封制了。 他能得到虚封，已是朝廷破例，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 难道真要让他造反不成？ 姬望舒可不觉得，靠着江城区区一地，就能推翻立国百多年的大楚。 诚然，如今的大楚开始走下坡路了。 但在姬望舒看来，还远远没到亡国的时候。 大楚的底蕴终究还在。 “君上。” 就在姬望舒软香在怀，惬意享受之时，心腹谋士田温匆匆走入。 姬望舒见状，忙坐直了身姿，推开怀中女子。 “先生。” 他站了起来，朝田温肃容一礼。 这就是礼贤下士。 他的先祖姬帝，也是这般礼遇身边谋士的。 疯狂崇拜先祖的姬望舒，自是有样学样。 你还别说，效果挺不错的。 至少面前的田温，面上已露出了感动的神色。 田温是个极度疯狂的复古狂热者。 一心想着重现分封制。 自从姬望舒被朝廷招安后，他失落了很久，觉得君上以后可能不会再倚重他了。 毕竟，如今君上“爵位”和“封地”都有了，哪还需要他来出谋划策？ 但谁知，君上对待他的态度一点都没变，依旧视他为先生，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作为复古狂热者，田温自然信奉“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这套。 他也就收拾起心中失落，继续一心为姬望舒效力起来。 如今眼前这一幕，更让田温觉得他没跟错人。 “先生来得正好。” “孤这些天正考虑着分封的事情呢。” “如今孤也算心愿已了，先生跟着孤劳苦功高，孤自是不能只顾自己享受，而忘了先生。” “先生，孤从食邑中划出五千户，算做先生采得如何？” 未等田温开口，姬望舒便已巴拉巴拉说了起来。 他的食邑其实是虚封，并无资格将封地再分封麾下之人。 但，这玩意私下操作，谁又能知道？ 再说就算朝廷知道了，怕也不会在意。 “君上……” 田温愣住了，紧接着面上露出了感激涕零的表情。 他怎么都没想到，君上会想着分封他。 若说姬望舒的毕生心愿，是继承先祖之爵，当一方“诸侯”。 那田温这个谋士，又何尝没有当“诸侯”的“诸侯”这样的心思？ 他为何心心念念不忘分封制？ 不就是想着谋求一份封地，传承给子孙嘛！ 如今，姬望舒却把他的愿望实现了。 虽说所谓的封的，只是虚封。 但田温也已经心满意足。 “君上大恩，温无以为报，唯愿鞍前马后，为君上肝脑涂地。” 田温整了整衣衫，郑重其事地俯身拜倒下来。 姬望舒也难得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待田温一通大礼参拜完后，他才上前扶起田温。 嗯，古礼那一套嘛，这对主仆不知道玩过多少次了。 但却都没有这一次来得更正式。 好一通折腾后，姬望舒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朝田温问道。 “对了，先生找孤何事？” 第350章 羞，羞 姬望舒已被封君。 古礼有云，君者，至尊也。 故此，君也有称孤道寡的资格。 姬望舒一口一个孤，这自称的真叫一个熟练。 “君上，京中来信。” 田温也像是想起了正事，说着忙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 姬望舒是个好君主，平日里从不管那些庶务，一切都交给麾下心腹处理。 完美符合“圣天子垂拱而治”的理念。 “京城？洛珩的信？” 姬望舒接过后，瞥了书信一眼，见信封上赫然留着绣衣的标签，顿时恍然。 也是，他又不认识朝中大臣。 整个大楚朝堂，他也就熟悉洛珩一人而已。 除了洛珩还能有谁给他来信？ 撕开封口，抽出信函，姬望舒凝眸观看。 片刻后，他将信函交给了田温，面上露出些许……复杂的神色。 他怎么都没想到，洛珩居然要他招安龙神殿二使、三王，并言可让二使、三王效仿他的旧例。 也就是说，二使、三王跟他一样，也能得到个“爵位”。 对此，姬望舒有些不爽。 他可是堂堂姬帝后裔，长子舞阳君的嫡派子孙。 天然的天潢贵胄。 二使、三王这样的泥腿子，凭什么能跟他一样？ 爵位？封地？ 他们也配拥有？ “君上，此事不妨答应下来。” “一可卖洛珩一个面子，二也能卖二使、三王一份人情，可谓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田温也看完了信，立马建议道。 对于自己心腹谋士的话，姬望舒向来言听计从，只是他心下多少还是有些不甘。 田温见状，似猜出了自家君上的小心思。 他忙说道：“君上，那洛珩不也说了么，二使、三王的爵位、封地远远不如您，您啊，自始至终都压了他们一头，他们又岂能与您这种真正的贵族相比？说到底，二使、三王不过走了狗屎运罢了。” 此言一出，姬望舒顿时浑身舒畅，原本心下的不爽也消失了大半。 先生说得不错，二使、三王又岂能与孤相比？ 他们根本不配！ 也就是走了狗屎运而已。 “君上，那二使、三王又懂什么古之贵族礼仪？恐怕他们穿上爵服，也不过是沐猴而冠。” 田温瞥了姬望舒一眼，继续说道。 他言语间极尽贬低二使、三王。 这却是他知道自家君上和二使、三王之间其实并不太和睦。 或者说，龙神殿一众高层本就是谁都不服谁。 虽未明着撕破脸，却也彼此看对方不顺眼很久了。 所以，在君上面前贬低二使、三王，自然能讨得君上欢心。 果然随着田温“沐猴而冠”这四个字一出，姬望舒顿时“君颜大悦”。 “先生金玉良言，孤受教了。” “既如此，那孤就应了洛珩的请求。” 说着，他面上露出了飘飘然的神色。 连洛珩都要求他，看来他还是很重要的嘛。 …… 京师。 洛府外。 这几日突然多了个人影。 他也不打扰洛府，只是静静地观察着洛府。 甚至，还从不避人。 这人，自然就是商乐了。 自从偶遇佳人，并知道佳人是曾经的叶家闺女后。 商乐就像是被勾了魂似的。 脑中满是叶婉儿的身影，魂牵梦萦，哪怕闭眼睡觉，佳人也会进入他梦中。 商乐虽从未有过恋爱经验。 但他却也知道，自己怕是……爱上了叶婉儿。 听起来似乎有点荒诞。 只见过一面而已，还真一见钟情啊？ 然而商乐却明白，叶家闺女四个字，加重了叶婉儿在他心中的分量。 若叶婉儿不是他曾经单方面视为知己的叶家闺女，他恐怕也不会陷得那么深。 但正因为叶婉儿是叶家闺女。 他才愈发念念不忘。 这几天，他几乎天天往洛府这边跑。 只是他怕唐突佳人，自始至终没敢登门，就远远观望着。 可惜，叶婉儿似乎很少出门。 几天时间，商乐也仅仅只匆匆瞥见了叶婉儿一眼。 虽惊鸿一瞥，却让他高兴了好久。 洛府内。 家奴们最早发觉外边的“怪人”。 在家奴们眼中，这个人实在太奇怪了。 啥也不干，就静静地站在距离洛府丈许外。 有时候，还会露出痴痴呆呆的笑容。 对于这样的人，家奴们心中实在好奇得很，纷纷猜测这人是谁，有何目的？ 可惜猜来猜去，没有一个人能靠谱的。 几个老成的家奴，生怕此人居心叵测，为此还上报了万管家。 却得到了不用管的回复。 至此，家奴们也就放下了担心，对门外的商乐见怪不怪起来。 后院。 花苑中，秋千架上。 沐卿绾轻轻晃荡着。 “婉儿姐姐，他，不看看？” 少女一边荡着秋千，一边朝边上的叶婉儿问道。 她口中的“他”，自然是指门外的商乐。 厉千绝报来的消息。 如今不仅是叶婉儿，就连少女都知道，门外有个男的迷上了婉儿姐姐。 至于那男的是谁？ 少女觉得并不重要，她只是为有人喜欢婉儿姐姐感到高兴。 在她看来，婉儿姐姐那么好，却遇上了萧阳这样的坏蛋，实在太惨了。 上天应该派个好人来疼婉儿姐姐一辈子才是。 就像洛那样疼她那样。 “看……看什么看。” 叶婉儿一改往日的娴静温婉，语气突然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她的面上更是浮起了两朵淡淡的红云。 少女见状，突然停下秋千，一指叶婉儿，惊笑道。 “羞，羞！” 显然，她在打趣叶婉儿害羞了。 这让少女很惊讶。 她印象中的叶婉儿，可从来不会露出这等小女儿模样。 总是一副沉稳，但却有些无趣的样子。 原来，婉儿姐姐也会害羞啊！ “不许看。” 叶婉儿见状，侧过了身体。 她的面颊愈发羞红了。 对于门外的商乐，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但自从上次洛珩和她谈过后，她的心中似乎若有若无地闯进了一道身影。 是商乐么？ 她不知道。 她还想继续看看。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的叶婉儿对感情极为谨慎。 她可不会轻易接纳人。 商乐真想要俘获她芳心，可并不容易。 一切，看缘分吧！ 叶婉儿如是想到。 第351章 小姐，府中倒有一桩趣事 武威侯府，正堂。 沐瑾妍今儿难得没有出门，去找六皇子项炯。 她睡了个好觉，待日上三竿，才懒洋洋地爬了起来。 在侍女的服侍下，沐瑾妍洗漱完毕。 一脸恹恹地来到正堂。 府中小厮替她端来了点心，茶水。 伺候着她美滋滋的用完“早餐”。 沐瑾妍其实不太喜欢侍女服侍她，她更喜俊俏小厮。 只是这世道终究礼教森严。 饶是沐瑾妍已算离经叛道，却也不敢明着对抗森严的礼法。 故而，也只有在前院内，那些小厮才能上来服侍她。 后院那个地方，哪怕再胆大的小厮，也不敢踏足一步。 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 沐瑾妍也要遵守。 “今儿外头可有什么趣事？” 漱完口，放下茶盏，沐瑾妍抬头朝着站在一旁的丁羽问道。 丁羽是她最早招揽的高手。 在一众江湖少侠中，最受她信任。 也只有丁羽，才有资格贴身服侍沐瑾妍。 其他江湖少侠……暂时还不够格。 “小姐，外边没听说啥事情，倒是咱们府上出了桩趣事。” 丁羽闻言，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沐瑾妍来了兴致。 她坐直身姿，脸上恹恹的神色，也消失了大半。 “哦？咱们府上？说说看。” 自从武威侯夫妇感受到沐瑾妍“孝心”，“自愿”退居二线后，整座侯府都是沐瑾妍在打理。 相比起武威侯沐沂的军法治家。 沐瑾妍要宽仁的多了。 故此，如今阖府上下，无人不感念她的恩德和仁慈。 她想不出，自家府中会有什么闹心事。 如此说来……多半是好事了。 “小姐，咱们偏院的商乐兄，最近迷上了一女人，这几天他外出的可勤了。” 丁羽嘿嘿一笑，说道。 他是故意把这事捅到沐瑾妍面前的。 毕竟，商乐是他潜在的情敌，越早出局越好。 沐瑾妍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面色渐渐阴沉下来。 商乐？ 迷上了一个女人？ 沐瑾妍心中突然有些不舒服了。 自从锦绣堂被绣衣卫查封后，商乐在她心中的地位急速下降。 甚至都比不得丁羽那般亲近。 但，不管再怎样，商乐曾经也是她鱼塘中的一条大鱼。 如今大鱼去跑出去自己寻食了，这让沐瑾妍心中岂能舒服？ 她的鱼儿，别的野女人也敢染指？ 哪怕这条鱼儿，她已经不怎么在乎了。 “哟，商乐这是开窍了嘛。” “是哪家的千金啊，我倒要看看，她配不配得上商乐。” 仅仅一小会，沐瑾妍的面色已恢复正常，笑吟吟的打趣道。 只是，她话中虽看似不怎么在意，甚至还在开着商乐的玩笑。 但心中，却已是恼怒至极。 好一个商乐！ 吃我的，住我的。 不知道感恩，却反而还惦记着外边的女人。 好，很好！ 她说话间，眼眸微眯，眸光闪烁，显然是在盘算着什么。 “小姐，你有所不知。” “咱们商乐兄看上的可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而是一个嫁过人的人妇。” 丁羽不动声色地继续进着谗言。 沐瑾妍表情一滞。 妇人？ 该死的商乐！ 难道在你眼中，我沐瑾妍还不如一个妇人？ 你不来讨好我，去偏偏跑去迷恋一个妇人？你想干嘛？ 沐瑾妍的占有欲极强。 但凡在她池塘中的鱼儿，她绝不会容许那些鱼儿离开鱼塘。 这些鱼儿，合该一辈子都为她而活！ “什么样的妇人能迷住商乐？” “该不会是什么水性杨花的妖艳货色吧？” 沐瑾妍忍不住冷笑。 丁羽见状，心下窃喜。 他知道小姐已经对商乐开始不满了。 这正是他要的效果。 当即，他佯做不知，继续说道。 “那倒不是，这妇人说起来咱们也都认识。” “是谁？” 沐瑾妍声音愈发冷了。 连她都认识的女人？ 会是谁？ 保定侯家的那个寡妇女儿？ 还是城山伯家里的那个俏小妾？ 等等，好像也不对。 她认识京中各家女子自是正常，但商乐他们却不可能认识这些女人。 到底是谁呢？ 一瞬间，沐瑾妍脑中闪过千般念头。 淡淡的嫉妒，始终充盈在她心中。 “小姐，那妇人是……洛珩狗贼身边的叶文书叶婉儿！” 看到火候已够，丁羽终于抛出了重磅炸弹。 叶文书叶婉儿！ 洛珩身边的人！ 沐瑾妍霍得一声站了起来，娇艳的俏脸上已挂满了寒霜！ 该死的商乐，竟然跑去和洛珩的人勾搭了。 他莫不是忘了锦绣堂是怎么没的？ “小姐，我觉得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 “商乐兄长得如此俊俏，说不定就能把人家叶文书给勾引过来。” “到时候，咱们也算出了口恶气。” 丁羽迟疑了一下，小声说道。 “谗言”的威力似乎大了点，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不过丁羽并不想和商乐结仇，眼见事情隐隐有些失控，他立马想着要补救起来。 “勾引过来？” “你知道叶婉儿是谁吗？不，你不知道，你知道个屁！” 沐瑾妍这会似乎极为愤怒，竟罕见的在丁羽面前爆粗口了。 丁羽讶然看着沐瑾妍，心下顿时惶恐无比。 他当然不知道叶婉儿是谁。 在他眼中，叶婉儿不过是洛珩狗贼养在身边，关系暧昧不清的一个女人而已。 商乐迷上叶婉儿，于丁羽而言，自是乐见其成。 除却少了个情敌的原因外。 他也有要笑看洛珩狗贼被戴“绿帽子”的意思。 “那叶婉儿是萧阳的发妻！” “俩人的关系如今虽已破裂，但以萧阳的性子，你觉得他会容许别的男人，染指他曾经的女人？” “这次……麻烦大了！” 沐瑾妍只觉头疼无比。 这会她连吃醋都没心思了。 要是商乐觊觎的是其他女人，她多半会不依不饶。 但偏偏，那女人是叶婉儿！ 早在数年前，萧阳还在当赘婿时，她就知道叶婉儿是萧阳的妻子了。 她甚至还偷偷见过叶婉儿一面。 后来，在宝梵寺时，她再次见到叶婉儿，只觉得很是面熟，一时间倒也没往萧阳发妻身上想。 等事后她才猛然想了起来。 只是，叶婉儿当时跟的是洛珩。 洛珩是谁？ 绣衣卫都督，朝廷新贵，天子宠臣，太子密友，文臣之首萧正亮的忘年交！ 就算洛珩明着抢了你萧阳的女人，你萧阳敢炸毛吗？ 但，商乐是谁？ 好吧！ 曾经的锦绣堂少东家，如今的落毛凤凰！ 你拿什么去叫板萧阳？ 却偏偏还要去染指萧阳以前的发妻。 真是不知死活！ 第352章 多情却被无情恼 “商乐人呢？” 沐瑾妍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朝着丁羽问道。 她得在萧阳回来前，尽量平息此事。 否则以萧阳的性子，绝对会炸毛。 她可不想看到自己池塘中的两条鱼儿，真拼个你死我活。 沐瑾妍眼下虽不在意商乐。 却也知道，像商乐这种商业奇才，以后绝对有用武之地。 其助力，未必会比武功高强的萧阳小。 “回小姐，商乐一早就出门了。” “听说……听说他这几天一直巴巴地往洛珩狗贼那跑，还不敢上门，在外边很是闹了些笑话。” 丁羽闻言，不敢隐瞒，结结巴巴地回道。 他此刻心下后悔无比。 早知道那姓叶的小妞是萧阳以前的发妻，打死他都不会去替商乐打探人家消息。 若没有他，恐怕商乐也没那么快深陷其中。 他丁羽……是罪魁祸首啊！ 听到丁羽的话，沐瑾妍顿时一阵心累。 锦绣堂没出事前，她和商乐虽碰面次数不多，更多的是靠着书信交流。 但老实说，她那时对于商乐还挺敬佩的。 一个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岁的少年，却掌控着偌大的锦绣堂，在商界呼风唤雨，纵横睥睨，简直太让人佩服了。 然而失去了锦绣堂光环的商乐，却像是突然变得愚蠢起来。 喜欢上一个女人，居然还不敢表现出来，只敢远远地偷偷看着？ 商乐啊商乐，你好歹也是曾经的天之骄子。 至于那么卑微吗？ 不就是个女人嘛！ 沐瑾妍此刻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既有对商乐的恨铁不成钢，也有莫名的不舒服，还夹杂了不少担忧和烦躁。 “让人把他叫回来！” 沐瑾妍恨恨地说道。 丁羽闻言，忙躬身应诺。 他不敢怠慢，立马转身出了正堂。 事情是他推波助澜搞大的，让他自觉愧对小姐，给小姐添麻烦了。 他必须要出点力，才能稍稍平息心中愧疚之情。 看着丁羽出了正堂。 沐瑾妍木然地又坐了下来。 她的好心情，彻底被破坏了。 本来，这几天绣衣卫调查李楚轩背后的指使者迟迟没有进展。 让沐瑾妍心中颇为欣喜，多少松了口气。 但谁想，这一转眼有闹出这等……闹心的事情。 萧阳、商乐、叶婉儿？ 她脑中不断闪过这几个名字，还时不时会蹦出洛珩。 这让她越想越是烦躁。 此刻的沐瑾妍，依然还不知道萧阳已死的消息。 她招揽的那些江湖高手，老实说都不是什么情报人才。 也只有丁羽对这稍微擅长一些。 但丁羽平日里忙着伺候沐瑾妍，就算空闲下来时，他也只会关注一些京师内的消息。 萧阳在江湖上自是大名鼎鼎。 但在整个大楚算个屁啊。 谁又知道什么萧阳、萧阴的。 且京师向来是江湖人的禁地，少有江湖中人敢没头没脑往京师闯的。 故此，丁羽饶是一直关注着京师消息，却也不知赫赫有名的龙神殿主萧阳，已经死翘翘好些天了。 丁羽不知这些，沐瑾妍自然也无从知道。 所以这会，沐瑾妍想着如何平息她萧阳哥哥的怒火。 …… 北境，突奴古斯托部。 古斯托部是突奴王族。 部族中大多数人都姓古斯托。 比如，如今的突奴可汗铁骨努·古斯托。 他的女儿塔格依·古斯托。 他的妹子，曾经的大楚后妃，项炎生母玛尔缇·古斯托。 项炎身上就带着一半古斯托血统。 因此，项炎的长相虽然俊朗得很，却是天生异瞳。 他的一双眸子，并非像大楚人那般是黑瞳。 而是带着淡淡的天蓝色。 看上去……有点妖异。 这也是为何项炎一出生后，保德帝就对他很不待见的原因之一。 此子，非我族类！ 但不得不承认，按照后世的眼光来看，项炎的一双眼睛其实挺漂亮的。 此刻的项炎，一如既往地呆望着天空。 淡淡的蓝色眸子中，倒映着一洗如碧的苍穹，让他的眼神平白多了些许忧郁的感觉。 远端的一处帐篷边，忽地探出一颗小脑袋。 淡金色的发色，同样淡蓝色的双眸，白腻如玉的肤色。 这是个女子的脸庞。 很美丽，也很妖异。 虽看着年龄不大，却自有股风流妩媚。 她凝望着远处的项炎，精致的小脸上露出痴痴的神色。 塔格依·古斯托！ 这位草原明珠，又一次找到了项炎。 不管项炎躲到哪，她似乎总能轻易就找到对方。 哪怕这一次……项炎已经跑到了寻常牧民中。 “古哈斯巴克，洛克玛玛达依……” 塔格依小声嘟囔了一句。 这是突奴语。 意思是，表哥为何宁愿看天空，也不愿意看我一眼？ 自从项炎来到草原后。 这位疯狂迷恋大楚的少女，一颗芳心便不自觉地落在了项炎身上。 她的表哥，英俊、斯文、儒雅，学问很大，还懂好多好多诗词歌赋。 这些，都不是草原勇士们能比得上的。 她不喜欢粗鄙的草原少年。 只喜欢斯斯文文，俊俊秀秀的大楚男儿。 所以，在知道父汗有意撮合她和表哥时，她心中满是窃喜。 只可惜……表哥只有初到草原的时候，对她热情过一段时间。 之后便越来越冷淡了。 塔格依不傻，她能感受到表哥对她的疏远。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她只是有些伤心。 现在的塔格依，已经不敢随便出现在表哥面前了。 她生怕又把表哥给吓走。 她只敢远远看着表哥，有时候一看就是一整天，她也不觉得腻，反而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远处。 项炎眸子突然黯淡几分，他心下微微叹了口气。 又来了！ 哎！ 他是大宗师，轻易便能感应到四周一切。 塔格依虽自觉藏得很好，却怎能逃得过他的感应？ 老实说，有一段时间，他挺烦这位表妹的。 表妹就像是个啥都不懂的小屁孩似的，缠着他问这问那，让他烦不胜烦。 但不知为何，这两天这个烦人的表妹，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也不来打扰他了，只是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他。 对于表妹和舅舅的心思，他岂能不明白？ 只是…… 他的心终究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了。 要是换做以往，为了复仇，为了重新杀回大楚，他说什么都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哪怕为此……辜负了一个天真女孩的感情又如何？ 但，随着他对沐瑾妍的思念越深。 一向狠辣，且无情的项炎，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心软了。 他对此很烦躁！ 第353章 我的阿律耶来了 项炎正烦躁着该不知如何面对粘人的表妹时，远处忽有声音传来。 “居次、寄孤凃，你们怎么在这？大汗正找你们呢。” 却是有牧民看到了他和塔格依。 项炎不惊反喜。 他一咕噜坐了起来，朝着远处的牧民问道。 “大汗找我？” 倒是躲在帐篷处的塔格依，发出了哎呀一声，捂着脸儿远远跑开了，竟头也不回。 远端的牧民看到这一幕，面上露出笑眯眯的表情。 “年轻真是好呀！” “寄孤凃，你可一定要好好对我们居次，不然我老托儿多可不依。” “快去吧，快去吧，大汗等着你们呢。” 突奴虽也是草原霸主，但其实上下尊卑并不如大楚那般森严。 像老托儿多这样的普通牧民，也能随意打趣居次、寄孤凃。 要知道，按照大楚的说法，突奴的居次、寄孤凃，就相当于大楚的公主、王子。 很难想象，在大楚普通的黔首敢这般和公主、王子说话。 但在突奴部落，却是在正常不过了。 项炎懒得和无知牧民多扯什么，朝着老托儿多点了点头后，便径自向王庭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舅舅突然找他干嘛。 想来多半和大楚有关吧。 项炎知道去岁的时候，突奴人遭遇了一场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 今年的突奴各部日子过的很艰难。 他们早有南下劫掠的心思了。 只是因为各部大军迟迟未能集结，才没对大楚动手。 当项炎出现在王庭外时。 发现王庭四周的戒备，要比以往更森严了几分。 隐隐带着些许肃杀的气氛。 看到项炎，王庭的铁达们，纷纷朝着项炎行了一礼。 所谓铁达，其实就是突奴可汗的亲军。 他们不仅是突奴最精锐的勇士，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所向披靡。 且还兼具着可汗侍卫的职责。 铁达一般有两种出身。 一种是突奴部各个贵族的子弟。 所有贵族子弟年满十五后，便会自动成为可汗铁达。 对于贵族子弟而言，能成为可汗的铁达，既是无上荣耀，又是很好的镀金机会。 故此，这部分铁达，基本上多担负着可汗侍卫之责。 而另一种，则是普通牧民子弟出身。 他们往往是草原上最英勇的勇士，由可汗亲自征召后，成为铁达中的一员。 这部分铁达，多担任着冲锋陷阵的职责。 是突奴可汗身边最精锐的嫡系。 对于普通的牧民子弟而言，能成为可汗的铁达，无疑也是改变阶层的绝好机会。 眼下守在王庭四周的铁达，自然都是部落的贵族子弟了。 项炎朝着他们微微颔首致意后，撩开王庭帐帘，迈步走了进去。 王庭其实是个巨大的帐篷。 嗯，和蒙古包有点相似。 只不过要大了不少。 约莫有大楚皇宫内的一间小偏殿那么大。 项炎迈步进入后，看到已有不少人。 托古斯部的左右贤王，可汗直属的几个部落头人，全都在场。 就连塔格依这个粘人精，也比他先一步赶到。 这会正坐在可汗身边，偷眼看着他。 “舅……大汗。” 项炎走上前，单手抚胸，朝着可汗行了的突奴礼。 看到项炎，突奴可汗铁骨努紧绷着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我的阿律耶来了，坐。” 阿律耶是项炎的突奴名。 是他来到草原后，铁骨努亲自为他取的。 意思是草原太阳。 从这一点看，这位铁骨努可汗，也算是对项炎寄予厚望了。 毕竟，铁骨努无子，只有塔格依一个女儿。 他百年之后，要么只能传位左右贤王，要么只能让塔格依继承他的汗位。 但塔格依并非是一个合格的领袖。 左右贤王更是庸碌之辈。 项炎的出现，让铁骨努看到了希望。 这位曾经的大楚皇子，不仅是他亲外甥，还有很大可能会成为他女婿，天然拥有继承资格。 再加上，项炎能力相当出众，在一众突奴人中绝对是出类拔萃。 铁骨努自然对他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当然，眼下说这些还有些早。 突奴人目前最大的危机，并非什么后继无人。 而是……生存问题！ 去岁的大雪，让突奴各部的牛羊死伤无数。 如今虽已回暖，但物资的短缺，却让突奴各部日子过的愈发艰难了。 待项炎落座后。 上首的铁骨努，目光环视了帐内众人一圈。 铁骨努是典型的托古斯部长相。 金发、碧眼，鼻梁高挺，眸光深邃，肤色白皙，面容英俊。 这一点和其他突奴人很是不一样。 据说托古斯部最初的时候，其实并非突奴种。 数百年前，大虞朝征伐天下，打到了极西之地，将不少极西人赶出了故土。 其中有一小拨人，辗转逃难到了东方，被彼时还未崛起的突奴人接纳收留了。 之后，这部分极西人和突奴人不断通婚联姻。 他们的后裔，不断繁衍壮大，最后自成一部，便是如今的古斯托部了。 古斯托部不仅拥有突奴血统，身上同时也保留了极西人的特征，使他们看上去和寻常突奴人截然不同。 约莫百多年前，也就是大楚立国时期。 古斯托部诞生了一位颇具雄才大略的英主。 此人以谶纬之说起家，强行将古斯托人异于常人的外貌特征，与草原人信奉的神明牵扯到一起。 最终成功取代当时的突奴王族安辽吉部族，成为突奴的新王族。 之后的百多年来，可汗代代出自古斯托部，使得古斯托部是神明之子的说法愈发深入人心。 但可惜，大楚的崛起，却打断了突奴人继续壮大的希望。 尤其是在被楚太祖、楚太宗……以及保德帝连番征伐屠杀后。 突奴人一度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境地。 直到如今的可汗铁骨努继位。 铁骨努说起来也是个英明神武的主了。 他继承可汗之时，几乎是突奴人最虚弱的时候。 正是靠着他忍辱负重，将自己胞妹玛尔缇·古斯托，送去大楚和亲，才让突奴人迎来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默默舔着伤口的突奴人，用了十年时间，再次壮大，隐隐有重新恢复巅峰的意思。 这基本上都是铁骨努的功劳。 铁骨努一生，自问对得起所有突奴人。 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他最疼爱的胞妹。 所以，当他知道自己胞妹为大楚皇帝诞下了皇子后。 他便一直默默关注着这个小外甥。 第354章 白得的爵位，不要白不要 “阿律耶，你来自大楚，你和他们说说大楚如今的情况。” 铁骨努的目光落在项炎身上，说道。 这一次他突然召集左右贤王、亲近的各部落，正是为了南侵大楚的事情。 其实，突奴人之所以迟迟没能南下。 除却各部落大军调集起来需要时间外，也有突奴内部不少人反对南下的原因。 这部分突奴，基本上都是有了一定年龄，在各部落德高望重的老突奴人。 他们亲身经历过当初保德朝横扫草原的事情。 英勇的突奴人，根本挡不住大楚士卒锋锐的屠刀。 那时候草原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对于大楚，他们天然就有恐惧。 以往突奴各部小打小闹，小小地劫掠一下楚突边境的黔首，问题自然不大。 大楚也不会因为这点小小的冲突，就对草原用兵。 但这一次不同。 可汗要集突奴之力，大举南下。 这在老突奴人看来，无疑会激怒可怕的大楚。 到时候重现保德朝初期楚军横扫草原的一幕，那就是突奴人的末日了。 他们极力反对南下入侵大楚。 反而建议铁骨努往西打。 西边的那些小国弱的不堪一击，根本比不上突奴。 但，问题是年轻一辈的突奴人，都心心念念的想着南侵，以报保德朝初期的血海深仇。 说到底，这是一场突奴内部新老交替的权力之争。 也是话语权之争！ 那些老不死的，掌握突奴各部话语权太久了，是该退位让贤了。 铁骨努是坚定的南侵派，深得突奴年轻一辈的拥戴。 但偏偏，他又是老突奴人扶持上位的。 他在位这些年间，老突奴人一直对他支持得很。 不管他发布什么命令，老突奴人总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的。 除了这一次！ 作为突奴可汗，铁骨努自然不希望看到突奴内讧。 不管死的是老突奴人，还是突奴年轻人，都是突奴的损失。 所以对于这些老突奴人，铁骨努多了一份宽容，也不愿意站在他们对立面。 于是他想到了项炎。 以项炎为突破点。 你们老突奴人不是害怕大楚吗？ 那行，就让来自大楚的皇子现身说法，说说如今的大楚到底是什么样的。 “是，大汗。” 项炎怎会不知铁骨努的用意，心领神会地站了出来。 他开口前，目光先是扫过了帐内一些已有些年纪的老突奴人。 大祭司、密宗活佛、王庭大巫、各部族老。 这些人皆是突奴中的守旧派。 大祭司、王庭大巫、各部族老这些就不必多说了，他们早就被大楚打断了脊梁骨，向来都是闻大楚而色变。 唯独让项炎奇怪的是…… 密宗的活佛，这一次居然也反对南侵。 要知道四大佛宗的密宗，对大楚早已垂涎万分了。 项炎还是三皇子的时候，私下里和密宗多有勾结，又怎会不清楚密宗一直谋求着入侵大楚。 但偏偏，密宗的最高领袖活佛，却反对南下。 “诸位长者，大楚其实不足为虑。” 项炎一开口，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大祭司等人闻言，脸上都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 这些年，他们可没少听这种浮夸的言论。 什么大楚不足为虑，大楚不堪一击等等。 他们可不信这一套。 大楚真要不堪一击，也就没有十几年前的横扫草原了。 那时候不也有人这般蛊惑老可汗的么？ 最后呢？ 突奴差点被亡族！ 若非当时他们见机不妙，立马转移了各部族中的妇孺，哪还有今天的突奴？ “孤……我这么说，或许诸位不相信。” “但如今的大楚，早已今非昔比。” “昔日英明神武的皇帝，如今沉迷修仙，不理朝政。” “朝堂上奸佞弄权，乌烟瘴气。” “地方上，官吏与士绅沆瀣一气，敛财无度。” “最离谱的是，大楚的地方军队，还和匪类勾结，杀良冒功……” “大楚唯一还算正常的也就只有北境的镇北军。” “咱们突奴人要南下，只需绕开镇北军镇守的地方，面前将会是一马平川，打到金陵都不是问题！” 项炎沉声说道，语气中既有幸灾乐祸，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 再怎么样，大楚也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 如今他却要鼓动突奴人南下。 若说项炎心中一点波澜都没有，那无疑是骗人的。 哪怕他再恨保德帝和大楚。 人从来都是复杂的，又岂有一坏到底的人？ …… 皇宫，坐忘阁西北角，偏院内。 “陛下，尸兵已成，共计一百零八人。” “皆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且力大无穷，扛鼎拔山不在话下。” “论实力，这一百零八尸兵，人人皆可媲美小宗师。” “若结成战阵后，就算大宗师也得退避三舍。” 洛珩指着身前百多个宛若傀儡般的尸人，说道。 保德帝目光扫众尸傀，面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很好，朕很满意。” “子玉辛苦了。” 洛珩这段时间炼制尸兵有多辛苦，他都看在眼里。 对于这样的忠贞臣子，他向来不会吝啬赏赐。 果然，顿了顿后，保德帝立马话锋一转，朝身畔的王潮说道。 “王伴伴，替朕告诉齐贤台，朕要给子玉封爵！” “朕的肱股之臣，又岂能无爵？” 封爵是大事，哪怕是保德帝当初一言乾纲独断的时候，这种事情也得要和齐贤台诸主事商议后才行。 如今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保德帝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 他显然已经铁了心要给洛珩封爵，以酬炼制尸兵之功了。 王潮服侍了保德帝一辈子，自然清楚保德帝的意思。 他忙应诺一声，快步前往齐贤台。 倒是一旁的洛珩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炼制尸兵这算啥功劳？ 以此功劳封爵，怎么看怎么像幸进之臣？ 不过洛珩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 幸进之臣就幸进之臣呗。 反正他绣衣都督都当了，还要什么好名声？ “谢陛下。” 洛珩朝着保德帝行了一礼，算是谢恩了。 保德帝见此，愈发觉得洛珩是个不计名利的人。 越是如此，他越要重用洛珩。 眼下封爵最多也就只能是个子爵，等以后……他要给子玉封侯、封公……甚至封王！ 他与项煜父子俩人，要和子玉君臣相得一辈子！ 第355章 还阳功 王潮的效率很高。 洛珩前脚出了皇宫，回到自己府邸时。 后脚王潮便已带着圣旨来了。 宣旨啥的也没什么好说的。 以王潮和洛珩的关系，也不用太多的繁文缛节。 仅仅只是叫来阖府之人，一起迎了迎圣旨而已。 “洛都督，不，以后咱家得称呼您洛爵爷了。” “恭喜爵爷！” 王潮笑吟吟地将圣旨递给洛珩，口中不断恭贺着。 他算是一步步看着洛珩如何在短短数月间，从一介白身，到如今爵位加身，一跃成为大楚勋贵的。 可以说，没人比他更清楚洛珩在保德帝心中的地位了。 此番洛珩能被封爵，其实不单单因为炼制尸兵的原因，还有一部分他当初进献仙法的功劳。 只是，这种功劳终究无法摆到台面上。 否则以保德帝对洛珩的欣赏和器重，怎么可能只赐封洛珩一个子爵？ 当然，大楚非军功不得封爵。 这一次，保德帝已经算是有违祖制了。 不过，炼制尸兵勉强也能算和兵事挂了点钩。 “公公是怎么说服齐贤台的？” 和王潮寒暄了几句后，洛珩好奇地问道。 帝王之所以尊贵，离不开群臣的配合。 一个独夫，可长久不了。 哪怕是保德帝，面对群臣时，有时候也不得不做出退让。 所以洛珩很好奇，王潮是怎么说服齐贤台同意封他爵位的。 毕竟，什么炼制尸兵之类的功劳，真上不了台面。 根本不能摆在明面上说。 “爵爷有所不知，如今的齐贤台，对于爵爷的事，可上心得很。” “但凡涉及爵爷，齐贤台就没有不配合的。” “咱家根本没费口舌，只提了一嘴陛下要封爵爷爵位，萧太师和诸位主事，便夸赞起陛下英明，还说什么爵爷早该封爵了，呵呵呵……” 王潮笑呵呵地说道。 心中对洛珩佩服倒了极点。 这少年，步入朝堂才多久？ 连齐贤台这群老顽固，都要赶在巴结了。 “原来如此……” 洛珩闻言，略一思怔，便明白了过来。 包括萧正亮在内的齐贤台众主事，基本都已是花甲、古稀之年了。 在知道洛珩身怀仙法后，哪能不想着求得一份？ 所以，但凡涉及洛珩的事情，只要没到危及到大楚江山的程度，他们岂有拒绝的道理？ 区区一个子爵而已。 给了洛珩又如何？ 难道还能危及大楚江山？ 连皇帝都愿意了，他们凭什么跳出来当恶人？ “这段时间屡蒙公公照拂，珩无以为报，今日便送公公一样东西，公公想来会喜欢。” 猜到齐贤台众人的心思后，洛珩心下一动，朝王潮说道。 说话间，他反手从袖中掏出一枚玉简，递给了王潮。 王潮见状微微一怔。 “爵爷这是作甚？” 说着，王潮面上露出些许不悦的神色。 他只道洛珩这是要贿赂他。 这让他很不高兴。 他王潮之所以和洛珩亲近，纯属是因为保德帝看重洛珩。 再加上洛珩以往也对他颇为尊重。 如今却也和别人一样搞贿赂这套？ 这是看低了他王潮。 “公公误会了，这并非什么珍贵玉器。” “仅仅是市面上最寻常的玉石，不值几个钱，只不过……玉简里面的东西，却无法估价。” 洛珩见状，笑着解释道。 他怎么可能拿世俗财物去贿赂对方？ 王潮是缺块玉佩的人吗？ “爵爷，你这话是何意？” 王潮闻言，疑惑道。 他又不是傻子，洛珩都这样说了，自不会再误会洛珩要贿赂他。 莫不是玉佩有什么玄机不成？ “这玉简中记载着一份功法，公公只需要在子夜夜深人静之时，宁神精心，将精神力集中在玉简上，便可一观里边功法。” “至于这功法的作用嘛……也很简单，可让人延年益寿，并……” 洛珩一边说着，一边瞄了王潮胯部一眼。 王潮见状，不由一愣。 但紧接着他便像是明白过来似的，心下泛起了滔天巨浪。 玉佩中有功法？ 功法能让人延年益寿？ 且还能…… 念及此，王潮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 他自幼便被卖进宫中当了太监。 后来虽然因为本身天资出众的缘故，被先帝身边的老太监收为弟子，传授了一身武功。 之后更是被先帝分到当时还是皇子的保德帝身边。 如今他不仅武功大成，是皇宫内唯一的大宗师。 且还深受保德帝信任，视为亲人。 但若说王潮心中没有遗憾的话，那绝对是假的。 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做不成男人。 让他总有种百年之后，无颜面对祖宗的愧疚感。 但如今。 洛珩却说这功法能让他…… “公公，功法虽效果显著，但天地定律又岂是随便能逆的？” “此功法生长出来的，终究比不得原有的。” “公公修炼有成后，每月最多也只能一次，且事后又会缩入腹内，待公公静心休养后，才能重新长出。” “如此周而复始，一年可用十二次。” 洛珩目视王潮，肃容说道。 对于王潮，他印象一直不错。 这个老太监不仅对保德帝忠心耿耿，还不是什么恶毒、贪财的主。 可以说算是太监中的道德标杆了。 以往和王潮闲聊时，也能听出他言辞中的遗憾。 故而才有了他送功法的事情。 这功法，还是洛珩前夜和沐卿绾夜读时，得到的小奖励。 对于正常人而言，自然是鸡肋，一点用都没有。 但对于太监来讲。 那简直就是恩赐！ 又有哪个太监不想当男人的？ 至于王潮长出那东西后，会不会秽乱宫廷？ 绝对不会。 这一点洛珩可以敢保证。 再说，那功法修炼后，一年也就长出十二次而已。 平日里，王潮依旧还会是太监身。 “爵爷大恩奴婢做牛做马难以回报。” “请爵爷受奴婢一礼。” 王潮这会晕晕乎乎，对洛珩感激得不能用言语来表达了。 他说着，郑重地跪倒下来，朝着洛珩连连磕了几个头。 堂堂大宗师，能做到这样，已是骇人听闻。 洛珩忙上前欲拉起王潮。 但却被王潮强硬拒绝。 “爵爷，咱家这不是替自己磕的头，是代咱家祖宗感谢爵爷大恩。” 第356章 朕等着明年抱你这老货的亲儿子 “子玉！” 磕完头后，王潮站了起来，语气中愈发透露着亲近。 他顿了顿，迟疑了一下，忽朝洛珩说道。 “子玉，功法的事情……咱家不会隐瞒陛下，子玉莫怪。” 洛珩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心下却是不无感慨。 这老太监果然对保德帝忠心得很，连这种事情也愿意告知保德帝。 换做其他太监，怕只会想着隐瞒。 毕竟，一个内宫太监，以后却突然能重新长出那东西，多吓人啊。 以后皇帝还怎么信任他？ 必须得隐瞒。 但王潮却不同，他宁愿冒着从今以后被保德帝疏远的风险，也绝不会隐瞒保德帝任何事情。 “公公放心，此事我也会告知陛下的。” 洛珩笑着说道。 在保德帝眼中，他洛珩可是有“事无不能对人言”的人设光环。 既然人设都这样了。 那就不妨再“耿直”一回吧。 反正保德帝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不再信任他。 又寒暄片刻后，王潮告辞而去。 回到宫中。 他果然没对保德帝隐瞒。 “你是说……子玉给了你一份功法，能让你重新做男人？” 保德帝一脸古怪地看着王潮。 他倒没觉得这有什么。 王潮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 绝不可能因为重新长出那东西，就跑去秽乱后宫。 再说，保德帝也早就不纳妃子了。 如今后宫中的妃子，最年轻的也已有三十出头。 外边什么样的漂亮女人找不到，王潮还会跑去祸祸她们？ 所以，保德帝一点都不担心。 他反而替王潮有些高兴。 这老货最大的心愿，就是以后能有个人替他送终。 虽然老货在宫中收了不少义子。 但义子，又怎能比得上亲儿子？ 念及此，保德帝忍不住打趣道。 “王伴伴啊，那你以后可要多努力了。” “说不得，等来年朕能看到你生的大胖小子，哈哈……” 说着，他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 太监生子？ 还真是天下奇闻了。 大楚独一份啊！ 保德帝这人，年轻时还算是比较狠辣的主。 但如今越年长，就越有“任人唯亲”的迹象。 对于亲近的人，他会无条件去信任。 老实说，他对身边的人，是真的好。 在原著中，项炎架空保德帝后，将他囚禁在坐忘阁。 项炎甚至断了保德帝的吃食，想要活生生饿死他。 但项炎等了大半个月，都没等到保德帝的死讯。 让人一查，才知道，宫中的太监、宫女冒着生命风险，一直在替保德帝偷偷送吃的。 项炎为此震怒，很是清洗了宫中的一批太监、宫女，想要杀鸡儆猴。 可惜，都这样了，却依旧没能阻止太监、宫女们给保德帝送吃的。 项炎无奈之下，只能让六皇子项炯去了坐忘阁一趟。 待项炯出宫没多久，宫中就传来了保德帝驾崩的消息。 之后，被发配去守皇陵的王潮，得知保德帝驾崩，几欲疯狂。 他连夜杀去六皇子府，想要替保德帝报仇。 却遭到了伏击，被项炎、萧阳、苏云轩等人围攻而死。 由此可见，保德帝多么受太监、宫女们的爱戴。 这和他平日里对待身边人恩厚有莫大关系。 …… “陛下……” 王潮面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但眼神中却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期盼。 若……他真能在生出个亲儿子来。 那他此生便再也无憾了。 “行了，此事朕知道了，王伴伴你也莫要有什么担心的，朕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疏远你。” 保德帝摆摆手，说道。 一副浑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模样。 他已不近女色很多年了，根本不怕被戴绿帽子。 真要有人给他戴绿帽，早给戴了，哪还用等到现在？ “奴婢谢陛下隆恩。” 王潮跪倒下来，连连磕头。 若换做其他帝王，在知道此事后，怕早就对他忌惮了。 弄不好，还是直接弄死他。 你一个太监，还想长那玩意，你想干嘛？ 唯独保德帝，对他依旧信任有加，不曾有过任何龌龊心思。 王潮岂能不感激涕零？ “起来吧，你这老货，跟朕客套什么？” 保德帝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 嘿，这老货跟他正儿八经磕头，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不过啊，以后太子那边你就别想着伺候了。” “待朕龙驭归天后……不对，朕已修仙，日后自当飞升仙界，到时候你依旧在朕身边服侍着便是。” 虽然保德帝自己不在乎这些，但太监长那玩意到底是个隐患。 原本他还想把大宗师实力的王潮留给太子项煜呢。 现在看来，得继续把这老货带在身边才是。 就算他日后飞升了，也得把这老货一起带走。 对王潮的宽容，那是他性子中“任人唯亲”的一部分在作祟。 但，他能想到不给项煜留隐患，却是帝王心性了。 “奴婢明白，愿生生世世服侍陛下。” 王潮闻言，忙表态道。 保德帝点点头。 “对了陛下，洛子玉明日多半也会说及此事……” 王潮瞥了保德帝一眼，小声说道。 他这却是在给洛珩刷好感了。 以他对保德帝的了解，这会保德帝虽没思考到这点，但等其反应过来，多半会对洛珩生出膈应。 你洛珩好端端地给太监送这样的功法，你想干什么？ 说到底保德帝哪怕如今再“糊涂”，也是帝王。 但凡帝王，又有几个能对身边的臣子自始至终毫无猜忌的？ “哎呀，你不说朕还真忘了这事是子玉搞出来的幺蛾子。” “也不知子玉这小子是怎么想的，居然给你这老货送什么还阳功，嘿嘿。” “罢了罢了，子玉难得给朕添次乱子，朕就不和他计较了。” 果然，最了解保德帝的还是王潮，此刻的保德帝嘴上虽埋怨着洛珩，但实际上笑吟吟的，一点都没见怒气。 反而他心中还觉得洛珩不愧是他身边最忠贞的臣子。 事无不可对人言！ 连这种事情，都不忘和他交代一下。 见保德帝神色并无任何恼怒，王潮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有了他今晚提及的一嘴，保德帝心中就不会对洛珩留有任何芥蒂了。 否则，等一会保德帝反应过来后，就算明天洛珩进宫提及此事，他多半也会生出小小的芥蒂。 可别小看了这小小芥蒂。 皇帝的猜忌，往往就是从这些不起眼的小小芥蒂开始的。 第357章 项炯的猜测 六皇子府。 秘阁，棺材内。 项炯静静地躺着。 这一次他身边并无沐瑾妍。 老实说，他更喜欢一个人躺棺材内。 上次拉着沐瑾妍一起，不过是他的些许恶趣味罢了。 此时夜深人静。 秘阁内静悄悄的，只剩下四周烛火偶尔发出的哔啵声。 每当这个时候，往往是项炯思维最活跃的时刻。 他的脑中，在不断复盘着人丹法一事。 项炯一直觉得，此事本该万无一失才是。 但最终，却偏偏失败了。 “洛珩！” 棺材内的项炯，眸光陡然收缩起来。 他承认，以往小觑了洛珩洛子玉。 这个原本在他眼中不值一提，靠着幸进才得到保德帝信任的佞臣，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卒子。 谁知，洛珩非但不是小卒子，反而还是棋局中最关键的子儿！ 至于是什么棋局？ 自然是天地棋局了！ 他项炯也算不得棋手。 哪怕他一向自视甚高，却也不得不承认。 他同样是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只不过他这枚棋子，比其他人要更出色些罢了。 他的炼尸法，他的一身诡异能力。 全都来自一个人。 赵始帝！ 赵始帝已经死了，死了几千年。 但却又没死。 他的肉身虽已消亡，灵魂却依旧存在。 用一种另类的方法继续存活着。 “我背后的人是徐生，沐瑾妍背后的人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赵始帝了。” “但洛珩呢？洛珩背后又是谁？” 项炯眸光不断闪烁，脑中盘算着。 相比起另一枚重要棋子沐瑾妍，他项炯算是幸运的。 他得到了徐生的传承后，基本上已经知道了这方世界的很多隐秘。 比如说，亡而不死的赵始帝。 比如说，活死人徐生！ 但沐瑾妍，却根本不知道这些。 这段时间，他不是没有隐晦地探过沐瑾妍的话。 却发现沐瑾妍压根不知道这些。 从这点看，赵始帝似乎仅仅把沐瑾妍当成了世俗的代言人，并未真正信任她。 项炯倒是不在意沐瑾妍知不知道这些，不知道更好。 让他困惑的是洛珩。 从洛珩掌握的手段来看，他显然也已经接触到一些不属于世俗的力量。 按道理，常人根本不可能得到这些东西。 所以，洛珩背后必然也有支持的人！ “会是谁呢？” “项籍？刘季……还是洛钰？” 项炯皱眉凝思。 没错，此方世界也有项羽、刘邦。 只不过还洛珩所在那个世界不同，这里的项籍、刘季皆是赵始帝时期最著名的剑客。 这二人，还有项炯提及的洛钰，因为赵始帝的禁剑令，就此踏上了弑帝之路。 再后来，寻求长生的赵始帝死了。 天下重新陷入纷乱。 项籍、刘季、洛钰辈剑客，成为乱世之中最活跃的身影。 彼辈成了各方诸侯争相拉拢的对象。 而不管是项籍、刘季，还是洛钰，皆是那个时代最可怕的剑客。 若说彼辈也如赵始帝那般亡而不死。 项炯还是信的。 尤其是在接触到很多隐秘后。 他隐隐觉得，早古年间那些可怕的人物，多半还在以另类的方式存活在世间。 “项籍、刘季不太可能。” “我项家还一直认项籍为祖呢，他总不会帮外人而不帮自己子孙吧？” “至于刘季……此人是剑中枭雄，倒像是有那手笔和赵始帝扳扳手腕。” “剩下的洛钰，这人是个谜团。” 项炯眉头越皱越紧。 从姓氏上来看，洛珩和洛钰都姓洛。 洛珩背后的人若是早古年间的第一剑客洛钰，倒也能说得通，他为何突然会“仙法”了。 只不过，项炯调查过洛珩。 知道洛珩之所以姓洛，纯粹是因为收养他的老秀才姓洛罢了。 他本身，多半和洛氏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如此一来，洛珩背后是洛钰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按照徐生透露出来的信息看。 洛钰是十帝中洛侯弈的子孙，洛氏一向只信自己人，扶持他人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洛珩背后之人是刘季？” 项炯喃喃自语道。 他突然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难怪洛珩就像颗流星般横空出世了。” “他背后若是刘季的话，一切都说得通。” 项炯面色不断变幻。 这对他而言，既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好消息是猜到了洛珩背后之人是谁，以后他就可以从容应对。 但坏消息是…… 他背后的徐生，比起刘季也好，项籍也罢，都不是一个档次的。 更别说最恐怖的赵始帝了！ “这群老不死的，怎么都不去死。” “非要想着打通天地桎梏……你们斗得过赵始帝么？” 项炯有些恼火地想到。 从阵营角度而言，他背后的徐生，算是赵始帝一派的。 或许说，徐生本就是赵始帝走狗。 而项籍、刘季……乃至洛钰，皆是世界破坏者。 他们妄图以剑道入圣，打破赵始帝布下的天地枷锁，让自己超脱飞升。 两方根本不可能和平相处。 都几千年了，一直都还在暗中斗着。 “还好，有沐瑾妍！” “我只需抱紧她大腿，便能安然无恙，嘿嘿嘿！” 项炯想着，突然笑出生来。 他就知道沐瑾妍才是这方世界最大、最不讲理的存在。 赵始帝死前，收掉了大赵所有国运，以至于大赵二世而亡。 如今，这恐怖的大赵国运，皆被赵始帝加之于沐瑾妍身上。 所以沐瑾妍的气运才会如此恐怖。 任何与她交好之人，皆会受大赵国运庇佑。 哪怕遇到生死危机，也能转危为安。 什么，你说项炎为何这么倒霉？ 咳，项炯觉得那是意外。 是项炎自己做，非要跑去弑父，怪不得沐瑾妍。 再说那时候沐瑾妍还在巴蜀呢。 庇佑到项炎的气运自然变少了，出现意外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念及此，项炯决定，他这辈子不会远离沐瑾妍。 以前他对待沐瑾妍，总有种利用的心态，并未太在乎这女人。 但现在…… 他觉得，得改变一下对待沐瑾妍的态度了。 至少得把她哄开心。 若是能让她一颗芳心都牵挂在自己身上，那就更好了。 这样一来，什么洛珩洛竖的，又有什么好忌惮的？ 第358章 她的牛郎在哪 洛珩并不知道在京中向来有荒诞皇子之称的项炯，牵强附会地将他当成了赵末雍初时大剑客刘季在世俗扶持的代言人。 他此刻，正陪着沐卿绾在观星。 夜空中繁星点点。 少女托着下巴，仰望着星空。 洛珩则静静坐在一旁，凝望着少女。 “洛，牵牛！” 少女忽地一指天空，有些惊恐的说道。 洛珩抬眸顺着少女手指望去，却见她正指着夜空中最明亮的一颗星星。 稍稍分辨一下后，他发现少女指的星星，正是大名鼎鼎的牛郎星。 牛郎星，又名牵牛星。 不过，在此方世界并无牛郎星的说法。 从古到今，这颗星星只叫牵牛星。 他忽然意识到，这方世界似乎还没有出现过牛郎织女的故事。 至少在他记忆中，并未听说过。 “这是牛郎星。” 洛珩笑着看向少女。 少女微微一怔，小脸罕见地露出严肃的表情，纠正起洛珩。 “是牵牛！” 她还不忘在牵牛两字上加重了语气。 显然，少女是个较真的人。 哪怕是洛珩说错了，她也会直言不讳。 “是牵牛星，但又叫牛郎星。” 洛珩笑吟吟地说道。 他觉得绾绾这副较真的模样，说不出的可爱。 “为什么？” 少女歪着头，思索了一会，面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她虽是野狼养大，与世俗格格不入。 但，终究也在武威侯府生活过将近一年时间。 在这将近一年间，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了不少常识。 就比如，她指着的牵牛星，就在侯府时知道的。 那时候正是七夕。 当然，在这里并无七夕的说法，只叫乞巧节。 大楚的乞巧节，除却没了牛郎织女的传说外，其他基本和地球没有太大差别。 哦，还多了个乞巧拜月可得如意郎君的说法。 这算是此方世界最古老的神话传说之一。 相传，织女乃上天的姻缘之神。 每年的七月初七，织女便会化作星辰，赐福天下勤劳善良的少女得遇最好的姻缘。 只是神话传说嘛，自然是有好人，也有坏人。 在地球被誉为牛郎象征的牵牛星，却成了传说中的大坏蛋——凶煞牵牛。 牵牛长相丑陋，性情残暴，最喜抓美貌少女，将其强取为妻。 故此每逢七月七织女赐福天下少女时，牵牛便会跑出来，试图抓这些向织女祈福的美貌少女。 而这时候，少女们就需要展示自己的女红针黹活，以香囊为武器，并在香囊上绣好龙、虎、麒麟等猛兽，然后用力将香囊朝民间设立的牵牛塑像投掷过去，以此吓走大坏蛋凶煞牵牛。 这便是此方世界乞巧节的来由。 沐卿绾第一次知道牵牛、织女的时候，正是武威侯府过乞巧节的时候。 她那时候还不会女红活，因此还被沐瑾妍很是嘲笑了一番，说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得到如意郎君了，只配做丑陋残暴的牵牛妻子。 少女对此印象极深，也就深深地记下了这颗叫做牵牛的星星。 “牵牛，坏蛋。” 沐卿绾严肃地盯着洛珩，说道。 牵牛就是牵牛，才不是什么牛郎呢。 对了，牛郎是什么？ “牵牛怎么成坏蛋了？他可是牛郎，织女的丈夫。” 洛珩见状，心下愈发好笑，故意逗着少女。 少女闻言，顿时急了。 “不是，这不对。” 她这会看着好玩极了，小脸鼓鼓的，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洛怎么能说大坏蛋牵牛是织女的丈夫呢？ 这不好！ 洛珩伸出手捏了捏少女气鼓鼓的脸蛋儿，道。 “好啦，别生气了。” “我先说过故事给你听，等你听完后，就知道我说得对不对了。” “你要不要听？” 一听到故事两字。 少女不由眼前一亮，连生气都顾不上了。 “听！” 她眼眸闪亮闪亮的，眼神中满是清澈的……蠢萌感。 看上去一副求知欲十足的样子。 对少女来讲，洛珩讲的故事，就是世上最好听的故事。 她一辈子都听不够。 洛珩朝少女身边靠了靠，缓缓说了起来。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民间有个善良的少年，叫做牛郎……” …… 娓娓细语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游廊的另一侧。 叶婉儿怔怔地立在原地。 她的耳中，全都是洛珩讲的牛郎织女故事。 她的眼中，满是少年少女相依相偎的身影。 换做以往叶婉儿看到这一幕时，心下多半会跟着会心一笑，凑上去满满地吃一口狗粮。 但今晚，她却没由来地生出了一种形单影只的孤寂感。 叶婉儿也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了？ 恍惚间，她脑中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身影很模糊，朦朦胧胧，完全看不清脸长什么样，有种浑身上下被打满了马赛克的感觉。 叶婉儿却知道这身影是谁。 商乐！ 一个她从未见过面，只听过名字的家伙。 就这么蛮不讲理，毫无缘由地一头闯了进来，在她的芳心深处留下了些许模糊的影子。 叶婉儿从未见过商乐，也不知他长什么样。 自然谈不上喜欢两字。 但，有时候男女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 没人捅破的话，或许谁都不会当成一回事。 但一旦让人无意间给捅破，多半会在双方心中留下些许涟漪。 这些涟漪也许很快就会消失。 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这些天。 洛珩找她谈过商乐。 沐卿绾不经意间也会在她面前说起商乐。 甚至府中的下人，也经常会聊到府外的怪人商乐！ 叶婉儿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魔怔了。 商乐这个名字，居然在她心中印象越来越深了。 以至于这会脑中竟不自觉浮现出商乐的身影。 远处。 突然传来少女的娇嗔和洛珩的轻笑声。 却是故事讲完了。 少女对于故事结局很是不满，正缠着洛珩要改结局呢。 叶婉儿怔怔发呆了一会，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 牛郎和织女虽惨，好歹还能在每年七月七鹊桥相会。 但她呢？ 她这辈子还能遇到自己的牛郎吗？ 叶婉儿不知道。 她这会心乱如麻，大脑茫然得很。 第359章 大楚啊，你准备好了吗 晨曦的阳光洒落在草原上。 烛火亮了一夜的王庭，门帘忽地被掀开。 紧接着。 大祭司、大巫师、密宗活佛、各部族老鱼贯从王庭内走了出来。 守了一夜的铁达们，无不精神一振。 总算出来了！ 这次大汗和族老们，竟然商谈了一天一夜。 也不知道他们谈妥没有！ 铁达们自是和铁骨努一样，都是南侵派。 他们迫切的希望大汗带着他们南下大楚，甚至……入主中原。 这中原的花花江山，也该轮到他们突奴人坐一坐了。 大祭司、大巫师和各部族老，面庞上都带着疲累的神色。 唯有武功精湛的密宗活佛，依旧精神奕奕，仿佛熬了一夜，并未让他有任何疲惫似的。 “各位头人，回去后都加快速度吧。” “大汗说得对，这次是咱们入主中原的绝佳机会，一旦错过，多半再无机会了！” 大祭司突然顿住脚步，转过头朝各部族老说道。 突奴人的大祭司虽无具体权柄，但他的话语权却是不小，有时候堪比可汗。 一众族老自然不敢怠慢，纷纷点头。 从昨日白天起，他们就开始接受可汗安排的“说客”轮番轰炸。 终于，在天明的时候，他们彻底被说服。 接受了可汗和阿律耶的大楚虚弱说。 不管是大祭司、大巫师，还是各部族老，都有一个优点。 一旦他们认定了一件事，就会毫不犹豫的去执行。 眼下，他们已经认可了铁骨努的说法。 自然对突奴人南下大楚不在反对。 相反他们还会尽最大努力去配合可汗。 大祭司等人颔首致意了一下后，便各自散去。 四周的铁达们，显然也听到了大祭司刚刚的话，面上无比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看来大汗已经说服了这些老顽固！ 太好了，这下真可以南下大楚了！ 大楚有多么富饶、繁荣，突奴人早就听得耳朵都起老茧。 他们无比垂涎大楚肥沃的土地。 无比渴望征服大楚，成为中原大地的主人，享受只有大楚人才能享受的富贵生活。 这一天，他们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 王庭内。 铁骨努倚靠在汗帐内，时不时揉一揉额头。 他已步入中年，精气神早已远不如年轻时，再加上这些年为了发展突奴部殚尽竭虑，使得本该处于身体巅峰的他，隐隐有未老先衰的迹象。 一夜未睡，让铁骨努精神疲惫倒了极点。 此刻不过是在勉强撑着。 他抬眸扫了一眼，端坐在下首处的外甥项炎。 见项炎依旧生龙活虎，看着浑然不见任何疲惫。 不由暗暗感叹了句。 年轻就是好！ 虽然铁骨努知道这多半是因为项炎是大宗师的缘故。 但依旧让他生出感慨时光流逝，青春不在的感慨。 “舅舅，你一夜未睡，要不先休息吧。” “其他事情等睡醒了再处理也不迟。” 这会并没有外人在，项炎便又用舅舅来称呼铁骨努。 他见铁骨努满脸疲惫，一副精力不济的样子，心下难免有些担心。 老实说，他对这个突奴舅舅感官还不错。 而去眼下他也要靠铁骨努，自是不希望铁骨努有任何意外。 “无妨。” 铁骨努闻言，摆了摆手。 私下里，铁骨努其实一点都不像突奴可汗。 反倒有种大楚文人的味道。 这和铁骨努年轻时仰慕大楚文化多少有些关系。 他那时候甚至还为自己取了个大楚名字，叫做赵华。 嗯，突奴人一向自己是赵始帝后裔，是炎黄正宗，绝不承认自己是外族。 不过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这种说法，还真不一定是突奴人编造出来的。 相传赵亡后，始帝的十六子飞卫，逃出了中原，深入草原就此定居下来。 他的后代自然也成了草原上的一个分支。 但到底是不是突奴人，却已经无从考证了。 只是有一点可以确定。 铁骨努绝对和赵始帝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血脉中，更多的流通的是极西人的血，属于实打实的外族。 哦，项炎其实也是。 用后世的话来形容，项炎就是中西混血儿。 只不过他的长相更接近东方人而已。 不像铁骨努、塔格依那般有着明显的西方特征。 “阿律耶，你带塔格依下去休息吧。” 铁骨努瞥了一眼坐在他身旁，已经东倒西歪，打着瞌睡的塔格依，便朝着项炎说道。 项炎见状点点头，也就不再多劝了。 他走上前，一把抱起迷迷糊糊的塔格依，朝铁骨努说了句。 “舅舅，那我先带表妹去休息了。” 在铁骨努面前，他自然不会表现出排斥塔格依的样子。 反而还时不时会装出一副对塔格依很亲近的样子，以此来讨好铁骨努。 果然，看到这一幕，铁骨努面上浮起了欣慰的神色。 他现在最大的私愿，就是盼着能看到塔格依和项炎结为夫妇。 然后，他就将手中的权力，一点一点转交给项炎。 待项炎抱着塔格依出了王庭后。 铁骨努才卸下了所有伪装，软软地瘫在汗帐中。 无人知道他的身体其实已经虚弱得很了。 他一直在装。 不仅在大祭司、大巫师、活佛、族老们面前装着若无其事。 也在女儿、外甥面前，丝毫不曾露出半点异样。 作为带领曾差点亡族的突奴，重新成为草原霸主的可汗。 铁骨努也算是个枭雄了。 既是枭雄，疑心病自然很重。 他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他女儿塔格依。 如今他身体不行了，才慎重地考虑起以后的事情。 对于项炎、塔格依也渐渐放下了心防。 但关于自己身体的事情，他却始终不曾透露过任何口风。 无他！ 他怕自己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历代突奴可汗，能得善终者，寥寥无几。 铁骨努可不想步了历代可汗的后尘。 所以就算他要放权，也只会一点一点放给项炎。 闭目养神了片刻，铁骨努恢复了些许精力。 他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欣喜的神色。 “这次多亏了阿律耶，若非他，恐怕很难说服那群族老。” “眼下有族老的支持，最多只需一个月，大军便能集结完成。” “大楚啊，你准备好了吗？” 第360章 若突奴奇袭代郡、云州呢 落雁关，将军府。 谋士文锦绣匆匆走入。 “大将军，北地绣衣来讯，说三……项炎已逃到草原，很有可能会鼓动突奴人提前南下，让咱们早做准备。” 这文锦绣不仅是镇北大将军燕秋身边的谋士。 而且还是嫡系心腹。 一向辅佐着燕秋处理各种事务。 正持刀劈砍的燕秋，并未回头，也没开口。 直到他劈完最后一刀后，才缓缓转过身。 “项炎逃到草原了？” “这不成器的东西，果然跟小时候一样没出息。” 燕秋面上露出些许讥讽神色。 他和沐瑾妍是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 但从某种意义上讲，项炎也是他的“青梅竹马”。 老陇鄢候死得早。 战死在北境之时，燕秋还未满十岁。 彼时的保德帝感念陇鄢候一脉世代忠良，代代戍边，代代埋骨北境。 便把燕秋接到了宫中，跟着众皇子一块学文习武。 儿时的燕秋就已展露出过人的天资。 不管是学文，还是习武，都远超众皇子。 压得一众皇子黯然失色。 太子仁慈且善良，对于“不懂人情世故”，抢了皇子们风头的燕秋，不仅没有恼怒。 反而还屡屡向他虚心请教。 年少的燕秋对此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也在不知不觉中和太子格外亲近。 但其他皇子却没那份肚量了。 他们嫉妒燕秋比他们优秀，比他们更受老师的欢心。 于是便怂恿还是小透明的项炎去对抗燕秋。 每每这个时候，项炎总会被燕秋给揍哭。 甚至为此还不止一次向保德帝告状。 可惜，保德帝本就不喜项炎，又见项炎如此没出息，非但没怪罪燕秋，反而还狠狠的训斥起项炎。 这就是燕秋为何说项炎没出息的原因。 小时候的项炎，确实给燕秋提鞋都不配。 “大将军，项炎既已潜逃到突奴部，有一点咱们却不能不防。” 文锦绣没有附和燕秋的话，反而一脸严肃的说道。 燕秋挑挑眉，道。 “哪一点？” “突奴南下时绕开我镇北军驻地，奇袭代郡和云州，若如此……我镇北军将鞭长莫及，大楚必会陷入险境！” 文锦绣肃然道，语气带着几分凝重。 燕秋闻言，面上表情渐渐凝固。 他是真正知兵之人，自然清楚文锦绣说的不无可能。 以往突奴人所谓的南下，基本上都是小打小闹，劫掠一下边境而已。 再加上突奴人本就一根筋的很。 每次南下时，从未考虑过代郡和云州，总是和他们镇北军死杠。 但这一次，有项炎这个楚奸在。 自然知道如何避开大楚最有战斗力的镇北军。 奇袭代郡、云州。 破关后，眼前便是一马平川，直抵中原腹地。 到那时候，中原大地必将处处烽火，神州为之沦陷。 “此事不可不防。” “修书代郡、云州，让他谨防突奴人。” 燕秋皱眉说道。 作为大楚的守护神，他绝不允许任何外族，踏足大楚半步。 这是他作为镇北大将军的职责，也是陇鄢候燕家世代的使命！ “大将军，怕是没用啊。” “代郡、云州的驻军是什么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 “我最担心的还不是他们守不住，而是……一旦突奴人来了，这群废物恐怕会望风而逃。” 文锦绣面上露出苦笑的表情。 代郡军方最高统帅姓吴，名九桂。 此人是将门子弟出身，年少时以骁勇善战而闻名。 但那是他年少之时。 事实上自从他接替了父亲吴六锬（tan）的威远将军、代郡都统制、安定伯等职位、爵位后，便急速堕落，再也不复当年之勇。 当然，吴九桂的父亲吴六锬也好不到哪去。 真正厉害的是吴九桂的祖父吴三炑（mu）。 此人以一介小卒之身，立下战功无数，辗转升迁为威远将军、都统制、安定伯，镇守代郡，开创了吴家将门。 他麾下的代郡边军折锋军，悍不畏死，骁勇无比。 可惜，吴三炑死后，吴六锬、吴九桂父子先后继承了吴家职、爵后，折锋军便一日不如一日。 到如今，当年赫赫有名的折锋军早已成了笑柄。 他们连代郡外的小部族熟乌桓都打不过，更别说突奴人了。 至于云州那边…… 就更拉跨了。 代郡吴家好歹有过辉煌。 云州将军府却都没见过血。 据说，这一代镇守云州的云州将军连鸡都不敢杀。 指望这种人能抵挡住突奴？ 还不如指望他们逃得别太快呢。 燕秋的眉头拧成了麻花状。 他当然知道代郡和云州那边都不堪大用。 但，他这个镇北大将军管不到这些人啊！ 这两个地方可不属于镇北将军府管辖。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算是平级的。 你燕秋再牛逼又如何，老子不鸟你，你能奈我何？ “大将军，这事必须让朝廷出面解决，最好……能把两边的废物都调走。” 文锦绣抬眸看向燕秋，提议道。 燕秋闻言，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他也想啊。 可是代郡吴家，和云州将军府就甘心这般被调走？ 要知道，不管是吴家，还是云州将军府，在各自的驻地都深耕了很多年。 说一句代郡和云州是他们的老巢都不为过。 谁会愿意放弃自己老巢，调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 想都别想！ “难啊！” 燕秋叹了口气。 他本就更喜欢战场厮杀，讨厌这种蝇营狗苟的事情。 此刻愈发感到头大了。 文锦绣自然了解自家将军的性子，他想了想，再次提议道。 “大将军，要不……这事让绣衣卫出面？” “咱们和北境绣衣关系一向不错，那些绣衣密探也多是忠君为国的好汉子，咱们若是把代郡、云州的隐患告知北境绣衣，他们自然而然就会上报给绣衣都督。” “不是说现在的绣衣都督是陛下的宠臣，陛下对他的话一向言听计从嘛，说不定……” 文锦绣的话未说完，便停了下来。 不过他话中的潜台词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就是把皮球踢给绣衣卫，让绣衣都督去解决呗。 老实说，这算不上什么妙策，更像是无奈之下出的馊主意。 但燕秋听到后，眼前却亮了一下。 绣衣都督洛珩！ 第361章 瑾妍，看来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洛珩，如今已经大楚朝堂上绕不开的名字。 远在北境的燕秋，自然也听说过。 他甚至还让人特意打探过洛珩。 这世上，能让燕秋为之惊叹的事情并不多。 但洛珩的发迹之路，却让燕秋忍不住大为惊叹。 一个原本在士林中才名远播，清贵无比的才子，机缘巧合下结识了太子，然后通过太子的关系，向保德帝进献“仙法”，以此换来发家之本。 之后更是执掌绣衣，连番重拳出击。 西行巴蜀，北上荆楚，搅得江湖一片风声鹤唳。 最让燕秋赞叹的是，洛珩人不在京师，却能遥控京师绣衣，布下天罗地网，炮制出戊戌宫变，硬生生废掉了一个皇子。 这是个人杰！ 和其他人不同，燕秋对洛珩的第一印象，不是什么佞臣、奸臣。 而是人杰！ 项炎小时候虽然不堪，但长大后能从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显然也非泛泛之辈。 但就这么个皇子，却硬生生被洛珩用“戊戌宫变”之事给废了。 如此人物，不是人杰又是什么？ 站在燕秋视角，所谓的戊戌宫变，可不是那群傻叉绣衣千户搞出来的。 他本能地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据他所知，当初发起宫变的那几个绣衣千户，并未全死。 有一个还活得好好的。 此人要么就是洛珩安插在那群傻叉千户身边的暗子，要么就是私下里早已被洛珩策反。 否则很难解释，为何其他千户都死了。 唯独此人依旧还在活蹦乱跳。 燕秋是武人，见惯了血雨腥风，并不像文人那般，嘴上唾弃着阴谋，私下里却一肚子男盗女娼。 他从不排斥阴谋诡计。 战争从来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若是阴谋诡计能让他的部众少一些伤亡，他乐得多用阴谋。 只不过……洛珩搞走了项炎，如今却给他带来了麻烦。 沉吟了片刻后，燕秋凝眸看向文锦绣。 “就按你说的办吧。” “若非这洛子玉，项炎也不可能逃到草原，项炎不去草原，代郡、云州两地也未必会有风险。” “他既给咱们添了麻烦，就让他替咱们摆平吧。” 文锦绣闻言，心下一喜。 他忙道：“大将军英明！” 虽然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若真能使得绣衣都督出面说服皇帝，倒也算解除了边境的隐患。 此事不管成不成，都得试试。 …… 武威侯府，福安堂。 气氛有些异样。 堂内，只有沐瑾妍、商乐两人。 一向如狗皮膏药般黏在沐瑾妍身边的丁羽，此刻却不在。 不仅是他，甚至就连侯府的侍女、家奴，也不见了身影。 “商乐，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沐瑾妍凝视着面前的商乐，一脸恼怒。 商乐闻言，愣了一下，面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今日一早他就被沐瑾妍叫了过来。 他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瑾妍，有话直说便是。” 商乐皱了皱眉头，道。 商家虽托庇于武威侯府，但本质上他并非沐瑾妍的下属。 在他观念中，也从来没有自己会低沐瑾妍一头的想法。 他们是朋友，是知己。 而非上下级关系。 沐瑾妍似很不喜欢商乐的态度，眼眸中闪过一丝晦色。 这商乐……怎么总是拎不清呢？ 没错，以往我和你确实是朋友，彼此平等相待。 但如今你商家都成这个样了。 连你都要寄居在侯府。 你怎么就不能识趣一点，主动像丁羽他们一样对我呢？ 不过，这个想法并没有持续多久。 沐瑾妍今天不是为了这个才叫商乐过来的。 “好，那我就直说了。” “听说……你迷上了一个女人？” 沐瑾妍目光灼灼，一眨不眨地盯着商乐。 商乐闻言，沉默了一下。 紧接着缓缓点了点头。 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他商乐是个正常男人，喜欢上一个女人，不很正常么？ “你承认了？你居然承认了！” “看来，那女人果然把你迷了心智，你可知道她是谁？” 沐瑾妍俏脸一下子阴了下来。 商乐这条鱼塘中的大鱼，还真……跑了。 这让她很不舒服。 长这么大，她还从未已被养到池中的鱼儿给跑了的先例。 “我当然知道她是谁。” “临安叶家的孤女。” 商乐一怔，回道。 没人比他更清楚叶婉儿的身份了。 “你都知道她是临安叶家女了，那你可知道她嫁过人？” 沐瑾妍心下愈发恼怒。 她本以为商乐不知道这些。 毕竟，她也承认叶婉儿有些姿色，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商乐迷上这么个大家闺秀，也能理解。 但商乐既知叶婉儿是临安叶家的人，自应该知道叶婉儿嫁过人。 所以她才会更加恼怒了。 你连一个妇人都惦记，却不想着讨好我？ 你这是什么眼光！ “嫁过人怎么了？雍景帝的皇后之前还嫁过人呢。” 商乐不以为然地回道。 大雍是个极其强大的朝代，为后世各朝所仰慕。 只是商乐这话多少有些牵强。 大雍距离现在，已有数千年。 沧海桑田，时光荏苒。 世风习俗早已完全不一样了。 大雍时女子改嫁再正常不过，但如今的世道对于女子却越来越不友好。 商乐作为商家少主，若是娶一个再嫁之妇，绝对是令商家蒙羞的事情。 “荒唐！” 沐瑾妍气极。 只觉得商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她摆了摆手，道。 “我也懒得和你多扯这些。” “你回头和那叶家女断了关系吧。” “她是萧阳以前的妻子，你若不怕死，就尽管试试吧。” 商乐已经不是以前的商乐。 这个人算是废了。 沐瑾妍对他再也提不起兴趣。 “萧阳？” 这一次轮到商乐懵圈了。 他虽知道叶婉儿嫁过人，但那不是叶家招的赘婿吗？ 怎么就和萧阳扯上关系了？ 难道堂堂龙神殿殿主还当过赘婿？ 但懵圈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商乐很快便又恢复平静。 他抬眸看了沐瑾妍一眼，淡淡道。 “瑾妍，看来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那萧阳……已经死了。” 锦绣堂虽然没了，但商家终究是百年商贾之家，人脉渠道依然在。 沐瑾妍在京中不知道外边的事情。 他商乐却知道。 第362章 辛辛苦苦小十年，竟成一场空 “什么！” 沐瑾妍大脑一片空白，呆立当场。 萧阳……死了？ 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萧阳是谁啊？ 堂堂龙神殿殿主，江湖上的一方霸主！ 本身更是拥有大宗师实力。 可以说，这世间能伤到萧阳的人，不足一掌之数。 他好端端的会死了？ 简直就是笑话！ 商乐瞥了沐瑾妍一眼，见沐瑾妍一副呆呆的模样，心下不觉有些同情。 他知道沐瑾妍和萧阳的关系非常不一般。 俩人之间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当然，对于沐瑾妍招蜂引蝶的能耐，商乐早有体会。 “月前，绣衣都督洛珩亲临荆楚江城，恰逢萧阳号召江湖群豪齐聚江城，召开屠狗大会。” “洛珩便调集各地绣衣，于大会开启之夜，率众突袭，并当场斩杀了萧阳。” 商乐淡淡地说道。 这些都是他从其他商贾那得来的消息。 据说，这事在江湖上早已引起了轩然大波。 只是京城是江湖人的禁地，才导致京中至今没传来萧阳陨落的消息。 “不……不可能……” 沐瑾妍喃喃自语了一句，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内。 若说她对萧阳有多么刻骨铭心的感情，倒也不见得。 但，萧阳终究是她养了那么长时间的鱼儿。 且还是条对她掏心掏肺的大鱼。 如今大鱼突然死了。 沐瑾妍怎能接受得了这个事实？ 这可是条很有化龙机会的大鱼啊！ 沐瑾妍豢养的“鱼儿”，分了好几个层次。 像萧阳、项炎、商乐这些，属于有希望化龙的超级大鱼，是鱼池中最顶级的梯队。 次一等的，则是京中一些勋贵家的子弟，地方士绅们的嫡长子这些，他们属于“草鱼”层次，化龙无希望，却也能让人饱食。 再次一等的，便是丁羽、无常兄弟这等江湖俊秀。 这群人，算是鱼塘中的杂鱼。 杂鱼无配偶资格，只供她沐瑾妍驱使，偶尔赏他们一些甜头就行。 再下去，就是广撒网的小鱼了，不值一提。 沐瑾妍这女人，自小就有心计。 或者说，在对付男人方面，她很有一套。 她心中的鱼儿分级论。 其实算是她给自己的人生做出的规划。 有希望化龙的鱼儿，是属于可投入感情，极具投资价值的宝贝。 当然，哪怕第一梯队的鱼儿，也有高下之分。 价值最大的自然是项炎。 投资项炎回报最丰厚，能让沐瑾妍有希望当上皇后。 这自是一等一的顶级资源。 次一等的便是萧阳。 萧阳作为龙神殿殿主，江湖一方霸主，麾下拥众近万人。 若是她沐瑾妍当不成皇后，那退一步嫁给萧阳这样的江湖霸主，也能让她这辈子风风光光了。 再次一等的，就是商乐了。 商乐作为商家少主，锦绣堂幕后掌舵人，富可敌国。 要是沐瑾妍不仅当不成皇后，连江湖霸主也嫁不成，那再退一步，嫁给商乐这种巨商，也算没白来世间一趟了。 但，要是她再倒霉一些。 这些顶级的鱼儿都嫁不成，那她也只好挑“草原”层次。 嫁给勋贵子弟，或者当地方士绅家的媳妇。 虽多少有些不尽如人意，好歹也算是能混个衣食无忧，富贵一辈子。 这就是沐瑾妍给自己的人生做出的规划。 很现实，也很具备可行性。 但现在……她选中的一条顶级大鱼，却死了！ 不，严格来讲。 沐瑾妍选中的顶级大鱼，几乎全军覆没了。 项炎废了！ 萧阳死了！ 商乐……跑了！ 唯一还存在的，便是远在北境的燕秋了。 但燕秋和其他人不同。 他是她大哥哥。 自小便很有主见。 哪怕是沐瑾妍，也不敢保证燕秋能对她言听计从。 在这一刻，沐瑾妍突然想哭。 她辛辛苦苦忙活了小十年，好不容易才在鱼塘中圈到了几条一等一的大鱼。 如今却成了一场空？ “洛珩！” 沐瑾妍咬牙切齿地吐出两字，她俏丽的面庞隐隐有些扭曲。 语气中的怨毒，更是让一旁的商乐听得毛骨悚然。 这女人，怕是对洛珩恨之入骨了吧？ 只是商乐不知道的是，沐瑾妍语气之所以会如此怨毒。 倒不是完全因为洛珩杀了萧阳。 而是……想到了沐卿绾！ 她沐瑾妍辛辛苦苦小十年，在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对项炎、燕秋等人投资感情了。 但偏偏，她忙活一场，到头啥都没捞到。 而沐卿绾这个野狼崽子，却什么都没付出，白白得到了洛珩这个如意郎君。 苍天……不公啊！ 沐瑾妍怎能不恨？ 与其说她痛恨洛珩，倒不如说她对沐卿绾都快嫉妒疯了。 “瑾妍，节哀吧。” “身在江湖，这条命早已不是自己的了，生死不过寻常事。” 商乐叹了口气，宽慰道。 他和沐瑾妍好歹朋友一场，终不忍看到对付如此……悲伤怨愤。 萧阳本就是江湖匪类，洛珩这个绣衣都督杀他，本就是天经地义，能怪得了谁？ “哈哈哈……节哀？” “节什么哀？统统死干净才才好！” “你也该死……” 沐瑾妍冷冷地瞥了商乐一眼，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 这个一向极为重视自己形象的女人，此刻却有种癫狂的感觉。 商乐见状，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 他骇然看着沐瑾妍。 “滚，给我滚！” 沐瑾妍突然大声咆哮。 她面容扭曲，双目赤红，宛若择人而噬野兽。 商乐迟疑了一下，不敢再刺激对方，只说了一句，那我出去，便退出了福安堂。 跨出大门，商乐迎着晨曦的阳光深深吸了口气，心下极为不好受。 里端。 隐隐传来乒乒乓乓的打砸声，还隐隐夹杂着有些癫狂的笑声。 商乐听得愈发难受。 他终究没离开，而是留在门外静静站在。 他怕沐瑾妍会想不开做傻事。 好一会后。 里端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 商乐正长出了一口气，以为沐瑾妍终于冷静下来时，忽听到里面又有嘤嘤的哭泣声传了出来。 他不由一愣。 旋即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 瑾妍也不容易啊。 她一向好强，自觉不输给天下任何男儿，却因为自己是女儿身，只能依附在男人背后。 她频频结交世间俊杰，不就是想着一展自己的抱负么？ 可惜，她看好的那几位“奇男子”，死的死，废的废。 真是难为她了。 第363章 心态变了，心宽体胖了 被沐瑾妍嫉妒的沐卿绾，此刻正在大快朵颐。 厅堂内，桌畔围坐着洛珩、沐卿绾、叶婉儿三人。 桌上摆着数个碟子。 洛府的早餐颇为丰盛。 不仅有包子、花卷这些点心，还有颇为精致的佐餐小菜。 洛珩和叶婉儿俩人，正慢条斯理地吃着小米粥。 坐在洛珩身畔的沐卿绾，却已风卷残云般的吃掉了三个大包子、四个花卷，以及一碗米粥。 这才停了下来，小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少女当“野兽”时，过惯了饱一顿、饥一顿的日子。 所以她在吃东西时一直给人一种狼吞虎咽的感觉。 这已经成了她的本能，改不掉了。 洛珩也从没想过让少女改。 就算不淑女又如何？ 反正他喜欢。 “吃饱了？” 洛珩放下碗，抬眸看向少女，问道。 少女点点头。 “饱。” 说话间，还不忘下意识摸了摸小肚皮。 自从跟了洛珩后，她再也没受过饿。 真好。 哪怕以前在侯府的时候，她其实也很少能吃饱。 倒不是武威侯夫妇在吃食上苛待她。 虽然武威侯夫妇对她远远谈不上有多好，却也不至于为了一丁点吃食就苛待沐卿绾。 怎么说这都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之所以会吃不饱，纯属是因为侯府过的是富贵日子，各方面都很讲究。 在吃这方面也是如此。 盘小量少，看着精致，实则不够沐卿绾一口。 在这种情况下，饭量颇大的少女，又怎能吃得饱？ 再加上她本来就和武威侯夫妇不亲近，哪敢随便提要求？ 只能常常饿肚子而说不出口。 有时候实在饿得狠了，少女便偷偷跑去厨房偷吃。 但可惜侯府的厨房时刻都有人。 自是当场被抓包，闹出了不少笑话。 武威侯夫妇知道后，便愈发厌恶这个亲生女儿了，只觉得太丢他们脸了。 堂堂千金小姐，居然老跑厨房去偷吃？ 这成何体统？ 但跟了洛珩后就不一样了。 洛珩才不会像勋贵们那般死讲究呢。 他知道少女和其他女子不同，“饭量”很大，自然每次都会让叶婉儿做足量。 到了京师，被赏了宅子，日子富贵起来后，这个习惯也没改过。 少女每餐必都吃得饱饱的。 “叶姑娘，一会儿跟我和绾绾一起去趟武威侯府吧。” 洛珩和少女说了几句后，转头看向还在小口小口品着米粥的叶婉儿。 叶婉儿一怔，紧接着像是想到什么似的。 “提亲？” 这事其实洛珩很早就说过了。 虽然，他让沐卿绾认了萧正亮义父，后来保德帝也要抢着当义父啥的。 但毕竟武威侯夫妇还在世。 总没有提亲绕过亲生父母的道理。 不管武威侯夫妇有什么看法，就当走个过场，了却绾绾的心愿吧。 沐卿绾虽然从未在洛珩面前说过什么。 但洛珩却还是知道她很想得到父母认可的。 “恭喜啊！” 叶婉儿面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洛珩和绾绾终于要走到最后一步了吗？ 真是太好了。 她也算是一路看着洛珩和沐卿绾走来的人，自是希望俩人能白头偕老，恩爱一辈子。 “嘿嘿。” 少女不仅没有害羞，反而还乐得眼都眯了起来。 …… 武威侯府，偏院。 被养女“夺走”府中大权后。 沐沂不仅没有半点颓丧，反而气色愈发好了。 多日不曾露面的他，看上去竟有些白白胖胖的感觉，和以往的“精瘦”有了很大的区别。 院子内，百花虽已凋谢，不见争芳斗艳的场景。 但四周绿荫成林，紫竹葱葱。 沐沂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中，头顶有大树遮阴，不曾感受到半点炙热。 他哼着不知名小调，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老实说，放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后，让这家伙有点心宽体胖的趋势。 也是，以往他总想着要保武威侯府世代富贵，屡屡和皇帝对着干，能不心力交瘁么？ 但现在，仔细想想，他连儿子都没有。 保个鸟的世代富贵啊。 总不能招个赘婿上门，传承侯府香火吧？ 就算他愿意这么做。 他的两个女儿也得答应才行啊。 他沐沂这辈子虽算不得什么英雄，但两个女儿却都不简单。 养女长袖善舞，自幼便受男孩子追捧。 平日里结交的不是皇子，就是勋贵子弟。 让她招赘个没啥本事的赘婿，她会甘心？ 亲生女儿和他们一向不亲近。 如今更是和绣衣都督关系暧昧不清。 总不能招赘绣衣都督吧？ 这想法若是让别人知道，怕是要笑武威侯府不知天高地厚了。 所以，现在的沐沂，还真是想开了。 “老爷！” 就在沐沂怡然自得时，忽有老仆走来。 沐沂瞥了他一眼，道。 “咋了？老爷我正纳凉呢，有事去找小姐。” 交权本就是他心甘情愿的，倒也不是沐瑾妍强夺。 对于养女沐瑾妍，他也没什么埋怨的地方。 虽说，他这个堂堂家主，让出了正堂，搬进了偏院，多少有些憋屈。 但沐沂早已彻底想开，自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儿。 养女喜欢折腾，那就让她折腾去吧。 反正爵位到了他这代算是断了传承，就算沐瑾妍把侯府折腾没了，又能如何？ 不早晚都会被朝廷收回的么？ 沐沂的心态转变其实也不稀奇。 毕竟，他们这一系勋贵押宝的项炎，已经彻底“无”了。 让这一系的勋贵，再也看不到希望。 相比起来沐沂已经算好的了。 只是看开而已。 其他勋贵，如今不是醉生梦死，就是彻底摆烂。 “老爷，是……是小小姐。” “小小姐回府了。” 老仆小声说道。 听到这话，沐沂刷的一下从躺椅中弹了起来。 他面上露出愕然的神色。 “卿……卿绾回来了？” 若说这段时间沐沂心中还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当初太过苛待亲生女儿沐卿绾，以至于女儿硬生生逃出了侯府。 当时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只当没生过这个女儿便是。 但如今心态转变后，这家伙反而生出了愧对亲生女儿的感觉。 毕竟，沐卿绾从来没做错过什么。 她只是自幼被野狼养大，不懂世俗礼仪罢了。 第364章 这是她沐瑾妍的梦魇 “除了小小姐，还有……还有……” 老仆语气突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沐沂一皱眉，喝道。 “利索点。” 他以往向来是军法治家，对于家中奴仆要求极高。 像这种说话哆哆嗦嗦，都说不利索的人，唤以前早被他拖出去仗责了。 “还有绣衣都督。” “他也跟着一块来了。” 老仆一激灵，说话瞬间顺溜了起来。 京中文武百官从来都是闻绣衣而色变。 哪怕他们家中的奴仆，也同样如此。 毕竟，绣衣卫的凶名还真不是吹出来的。 也就是项炎执掌的那几年，稍微拉跨了一点。 老仆又不清楚沐卿绾和洛珩的关系，骤然看到绣衣都督带着小小姐登门，自然差点吓尿。 “洛……都督来了啊，好好好！” 沐沂愣了一下后，面上突然泛起灿烂的笑容。 那日绣衣卫誓师出京时，他亲眼看到了女儿沐卿绾站在洛珩身边，看着关系极为亲密。 后来他让人打探了一番。 才知道，当日沐卿绾逃出侯府后，辗转流落到林溪县，被洛珩收留了下来。 俩人朝夕相处，已经定下私情。 对此，沐沂自然是乐见其成。 这可是绣衣卫都督啊。 却有可能成为他女婿，简直祖坟冒青烟了。 当然，最初知道的时候，沐沂心下还幻想着能不能把沐卿绾改成沐瑾妍。 毕竟，他跟养女感情更好。 若是能让养女嫁给洛珩，亲生女儿当陪嫁。 那就更符合武威侯府的利益了。 不过后来他也想开了。 洛珩这样的人，一看就是主见极强的主。 武威侯府真要这样做了，弄不好还会结仇洛珩。 到时候反而不妙。 “快，随老爷我迎迎洛都督。” 沐沂见老仆还立在原地，不由瞪了他一眼，喝道。 老仆这才反应过来，唯唯诺诺地跟着沐沂，朝府外走去。 他心下还奇怪，老爷怎么对绣衣卫都督这般热情了？ 是因为小小姐的原因吗？ …… 福安堂内。 沐瑾妍抱着胳膊，蜷缩在座椅中。 看上去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她虽已停止了哭泣，但面上犹挂着几颗泪珠，愈发给人一种心疼她的感觉。 踏踏。 忽地，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沐瑾妍却没有恼怒，她甚至都没有任何反应。 似依旧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 来人是丁羽。 他刚进入厅堂，便看到了沐瑾妍楚楚可怜，弱小无助的模样。 丁羽不由一愣。 旋即，他心下生出了巨大的疼痛感。 到底是谁？ 竟惹的小姐哭了！ 对了，是商乐！ 小姐刚刚召见了这家伙。 该死的商乐。 丁羽心下恼怒极了，恨不得立马痛揍商乐一顿。 只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念及此，丁羽不由用一种极为轻柔的声音，唤了一声。 “小姐。” 沐瑾妍依旧一动不动，抱着胳膊缩成一团。 直到丁羽一连唤了几声后，她才像被惊醒似的，茫然抬起头。 “阿羽？” 她怯生生的，喊了句阿羽。 丁羽只觉得心都在刺痛，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天杀的商乐！ “什么事？” 沐瑾妍终究是沐瑾妍，渐渐收起了弱小无助的一面，重新又恢复成以往自信满满的样子。 但丁羽看到后，却愈发心疼了。 “小姐，洛珩狗贼来了。” 总算丁羽还记得正事，连忙说道。 吧嗒！ 座椅发出一声轻响。 却是沐瑾妍一下子从椅中站了起来。 洛珩，洛珩！ 又是洛珩！ 这个男人，怎么就像阴魂一样，缠着她不放呢？ 她承认她怕了行不行？ “他来侯府干嘛？” 沐瑾妍强行压下心头慌乱，佯装镇定的问道。 丁羽摇了摇头。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 “洛珩狗贼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两个女的，其中一个是……是您妹妹。” 丁羽见过沐卿绾和叶婉儿。 还是当时在宝梵寺的时候。 所以，他很清楚沐卿绾和自家小姐的关系。 “沐卿绾！” 沐瑾妍的柳眉一下子倒竖了起来。 原本已被压下去的嫉妒、愤怒等等情绪，再一次浮上心头。 “她回来干什么！” 沐瑾妍发出了破防声。 声音尖锐，带着些许气急败坏。 好不容易用了一上午，她才渐渐平复情绪。 这下好了，又全白费了。 “听说……洛珩狗贼是来提亲的，他和您妹妹的婚事。” 丁羽迟疑着说道。 他已看出小姐状态有些不对。 但转念一想，这事小姐早晚会知道。 与其瞒着她，等她从别人口中知道，还不如直接说了呢。 “提亲？” 沐瑾妍声音愈发尖锐了。 她的握紧拳头，锋锐的指甲刺痛着她的手掌。 虽然只是手上传来的痛感，但她的心却愈发难受。 倒不是说对洛珩有感情。 而是，她见不到沐卿绾好。 洛珩虽是她馋的那款美少年，但若和洛珩有关系的是别的女人，或许都不会在沐瑾妍心中留下半点涟漪。 但偏偏，这个女人是沐卿绾。 天知道她有多嫉妒沐卿绾。 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嫉妒沐卿绾了。 那时候，沐卿绾人虽早“没了”，但她的名字，却始终不曾在侯府消失过。 沐沂夫妇嘴边会时常挂着。 侯府下人们，也会时不时地提到沐卿绾这位弄丢的小姐。 可以说，沐卿绾这个名字，就是沐瑾妍小时候的梦魇了。 她嫉妒“沐卿绾”抢走她父母的爱，抢走她作为小姐的风头。 哪怕，这个人从来没存在过。 她发誓，这个人有朝一日若是出现，她一定会给对方颜色看看。 等沐卿绾终于被找回后。 沐卿绾差点疯掉。 她的梦魇，终于变成活生生的人出现了。 只是，事情后来的发展，却让她有些始料不及。 真正的沐卿绾，和侯府传说中的沐卿绾，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沐卿绾刚刚回府时，阖府上下对她表现出的热情、友好、尊敬等等，很快便消失了。 那时候，沐瑾妍突然明白了过来。 原来不管是武威侯夫妇，还是府中的家奴们，他们爱的，宠的，疼的，都只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位小姐。 真正的沐卿绾，却是如此“不堪入目”。 这让沐瑾妍找到了机会，在她有意无意的挑拨下，很快沐卿绾就成了阖府上下人人讨厌的存在。 直至……沐卿绾逃出侯府。 武威侯府再一次成了沐瑾妍一个人的“玩物”。 但现在，梦魇又一次回府了。 而且不是一个人回来，她还带着她的男人，沐瑾妍心中的另一个梦魇。 他们一起回来了！ 第365章 下聘书……我不答应 武威侯府，沐沂院。 “寒舍简陋，怠慢之处，望都督见谅。” 看着洛珩在打量自己的小院，沐沂面上顿时露出讪讪的神色。 按道理，像洛珩这样的朝廷新贵登门。 他该在侯府正堂福安堂招待对付，才符合礼仪。 只是，如今的福安堂，早已给了沐瑾妍，沐沂也不好意思去临时借用。 他其实很清楚，自己的养女和亲生女儿间，关系并不和睦。 以前“脑子糊涂”的时候，并没意识到这一点。 但如今，已经清醒的他，自然很容易看出，就是因为养女有意无意地挑拨、排挤，才导致亲女儿逃出侯府的。 如今他的亲女儿，带着未来夫婿上门了。 若他还要跑去借用福安堂，那不是在给养女添堵嘛。 沐沂清醒归清醒，但说到底，他对养女沐瑾妍的感情更深，自然不想让养女难堪。 只是这种小心思，却不好说出口了。 “无妨！” 洛珩收回目光，摆摆手。 接着又上下打量了沐沂一眼。 多日不见，这位武威侯倒是有些发胖了，气色也看着更好。 对于武威侯府，绣衣卫那边始终没能断过监视。 所以，洛珩很清楚最近侯府发生了些什么。 简单来讲，就是沐沂这位大侯爷“退居二线”，将侯府大权都交给了养女沐瑾妍。 从沐沂现在的气色来看，他似乎是主动让权的。 否则很难解释他气色为何看起来比以前更好了。 洛珩并不在意沐沂和沐瑾妍之间，是真的父慈女孝，还是“父辞女笑”。 他也没想过，要和沐沂玩什么一笑泯恩仇的戏码。 今日之所以上门。 纯粹是为了沐卿绾。 人生在世，尤其是在这种礼法森严的时代，婚姻真的就是一生一世的事情。 洛珩不想让少女留下任何遗憾。 保德帝也好，萧正亮也罢，就算身份再尊贵，也终究无法代替亲生父母。 一个女子出嫁，若得不到亲生父母的祝福，无疑会是一辈子的遗憾。 所以，他带着沐卿绾来了。 “都督，您带小女此番回府，是为了……” 沐沂察觉不出洛珩态度的好坏，只能试探着询问道。 他吃不准洛珩到底为何而来。 或者说，就算他猜到了，也不敢真朝这方面去想。 “提亲！” 洛珩笑了笑，说道。 他也不等沐沂有所反应，便转过头朝着一旁的叶婉儿说了句。 “叶姑娘，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婚姻大事，就从来没有自己给自己提亲的道理。 哪怕洛珩是来自后世，也不敢逾越这个规矩。 因此，叶婉儿便算是媒人。 替洛珩上武威侯府提亲的媒人。 当初在林溪县时，洛珩找的保媒是白县令。 但很不巧，如今的白县令早已不在京城了。 他被调任去当郡守，离京已久。 洛珩也不可能因为这事，就去再把白县令弄回来。 所以，只能让叶婉儿充当煤人。 叶婉儿笑着走上前。 “侯爷，这是咱们爵爷的聘书。” 说着，便有一同跟来的洛府侍女，恭恭敬敬地向沐沂递上了聘书。 古代婚礼有三书六礼之说。 三书是聘书、礼书、迎书。 六礼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虽个别地方风俗略有不同，但基本上都是大同小异。 眼下洛珩只是在上门提亲，只需聘书便可。 礼书和迎书，一个是过大礼时才有，另一个则是迎娶新娘时，交给新娘子的文书。 递上聘书后，又有洛府家奴，抬着数十种象征着吉祥意义的事物，走了上来。 更夸张的是其中一个家奴还抱着只大雁，乐呵呵地站在人群中。 东西多不贵，但寓意却都吉祥得很。 至于所谓的聘礼，那得等女方那边应下后，男方正式上门下聘，才会带上聘礼。 眼下并不需要这些。 老实说，古代的婚礼的其实挺复杂的。 哪怕洛珩饱读诗书，学识渊博得很，却也对这些一知半解。 好在叶婉儿懂。 “啊……好好！” 沐沂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拿着聘书，差点手舞足蹈起来。 没办法，洛珩已经是朝堂上下公认的少年新贵，更别说他还掌握着“仙法”。 这可是金龟婿中的金龟婿。 沐沂虽也承认自己亲生女儿沐卿绾姿色不俗，论美貌世间少有。 但奈何，沐卿绾一身野性，不通事务。 说好听点，她是懵懵懂懂。 说难听点就是傻！ 嗯，至少在沐沂眼中，自己的女儿就是傻女儿。 他一直很担心洛珩只是玩玩自己的傻女儿，并不会真娶她。 毕竟，以洛珩如今的身份，什么女人找不到？ 他要娶，也会娶那些真正的大家闺女，而不是一个傻乎乎的野女。 谁想，洛珩竟然玩真的。 他真要迎娶自己的傻女儿。 沐沂怎能不心花怒放。 高兴之下，他也顾不上作为女方家人的矜持了，忙不迭地点头道。 “好好好，这婚事我……” 话尚未说完。 院外，忽地传来一声婉转娇媚的女声。 “我不答应！” …… 来人正是沐瑾妍。 她身旁还跟着一个看上去保养得很不错的妇人。 正是武威侯之妻沐陈氏。 沐瑾妍迈步踏入小院，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躲在洛珩身后龇牙咧嘴的沐卿绾。 她，绝不允许沐卿绾嫁得如意郎君！ “闺女，你这是作甚？” 沐沂大惊失色。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养女会在这节骨眼上跑来闹幺蛾子。 沐陈氏缓缓走了过来，先是眼神复杂地扫了一眼沐卿绾。 然后，才走到沐沂身旁，小声道。 “老爷，这婚事怕是有些古怪……”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沐陈氏的声音虽小，却又怎能逃得过洛珩等人的耳朵。 洛珩面上不由露出了淡淡的讥讽之色。 看原著时他就知道了，沐陈氏是个十足的蠢妇。 沐沂有时候还能在沐瑾妍的蛊惑下，保持些许清醒。 但这沐陈氏，却是对沐瑾妍言听计从。 沐瑾妍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简直可笑到了极点。 这会显然又是沐瑾妍蛊惑了沐陈氏出面要破坏他和绾绾的婚事了。 洛珩也不着急，他倒要看看沐瑾妍想玩什么名堂。 第366章 你洛珩是才子，那我也找个才子 “什么古怪？” “妇道人家不懂就别乱说。” 沐沂瞪了沐陈氏一眼，面色一沉。 他怎么就没发现有啥古怪的？ 卿绾和洛珩大概已经勾搭成奸……不，两情相悦很久了，如今定下姻缘不是水到渠成么，哪有古怪了？ 想着，沐沂忍不住瞥了边上表情有些难看的沐瑾妍一眼。 他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多半是他的宝贝养女看到卿绾能和洛珩这等少年俊杰缔结姻缘，心里不舒服了，这才鼓动了他的蠢妻出来闹幺蛾子。 哎，想想也是。 瑾妍自己结交的那些少年俊杰，又有哪一个比得上洛珩？ 反倒是她的傻妹妹，稀里糊涂的就要嫁个好郎君了。 她一向心气极高，又怎能不失衡？ 但沐沂对养女同情归同情，在这事上却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念及此，沐沂转头看向洛珩，面上堆满了笑容。 “都督莫要听拙荆和小女胡言乱语，您和卿绾的婚事，我岂有不同意的道理。” “这个家，沐某还是能做主的。” 这话一出口，边上的沐瑾妍脸儿都绿了。 沐陈氏更是急了，忙一把拉过沐沂，小声道。 “老爷，卿绾是妾身肠子里爬出来的，妾身能不盼着她好吗？” “只是……她傻乎乎的，配得上那洛……吗？这事怎么看都透着猫腻，说不得这事针对咱们武威侯府的阴谋呢。” 沐陈氏就是个纯粹的后宅妇人，沐沂一听这话，就知道绝对是沐瑾妍教她的。 也就是她才会这般“天真烂漫”，信了这等鬼话。 嗯，在沐沂眼中，自己妻子自然不是蠢，而是“天真烂漫”。 但她也不想想，如今的武威侯府还有什么地方能值得别人针对的？ 还阴谋？ “别胡扯，这事我心里有数，一边呆着去，大老爷们说话，你一个妇道人家插什么嘴。” 沐沂沉下脸，朝着沐陈氏叱喝道。 沐陈氏见状愣了愣，旋即发出哦的一声，便乖乖地退到一旁了。 这妇人蠢归蠢，但也算有个优点。 对于沐沂是真爱到骨子里了，绝不会违逆沐沂的意思，哪怕再相信养女的鬼话，也是如此。 退到一旁的沐陈氏，朝沐瑾妍投去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沐瑾妍见状，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老实说，她在这事上，办法还真不多。 有沐沂这个沐卿绾的亲生父亲在，沐卿绾的婚事，怎么都轮不到她这位“姐姐”来干涉。 要是她是男儿身，且沐沂又死了。 那她还能用“长兄如父”来破坏沐卿绾和洛珩的婚事。 但现在嘛……不说毫无办法，也只能说束手无策了。 见预想中的闹剧并未出现，洛珩心下也有几分满意。 他朝着沐沂点了点头，道。 “那就这样吧。” “武威侯，过几日本督便着人来下聘。” 说着，洛珩拉过躲在他身后的沐卿绾。 朝着少女说道。 “绾绾，和你父亲、母亲道个别。” 少女自进了武威侯府，心情便一直紧张兮兮的。 担心武威侯夫妇会不会反对她和洛珩的婚事。 此刻见事情已定，她紧张的心情，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 当即便一脸乖巧地站了出来，朝沐沂、沐陈氏打了个招呼。 虽然她的话依旧有些颠三倒四，但好歹意思却表达清楚了。 沐沂自是高兴得嘴都合不拢。 沐陈氏的面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再怎么说，这也是她亲生女儿，总不会盼着亲女儿过不好。 至于一旁的沐瑾妍，却被沐卿绾全程都忽视了。 不仅是少女，就连洛珩也都没多看沐瑾妍一眼。 俩人就仿佛把沐瑾妍当成了空气一般。 这让沐瑾妍心下愈发憋屈和愤怒。 只可惜，她再怎么会作妖，在洛珩面前也不敢放肆。 也就是先前没当着洛珩的面，才敢远远喊一句“我反对”。 真到了洛珩面前，自始至终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她怕不给她面子，一如当初在宝梵寺外时。 …… 洛珩等人离开后。 整座武威侯府就陷入了极其诡异的氛围中。 一部分侯府老仆，各个脸上带着喜气洋洋的神色。 他们这些人当初虽也不怎么待见沐卿绾。 但沐卿绾毕竟是侯爷的亲生女儿。 作为侯爷的忠仆，他们自也乐得看到小小姐有个好归属。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嫁给绣衣都督更好的姻缘了？ 哪怕是真正的高门千金，都未必能求来这样的姻缘。 更遑论“傻子”一样的小小姐？ 在老仆们眼中，以前啥都不懂的沐卿绾，可不就是像“傻子”么。 但老仆们高兴了。 侯府的另外一批人，则个个脸色阴郁，活像死了爹娘一样。 这群人有个共同的特点。 都是沐瑾妍执掌侯府后，提拔上来的。 他们是沐瑾妍的走狗。 如今自家主子心情坏到了极点，作为主子的忠犬，他们自也要表现出不开心的样子。 但这么一来。 阖府上下，谁都知道了沐瑾妍的心思。 侯府中因此还传出了不少风言风语。 其中最广为流传的便是……大小姐其实自己想嫁绣衣都督，只是绣衣都督没看上她，反而看中了小小姐。 虽然侯府中深受沐瑾妍“大恩”的奴仆们，也表现出了相应的愤慨。 但就连他们也不得不承认。 论美貌，大小姐却比不上小小姐。 小小姐傻归傻，但长得却是真的好看。 就跟仙子一样。 福安堂内。 沐瑾妍再一次将自己“关”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里面却没传出什么摔东西的声音了。 她静静地坐在椅中。 面色也看着很平静，似已恢复了过来。 “这世上不是只有你洛珩一个。” “我就不信大楚这么多男儿，还找不出一个能胜过你的人。” 沐瑾妍嘴角泛起些许冷笑。 她接受了事实。 但心下依旧不甘。 倒不是她还对洛珩有什么想法，而是她不甘自己不如沐卿绾。 沐卿绾能嫁给洛珩这样的少年俊杰。 她沐瑾妍也能！ 甚至要比沐卿绾嫁得更好。 她沐瑾妍这辈子，绝不会输给任何女人。 想着，沐瑾妍眼中抹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你洛珩是才子出身……好，那我也找个才子。” “我倒要看看，谁才能真正的风光到最后。” 第367章 苏云轩，快到我碗里来 大楚的才子很多。 对待文人方面，大楚其实有点像历史上的大宋。 这导致了大楚在文学、艺术等等方面，空前的繁荣。 南南北北的才子，如过江之鲫，不断涌现。 但，才子也有高下之分。 真正在文名方面，可媲美洛珩的，放眼整个大楚，也只有一人。 苏云轩！ 南子玉、北云轩，世所公认的年轻一代最具才华的少年俊秀。 他们不仅才华横溢，文名显赫。 而且还都是世间一等一的美男子。 俩人横压当代，将大楚众多才子压得黯然失色。 沐瑾妍既想着要和沐卿绾别别苗头。 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跟洛珩齐名的苏云轩。 苏云轩的名字，她很早就听说过了。 早在大概五六年前，沐瑾妍还是金钗之年时，就听说了北边有位叫做苏云轩的才子横空出世，在士林中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苏云轩比洛珩大了六岁，成名时间自然也比洛珩早。 他名声鹊起之时……嗯，洛珩还是个十岁小屁孩。 当时的苏云轩年方十五，正值舞象之年。 但却敢孤身一人，巡游北境边境。 在巡游边境时，他写下了一首让他崭露头角的边塞诗。 该诗大气磅礴，格局极大，寥寥数语却道尽了边塞的残酷、壮烈。 此诗一出，立马在士林中引起了震动。 大楚会作诗的人不少，水平也都还不错。 但大楚并非历史上的大唐。 它极度崇文鄙武。 立国百多年来，写边疆，写战争，写保家卫国将士的边塞诗，居然寥寥无几。 更多的诗词，要么就是通篇情情爱爱，要么就是以女子视角写闺怨，要么就是描绘大楚的奢靡繁华。 主打的就是一个浮华！ 大楚的文人也以此沾沾自喜。 但苏云轩这首边塞诗一出，才让很多年轻文人知道了边塞的惨烈、壮阔。 虽说文人多不堪。 然而也有他们可爱、浪漫的一面。 很多年轻士子，被苏云轩的边塞诗给震到了，因此还引发了前往边关和写边塞诗的风潮。 但边塞诗只是让苏云轩崭露头角，让士林知道了有这么个少年才子。 真正奠定苏云轩名气的，是后面的一篇策论。 《突奴论》！ 这篇策论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北境草原上突奴的隐患，以及大楚边军若不尽早改革的话，早晚挡不住突奴人的铁骑，直接将苏云轩的格局给打开了。 当世间大多数才子，还在和莺莺燕燕为伍，追捧着秦淮歌姬、青楼名妓之时。 却有一个年不过十五的少年人，孤身踏遍大楚北疆边境，甚至还和异族人有过数次小规模的交战，斩杀了好几个突奴。 这是何等的壮烈？ 寻常才子又岂能比得上他半分？ 彼时的朝廷，保德帝虽已经修仙，但朝堂还没到萧正亮一手遮天之时。 朝堂上，不乏有识之士。 他们自然能看出苏云轩的策论极具眼光。 突奴已日渐崛起，大楚边军却日渐糜烂。 长此下去，重现百多年前，异族铁骑践踏中原大地的一幕，也并非没有可能。 在这群人的推波助澜下，苏云轩的名头越来越响，被誉为大楚年轻一代第一人。 身为勋贵之后的沐瑾妍，也就在这个时候知道了苏云轩。 只不过，沐瑾妍不是个读书的料，也不像其他大家闺秀那般，喜欢诗词文章。 此刻她脑中虽想到了苏云轩，但仔细回想之下。 却发现……她对于苏云轩的了解，仅仅停留在名气很大，才华很高等等表面印象上。 至于苏云轩写过什么诗词，哪些文章。 她却一概没有记忆。 念及此，沐瑾妍心下有些懊恼起来。 早知如此，她就该多了解苏云轩的一些文章才是。 不然怎么和苏云轩攀上关系？ 总不能俩人见面后，谈及诗词歌赋来，她什么都不懂吧？ 那不是对牛弹琴了？ “不对，沐卿绾这野狼崽子连字都不识，不也和洛珩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我凭什么不能？” “沐卿绾能做到的，我沐瑾妍同样能做到，甚至做得更好！” 沐瑾妍暗暗想到，心中开始盘算着如何“偶遇”苏云轩，再如何借机结交对方。 …… 城东，文华坊。 一座小院落内。 苏云轩立在廊檐下，怔怔地仰望着天边的浮云。 良久之后，他微微垂下头，口中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虽然他一直很清楚，他和老师萧正亮之间，早晚会分道扬镳。 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快。 前些天，他给萧正亮写了篇策论，言及了大楚目前的各种弊端，话里话外更透露着一种必须要变法的潜台词。 不出意外，这篇策论直接被打了回来。 还让人训斥了苏云轩一顿。 萧正亮勉强也算是个能臣。 他虽一手遮天，排除异己，牢牢抓着朝堂话语权。 但终究还是勉强维持着大楚不倒。 只不过，萧正亮的执政理念更多的是求稳。 他不敢大刀阔斧地改变任何政策。 只敢到处去修修补补。 这在苏云轩看来，不过是在勉强给大楚续几年命罢了，并不是在真正的救大楚。 如今的大楚，早已到了不破不立的地步。 若再不变法改革。 大楚将会成为第二个此方世界完成大统一，但国运只有百年的王朝。 第一个是大赵。 大赵二世而亡。 自大赵之后，中原王朝但凡完成了大统一，就没有国运只有百年的朝代。 哪怕是穷兵黩武的大虞朝，都有近三百年国运呢。 但偏偏，崇文抑武，疯狂推崇读书人的大楚，却隐隐要百年而亡。 这无疑很讽刺！ 苏云轩一直有变革的心思。 他投入萧正亮门下，也是打算看看自己能不能影响到萧正亮，让萧正亮生出变法的心思。 可惜，他终究没有做到这一点。 他高看了自己。 当然，若仅仅只是这样的话，苏云轩和萧正亮之间，也没这么快到分道扬镳的时候。 在原著中，苏云轩是在太子身死，项炎彻底成势后，才背刺了萧正亮。 但眼下，项炎已经“没了”，太子地位稳如泰山。 按道理他怎么都不可能这么快就和萧正亮出现裂痕。 说起来，还是洛珩的锅。 自洛珩在朝会上展示了“仙法”后。 年事已高的萧正亮，就像魔怔了般，心心念念着“仙法”。 连朝政都开始懈怠了。 这让苏云轩如何不满？ 他便数次进言劝谏萧正亮莫要迷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还搬出了论语中的“子不语怪力乱神”，来试图说服萧正亮。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 但次数一多，萧正亮直接被惹毛了，双方关系也越来越僵。 第368章 光天化日之下，竟发生此等事情 “救命啊……” 就在苏云轩正思量着他和萧正亮之间的关系变化时，小院外忽隐隐传来女子的呼救声。 他顿时眉头一皱，略一迟疑后，身形飘了出去。 苏云轩住的小院，虽地处城东文华坊内。 但相对其他宅子，却明显要僻静了很多，四周街坊邻居隔得比较远。 这是他一向喜静的缘故，才挑中了这座在文华坊内略有些偏僻的院子。 也正因为偏僻。 四周行人罕至。 此刻，院子外一条幽静小巷中，正上演着刺激的一幕。 一名颇为貌美，模样妩媚的女子。 正被个粗鄙莽汉按倒在地，上下其手。 女子罗衫已有大片被撕裂，露出让人晃眼的白腻肌肤。 她面带绝望之色，双眸含泪，发出凄凄惨惨的呼救声。 粗鄙莽汉则一脸淫笑，似根本不怕有人前来。 苏云轩出现的时候，正好看到眼前这一幕。 他先是一怔，紧接着面上露出勃然大怒的神色。 老实说，刚刚听到呼救声的时候，苏云轩还以为又是那些京中贵女玩一些美女遇“狼”的粗浅手段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已经不是遇到这种事情了。 那些京中贵女搅得他烦不胜烦。 在听到呼救声时的第一个念头，他就是不想理会。 但心底的善念，还是让他出来了。 毕竟，万一是真的呢？ 果然，在看清眼前的这一幕时，苏云轩真怒了。 堂堂京城之地，居然真出现了歹人光天化日之下，想要侮辱良家女子的事情？ 他不觉得这又是哪个京中贵女安排的戏码。 眼前的女子罗衫半露，很多隐秘部位，都已经被那粗鄙莽夫个碰触到了。 没有哪个京中贵女会舍得下如此大的本钱的。 这种情形，就相当于女子已经失了清白！ 又有哪个女人，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仅仅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住手！” 苏云轩爆喝一声。 但，巷中粗鄙莽汉，却非但没停手。 反而还又用力的在女子起伏处，狠狠的捏了一把，然后转过头朝着苏云轩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 仿佛在说，你这个小白脸书生，能把老子如何？ “冥顽不灵！” 苏云轩见状，冷哼一声。 下一刻屈指一弹，一股气劲瞬间爆射而出。 粗鄙莽汉顿时闷哼一声，口中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他的表情终于变了。 惊恐的看了苏云轩一眼后，也顾不上地上女子，踉踉跄跄的起身撒腿便跑。 苏云轩身形一动，便欲追去。 却不想，那美貌女子发出一声痛哼。 “公子……” 苏云轩叹了口气，停住身形。 这么个弱女子罗衫半解地躺在这里，终究不安全。 罢了罢了，此等淫贼自有五城兵马司，自有绣衣卫去管，他还是……先看看那女子吧。 遭遇了这等事情，万一那女子想不开，却是平白让地府添了个怨魂。 苏云轩虽然在变法的事情上，表现出了愿意不择手段的心思。 但他终究是个善良的人。 事实上他若不善良，也不会想着要变法救天下苍生了。 原著的主角团，可不是人人都是项炎、萧阳这等货色。 至少燕秋、苏云轩是心怀天下苍生的善良之人。 “姑娘……你没事吧？” 苏云轩不敢去看地上的女子，撇着头问道。 他的语气带着些许结巴，浑然不似往常那般能言善辩。 他有才不假，但平日里很少和女人打交道。 刚刚他可是瞥见了女子白花花的身子。 这让还是初哥的苏云轩，不禁有些尴尬起来。 一尴尬，往日能言善辩的他，难免变得结结巴巴了。 “多谢公子，若不是公子，我……我……” 女子的声音极为娇媚婉转，仿佛天然带着股狐媚子的感觉。 苏云轩皱了皱眉。 这样的声音……先不说长得如何，光听声音，怕就会让那些歹人兽念大发啊！ 他算是明白了刚刚的莽汉，为何会如此猴急，光天化日之下就想办了这女人。 连他这样心性坚毅的人，在听到女子的声音后，心脏都不争气地剧烈跳动起来，更别说其他男人了。 红颜祸水啊！ 苏云轩心下暗暗感叹。 以往他还一直不理解这个词。 毕竟，在他眼中，女人的吸引力也就那样，一群红粉骷髅罢了。 但现在，他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红颜祸水！ “公……公子，能扶我一下吗？” 那女子似不知自己魅力多大一般，怯生生地说了句。 苏云轩闻言，心下迟疑了起来。 “公子！” 见苏云轩迟疑，女子娇哼一声。 苏云轩不由叹了口气，慢慢走了过去。 但至始至终，他却不敢看向女子。 毕竟，白花花的肌肤，实在晃眼。 他苏云轩还不至于如此下作，趁人之危。 事关女儿家清白，由不得他不慎重。 耳畔听着女子窸窸窣窣整理衣衫的声音，手掌感受着滑腻中又带着些许温热的肌肤，苏云轩忙定了定神，强行让自己恢复清明。 “公子，你……你住在附近吗？能不能让我去你家中躲一躲，我……我现在这样子见不到人。” 远端忽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女子顿时急了，隐隐带着哭音说道。 苏云轩闻言，心下倒是能理解。 这女子眼下衣衫已经破损了一大片，估计怎么遮掩都会春光乍泄，若再让其他人看到…… “你跟我来。” 他忙开口说道。 说着便扶着女子，朝小院后门走去。 …… 文华坊，另一条小巷中。 刚刚的粗鄙莽汉，正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 “好一个狠辣的书生，刚刚竟想着取了老子性命，也亏得老子是小宗师，不然……” “不过，老子这次也算值了。” “小姐可真舍得下血本，倒让我过足了手瘾，嘿嘿……呕……” 粗鄙莽汉想到得意处，又吐了口鲜血，面色隐隐发白。 好在他实力还不错。 苏云轩出手虽然狠辣，伤到了他，倒也不至于要了他性命。 一想到自己仅仅付出些许伤势，却让他在小姐身上占足了便宜，这家伙不禁又得意了起来。 小姐可是真正的京城贵女！ 侯府千金！ 身边仰慕她，为她倾倒的江湖俊秀不知凡几。 但这些人，最多也只能围着小姐干瞪眼。 唯有他莽金刚，这次却占足了便宜。 嘿嘿！ 可惜，那书生来得快了一些，不然…… 有一说一，莽金刚先前真已经上头了，要是苏云轩迟迟不出现，他说不定真会脑子一热办了小姐，来个弄假成真。 但饶是如此，他也已经够得意了。 他决定回去后，就跟丁羽、无常兄弟这些只敢围着小姐讨好的没卵蛋的家伙，好好炫耀一番。 第369章 哭了，沐瑾妍牺牲竟如此大 莽金刚姓倪，名字不详。 在江湖上只被称之为莽金刚倪老五。 此人是江湖散人，无门无派，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份传承，从此踏入武道。 倪老五出身不高。 在混江湖前，只是地方上的地痞流氓，靠着放印子钱，收保护费为生。 他和丁羽、无常兄弟等江湖俊秀不同。 他是真的粗鄙不堪得很。 在他眼中，女人就是用来睡的。 哪怕是小姐。 所以，他一向鄙夷丁羽、无常兄弟等人。 觉得他们围着小姐，一副哈巴狗模样，却连一点好处都捞不到，简直是在丢男人的脸。 丁羽也就罢了，好歹小姐偶尔还能给他发发福利。 抱抱他，贴贴他什么的。 但无常兄弟…… 真是白瞎了他们兔儿相公般的俊俏容貌。 要是他倪老五有这等长相，怕早睡遍了江湖女侠了。 可惜，倪老五长得实在太……恶劣。 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他是在巴蜀时，跟着无常兄弟等人，先后投奔小姐的。 只是，小姐嫌他丑，对他一直不怎么亲近，也很少见他。 倪老五倒不是舔狗。 小姐不爱见他，那就不见呗。 反正他在侯府也呆得挺滋润的，日子比起混江湖时不知道舒坦了多少倍，他也乐得留在侯府。 但今天，小姐却突然找到他，还交给他一个任务。 让他扮淫贼非礼小姐！ 且还要来真的。 除却不能真办了小姐外，其他接触必须玩真的，不能让人一眼看出有假。 倪老五当时差点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可是小姐，侯府千金，京城贵女！ 他倪老五何德何能，居然能和小姐……虽然不用到最后一步，但该有的香艳过程，却一步都不会少！ 在震惊了片刻后，他自然是狂喜不已。 他也垂涎小姐啊，这等好事岂能错过？ 头一次他对自己丑陋粗鄙的长相，感到了无比骄傲。 不然这种事情，又怎能轮得到他？ 早被丁羽、无常兄弟等人抢去了！ 不就是因为他丑，长得一看就像坏人么。 只是，让倪老五不解的是，到底什么样的书生，值得小姐下如此大的血本？ 带着些许疑惑，和满腔得意，倪老五扶着墙，缓缓朝同样位于城东的武威侯府走去。 …… 苏云轩小院。 先前被救的女子，正是沐瑾妍。 这女人，自从打定主意要拿下苏云轩这个和洛珩齐名的才子后，就想了各种办法，以此接近苏云轩。 只是这些办法被她最终一一否定了。 原因无他。 京中贵女们早就用过这种手段了。 苏云轩根本就连正眼都没瞧她们一下。 在打听到这些消息后，沐瑾妍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更兴奋了。 她忍不住拿苏云轩和洛珩对比。 发现，这俩人不愧是齐名的才子。 一样的喜欢拒人于千里之外，冷漠无情，一样的对寻常女子不屑一顾。 但她沐瑾妍是寻常女子吗？ 她不是！ 她对自己拿下苏云轩信心很大。 也就是沐卿绾先认识了洛珩，要是先认识洛珩的是她沐瑾妍，洛珩早就是她的了。 就算遭到了各种打击，沐瑾妍的迷之自信也不会改变。 在这一点上，她和萧阳是同类人。 这叫做……主角范！ 只是，让沐瑾妍苦恼的是，寻常手段根本无法引起苏云轩的注意。 那些该死的京中贵女，把这些手段都给用烂了。 沐瑾妍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想到了最老套，也最有效的手段。 让苏云轩来一次英雄救美！ 不得不说，英雄救美虽然老套，但却永远是拉近男女关系的最佳手段，没有之一！ 但，整个过程一定要真！ 不然以苏云轩的聪明，绝对会看出破绽来。 到时候，只会适得其反。 考虑到这些后，沐瑾妍才安排了先前的一幕。 她刚刚牺牲真的很大。 全身上下几乎被莽金刚摸了个遍，连一些隐秘部位都没漏过。 老实说，沐瑾妍挺恼火的。 她虽是个喜欢养鱼的主，但却不是随便让人占便宜的女人。 否则早就被项炎、萧阳辈吃得渣都不剩了，哪还能保持着黄花闺女之身？ 但偏偏，那莽金刚却差点真办了她。 有那么一瞬间，沐瑾妍真后悔了，只是还没等她回神，苏云轩就出现了。 目标一出现，沐瑾妍便又再次坚定了心思，任由莽金刚占便宜。 好在过程虽有些不美妙，但结果是好的。 苏云轩果然没看出任何破绽。 事实上也不可能有破绽。 除了最后一步外，其他都玩真的了，哪来的破绽可言。 更让沐瑾妍开心的是，苏云轩在她面前居然表现出了羞涩。 虽然苏云轩在极力掩饰。 但对付经验极多的沐瑾妍，还是一眼看到了苏云轩耳朵根都红了。 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她已经在苏云轩心中留下了波澜。 不然，就凭苏云轩面对其他京城贵女时的冷淡来看，凭什么会这般失态？ 信心再次爆棚的沐瑾妍，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苏云轩闲聊起来。 她此刻身上套着件男款长袍。 长袍只是寻常粗布制成，洗得略有些发白，但看着很干净。 这是苏云轩的衣服。 他实在不能面对沐瑾妍衣衫不整的样子，只能取了件自己的外袍给沐瑾妍穿了。 “苏公子，今日要不是你，我怕是……如此大恩，就算让我给你为奴为婢都不为过……” 沐瑾妍再次旧事重提，含羞带怯的瞥了苏云轩一眼，说道。 她对苏云轩满意得不得了。 论长相，虽不是她最喜欢的“洛珩款”，却也俊朗不凡，气宇轩昂，十足的大帅哥。 论气质，同样不输洛珩。 若说洛珩的气质有些冷傲的话，那苏云轩就是孤傲。 目空一切，仿佛天下没几个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沐瑾妍还真喜欢这种调调。 当初她之所以觉得萧阳这个叶家赘婿以后会有出息，不就是因为萧阳身上有股子狂妄、跋扈的气质么？ 所以，在项炎失踪，萧阳身死，商乐“叛变”的情况下。 她一下子把苏云轩排在了心中最重要的地位。 这是条奇货可居的大鱼。 养好了这条大鱼，以后和洛珩、沐卿绾争锋时，就再也不怕落于下风了。 第370章 长得帅就以身相许 听到沐瑾妍口中什么为奴为婢都不为过这些话。 苏云轩脑中没由来浮起了，当初洛珩和他闲聊时说过的一句玩笑话。 当时，他和洛珩也不知道怎的，就说到了英雄救美的典故。 洛珩便笑着说道。 所谓的英雄救命，若英雄长相英俊，那被救女子就会自动进入大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的环节。 但若英雄丑陋不堪，那女子就只能下辈子做牛做马来回报了。 苏云轩听完后笑个不停，直到没想到你洛子玉也是个惯会打趣的人。 但此刻，苏云轩脑中想着洛珩的话，心下却隐隐有些窃喜。 面前的女子，虽没有直接表示什么以身相许，却也没说做牛做马来回报。 这无疑……是对他有好感啊。 老实说，苏云轩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窃喜。 以往他对女子表现出的态度，既不排斥，也不会巴巴地赶着上去讨好。 在他眼中，变法才是最大的事情。 儿女私情只能先放一放了。 但这会，他没由来有些意乱情迷。 苏云轩是初哥，不理解这些也实属正常。 这世上，爱情从来就像是龙卷风，来的时候快到你完全来不及反应。 再加上他和沐瑾妍，在原著中本就是两两相吸的一对。 他又怎能抵抗得了沐瑾妍的魅力？ 老实说，沐瑾妍的这个能力，着实牛逼得很。 这世上除却天生嗅觉敏感，能隐隐感应到他人敌意的沐卿绾，和熟知原著剧情了解沐瑾妍为人的洛珩外，就没几个人能在第一次见面的情况下，对沐瑾妍不生好感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苏云轩和沐瑾妍之间，也算是天定姻缘了。 虽然沐瑾妍的天定姻缘足足有五份，这只是其中之一！ 但双方相互吸引却做不得假。 要知道，彼时的苏云轩已经中了状元，都开始着实布置变法的事情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都能被沐瑾妍吸引住。 可见沐瑾妍的魅力着实不小。 “姑娘客气了，我也是恰逢其会，相信就算没有我，姑娘你也会逢凶化吉的。” 苏云轩略有些羞涩的谦逊道。 说话间，他的耳朵根再一次红了。 沐瑾妍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她愈发地觉得这次的决定实在太正确了。 从刚刚的只言片语间，她能听出苏云轩的心气极高，极具雄心壮志。 而这种人，是她最喜欢的。 上进的男人，才能带给她尊贵、荣耀的身份。 不然，嫁个不求上进的男人，以后只能过着粗茶淡饭的平淡日子，她怄都要怄死了。 “公子谦虚了，这地方偏僻得很，若非公子，我怎能幸免？” “说起来，也算……我与公子有缘，若非那歹人选择了这个地方，我也不见得会遇到公子你。” 沐瑾妍终究是沐瑾妍。 她可从来不知道羞涩是何物。 先前的含羞带怯，都是她装出来。 她本身的性子可没有这些。 这会或许是信心又膨胀了，使得她言行举止渐渐没了伪装。 好在苏云轩在感情方面是小白中的小白，并没有看出任何异样，心下反而还高兴面前女子言语中和他透露着亲近。 …… 京城北镇抚司衙门，都督院。 老货厉千绝一脸古怪的走了进来。 他平日里不用在署衙轮值，但有时候也会偶尔出现在镇抚司衙门。 今日洛珩选择了坐衙，这老货便也巴巴地跟了过来。 “你刚刚不是出去了吗？怎的又回来了？” 听到脚步声，洛珩微微抬头，瞥了进门的厉千绝一眼，奇道。 老货是个坐不住的人，在署衙呆得无聊，便和洛珩说了一声，说是出去逛逛。 洛珩知道他口中的逛逛，多半是准备去见鲲部的密探，自也乐得让厉千绝去忙活。 只是厉千绝才离开多久，这么快就回来了？ “今儿京城竟发生了一件稀奇事。” 听到洛珩的话，厉千绝面上古怪的神色愈发明显，忍不住说道。 洛珩闻言，挑了挑眉。 “哦？什么稀奇事？说说看。” 鲲部掌控着京中大大小小地痞流氓、贩夫走卒辈。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鲲部密探的耳目。 当然，他们并非绣衣卫的人，鲲部的密探会从他们口中收集到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 可以说，京城的最新舆论动向，一向都是出自他们口中。 这些人也比一般人，更知道一些他人不知的小道消息。 鲲部成立时间虽短，但正因为有着京城大大小小的地痞流氓、贩夫走卒辈提供消息，使得这个新立的绣衣部门，已能发挥出极大的功效。 “老……都督，武威侯的那个假女儿，今儿差点给人强了……嘿嘿嘿……” 厉千绝一脸猥琐地笑道。 他刚刚出去见了见鲲部密探，密探们就跟他汇报了这事。 厉千绝听到后，便急吼吼地跑来告诉洛珩了。 换做以往，鲲部密探们都会把大大小小的消息整理好后，到了傍晚时分，再去送到洛府。 但今天巧的是，厉千绝来了署衙，自是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最新消息。 他并不怀疑消息真假，鲲部密探办事还是很靠谱的，至今还没发现有他们被假消息糊弄过去的事情。 “沐瑾妍？差点被人……” 洛珩面上露出了巨大的惊讶，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沐瑾妍是谁啊？ 上天宠儿！ 她的气运绝非常人能想象的。 在原著中，她从头到尾就没遇到过什么危险。 当然有危险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就逢凶化吉了。 歹人、淫贼什么的，沐瑾妍以前孤身四处奔波时，其实也遇到过。 还不止一次被淫贼给盯上。 但最后呢？ 这些淫贼全都死了。 要么还未来得及行凶，就天降江湖少侠，行侠仗义了。 要么就是莫名其妙嗝屁了。 但这还不是最离谱的。 最离谱的是，有个淫贼盯上沐瑾妍后，居然渐渐被迷住了，不愿意在唐突佳人，反而还默默地守护在沐瑾妍身边，并好吃好喝的供着她。 只不过这淫贼最后也倒霉，碰到了龙神归来的萧阳。 萧阳在知道此人是淫贼后，一巴掌将其给拍死。 至死他都没碰过沐瑾妍一根小指头。 如此“恐怖”的女人，你竟说她差点被人给强了？ 这不是扯淡嘛！ 第371章 瞬间的决断 “都督，是真的。” “这事发生在文华坊，咱们鲲部的一个外围青皮正好家住文华坊，他亲眼看到了这一幕，并还认出了涉事女子正是武威侯府假千金。” 厉千绝见洛珩似不信，急声说道。 洛珩愈发惊讶。 “等等，你说事情发生在哪里？” “城东文华坊。” 厉千绝回道。 这下洛珩瞬间明白了。 文华坊，不就是苏云轩住的地方么？ 他就说沐瑾妍这个上天宠儿，好端端的怎会遇到此等糟心事，看来……这是沐瑾妍自个儿设的局，冲着苏云轩去的啊！ 洛珩一直都在奇怪主角团之一的苏云轩，为何迟迟没和女主沐瑾妍有交集。 按照时间节点算的话，沐瑾妍这会应该已经和苏云轩邂逅了。 虽然，第一次相遇，双方都不知道对方身份。 但无疑彼此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这一世，随着剧情线彻底面目全非，其实苏云轩已经有很大概率，不可能和沐瑾妍产生交集了。 但谁想祂竟然又硬生生的用这种方式，将苏云轩和沐瑾妍的命运线，交集在一起了。 只能说……有些东西不是人力所能扭转的。 “此事继续关注。” “另外……让人找到苏云轩，向他透露一下，他救下的女子是武威侯假千金沐瑾妍。” 洛珩略微沉思后，朝着厉千绝吩咐道。 虽然，苏云轩和沐瑾妍相识，已经不可逆转。 但却也不妨给他们添些堵。 洛珩倒要看看，苏云轩会怎么选择。 厉千绝闻言，愣了一下，旋即也反应了过来。 卧槽，原来如此。 假千金的目标是苏才子啊！ 难怪……难怪堂堂京师，光天化日之下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原是一场局啊。 …… 武德大街。 这是京师城东最有名的一条大街。 居住在此处的，基本都是大楚的勋贵。 太祖定都金陵后，特意划出了一大片区域，用于安置为大楚立下赫赫功勋的国朝勋贵们。 并亲自将横跨此区的主干街道，命名为武德大街，以此寓意大楚武德充沛。 但随着时间推移，大楚越来越崇文抑武后。 不管是住在这里的勋贵，还是京中百姓，私下里都不再提什么武德大街，只称功臣街，或者勋贵街。 如今要是有人问起武德大街在哪里，一些年轻的京师人，甚至都未必知道。 但若提起功臣街、勋贵街，哪怕是稚子，都能不带思索地告诉你，功臣街或者勋贵街，怎么走怎么走。 此刻，武德大街外。 苏云轩望着大街入口处，高高耸立的牌坊，面色有些复杂。 “苏公子，我到家啦，谢谢你送我回家。” 沐瑾妍语气娇糯的说道，说话时眼眸中还带着些许依依不舍的神情。 面前的苏云轩，却没想先前那边，总在第一时间接话。 他的面色愈发复杂。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随手救下，并生出很大好感的姑娘，会是勋贵子弟。 一向以变法革新拯救大楚为己任的他，老实说对于大楚的勋贵，印象差得很。 他甚至也把勋贵们，当成自己变法过程中，第一个动刀的群体。 但如今，他却和一个勋贵千金产生了交集？ 苏云轩心下满不是滋味。 等他开启变法，将勋贵们连根拔起后，他还如何面对眼前的姑娘？ 虽然他和面前的姑娘，仅仅只是初次相遇、相识。 但苏云轩却知道，这姑娘已经在他心中留下了影子。 在这一刻，苏云轩的心情很是复杂。 “苏公子，你怎么了？” 沐瑾妍一贯会察言观色，立马发现了苏云轩的异样之处。 她略一思怔，忽地明白过来。 她的身份让苏云轩心生忌惮了。 沐瑾妍很清楚，苏云轩如今是太师萧正亮的人。 而萧正亮，一向仇视勋贵。 作为他的弟子，苏云轩的态度自也不用多问。 除此之外，苏云轩还是士林清流才子。 士林的清流才子们，天然就不喜勋贵。 很多清流才子，甚至都喜欢踩勋贵扬名。 要是换做其他人，结识了个侯府千金，彼此互有好感，多半会觉得祖坟冒青烟了。 但唯独清流才子们不会。 和勋贵家小姐结缘，只会让他们清名污掉，有百害而无一利。 名声是清流才子们的立身根本。 没人会为了当勋贵家女婿，就放弃自己立身根本的。 这下麻烦了。 沐瑾妍一瞬间感到有些头疼。 事实上，当初她知道大名鼎鼎的北云轩入京了，却没有巴巴地跑去结交，就是碍于这一点。 不然以沐瑾妍喜好结交少年俊秀的性子，怕早在苏云轩面前大秀存在感了。 “姑娘回家吧，苏某告辞。” 苏云轩微微叹了口气，收拾起心情，朝着沐瑾妍微微拱手后，便欲转身离去。 双方阵营不同，没啥好说的。 相比起儿女私情，苏云轩还是更在意他心中的壮志。 “等等！” 看到苏云轩转身，沐瑾妍顿时急了。 她下了这么大的血本，好不容易才在苏云轩面前刷满了好感，若因为彼此身份的原因，就此前功尽弃，她怎么能甘心？ 不就是身份嘛！ 我不要了！ 仅仅一瞬间，沐瑾妍便做出了决断。 这女人能在原著中笑到最后，果然不是侥幸的。 可以说，她的魄力、决断力，绝非常人所能比，甚至连朝堂上的一些大佬，都未必能有她这般果决。 当然，沐瑾妍所谓的不要，不是指抛弃武威侯千金的身份。 而是…… 她决定抛弃累赘一样的勋贵阵营。 眼下的勋贵群体，怎么看都折腾不起风浪了。 与其继续和勋贵们搅和在一块，还不如直接切割，当一个“进化派”勋贵。 心怀天下苍生，忠诚于朝廷……文臣。 总之，苏云轩想要干什么，她就代表武威侯府第一时间站队。 这样一来，她和苏云轩之间的身份对立，就再也不是问题了。 甚至还能在苏云轩面前，刷足好感。 等苏云轩一飞冲天，取代了萧正亮成为朝堂第一人后。 她沐瑾妍自然也能得到满满的回报。 大楚第一夫人？ 听起来似乎也不错嘛！ 第372章 上天待我苏云轩何其不薄 “姑娘，还有什么事？” 苏云轩心下终究有些不舍，迟疑了一下后，缓缓转过身。 沐瑾妍垂着头，嘴唇紧抿，似不敢看他。 “苏公子，我知道你是清流才子，看不起蛀虫一样的勋贵。” “其实我也明白，我们这些勋贵，就是寄居在大楚身上的毒瘤，若不将毒瘤切掉，大楚只会越来越虚弱。” “如果说……你以后不管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你会信吗？” 这番话，似乎已经耗尽了沐瑾妍的所有力气，说完之后，她便晃了晃身形，有些摇摇欲坠。 苏云轩一愣，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姑娘。 他的心中泛起了道道涟漪。 一个勋贵家的小姐，居然能说出如此……通情达理，如此有见识的话？ 这着实出乎了苏云轩的意料。 自从入京后，他不是遇到过其他勋贵家的千金。 老实说苏云轩的招蜂引蝶能力，也是挺强的。 大半的京中贵女，为了能吸引他注意力，搞出了不少乌烟瘴气的事情来。 这些贵女，不管是聪慧的，温婉的，娇蛮的，还是泼辣的，却从没有哪人能清晰地认识到大楚勋贵已经到了不可不除的地步。 相反，她们还在以自己的出身为傲，为此沾沾自喜，沉浸在先祖的荣光之中。 她们也不全然不在意京中黔首。 为了能吸引他的注意，那些贵女可没少干乱七八糟的事情。 有人强占了百姓的房子，只为能和他住的地方近一点。 有人强行让百姓充当欺男霸女的恶徒，她自己却成了行侠仗义的女侠，将“恶徒”们打个半死，以此想要引起苏云轩注意。 更有人反向操作，故意欺负百姓，好让他跳出来叱喝她，从而产生交集。 凡此种种，无不表明勋贵家的千金们，心中根本就没有什么江山百姓。 但眼前的姑娘，却坦然说出了勋贵是毒瘤的话。 这在苏云轩心中引起的震动，可谓是空前的。 更别说这位姑娘，还隐晦的像他表达了爱意。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瞧瞧，这话说的的多么暖心？ “姑娘，何至于此啊！” 在这一瞬间，向来心如铁石的苏云轩，真有些感动。 毕竟，这种话出自贵女之口，而不是阿猫阿狗。 若说此话让其他勋贵知道，恐怕眼前的姑娘，会立马成为众矢之的。 “公子，没事的，这话我其实早想说了。” “我虽然读的书不如你多，也不如你那般学识渊博，却也知道咱们勋贵和大楚从来是一体的，大楚好，咱们勋贵才能好。” “所以啊，咱们勋贵要比别人更在意大楚，更在意天下百姓才是。” “可惜……” 说着，沐瑾妍的面色黯淡了下来。 但她心下，却在为自己的话悄悄点赞。 想必她这番话，能让苏云轩更加欣赏她吧？ 果然，苏云轩看向她的眼神都变了。 若说先前苏云轩看她的眼神中，只是带着淡淡的好感的话。 那么，眼下苏云轩的目光，可以用炙热来形容。 知己啊！ 这世上，竟有如此懂他的女子？ 上天待我苏云轩何其不薄？ …… 沐瑾妍笑容满面的回到了府中。 一路从武德大道走过，她无视了他家勋贵门子投来的异样目光。 她知道这些门子为何会这样看她。 因为她这会身上穿了件男子的外袍，很难不会让人多想。 这世上多数的女儿家，总会特别在意什么清白之名，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一辈子连外男都见不到。 好好的姑娘家，却突然穿了件男子外袍，多半会让人联想到什么清白已失，什么贞洁不再等等。 但沐瑾妍一点都不在乎。 她和世间多数女子都不一样。 很小的时候，她就喜欢和男孩子一块玩。 待长大后，更是孤身一人，足迹踏遍大江南北。 这些经历都使得她心中格局，远超寻常女子。 什么窝在家中，玩一些鬼魅伎俩般的宅斗手段，她完全不感兴趣，虽然……这方面她也很擅长。 沐瑾妍更喜欢的是结交俊杰，与他们纵论天下。 对于一个姑娘家家，老喜欢在外边抛头露面，武威侯夫人沐陈氏是向来极力反对的。 但她的好爹爹武威侯沐沂，却一直支持她。 对此她挺感激沐沂的。 若无沐沂，她多半也会被困在小小的后宅，每日里计较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哪像现在，不仅饱览了大好河山，打开了胸中格局，还结交到了很多蓝颜知己。 相反，沐卿绾被认回后。 不管是武威侯也好，还是沐陈氏也罢，却从不允许沐卿绾踏出大门一步。 这对夫妇会用最严格的大家闺秀标准来要求沐卿绾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可惜，沐卿绾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大家闺秀？ 她也配？ 一个野狼崽子罢了！ 相反，她沐瑾妍，静能当大家闺秀，动能与男儿为伍，品酒论江山。 沐瑾妍一直为自己感到骄傲。 而眼下，她更骄傲了。 她的三言两语，就把苏云轩这位大才子“拿下”了。 沐瑾妍看得很清楚。 苏云轩和她分别时，眼神中那种依依不舍，怎么都遮掩不住。 她能不骄傲么？ 这可是苏云轩！ 和洛珩齐名的苏云轩！ 你沐卿绾只是走狗屎运，才和洛珩结缘。 但我沐瑾妍，却是靠着实力拿下了苏云轩。 谁更优秀，这还有问吗？ 带着沾沾自喜的心情，沐瑾妍踏入侯府大门。 还没到正堂福安堂。 她原本的好心情，突然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看到了商乐！ 商乐正在指挥着原先的商家下人，一件件地往外府外搬东西。 看到这一幕，沐瑾妍的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她怒哼一声，朝一家奴吩咐了句，让商乐来福安堂见我后，便甩袖而去。 该死的商乐！ 武威侯府就如此让你生厌吗？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搬出去？ 还是说……你真已经不可救药，中了叶婉儿那女人的迷毒，无法自拔了？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沐瑾妍无法接受的。 商乐跑了，更带走了商家百年财富。 那她沐瑾妍怎么办？ 以后，她找谁弄钱去？ 第373章 商乐要走 “瑾妍，你找我？” 商乐走进福安堂，似未注意到面前的沐瑾妍面上已是阴云密布，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随意。 沐瑾妍见状，冷笑一声。 “哟，这不是咱们的商大公子嘛？” “啧啧，商大公子是何等尊重，真难为你在小小的武威侯府‘憋屈’的住了那么多天，说起来连我自己都臊得慌，当初怎么就觉得我这小小的侯府，有资格招待您这位富贵公子……” 沐瑾妍一开口便是阴阳怪气。 这女人茶归茶，但老实说，还真从来没阴阳怪气过别人。 可见，她此刻心中有多么愤怒。 她承认，这段时间冷落商乐，也……轻视了商家。 觉得没了锦绣堂，商家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 但当看到商乐准备搬出侯府的那一刻。 她才猛然发现，自己竟离不开商乐，或者说……商家财富。 武威侯府排场极大，每日里靡费的银子不知凡几。 这其实很正常。 不止是武威侯府，其他勋贵人家也都如此。 爵位越高的勋贵，就越要维护自己超品公爵、侯爵的体面。 再加上保德帝喜好奢靡。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本就排场大的勋贵们，日常开支就愈发离谱了。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事儿。 大楚的勋贵，有几家不是积攒了百年富贵？ 但可惜，自从保德朝中期开始，大楚天灾人祸不断。 原本属于勋贵们的爵田、爵产，收入也大幅度缩水。 多年的入不敷出，使得原本富贵的勋贵们，也渐渐变得捉襟见肘起来。 偏偏，勋贵们又大多不懂经营生产。 除却少部分颇具眼光的勋贵，早在数年前就开辟了新的财源外。 其他勋贵都在坐吃山空。 这其中，也包括了武威侯府。 武威侯府已历四代，几位老侯爷生性比较节俭，也算是替侯府攒下了不少富贵。 但到了沐沂时，沐沂却生出了极大的野心。 他不仅豢养了大量门客、供奉。 私下里，还畜养私兵，以图他日时机有变。 不管是养门客，还是私兵，可不是一点小数目能做到的。 富贵百年的武威侯府，自然渐渐被掏空。 更离谱的是，沐沂明知道侯府已经入不敷出，快没钱了，却始终没想过减少日常靡费。 为了维护侯府体面，他反而愈发奢靡。 在戊戌宫变那时，侯府都已经快维持不下去了。 沐沂都靠着偷偷当掉了自己夫人的一些头面首饰，勉强发放了供奉、私兵的俸禄。 就在这时候，沐瑾妍带着商家人回府了。 商家寄居在侯府，自然不好意思白吃白住。 私下里，商乐给了沐瑾妍一笔钱。 这笔钱正好成了侯府的救命稻草。 待沐瑾妍拿下侯府大权后。 她从未考虑过钱财方面的问题。 毕竟……商乐已被她视为盘中餐。 有商家富可敌国的财富在，她哪还担心钱不够用啊？ 直到刚刚，她看到商乐打算搬走的那一刻。 沐瑾妍彻底慌了。 她对商乐的阴阳怪气，与其说是愤怒。 倒不如说是心中的慌乱！ 没了商乐，侯府还怎么维持？ 她去哪弄钱？ 沐瑾妍很有自知之明，她虽擅长交际，却完全不懂经济之道。 让她去搞钱？ 可比杀了她还难！ “瑾妍，你说什么呢？” “当初我商家落难时，你能伸出援手，我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侯府？” 商乐愣了一下，失声笑道。 他还只道沐瑾妍看到自己搬走，心中不高兴了，在耍小性子呢。 非是商乐后知后觉。 实在是，沐瑾妍和他交往过程中，还从来没有如此一面。 她从来都是大气得很。 这也是商乐最欣赏和佩服的地方。 “再说，我商家这么多人，一直寄居侯府终究不便。” “前两日我让人在前面的德安坊买了宅子，距离侯府不远，也就隔了一条街，以后你想找我也方便得很。” “更何况，我只是搬出去住，又不是和你绝交，我们不还是朋友么？” 商乐看着沐瑾妍柔声说道。 他从来没想过和沐瑾妍断了关系。 毕竟，他们是知己！ 哪怕他以后真娶到了叶家姑娘，他也一直会视沐瑾妍为知己。 “呵，说得好听。” “你搬出去是为了什么，真以为我不知道？” “不就是和那……幽会起来更方便么？” 沐瑾妍依旧冷笑不止。 听到这话，商乐顿时哭笑不得。 “哪有这回事啊！” “我和叶姑娘……连面都没见过，况且人家也未必能看得上我，哪来的幽会？” 他总算明白沐瑾妍为何发脾气了。 原来是误会他和叶姑娘啊。 但他还真不是为了这个搬出去的。 事实上，早在进京的那一刻起，他就有过在京中买宅子落户的想法了，只是碍于沐瑾妍的情面，他当时没说出来罢了。 “真的？” 沐瑾妍闻言，面露狐疑神色。 商乐认真地点了点头。 “真的，比真金还真。” “你也知道，我从来不会骗你。” “而且你放心，就算我搬出去了，也会继续支持你的。” 他所谓的支持，自然是指金钱方面。 侯府没钱，他早就看出来了。 若非这样，当时他也不会私下给沐瑾妍钱了。 在商乐看来，偌大的武威侯府，居然没什么正儿八经的财源，着实令人费解得很。 以往武威侯府最大的收入来源，除却爵田、爵产外，竟然是吃空饷！ 这简直就是离谱。 京营虽号称有十万大军。 但整个京营，却分为了十八个营。 武威侯掌控的兵才多少？ 靠这么点空饷，能吃到多少？ 再加上侯府日常靡费如此铺张浪费，就算有再多的财富，也会早晚被掏空。 这一点商乐很早就想跟沐瑾妍说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瑾妍，等回头我替你物色几个商铺，帮你谋划一番。” “虽说不一定能赚来金山银山，但至少也能让你维持侯府开支。” 商乐想了想，说道。 这些话早晚要说，索性趁着这次的机会一并说了。 对于沐瑾妍，商乐确实称得上仁至义尽。 哪怕是沐瑾妍听到这些话后，心中也生出了感动。 她怔怔地看着商乐，良久之后心下轻轻一叹。 罢了罢了，终究只是个商贾子。 虽然有些赚钱手段，但到底不如云轩这种潜龙。 他爱喜欢谁，就让他喜欢谁吧。 我也懒得继续把他圈在身边……嗯，只要不让我缺钱就是。 第374章 难道这叶小剑要造反 衡山剑派，剑气堂。 此刻端坐在上首主位的，竟不是掌门陈若群。 而是拜火明尊教教主叶小剑。 “陈掌门果然是俊杰，本座很满意。” 叶小剑居高临下，俯视着陈若群，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从这点看，武功平平的陈若群，还真能称一句俊杰。 在叶小剑眼中，不过宗师境的陈若群，自是武功平平。 但他却依旧很满意。 因为陈若群已经明确表示臣服于他了。 叶小剑本以为想要收服衡山剑派，多少还要花费一番心思，谁想他仅仅只是稍稍透露了一下意思，那陈若群便很识趣地向他投诚了。 面前表情谄媚的陈若群，在他眼中也越来越顺眼。 听到叶小剑的话，陈若群只是赔笑。 但他心下，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识时务者？ 真以为他想这么做？ 这会拜火明尊教已然鸠占鹊巢，他若不顺势跟着投诚，能有好果子吃？ 衡山剑派上下，能真正称得上高手的，也不过只有他和师弟江若欢。 江若欢已死，剩下他一人，独木难支啊。 其实，就算江若欢在，面对拜火明尊教，他们能做的也只能乖乖臣服。 只是可惜了衡山剑派的百年传承。 他死后却已无颜去面对衡山历代祖师了。 念及此，陈若群愈发心如刀割，但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拼命地挤出虚假的笑容。 “陈掌门放心，你和衡山剑派虽臣服本座。” “但本座却不会将你们并入明尊教。” “明尊教是明尊教，衡山剑派是衡山剑派，在江湖上你依旧是名门正派的陈掌门，不过……他日本座若是一封明尊令传来，陈掌门该知道怎么做吧？” 叶小剑似看出了陈若群的小心思，瞥了他一眼后，淡淡道。 他不在意陈若群有什么小心思，也从来没想过把衡山剑派并入拜火明尊教。 这么做，只会在江湖上引起轩然大波，从而招来正道各派的同仇敌忾。 他要的只是衡山暗中臣服他，等他日后振臂一呼，衡山能附翼而来就行。 毕竟，叶小剑对于江湖上的打打杀杀，早已腻了。 他要的是江山社稷，而不是小池塘一样的武林江湖。 就算成了武林霸主又能如何？ 在帝王眼中，亦不过是儿戏罢了。 心中还在各种唏嘘的陈若群，猛然听到叶小剑的话，面上露出巨大的狂喜。 但他很快意识到不妥，又立马收敛了起来。 “教主，您……您说的是真的？” 陈若群语气都有些颤抖。 他怎么都没想到，臣服拜火明尊教后，他们衡山居然还能保持独立？ 他本以为拜火明尊教会将衡山剑派吞得渣都不剩呢。 真是意外之喜啊。 叶小剑只当没看到陈若群面上一闪而过的喜色，淡淡道。 “本座向来一言九鼎。” 他虽还未开始逐鹿天下，却已经用帝王标准来要求自己了。 帝王之言，金口玉律，岂能有假？ “属下唐突，教主恕罪。” 陈若群闻言，忙躬身请罪。 叶小剑本就没恼怒，这会见到陈若群如此识趣，自是愈发满意。 他摆了摆手。 “本座恕你无罪，陈掌门且起！” 这话一出。 陈若群心中顿时生出了些许异样的感觉。 好生别扭啊，咋听着像是在模仿皇帝？ 念头闪过，陈若群心下若有所思。 这叶小剑……该不会想要谋反吧？ 他不由被吓了一跳。 拜火明尊教可是有名的造反专业户，虽比不得白莲教代代造反，但在造反这方面，他们的名头也不小了。 对于朝廷，陈若群还真没啥敬意。 从他敢明着对抗绣衣卫，就可见一斑了。 这些年，他这个衡阳土著，其实已清晰地感受到大楚的虚弱了。 也就是大江两岸的郡县，朝廷的影响力还在。 但荆楚、巴蜀、云贵……以及中原各郡，地方上早已坐大，各自为政。 不然，堂堂衡阳郡，又怎会沦为一介江湖门派的爪牙？ 这些无不证明朝廷的虚弱。 只是朝廷虚弱归虚弱，但终究还有些底蕴在。 就比如绣衣卫。 陈若群原以为绣衣卫算废了，毕竟项炎执掌绣衣卫时，从未对江湖各派动过刀兵。 有时候还会对江湖各派百般退让。 平白助长了各派的嚣张气焰。 一向强势的绣衣卫都这样了，不是废了又是什么？ 然而等洛珩上位，带着大量绣衣高手，先斩龙神殿萧阳，后屠洞庭十三连环坞，又迫君子堂仓惶投降后，陈若群才知道绣衣卫并非废了，他们的实力仍在，甚至还远超过往。 心慌的他，想着要保全衡山，便欲效仿君子堂那般。 只是，谁都没想到洛珩这个绣衣都督，居然又匆匆回京了。 本就不甘臣服绣衣卫的他，自然立马又换了张面孔，大撒江湖贴，号召群侠共抗绣衣卫。 所以，在猜测到叶小剑有造反心思后。 陈若群除了一开始有些吃惊外，很快便又窃喜起来。 在他看来，以叶小剑的实力，以及大楚如今的形势，拜火明尊教弄不好还真能造反成功。 毕竟，拜火明尊教可不是白莲教。 他们有造反成功的先例。 当初的大楚太祖，之所以能君临天下，不就是靠拜火明尊教么？ 现在他们再推翻大楚，重新建立新朝，又有什么不能的？ 就在胡思乱想之时。 忽听上首传来叶小剑淡淡的声音。 “君子堂那边可有收服的可能？” 单单一个衡山剑派，可满足不了叶小剑的胃口。 若能把岳阳郡的君子堂也一并收服。 那荆楚大地，也变相是拜火明尊教的地盘了。 因为大楚历代皇帝的严厉打压。 原本活跃于中原大地的拜火明尊教，也只能不断西逃，最终逃到了云贵深山中。 云贵两地，天高皇帝远。 拜火明尊教在地方上的影响力，自是不小。 但想要逐鹿天下。 巴蜀、荆楚却是他们出云贵的必经之地。 这些地方必须掌控在拜火明尊教手中！ 叶小剑自诩雄才伟略，对于逐鹿天下，可不是脑子一热就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他心中有着全盘计划！ 什么时候出兵哪里，又以哪地为根据地，在地方上用什么样的政策等等。 他都不止考虑过一次了。 巴蜀、荆楚是他逐鹿天下路上的首要目标！ 第375章 鹞九十七 “教主，怕是不能。” “君子堂已被绣衣卫吓破胆了，如今老实的不得了。” “而且岳麓书院也在盯着君子堂，在这节骨眼上他们怎会……” 说到这里，陈若群停了下来。 后面的话虽未说出口，但他要表达的意思，却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君子堂不可能臣服拜火明尊教的。 虽然君子堂也是江湖势力，但到底和真正的江湖门派不同。 他们一半是书院性质。 天然是站在朝廷那边的。 或许这些人也会鱼肉乡民，也会恶事干净，但让他们对抗朝廷，他们却没这个胆子。 看看他们面对绣衣卫时的表现就知道了。 毫无对抗的念头，一心只想着苟合。 和代表朝廷的绣衣卫相比，拜火明尊教有什么优势？ 当然，若哪天天下大乱了，君子堂的人多半又会变成另一幅模样。 他们会很积极地周旋在各路诸侯身边，为诸侯们出谋划策。 “本座明白了。” 叶小剑闻言，沉默了一下，心中生出些许淡淡的遗憾。 本以为这次来荆楚，能一下子收服衡山剑派、君子堂这两大势力。 如今看来，好事终究难成双。 不过，遗憾归遗憾，叶小剑倒也没怎么太失落。 时间还长着呢。 大楚多少还有些国运在，他也没做好明着造反的准备。 一切慢慢来便是。 他早晚会拿下荆楚大地！ 只是到那个时候，君子堂的地位就要处于衡山剑派之下了。 …… 衡山，紫霄堂。 这是衡山剑派平日里呆的地方。 之所以以紫霄为名。 纯粹是因为这里是衡山有名的紫霄峰而已。 身为亲传弟子的刘正云，正板着面孔，巡视着众弟子做功课。 衡山剑派对弟子管辖的比较宽松。 除了一日两次的早课和晚课，不允许任何人缺席外，其他时间任由弟子们自由活动。 所谓早课、晚课，就是由门内几大亲传弟子，带着普通弟子们练一练衡山剑法，修一修衡山内功。 每次持续时间，约莫一个时辰左右。 如今正是晚课时间。 这次轮值的正是亲传弟子之一的刘正云，由他监督这门内弟子做功课。 刘正云年岁不大，二十上下。 但他入门很早。 十一二岁时，就已经拜入掌门陈若群门下了。 据说，还是陈若群亲自将他收归门墙的。 这不稀奇。 衡山剑派每一个亲传弟子，非富即贵。 刘正云家在衡阳郡赫赫有名。 他父亲被衡阳人称之为刘百万。 意思是刘家有百万家资。 如此“好苗子”自然值得陈若群亲自收徒。 事实上不仅是亲传弟子，就连普通的衡山弟子，家里也没有穷的，至少都是小康家庭出身。 不过，除了刘百万之子，衡山亲传弟子这两个身份外。 刘正云其实还有个不为人知的身份。 鹞九十七。 绣衣卫鹞部排名第九十七的密谍。 他爹刘百万，代号鹞十一。 没错，刘家世代皆是绣衣密谍。 早在百多年前，大楚立国之初，便有无数绣衣密谍，被分散到大楚各地，落户生根。 刘正云的太爷爷便是其中之一。 和其他密谍比起来，此人极具经商头脑。 在落户衡阳后，竟然靠着做小买卖，渐渐发家。 传到刘百万这一代时，刘家已然家资百万，虽谈不上富可敌国，却也能称一句富甲一方。 至少在衡阳地界上，比刘家还有钱的人，凤毛麟角。 衡山剑派在陈若群执掌后，对于收徒标准，开始变得极为严苛。 除却家中要有钱外，还得至少两代及以上落户衡阳的人才行。 这却是，陈若群颇有远见，一直防着绣衣卫或者其他江湖门派，往衡山安插暗子，才定下的标准。 毕竟，都能在衡阳郡落户两代人了，显然算衡阳土著，自然很少会是绣衣卫或者其他门派的暗子。 不得不说，陈若群的远见还是不错的。 江湖各派彼此安插暗子，早已蔚然成风。 但唯独衡山剑派，几乎就没爆出这方面的事情。 只可惜，陈若群虽有远见，但终究不如一手创建绣衣卫的大楚太祖英明睿智。 他早早就在大楚每一个郡县，都派遣了绣衣密谍，并让彼辈在当地落户成家，潜伏了下来。 如今百年过去。 像刘正云这样的密谍世家，大楚各地不知道有多少。 陈若群又怎能想到，四代以前，衡阳大名鼎鼎的刘家，就已经是密谍了？ 在他眼中，刘正云还是亲传弟子中最得信任的几个人呢。 毕竟，这刘家怎么看怎么都不可能像是密谍、暗子。 只是……今晚代号鹞九十七的刘正云，心情有些不好。 掌门居然带着衡山上下投诚了拜火明尊教？ 如此大的消息，刘正云在知道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想着传讯给自己老爹。 他老爹算是他的上司了。 衡山剑派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总是会由刘正云这边，传到刘百万手中。 然后再由刘百万上报给他的上司。 刘正云很急，急着想要把衡山剑派已经臣服拜火明尊教的消息传递出去。 但偏偏，今日轮到他轮值。 他要监督弟子们的晚课。 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怎能离开？ 更让刘正云烦躁的是。 等弟子们做完晚课，天都黑了。 那时候，客居衡山的拜火明尊教教众，又会接管起衡山防务。 他再想传递消息，却是千难万难了。 一时间，刘正云也没监督弟子晚课的心思了，只是阴着脸，不断来回走着。 众弟子中，有一面颊瘦长的家伙，时不时偷眼瞥一眼刘正云。 他叫辛燕啸。 家中还算富裕，但放在所有衡山弟子中，却啥都算不上了。 此人只是普通弟子，资质平平，性子又有些懒惰。 属于衡山门下弱鸡中的弱鸡。 这个家伙虽平平无奇，但他却有个特点，极为小心眼。 偏偏，此人和刘正云有仇。 自从去岁开始，因为早晚课时的不认真，他被刘正云很是训斥了几次后，心中就记恨上刘正云这位师兄了。 以往刘正云监督众弟子做功课，总是很认真，很负责。 但今日，他却心思恍惚，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这让辛燕啸觉得……刘正云有古怪。 第376章 这手笔可不小 “李师弟，你替我看一会，师兄有点事处理一下，马上回来。” 纠结了好一会后，刘正云终于下定决心，朝着一旁的一名衡山弟子说道。 那弟子也是亲传。 只是入门要比刘正云晚，在陈若群心目中的地位也不如刘正云。 故而，监督弟子们做功课时，一般都是由他当刘正云的副手。 听到刘正云的话，李师弟笑道。 “师兄去就是了，这里有我呢。” 他还道什么事呢，原来只是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别说开口的是掌门极为信重的刘师兄了，就算其他师兄，他也不会拒绝。 举手之劳而已，又能卖刘师兄一个好，何乐而不为？ 以刘正云的出身，以及在衡山的地位，愿意和他攀关系的人可不少。 李师弟自然也不例外。 “多谢师弟，回头师兄请你吃酒。” 刘正云朝着李师弟点了点头，以示谢意。 李师弟闻言，忙笑道。 “那敢情好，我就等着师兄请吃酒了啊。” 他也是富家子弟出身，虽不如刘正云，也有心要卖好，却也不至于一副谄媚巴结的模样。 两人算是平等地位。 寒暄了两句后，刘正云便匆匆出了紫霄堂。 人群中，一直盯着他的辛燕啸，也忙站了起来。 “李师兄，我……我肚子疼，要上趟茅厕。” 上首的李师弟闻声望去。 见是门内大名鼎鼎的懒鬼辛燕啸，不由瞪了他一眼。 “真是懒驴屎尿多，去吧，早点回来。” 辛燕啸虽只是普通弟子，但因为屡次被亲传弟子抓到做功课是偷懒敷衍，故而名气也很大。 基本上所有亲传弟子都知道，这家伙没得救了，每次做功课时，总会找理由偷懒。 对于这样的师弟，亲传弟子们自也懒得“拯救”他。 不可救药的东西，自己不求上进，硬拉也没用。 这会，李师弟也只道辛燕啸又要偷懒了，自是毫不在意。 “多谢师兄，嘿嘿。” 辛燕啸谄媚一笑后，便一溜烟地溜出了弟子群，出了紫霄堂。 上首的李师弟摇了摇头，朝着众人说道。 “你们可别学他。” “武功学会了就是你自己的，又不是为谁而学，像辛燕啸这般不求上进，他这辈子也就那样了。” 众弟子闻言，自是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另一边。 刘正云急匆匆的出了紫霄堂，朝着紫霄峰另一端走了过去。 那里是衡山弟子的住所。 像刘正云这样的亲传弟子，住的都是独立的小院。 他每次传递消息，都是将写好的密函，埋入院子内的第三行，第七列青砖下。 之后自有人来取密函。 至于这位接头人是谁？ 刘正云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是他老爹安排的。 他也问过自己老爹。 只不过，他老爹却说，虽然他们是父子，但这涉及绣衣隐秘，却不便告知了。 刘正云对此十分理解，心下反而觉得老爹办事靠谱。 “呼！” 匆匆写下密函，埋入青砖下，又将青砖踩实后，刘正云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不出意外，今晚之前，这密函便会被传递出去。 到时候他老爹，自会上报给上峰。 总算没误事！ 放松下来的刘正云，踱步出了自己的小院，又朝着紫霄堂赶去。 只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入了暗处的辛燕啸眼中。 …… 京城。 绣衣北镇抚司。 “督司，衡阳讯。” 一名鹞部番子匆匆走入，躬身将手头的密函，递交给了正处理公务的青龙。 青龙接过，扫了一眼。 落款是画着一方铜钱。 他顿时知道，这是密谍鹞十一传来的情报。 青龙忙打开密函，快速浏览起来。 片刻后，他的面色阴沉了下来。 “衡山剑派居然投靠了拜火明尊教？” “好，好一个陈若群！” 青龙并未怀疑情报的真实性。 鹞部地方密谍，都是经过重重考验的人。 想想也是，这些密谍都多少代了，至今依旧默默替绣衣卫效力着。 他们的忠诚，自然无需置疑。 当然，绣衣卫内部规矩森严，肯定也不可能就凭主观想法来判断地方密谍的情报。 他们还有一套其他的甄别手段。 能被下属呈到他面前，这消息显然已经得到过证实。 “速将这消息上报都督。” 青龙略一沉吟后，朝着面前的鹞部番子说道。 绣衣卫的任何情报，基本上都是先由地方密谍们的上司，过目并验证一遍。 消息属实，上司就会上报给京中总部。 倒了总部，鹞部的几个档头，又会将情报再次甄别一番，确认后才会转送到青龙这边。 然后再由青龙根据的重要性，自行选择上报都督，或者独自处理。 这套流程算是绣衣卫百年来形成的规矩。 洛珩并不觉得这流程有啥问题。 毕竟，他是绣衣都督，不是专门负责情报的鹞部档头。 真要天天埋首案牍之间，他还要不要处理其他事情？ 而且有青龙盯着情报这块，他也毕竟放心。 青龙是个很有能力，且很聪明的人。 这一世，他已经是铁了心跟随洛珩了。 洛珩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很快，还在府中的洛珩，便得知了衡山剑派的消息。 书房内。 洛珩拿着密函，反复看了几遍，面上泛起些许冷笑。 “这叶小剑果然狼子野心，手笔倒也不小，一出山就想吞掉荆楚两地？” 在原著中，大名鼎鼎的魔教教主叶小剑，只是沐卿绾这位女魔头的垫脚石。 出场就是他的巅峰，也同样是陨落之时。 但现实中，洛珩却了解到，这叶小剑其实颇具枭雄之姿。 他的鲸吞巴蜀、荆楚战略，不可谓不正确。 事实上，原著中沐卿绾后来之所以能席卷天下，和叶小剑打下的战略基础不无关系。 彼时的拜火明尊教，已然在巴蜀、荆楚等地立足。 虽然才只是第一次公开打出起义的旗号，但他们在巴蜀、荆楚的根基却打的很牢固。 也正是靠着荆楚、巴蜀等地源源不断的兵源。 身为女魔头的沐卿绾，才能席卷天下，差点就灭了大楚。 略一沉吟后，洛珩朝面前的鹞部番子道。 “着令龙神四王动作快点，另外邓供奉那边也该动一动了。” 第377章 稳如老狗的叶小剑 龙神四王已被朝廷招安。 有转轮王姬望舒亲自出面，再加上朝廷给的待遇确实不错，其他三王又岂会拒绝？ 倒是左右二使，对于朝廷的招安并未理会。 龙神殿的左右二使，虽也没太大野心，却也不想头上多个朝廷管着。 故而拒绝了招安。 洛珩对此也不在意，既然二使不识抬举，回头灭了便是。 倒是四王在被招安后，都已经奉令向衡阳汇合。 只不过，四王所在的地方，和衡阳有远有近。 最远的宝藏王，连荆楚的边缘都还没摸到。 但最近的转轮王姬望舒，却已经出现在衡阳。 衡阳，望江楼。 所谓的望江楼，望的并非是长江。 而是湘江！ 望江楼屹立在湘江畔，能一览湘江美景。 此刻，望江楼内。 顶楼雅阁。 姬望舒、邓黎面对而坐。 “久闻邓兄之名，今日一见果是风采过人。” “请！” 姬望舒坐姿一改往日慵懒，望着邓黎的眼神中，带着些许崇敬。 他虽也混江湖，但内心深处却很少能看得起江湖中人。 无他，姬望舒一向自诩是贵族后裔，又怎会瞧得上江湖上的厮杀汉？ 但，邓黎不同。 邓黎是武林神话。 哪怕姬望舒再自傲，面对邓黎，也摆不出任何架子。 更别说，他本身对于邓黎还挺佩服了。 这样的人物，放在早古之时，妥妥的就是贵族们的座上宾。 姬望舒又岂敢怠慢邓黎？ “转轮王……不，舞阳君过誉了，邓某不过粗鄙武夫一个，谈何风采过人。” “请！” 邓黎笑了笑，也举起手中酒杯。 俩人一饮而尽，齐齐大笑。 自从加入绣衣卫后，邓黎也市侩了很多。 换做以往，别说是区区龙神殿转轮王了，就算老龙神殿主，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但现在嘛……转轮王已被招安。 朝廷还赐封了他舞阳君爵位，勉强也算是他同僚。 邓黎自然也要姬望舒一些面子。 “邓兄，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见邓黎并没如想象中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姬望舒心下高兴，笑呵呵地问道。 邓黎闻言，沉默了一下。 “且待其他三王到了后再看吧。” 老实说，他内心深处是不想和拜火明尊教为敌的。 但叶小剑，他绝对不会放过。 因此不管出于公心，还是私心，绣衣卫和拜火明尊教之间，还是得打上一场。 好在如今他坐镇衡阳。 拜火明尊教也不敢轻举妄动，甚至都不敢离开衡山。 他倒也不担心叶小剑带着人偷偷跑路。 “好好，那就等宝藏王他们到了再说吧。” 姬望舒也不以为意，应道。 早打晚打都一样，反正有邓黎在，也不怕出什么意外。 叶小剑又如何？ 能有邓黎牛逼吗？ …… 衡山，剑气堂。 “教主，朝廷又有援军到了，来的是龙神殿的转轮王。” “他已在望江楼和邓黎碰面。” 五方尊者中的南离玄，面色凝重的朝叶小剑禀道。 一个邓黎就已经让他们有很大压力了。 现在又多了个龙神殿转轮王。 转轮王的实力虽说最多和他在伯仲之间。 但眼见着朝廷这边援军陆续抵达，教主却丝毫不见任何动作，南离玄心中又岂能不急？ “转轮王姬望舒？” “此人怎么和朝廷搅和在一起了？” “龙神殿与绣衣卫不是向来有仇么？前不久萧阳都死在绣衣卫手中，此人不想着替殿主报仇，却反而和朝廷勾搭一块，真是好一个白眼狼。” 叶小剑闻言，先是面露不解之色，紧接着又冷笑起来。 他口中这句白眼狼，是不是意有所指，隐隐敲打面前的南离玄，却不得而知了。 南离玄显然没听出来。 他摇了摇头，道。 “教主，我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朝廷招安龙神四王，都是私下进行的。 甚至对他们的册封，用的也是敕书，而非公开昭告天下的诏书。 叶小剑和南离玄能知道怎么回事才怪呢。 想了好一会，叶小剑也没能想清楚这其中到底是什么缘故。 他便索性不想了，冷笑道。 “不过区区一个龙神转轮王而已。” “我教高手如云，那姬望舒都未必能过得了你这关，无需太在意。” 自始至终能让叶小剑忌惮的，也只有邓黎一人。 其他人，哪怕是洛珩这个绣衣都督，都没被叶小剑放在眼里。 他从来都是这么目中无人。 毕竟，他和邓黎实在太像了。 一样的年少成名，一样的初出江湖，便打遍天下无敌手。 唯一不同的是，邓黎的战绩含金量更高。 而他所谓的打遍天下无敌手，其中缺乏了和邓黎的战绩。 当然，叶小剑也很清楚，自己暂时还打不过邓黎。 这也是他为何迟迟不敢挑战邓黎的缘故。 就算当初发动叛变的时候，他用的也是阴谋，而不是硬刚邓黎。 不过也没人会嘲笑叶小剑。 邓黎的名头实在太响了。 时年已五十来岁的邓黎，纵横江湖二十多年，无人能敌。 哪怕是当时江湖上最大名鼎鼎的几个大宗师。 在邓黎面前，也没能走出十招地。 光这一点，就已经让整个江湖无人不叹服的。 叶小剑又不傻。 他怎么可能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贸贸然和邓黎动手。 他可很清楚，自从他叛变后，邓黎一心想要杀他。 如今叶小剑迟迟不离开衡山，就是在赌。 赌朝廷的耐心。 只要拖得朝廷没了耐心，必会问责此事的负责人邓黎。 朝廷可不管你什么武林神话不神话的。 在那群官老爷眼中，你邓黎也不过是个粗鄙武夫罢了。 一旦朝廷问责，衡山之危，自然而然就解了。 至于中间会不会出变故？ 叶小剑一点都不担心。 反正山上有拜火明尊教的兄弟在，很在意兄弟情义的邓黎根本不会动手的。 这家伙确实已经拿捏了邓黎的软肋。 也正是靠着这个，他才叛变成功，将邓黎逐出了拜火明尊教。 如今，他以此作为倚仗，已算立于不败之地了。 叶小剑可从来不会相信朝廷有多大的耐心。 这些年，武夫被文臣迫害而死的例子还少吗？ 听说那绣衣都督，就是文人出身。 以文人的尿性……邓黎离死不远也！ 让你投靠朝廷！ 活该！ 第378章 来自北境燕秋的书信 洛珩自然不知道远在衡阳的叶小剑的谋算。 相比起北境那边的事儿，衡山之事连癣疥之患都算不上。 作为绣衣都督，洛珩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多到他安排了龙神四王这个后手后，就无暇去关注衡阳之事。 他眼下，注意力全都在北境这边。 洛珩的手头握着一封书信。 来自北境的书信。 写信之人很不简单。 陇鄢候、镇北大将军燕秋！ 这是洛珩第一次真正和燕秋打交道。 以往他虽也把燕秋摆在了仇人序列，但双方其实并没有产生过交集。 老实说，燕秋虽然作为原著主角团之一。 也参加了剿灭大魔头沐卿绾的最终之战。 但洛珩对他其实谈不上有多痛恨。 至少远不如萧阳、项炎二人。 这两人才是真正迫害沐卿绾的凶手。 嗯，沐瑾妍是主使者。 但动手的并不是她，一直是萧阳、项炎二人。 其他的苏云轩、商乐、燕秋，都只是站沐瑾妍，并参与了最终之战。 当然，这也是仇，洛珩也不会放过。 只是事有轻重缓急，仇也有小之分。 最先要解决的，还是萧阳、项炎。 如今萧阳已死。 只剩下项炎，依旧在草原活得好好的。 为此，洛珩特意让北境绣衣找到燕秋，提醒他项炎在草原。 这不仅有考虑北境安危的意思。 也有借燕秋的刀，杀项炎的意图。 但现在…… 刀被重新甩了回来。 燕秋听取了谋士文锦绣的提议后，竟亲自修书一封，交到了洛珩手中。 信中，燕秋的话说的很直白，没有任何拐弯抹角。 他道以项炎的阴毒，绝对会建议突奴人绕开镇北军防区，突袭代郡、云州两地。 而代郡吴九桂、云州将军两个废物，也绝对挡不住突奴人的铁骑。 就算提前提醒了他们也没用。 所以，他希望朝廷尽快把这俩人调走，安排真正的沙场宿将来镇守代郡、云州。 否则突奴一旦南下，大楚必有累卵之危。 原本这种事情，本该由他这个镇北大将军上奏朝廷才是，但朝堂大臣似乎对他很是忌惮，他出面上奏，朝臣必然会觉得他心怀叵测，欲独吞北境自立，故而才会排挤代郡吴九桂、云州将军二人。 反而若是由洛珩这位天子信重的绣衣都督私下向天子进言，或许更为稳妥。 他希望洛珩念在万千百姓的份上，能为国分忧云云。 看完书信，洛珩沉默了很久。 早在看原著时，他就知道燕秋这人，和苏云轩一样，是真正心怀天下苍生之人。 无非就是文武不同而已。 有时候他都觉得，这两人最后之所以会站队沐瑾妍，是不是因为对朝廷彻底失望。 觉得与其让大楚亡在异族手中，还不如索性亡在沐瑾妍之手？ 毕竟，沐瑾妍以一介女儿身登临天子位，天然就难以服众，在这种情况下，她少不得会倚重他们这两个文武重臣。 但问题是，原著的结局……却偏偏是沐瑾妍一封诏书，将五大主角一并收入了后宫。 至于之后是什么？ 原著没写。 洛珩也不知道。 想了片刻，他令番子拿来舆图。 细细研究了一会后。 洛珩不得不承认燕秋提的事情很可能会发生。 代郡、云州两地，实在太关键了。 本身驻军就不如镇北军多。 再加上不管是云州将军，还是吴九桂，都是名不副实的草包。 一旦突奴人兵临城下，后果不堪设想。 再看看代郡、云州防线后，那叫一个一马平川。 只要突奴人突破这两道防线，立马就能席卷中原。 甚至，但凡大楚朝廷反应稍慢一些，因此亡了国都有可能。 地方军挡得住如狼似虎的突奴人才怪。 过了代郡，便是太原。 大楚的太原郡，可没什么重兵防守。 以突奴人兵锋之盛，一日破城也非难事。 突破太原，一路南下可直抵郑郡。 打下了郑郡，离金陵也不远了。 “来人，调代郡吴九桂，云州齐烈档案！” 洛珩深吸一口气后，喊道。 立马便有番子应诺而去。 不一会。 绣衣番子抱着几册文书走了进来。 大楚的绣衣卫，很可能比大明的锦衣卫还要更专业，或者说职责更大。 朝廷历代大小官员，不管是文臣、武将。 他们的祖宗十八代都会被绣衣卫调查得清清楚楚，并录入档案。 作为绣衣都督，洛珩有调阅一切档案的资格。 毕竟历任绣衣都督皆是太子！ 这是皇帝赋予他们的权力。 到了洛珩执掌绣衣时，保德帝似乎也忘了这些。 以至于洛珩的权力，和大楚历代太子几乎毫无差别。 【吴九桂，代郡人，少丧母，由祖父吴三炑养于膝下……年十二便以勇烈闻名代郡，世人谓之骁虎，至十六，其父吴六锬亡故，袭威远将军、代郡都统制、安定伯，镇守代郡……】 档案相当详细，说是吴九桂的生平记录都不为过了。 在档案中，不仅记载了吴九桂年少时以勇烈而闻名，还记录了他初次上阵，便阵斩四名突奴人的英勇事迹。 但偏偏，此人在继承了父祖留下的爵位和军职后，迅速开始堕落。 如今已至中年的吴九桂，完全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甚至，档案中还记录了吴九桂有一次宴客喝半醉后，突然豪情大发，欲弯弓射箭，但却拉了半天没拉开三石弓，直接沦为笑柄的事情。 看到这里，洛珩不觉皱起了眉头。 他不是觉得吴九桂废。 而是不知为何，他突然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一个年少时以勇烈而闻名，甚至在继承爵位前几天，还很是打了场硬仗的猛士，嗯，姑且称之为猛士吧。 这样的人，竟在短短几年间，突然连三石弓都拉不动了？ 好吧，就算是喝醉了。 也不至于这样吧？ 大楚不是地球。 这里的武人，习武后体内是有内力的。 再怎么沉迷酒色，体内的内力却不会突然就全部消失了。 所以，这吴九桂拉不了三石弓的笑柄，要么是他受过伤，以至于武功大幅度下降，要么就是……他故意装出来的。 一个边境武将，为何要装成废物？ 除了野心勃勃谋求自立，甚至逐鹿天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当然，事情不绝对。 洛珩还需要更多信息。 第379章 咱们道门可不简单 “吴九桂此人可疑！” 洛珩自言自语了一句。 从绣衣档案中透露的蛛丝马迹来看，吴九桂此人绝对非常可疑。 这人很可能是个“假废物”，真野心家。 略一沉吟后，洛珩又翻阅起云州将军齐烈的档案来。 不片刻。 洛珩便已抛下档案。 和吴九桂相比，这齐烈还真没啥好看的。 十足十的废物一个。 还是属于打小就是废物的那种。 大楚立国后，云州齐家归降太祖，被太祖赐封为云州将军，世代镇守云州。 齐家在云州底蕴极深，最早可追溯到前朝大虞时，齐家便已在云州崭露头角。 此后齐家子弟一发而不可收拾，最鼎盛时近乎掌控了云州七成的军、政大权。 太祖初定天下时，为了拉拢齐家这样的地头蛇，封了个世代镇守云州的云州将军，倒也能理解。 不过这么一来，云州也顺理成章地成了齐家的地盘。 这一代的云州将军齐烈，长于妇人之手，自幼就喜欢在后宅妇人中厮混。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齐烈就是个贾宝玉式的人物。 只是没有贾宝玉那般极端罢了。 “云州好搞定，只需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接拿下齐烈，齐家十有八九不敢轻举妄动。” “倒是代郡那边……得好好筹谋一下。” 洛珩沉吟道。 不管是代郡，还是云州，都是地方势力根深蒂固的地方。 吴家、齐家是绝不会甘心被朝廷一纸诏书调走的。 这意味着他们经营了数十、数百年的心血一朝付诸东流。 所以想要让云州、代郡平稳地渡过权力交接。 必须得快！ 快得让齐家、吴家完全反应不过来，多半也就事成了。 想着，洛珩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他霍地站起。 “来人，本督要进宫面圣！” …… 皇宫，坐忘阁内。 保德帝似从沉思中回过神，抬头看向洛珩。 “子玉言之有理，代郡、云州关乎着北境防线，不得不慎重。” “朕准你所奏，调吴九桂、齐烈入京，令设两地镇守。” “此事，子玉便宜行事便可。” 说完之后，保德帝眼眸中露出了极为满意的神色。 他就知道洛子玉不仅忠贞，还是个国之干臣。 老实说在突奴人蠢蠢欲动之时，朝堂上下还真疏忽了代郡、云州的隐患。 毕竟，这两个地方，早已变成了世袭制。 以至于连他这个皇帝都形成了固有的思维，觉得云州、代郡本就该属于吴家、齐家来镇守。 但事实上吴九桂和齐烈，真能守得好代郡、云州吗？ 好吧，吴九桂先不提。 至少齐烈绝对是不合格的。 你无法想象一个整天抱着莺莺燕燕吃她们嘴上胭脂，手上割破条口子都哭的要死要活的家伙，能挡得住突奴人吧？ 反正保德帝是不信的。 “陛下英明。” 洛珩躬身回道。 保德帝摆摆手，自嘲一笑，道。 “朕还英什么明啊。” “这话放在朕年轻时，倒也不算过誉。” “但如今朕的心思都不在朝政上了，何谈英明？” “以后啊，世人不骂朕是昏君，朕就谢天谢地了。” 保德帝倒是有自知之明。 知道自己如今的口碑，跟史书上的昏君也差不多。 这家伙的脑子其实一直清醒得很。 无非就是……走火入魔了而已。 洛珩并未接保德帝的话，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开了。 “陛下，臣打算让白虎带着君子剑夫妇，直扑云州，以雷霆之势拿下齐烈。” “只要齐烈在手，齐家上下绝不敢轻举妄动。” 闻言，保德帝不由微微颔首。 “此策可行。” “那齐烈可是齐家老太太的心头肉，只要齐烈在手，就算齐家其他人别有心思，那位老太太也能镇压住。” 从这话可以看出，保德帝显然什么都知道。 但他却偏偏什么都不管，摆烂修仙。 洛珩见状，心下微微一叹。 这位主，还真是天生帝王，但偏偏心性却和嘉靖那货差不多。 都是那种，只要我爽了，死后哪管洪水滔天的主。 “那代郡那边呢？” “子玉打算怎么安排？” 保德帝顿了顿，又问道。 洛珩闻言，回道。 “代郡……臣准备让青龙走一遭。” “好！青龙沉稳，且颇具智慧，有他在不愁吴九桂翻得出什么浪花来。” 保德帝面露笑容，道。 很明显，洛珩的安排，都很符合他的心意。 至于青龙……他本就是保德帝替太子培养的心腹之一，自然对青龙了解得很。 …… 客再来客栈。 厢房房门忽地被吱呀一声推开。 里端的小清酒猛然抬头，面上露出雀跃的笑容。 “师兄，你可回来了。” 清虚点了点头，面色有些严肃地迈步走入房中，并顺手把房门关了。 小清酒见状，不由一怔。 “师兄，你……可是查出了什么？” 这些天，师兄一直在忙着追查那妖孽的事情。 从师兄的神色来看，事情怕是有些严重了。 也不知师兄查出了什么来。 “师妹，那妖孽的事已经超出了你我能力范畴。” “这事……居然涉及到我道门。” 师兄清虚面色罕见的严肃，语气中更透露着一丝凝重。 人丹法案后，京中的道士基本上陆陆续续都走得差不多了。 但唯独清虚和清酒却一直没走。 清虚私下追查着那日他遇到的“妖孽”。 以他的能耐，进展倒也挺顺利的。 不仅查出了那妖孽是武威侯府千金，叫做沐瑾妍。 还查出了，沐瑾妍竟是武威侯抱养的养女，并非亲生女儿。 反倒是侯府的真千金，自幼流落山野，直到去岁才被认回等等事情。 清虚本就推算出了沐瑾妍的命格。 自然很容易就联想到，武威侯府真假千金的事情，背后有人在刻意操纵。 想想也是，一个原本命运平平的凡人，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侯府千金，甚至还有君临天下的命格。 而受害者真千金，却从原本的贵不可言，变成了命运多舛的命格。 这背后若无人推手，谁能相信？ “道门？咱们道门还有这样的本事？” 小清酒惊呆了。 道门若是有逆天改命的本事，又何至于如今被佛门压一头？ 清虚摇摇头，道。 “你还小，自然不知道道门的水有多深。” “咱们道门可不简单……” 第380章 盗门 道门历史悠久，远不是舶来品的佛门能比拟的。 最早出现道的概念，可追溯到三皇时期。 彼时有个叫老聃的修士，以东来紫气为证道之基，立地飞升，化长虹西出函谷。 自此，世间便有了道的概念。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老聃算是此方世界道门的祖宗！ 又过了一百年后。 有一叫李耳的修士，自称老聃化身，创立道门，收徒三千。 自那之后，道门正式出现在人界。 故而，如今的道门，都尊李耳为道门之祖。 至于李耳到底是不是老聃，已经无人能考证。 早期的道门，所涉及的领域五花八门，但凡能让自己证道的领域，他们都会去研究，远不像现在这般狭隘。 但，人的资质终究有上下之分。 其中一小部分人，有感于自己资质平平，就算再怎么努力研究、修炼，这辈子也不可能正道飞升。 这群人便开始盯上了一些资质惊艳的天才。 当然，打是打不过天才的。 但打不过也没事，可以走邪门歪道嘛。 于是这群人一个能让他们走上捷径的路——盗！ 正所谓盗亦有道。 最初的道门弟子中，本就有大盗存在。 一些盗贼改邪归正后，入了道门。 盗术也曾是道门弟子研究过的一个领域。 只是，偷盗这种事情，终究不道德，故而道门弟子很快摒弃了这个领域的研究。 但正儿八经的道门弟子，视偷盗为耻辱。 那些走邪门歪道的家伙，却如获至宝。 他们疯狂地研究着盗术。 起初，他们也只是盯着天才们盗一些资源、机缘之类。 但慢慢的他们不满足于一些资源、机缘了，他们想要得到更多。 此时，这群人中正好诞生了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 柳下拓！ 拓，姬姓，展氏，名拓，因兄长惠封邑柳下，而被称之为柳下拓。 柳下拓在其他方面，资质都平平无奇。 但在盗术领域，却堪称天资纵横。 他从取尔之盛，补己之缺的理念中，领悟出盗天机之术。 从此以后，世界便多了个盗门。 彼辈以盗天机之术纵横世间，所向披靡。 别说盗一些资源、机缘了，他们甚至连寿元、气运等等，都能强行以盗天机之术，给你偷过来。 一时间，世间人人可危。 道门大贤自然看不过去了，集众贤之力，镇压了猖獗的盗门。 盗祖柳下拓自此消失在人间。 盗门这个嚣张一时的流派，也渐渐四分五裂。 之后，盗门虽不存在了。 但一些掌握了盗天机术的盗门子弟，却依旧将这门神通给传承了下来。 很显然，背后替沐瑾妍窃取气运、命格的家伙，就是盗门子弟。 “这世上原来还有个盗门啊。” 小清酒听完清虚的话后，面上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盗门源自于道门。 手段诡异莫测，损人而肥己，可谓阴毒。 “盗门虽诡异，但还不足以让师兄忌惮。” “真正让师兄都感到棘手的是……那妖孽身上居然还有王朝气运傍身。” 清虚肃容说道。 他虽只是个意境宗师。 但老实说，武功只是他所涉猎领域中的一个。 他能被称之为道门数百年难遇的天才，又岂能只是武功方面的天资？ 事实上，不管是炼丹、道术、阵法、望气、推演等等，清虚都能信手拈来。 只是，就算清虚再惊才绝艳，有一个东西他也不敢去碰。 王朝气运！ 这玩意，他哪敢去碰触？ 但偏偏，沐瑾妍身上有王朝气运傍身。 让他投鼠忌器！ “师兄，那该怎么办啊？” 清酒托着下巴，问道。 清虚笑了笑，道。 “无妨，我虽对付不了，但有人能对付。” “谁啊？” “这人你也认识……绣衣都督洛珩。” “他？他为什么能行？” “因为……此人和大楚的王朝气运已经捆绑在一块了。” 清虚虽不知沐瑾妍身上的王朝气运，是哪一朝残留下来，又被她得到的。 但不要紧。 前朝气运就算再可怕，对比起当朝气运来，却也不是一个级别的。 无他。 只要王朝还没覆灭，当朝的气运是最受天地认可的。 而前朝气运，那是被天地摒弃的东西。 又岂能和当朝相比？ 洛子玉身为绣衣都督，一身气运和大楚国运牵扯极深。 让他出面来对付沐瑾妍那妖孽，再合适不过。 …… 洛府。 洛珩刚刚进入大门，厉千绝便迎了上来。 “老爷，有个道士找您。” “就是上次巴蜀时遇到的那个小道士。” 洛珩闻言，不由一怔。 “清虚？” “他找我何事？” “不对，他怎么还没离京？” 上次朝会之时，他也在道士群中看到了清虚，只是没上去打招呼。 对于这清虚，洛珩的印象还是挺深的。 年岁和他差不多大。 却已经是意境宗师。 这样的武道资质，都不比邓黎差了。 更别说这小道士当初身中奇寒瘴毒，还是洛珩替他从邓黎手中换来了鲸吞功。 只是如今各派道士，都已经离开了京师。 这小道士却偏偏还在京城逗留，着实让人奇怪。 “他在哪？” 洛珩想了想，问道。 他对小道士感官不错，见一见也无妨。 “我让他在听雨阁等着。” 厉千绝回道。 听雨阁算是洛府招待客人的几处地方之一。 相比起正堂的正式，听雨阁更像是洛珩会见私人好友场所。 厉千绝这样安排倒也挺合适的。 毕竟，小道士虽是意境宗师，却只是个闲云野鹤。 开启正堂来招待他，终究有些违和。 “行，那便去听雨阁吧。” 洛珩点点头，道。 当即，俩人便朝着前院左端的一座独立阁楼走去。 那便是听雨阁。 有三层高。 地方虽不大，却颇为雅致。 端坐三楼，可眺望整个前院景致。 洛珩走到听雨阁外时。 已看到两个小道士临窗欣赏景致的身影。 他不由笑了笑，迈步走了进去。 三楼。 清虚拉过面上还带着恋恋不舍模样的小师妹，坐回椅中。 “他来了。” 说着，清虚整了整道袍，变得一丝不苟起来。 一会儿他要和那位洛都督谈正事。 既是正事，自不能像平日里那般吊儿郎当了。 第381章 好一个盗门，已取死有道 “盗门余孽又现世了？” 洛珩诧异地看向清虚。 清虚眼眸中惊异的神色一闪而过。 他本以为自己说出上古道门隐秘后，这位洛都督会大吃一惊呢。 谁想……洛珩竟然也知道盗门！ “都督也知道盗门？” 清虚凝声问道。 洛珩点点头，道。 “自然！” “本督熟读道藏，对于道门历史可不陌生。” 这话并不假。 洛珩对于道门，或者说道家的了解，还真不比一些道士差。 盗门他自然听说过。 这是个极为邪门、诡异的道家分支。 基本被道门视为邪端。 只是，盗门余孽已经很久没现世过了。 骤然听到这消息，洛珩心下多少还是有些惊讶的。 “盗门其实一直存在过，只是隐藏在了暗处。” “早古群帝争锋时，有季明、苟稻二人，助姬帝脱困，世人谓之鸡鸣狗盗。” “后又有时姓方士，号曰鼓上蚤，助三十六寇，窃大陈气运，险些得手……” “凡此种种，历史上屡有记载，始终未绝。” 清虚凝声说道。 洛珩这个绣衣都督、士林才子，刚刚在他这个道士面前秀了一把道藏。 如今，他这个小道士，却在士林才子面前，秀起史书来。 这一幕着实有意思。 洛珩挑了挑眉，讶然看了清虚一眼。 “没想到你这位道家子弟，居然也精通史书。” 大楚道门虽有不少博学之士。 但说实话，精通史书的，还真不多见。 “小道所学甚杂，琴棋书画、医卜星象、经典史集……都有涉猎。” 清虚这话口气很大。 但他说的却是实话。 “巧了，本督亦如此。” “打醮祈福、画符念咒、诵经作法……也都研究过。” 洛珩嘴角勾起，笑道。 他倒不是在和小道士针锋相对。 实在是实话实说而已。 清虚闻言，暗暗腹诽了一句。 也不再卖弄了，肃容说道。 “洛都督，今日小道前来，实为一妖孽而来。” “此孽障，窃他人气运，铸君临天下命格，隐有祸乱大楚之嫌，都督身为天子信臣，当需重视。” 洛珩面上原本的笑容渐渐收敛。 有人以盗门手段，窃他人气运，铸就自身的君临天下命格？ 谁啊？ 如此……嚣张？ “这人是谁？” 洛珩凝声问道，神色严肃。 不管这是何方神圣，大楚不许有此等妖孽存在。 “武威侯千金沐瑾妍。” 清虚沉声道。 洛珩闻言，愣了一下。 旋即心下泛起滔天巨浪。 沐瑾妍背后竟有盗门的人？ 难怪了，难怪她最后能成为女帝，且一身气运近乎无敌。 原来她背后是有盗门这样的推手！ 等等！ 若沐瑾妍背后只是盗门余孽，那祂又是怎么一回事？ 洛珩可不信盗门余孽会恐怖到这种程度。 祂，绝非是人！ 沉思间，洛珩面色变幻不定。 “洛都督，其实光盗门还好。” “那沐瑾妍身上……还有恐怖的王朝气运。” 清虚看了洛珩一眼，又补充了一句。 从洛珩的反应来看，这位洛都督显然也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了。 这让清虚松了一口气。 原本他只是想要斩邪除魔，替世间除掉一个窃取他人气运、命格的妖孽。 但谁想这妖孽，居然还和王朝气运牵扯了起来。 这就不是他能对付的了的了。 幸好洛都督是个博学之人，尤其对道家了解很深。 否则，他刚刚那些话，换做对别的人说，多半是对牛弹琴。 “王朝气运？” 洛珩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果然，他猜得没错。 沐瑾妍没那么简单。 仅仅是盗门余孽，绝对不可能让沐瑾妍成为一代女帝的。 更多的恐怕还是王朝气运的缘故！ 莫非那个祂……就是王朝气运化身？ 最初的时候，洛珩猜测祂是天道。 但仔细想想，好像又不太可能。 若是天道的话，上次他对沐瑾妍生出杀心，想要除掉沐瑾妍时，就不可能只放几个雷来吓唬吓唬他了。 天道无情可不是说着玩的。 一个炮灰龙套，凭什么跟天命之女相比？ 但，若那个祂是王朝气运化身的话，倒是能解释得通了。 前朝气运就是再恐怖，终究还是要忌惮天道的。 不过这么一来。 情况就变得有些扑朔迷离了。 原著的剧情……难道都是虚假的？ 按照小说定律。 书中世界的主角，不管是男主，还是女主，都是天命之人。 是天道扶持出来的代言人。 当然，只能代表一个时代。 但至少在这个时代，他们是无敌的存在。 所以，洛珩穿越的要是书中世界，那沐瑾妍就是天命之人，祂就是天道。 然而从祂的反应来看，似乎又不像。 若此方世界不是书中世界的话，那又是什么？ 为何会有沐瑾妍、沐卿绾、项炎等人。 且原本各人的命运，又和原著如此相像？ 一时间，洛珩头都大了。 这种事情哪是轻易能搞得清的？ “洛都督？” 看到洛珩面色变幻不定，却始终一言不发的样子，清虚忍不住唤了一声。 这洛都督……该不会是被吓倒了吧？ 也是，但凡懂点道门知识的人，谁不清楚王朝气运的恐怖？ 那玩意可以说是世间最可怕的东西。 庇佑你还好，但一旦对你有敌意……呵呵，那就提前准备棺材吧。 不，甚至棺材都不用准备。 都化作灰灰了，哪还需要棺材？ “清虚道长，你可知沐瑾妍身上的是哪方王朝的气运？” 洛珩回过神，沉声问道。 他倒要看看，哪个王朝的残留气运，敢如此嚣张，还妄想着死灰复燃，卷土重来！ 清虚闻言，面露惭愧神色。 “小道道行浅薄，却是推算不出王朝气运的来历。” 他只能推算出沐瑾妍身怀恐怖王朝气运。 但这份气运来自哪一朝，却怎么都算不出。 洛珩点点头，倒也没失望。 一个青城山小道士，能推算出沐瑾妍背后有盗门影子，还推算出她有王朝气运傍身，可以说超越了这世间九成九的道门子弟了，还能让他怎样？ “哦对了，根据小道推演，沐瑾妍的命格……是窃取您未婚妻得来的。” 清虚像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此言一出，洛珩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一股凌厉的杀意破体而出。 好一个盗门，已取死有道！ 第382章 项炯愁坏了 看原著时，洛珩就怀疑过武威侯府真假千金的事情，背后一定有人在搞鬼。 但原著中并没有具体写出谁把沐卿绾偷抱出了侯府。 又是谁把当时只有一岁零一个月十八天的沐瑾妍送入了侯府？ 武威侯夫妇又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亲生女儿，被换成了沐瑾妍的？ 这些，原著中统统都含糊其辞，一笔带过。 哪怕到大结局时，都不曾有过交代。 洛珩一直以为，这是作者在偷懒，写的时候根本没考虑过这些。 他也曾按照原著的逻辑去猜测，是不是武威侯夫妇的仇人，为了报复他们，才偷换了沐卿绾？ 但，纵观全书，武威侯夫妇压根就没有仇人。 唯二和他们不对付的，就是保德帝、萧正亮两个大佬了。 不过萧正亮、保德帝和武威侯府的矛盾，也纯属是政见不同，或者说帝王利益和勋贵利益之间的冲突，算不上什么私仇。 而且这两位大佬，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卑鄙到拿侯府一个婴儿来报复武威侯的程度。 所谓的仇人报复论，自然说不通。 这是全书最大的疑团。 如今随着清虚口中的盗门浮出水面，算是解开了洛珩心中的一些疑惑。 不过，正因为如此，他才愈发恼怒。 盗门好歹也是从早古时期传承下来的一大流派。 竟然拿一个无辜婴儿作阀？ 简直毫无人性！ “都督，小道推演出来的大致就这些了。” “此事已非小道能插手，还望都督看着天下苍生的份上，能接手此事。” 清虚说着站了起来，朝洛珩打了个稽首。 盗门以逆天改命的手段，让沐瑾妍拥有君临天下的命格，再加上她身上的前朝气运傍身。 这些加起来，拍脑子想想就知道，隐藏在幕后的人图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江山社稷！ 没人希望无缘无故就改朝换代。 改朝换代意味着战争。 而战争，就意味着会死人。 除非……这个朝廷已经烂到骨子里，没得救了。 但眼下的大楚，还远远没到这种程度。 清虚作为青城道观传人，他天下承平，国泰民安。 而不是为了满足那些野心家一己之私的改朝换代。 “道长放心，此事洛某责无旁贷！” 洛珩肃容回道。 不管是为了沐卿绾，还是大楚。 他都会揪出幕后之人。 “都督仁义！” “小道与师妹这段时间会继续留在京城，都督若有用得到小道的地方，着人来唤小道便是。” 清虚再次打了个稽首，说道。 他的推演、望气等手段，多少能帮到洛珩，再加上他也有点放不下此事。 故此在稍稍犹豫了一下后，做出了继续留在京师的决定。 只是这话一出口，洛珩还没回应，一旁的清酒却忍不住悄悄拉了拉清虚，小声道。 “师兄，咱们……没钱了。” 青城道观虽是道家正宗，但老实说比较穷。 这次清虚、清酒入京，已经掏空了道观的所有积蓄。 京城又是花花之地，消费极高。 清虚、清酒带的钱，基本上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 这一点从他们住的客栈就能看出。 刚入京的时候，他们住的还是平民客栈中，环境相对比较不错的【有家客栈】。 但现在，他们住的却是……最便宜的【客再来】客栈。 “京城居，大不易。” “道长若不嫌弃，这段时间就暂住府上吧。” “要是有什么事情，也方便和道长商量。” 清酒的嘀咕声，自然逃不过洛珩的耳朵，他一下子收敛起了外泄的杀意，朝着清虚说道。 清虚闻言，迟疑了一下，随后缓缓点了点头。 “那就叨扰都督了。” …… 六皇子府。 项炯有些恼火。 这几日，那沐瑾妍似乎有了新欢，竟然不怎么来找他了。 除却必要的消息交换外。 俩人几乎就没啥交集了。 他虽不馋沐瑾妍的身子，却馋她一身恐怖的气运。 原本他还打着和沐瑾妍搞好关系，以此来蹭气运的意图。 为此，他甚至想着放低些姿态来对待沐瑾妍。 谁想这女人突然不来找他了。 但偏偏沐瑾妍的新目标，同样是他惹不起，或者说忌惮的存在。 苏云轩！ 一个和沐瑾妍一样，身怀大气运的主。 除了气运不如沐瑾妍外。 其他方面，都要完爆他项炯。 哪怕他项炯是那位上古方士徐生扶持出来的代言人。 这就很让人憋屈了。 “奇了怪哉，这世间到底有几个‘代言人’？” “以前有项炎，如今又出现了沐瑾妍、洛珩、苏云轩。” “妈的，这些老怪物到底想干什么？” 躺在棺材内的项炯似有些破防，骂骂咧咧道。 他本以为，熬走了项炎后，自己就是这方世界最牛逼的人了。 但谁知，后面又蹦出个沐瑾妍、洛珩来。 一个是赵始帝的傀儡。 一个是刘季的代言人！ 如今，莫名其妙又出现了个苏云轩。 这让原本自觉已经看透老怪物们布局的项炯，又一次陷入了迷茫中。 越是如此，越让项炯不敢轻易作妖。 之前，他都想着跳出来粉墨登场。 毕竟，除了沐瑾妍外，这世界也就只有他最特殊了。 而他又和沐瑾妍达成了合作。 整个世界，还有谁是他们的对手？ 所以，才有了前面的人丹法的事情。 可惜洛珩的出现，不仅破坏了他的计划，也让他知道，世上居然还有个同样特殊的洛珩。 项炯越想越憋屈。 只觉得自己咋就如此倒霉。 熬走一个，又来一个。 偏偏“特殊之人”还不断蹦出来。 “苏云轩……苏云轩，你他妈又是谁的傀儡？” 项炯喃喃自语道。 他自己是徐生扶持出来的傀儡。 在他眼中，沐瑾妍、洛珩等人，自然也跟他一样，都是老怪物们的傀儡。 想了好一会后，项炯只觉得头都快炸了。 他不由哼了一声。 “妈的，不想了。” “管他背后是谁，反正我就是苟，苟到天荒地老，苟到这群家伙都死掉为止。” 项炯以往就主打一个苟字。 为此，他不惜自己的名声，成了最离谱的荒诞皇子。 虽然先前因为和沐瑾妍达成合作，差点跳出来自我曝光。 但好在此事并没有成功。 他依旧还隐在暗处，依旧还有苟的希望。 第383章 异界贾宝玉，云州将军齐烈 绣衣卫至始至终都没查到项炯身上。 也从未怀疑过这么一个荒诞皇子。 虽然，他和沐瑾妍有过一段密切来往。 但和沐瑾妍有交集的人多着呢。 项炯怎么看都不像什么可疑之人。 再加上沐瑾妍又是个很能藏得住事的女人。 所以，项炯至今依旧隐藏得好好的，没有暴露。 哪怕是洛珩，都没怀疑过这位荒诞皇子。 当然，这其中也有洛珩被原著所影响的原因。 毕竟在原著中，项炯这个荒诞六皇子，从头到尾都保持着荒诞人设。 就算中间有过他进宫一趟后，保德帝就驾崩的事情。 但在作者的描写下，也只会让人以为这家伙投靠了项炎，成了项炎的爪牙，而不会怀疑其他。 现在项炯又一次打算蛰伏下来。 只要沐瑾妍不泄密，恐怕此人很难再暴露了。 棺材内的项炯想着，渐渐闭上了双眼。 与此同时。 洛珩在唤来厉千绝，让他安置好清虚、清酒后，便再次出府，朝着皇宫而去。 他不是去找保德帝。 而是准备去趟皇家藏书阁。 相比起他手头的些许史书，皇家藏书阁内珍藏着海量的史料。 其中一些还是市面上根本见不到的孤本。 根据清虚透露出了信息来看。 沐瑾妍之所以能成为现在的沐瑾妍，她背后至少有两股推手。 其中王朝气运暂时可以先不管。 但已经隐隐浮出水面的盗门，洛珩却不打算放过。 别看盗门似乎早已销声匿迹。 但其实他们从来没消失过，一直活跃在历史上。 洛珩相信，从史料中，多半能分析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当然，这是大工程。 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得了的。 有保德帝赐予的腰牌，洛珩出入皇宫几乎畅通无阻。 他也没惊动保德帝，直接便去了藏书阁。 负责藏书阁的依旧是上次那个小太监。 在看到洛珩后，他立马热情地迎了上去。 洛都督可是天子身边的红人，一个小小的藏书阁太监可得罪不起。 更别说内宫太监大多都是趋炎附势之徒。 又岂有不巴结洛珩的道理？ 替洛珩端上香茗，见洛珩已经沉浸在书籍之中，小太监很识趣地悄悄退了下去。 这一次，洛珩看的依旧是《姬朝书》。 《姬朝书》是一部大史。 姬朝存在了两千多年才消失，被始帝创建的大赵所取代。 两千多年的时间，铸就了姬朝璀璨的历史。 前有七皇逐鹿，后有十帝争锋。 除却七皇十帝这样的天骄外。 两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也诞生了数不清的惊才绝艳的人物。 比如，道门之祖老聃，当然自称自己是老聃化身的李耳也是。 还比如，如今天下三宗中的儒道之祖夫子孔丘……等等！ 这些，都是那个时代最惊才绝艳的人物之一。 洛珩很专注地翻阅着《姬朝书》，试图从中找出盗门的线索。 虽然，看上去有些大海捞针的感觉。 但盗门一向隐藏得很深。 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 至于直接拿下沐瑾妍拷问？ 想都不用想。 且不说沐瑾妍自己是否知道这些。 就凭她身上恐怖的王朝气运，就没人能动得了她。 一旦动她，必遭反噬。 洛珩又不傻，在知道沐瑾妍有王朝气运傍身的情况下，还会亲自下场对付这女人。 …… 北境，云州。 云州将军府，后宅福满堂。 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宛若牛皮糖似的，黏在一个老妇人怀中。 “不去不去，一天天都是些破事，我才不去上衙呢。” “我要和姐姐妹妹们一起玩耍。” 少年扭动着身子，朝着老妇人撒娇道。 老妇人面上顿时露出宠溺的神色，伸手摩挲着少年脸庞，哄道。 “好好好，依你依你……真是我的小祖宗。” 说着，老妇人转过头，朝着堂内站着的一个文吏打扮的男子瞪了一眼。 “将军府养着你们，不就是为了替将军分忧的吗？” “一天到晚的啥事都办不成，就知道烦我的心肝宝贝，真真是废物。” “上衙，上什么衙？没了将军，你们就不会做事了？” “还不快滚！” 老妇人一顿叱喝，让文吏面露无奈神色，只能唯唯应是。 虽然他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但…… 堂堂云州将军，一天到晚不上衙，就知道躲在后宅，在妇人堆中厮混，这他妈都叫啥事啊！ 摊上这样的将军，也真是没谁了。 罢了罢了。 谁叫云州将军是世袭的呢。 只要是将军府老太太的心头肉，哪怕是条狗，都能在将军位置上坐坐。 哎！ 文吏只能唯唯诺诺地狼狈退了下去。 看到文吏离开，老妇人怀中的少年，顿时露出灿烂笑容。 他一扭身下了地，便和四周的莺莺燕燕们耍玩起来。 一会抱着这个，要尝尝她嘴上的胭脂味道。 一会又粘着那个，要贴贴抱抱。 直把上首的老妇人乐得嘴都合不拢。 只觉得自己的乖孙儿，就是百般顺眼，怎么看怎么乖巧、孝顺。 那少年，自是这一代的云州将军齐烈。 他名字中虽带了个烈。 但性子却软绵得比面条还软。 此人是上一代云州将军的唯一嫡子。 被宠上天的那种。 这样的人，却堂而皇之地当着北境门户之一，云州郡将军一职。 不得不说这是云州百姓、北境百姓，也是大楚百姓的悲哀。 你能指望这种人，挡住突奴人？ 也就是这些年，突奴人南下时主攻的目标一直是镇北军。 不然，恐怕云州早就成修罗地狱了。 齐烈正自和莺莺燕燕们愉快耍玩间。 外间忽又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听得动静，齐烈俊俏、白皙的面庞上，顿时又浮起不耐烦的表情。 上首的老妇人，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门帘被掀开。 一名侍女匆匆走入。 她面上带着惶恐的神色。 “老……老太太，绣……绣衣卫来了。” “他们……他们让少爷出去。” 侍女语气结结巴巴，带着满满的恐惧。 绣衣卫啊！ 谁不害怕？ 谁没听说过他们的凶名？ 如今绣衣卫却突然上门，还点名要见自家少爷。 对于侍女而言，简直就是天要塌了。 第384章 齐家，可奉令 咕咚！ 侍女的话音刚刚落下，堂内便有咕咚一声传来。 却是那正和莺莺燕燕耍玩的齐烈，两眼一翻，口吐白沫，吓晕厥了过去。 上首的老太太，四周的莺莺燕燕们，顿时慌了神一样，哭喊起来。 那来报讯的侍女，瞬间被晾在一边，无人理会。 侍女不由傻了眼。 只是，此刻堂内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谁还顾得上她？ 将军府外。 白虎、君子剑夫妇傲然而立。 他们身后跟着约百来名绣衣番子。 这般场景，倒不是绣衣卫突然讲规矩了。 而是……云州将军废物归废物。 但终究没犯啥罪！ 此番白虎等人北上，也只是要齐家乖乖接受调令而已，并非来抄家灭族的。 所以，白虎等人也就按捺着性子，在府外等候起来。 毕竟，他们刚刚已经和将军府门子说过了，并非将军府犯了什么事儿，而是有事要和云州将军交代。 云州将军齐烈再废物，总不会连他们的面都不敢见吧？ 等啊等…… 转眼半个时辰过去了。 不仅齐烈没出现，就连将军府的下人都没再露面。 白虎直接傻眼了。 他见识过千千万万官员。 有人贪婪，有人胆大，有人懦弱，有人奸猾…… 但却从未遇到过这般……嗯，狂妄的家伙。 居然敢把他们绣衣卫晾在门外近一个时辰？ 这云州将军是活腻了吗？ 别说是白虎了，甚至就连君子剑夫妇，也都没料到，世上还有朝廷官员不给绣衣卫面子的！ 站在他们角度，云州将军府这种态度，不就是没把绣衣卫放在眼里么？ 按捺住心中怒火，白虎等人又等了半刻钟。 本就以鲁莽、脾气火爆人设而闻名白虎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冷笑一声。 “好一个云州将军府，竟然敢无视天子亲军！” “他既然不给绣衣卫面子，那就别怪老子翻脸了！” “兄弟们，进府……拿人！” 声音落下，众番子齐齐应诺。 老实说他们也都等得一肚子火了。 也就是如今洛都督对他们约束比较多，换做以往……他们怕早就冲进将军府直接来个抄家了。 管你有罪没罪。 得罪了咱们绣衣卫，咱们就给你抄家灭族！ 谁他妈敢多哔哔一句，一并把你家也抄了。 …… 轰！ 云州将军府紧闭的大门，被白虎一掌瞬间轰开。 下一刻，如狼似虎的绣衣番子们冲了进去。 “督司，此番咱们终究不是为抄家而来。” “还望督司能尽量约束一下兄弟们，别真惹出什么篓子来，给都督抹黑。” 君子剑忙上前一步，朝着白虎小声说道。 绣衣卫一向无法无天惯了。 真要上头了，说不定会闹出些不好的事情来。 君子剑可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 白虎闻言，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会盯着的。” “进去吧！” 说着，白虎迈步踏入将军府。 君子剑夫妇对视一眼后，也跟了进去。 不一会。 云州将军府内传来了阵阵惊呼声，哭喊声。 不知道的人，怕都以为绣衣卫在行凶呢。 但事实上，却是将军府的家奴、侍女们，在看到绣衣卫后自个儿就吓哭了。 绣衣番子们压根啥都没做呢。 只能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仆。 主子是怂包、废物、软蛋。 奴仆们多半也是这样。 当白虎、君子剑夫妇进入福满堂时。 堂内的老妇人、莺莺燕燕们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围着她们的宝贝疙瘩，哄着他呢。 “……” 白虎翻了翻白眼，彻底无语了。 君子剑夫妇彼此对视一眼，嘴角狠狠扯动几下。 听说过世袭贵胄们多有出废物的。 但废成这样……还是不多见。 “都他妈禁声！” 白虎深吸一口气，暴喝道。 他的声音，犹如平地惊雷般在堂内炸响。 上首的老妇人，和四周的莺莺燕燕，一一反应过来，从她们的宝贝疙瘩身上移开了目光。 下一刻，众妇人面色瞬间煞白。 一些胆小的，更是差点当场晕厥！ 绣衣卫！ 飞鱼锦袍、蝉翼刀！ 这是大楚绣衣卫的标准装备。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哪怕是后宅的妇人，也都知道。 这群将军府的后宅妇人们骤然看到绣衣卫，没当场哭出来，都算好的了。 相比起她们。 这位云州将军齐烈，却不堪的多了。 这一次他倒是没晕厥。 而是……尿了！ “奉令，调云州将军府齐家入京，云州将军齐烈入京后另有安排！” “接令吧！” 白虎瞥了齐烈一眼，也懒得理会这废物，直接掏出令旨，宣读道。 这次调云州将军府、代郡吴家，并非走的是兵部调令，也非正儿八经有圣旨昭告天下。 而是走的类似是中旨一样的口头旨意。 老实说，这不太符合规矩。 但，为了不让突奴人知道代郡、云州换了驻守将领，也只好用这种方法了。 听到白虎的话，堂内的妇人们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齐齐松了一口气。 绣衣卫不是来抓人的？ 那就好，那就好。 唯独上首的老妇人，面色微微一变。 这是调令？ 要把他们齐家从云州调走？ 老妇人心下泛起惊涛骇浪。 齐家是云州土霸王，扎根在这块土地上已历十几代，都好几百年了。 说实话，没有哪个齐家人愿意离开云州的。 离开云州，意味着他们将会成为无根飘萍，以后别说是作威作福了，不被人欺负都算好的。 毕竟，云州将军虽也是世袭爵位。 但终究只是个一品将军。 比起那些超品贵爵，要远远不如。 在云州，以齐家的势力，自是无人敢招惹。 但放在京城里…… 齐家老太太也算是官宦人家千金出身，不是毫无见识之人。 在稍一愣神后，很快就敏锐的发现，绣衣卫传的令，非旨非令的，明显不符合规格。 她心下一振，便想抓住这点，拒绝奉令。 毕竟，云州将军世代镇守云州，没有明确诏书，他们压根可以不用理会。 只是面前的白虎，似早已料到，手一抬。 下一刻，刚尿了裤子的齐烈，便已经落入他中。 白虎面上狞笑一闪而过。 “齐家，可奉令？” 第385章 云州简单，代郡棘手 看到宝贝疙瘩落入白虎手中，齐家老太太彻底慌了神。 她哪还敢有什么其他想法？ 忙不迭的连连道。 “奉，奉……” 白虎见状，便也见好就收，松开了已经快吓傻的齐烈。 还不忘拍了拍那小子。 “云州将军，齐老太太，二位无需忧虑，此番陛下只是让齐家进京，并无其他意思。” “陛下遣我等绣衣前来，也无非是担心有些齐家子弟在云州呆惯了不愿入京，而坏了陛下在北境的部署……老太太，可明白？” 有一说一，齐家这位老太太，也不是什么糊涂蛋。 她之所以无度宠溺齐烈，也是因为齐家嫡脉子嗣艰难，到了这一代时就只有齐烈这么个宝贝疙瘩。 不去宠他，还能去宠谁？ 除此之外嘛，自然也有齐家男人皆是烂泥扶不上墙。 她一个后宅老太太还能如何？ 稀里糊涂过一天是一天呗！ “明白，明白……” 齐老太太连连点头，老眼中抹过一丝恍然的神色。 看样子皇帝是想着要重新部署北境各镇了，难怪要把齐家这个根深蒂固地头蛇，连根拔起了。 “另外嘛……” 白虎说着，瞥了堂内众人一眼。 老太太见状，瞬间心领神会，忙屏退了一众莺莺燕燕。 甚至就连她的宝贝疙瘩，都被她赶了出去。 白虎微微颔首，这才继续说道。 “不瞒老太太，陛下已接到草原传来的情报，突奴人不日即将南下。” “这一次突奴人的目标，却不在是镇北军，而是……云州和代郡。” “想来老太太也明白以贵孙的能耐，怕是挡不住突奴人吧。” 白虎这话算是说的很客气、委婉了。 以齐烈的性子，看到如狼似虎的突奴人，别说挡住他们了，能不被吓尿，都已经算硬气了一回。 齐老太太听得骇了一跳，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岂能不知自家宝贝疙瘩是啥货色？ 突奴人真要来了，恐怕…… 念及此，老太太面色一连数变。 “说起来，陛下这也算救了令孙和齐家一命，倒不是非要逼得齐家离开故土。” “老太太是个明白人，想来能懂。” 白虎淡淡道。 这家伙在京城时，一向是鲁莽、粗鄙人设。 但不代表他真就是莽夫之流。 事实上，这货聪明着呢。 这番话也是为了让齐老太太配合绣衣卫。 不然，齐家上下真要有心给绣衣卫添堵的话，弄不好过一个月，齐家人都未必能全部搬离云州，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但若是有齐老太太配合，却能让齐家上下乖乖撤离，不闹任何幺蛾子。 齐老太太此刻已听得完全明白了。 她这会哪还有半点不情愿？ “老身明白了，定会好好配合督司大人。” 只要不是皇帝要除掉齐家，那进京就进京呗。 虽说这么一来，齐家会从地方一霸，变成无根飘萍，却也总好过一大家子都丢了性命。 “老太太明智。” 白虎闻言，面上露出了笑容，心下也算是松了口气。 外人是很难想象齐老太太在齐家有何等威望的。 只要有齐老太太出面，齐家旁支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乖乖配合。 云州的麻烦，算是基本解决了。 不过，白虎知道，和代郡比起来，云州的麻烦压根不叫什么麻烦。 代郡那边才不好搞！ 他多少有担心自家兄长青龙，能不能搞定代郡。 …… 代郡。 和白虎等人直奔云州将军府，“擒贼擒王”不同。 青龙带着番子进了代郡后，却反而隐藏了起来。 吴家经营代郡，仅仅只有三代。 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三十来年。 远不如齐家在云州有数百年的底蕴。 然而，经营云州数百年的齐家，论对地方的掌控力，却反而不如代郡吴家。 无他。 云州齐家庸才多。 哪怕当初向太祖进献云州的初代云州将军，也算不上什么人杰。 他真要是什么人杰的话，大楚太祖也不可能只赐封他一个小小的云州将军爵位了。 少不了侯爵起步！ 数百年间，齐家除了偶尔出上那么一两个比较出挑的人才外，剩下的历代家主，大多资质平平。 在这种家主带领下，齐家自然也享乐者居多，上进者寥寥。 反观代郡吴家。 祖孙三代不说都是什么出类拔萃的枭雄之辈，但至少也是能力出挑之人。 哪怕是如今世人眼中，以无能而著称的吴九桂，同样也是个野心勃勃之辈。 这样的人，又岂会不拼命统辖的地盘，牢牢掌控在手中？ 故此，青龙在进入代郡前就知道，对付代郡吴家，不能向对付云州齐家那般简单粗暴。 此刻代郡郡城外官道侧。 一座简陋茶棚内。 青龙做书生打扮，端坐其中，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碗中粗茶。 麾下番子早已被他分散派遣到代郡各城。 代郡的真实情况，于他而言虽谈不上两眼一抹黑，却也差不了多少了。 他不相信以往驻地绣衣传来的关于吴家的情报。 并非说这些是假情报。 而是……在这之前朝廷压根就没考虑过对吴家动手。 驻地绣衣所谓的监视，所谓的情报，更多的不过是履行基本职责。 他们打探到的东西，十有八九是吴家，或者说吴九桂刻意放出来掩人耳目的。 不然，绣衣档案上又怎会有吴九桂拉不了弓的笑柄？ 青龙很赞同洛珩对吴九桂的看法。 他也觉得……吴九桂不简单。 至少绝不是世人想象的那般废物。 所以，青龙才会格外小心。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他需要更多关于吴九桂真实的信息。 好在这一点难不倒青龙。 如今，他在执掌着鹞部。 而鹞部，侦缉探秘，他们称第二，当世无人敢称第一。 这可是绣衣卫诞生后，已存在了百多年的谍报机构。 底蕴之深，绝非常人能想象。 青龙相信就算吴九桂藏得再深，也逃不过鹞部的耳目。 他们可不是普通的地方驻守绣衣，会被一些假情报给糊弄过去。 就在青龙不疾不徐地品着粗茶之时。 远处，两个货郎打扮的汉子，挑着担缓缓朝茶棚走来。 第386章 盗圣子都，盗王卢阳 京城，皇家藏书阁。 洛珩握着手中竹简，凝眉不语。 这几日，他一直在翻阅《姬朝书》。 还真给他从浩瀚的史料中，找到了一条很隐晦的盗门传承脉络。 盗祖柳下拓，传盗圣子都，传盗门双杰季明、苟稻……传大赵盗王卢阳。 当然，史书上自然不是这般称呼他们的。 什么盗祖、盗圣、盗王，都是盗门子弟给祖师冠以的美誉而已。 撇去柳下拓。 子都、季明、苟稻、卢阳等人，在史书上身份各异，出身各异。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搅动风云！ 彼辈或堂而皇之，或隐于诸侯身边，或改头换面……用无形的大手，在拨弄着他们那个时代。 子都，明为儒门之人，孔丘三千弟子之一，实则盗门传人。 此人隐藏在儒圣孔丘身边，打着学儒名头，暗中却在窃取着儒门气运。 更可怕的是，他还成功了。 儒门被他窃取了大量的气运，以至于明明有圣人在世，却偏偏无法将儒道推广开来。 而儒门经此一劫后，直到三千多年后的大雍武帝时期，才恢复了气运。 有了后来的武帝废黜百家，独尊儒道。 可以说，这子都几乎以一己之力，硬生生废了儒道近三千年。 此人甚至要比盗祖柳下拓更为可怕。 偏偏，儒圣孔丘发现子都的目的后，还没杀他。 仅仅将他逐出门下而已。 自此之后，子都下落不明。 之后的鸡鸣狗盗没什么好说的，算那个时代的人杰，谈不上天骄。 但，到了大赵时。 盗王卢阳却又成了最璀璨的人物之一。 卢阳，明面身份始帝方士卢生。 此人隐藏在赵始帝身边，名为始帝炼丹，实则疯狂窃取方士一脉气运，坑的方士一脉就此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始帝时期大名鼎鼎的“焚书坑士”，便是此人暗中一手炮制出来的。 从手笔上来看。 这卢阳和子都简直如出一辙。 前者坑了方士一脉，后者坑了儒门。 “子都，卢阳……” 洛珩微微皱眉。 不知为何，他总有种子都和卢阳是同一人的感觉。 虽然，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毕竟子都和卢阳之间，跨越了两千多年。 若两人是同一人的话，意味着子都活了两千多岁？ 这看上去显然不太可能。 连道祖、儒圣这些大能，都没有如此长的寿元。 区区一个盗门之人，却活了这么久，听起来很难让人相信。 但洛珩却知道，盗门有神通可窃取他人寿元。 若说世间万道，哪个流派最容易让人实现长生的话，恐怕也只有诡异莫测的盗门了。 “若是子都和卢阳是同一人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拥有无限寿元？至今可能都还活着？” 洛珩凝眉沉吟。 如果子都（卢阳）真还活着的话，那绝对是世间最恐怖的人物。 倒也能和沐瑾妍背后的祂，对得上号。 毕竟，从大赵到如今大楚，又已经过了好几千年。 一个活了大几千岁，甚至还可能不止的老怪物，绝对能称得上恐怖如斯！ “可惜我不会盗门手段，也不知道这个推断对不对。” “要是能验证一下的话就好了……” 洛珩暗暗想到。 盗门能窃人寿元的手段，早已被证实过。 历史上出现过不少以压胜等手段来续命的例子。 所谓的续命，其实就是把他人的寿元，转嫁到自己身上。 只是，洛珩不清楚这种手段是否有什么限制。 但想来应该会有限制。 …… 衡阳，衡山。 “教主，山下的兄弟们传来讯息，龙神殿的琉璃王、宝相王到了衡阳。” 五方尊者中的南离玄，面色凝重的出现在叶小剑面前。 仅仅龙神殿的琉璃王、宝相王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但问题是，如今衡阳郡已经聚集了龙神三王，外加一个武林神话邓黎。 这样的阵容，勉强已经能和拜火明尊教扳扳手腕了。 南离玄自然不愿意看到眼下这种局面。 “转轮王、琉璃王、宝相王……外加一个还未赶到，却已经在路上的宝藏王。” “呵呵……这龙神殿果然不肖，龙神都死在绣衣卫手中，偏偏还要赶着去给绣衣卫当狗。” 叶小剑闻言，面带冷笑。 龙神四王在江湖上虽然好大的名声，但老实说根本就没被他放在眼里。 他叶小剑的眼中，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邓黎。 不过，叶小剑狂归狂，却也自知之明。 他知道自己比起邓黎，多少还差了点。 眼下他之所以迟迟滞留在衡山，除却没想到龙神四王会蹦出来外，也有他修炼的功法很快就要大成的缘故。 一旦功法大成，他叶小剑自不惧邓黎了。 弄不好，还能直接将邓黎拉下武林神话的宝座。 正因为心中还带着这样的期盼，叶小剑明知道龙神四王都驰援而来了，却依旧没有选择离开衡山。 “教主，若龙神四王聚集后，邓……再来围山那该怎么办？” 南离玄却没有叶小剑那般有底气。 他虽痛恨邓黎。 但邓黎在他眼中，依旧是无敌的存在。 南离玄不觉得教主能打得过邓黎那叛徒。 剩下的龙神四王实力也不弱。 至少能和他旗鼓相当了。 如此阵容，拜火明尊教上下想要毫发无损地安然离开，恐怕很难很难。 也不知道教主哪来的自信？ “放心，本座心中有数。” “你等着看吧，最多再过三五日，别说是一些走狗辈，就连邓黎都……哼！” 叶小剑傲然回道。 按照他的推断，最多三五日，他就能功法大成。 彼时的他，实力至少能翻上数倍。 要知道，他修炼的太玄神功，可不比邓黎的鲸吞功弱。 南离玄闻言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叶小剑不像邓黎。 这是个极度刚愎自用的人。 邓黎面对教中兄弟的劝谏，多半会去慎重考虑。 但叶小剑却从不会。 只要他决定的事情，任何人的想法都影响不了他。 南离玄甚至连叶小剑的心腹都不是。 叶小剑能听他的才怪。 所以在明知道自己说的话没用的情况下，南离玄索性闭口不言了。 第387章 主子，咱们的人遇上了白莲教 北境草原，古斯托部。 出现在王庭的突奴兵马越来越多。 几乎已有十多万之众。 项炎这些时日一直都很忙碌。 忙着和各部落头人打交道。 老实说他这行为多少有些犯忌讳了。 想想，“皇子”结交边将会是什么后果？ 但铁骨努似乎对此并不是很在意，始终对项炎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项炎在大楚时的人设，本就主打一个“礼贤下士”。 如今在草原上，自然也如鱼得水。 短短半个月下来。 不说让这群部落头人彻底折服，至少也是刷了一通好感。 各部落头人对于这位来自大楚，却又有一半突奴血脉的阿律耶，都颇为喜欢。 而这，也是项炎要的效果。 他知道铁骨努还活着时，他不可能把所有部族都变成自己的拥趸，了不起也就拉拢到一两个小部落而已。 而且，铁骨努也不可能允许他这么做。 别看现在铁骨努似乎对他的行为什么都没说。 那是因为他没碰触铁骨努的禁忌。 项炎很清楚铁骨努有传位给自己的心思。 所以铁骨努会允许他，和各部落接触，刷刷好感。 却绝不允许各部落真臣服他。 前者是进一步铺垫他的“储君”位置。 而后者，却能威胁到铁骨努的地位了。 没有一个帝王能允许“储君”这么做，哪怕这个帝王仅仅只是草原可汗。 但道理是一样的。 所以项炎尺度把控的很好。 “主子！” 小葵若幽灵般，不知道从哪飘了出来，出现在项炎面前。 他一身大红色袍服，飘飘若……鬼。 “怎么了？” 项炎回过身，看了小葵一眼。 他正打算去阿古诺部落头人那刷刷好感呢。 这可是突奴各部中的大部落，影响力很大，就连铁骨努都要给几分面子。 “主子，南边消息。” 小葵凑过身，轻声说道。 项炎面上瞬间露出激动神色。 “是沐姐姐的消息吗？” 这话刚出口，他脸上激动的神色忽又隐了下去，重新变得神色淡淡起来。 沐姐姐确实让他魂牵梦萦。 但眼下……对他最重要的女人，却不是沐姐姐。 而是塔格依！ 表妹塔格依！ 项炎很清楚铁骨努愿意把汗位传给他，除却他是铁骨努外甥外，更多的还是他和塔格依的婚事。 否则，光靠一个外甥身份，最多也就能让他在古斯托部当一个富贵闲人而已。 看到自家主子神色瞬间变化，小葵佯装不知。 他小声说道。 “主子，你怕是想不到谁跟咱们的人联系上了。” “谁？” 项炎一愣。 小葵嘿嘿一笑，吐出三个字。 “白莲教！” 白莲教自从折戟林溪，暴露了意图后，教中高层立马变了策略，重新销声匿迹起来。 但，造反专业户终究是造反专业户。 他们又怎能真沉得住气？ 在打探清朝廷对他们的监视、缉捕渐渐放松下来时。 这群人心思又开始活络了。 没办法，白莲教上下都有“不造反不舒服”症。 让他们老老实实潜藏在暗处，怕是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尤其是，大楚皇子叛逃、江湖数个门派被绣衣卫所灭的情况下，白莲教愈发想要搞事了。 这一次小葵派去中原的东厂密谍运气很不错，居然结识了一个白莲教高层。 也不知道怎么的，东厂密谍向那白莲教高层透露了自己的身份。 白莲教高层顿时如获至宝。 大楚的叛逃皇子？ 这可是再好不过的旗帜了啊！ 屡屡造反失败的白莲教高层，在潜伏这段时间内也很是反思过了几次。 他们觉得以前之所以造反就失败，纯粹是白莲教名头太响了，以至于朝廷一听到白莲教造反，就如临大敌，全力来剿灭。 所以，他们应该学习当初的拜火明尊教那样，隐藏在他人背后，主导着造反的事情。 而这个时候，项炎的出现，自然让白莲教高层觉得奇货可居。 在一众高层商议过后，他们立马定下了联合项炎，共同造反的策略。 当然，这一次白莲教会隐藏在项炎背后。 “咱们的人怎么会和白莲教的人扯上关系？” 项炎皱眉道。 说实话，他不是很喜欢白莲教。 毕竟这玩意太邪门了。 谁当皇帝都来造反。 项炎可不信这群妖魔鬼怪。 “主子，奴婢倒是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咱们如今虽受大汗重视，但到底手头无兵。” “就算咱们帮着大汗夺了大楚江山，这江山也不一定会是您的，毕竟……大汗正值壮年呢。” 小葵迟疑了一下，小声说道。 他是突奴人，正儿八经的突奴人。 但严格来讲，他是当初项炎母妃的心腹，而非可汗铁骨努的心腹。 从心理上来讲，小葵更亲近项炎。 也更愿意看到项炎坐江山。 铁骨努虽隐隐释放出以后要把汗位传给项炎的意思。 只不过，这到底是未来的事情，谁知道能不能成？ 毕竟在小葵眼中，铁骨努正值壮年，无病无灾的，眼下虽无儿子，但以后谁又能说得清？ 一旦铁骨努生出了儿子，他还会把汗位传给女婿或者外甥？ 想想就不可能。 “这……” 项炎迟疑了一下。 小葵的话不无道理。 舅舅正值壮年，眼下虽无亲子，但谁知道以后有没有？ 毕竟他又不是无法生育。 而且项炎本身也对塔格依谈不上喜欢，甚至还有些排斥。 若是他能借助白莲教成事……又何必依赖突奴人？ 说到底突奴人终究是异族。 自幼生活在大楚的项炎，哪怕体内有一半突奴血统，也对突奴谈不上有太多的认同感。 念及此，项炎深吸了一口气。 “让东厂的人继续和白莲教加深沟通。” 这话一出，意味着项炎动心了。 小葵闻言，面上泛起一丝笑容。 “主子，不用这般麻烦，白莲教的人来了草原。” “他们对主子您倒也挺重视的，还派了个圣女过来。” 项炎不由一愣，紧接着心下狂喜起来。 圣女？ 白莲圣女来了？ 这可不是一般教中高层了啊，看来白莲教对他很重视嘛！ 白莲教历代虽都以教主是教中实际领袖。 但，白莲圣女地位几乎不输教主，完全可以称一句精神领袖了。 第388章 圣女唐嫣儿 白莲圣女在江湖上名气很大。 属于家喻户晓的那种。 这一代圣女姓唐，叫嫣儿。 项炎见到她时，这位圣女已换上突奴人的服饰，乍一眼看去，跟突奴人几乎毫无分别。 “唐圣女！” “殿下！” 招呼过后，项炎忍不住细细打量起白莲圣女来。 这位在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的白莲圣女，自然也是个美人儿。 但却绝非传统意义上的美女。 她的五官谈不上有多精致，既没有樱桃小口，也没有小巧琼鼻。 她的嘴显得略有些大，鼻梁也比寻常女子要来得更为高挺。 按理说这样的五官，出现在女儿家的脸上，多少会破坏美感。 但唐嫣儿却没有。 略大的嘴巴和高挺的鼻梁，反而使得她看上去有一种异于常人的宝相庄严感。 就好像庙中神佛那样，令人一见之下，就忍不住心生虔诚之念。 项炎在打量唐嫣儿的时候。 唐嫣儿也在观察着项炎这个未来的合作对象。 很快，两人齐齐露出笑容。 “白莲圣女名不虚传！” “殿下亦是枭雄之姿，令人心折。” 初次见面，双方第一印象都不错。 彼此间，也变得热情起来。 “小女子行走江湖时，曾听闻过殿下大名。” “殿下执掌绣衣，却极力约束绣衣行恶，着实令人钦佩。” 唐嫣儿巧笑嫣然，眉眼弯弯如月。 这本是奉承话，但不知为何，出自她口中时，却让人有种很强烈的认同感。 就好像她的话，是至理名言似的。 项炎心下忍不住又高看了这位圣女几分。 不愧是擅长蛊惑人心的白莲圣女。 “圣女过誉了，项某不过一失败者……” 项炎自嘲一笑，道。 唐嫣儿闻言，摇摇头，不以为然道。 “一时的成败殿下又何须挂怀？笑道最后的方是赢家。” “我圣教千百年来，一直致力于建立无上佛国，却始终功亏一篑，但那又如何？” “就算失败千百次，只要成功一次，谁又能说我圣教是失败者？” 她这话倒也不是全然在宽慰项炎，或许她心中真是这么想的。 项炎笑着点了点头。 “圣女之言，诚至理名言，项某受教了。” 俩人并未上来就急不可耐地谈合作的事情，而是随意寒暄着。 小葵和几个白莲教众，远远坠在他们身后。 许是因为圣女和白莲教众，皆换上了突奴服饰，王庭四周的突奴人，竟无一人觉得有异。 “不知殿下对于绣衣都督洛珩有何看法？” 不知不觉中，话题被引到了洛珩身上。 对于白莲教而言，洛珩是永远绕不开的名字。 他们已屡次在洛珩身上吃瘪了。 甚至，白莲教内部一度有过要刺杀洛珩的提议。 但最终这个提议被白莲教主和圣女联手否决了。 无他。 代价太大，白莲教承受不起。 虽然，每提及洛珩时，白莲教上下皆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但洛珩已经成了绣衣卫都督，这群人就算再恨，也不敢轻举妄动。 “洛珩！” 项炎的面色微变，不复先前那般气定神闲。 洛珩是白莲教绕不开的名字，对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 “看来殿下与这洛都督也有夙怨啊！” 唐嫣儿是何等人，哪怕项炎表情变化再细微，她也第一时间看出了异样，心下顿时有数。 顿了顿，她轻声道。 “欲图天下，必当先剪除天子爪牙，殿下以为然否？” 项炎点点头，深以为然。 所谓爪牙，倒也不全是洛珩辈绣衣走狗。 包括朝堂上的萧正亮等，又何尝不是天子爪牙？ 有这群人在，大楚还真乱不起来。 大楚不乱，又何谈改朝换代？ 现在的大楚，文有萧正亮，武有燕秋，近臣有洛珩。 白莲教真要按照以往那般，煽动流民，各种起义，还真很难成功。 唯有先剪除了这些天子爪牙，造反成功的机会才会更大。 念及此，项炎凝声道。 “圣女说的是。” “如此，殿下可愿与我圣教共除洛珩辈鹰犬？” “可！” 合作不知不觉中达成了共识。 唐嫣儿面上露出迷人的微笑。 这趟草原之行，比她想象的更顺利。 …… 代郡。 “督司，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鹞部密谍将打探到的情报一一告知青龙。 青龙的面色，更凝重了几分。 果然没出他所料。 这吴九桂是个野心勃勃之辈。 除却吴家嫡系的幽云铁骑外，代郡各地的郡兵，竟也已尽数被吴九桂拉拢过去。 整个代郡，被吴九桂经营得犹如铁桶一般。 朝廷想要靠一纸调令，将吴九桂从代郡调走，根本不现实。 恐怕前脚宣布完调令，代郡后脚就能出大乱子。 且还是百分百的事情。 “督司，除了这些外，还有个不曾被证实的消息。” “那吴九桂恐怕和突奴人有勾结。” 鹞部密谍迟疑了一下，又说道。 在打探过程中，密谍们隐隐听到过这样的风声，只是未能证实消息真假。 青龙挑了挑眉。 “不用怀疑，这是必然的事情。” 自从吴九桂坐镇代郡后，突奴人每年南下劫掠，却从未在代郡出现过。 怎么看这其中都有猫腻。 虽说突奴人一向头铁，但也不至于头铁到非要去和镇北军死杠的程度。 十有八九吴九桂和突奴人私下里达成了什么协议。 突奴人才会避开代郡。 要知道连云州那边，这些年偶尔也出现过突奴人的踪影。 但偏偏，代郡却始终不曾出现过突奴人。 “幸好都督有先见之明……” 青龙深吸了一口气。 眼下事情已经很明了，代郡这边绝不会乖乖配合朝廷调令。 就算像云州那样，用“擒贼擒王”的策略，直接拿下吴九桂，逼迫代郡吴家同意入京。 但只要吴九桂不死，他有千万种办法来反悔。 除非…… 吴九桂死了！ 心念至此，青龙面沉如水，低声道。 “传令下去，准备执行斩首计划！” 所谓的铁桶代郡，全然系于吴九桂一身。 只要吴九桂一死，代郡吴家立马分崩离析。 既然如此，那就让吴九桂死了就是。 反正吴九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算冤杀他。 就凭他在代郡的所作所为，足以让他死一百次了。 第389章 这绣衣都督不按套路出牌啊 京师。 号称江湖人禁地的京师金陵，今日却出现了不少江湖人物的身影。 这群人似并非一伙之人。 他们操着五湖四海的口音，出现在京城街头，但又很快消失不见。 虽然这群江湖人出现的时间很短。 却依旧被绣衣卫们发现了。 金陵是绣衣卫大本营，在这里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绣衣卫耳目。 “你们在京城发现了不少江湖人物？” 洛珩有些惊讶。 京城虽号称江湖禁地，但也不是说一个江湖人物都不会出现。 事实上偶尔也会有个别不信邪，或者傻大胆类的家伙闯入京城。 但，京师内出现大量江湖人物，还是大楚立国百多年来头一遭，也由不得洛珩惊讶。 “可查清这些江湖匪类来京的目的？” 洛珩朝着身前绣衣番子问道。 那番子忙躬身回禀，“回都督，尚不清楚彼辈意图，彼辈在京中露了个头，便又销声匿迹了。” “鹞部与缇骑目前正在追查。” 绣衣卫不是神，虽说京师是他们大本营，却也不一定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查清一切。 不过，鹞部和缇骑们已下场追查，相信用不了多久，洛珩便能知道最新进展。 “大量江湖匪类突然入京…去，去洛府把万千户叫来。” 洛珩沉吟片刻，朝面前番子说道。 番子闻言，忙躬身应诺。 万千户便是厉千绝，绣衣卫内部都知道他的存在，眼前的番子也不例外。 番子才刚刚出门，外端厉千已匆匆而来，这下倒是不用番子再去洛府传令了。 “老…都督，鲲部消息。” “有江阳帮、黄山派、九刀门、武极断刀堂…等江湖门派潜入京师，目前发现彼辈在城南出没。” “不过这些家伙倒不像是来京城搞事的，而是像在追杀谁。” 厉千绝一进门，便急吼吼的说道。 这些消息皆是鲲部探查而来。 鲲部专职负责京师情报，他们的速度显然比鹞部，缇骑们快多了。 “入京追杀人？” 洛珩闻言越发惊异。 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值得冒险潜入京师杀人？ 厉千绝刚刚报的一溜名字中，就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大派，都属于江湖上二三流势力。 这些人往日里对于京师，对于绣衣卫畏之如虎，连靠近京师都不怎么敢。 而这一次，他们却胆大到这等程度… “出动京中所有绣衣，立马缉拿这群江湖匪类，不能放过一个。” 这次，洛珩想都没想，便朝厉千绝下令道。 不管这群人目的是什么，敢在京城动刀，就做好进诏狱的准备吧。 洛珩可不是项炎，会放纵江湖匪类。 厉千绝闻言，忙躬身应诺。 眼下在京的绣衣，青龙、白虎、君子剑夫妇等人虽不在。 但却也还有朱雀，三千户，厉千绝等高手，再加上绣衣卫近期也陆陆续续招揽了不少江湖供奉，实力绝对也不弱了。 拿下江阳帮等二三流势力之人，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洛珩也不怕出什么意外。 …… 事情进展如洛珩预料一样。 在京绣衣高手出动后，几乎不到一个时辰，江阳帮等入京好手一一落网。 诏狱内。 鹫部早已提前清空了南牢，那群落网后，便被关入了南牢中。 此刻，偌大的南牢内，几乎被塞的满满当当。 一眼望去，竟有百来人之多。 “都督到！” 随着唱喏声响起，牢内的那群江湖人物纷纷下意识抬起头。 洛珩在朱雀等人簇拥下，缓步走来。 目光扫去，各间牢笼内众江湖人物的反应一一落入洛珩眼中。 有人面露恐惧之色，有人面带怒容，也有人一副无所谓，或者不屑之态。 “都督，这群黑衣劲装打扮的，是江阳帮的人。” “褐衣麻裤，头扎白巾的是九刀门…” 厉千绝一边走一边替洛珩介绍着。 他是老江湖，江湖经验远超朱雀等人，对于江湖上大大小小的门派可谓如数家珍。 “可用刑了？” 洛珩转头看向身旁的朱雀，问道。 白虎不在，京中鹫部暂时由朱雀掌控。 这是绣衣内部不成文的约定，总之，除非四大都司全死了，否则鹰、鹫、鹞、雀四部永远不可能会被其他绣衣高层染指。 “尚未。” 朱雀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洛珩点点头。 “让鹫部挑几个看着胆怯之人，拷问他们入京目的。” “本都就在这等结果。” 仅仅追杀仇家，不足以让这群人冒如此大的风险。 更别说，这里面还不止一个江湖门派。 难道这么多门派的仇家都是一个人？ 这里面必然还有其他原因。 或者说，所谓的追杀……其收获的利益，远超冒险入京的风险。 “是，都督。” 朱雀应诺后，挥手朝着几个鹫部档头示意了一下。 没一会，鹫部番子便从百多个江湖人物中，挑出了七八个人来。 洛珩瞥了一眼，见这七八个人，无一例外都是他先前目光扫过时，面露恐惧之色的人。 他不由点点头，心道鹫部的刑讯逼供能力先不管是不是天下第一，但至少对人性方面似乎也颇为精通。 “饶命！” “你们想着干什么？” “放开我……放了我行不行……” “我……我是断刀堂少主，你们……你们敢伤我？” 惊惶的声音在南牢内不断响起。 却是这七八个被挑出来的家伙，明显意识到事情不妙，害怕之下惊叫出声。 牢笼内的其他江湖人物自然也听到，看到这一幕。 他们或愤怒，或冷笑，或不屑。 自然，也有一些自诩是硬骨头的家伙，忍不住叱骂起这几个胆小鬼。 言什么死就死，怕个球。 又或什么一群胆小鬼，不过是用刑罢了，换作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老子就不是好汉等等。 洛珩冷眼看在眼里，转头朝朱雀说道。 “一会让鹫部给这群硬气好汉松松骨。” 很好，本都就喜欢硬气的。 第二批就你们吧。 洛珩这话一出口，原本还吵吵的牢房，瞬间寂静一片。 那些先前还硬气十足的汉子，全都闭上了嘴，面色涨的通红。 妈的，这绣衣都督有点不按套路出牌啊。 第390章 月蚀珠 刑讯拷问对于鹞部番子而言，实在是再轻松不过。 几乎不费事没力气，连他们的看家本事都没拿出来，那七八个软蛋便一股脑的啥都说了。 甚至，鹞部都没对第二批人动刑。 “都督，这是武技断刀堂少主交代的内容，您过目。” 有鹫部档头快步走来。 洛珩接过后，目光扫过。 他不由挑了挑眉。 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这群江湖门派确实是入京追杀人来的。 只不过，他们追杀目标的原因，倒不是报仇什么的，而是……有人抢走了他们盯了很久的一件秘宝！ 大约在一个多月前。 云贵深山中，有秘宝现世。 江阳帮、武技断刀门等立足于云贵地区的帮会、门派闻讯后纷纷赶去。 只不过，秘宝出世时间之久，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这群人在深山中足足等了近一个月，那件秘宝才出现在他们面前。 还不等这群家伙出手争夺。 便有同样闻讯而来的一名江湖散人，硬生生从他们手中抢走了秘宝。 被人虎口夺食，云贵的这群土霸王，自然不甘心。 于是纷纷开始追杀那江湖散人。 那江湖散人虽然武功不错，但终究挡不住这么多人的围攻，只能一路逃遁。 从云贵，到巴蜀，再到荆楚……直至此人逃无可逃之下，一发狠潜入了京师。 云贵的土霸王们当然也知道京师的江湖人的禁地。 但可惜，这件秘宝的价值实在太大了，没人愿意白白错过。 更别说他们都已经追杀了大半个大楚，又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一狠心之下，这群人也顾不得风险，冒险潜入了京城。 谁知……才入京，就落入了绣衣鹰犬的手中。 “竟是月蚀珠现世！” 洛珩的眼眸亮了起来。 月蚀珠可是好东西啊，虽没被列入八大奇物之中。 但论其价值，甚至犹有过之。 “相传月蚀珠乃早古时洛侯所铸。” “当年洛侯得天外之晶，便一分为二，铭刻出两件至宝。” “一曰阳神戒，一曰月蚀珠。” “此二物皆有鬼神莫测之功效，堪称至宝中的至宝。” 洛珩脑中快速闪过一些关于月蚀珠，关于洛侯的资料。 说起洛侯。 在这个世界中，洛姓便是源自于他。 他是洛姓之祖。 洛侯是十帝中最惊才绝艳的一个。 彼时的世人，皆以为天下四分五裂的状况，会结束在洛侯手中。 但可惜，这是位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 他一心追求携美自我超脱。 至于什么霸业，什么统一天下？ 他丝毫不感兴趣。 但饶是如此，洛侯依然可以被称之为十帝中最惊才绝艳之人。 甚至，在某些“神话”中，还有过洛侯击碎九州的传说。 如此人物铸就的至宝，可想而知是何等珍贵。 十帝争锋虽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 如今知晓十帝年代事迹的世人，已经不多。 嗯，读过史书的人除外。 但，洛侯、始帝二人，无疑是十帝中最具传奇色彩的人。 哪怕不通文墨的贩夫走卒。 一提起洛侯、始帝二人，多半也能跟你唠上半天。 所以，云贵的这群江湖匪类，知道月蚀珠，倒也不奇怪。 …… 京师，城南某民宅内。 一个面色苍白，看着极为狼狈的年轻人，蜷缩在床底，一动不动。 若非他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着，恐怕任谁都会以为他是个死人。 他叫郑成。 云贵籍，江湖散人。 没错，就是这家伙从一众云贵帮派面前抢走了月蚀珠。 但这会，郑成心中已经无比后悔，自己当时为啥一冲动，就出手抢了月蚀珠。 这玩意……是至宝无疑。 问题是他根本不知道怎么用。 于他而言，月蚀珠不仅是鸡肋，还是烫手山芋。 “不行，我得尽快把月蚀珠脱手，祸水东引才是。” “不然……我他妈早晚会死在追杀中。” 郑成眼珠子转了转，脑中盘算道。 逃亡这么多天，他也研究过月蚀珠，却始终找不到头绪。 偏偏，云贵的那些帮派，追杀得又紧。 让他始终处在宛若“惊弓之鸟”般的状态中。 郑成并没有特别大的野心。 没想过什么称霸武林这些，他混江湖……老实说就是混口饭吃的。 一身武功也算不上特别强，不过一流境界而已。 就算侥幸躲过了这次的追杀，他知道自己多半也躲不过后续的追杀。 月蚀珠现世，并被人夺走的消息，早晚会传到整个江湖。 到时候，他面对的可不是二三流货色的云贵帮派了。 而是所有江湖势力。 月蚀珠虽好，却终究不如他的小命。 当时脑子一热才抢了这玩意，如今冷静下来，他发现这样的至宝，根本就不是他这种级别的江湖小虾米能染指的。 只是，郑成虽已意识到问题所在。 却一时间还没找到把月蚀珠脱手的机会。 “这玩意只能交给那些霸主级别的强者，否则江湖上只会盯着我。” “但江湖霸主多心狠手辣，他们得到月蚀珠后，会不会又反过来杀了我？” 郑成脑中不断思索着。 他这想法并不是杞人忧天。 而是确实有很大的可能。 如今江湖上堪称霸主级别的强者，就那么几个。 除却佛宗四僧外，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之辈。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岂能没有风险？ 郑成也想过把月蚀珠交给佛宗四僧得了。 佛宗讲究慈悲为怀，想来也不会灭他的口。 但，因为小时候曾受过和尚的欺负，他心中始终不太喜欢佛门。 故而，迟迟没下定决心。 “等等……要不，交给绣衣卫？” 思索中的郑成，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绣衣卫。 绣衣卫在江湖上名声极差。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的是……它是官，代表的是官府。 朝廷的口碑暂时还没彻底崩塌。 像郑成这种原先是平民，因为机缘巧合才学会武功，踏入江湖的人，在他们眼中官府的信誉，要远超江湖门派。 念及此，郑成有些心动了。 “等晚上吧，晚上我悄悄接近镇抚司衙门，看看能不能和绣衣卫搭上线。” “想来他们也不会为难我，毕竟……我是献宝嘛。” 第391章 二皇子，镇国公嫡子 夜幕渐渐降临，金陵城内升起万家灯火，一眼望去星星点点，将整个金陵城照得亮如白昼。 金陵号称日不落之城，尤其是秦淮河区域，更是画舫竞艳河上，两岸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繁华更胜白日。 这份热闹，将会一直从天黑起，直至次日天色放亮后，才会慢慢趋于平静。 今日自也不例外。 秦淮河上，歌舞声阵阵，萦绕不绝。 其中一艘悬挂着【十秀坊】绣旗的画舫，似与周边画舫格格不入。 不见媚俗的歌舞嬉笑声，只闻宛若仙音的清冷琴音。 大楚有天下四大青楼之说。 所谓四大青楼，乃北境燕云的怡红院、京师金陵的秦淮画舫、中土河洛之地的万国馆、巴蜀成都的秀楼。 但与怡红院、万国冠、秀楼相比。 金陵的秦淮画舫，更多的是一种宽泛概念。 秦淮河上画舫何止上百？ 各画舫分属不同青楼，质量参差不齐，又岂能一概而论？ 所以，四大青楼中的秦淮画舫，真正指的是【十秀坊】。 【十秀坊】之所以能得其名，是因为这座青楼中养着十个艳名与才名双绝的名妓。 这十人被称之为十秀。 【十秀坊】最初诞生于何时，已经无从考证。 但它的名声鹊起，却离不开大楚文人的追捧。 据说，十秀每人皆有拿手绝活。 有人擅琴，有人擅歌，有人擅舞……有人精通诗词，有人书画堪称天下一绝。 最绝的是，其中有一女子精通兵法之道。 每与那些自诩文武兼备的才子们，推演战阵时，总能让这些才子自叹弗如。 时间一长，十秀的名声自是越来越大，成了无数大楚才子竞相追捧的女神。 今晚的【十秀坊】并未对外公开营业。 它被一个来头极大的人给包了下来。 本来嘛，以【十秀坊】的名气，和在才子们心中的地位，包场这种事情几乎很难会出现。 毕竟，就连京中的达官贵人们，也都会给【十秀坊】几分面子。 寻常之人，就算再有钱，又怎能让【十秀坊】同意被包场？ 然而，这世间总会有例外。 【十秀坊】名气再大，再受才子追捧，也有他们得罪不起的人。 大楚的皇亲国戚！ 换做其他朝，皇亲国戚还真算不上什么。 比起朝堂上的实权人物，所谓的皇亲国戚算个球啊。 但，保德朝不一样。 众所周知，保德帝是个极为护短的人。 他的护短从来不讲道理。 因此，也造成了他的皇子们，成了最不可得罪的人群之一。 哪怕这些皇子，其实并不受保德帝待见。 今晚包场【十秀坊】的，赫然是大楚二皇子项焕。 二皇子项焕，已故淑妃之子，年二十一，比太子小了一岁。 但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太子项煜比起来。 他无疑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透明。 当然，和崛起前的项炎相比，他的处境无疑要好了不少。 至少保德帝偶尔也会召他入宫见上一面。 这么个小透明皇子，你若说他彻底认命了，却也不见得。 他私下里，也曾幻想过取代太子，成为大楚储君。 可惜，这位二皇子因为生性有些急躁，并不受朝堂文武待见。 一些朝堂官员，当初宁愿支持项炎，也不愿意扶持这位大楚二皇子。 以至于到了现在，这位二皇子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依旧小得可怜。 …… 十秀坊画舫内。 一袭锦袍便服的项焕，端坐主位，面带笑容。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客座上的一名俊朗少年身上，眼神中充满了火热。 这不是项焕取向有什么问题。 而是面前的俊朗少年，是他今晚宴请的贵客。 也是他极力要拉拢的重要人物。 项焕夺嫡的心思始终没有熄灭，在朝堂官员面前屡屡碰壁后，他将目光投向了那些坐镇地方的大佬身上。 面前的俊朗少年，来自云贵地区。 他爹是坐镇云贵，执掌两地军权的镇国公！ 镇国公，大楚四大国公之一。 和其他勋贵不同。 初代镇国公是大楚太祖收养的义子，被赐予了项姓。 故而镇国公一脉，勉强也算是皇室中人。 “蒙皇叔招待，小侄感激不尽。” 俊朗少年忽地端起酒杯，朝面前项焕笑道。 少年叫做项坎，是镇国公项炆嫡子，自然不是什么草包之辈。 项焕今晚招待他的用意，他岂能不清楚？ 无非是想拉拢他们镇国公一脉呗。 镇国公也好，项坎也罢，都不愿意轻易掺和到夺嫡的事情中，但也不愿意轻易去得罪一个皇子，哪怕这个皇子只是个小透明。 所以，项坎并未拒绝项焕的宴请，欣然应邀而来。 “贤侄客气了，镇国公劳苦功高，为我大楚世代镇守云贵，此番贤侄入京，我这个做叔父的，自当一尽地主之谊。” 项焕举杯笑道，说着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年纪虽比项坎大不了几岁。 但按照辈分，却是项坎的叔父辈。 项坎闻言，打了个哈哈，却并未接话，反而自顾自地岔开了话题。 显然，他不太情愿和项焕牵扯太深。 “皇叔，小侄进京时，看到不少绣衣卫正在四下抓人，皇叔可知发生了什么？” 项坎不动声色地换了话题。 他说的却是今日入京时，看到绣衣卫抓人的那些场面。 “绣衣卫？抓人？” “哦，听说是有江湖匪类潜入京师，洛都督便下令绣衣缉拿这群江湖匪类。” “呵呵，这算不了什么大事，贤侄无需太过在意。” 项焕微微一怔后，笑着说道。 今日绣衣卫抓人时，闹出的动静挺大的，他也听说了。 不过，项焕并没有放在心上。 绣衣卫抓江湖匪类，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听到项焕的话，项坎眼眸中闪过一丝鄙夷的神色。 他呵呵一笑，道。 “江湖匪类？” “皇叔可知道，被绣衣卫所抓的这些人，都是来自云贵的名门子弟？” 这话一出，项焕不由吃了一惊。 名门子弟？ 名门正派的弟子？ 等等，云贵的江湖门派好端端的来京城干嘛？ 项焕正自暗自吃惊时，却听项坎又幽幽地说道。 “皇叔可知……这些云贵名门子弟为何会出现在京师？” 第392章 项坎的谋算 “为何？” 项焕愣愣地问道。 项坎神秘一笑，压低声音道。 “据说……云贵的这群名门子弟是为了追踪一件至宝而来。” “至宝？” “对，至宝……月蚀珠！” 轰隆！ 月蚀珠三字一出，不仅项焕被震得目瞪口呆，就连一旁的琴音，都出现了明显的停顿。 项坎转过头，目光瞥向弹琴少女，笑容灿烂。 “如烟姑娘，怎么了？” 弹琴少女艺名如烟。 是十秀坊十秀之一，擅长琴技。 她的琴道造诣，在整个大楚都排得上号，为无数文人才子所追捧。 “妾身骤闻月蚀珠之名，有些分神了，小公爷见谅。” 如烟面露歉然神色。 她并未隐瞒什么，直言是听到月蚀珠三字，分了心神，才导致琴声出现停顿。 项坎点点头，并不觉得如烟在欺瞒他。 但凡有点学识的人，基本都听说过月蚀珠之名。 如烟既是才女，自然也不例外。 再说，月蚀珠在史书上可是被描绘得神乎其神，不管谁听到，恐怕都很难淡然若之。 “贤侄，真……月蚀珠真现世了？” 项焕呼吸有些急促。 这可是月蚀珠啊。 传说中，得之可得天下的神奇宝物。 项焕有志夺嫡，又岂能对这等至宝无动于衷？ “小侄焉敢欺瞒皇叔？” “不瞒皇叔，事实上小侄此番入京，也是为月蚀珠而来。” 项坎笑了笑，说道。 这话一出口。 不仅项焕满心火热，就连一旁抚琴的如烟，呼吸亦微微急促了几分。 月蚀珠天下至宝。 什么得之可得天下的说法，仅仅是它诸多神奇功能的一种。 其他，如得之可容颜永驻，青春不老；得之可延寿百载等等，皆是月蚀珠的神奇传闻。 故此，但凡知道月蚀珠的人，无论男女，无论老幼，就没有不动心的。 “皇叔，传闻月蚀珠内藏着功法、丹方等等洛侯当年留下的宝藏。” “这次月蚀珠现世，实乃数千载以来头一遭，可遇而不可求。” “皇叔身为陛下亲子，身份尊贵。” “若由您出面，想来绣衣卫也得给您几分面子。” 项坎凝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蛊惑的味道。 项焕闻言，皱了皱眉头。 “你是怀疑月蚀珠落入了绣衣卫手中？” 他也不是傻子。 项坎这话，摆明了在怀疑月蚀珠已经被绣衣卫得去。 老实说，项焕很有自知之明。 他可不觉得，绣衣卫会卖自己面子。 但这话却不能对项坎说了。 “不错，月蚀珠十有八九已经落入绣衣卫之手。” “就算没得手，那群云贵名门子弟被绣衣卫抓去后，多半也会让绣衣卫拷问出进京目的。” “一旦绣衣卫插手此事，除了皇叔您这样身份的人，谁还能从绣衣卫手中虎口夺食？” 项坎沉声说道。 他顿了顿，忽又转头看向如烟。 “当然，如烟姑娘若是对月蚀珠感兴趣的话，不妨也让十秀坊一并参与进来。” 月蚀珠内藏驻颜丹方。 相传这是当年洛侯为自己的红颜所炼制的神丹。 服用之后，可让人容颜不老，青春永驻。 这等神奇丹方，对于十秀坊而言，恐怕诱惑力比什么都大。 项坎谈及这些时，并没有避开如烟，就是抱着把十秀坊一并拉下水的念头。 他虽是云贵人，却也很清楚十秀坊的能量。 十秀背后追捧者数不胜数。 这其中，又有多少位高权重的大佬，有多少权贵子弟？ 而这些人，无疑都是十秀坊的人脉。 若说二皇子项焕，代表着皇室，那十秀坊就代表着京城官场。 这两方联手抢夺月蚀珠，恐怕绣衣卫都得退避锋芒。 …… 秦淮河上喧嚣依旧。 城南却已渐渐寂静下来。 夜已过三更，除却那些喜欢夜间猎艳之人，大多数百姓都已进入了梦乡。 一座民宅内。 忽有人影飞跃而出。 他动作极轻，宛若灵猫一般，翻越过围墙，朝着城东方向而去。 这人影，赫然是抢夺了月蚀珠的郑成。 白日里郑成就已经决定，要把月蚀珠给甩锅出去。 这家伙当初脑子一热，抢下了月蚀珠，但很快就后悔了。 没办法，谁让他一路遭受追杀，几次差点连小命都丢了？ 月蚀珠虽好，但也得有命享用才是。 更遑论，一路潜逃而来，郑成始终没找到打开月蚀珠的方法。 月蚀珠于他而言，无疑已经成了鸡肋。 为了件鸡肋，平白丢掉性命？ 郑成可不愿意。 思来想去，他决定把月蚀珠甩给绣衣卫。 以绣衣卫的实力，想来也不怕被甩锅。 约莫盏茶时分后。 郑成的身影出现在城东镇抚司衙门外。 他没有犹豫，一翻身跳进了镇抚司衙门。 很快，里端响起了叱喝声。 火光渐渐亮起。 显然，镇抚司衙门内的番子第一时间发现了郑成。 城东，洛府。 大半夜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门子从睡梦中惊醒，打着哈欠走出一看。 却发现是绣衣卫上门了。 他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片刻后。 洛府正堂亮起了烛光。 洛珩缓步走了进来。 “都督，兄弟们刚刚抓到一个人，这人言是来向您进献月蚀珠的。” 看到洛珩，被请进府的绣衣番子，忙站了起来躬身禀道。 大半夜被吵醒，洛珩原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没想到竟是关于月蚀珠的事情。 他不由一怔，道。 “进献月蚀珠？” “可是从云贵帮派手中虎口夺食的那位？” 番子闻言，忙回道。 “正是此人。” 这话一出，洛珩面上不由泛起一丝笑容。 他本就有意截胡月蚀珠。 本还打算让绣衣卫全城搜索此人下来。 谁想，这人却自个儿跳出来，把月蚀珠献给他了。 “本督这就去署衙……等等，且将此人带到府上。” 洛珩想了想说道。 他原本打算跑一趟署衙，但转念一想，还是将此人带回府中更好。 番子闻言，忙躬身应诺。 见番子准备转身出门，洛珩转头看向一旁肃立着的厉千绝。 “老万，你随这位兄弟走一遭吧。” 厉千绝心领神会，应诺而去。 月蚀珠天下至宝，那虎口夺食之人又关乎着月蚀珠下落，可不能假手他人。 第393章 洛侯秘宝 洛府，听雨阁。 洛珩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郑成。 直把郑成看得浑身不自在，都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这位在云贵两地小有名气的江湖散人，也是头一次面对洛珩这样的顶级权贵，心中自是难免有些忐忑。 “你便是追风手郑成？” 打量片刻后，洛珩收回目光，问道。 郑成闻言面露讪讪之色，略有些结巴的回道。 “回……回大人，小人正是郑成，没想到……没想到连大人都知道小人的江湖匪号。” 说着，他面上隐隐露出一丝得色。 他郑成不过是江湖上小虾米而已，谁想堂堂绣衣都督，居然也知道他的名号。 这对郑成而言，无疑感到骄傲。 没办法，任你江湖大侠再怎么吹破天，大楚依然还是官本位世界。 官意味着什么，没人不清楚。 不可否认这世上确实有人能做到白衣傲王侯，但这终究只是凤毛麟角。 更多的人，都只是嘴上骂着官，心里面却不知道多想当官老爷们的走狗。 这一点，以江湖“大侠”最是热切。 不然朝堂大佬门下，又哪来那么多替他们劳碌奔波的爪牙？ 这些人不就是曾经的江湖大侠们么？ 连大侠们都这样，郑成这样的小虾米自然更不用说了。 “说说看，怎么想着要将月蚀珠献给本督？” 洛珩沉声问道。 郑成闻言，回道。 “小人当时脑子一热，出手抢了月蚀珠，后来冷静下来，才发现这是烫手山芋，非小人能吃得下的，所以……所以……” “行了，本督明白你意思，你倒也算聪明，知道怀璧其罪。” 洛珩摆了摆手制止了郑成继续说下去。 这郑成也算明智。 像月蚀珠这样的至宝，又岂是他这等江湖小虾米能染指的？ 不得不说，此番将月蚀珠献给绣衣卫，不失为一条妙策。 洛珩可不在意郑成此举是否有甩锅嫌疑。 于他而言，月蚀珠到手，这世上就无人能再从他手中夺走。 “谢大人。” 郑成闻言心下一喜，忙躬身道谢。 洛珩刚刚这话，基本已代表绣衣卫接纳了他。 这下他也无需再担心江湖上的追杀了。 “珠子呢？” “回大人，小人藏在一个地方了，劳烦大人跟小人走一遭。” “嗯。” 对于郑成的话，洛珩并未太过意外。 郑成自然不可能把月蚀珠带在身上来找绣衣卫的。 这么做且不说中间会不会出意外，单单绣衣卫这边会不会玩黑吃黑，谁也不能保证。 为保险起见，郑成肯定会先把月蚀珠藏在隐秘、安全的地方才是。 “走吧！” 洛珩站了起来。 郑成见状，忙道。 “是，大人请跟我来。” …… 当月蚀珠落入洛珩手中之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洛珩亲眼看着郑成潜入一户民宅，并从民宅破门槛内的一块方砖底下，挖出了至宝月蚀珠。 见此，他不由对郑成又高看了几分。 这位江湖上名气不是很大的追风手，倒是挺会藏东西的。 谁能想到，他会把价值连城的月蚀珠，藏到了普通民宅中。 重新回到洛府后。 洛珩赏了郑成一个绣衣供奉职位后，便让厉千绝带着他简单安置下来。 他并没有过河拆桥，反手杀了郑成灭口。 且不说根本无需这么做。 单单这郑成能从一众云贵门派手中抢到月蚀珠，并且一路逃亡到京城，还没被云贵江湖人物逮住。 光凭这点，郑成无疑也能称一句人才了。 人才嘛，自然不能浪费。 与其杀掉，不若收为己用。 一个绣衣供奉的职位，足以让郑成为此卖命了。 待厉千绝、郑成离开后。 洛珩细细把握起手中的月蚀珠。 月蚀珠虽以珠为名，但并非如世人想象那般是圆溜溜的样子，反而呈椭圆形，看着跟鸡蛋一样。 “通体灰褐，隐有荧光，其香如芝似兰……果然是月蚀珠。” 望着手中珠子，洛珩喃喃道。 关于月蚀珠的记载，史书上不止出现过一次。 此刻洛珩手中的珠子，和史书上的描述，完全一致。 确定珠子真伪后，洛珩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咬破手指，挤出一滴鲜血，朝着月蚀珠滴了上去。 《洛侯起居录》有记载。 侯得天外晶石，铸一戒一珠。 戒名阳神，珠子名月蚀。 伴侯征伐，渐蕴养成宝。 侯薨前，遗言子孙，滴血方可得宝，其血非吾子孙者，徒劳也。 《洛侯起居录》并非市面上流通的史书。 它属于帝王的起居录。 像这种起居录，都只会被历代皇室收录到皇家藏书阁。 洛珩能看到《洛侯起居录》，也亏得他能随意出入大楚的皇家藏书阁。 所以，相比起其他人得到月蚀珠，也不知开启方法。 他倒是很清楚怎么开启月蚀珠。 只不过…… 按照记载，只有真正的洛侯后人，才能通过血脉之力打开月蚀珠。 洛珩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洛侯的后人。 毕竟，这一世他只是跟着老秀才姓洛而已。 至于自己是哪一姓的血脉，他也不清楚。 滴答！ 鲜血滴落到月蚀珠上。 这颗鸡子般大的珠子上，顿时一缕青烟。 紧接着，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咦？竟成了？” 洛珩轻咦一声。 这般异象，显然是月蚀珠有了反应。 这让洛珩多少有些惊讶。 他，难道还真是洛侯的后人？ 这一世，他真姓洛，而不单单只是跟着老秀才一个姓？ 咔嚓！ 洛珩讶然的表情中，月蚀珠上的青烟渐渐消失，紧接着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就仿佛什么东西被打开了一般。 这让洛珩愈发确定自己的猜想没错。 月蚀珠确实被打开了！ “原来月蚀珠竟是……储物空间！” 很快洛珩的意念便感受到眼前出现了一方空间，空间中堆叠着不少东西。 空间不算大。 约莫十来个平方这样子。 里面有大半空间，被各种事物给占据了。 “啧……不愧是洛侯，好东西真不少。” “功法、丹方、神兵……咦，居然还有本……日记？” 意念扫过，空间中的事物犹如走马观花般在洛珩脑中闪过。 功法、丹方、神兵这些他倒是不稀奇。 让他惊讶的是，这里边居然还有本……日记本。 第394章 好像有点不正经啊 意念闪动，空间内的“日记本”被翻开。 嗯，严格来讲这并非日记本，而是类似随笔吧。 只不过，本本上的第一句话，就差点让洛珩……破防。 【小娘，让你不听话，看我不打烂你屁股】 “……” “这洛侯貌似有点不正经啊……” 望着本本上的字迹，洛珩有些无语。 史书上的洛侯，自然是怎么英明神武怎么来。 但这随笔上的洛侯…… “小娘？是后娘么？洛侯有后妈？” 洛珩挑了挑眉。 他不确定史书上是否有这样的记载。 至少他没看到过。 史书上只记载过洛侯的两位妻子。 其中一位来自那时候的有苏氏部族，年龄比洛侯大了不少，据说洛侯小时候一直由她照顾着。 不知道随笔上的小娘，是不是这位有苏氏之女。 微微摇头后，洛珩意念闪动，继续浏览起随笔。 很快，他便再次无语起来。 怎么说呢。 随笔的价值貌似不大。 里面十句话，有九句是关于这小娘的。 什么小娘你狐狸尾巴露出来啦。 什么小娘抱抱贴贴之类的。 听语气，像是童子的留言。 洛珩“翻阅”了一会，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随笔多半是洛侯儿时留下的记录。 里面记载的多是他和那位小娘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洛珩耐着性子继续“翻阅”了下去。 果然，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笔上记载的东西也越来越正经。 待翻到一半时，一行文字让洛珩不自觉的停顿了一下。 【天帝不仁，人皇昏聩，地君暴虐，我必诛之】 天帝、人皇、地君！ 洛珩读过《三皇志》，自然知道远古神话时代时，有天地人三界，天帝、人皇、地君的传说。 只是这玩意根本没有人能考证过是否真实存在。 世人都是将三皇、三界当做神话故事来听的。 洛珩以前也不太相信世上真有什么三皇、三界。 但如今，洛侯的随笔中却直接点名了，他那个年代，天帝、人皇、地君依然存在。 “史书上可没这样的记载啊！” 洛珩微微皱眉。 显然，要么是史书作假了，要么就是洛侯在胡扯。 但洛珩不相信洛侯会在自己的随笔中胡言乱语。 毕竟他完全没这个必要。 果然，随笔后面的内容印证了这一点。 “传说中的洛侯分三界竟然是真的？” “他斩杀了天帝、人皇、地君，切割了三界，从此……世间再无人皇，七皇逐鹿也就此拉开帷幕？” 洛珩吃了一惊。 史书上的七皇逐鹿却不是这般记载的。 当时的姬朝国君暴毙，诸侯欺新君年幼，逐渐暴露野心。 洛侯等七大诸侯，你方唱罢我登场。 后世史家将这段岁月，称之为七皇逐鹿。 而洛氏一脉，也因此成为世间最强大的家族，直至十帝争锋年代的另一位霸主洛侯薨逝后，才渐渐没落下来。 但，史书的内容，和随笔上描述的完全不一样。 随笔明显更有神话色彩。 斩三皇，分三界。 和后来另一位洛侯的碎九州，有异曲同工之妙。 “或许……随笔上的才是真的。” 洛珩若有所思。 …… 秦淮河，【十秀坊】画舫。 二皇子项焕已经喝得满脸通红，虽未至酩酊大醉的程度，却也已经有了八九分酒意。 “老弟，你放心，绣衣卫这边哥哥替你搞定。” 项焕拉着项坎，咋咋呼呼道。 这二皇子酒品似乎不咋滴，还未十分醉，便已经分不清南北，连他和项坎的辈分都忘了，一口一个老弟哥哥的。 项坎倒是看着依旧很清醒。 “有皇叔出马，小侄自然放心。” 他笑着说道。 这话听着多少有些糊弄项焕的意思。 一旁的如烟，无语地看着这二人。 一个皇子，一个镇国公嫡子，似乎真没把她当外人了啊。 什么话都往外说，也不怕她传出去。 如烟摇了摇头，很是无奈。 不过她也知道，因为月蚀珠的事，她们【十秀坊】差不多和二皇子、镇国公府捆绑在一块了。 显然也不可能真把这两个家伙有些大逆不道的话传出去。 刚刚那位二皇子可没少“胡言乱语”。 甚至还很是表露了一番自己的雄心壮志。 这些话听得如烟心惊肉跳的。 “如烟姑娘，二皇子的话你听听就好，莫当真。” 就在如烟暗暗摇头之时，项坎忽然转过头看向她。 如烟点了点头。 她自然不会将项焕的话当真。 就算是真的，她也只当没听过。 【十秀坊】后台硬不假，却不代表也愿意掺和到皇室的是非中去。 “行了，让画舫靠岸吧。” “姑娘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哈哈哈……” 项坎说着，大笑着站了起来，步履间似有些不稳。 如烟见状，微微一怔。 她这才发现，这位小国公貌似也醉了，刚刚竟没察觉。 片刻后。 画舫靠岸。 项焕、项坎二人，在各自的家奴搀扶下，摇摇晃晃地上了马车，渐渐远去。 如烟透过窗户，望着远去的二人。 老实说，她始终有些没搞懂。 这项坎、项焕巴巴地跑到画舫上，肆无忌惮地商量着谋夺月蚀珠的事情，完全不知道避人。 按理说，商量这种事情，不应该选择更隐秘的地方吗？ 难道……他们这般作态，就是为了拉拢【十秀坊】？ “如烟，他们走了？” 就在如烟胡思乱想之时，一道清丽的声音陡然传来。 紧接着，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这女子自然也是十秀之一。 精通兵法谋略的那位。 她艺名叫做知弈。 据说是十秀中最擅谋的一位。 “走了。” 如烟抬首回道。 顿了顿，她迟疑一下，忍不住问道。 “弈姐，你说……二皇子和小国公到底靠不靠谱啊？” 在她眼中，不管是二皇子项焕，还是小国公项坎看着都有点不靠谱。 知弈闻言，冷笑一声。 “想什么呢，你还真信了他们的鬼话？” “这两个家伙不过是想将我们十秀坊拉下水，当他们的替死鬼罢了。” “月蚀珠？那也是我们能谋夺的东西？” 说着，知弈冷笑连连。 如烟吃了一惊。 “那弈姐你刚刚为何还让我答应他们？” “不如此，怎能麻痹他们？” 知弈摊了摊手，眼眸中满是算计的神色。 第395章 姐姐，你似乎不想见我 “弈姐，那你打算怎么做？” 如烟好奇的问道。 知弈一向是十秀中拿主意的那人，不管她做出什么决定，其他九秀很少有不同意的时候。 这会也是如此。 “自然是……找绣衣卫告密啊！” “这种事情，不急着撇清关系，你难道还打算替那两个家伙隐瞒？” 知弈不以为然地回道。 她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和项焕、项坎合作。 什么谋夺月蚀珠，功法归项坎、驻颜丹方归十秀坊、其他东西归二皇子等等，统统都是扯淡。 就凭一个废物一样的皇子，绣衣卫凭什么要给他面子？ 那位小国公压根就不知道京城的水有多深。 还以为京城是云贵啊。 沾着皇亲的身份就一手遮天？ 也不看看如今执掌绣衣卫的是谁。 知弈可没少关注绣衣卫。 绣衣卫的变化她都看在眼中。 洛珩这个绣衣都督，显然不是什么易于之辈。 想让这样的人物卖面子退让，做梦吧！ “弈姐，会不会……不太好啊？” 如烟结结巴巴的问道。 告密什么的，听着总有些不太好。 这要是传出去，她们十秀还怎么见人？ 毕竟青楼这种地方，最忌惮的就是有人私下泄露客人的隐秘。 更别说青楼姑娘亲自去告密了。 这绝对是毁口碑的操作。 “怕什么，真要传出去……咱们也正好不干了。” “难道你很喜欢现在这种生活？” 知弈撇撇嘴道。 十秀虽都卖艺不卖身，但终究身处青楼，又岂会一直甘心过现在这种日子？ 她们早就想着替自己赎身上岸不干了。 只可惜，【十秀坊】的东家却不愿放过这群摇钱树。 赎身？ 哪有那么容易？ 其实知弈的这番算计，还有个小心思没有言明。 她想借机靠绣衣卫的能量，让她们摆脱【十秀坊】东家的掌控。 只是这番话，却不能说出来。 至少不能在如烟面前明着说。 十秀漂亮归漂亮，有才艺也确实不假。 但大多数都天真蠢萌。 别把她们想象的多聪明。 勾男人的手段和聪明其实从来不搭边。 唯一有点智慧的，也就只有知弈了。 作为十秀中的大姐大，知弈有必要保证姐妹们的安全，带着姐妹们平平安安上岸。 至于以后是相夫教子，还是干嘛，以后再说呗。 总之这种卖笑的日子，她们已经过够了。 …… 次日一早。 天刚刚放亮。 秦淮河上的纨绔、权贵子弟们陆陆续续地打着哈欠，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知弈却并未返回十秀们居住的别院。 她带着个小丫鬟，径直朝北镇抚司衙门直奔而去。 知弈早就打听过了。 这几日绣衣都督洛珩每天都会去署衙坐镇。 像告密揭发二皇子、小镇国公这等事情，自然亲自面见绣衣都督才行。 知弈行色匆匆朝镇抚司衙门而去的时候。 另一个女人，也带着些许恼怒，出现在六皇子府邸。 这女人，自然是沐瑾妍。 自从被六皇子项炯带回府几次后，府内的内侍们都知道武威侯千金和自家殿下关系颇为不一般。 她无需通报，便能随意出入府中。 当然，得避着点皇妃。 虽然……皇妃就算知道了也未必会在意。 沐瑾妍熟门熟路地出现在正殿中。 然后，又熟练地打开一具棺材躺了进去。 咔咔声响起。 片刻后。 她出现在地宫内。 “来了？” 前方棺材中传出项炯的声音。 沐瑾妍顿住脚步，眉头一皱，略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急急忙忙把我叫来，到底何事？” 虽然她和项炯私下达成了合作。 但老实说，最近这段时间，她对项炯有些敬而远之。 一来，是她心下忌惮项炯，觉得项炯多少有些不正常。 二来嘛，也是因为这段时间她正和苏云轩打得火热，两人的关系已十分亲密，她正打算进一步拿下苏云轩呢，哪有闲工夫搭理项炯？ 当然，应付苏云轩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可不像萧阳那般“蠢笨”，也不像项炎那般有明显的性格缺陷，拿捏起来很不容易。 不过，苏云轩有一点好的地方就是，他不是什么急色的人。 和沐瑾妍相处时，哪怕关系已经很亲密了，双方却一直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不像和萧阳、项炎相处时，会时时刻刻占她便宜。 也正因为这一点，让沐瑾妍对苏云轩愈发有好感。 毕竟，没有哪个女人会真愿意被人占便宜，哪怕是沐瑾妍也不例外。 更别说，苏云轩学识渊博，和他相处起来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如今已经把宝押在苏云轩身上的沐瑾妍，内心深处真不太愿意和项炯继续合作下去。 “沐姐姐，你似乎很不想见我？” 项炯翻身从棺材中坐起，双目盯着沐瑾妍，凝声问道。 他的语气有些不阴不阳，让人忍不住鸡皮疙瘩都要泛起来。 沐瑾妍闻言，面上勉强挤出笑容。 “哪……哪有的事，我这几天只是心情不好而已，可不是不想见你。” 睁着眼睛说瞎话对沐瑾妍来讲，比本能还本能，简直信手拈来。 项炯闻言，露出灿烂笑容。 “我就知道姐姐不会不理我的。” 他像是被沐瑾妍哄得很高兴，也信了对方的话似的，一脸笑意。 沐瑾妍见状，沉默了一下，道。 “殿下放心，以后我会多抽出时间陪你的。” 嗯，这项炯一身传承不凡，掌握着长生之法，却也不能真放弃了。 虽然……对于所谓的长生之法，沐瑾妍依旧不怎么相信。 项炯展示的炼尸术也好，还是其他术法也罢，老实说更像是邪术。 沐瑾妍哪怕亲眼见过项炯施展这些“神通”，但内心深处却也并没有太当一回事。 否则，以她的性子，早巴巴地和项炯天天黏糊在一块，试图谋求好处了。 “姐姐说笑了，我不过是句玩笑话。” “事实上沐姐姐你真要天天来我府上，父皇那边恐怕很难瞒住了。” 项炯闻言，笑嘻嘻地说道。 听到这话沐瑾妍心下松了口气，面上却是翻了翻白眼。 “一天天没个正形，我也懒得说你。” “说罢，今天叫我过来到底什么事？” 第396章 想要倒反天罡的项炯 “沐姐姐，你可知道月蚀珠？” 项炯跳出棺材，缓步走向沐瑾妍，语气中带着一丝莫名的味道。 沐瑾妍闻言一怔。 “月蚀珠？那是什么？” 她不是个喜欢读书的女人。 更别说晦涩的史书了。 当初沐瑾妍能知道古帝舍利，还是靠着勉强看过《奇物录》。 但《奇物录》却从无月蚀珠的记载。 沐瑾妍自然不知道月蚀珠为何物。 “月蚀珠是……沐姐姐你总该知道洛侯吧？” 项炯张了张嘴准备解释，但话才出口，却发现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月蚀珠，只好话锋一转从洛侯开始说起了。 沐瑾妍愣了一下，道。 “洛侯？这我当然知道。” 历史上被称之为洛侯的，其实有两个。 一个是洛氏之祖，姬姓，名羽，时人称其为子羽、公子羽，后因功封爵于洛地，后世子孙便以其封邑为姓，称其为洛羽。 此人是七皇之一，月蚀珠的主人，也是初代洛侯。 另一个洛侯，则是初代洛侯的子孙，名弈，史称洛侯弈。 洛弈是十帝中最惊才绝艳的一位。 其天姿甚至要超过了赵始帝。 不管是哪一个洛侯，都是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物。 后世关于俩人的话本、传记等等，数不胜数。 故而哪怕没读过史书的人，也多半听说过洛侯之名。 但相比起来，十帝中的那位洛侯，更具知名度一些。 世人一提起洛侯，更多的也会第一时间想到洛侯弈，而非洛侯羽。 这会沐瑾妍脑子里浮现的名字，自然是那位洛侯弈。 “我说的不是洛侯弈，而是洛侯羽，洛氏始祖。” “月蚀珠就是此人炼制出来的。” “相传月蚀珠内藏着洛侯秘宝，得之可让人容颜不老，青春永驻……” 项炯似知道沐瑾妍在想什么，忙解释道。 但沐瑾妍却听得有些迷糊。 她皱眉问道。 “怎么又冒出个洛侯秘宝？还容颜不老，青春永驻？真的假的啊？” 沐瑾妍并不是个轻易相信他人言辞的人。 更别说这人还是项炯，她愈发难以相信。 不久前，项炯说什么炼尸术传承自上古谁谁谁。 现在又蹦出个洛侯秘宝来。 谁知道这家伙说的是真是假啊。 “沐姐姐，我说的是真的，关于月蚀珠的消息，还是我千辛万苦打探来的。” “昨日白天绣衣卫抓捕了一批江湖好手。” “这群人从云贵千里迢迢而来，正是为了追寻月蚀珠。” 项炯罕见地收起了嬉皮笑脸，肃容道。 他也没料到月蚀珠会在这节骨眼上出世。 对于这种级别的至宝，他志在必得。 有了月蚀珠，项炯觉得……他甚至都能摆脱幕后掌控着他的那个徐生。 毕竟，初代洛侯是何等强大。 他留下的秘宝，足以让人一步登天了。 区区徐生，拿头和洛侯比？ 只要他项炯得到月蚀珠，得到洛侯秘宝，别说是徐生了，就算是那老不死的赵始帝，他都觉得能和对方扳扳手腕。 “绣衣卫？你是说……绣衣卫也知道什么月蚀珠了？” 对于神神叨叨的东西沐瑾妍兴趣不大，但一提及绣衣卫，她顿时来了兴致。 项炯点点头，道。 “对，以绣衣卫的能耐，从那群江湖好手口中拷问出月蚀珠的下落，基本上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以……咱们得抢在绣衣卫前头。” 沐瑾妍看了项炯一眼，问道。 “那你要我怎么做？” 她很清楚项炯叫她过来绝不是仅仅为了告诉她什么月蚀珠的消息。 而是要她奔走效劳罢了。 她就是项炯手中的一枚棋子，替项炯办事的棋子。 沐瑾妍倒也不排斥当棋子。 在她看来，谁当谁的棋子还不一定呢。 “沐姐姐，你要做的也很简单。” “今天你就坐着马车，在京城大街小巷走一遍便成。” 项炯嘿嘿一笑，说道。 沐瑾妍一怔，随即便反应过来。 “你是要利用我的气运？” 关于气运之说，项炯曾和她说过。 说她身上怀有大气运。 这话沐瑾妍不怀疑。 毕竟，她从小到大运气一直比别人好，她也相信自己身怀大气运。 “聪明！” “沐姐姐你气运逆天，任何宝物都逃不过你的气运感知。” “只要你在京城大街小巷走一遭，那月蚀珠自会被你感知到。” 项炯自信十足的说道。 天底下没人比他更了解沐瑾妍身上气运的恐怖了。 这玩意可以说对天下至宝天然拥有致命吸引力。 任何至宝都难以逃过沐瑾妍的感知。 “好，我会按你说的去做。” 沐瑾妍凝眸看了项炯一眼后，缓缓点头道。 她并未拒绝。 虽然，她心中不怎么愿意亲近项炯，却也不想现在就和项炯搞僵关系。 再说……万一项炯说的是真的。 那岂不是代表她也能获得洛侯秘宝的好处了？ 容颜不老，青春永驻啊。 沐瑾妍承认，她有些心动。 不过，以上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最让沐瑾妍在意的是，若是她的气运真能感知到月蚀珠，便意味着她等于从绣衣卫手中虎口夺食。 “沐姐姐，信我，你以后一定会为刚刚的决定庆幸的。” 项炯笑呵呵的朝沐瑾妍说道。 果然，抱住沐瑾妍的大腿能让他无往而不利。 念及此，项炯心下不由暗暗得意。 徐生啊徐生，你自以为扶持了我这个傀儡，就能在幕后掌控一切。 殊不知，傀儡也会有翻身做主的一天！ 我项炯可不是那么好掌控的。 最初得到炼尸术传承的时候，项炯并未有任何想法，甚至还很庆幸自己得到了徐生的传承，成为徐生在世间的代言人。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项炯也越来越不甘当一个傀儡。 他堂堂帝王之子，凭什么要让一个老不死的孤魂野鬼随意摆布？ 以往项炯心下虽不甘，却也知道自己对抗不了徐生。 毕竟他会的，都是徐生传授给他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只要他得到月蚀珠！ 得到洛侯秘宝！ 这位洛侯可是当初的七皇之一，洛氏始祖！ 区区一个始帝时代的方士，拿什么和洛侯比？ 怕是给洛侯提鞋都不配吧！ 第397章 哪怕再落魄，他的魅力依然在 沐瑾妍的动作很迅速。 这女人行事从来不会拖泥带水。 既然答应了项炯，她自不会只是嘴上说说。 很快，一辆马车从武威侯府缓缓驶出。 驾车之人赫然是沐瑾妍的贴身小秘——丁羽！ “小姐，咱们先去哪？” 丁羽虽不清楚沐瑾妍想要干嘛，但他乐得和自家小姐有这么一段私下相处的时间。 不就是驾车绕着京城跑一遍嘛。 小事！ “先在勋贵街绕一圈，然后转道去城北。” 马车内传出沐瑾妍的娇媚的声音。 丁羽闻言不由精神一振，他忙应了一声，便挥鞭驾车驶入前方勋贵街。 勋贵街，又名功臣街、武德大道。 顾名思义，这条街上住着的都是勋贵人家。 沐瑾妍的马车以极其张扬的姿态绕街行驶，顿时惊动了宅在家中闲的发慌的勋贵们。 自从戊戌宫变后，大楚的勋贵们处境一日不如一日。 大多数人都只能老老实实窝在家中，不敢轻易出去招摇。 只有等到夜幕降临后，这群勋贵们才敢露头。 或去秦淮河上寻欢作乐，或在京中溜达透气。 这会勋贵街上突然出现如此张扬出行的人，自是引得闲的蛋疼的勋贵们纷纷爬上墙头围观。 “是沐家哪小妞！” “武威侯那假女儿？这女人怎么还敢如此张扬？” “嘿，人家天生会勾搭男人呗，听说……这骚货最近又勾搭上六皇子了，有皇子撑腰，她有什么不敢做的？” “六皇子？呸，棺材皇子罢了，他能有啥用？” “再没用也是皇子啊。” “这倒也是。” 一群勋贵子弟趴着墙头彼此打着招呼，言语间似乎对沐瑾妍都不咋尊重。 这倒不是沐瑾妍的魅力光环失去了作用。 而是……早在沐瑾妍和项炎搅和在一起的时候，对于普通的勋贵子弟从来不假以颜色。 时间一长，这群勋贵子弟自然也不乐意捧沐瑾妍臭脚了。 毕竟他们又不是找不到女人，何必非要赶着去舔沐瑾妍？ 当然，这些人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群勋贵子弟。 真正的顶尖勋贵子弟，和沐瑾妍的关系向来都很不错。 马车一路招摇行驶，很快就绕了勋贵街一圈，然后调头朝着城北方向而去。 沐瑾妍是打算先去城北。 然后再转道城西、城南，最后绕回城东。 至于为何城东放在最后面？ 自然是因为沐瑾妍觉得城东是大楚最尊贵的一群人居住的地方，那个抢夺月蚀珠的家伙，显然不太可能潜藏在城东。 相反鱼龙混杂的城北、城南，更适合躲藏。 不得不说沐瑾妍的判断确实很准。 郑成一开始就是躲在城南民宅。 如果他没有连夜将月蚀珠献给洛侯，依旧躲在城南民宅的话。 等沐瑾妍的马车行驶而过时，多半会被沐瑾妍感应到月蚀珠的存在。 这一波只能说……项炯的反应慢了一拍。 他没料到郑成会有如此魄力，把月蚀珠这样的至宝毫不犹豫地就献了出去。 …… 北境，古斯托部。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殿下留步吧！” 唐嫣儿朝着项炎抱了抱拳。 只是，她话虽如此说，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恋恋不舍的神色。 自从来到草原后，和项炎相处了几天。 这位白莲教的圣女，居然渐渐被项炎给吸引住了。 男女间的感情有时候来的就是很莫名其妙。 唐嫣儿也不是没见过英俊的江湖少侠。 但对于这些少侠，她从来没有任何感觉。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一颗心只会扑在白莲教的大事上，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谁知…… 项炎这个落魄皇子，却蛮横地闯进她的心房。 唐嫣儿知道，这怪不得项炎。 俩人这几日相处，项炎从未对她有过任何撩拨。 是她自己不争气，渐渐沉沦了。 不过这其实也不能怪唐嫣儿。 项炎是谁啊？ 大楚皇子，天命主角。 哪怕他如今看上去不复往日的风光了，但比起那些行走江湖的少侠，却也不知道胜过了多少倍。 那些江湖少侠懂琴棋书画，懂诗词歌赋，懂经典史集、圣人文章吗？ 他们不懂！ 但，项炎懂！ 他随便说句话，就能引经据典，出口成章。 若仅仅只是文道方面有优势也就罢了，了不起是个穷酸而已。 偏偏，项炎的武功又高得可怕。 二十多岁的大宗师！ 此等天赋，何其惊人？ 哪怕唐嫣儿身为白莲教圣女，一身武功已至宗师境，在面对项炎时，也不得不仰望。 这样文武两道皆出类拔萃，且长相俊朗、气质高贵的男子，能有几个人不为之倾倒？ 唐嫣儿也是个女人。 以往只是没人入得了她的眼罢了，不代表她潜意识中不向往爱情。 所以项炎的出现，让她的感情来得格外的炙热，格外的浓烈。 “嫣儿姑娘，一路保重。” “我会很快回到中原的，到时候我们并肩作战！” 项炎目光在唐嫣儿身上停留了片刻，展颜笑道。 作为曾经被沐瑾妍熏陶良久的主，他在感情方面，绝对能称得上是老手了。 几乎不用去猜测，他就知道面前的这位白莲圣女对自己有好感。 项炎很清楚自己内心其实已经容不下别的女人了。 不过……容不下归容不下。 却不代表他会直接断了唐嫣儿的希望。 他要的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始终吊着对方，却又不捅破双方关系。 只有这样，他项炎从白莲教那边获得的利益才能最大化。 毕竟，白莲教的圣女一颗心都牵挂在你身上了，她能不给你争取利益么？ “殿下，这可是你说的啊，咱们一言为定。” 听到项炎并肩作战的承诺，唐嫣儿美目中闪耀起喜悦的光芒，急声说道。 项炎笑着点点头。 “一言为定。” 说着，两人目光相对，彼此凝视了好一会后，才恋恋不舍地分了开来，告辞而去。 项炎静静站立在那，望着唐嫣儿一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他看到，这位白莲圣女走出了很远，似乎还在不停地回望。 见状，项炎心下暗暗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身上又多了份情债。 第398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炎哥哥！” 一道娇憨的声音，在项炎背后响起。 项炎只觉头皮蓦的一麻，整个人都不好了。 塔格依！ 整个草原只要塔格依才会这般叫他。 而不是跟其他突奴人一样，称呼他阿律耶。 项炎缓缓转过身，俊朗的面庞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笑容有些勉强，看上去像是在强颜欢笑似的。 他是大宗师，论武功放眼整个草原，也只有密宗内寥寥几个强者能与他媲美。 平日里项炎哪怕面对可汗铁骨努时，都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唯独面对塔格依这位草原居次时。 他总会感到不自然。 说实话，塔格依其实并不让人讨厌。 但自己的心事自己知道。 项炎很清楚自己对塔格依并没有男女间的感情。 却偏偏因为一些原因，他始终没有明确拒绝铁骨努的撮合。 简而言之，他一直在若有若无地吊着塔格依。 项炎也是人，不是禽兽。 哪怕他在大楚时，能狠心去弑父，能淡漠人命。 但如今他已经不是那位大楚皇子，而是狼狈寄居在草原的败犬。 他比平日里更敏感，内心也更……柔软了几分。 面对塔格依这样的天真少女，他心中多少有几分愧疚感。 基于这一点，使得他很怕私下里和塔格依单独相处。 “炎哥哥，那位姐姐她走了吗？” 塔格依眨着眼，缓步走了过来。 项炎嗯了一声，道。 “走了。” “炎哥哥，你脸色好像不太好看，是不是不舍得那位姐姐？你喜欢她吗？” 塔格依望着项炎，小声问道。 这几天项炎和唐嫣儿一直搅和在一起，她都看在眼里呢。 老实说，她心中有些担心她的炎哥哥会不会移情别恋。 只不过并没有去找项炎闹，而是默默的关注着，直到唐嫣儿离去，她才问出了压在心中的想法。 “怎么……怎么可能。” 项炎摇头否认道。 白莲圣女虽好，却不是他心中梦牵魂绕的那个身影。 他和白莲圣女之间，并没有那种可能。 “那你喜欢我吗？炎哥哥。” 塔格依歪着头，凝视着项炎，问道。 这位草原居次虽然蠢萌天真，但到底不是傻子。 她其实能感受到项炎对她的疏离感，只不过一直没说出来罢了。 项炎闻言，微微一怔，旋即强笑道。 “当……当然。” 他回得虽然很快，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但不知为何，这话总让他有种心虚的感觉。 “真好。” 塔格依面上顿时露出灿烂笑容。 她走上前，挽住项炎胳膊，将头靠在项炎肩头，一副沉浸于心中喜悦的模样。 项炎瞥了她一眼，眼眸中神色变得复杂了许多。 似有释然，有无奈，也有……些许愧疚。 最终，这些情绪在他心中化作一声叹息。 就先这样吧！ 待我以后夺了天下，对她好一些便是。 …… 京师，二皇子府。 “什么时辰了？” 二皇子项焕从宿醉中醒来，他揉了揉发胀的额头，朝随侍在床头的侍女问道。 侍女闻言，回了句已是未时。 项焕顿时一个激灵，爬了起来。 “差点误了大事。” 他嘟囔了一句，面色有些许难看。 若没记错，今日他还要去绣衣卫镇抚司衙门，讨要那些被抓的云贵名门子弟们。 谁想却因为昨晚的醉酒，差点误了时辰。 真是喝酒误事啊！ 床头的侍女们见状，忙围了上来，伺候项焕穿戴。 不片刻，穿戴洗漱完毕。 项焕便急急忙忙带着府中内侍，出了皇子府。 保德帝共有六子。 除却太子项煜是皇后嫡出长子外。 其他儿子都是后妃所生。 彼此间岁数相差的并不大。 就像年纪最大的太子项煜，和老六项炯之间，也就差了四岁而已。 从这一点上来讲，这些皇子都具备夺嫡的可能。 不过，相比起地位稳如老狗的太子项煜，以及曾一度崭露头角，以礼贤下士而闻名的三皇子项炎。 其他皇子就平庸多了。 老六项炯以荒诞而闻名京师，是众皇子中，最先“自动出局”的一个。 剩下的老二项焕、老四项炆、老五项炳。 又以项焕最是志大才疏。 这家伙一直属于没啥自知之明的主，被人一哄一骗，就会飘飘然膨胀起来。 昨晚小镇国公项坎找上项焕，倒不是真觉得项焕这个草包能拿捏绣衣卫。 而是……除了项焕外，别的皇子也没那么好哄骗。 老六项炯荒诞归荒诞，但自幼聪明，只是没把这份聪明放在正经事上。 老四、老五二人因为自家母妃是亲姐妹的缘故，关系一向亲近，他们俩人才是一个小团体，根本不接纳外人。 项坎可不觉得自己这个外来的国公之子，能拿捏老四、老五、老六三人。 唯独不甚聪明的老二项焕，却是很好利用的对象。 果不其然，昨晚被项坎一番连哄带骗后，项焕就找不到北了，拍着胸脯应下了差使。 他也不想想，自己一个小透明皇子，凭什么去拿捏如今的绣衣卫？ 真以为绣衣卫是皇室家奴啊！ 却说，项焕坐着马车，不一会便抵达了北镇抚司衙门。 他跳下车，便欲大摇大摆地朝镇抚司衙门内闯。 但还未踏入署衙大门，就有绣衣番子将他拦了下来。 “镇抚司署衙重地，闲人禁入。” 守门番子面无表情地看了项焕一眼，丝毫没给这位二皇子面子。 不过也是，在保德朝，皇子是什么东西？ 除了太子和以前的项炎外，还有哪个皇子在朝堂上下有点影响力的？ “放肆，这是二皇子，怎么会是闲人？” 项焕还未开口，他身旁的内侍已气急败坏地叱喝起守门番子来。 每个皇子身边的内侍，原本皆是内宫太监。 皇子们年长后，保德帝便调拨了这些太监服侍他们。 内侍这种玩意嘛，最喜欢的就是狐假虎威。 项焕是草包，他身边的内侍也好不到哪去。 在内侍眼中，他的主子可是皇子，区区绣衣卫敢阻拦皇子？ 那不是反了天了？ 守门番子抬眸瞥了项焕、内侍一眼，淡淡道。 “我绣衣上下只知陛下、太子、都督，不知什么二皇子。” “请回吧！” 第399章 黄雀项坎 北镇抚司衙门，都督院。 洛珩忽地抬起头，瞥向肃立在一旁，神色清冷，面色淡淡的朱雀。 “外边何事喧哗？” 朱雀闻言，微微一怔。 外边？ 喧哗？ 我怎么不知……等等，还真有。 先前朱雀还不曾感应到，但被洛珩一提醒后，凝神屏息之下，便隐隐听到了外端传来的喧哗声。 声音似来自门口方向。 朱雀当即面色一沉。 “都督稍待。” 她也不等洛珩继续发话，便沉着脸大步走了出去。 不片刻。 朱雀再次回到堂内。 “都督，是二皇子登门欲见您，却被兄弟们给拦了下来，这会正在门口大吵大闹撒泼打滚呢。” 一向言简意赅，惜字如金的朱雀，很是难得地说了句长句。 她的言语中，似也没太过瞧得起什么二皇子。 什么大吵大闹，撒泼打滚之类的，听着讥讽意味满满。 绣衣卫向来是天子亲军。 于他们而言，只需讨好皇帝和储君就行。 至于其他人……有多远就滚多远。 更别说，朱雀本就是保德帝替太子培养的心腹。 对于太子的兄弟们，她本能地就有几分敌意。 “二皇子？项焕？” 这次轮到洛珩有些诧异了。 项焕和他之间从来没有任何牵扯。 甚至朝会时偶尔碰面，俩人也只会将对方当成空气般，无视而过。 今日这项焕却突然登门拜访？ 这让洛珩心下多少有些好奇项焕找他干嘛。 不过，好奇归好奇，洛珩却也没打算见项焕。 “告诉守门的兄弟，我绣衣卫向来奉公守法，绣衣都督私自会面皇子乃犯禁之事。” “犯禁的事情本督从来不干，让这位二皇子从哪来回哪去吧。” 洛珩挥了挥手，朝朱雀说道。 他虽说了一大堆，但本质上就是两个字——不见。 朱雀顿时明白了，抱拳转身而出。 大门外。 项焕面上泛起了些许洋洋得意的神色。 一旁的内侍，摆出了鼻孔朝天的傲慢样子，斜眼瞪着面前的绣衣番子。 刚刚朱雀那小娘们出来了。 问清了原委后，说是要询问一下都督的意思。 料想那洛珩也不敢拒而不见。 小喽啰们不懂事，难道洛珩这个绣衣都督还不懂事？ 不可能的。 到了洛珩这种地位的官员，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是什么恪守规矩。 而是人情世故！ 他项焕好歹也是皇子，还是年龄仅次于太子的皇子。 一旦太子项煜出现点意外，最有资格当储君的就是他了。 洛珩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不得不说项焕的想法……非常的天真，无愧志大才疏之名。 踏踏！ 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朱雀清冷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连看都没看项焕一眼，只是对着守门番子复述了洛珩的原话后，便拂袖转身而去。 门外。 项焕、内侍全都傻了眼，呆呆地望着朱雀的身影消失不见，半天没回过神来。 “两位听到了？” “请回吧！” 守门番子倒是没出言讥讽什么的，只是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 见都督？ 呸，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镜子。 一个废物皇子也配见都督？ 自从洛珩执掌绣衣后，保德帝对他有多信重，绣衣卫的番子们全都看在眼里。 可以说，现在的绣衣卫心气之高，远超历代。 他们眼中，除了皇帝、太子、都督外，谁都不放在眼里。 别说是项焕这等没啥用的皇子了。 就算太师萧正亮登门，他们也照样敢摆脸色给对方看。 …… 镇抚司衙门街对面茶楼内。 项坎坐在临窗席位，全程目睹了署衙门口的这一幕闹剧。 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项焕果然有够废的。” “换做是老三，恐怕早就堂而皇之进了镇抚司衙门。” 这话一出，项坎身边的一个身着劲装，气息彪悍的老者，忍不住面露忧愁之色。 他看了项坎一眼，小声道。 “小公爷，二殿下都吃了闭门羹，那咱们的人……” 这老者来自云贵。 是云贵九刀门的门主。 先前那群来自云贵的江湖好手，只是追杀郑成试图夺回月蚀珠的第一批人手。 事实上，这会云贵各大门派的强者，都已经陆陆续续朝京师赶来。 老者只不过最先抵达罢了。 他原本也想着要硬闯京师，甚至强行闯入镇抚司衙门，救出门下子弟。 但在意外看到同样来自云贵的镇国公之子项坎后，就改变了主意。 果然，项坎在知道原委后，很是热情地接纳了九刀门的好手，还主动提出了帮他们营救门下弟子的事情。 对于项坎的意图，老者心知肚明。 但他却没有拒绝。 反正月蚀珠内的洛侯秘宝不是九刀门一家能独吞的，加上个在云贵地区一手遮天的镇国公府又能如何？ 说不得还能借助镇国公府的能量，让云贵外的江湖门派知难而退呢。 “程门主稍安勿躁。” “二皇子只不过是我拿来试探绣衣态度的虚招罢了。” “真正的杀手锏，可不是什么项焕。” 项坎神色不变，淡淡回道。 昨晚在画舫上他说的那些话，倒也不全然是假。 无非是对项焕说的那些……不作数罢了。 至于对【十秀坊】的承诺，绝对真的不能再真。 【十秀坊】虽是青楼。 但其背后的能量，却绝对能让人侧目。 六部天官、齐贤台主事，各权贵子弟，可以说都是【十秀坊】的后台。 绣衣卫可以不给二皇子面子。 却绝不可能得罪了整个朝堂。 只要【十秀坊】背后的这些大佬，出面讨要被抓进诏狱的云贵江湖人物。 料想绣衣卫多半也不敢强硬拒绝。 不过这是项坎的小心思，却不足以对九刀门门主明言了。 “小公爷，又有人来了。” “咦？还真是……这是礼部尚书家的管事，好好好，本公子的计策成了。” 项坎闻言，抬眸朝窗外看去，待看清来人后，不觉一拍手，面上露出窃喜的神色。 看来【十秀坊】果然已对月蚀珠内的驻颜丹秘方心动。 推动着那些幕后大佬下场了。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等那些云贵江湖人物被救出后，从他们口中问出月蚀珠的下落还远吗？ 第400章 一波三折，知弈现身 礼部尚书家的管事出面向洛珩递上书帖后。 接下来，京中那些权贵、大佬家的管事，就像雨后春笋，一个接着一个蹦了出来。 和愣头青项焕相比。 这些权贵、大佬无疑聪明的多了。 仅仅只是安排管事，向洛珩投递了书帖，并没有非要面见洛珩。 事实上，这群大佬们也不可能跑去私下和洛珩会面。 不过讨要几个江湖人物罢了。 大佬们自觉给洛珩修书一封，言明所求后，洛珩多半会顺水推舟给他们这个面子。 没办法，洛珩虽是绣衣都督。 但别忘了他还有个身份——士林才子。 严格算起来，这群大佬还都是洛珩的前辈呢。 当初洛珩能扬名天下，他们在背后推波助澜，也出了不小的力。 再加上洛珩执掌绣衣后，也一直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 故此，这群大佬都觉得自己在洛珩面前铁定有几分面子。 “程门主，这下可放心了吧？” “六部天官家的主事，齐贤台诸大佬管事都出面了，料想要不了多久，你的门人就能被放出来。” “到时候程门主可莫要望了你我之间的约定啊！” 项坎笑吟吟地看向一旁的九刀门门主。 他这会心情畅快，看上去意气风发。 说起来，他进京才不过一两天，却已经在暗中搅动起这般风云。 朝堂上有点分量的大佬，几乎被他一网打尽。 全都成了他手中的棋子。 项坎年龄也不大，心中又怎能不为之骄傲？ “小公爷放心，程某虽是粗鄙之人，却也知道一诺千金的道理。” “待人救出后小公爷尽管询问他们便是。” 九刀门门主闻言，忙表态道。 他又不傻，自然能看出面前这位年岁不大的少年有多厉害。 竟然能让朝堂上的那些大佬，都为此出面了。 这可是六部天官、齐贤台主事们啊！ 说句不好听的，这群人可是真正掌控着整个大楚。 以往他只听名字就要为之仰望的存在。 如今，却都纷纷下场，为救他们云贵子弟而奔波。 此刻这位九刀门门主，都恨不得投身面前的小国公门下，甘当走狗呢，哪敢违诺？ “知道就好。” 项坎淡淡地回了句。 便将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下一刻，他的面色忽然一变。 “太师府管事？” 他看到了来自太师府的一位管事也出现了。 莫非【十秀坊】背后的大佬，还有太师萧正亮？ 项坎心下瞬间翻起惊涛骇浪。 他原本就没小觑【十秀坊】，但如今他发现自己依然还是小瞧了【十秀坊】这座青楼。 它背后竟站着萧正亮！ 这可是萧正亮啊！ 毫不客气地说一句，一个萧正亮，就能抵得上先前所有的权贵、大佬！ “不行，先前给十秀坊的好处太少了。” “看来……等事后还得加重砝码，单单一份驻颜丹方可不足以让我和十秀坊的利益捆绑在一起。” 仅仅一瞬间，项坎心下便已经做出了决定。 在意识到【十秀坊】背后站在萧正亮时，他对【十秀坊】的重视程度又提高了一大截。 若是能和萧正亮攀上关系。 哪怕没有月蚀珠，他们镇国公府能得到的好处也不小。 …… “小公爷，这女人是谁？” 就在项坎浮想联翩之时，九刀门门主突然又讶然问道。 项坎闻言下意识抬眸朝窗外望去。 一道英姿飒爽的妙曼身影，跃入他的眼帘。 他不由一愣。 “十秀坊知弈？” “她怎么也来了？” 昨夜在画舫上，他和二皇子项焕并没有见到其他九秀。 虽然，不管是二皇子，还是镇国公嫡子，身份都非常尊贵。 却也不足以让【十秀坊】出动十秀来招待他们。 能让其中一秀出面，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十秀的逼格可是相当之高，平日里哪怕一些公侯子弟，都轻易见不到十秀之面。 派出琴秀如烟作陪，已是【十秀坊】很高看皇子和小公爷身份了。 不过，项坎虽未见过知弈。 却听说过知弈的传闻。 英姿飒爽、大气十足……这些词语都是京中权贵子弟拿来形容知弈的。 更关键的是，知弈乘坐的马车上，明晃晃的刻着【十秀坊】的招牌。 项坎又不是傻子，稍稍一思量便能猜到知弈的身份。 “她……她进去了！” 九刀门门主瞪大了双眼，面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先前那么多大佬身边的管事，甚至就连太师府管事都出面了。 但这群人，没有一个被请进镇抚司衙门的。 都只是地上书帖后，就转身离去了。 唯独眼前的女子，也不知道和守门番子说了什么，竟被守门番子给请了进去。 项坎也是一脸不解。 这是什么情况？ 为何【十秀坊】的知弈，被请进了镇抚司衙门？ 【十秀坊】到底搞什么名堂？ 不知为何，项坎心下突然生出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镇抚司衙门口。 “姑娘，请。” 守门番子朝着知弈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后。 又转身招呼来一个兄弟。 “你带这位姑娘去见都督，就说这位姑娘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那绣衣点了点头，便带着知弈朝里端走去。 都督院。 早有番子前来向洛珩禀报此事。 “十秀坊的名妓知弈要见我？说是有关于月蚀珠的事情要禀报？” 洛珩讶然看着面前番子，眼眸中闪动过一丝狐疑的神色。 作为绣衣都督，他自然知道【十秀坊】是什么。 也很清楚【十秀坊】背后都有哪些人。 就在刚刚，一群朝堂大佬不就跳出来给他送书帖了么？ 话里话外都是在向他讨要被抓捕进诏狱的云贵江湖人物。 能让这么多大佬齐齐下场，除却【十秀坊】外，又有谁能做到？ 从这点看，【十秀坊】的心思已经很明显了，十有八九也盯上了月蚀珠。 但现在，名妓知弈却跑来说有关于月蚀珠的事情要禀报。 这女人是怎么想的？ 莫非要背叛【十秀坊】？ 又或者……她还别有所图？ 一时间，洛珩也猜不透知弈的用意。 他略一沉吟后，朝番子道。 “带知弈进来吧。” 他倒要看看，这位名满大楚的名妓，到底搞什么名堂。 第401章 十秀坊幕后东家 “民女知弈拜见都督。” 步入正堂后，知弈朝着洛珩福了一礼。 她行的虽是女子万福礼，但与寻常女子的柔柔弱弱完全不同，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股大气的味道。 洛珩上下打量了知弈几眼，心下不由暗赞。 这知弈与传说中无异，英姿飒爽得很。 “知弈姑娘无需多礼，坐。” 洛珩摆了摆手，道。 虽然眼前的知弈不过是个妓子，但洛珩却并未对她有任何鄙夷。 反倒有种此女颇为不凡的感觉。 “谢都督。” 知弈再次福了福。 她也没装出什么诚惶诚恐的样子，很是淡定的落座下来。 不过，洛珩的态度确实也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她本以为传闻中狠辣无情，能止小儿夜啼的绣衣都督，会是个不近人情的主呢，谁想看上去和煦的很。 想了想，知弈心下自嘲一笑。 也是，这位都督据说以前是士林才子，又岂会和寻常绣衣一样？ 以往却是她想差了。 “知弈姑娘来见本督可是有事？” 洛珩凝声问道。 老实说若非为了搞清楚【十秀坊】到底有何目的，他也未必会见这知弈。 虽说洛珩不鄙视那些所谓的名妓。 但他也从未想过和这些名妓扯上关系。 “回都督，民女要举报二皇子与镇国公嫡子……” 知弈霍得一声站了起来，语气略有些上扬。 她毫不隐瞒地将昨晚二皇子项焕和镇国公嫡子项坎，在画舫上“密谋”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知弈记忆力似乎极为惊人，竟把项焕、项坎上了画舫后说的每一句话都复述了遍，没有一句给漏掉。 洛珩一开始还好，听到后面面上不觉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项焕、项坎也知道月蚀珠了，还想谋夺？ 也是，项坎是镇国公之子，从云贵而来，他知道月蚀珠的消息倒也不意外。 但问题是……这俩货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居然也敢图谋月蚀珠？ 甚至言辞中还隐有图谋大宝的意思？ 除此之外，洛珩也惊讶面前的知弈竟毫不留情的把【十秀坊】给卖了。 她就不怕【十秀坊】背后的东家弄死她？ “知弈姑娘，你不怕十秀坊？” 洛珩饶有深意的瞥了知弈一眼。 知弈闻言，沉默了一下。 “怕，但民女和民女的姐妹们更希望能获得自由。” 这话却是她肺腑之言了。 十秀虽是【十秀坊】的摇钱树。 东家也从不强迫她们，任由她们玩卖艺不卖身那一套。 然而，知弈却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这一年来，【十秀坊】幕后的东家，对于她们的耐心已经越来越差了。 她知道要不了多久，恐怕东家就会强逼着她们去接客了。 其实这也很正常。 【十秀坊】后台虽硬，文人才子们也愿意给十秀捧场。 但，终究没有人愿意只付出，而得不到丁点甜头。 说到底，来捧场的文人才子，权贵子弟们，就是奔着她们的身子去的，谁他妈乐意只听听歌舞，过过眼瘾？ 权贵们之所以还能在十秀面前保持君子风范，那是不想在佳人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罢了。 却不代表他们不会给【十秀坊】的东家施压。 想想就知道，【十秀坊】的幕后东家身上的压力有多大，能撑得下去才怪。 知弈能理解东家的苦衷。 但她却不甘心认命。 毕竟，又不是她们自己想要沦落到风尘之地，若非家中贫寒，自幼被卖入青楼，哪个清白女子愿意卖笑为生？ 十秀中的其他九秀，多是天真蠢萌之辈，还感觉不出这一年来幕后东家的态度变化。 知弈却能清晰地感觉到。 她一直谋求着想要摆脱困境。 于她而言，这一次若是能搭上绣衣卫的关系，说不定就能让她和姐妹们脱离火海。 虽然……知弈的谋求看上去很自私。 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也只好对不起东家了。 “本督信奉的一向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知弈姑娘此番举证项焕、项坎，功劳不小……也罢，本督就替你出头一回。” 洛珩听完知弈的话沉吟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 他完全可以拒绝知弈的这种要求。 但略一斟酌后，却发现答应下来似乎更符合绣衣卫的利益。 【十秀坊】背后的东家，不出意外，应该是保德帝的几个皇子中的一个了。 项炎还在时，洛珩一直以为他才是【十秀坊】的幕后东家。 后来发现，事情并非如此。 项炎的崛起才不过短短两三年。 而【十秀坊】却已经存在了好些年，至少已经有十个年头以上，连十秀都换过了一批。 那时候的项炎还是不折不扣的小透明，根本不可能有那能力建立【十秀坊】。 最关键的是……项炎没钱！ 他是一众皇子中出了名的穷鬼。 剩下的二、四、五、六皇子中。 二皇子项焕手头倒是不缺钱，他母妃家族也有点势力。 不过项焕草包一个，也不太可能是【十秀坊】幕后东家。 所以，【十秀坊】的东家，十有八九就是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三人之一。 这段时间，或许是朝堂上没了项炎。 几个皇子似乎又有些蠢蠢欲动了。 作为太子的铁杆支持者，洛珩觉得他有必要敲打敲打这群皇子。 也顺便让世人重新知道大楚的传统——绣衣卫支持谁，谁就能坐稳储君之位。 “都督大恩，民女无以为报，愿与姐妹们一同……” 知弈又惊又喜，忙跪倒下来，朝洛珩叩谢大恩。 只是，她话尚未说完，却见洛珩已一摆手。 “此等话就免了！” “本督替你们出头，却非怜惜尔等，真想回报本督……以后就好好替绣衣卫出力吧。” 洛珩这话，让知弈一愣。 她心头忽的浮起一丝很怪异的感觉。 听这洛都督的口气，似乎要让她们姐妹替绣衣卫效劳？ 这…… 绣衣卫的名声太差了，若非知弈急着想脱籍，根本不可能求到洛珩面前。 她内心自然不想和绣衣卫扯上什么关系。 当然，若是洛珩这位绣衣都督纳了她们，又是另外一回事。 洛珩不仅是少年才子，且位高权重。 天底下没有哪个姑娘不想嫁这样的如意郎君。 可惜，她才刚刚表露出意思，却被洛珩一口拒绝了。 第402章 沐瑾妍最害怕的人 六皇子府。 内侍总管匆匆走入正堂。 这位总管自然也是内宫太监。 不过，此人身上不知为何隐隐带着一股尸味，虽已用各种香料遮掩，却依旧遮掩不住这股淡淡的臭味。 他面色看着有些灰白，眼眸中带着漠然的神色。 “老一？” 棺材内传出六皇子项炯的声音。 只听脚步声，他就知道来者必然是他最得意的作品——老一。 老一，自然也是尸傀。 项炯获得炼尸术后，炼制出的最满意，也最成功的作品。 甚至要比地宫内藏着的那些尸傀更为满意。 毕竟，那些尸傀再怎么牛逼，也是没有灵魂的尸体罢了。 但老一却不同。 他保持着灵魂，虽然这灵魂也早已经过洗炼。 和其他尸傀，只能动不能说不同。 老一不仅能说话，还有自己的独立思维，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这是个能活蹦乱跳的死人。 “殿下，出事了。” 老一进入正堂后，嗡声说道。 他的声音听着略有些古怪，既不像寻常太监那般尖声尖气，也不像正常人那样吐字清晰，给人一种含糊不清的感觉。 “出了什么事？” 项炯从棺材内翻身坐起，目光扫向老一。 老一可以说是他绝对心腹。 经过他的调教，老一这个死人，早已能独立处理很多事情。 老一说出事了，那就必然是出了大事。 “绣衣卫围了十秀坊，并强行带走了十秀。” 老一嗡声说道。 听到这话，项炯彻底坐不住了，霍地一声从棺材中跳出。 “绣衣卫查封了十秀坊？” “没，只带走了十秀。” “哦那还……等等，十秀被带走了？” “对，身契都被一并带走了。” “艹！” 项炯脸儿都青了，忍不住破口大骂。 【十秀坊】没了十秀，那还叫屁个十秀坊？ 这等名满天下的名妓，可难培养得很。 两代十秀，花费了他母妃家族整整二十年时光，才培养出来。 这下完球，啥都没了。 项炯心下又是窝火，又是憋屈。 偏偏，他还不敢招惹绣衣卫。 “殿下，怎么办？” 老一嗡声问道。 项炯闻言，翻了翻白眼。 “凉拌！” 他也不想啊。 【十秀坊】不仅是他钱袋子，也是他的情报来源。 他都指望着【十秀坊】能一直经营下去呢。 谁想…… “晦气，最近怎么事事不顺。” 项炯烦躁地骂了一句。 不是说抱上沐瑾妍大腿后，运势会变好么？ 怎么就在他身上没用？ 老一默默地看着自家主子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虽然，他是项炯最完美的作品，但说到底这家伙终究不是活人，又怎能有活人那般活跃的思维？ 他知道主子很苦恼，只是他脑子一团浆糊，根本想不出什么主意替主子分忧。 憋了好一会，老一才嗡声道。 “要不找舅老爷？” 他口中的舅老爷，自然是项炯的舅舅。 也就是淑妃的亲哥哥。 大楚外戚之一。 当然，大楚的外戚没啥权力。 不过淑妃的家族，在地方上有点话语权，家中更是有不少人经营商事。 算是大楚极为富贵的家族了。 【十秀坊】最初也是淑妃家族在经营，后来才转到了项炯手中。 “呸，什么馊主意。” 项炯闻言，好没气的骂了一句。 舅老爷？ 确实，他是项炯的舅舅。 但，早在淑妃去世后，娘家就已经和项炯切割了关系。 项炯和淑妃娘家，如今也只剩下名义上的亲戚关系，实际上已经很久没走动了。 这也没办法，谁叫项炯名声太差，顶着一个荒诞皇子的名头。 任谁都知道，这家伙绝不可能染指皇位。 除非……保德帝的其他皇子都死绝了。 但这可能么？ 淑妃的家族正是因为在项炯身上看不到任何希望，才放弃了扶持这位和他们有血亲关系的皇子上位。 “罢了罢了，十秀坊没了就没了。” “绣衣卫势大，老子可惹不起。” 项炯哀叹一声，接受了十秀坊没了的事实。 他虽也把【十秀坊】当作钱袋子，但老实说，他花钱的地方其实不多。 除却一些炼尸材料和棺木等东西外，其他地方这家伙抠门得很。 “下去吧，十秀坊的事情你不用管了，多盯着沐瑾妍便是。” 项炯摆了摆手，朝着老一说道。 老一闻言，应了声，便转身出门。 …… 铭刻着武威侯府标识的马车，缓缓驶过城北，朝着城东区域而去。 马车内。 沐瑾妍俏脸上满是春风得意的神色。 这一次马车绕城一圈，却没想到让她看到了武威侯府在黔首中依旧还有很高的声望。 那些黔首，一看到是武威侯府的马车，无不露出敬畏的神色。 坐在马车内的沐瑾妍目睹这一幕后，只觉得浑身畅快，舒坦无比。 好吧，她承认她平日里都在城东区域打转。 毕竟京师城东区，才是达官贵人们的聚集地。 最多也就是偶尔逛逛富人们居住的城西区域，至于城北和城南……老实说，沐瑾妍很少踏足。 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这是大楚京师的格局。 城北和城南鱼龙混杂，哪怕是京师之地，也免不了有见不到光的龌龊事情。 而这种事情，往往都会发生在城北、城南两地。 再加上沐瑾妍对于黔首多少也有些看不起。 她是如此尊贵，轻易又怎会踏足城北、城南？ 所以，沐瑾妍从来不知道武威侯府在黔首之中，居然有这么高的声望。 没人不对侯府敬畏有加。 “小姐，前面是北镇抚司衙门了，咱们要不要加速越过？” 马车外传来丁羽的声音。 正自飘飘然的沐瑾妍猛然一个激灵。 北镇抚司衙门！ 京师有两座镇抚司衙门。 一南一北。 但这两座镇抚司衙门，虽挂着南北的名头，其实都设立在城东区域。 对于南镇抚司衙门，沐瑾妍没怎么放在心上。 然而北镇抚司衙门却不同。 因为……她知道洛珩会经常坐镇北镇抚司衙门。 若说这世上有哪个人能让她都感到发憷的话。 沐瑾妍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 洛珩！ 这个冷面冷心的小贼，太让她忌惮了。 甚至可以说……到了害怕的程度。 第403章 对，去求陛下 “莫要招摇，尽量别引起绣衣卫注意。” 沐瑾妍深吸一口气，朝着丁羽吩咐道。 这话虽然有些认怂的感觉。 但驾车的丁羽却丝毫没觉得意外。 别说是小姐了，就连他现在也对绣衣卫极为畏惧。 连萧阳都死在绣衣卫手中了。 整个江湖上谁不对绣衣卫畏之如虎？ 可以说，如今的绣衣卫凶名几乎达到了巅峰。 人人闻之而色变。 当然，最可怕的还是绣衣都督洛珩。 丁羽也见过洛珩，他总觉得这位斯斯文文，俊美无比的绣衣都督有点邪门。 “知道了小姐。” 丁羽应了一声，挥动马鞭，加快了速度。 马车瞬间如风驰电挚般，在宽阔的大道上飞驰而过。 北镇抚司衙门越来越近。 驾车的丁羽，一颗心也渐渐提了起来。 他生怕，那位邪门的绣衣都督突然又蹦了出来。 马车内。 沐瑾妍的心情也紧张无比。 这一刻，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何答应了项炯的馊主意。 什么绕城感应月蚀珠。 呸，简直就是儿戏。 整个京师，她都已经走了一大半了。 别说是月蚀珠了，连毛都没感应到一根。 这会，还他妈要在北镇抚司衙门前堂而皇之地招摇过市。 万一洛珩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又蹦跶出来，那可怎生是好？ 念及此，沐瑾妍心下不由暗暗祈祷千万别碰到洛珩。 也不知道她的祈祷是不是生效了。 马车在行驶至镇抚司衙门前，却始终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沐瑾妍见状，心下顿时松了口气。 但，她的一颗心才刚刚落下。 下一刻，脑中忽然嗡的一声。 紧接着一股玄妙的感觉浮上她心头。 沐瑾妍不喜反惊。 这种感觉她再熟悉不过了。 以往都是她遇到机缘，或者宝物时身体自动生出的强烈预感。 也就是说……她感应到宝贝了。 这宝贝距离她还不远！ “月蚀珠！” 沐瑾妍几乎第一时间脑中就浮现出月蚀珠三字。 随即她又像想到什么似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若她的预感没错的话。 十有八九是感应到月蚀珠了。 但……这里可是北镇抚司衙门啊。 月蚀珠落入绣衣卫，或者说洛珩之手了？ “我早就该知道了。” 沐瑾妍喃喃自语了一句。 若月蚀珠落入洛珩之手的话，她连半点抢夺的念头都不敢有。 月蚀珠虽好，却比不上她小命。 沐瑾妍很清楚，洛珩是真想过要弄死她的。 虽然她也不清楚洛珩后面为何放弃了。 但她可不敢赌洛珩对她还有没有杀心。 “快快，转道六皇子府。” 沐瑾妍深吸一口气，朝着车夫丁羽喝道。 这事，她必须立马告知项炯。 洛珩本就可怕得很，现在又获得了月蚀珠，还给不给人活路啊。 丁羽闻言，虽然不解，却也没多问，挥鞭驾车朝着另一条岔路，飞驰而去。 …… 北镇抚司衙门对街茶楼。 项坎整个人已像失了魂似的，呆坐在座椅中近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前。 【十秀坊】的知弈进了署衙。 没过多久。 绣衣卫督司朱雀就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番子出门了。 项坎一开始还不知道绣衣卫想干嘛。 但当他看到【十秀坊】十秀皆被带回北镇抚司衙门，外边又隐隐传来一些什么【十秀坊】被围之类的议论后，他顿时如遭雷击。 他自诩为绝顶妙策的计划，竟然失败了？ 以二皇子为饵，实则借【十秀坊】的力量，逼迫绣衣卫交出云贵江湖人物。 瞧瞧，这是多么精妙的计策？ 咋就会失败了呢？ 项坎想不通。 他反复想了半天，也没发现这计策有什么漏洞啊。 【十秀坊】的东家本身就很神秘，来头挺大的。 外加那些十秀的拥趸们出面施压。 绣衣卫凭什么不给这些人面子啊？ 如此多的大佬都出面了，绣衣卫说不给面子就不给面子，难道不怕那些大佬群起围攻吗？ 项坎百思不得其解。 一旁的九刀门门主，面色早已黑如锅底。 他发现了，这位在云贵两地一手遮天的小公爷，似乎也不咋滴。 至少在京师，他的名号没啥用。 九刀门门主隐隐有些后悔听信了这位小公爷的鬼话。 早知道会如此，还不如带着一众江湖同道，直接杀进诏狱救人呢。 “小公爷，现在咋办？” 九刀门门主黑着脸问道。 若非他们九刀门就在云贵地界，他怕早就拂袖而去了。 真他妈浪费老夫时间！ “咋办？咋办？” “对，我还可以去求陛下，想来陛下也得给我镇国公府一点面子吧？” 项坎早就方寸大乱，喃喃自语一句后，脑中忽地灵光一闪。 绣衣卫是天子亲军。 他们可以不给朝堂大佬面子，但总不能连皇帝的话都不听了吧？ 我进宫求皇帝，让绣衣卫放了那群云贵名门子弟。 想必皇帝也不会拒绝。 毕竟，镇国公府坐镇云贵百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皇帝怎么也得给点面子吧？ 项坎的想法不能说天真。 他本就是个被人捧得认不清自我的纨绔罢了。 以往他自认为的智谋过人，算无遗策，不过是云贵两地的官绅们，为了讨好他巴结他才将他吹得天花乱坠罢了。 论真本事？ 一个自幼养在妇人手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家伙，能有多大本事？ 他又不是项炎这种经历过人情冷暖，各种欺压，练就坚毅心性的主。 他拿头去搅动风云啊。 此番他灵光一闪，想到求助保德帝，也算符合这家伙的成长经历。 弄不过别人，就叫爹呗。 云贵两地，镇国公最大。 镇国公出马，没有搞不定的事情。 如今到了京师。 最大的变成了皇帝。 他的“爹”，自然也变成了皇帝。 怎么算他祖上也是大楚太祖的义子，他也姓项，勉强算是皇室子弟，总比绣衣卫这种家奴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要高吧？ 心中想着，项坎已按捺不住，朝着九刀门门主急吼吼地说了句。 “程门主在这等着。” “本公子这就入宫求见陛下，让陛下出面讨要咱们云贵子弟。” “放心，这次绝不会再有意外，陛下也得给咱们镇国公府几分面子。” 说着，这家伙便在九刀门门主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扬长而去。 第404章 那洛子玉背弃了圣人大道 京师，齐贤台。 位于内城皇宫前朝乾元殿左侧的一间偏殿中，时不时有人影进出。 这里，便是大名鼎鼎的齐贤台了。 齐贤台的功能有点类似大明内阁，最初之时也是太宗皇帝有感精力不济，临时设立了一个专门用来辅佐他处理政务的机构。 或许是因为太过好使的缘故，之后的皇帝一直没撤销齐贤台，反而让其渐渐成了凌驾于六部之上的存在。 时至如今，齐贤台早已成了庞然大物。 手中权柄之大，都能硬着抗衡皇权。 齐贤台设有一名掌令、五名常驻主事，以及理事若干。 对应的内阁的阁老、阁员。 但和大明内阁不同的是，齐贤台的主事不像内阁首辅、次辅们那般职务“纯粹”，他们身上还往往挂着其他职权和头衔。 这就造成了齐贤台的主事们，比起内阁阁老来，权柄要更大。 就像萧正亮，他除却是齐贤台掌诸事令外。 同样还挂着督政务兵事理事卿的头衔。 这玩意让萧正亮名正言顺的能插手政务、兵事，也铸就了萧正亮当朝第一人的身份。 但这会，萧正亮这位当朝第一人，神色却有些阴郁。 他身旁五名主事，同样一脸阴沉。 殿内的气氛，显得有些沉寂和凝重。 “太师，六部尚书求见。” 一名理事匆匆走来禀道。 本就神情阴郁的萧正亮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他们又来做甚？老夫这会……罢了，让他们进来罢。” 萧正亮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非是他摆姿态，实在是今儿一天的好心情，全都被刚刚得到的一个消息给破坏了。 他此刻正恼怒着呢。 不片刻。 六部尚书联袂走入殿中。 “太师。” 六人快步走至萧正亮面前，躬身一礼。 放眼朝堂也算是位高权重的六部尚书，此刻在萧正亮面前却宛若门下走狗般，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六部没公务了？一个个都这么闲？” 萧正亮淡淡地瞥了六位尚书一眼，语气带着不善。 六部尚书自是不敢表现出不满，只是唯唯诺诺。 训斥了几句后，萧正亮这才转口问道。 “来寻老夫何事？” 六部尚书虽是他党羽，但老实说平日里这六个家伙也不太喜欢来齐贤台。 毕竟，在六部他们是老大，但在齐贤台……他们却是小透明。 谁愿意放着好好的老大不当，整日里跑齐贤台来装孙子？ 除非……有大事。 萧正亮很清楚，外边必然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这六个鳖孙，才不会巴巴跑他面前来挨训呢。 念及此，萧正亮的心情愈发烦躁了。 “太师啊，您这次可要替咱们做主啊。” “是啊太师，咱们好歹也是六部天官，这次却被人将脸面狠狠踩进烂泥里啦。” “太师，不知您听说了没有，【十秀坊】的十秀被绣衣卫强行带走了，这不是在胡闹嘛。” “太师，十秀可都是名满大楚的才女，怎能落入绣衣卫这等虎狼之辈手中？” “就是就是，太师您可能不知，咱们几个都已经给洛子玉投了书帖，那洛子玉却一点面子都没给我们，简直岂有此理。” 六张嘴巴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满是抱怨之言。 萧正亮听得头都大了，眼皮直跳个不停。 但好歹也算是听明白了。 他愕然抬头，看向面前表情气愤的六部尚书。 这六个鳖孙……也给洛子玉投了书帖？ 搞半天，敢情这六人来见他，也是为了这事啊。 萧正亮先前恼火的正是【十秀坊】的事情。 不止是他，其他几个齐贤台主事，这会也正为这事憋了一肚子火呢。 在他们看来，洛珩是文人出身。 虽然后来又是进献仙法，又是执掌绣衣卫，看上去完全抛弃了士林清誉，走那佞臣之路。 但在今日之前，洛珩这个绣衣都督，和他们文官的关系一直都还不错。 至少一直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也从未撕破过脸。 基于以往的关系，不管是萧正亮，还是一众主事，都自觉给洛珩投了书帖，讨要几个江湖武夫，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但谁想……洛珩居然丝毫没给他们面子。 不仅没放出那几个江湖武夫，甚至还让绣衣卫围了【十秀坊】，强行带走的名满天下的十秀。 放不放江湖武夫，萧正亮等人其实没有太在乎。 然而，绣衣卫动了【十秀坊】和十秀，却让他们很是恼火。 十秀是谁？ 名满天下的名妓，拥趸无数。 且不说她们的才华是不是真那般惊才绝艳。 但单单容貌方面，都无愧一等一的大美人。 萧正亮等人虽位高权重，但说到底也是男人。 男人嘛，又有几个不好女色的？ 尤其是他们这种手握大权，高高在上的大佬，就更是如此了。 有道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不管是萧正亮，还是其他齐贤台主事，对于十秀自然也有垂涎之心。 无非是彼辈爱惜羽毛，做不出强纳十秀入府的事情。 但这群大佬都对获取美人儿芳心，自觉十拿九稳。 眼见美人儿们似渐渐要倾心了，谁想半路杀出个绣衣卫来。 这岂能不让萧正亮等人恼火万分？ 此刻，萧正亮听到六部尚书一通抱怨，心下愈发恼火了。 他砰的一声，一拍书桌。 “十秀坊乃正经歌舞画舫，连先帝都曾赞誉过十秀坊乃文华锦绣之地。” “绣衣卫此事做得越界了！” 【十秀坊】虽是青楼，但从不经营卖肉的事情，说它是正儿八经的歌舞画舫倒也没错。 绣衣卫无端端了【十秀坊】，确实有点弄权欺人的嫌疑。 当然，这些都不是关键。 甚至十秀，也不是最核心问题。 真正让萧正亮和众大佬不满的是……【十秀坊】每年孝敬他们的可都不是小数目。 平白没了一项财源，谁能受得了？ 至于十秀，那不过是他们抬出来的借口罢了。 真以为这群大佬没见过女人啊。 不拿十秀说事，总不能直说绣衣卫妨碍了他们进账吧？ “太师英明！” “那洛子玉背弃了圣人大道，可不能让他在邪路上越行越远，是该好好教诲他了。” 六部尚书闻言，眼眸中都露出窃喜之色。 他们本以为说服萧正亮，得花费一番口舌呢，谁想仅仅撩拨了几句，太师便已经动怒。 第405章 文官的谋算 其实不管萧正亮，还是其他文官，都还有个小心思。 如今绣衣卫越来越势大，气候已成。 但洛珩却始终没能如萧正亮当初预计的那般，被文官掌控在手中。 文官群体也坐不住了。 绣衣卫再这般扩张下去，早晚会成为重新悬在他们文官头上的一柄利刃。 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结果。 所以，这次【十秀坊】事件，正好给了他们敲打洛珩的借口。 只是这种小心思，和【十秀坊】的孝敬一样，都无法摆到明面上来说。 眼见六部尚书煽风点火，萧正亮一脸震怒，那厢边一个齐贤台年轻理事冷不丁的来了句。 “太师……仙法。” 这话，就像是盆冰水似的，将萧正亮等人浇了个透心凉。 彼其娘之，差点忘了这茬。 洛珩掌握着仙法！ 对于仙法，满朝文武就没有不垂涎的。 可惜，洛珩对于众文武的示好恍若未睹，别说仙法了，他们连邪法都没看到。 “谷之，你可有妙策，既能敲……让子玉走上正途，又不影响吾等获取仙法？” 萧正亮沉默了一下，抬眸看向那年轻理事，问道。 年轻理事姓张，名嘉福，字谷之。 他倒没给洛珩投过书帖，也和【十秀坊】毫无瓜葛。 此君刚从外郡调任而来，不足月余。 【十秀坊】要孝敬，也暂时轮不到他。 不过，这张嘉福为人干练，颇有城府，一入齐贤台，便被萧正亮所器重。 他刚刚的话，也算是提醒了萧正亮，不能真和洛珩撕破脸。 这可关乎着仙法呢。 虽然，除了保德帝外，至今还没有文武从一毛不拔的洛珩手中搞到仙法。 “太师，咱们不能出面。” “得让皇子们出头。” 张嘉福沉吟了一下，缓缓道。 萧正亮闻言，若有所思。 六部尚书们则皱了皱眉头。 “皇子们能听我们的？” 不是他们没自信。 实在是，朝堂上的文臣大多都是太子党，和其他皇子并无交集，也不想有什么交集。 他们可没把握让皇子们乖乖地替他们冲锋陷阵。 再说皇子们也不傻啊，嗯，除了二皇子。 “简单。” “二皇子已恶了洛子玉，以二皇子的性子，多半要找回场子。” “四皇子、五皇子最近一直在效仿三……项炎，变得很是‘礼贤下士’，咱们可以让御史台倒向他们，这两位皇子想不当刀都难。” “六皇子……额，不提也罢。” 张嘉福侃侃而谈，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看上去他似乎一早就想好了这个对策，只等着萧正亮发问呢。 “那仙法呢？” “咱们在乎仙法，别跟我说皇子们不在乎？” “他们会去得罪洛珩？” 礼部尚书皱眉说道。 张嘉福的计策听起来似乎很可行，但却疏忽了一个关键。 仙法的诱惑力！ “太师，诸位大人。” “你们觉得……对于皇子而言，是仙法有吸引力，还是皇位更有吸引力？” 张嘉福闻言，并未直接回答礼部尚书的话，而是反向抛出了一个问题。 仙法，皇位！ 哪个对皇子的吸引力更大？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或者说没人能回答。 他们又不是皇子，哪知道皇子们心中是怎么想的？ “下官觉得，对于皇子们而言，皇位吸引力更大。” “仙法虽好，却终究有些虚无缥缈，能不能让人长生都是未知数呢。” “但一旦坐上这张位置，就是天下至尊！” “权力、美人、富贵唾手可得！” “只是……想要坐上那张位置，洛珩是所有皇子都绕不开的人。” “谁都知道，洛珩是陛下心腹，太子铁杆，不扳倒他谁能取代太子上位？” 张嘉福面带自信，缓缓说道。 老实说，他从来不信什么仙法。 哪怕一众同僚都信誓旦旦地表示，亲眼看到了洛珩和陛下“腾云驾雾”。 所以，搬出皇子们和洛珩打擂台去呗。 他们文官群体正好坐收渔翁之利，何乐而不为？ “谷之的话不无道理。” 萧正亮闻言，沉思了片刻，微微颔首。 其他人见萧正亮都发话了，自也不会抬杠。 “那咱们该怎么做，让皇子们弹劾洛珩弄权？横行不法，迫害良商？” 工部尚书问道。 六部尚书也并非人人都是精明之人，尤其是这工部尚书，可以说一点都不擅长政斗，天真得很。 他能坐上工部天官的位置，算是个意外吧。 “不，不能这么做。” 张嘉福闻言，想都没想，就一口否决掉。 开什么玩笑。 弹劾洛珩弄权？迫害良商？ 你看保德帝会不会理睬！ 如今的保德帝和洛珩正值蜜月期，信任的不得了。 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处罚洛珩？ “那怎么做？” 工部尚书一瞪眼，道。 张嘉福笑了笑，道。 “不能弹劾洛珩，甚至更不能提什么十秀坊。” “得让皇子们替洛珩请功！” “洛都督上任不过数月，绣衣卫上下便已被经营得上下一心，又屡屡威慑江湖，使得江湖宵小闻洛都督之名而色变，如此大功，岂能不赏？” 张嘉福一脸笑呵呵的样子，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意思。 工部尚书听得稀里糊涂，还没明白过来。 但萧正亮和其他人，却已经完全明白了张嘉福话中的意思。 “厉害啊！” 吏部尚书瞥了张嘉福一眼，忍不住夸道。 其他人亦深以为然地点头称是。 这张嘉福年纪虽不大，献的计倒是歹毒得很。 虽不是捧杀洛珩，却比捧杀更阴毒。 算是直接打中了保德帝的七寸啊！ 太子！ 若说保德帝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就是太子项煜。 谁都知道，太子软弱，就算以后登基了，也绝不是强势君王。 这样的人往往是臣子最容易拿捏的帝王。 而洛珩呢？ 短短数月，便能让绣衣卫上下一心。 又屡屡马踏江湖，让江湖群豪闻其名而色变。 如此有能力的臣子，是太子这样的帝王能压得住的？ 就算保德帝现在再怎么信任洛珩，恐怕心中也会打个突。 当然，张嘉福并非是想要一下子扳倒洛珩，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当皇子们捅破这点后，不管是保德帝，还是洛珩恐怕心中多少会生出些许嫌隙。 第406章 既然女人靠不住，那就我自己上 萧正亮等人虽定下了让洛珩“重归正途”的计策。 但从部署，到实施，没有个几天时间，显然不可能做到。 多半会是在下次大朝会时，会蛊惑着皇子们朝洛珩发难。 身在北镇抚司衙门内的洛珩，自然不知道这些。 事实上他就算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 张嘉福的计策阴毒归阴毒，但却必须基于保德帝驾崩，才会出现太子压不住洛珩的局面。 眼下的保德帝状态可好得不得了。 不说别的，他这会的身体，几乎回到了年轻时的巅峰状态，又岂会因此而忌惮洛珩？ “都督！” 朱雀匆匆步入。 洛珩抬起头，看向朱雀。 “查清了？” “查清了，十秀坊幕后东家是六皇子。” 朱雀点点头，凝声道。 绣衣卫包围了【十秀坊】可不仅仅只是带走十秀。 还在调查【十秀坊】的幕后东家到底是谁。 不得不说鹫部番子就是牛逼。 都没怎么动用酷刑，仅仅用了几个常规手段，【十秀坊】的管事们，便乖乖交代了他们的幕后东家到底是谁。 “竟是他！” 洛珩闻言，虽觉得有些意外，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早在看原著时，他就曾怀疑过仅仅出场过几次的荒诞皇子项炯，会不会是个比项炎还擅长扮猪吃老虎的主。 无非是书中没有明确交代，他也无法确定罢了。 这一世在执掌绣衣卫后，他私下里也让人调查过这位六皇子。 只是，哪怕以鹞部的能耐，都调查不出项炯的特意之处。 至少从表面上看，项炯正常的很。 嗯，除了那些荒诞事外。 不过洛珩却始终觉得，这位荒诞的六皇子，并非那般简单。 什么喜好睡棺材，热衷白事等等，这世上真有如此怪异的人吗？ 尤其是在前不久闹出炼尸术的事情后，洛珩越来越觉得项炯可疑。 此番，【十秀坊】的幕后东家暴露，也让洛珩愈发确定这位世人眼中的荒诞皇子，十有八九也是个野心勃勃之辈。 否则一个荒诞皇子，好端端地经营【十秀坊】这种几乎将朝堂大佬一网打尽的高端青楼干嘛？ 显然是别有企图！ “果然是老六，这家伙比项炎还要阴！” 洛珩摇摇头。 要不是项炎是原著男一号，身边又有个气运逆天的女主沐瑾妍，洛珩都怀疑最终笑道最后的未必会是项炎，很可能是这位荒诞不经的六皇子。 “都督，此事要不要告知陛下？” 朱雀迟疑了一下，问道。 不管项炯是真荒诞，还是假荒诞。 他既然能经营【十秀坊】，显然表明他手头不仅有钱，还有一定势力。 这对太子而言，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作为太子心腹，朱雀自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当然！” 洛珩想都没想，回道。 他顿了顿，又道。 “不过不急，等下次朝会本督直接弹劾这位老六便是。” “接下来几天你让人多盯着点项炯。” 朱雀闻言，躬身应诺。 有都督出面弹劾，这位六皇子不死也得废了大半。 很好，太子又少了个潜在对手。 …… 六皇子府。 “沐姐姐，怎么样了？咦，你这脸色……莫非出了什么意外？” 这一次项炯并未躺进棺材，而是正儿八经地坐在偏殿内品着香茗，看到沐瑾妍风风火火走来，他忙站了起来。 沐瑾妍面色不怎么好看，狠狠地瞪了项炯一眼。 “意外？没意外才怪。” “别指望什么月蚀珠了，它已经落入洛珩手中。” 月蚀珠虽好，但为此和洛珩再次斗上却是不值得。 这是沐瑾妍一贯的心性。 对于宝物的态度，从来都是可有可无。 当初谋取古帝舍利功败垂成，是如此态度。 现在，同样也是这种态度。 没办法，谁叫她从小到大“捡”的天材地宝太多，以至于对所谓的宝物都不稀罕了。 “沐姐姐，千万别啊……” 项炯闻言，大惊失色。 月蚀珠这等宝物怎能拱手他人？ 就算是洛珩又如何，值得去斗一斗了。 “要去你去，别找我。” 沐瑾妍好没气的回道。 她可不想和洛珩当面为敌，至少眼下不想这样。 洛珩这个人心肠太冷，跟他作对没啥好下场。 就算要跟洛珩斗，那也是以后。 等她相中的苏云轩成长起来后，她才有那份底气。 毕竟，南子玉、北云轩。 这两人才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沐姐姐，这可是月蚀珠啊！” 项炯咬牙说道。 沐瑾妍翻了翻白眼。 “月蚀珠又如何？不过藏了些洛侯秘宝罢了，我才不稀罕。” “沐姐姐，你不懂，月蚀珠得之可成仙。” “呸，扯什么犊子，还得之可成仙，洛侯自己都死了几千年了，怎么没见他成仙？” 沐瑾妍愈发觉得项炯不怀好意。 就是想蛊惑着她去和洛珩斗。 她才不上当呢。 有这工夫，还不如继续和苏云轩加深感情呢。 待苏云轩成长为参天大树后，又何须再惧洛珩？ 你沐卿绾有南子玉。 我沐瑾妍也不差，有北云轩做伴侣！ 相比起什么月蚀珠，女儿身的沐瑾妍觉得，这才是头等大事。 “行了，事情就这样，我走了。” 沐瑾妍撂下一句话后，便转身离去。 她有预感，她和项炯之间的合作关系，怕是很快就要维持不下去了。 但无所谓，反正她现在有苏云轩。 “女人！” “我就知道女人不靠谱！” 看着沐瑾妍离去的身影，项炯恨恨地暗骂道。 也不知道始帝怎么会选择这样的世俗代言人？ 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暗自恼火了片刻后，项炯不由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看来终究还得我亲自出马才行。” “原本还想着不和那些老怪物扶持的傀儡们对上，现在看来多半是避不开了。” 项炯知道很多天地间的隐秘。 他一直尽力在避开和洛珩这种老怪物们扶持的傀儡硬碰硬。 所以才会在炼尸保德帝没成功后，立马又缩了回去，把沐瑾妍抬了出来。 试图用沐瑾妍的气运，对抗一众老怪傀儡。 如今看来，却是失策了。 沐瑾妍这女人，主见极强啊，不是他能随意糊弄的。 也是，堂堂始帝代言人，又岂会被他轻易蛊惑？ 既然沐瑾妍靠不住，那就他自己上吧！ 第407章 自作孽不可活 “老一！” 项炯轻喝一声。 声音落，老一的身影便已从殿外闪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殿下！” “去，带上几具尸傀，盯着点北镇抚司衙门，一旦洛珩出现，直接就动手。” “是！” “记住，你不能暴露。” “是！” “去吧。” 项炯摆摆手。 老一抱拳转身而出。 作为一具尸傀，他虽保持着自己的思维，但却从不会去质疑主子的命令。 虽然老一也没搞懂殿下为何突然要伏杀绣衣都督了。 但殿下既然下令了，他按令行事便行。 看着老一远去的身影，项炯眼眸微微眯起。 伏击洛珩并不是他心血来潮。 他和洛珩对上，是早晚的事情。 若可以的话，项炯当然更希望自己隐藏在幕后，让沐瑾妍这个气运逆天的女人和洛珩去斗。 可惜，那女人似乎很忌惮洛珩。 不得已之下，项炯也只能亲自下场了。 既然如此，那就最好能做到一击必杀。 在有心算无心之下，项炯有七成把握能伤到洛珩，从洛珩手上夺走月蚀珠。 只要月蚀珠到手，就算他为此暴露了，又能如何？ 那可是月蚀珠！ 什么得月蚀珠者可成仙，不过是项炯在沐瑾妍面前的戏言。 真正让项炯看重月蚀珠的是，洛侯秘宝中藏着当年洛侯创造的功法。 这才是月蚀珠中最具价值的东西。 洛侯传承可比他手头的炼尸术强多了。 徐生是什么档次，也配和洛侯比？ 项炯自信，只要得到洛侯的传承，以后就算硬刚那些老不死的老怪物都不怕。 …… 北镇抚司衙门。 朱雀提着食盒，走入堂内。 “都督，您用餐。” 洛侯点点头，放下手中卷宗。 已近正午时分。 确实到了用餐的点。 绣衣卫的福利待遇向来都不错。 轮值的番子们，可享用免费的午餐、晚餐。 自从洛侯执掌绣衣卫后，绣衣卫的整体待遇又提高了一大截。 保德帝甚至都派了几个御厨，专门驻留在镇抚司衙门，为洛侯提供一日三餐。 此等待遇放眼大楚，简直就是独一档的存在。 连老臣萧正亮都从未享受过。 御厨们既然常驻在镇抚司衙门，轮值的番子们也因此多了份口福。 朱雀打开食盒，一盘盘品相精致的菜肴，被摆了出来。 野鸡瓜齑、胭脂鹅脯、鲟鳇鱼、茄鲞、烤鹿肉、牛乳蒸羊羔、法制紫姜、油盐炒枸杞芽儿、合欢汤。 八菜一汤，外加两盘甜点枣泥馅山药糕、奶油松瓤卷酥。 并惠泉酒一壶，暹罗茶一壶，御田胭脂米一碗。 一次寻常的工作午餐如此排场，着实令人咋舌。 但殊不知，这已是洛珩要求一应从简的结果了。 不然…… 御厨们刚到镇抚司衙门时，可是足足为洛珩准备了三十六道御菜，八道点心，四道汤羹，还直言准备不足，怠慢了洛都督云云。 对于御厨们而言，保德帝哪次用餐，他们不都得准备上百来道菜？ 洛珩一砍再砍，将两餐砍到八菜一汤时，御厨们说什么都不同意继续减少了。 毕竟，若是让保德帝知道，他派去的御厨仅仅很寒酸的给洛珩八菜一汤都没有时，怕是要扒了他们的皮。 最终八菜一汤，便成了洛珩坐衙时，御厨们为他提供两餐的标准。 不得不说，大楚的奢靡之风，确实夸张到了极点。 世风变得如此，保德帝可谓“功不可没”。 他是大楚开国以来，最奢靡的帝王，没有之一。 当然，太祖、太宗等先帝，排场也很大，但和保德帝比起来，就有点不够看了。 正因为如此，洛珩才格外青睐太子项煜。 身为太子的项煜，日常用度简直可以用“寒酸”来形容了。 如今的大楚，其实也需要这种简朴的帝王来改变风气。 否则就算没有项炎、沐瑾妍辈，大楚早晚也会被推翻。 洛珩有时候都怀疑原著中最后夺了大楚江山的沐瑾妍，真能坐稳那张位置？ 不管是沐瑾妍，还是项炎，乃至……萧阳，可都是保德朝奢靡之风下长大的，日常用度同样奢靡无度得很。 这样的掌权者，对于整个天下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青龙、白虎那边可有消息？” 洛珩用完午餐，斟了盏茶，细细品了几口后，朝一旁的朱雀问道。 朱雀闻言，摇摇头。 “尚无。” “让鹞部多盯着点。” “诺。” “邓黎那边呢？” “尚在和拜火明尊教僵持。” “行，下去吧。” 洛珩摆摆手。 朱雀便提着食盒，躬身退出了正堂。 洛珩揉了揉额头。 邓黎那边他已经料到多半会是这样的局面。 虽然邓黎是武林神话，但这人……一向心软，否则也不会被叶小剑夺了教中大权。 不过有龙神四王驰援而去，问题倒也不大。 但代郡、云州方面，却让洛珩不得不重视。 云州还会，云州齐家男丁都比较废，有白虎这等强势人物震慑，基本翻不出什么浪花。 倒是代郡……让洛珩都不好判断结果。 青龙虽足智多谋，且武功方面，也隐隐有步入大宗师迹象。 但代郡吴九桂也不是易与之辈。 就看两人的斗法谁更胜一筹了。 …… 代郡。 将军府。 轰！ 气浪翻飞中，吴九桂略显肥胖的身躯倒飞了出去。 青龙负手而立，冷冷地看着摔落在地的吴九桂。 “吴九桂，还不束手就擒？” 吴九桂闻言，吐出一大口鲜血，面露惨笑。 他抬眸扫了眼四周。 心腹们几乎已被绣衣卫斩杀干净。 见状，他的一颗心瞬间沉到谷底。 谁能想到绣衣卫会在他召集心腹将领们商议军机时，突然闯入，将他们一网打尽？ 老实说，吴九桂千算万算都没算到绣衣卫会突袭他们。 他本还想着，是不是拿突奴人南下的消息，从朝廷那讨要更多的好处，这才匆匆忙忙召集了一众心腹，商议此事。 谁知…… “青龙，你也别得意，若非老子为了装猪，以至修为落了下来，你能伤我？” 吴九桂惨笑道。 他是武学奇才，少年时就以勇烈闻名军中。 彼时的青龙，还不过是个小屁孩呢。 后来，他继承了威远将军一职，野心渐渐膨胀。 为了麻痹朝廷，吴九桂开始“沉迷酒色”。 虽然，所谓的“沉迷酒色”更多的只是以此掩人耳目，但时间一长，他的修为终究落了下来。 以至于卡在宗师境，迟迟不得寸进。 不然，他还真不怕什么青龙。 青龙闻言，只是冷笑一声。 “自作孽不可活！” 言毕，他踏步上前，一掌朝着吴九桂拍了下去。 第408章 谏言 砰！ 一掌落下，吴九桂脑浆迸裂，气绝身亡。 这个野心勃勃，幻想着割据一方的悍勇之将，终因扮猪扮久了，真成了猪。 否则，以吴九桂的武学资质，青龙还真未必是他对手。 “让各镇缇骑控制住代郡驻军。” 青龙扫了吴九桂尸体一眼，转过身朝绣衣番子说道。 番子闻言，应诺而去。 青龙则依旧没有放松，面无表情的坐入座椅中。 虽然他定制的斩首计划非常成功。 甚至还将吴九桂的心腹们都一并除掉了。 但，代郡乱不乱，还得看缇骑们能不能控制住那些悍卒。 只有悍卒们被控制住了，他此行才算是彻底成功。 时间一点点流逝。 约莫一个时辰后，先前的番子匆匆闯入。 他面上带着一丝喜色。 青龙见状，心头不觉微微松了一口气。 “督司，缇骑们已经控制了代郡驻军。” “司千户破例提拔了几个忠心于朝廷的统制，在他们的帮忙下，代郡驻军已尽数被安抚住。” 番子喜气洋洋的禀道。 洛珩执掌绣衣卫后，在绣衣卫内部很是提拔了一批人才。 番子口中的司千户便是其中之一。 此人原本只是个小旗，但为人机警果决，是个干练之才。 洛珩考察了一番后，便将此人一步提拔为缇骑千户。 此番青龙北上代郡，也将这司千户一同带了过来。 “好！” “司尘果然没辜负都督期望，这一次可是立了大功。” 青龙霍然站起，忍不住赞道。 他彻底放松了下来。 代郡驻军不出乱子，那整个代郡也就不可能再出幺蛾子了。 青龙的斩首计划，并非仅仅只是诛杀吴九桂。 而是斩首，及安抚代郡驻军同步进行。 他这边诛杀吴九桂自然极为重要，但司千户那边安抚代郡驻军，同样很重要。 青龙说司千户立了大功，可不是虚言。 若是司千户那边没能安抚住代郡驻军，再加上吴九桂的死讯传出，那后果……不堪设想。 “通知鹞部，向都督报喜。” 青龙长舒一口气后，朝番子说道。 接下来问题就不大了，只需再坐镇几天，待新任的代郡驻将抵达，他便可以带着绣衣卫回京了。 可以说，这一次的任务完成的很圆满。 …… 草原，古斯托部。 王庭大帐中。 “阿律耶，你来了，坐。” “如今各部大军已聚集，不日便可南下。” “你久居大楚，比我们更熟悉大楚，说说看，这一次咱们该如何用兵？” 王座中，铁骨努沉声说道。 项炎闻言，心下先是一喜，但紧接着又生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他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在大楚时，他时时刻刻都想着覆灭大楚。 但这一天真出现时，项炎却又有种不忍下手的感觉。 毕竟，他生于大楚，长于大楚。 恨大楚和保德帝是一回事，但若说他对大楚没有半点感情，那却也不见得。 人性从来都是复杂的，项炎又岂会例外？ “阿律耶？” 见项炎迟迟不语，上首的铁骨努皱了皱眉，沉声道。 项炎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 “大汗，按照以往惯例，咱们突奴喜欢从北境南下，这些年一直都是如此。” “但在我看来，这是很愚蠢的选择。” 项炎终究还是压下了心中少许的复杂心情，开始替铁骨努出谋划策起来。 心中那一点点涟漪，还不足以让他放弃覆灭大楚的愿望。 大楚，必须亡！ “阿律耶，瞧你这话说的，咱们怎么就愚蠢了？” “不走北境，那走哪里？” “北境距离大楚最近，只要击溃了镇北军，咱们便能一步入关，如何愚蠢？” “就是，这些年咱们南下一直走北境啊，也没见有谁说有问题。” 铁骨努还没对项炎的话发表意见，帐内的各部头人，却都嚷嚷了起来。 突奴人大多都是一根筋。 这些年，他们南下劫掠，从来都是走北境这条路，这已经让他们形成了习惯。 在突奴人眼中，不走北境，还能走哪里？ “安静！” 铁骨努皱了皱眉，喝道。 众头人闻言，瞬间闭上了嘴，面露讪讪之色。 铁骨努这个可汗的威望还是很高的。 毕竟，是他带着突奴重新恢复了辉煌。 “阿律耶，仔细说说。” 铁骨努转头看向项炎，说道。 他自然也研究过大楚边关各郡。 只是大楚并非明末。 突奴人对于大楚的渗透，几乎很难成功。 以至于，铁骨努这个可汗，也仅仅只对北境的镇北军熟悉。 其他边镇，几乎两眼一抹黑。 基于这种情况，哪怕铁骨努明知强攻北境难度很大，这些年也只能很头铁的和镇北军硬刚。 毕竟，镇北军他们至少还熟悉。 其他边镇，突奴人可一点都不了解。 最关键的是，其他边镇和突奴部还不接壤。 与其冒着未知的风险，越过草原其他部族的地盘，去突袭大楚另外的边镇，还不如老老实实强攻北境呢。 但现在有了项炎就不一样了。 项炎熟悉大楚啊！ 对铁骨努而言，项炎眼下最大的价值就是这一点。 当他的继承人反而还要排在后面。 “是，大汗。” 项炎应了一声。 组织了一下措辞后，缓缓说道。 “镇北军有十万之众，统兵大将更是陇鄢候燕秋。” “燕秋的能耐，相信大汗和各位头人比我更清楚。” “我突奴各部如今聚集的大军也不过三十万，各位真能有把握攻破北境落雁关？” 这话一出，不仅是铁骨努，帐内的各部头人脸色全都难看了起来。 诚然这一次他们突奴各部，可以说“举族南下”了。 但，燕秋却始终是他们绕不过去的一道坎。 燕秋有多难缠，突奴人上至可汗头人，下至老弱妇孺，可谓人尽皆知。 燕秋的北境战神之名，不就是从他们突奴人身上刷到的？ 对于能否击败燕秋，攻破落雁关。 老实说，突奴人心下并没有底气。 而攻不破落雁关，又谈何南下？ 项炎见状，面上露出一丝微笑，淡淡道。 “看来诸位也意识到，走北境并非明智选择了。” “我建议……分兵两路，一路走云州，一路走代郡。” 第409章 定计 “云州？代郡？” 铁骨努若有所思。 突奴人虽无法渗透进大楚，却也不至于连大楚的舆图都没有。 故而铁骨努当然也知道云州和代郡在哪。 从地理角度而言。 云州与北境约莫隔了数百里，代郡则要更远一些，有千里之遥。 但这两地，和北境一样。 只要突破防线，便能一马平川。 只不过，若从草原奔袭云州、代郡的话。 突奴部便需要越过三个草原部族。 草原与云州之间隔了个通古斯部。 通古斯人最初活跃于深山老林中，后因环境变化的原因，渐渐走出深山，出没于草原。 这个部族人数虽然不多，却极为凶悍。 甚至要比突奴人更为凶悍残暴。 百年来通古斯人为了能在草原生存，没少和突奴人干架。 老实说，突奴这个草原霸主，在通古斯人身上，没少吃瘪。 若不是通古斯人人丁稀少，弄不好早已称霸草原了。 这个部族和突奴有仇。 想要越过通古斯部，突袭云州……难！ 突奴人南下一开始就没考虑过云州，就是因为通古斯部的存在。 至于代郡那边。 和突奴中间，更是隔了两个部落。 一个是蛮羌族，一个是蛮卑族。 这两个部族之人，虽没有通古斯人那般凶悍。 但人数却多于通古斯部。 突奴想要越过这两个部族突袭代郡，同样难度不小。 “阿律耶，你忘了通古斯、蛮羌、蛮卑三部？” “想要分兵两路突袭代郡、云州，可不容易啊。” 铁骨努思索了片刻后，摇了摇头。 他承认，云州、代郡确实是很好的突破口。 但横在突奴进兵路线上的三大部族，却不好搞定。 最主要，突奴人和这三个部族虽谈不上是世仇，却也干过不少次架，关系并不和睦。 三大部族怎么可能会让突奴人借道？ “大汗，此事简单。” “诱之以利便可！” 项炎闻言，想都没想，便回道。 他顿了顿，不等铁骨努发问，继续说了起来。 “蛮羌、蛮卑两部勇而无谋，莽而无智，向来见利而忘义，贪婪粗鄙。” “彼辈一向眼馋大楚富饶，只是忌惮大楚强大，不敢犯边罢了。” “但若有我突奴牵头，带着彼辈一并南下，大汗以为这两个贪婪的部族能拒绝得了诱惑？” 这话一出，铁骨努顿时双眼一亮。 不错，蛮羌和蛮卑确实没啥智商，且贪婪成性。 若他们突奴人放出愿意带这两个部族南下的消息，恐怕这两个贪婪的部族，十有八九会答应。 如此一来……代郡方面倒是问题不大了。 “至于通古斯部，确实比较难缠。” “但别忘了，通古斯人跟我们一样，去岁也遭遇了雪灾。” “他们如今的日子比我们更难熬。” “以往狡诈的通古斯人，宁愿跑来劫掠我们，也不愿意和大楚为敌，然而今年弄不好通古斯人自己都想着南下劫掠呢。” “大汗不妨遣人去趟通古斯部，言明两方联手南下劫掠。” “想来他们不会拒绝。” 项炎侃侃而谈。 相比起突奴人，他显然更具智谋。 铁骨努闻言，缓缓点了点头。 也是，通古斯人也快活不下去了，以往还能靠劫掠他们突奴人补补元气。 但如今突奴人同样物资欠缺，通古斯人就算来也劫掠不到什么。 所以，为了存活，通古斯人还真有可能谋求着南下。 至于……突奴和通古斯之间的仇恨？ 在生存和利益面前，些许仇恨算什么？ 念及此，铁骨努抬眸看了项炎一眼，面露笑容。 “不愧是阿律耶。” 他的眼神既有欣赏，也有淡淡的无奈。 阿律耶身上也有突奴人的血液。 但他比突奴人却更具眼光，也更聪明。 这是突奴人蠢吗？ 不！ 不是！ 是文化原因！ 阿律耶接受的是大楚正统教育，精通各种史书，又岂是勉强创造出粗鄙文字的突奴人能比的？ 文化啊！ 铁骨努心下叹了口气。 他为何会对大楚如此向往？ 不就是因为大楚拥有璀璨的文明么？ 数千上万年的历史传承，造就了大楚人璀璨而又辉煌的文化。 这是世上无论哪个部族都无法比拟的。 不管是草原部族，还是西疆各国，都是如此。 在大楚面前，他们只是渺小的蝼蚁。 在这一刻，铁骨努南下大楚的心思无比的强烈。 他要让突奴人的子孙后代，也跟大楚人一样，文明、聪慧、富裕！ “就这么决定了！” “本汗会着人联系三部，待商讨完毕后，便分兵两路，突袭云州、代郡！” 铁骨努深吸了一口气，凝声说道。 各部头人见大汗都发话了，自然也没异议。 虽然项炎刚刚的分析，他们只听懂了七七八八。 “大汗英明！” 项炎则恭维了铁骨努一句。 云州、代郡守将，可都是废物一样的渣渣。 根本挡不住突奴人的铁骑。 这一次，大楚亡定了！ “燕秋啊燕秋，你坐镇北境，逼得突奴人无法踏足大楚境内半步又能如何？” “如今有了我，突奴人也会分兵绕道啦！” “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敢不敢南下勤王救驾。” 项炎心下暗暗想到。 以他对燕秋的了解……真到了那时候，燕秋十有八九会率兵南下的。 可惜，镇北军就十万人。 燕秋南下时，少不得会留下两万人镇守落雁关。 毕竟，草原可不止突奴，以及三部，还有其他部族存在。 撇去留守的两万人。 燕秋还得分兵两路追击。 这样一来，每一路最多也就四万人。 比起突奴外加三部族每一路十多二十万人，劣势就太明显了。 镇北军固然强大，但草原部族也不是吃素的。 在野战的情况下，草原部族的战斗力不比镇北军差，甚至犹有过之。 一旦镇北军覆灭。 那大楚真就再也没有翻盘的可能了。 没人比项炎更清楚大楚的地方军队有多糜烂不堪了。 念及此，项炎心下愈发兴奋。 他要亲自取了燕秋的首级，然后带着突奴人兵临京师，将那该死的父皇拉下龙椅。 父既不仁，就勿怪子不孝！ 第410章 伏杀 京师，武德大道。 十数骑绣衣缇骑开道，后方数十绣衣番子簇拥着洛珩转道进了功臣街。 已至酉时，太阳西下，正是下衙时分。 洛珩处理完日常公务后，便带着下属回府了。 不过，这倒不是洛珩要刻意搞什么排场。 而是朝廷有相应的规矩。 像绣衣卫都督这种级别的官员出行标准都有定例。 一是以防宵小冲撞朝廷大员。 二是这么做更能凸显朝廷官员的威仪。 洛珩自然也不会特立独行，拒绝绣衣亲军的护送。 虽然，以他的实力，根本不需要所谓的亲军保护。 马蹄声阵阵，打破了功臣街的宁静。 功臣街上居住的多是勋贵王侯，寻常人根本不敢靠近这条街。 以至于位于京师核心地段的功臣街，与喧嚣、繁华的京师截然不同，格外的幽静。 街道两侧的勋贵府邸门子，听得马蹄声后，下意识向外瞥了一眼。 待见是绣衣护送着一袭蟒袍的洛珩缓缓经过时，皆面色一变。 一些勋贵府上的门子，慌慌张张地关上了角门。 但也有部分勋贵门子，面上露出了谦卑、谄媚的神色，远远朝着绣衣缇骑们哈腰点头。 开道的绣衣缇骑们，却对这些门子视若无睹。 马蹄声渐行渐远。 似到了功臣街的岔路口。 那是一条横穿了功臣街的岔路。 将整条功臣街一分为二。 岔路两侧树木成荫，遮掩着两端勋贵府邸的白墙黛瓦。 本该毗邻而居的武威侯府、建威伯府，也因此被分隔了开来。 砰砰！ 就在缇骑即将靠近岔路的时候，忽有数道黑影自林中飞跃而出，重重落下。 缇骑一惊，迅速抽出蝉翼刀，厉声示警。 “敌袭！” 示警声划破长空，在寂静的功臣街上清晰可闻。 远端，还保持着点头哈腰姿态的勋贵门子们，纷纷打了个哆嗦。 敌袭？ 有人袭击绣衣都督？ 娘啊，谁这么胆大包天？ 门子们吓得腿儿都发软了。 但前方开道的绣衣缇骑们，却已如狼似虎般飞驰而出，挥刀朝着黑影劈砍了过去。 洛珩一拉缰绳，胯下白马顿时停了下来。 他凝眸看向前方。 那几个黑影已清晰地进入他眼帘。 “尸傀？” 洛珩微微一怔。 他没料到伏击他的竟会是尸傀。 但也仅仅只是怔了怔，下一刻他眼眸中已经泛起一丝喜色。 “看来上次炼尸法案的幕后主使要浮出水面了。” “会是项炯么？” 洛珩并不确定这个躲在幕后的家伙，是不是传说中的荒诞皇子项炯。 不过，无论从哪点看，项炯都很可疑。 “都督！” 身后的绣衣番子们纷纷涌来，围在洛珩身边。 洛珩摆了摆手。 “去帮忙吧，他们不是对手。” 前面的几个尸傀虽不是宗师，但一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且力大无穷，就算对上宗师，也未必会落下风。 绣衣缇骑们显然不是对手。 事实上，这才刚交锋，缇骑们已经险象环生了。 “是，都督。” 番子中的百户应了一声。 旋即，回看了四周番子一眼，喝道。 “上！” 早已蓄势待发的番子们，瞬间如恶虎般飞身扑出，加入战团。 一时间，乒乒乓乓的打斗声萦绕于耳。 洛珩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的战斗，似完全没有插手的意思。 …… 武威侯府，武安堂。 “小姐，外边有人伏击绣衣卫。” 丁羽匆匆走入。 沐瑾妍先是一怔，紧接着一下子弹了起来。 “伏击绣衣卫？” “谁？谁这么大胆？” 如今的绣衣卫可以说如日中天。 就连朝堂上的文官们，都要退避三舍。 勋贵们更是闻绣衣两字而色变。 在这种时候，居然有人堂而皇之伏击绣衣卫？ 这是不要命了？ 还是说，真觉得大楚没有夷三族、诛九族这等刑罚？ “不知道。” 丁羽摇了摇头。 他迟疑了一下，又说道。 “但这次伏击的还是洛珩……外面打得可厉害了，就在咱们府外。” 丁羽的语气中多少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味道。 伏击洛珩？ 好好好，最好是弄死那洛珩。 这样也就没人和小姐作对了。 只是，沐瑾妍的表情却并未如想象般兴奋。 她反而晃了晃身子，面色隐隐发白。 “伏击的是洛珩？” “还在咱们府外？” 天杀的，这是哪个坏胚啊，竟如此恶毒。 你伏杀洛珩就伏杀呗，为何要挑在武威侯府外？ 这万一牵扯到武威侯府…… 沐瑾妍越想越忐忑。 不是她吓自己，而是她很清楚不管是洛珩，还是深宫中的保德帝，都对武威……她没啥好印象。 之所以侯府至今还安然无恙。 纯属是这段时间武威侯沐沂像换了个人似的，不仅放弃了手中的权柄，甚至连以往世代交情的其他勋贵也不联系了。 这才使得侯府躲过一劫。 但这不代表皇帝和洛珩不讨厌武威侯府。 好吧，或许洛珩会看着沐卿绾的面子上，留武威侯夫妇一命，却绝不会放过她沐瑾妍。 “其实也不算咱们府外，严格来说是咱们家和建威伯府中间。” 丁羽见状，讪讪道。 听到这话，沐瑾妍顿时松了一口气。 是那条岔路？ 那还好。 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 念及此，沐瑾妍忙道。 “随我出去看看。” 其实比起伏击牵连到侯府，沐瑾妍更担心的是……这是洛珩自导自演的阴谋。 一场针对侯府的阴谋。 “是，小姐。” 丁羽应了一声。 俩人便匆匆朝着府外走去。 不片刻。 侯府的角门被悄悄打开。 沐瑾妍、丁羽二人，从角门中闪了出来，探头张望。 远端。 战斗正激烈。 绣衣缇骑已经彻底败退下来。 数十个番子们，正围攻着数个面色青白，看上去很是诡异、古怪的汉子。 看到这一幕，沐瑾妍大脑顿时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竟是尸傀！ 项炯的尸傀？ 天杀的项炯，他这是要坑老娘吗？ 沐瑾妍脸儿都绿了，心中又是惶恐，又是愤怒。 以绣衣卫的能耐，若是查不出她和项炯有来往才怪。 这他妈不是天然给了绣衣卫对付武威侯府的借口吗？ 该死的项炯，老娘就知道他不靠谱。 第411章 一指灭之 沐瑾妍已经彻底打消了这是洛珩自导自演阴谋的心思。 虽然洛珩也会炼尸，已是朝堂上下人尽皆知的事情。 她之所以不怀疑。 纯粹是因为……面前的这几具尸傀她见过。 就在项炯的地宫中，她见过好几次。 那是项炯的尸傀。 砰砰！ 尸傀猛的撞出，几个绣衣番子瞬间被甩了出去。 原本包围着尸傀的阵势，顿时出现了一个缺口。 “保护都督！” 番子们见状，惊怒交加。 他们这么多人，竟挡不住几个古里古怪的家伙？ 洛珩替保德帝炼制的尸傀，属于高等机密，普通绣衣自是接触不到。 虽然炼尸传闻已闹得沸沸扬扬。 但真正见过尸傀的却没几个人。 眼前的绣衣番子们，自然不知道他们的对手是尸傀。 轰！ 一名尸傀已冲破缺口，朝着洛珩狠狠的撞了过来。 刷！ 洛珩大袖一甩。 远端缇骑手中的蝉翼刀，已落入他之手。 寒芒闪耀，一闪即过。 叮当声中蝉翼刀碎裂开来，碎片叮叮当当地掉落一地。 但猛冲而来的尸傀，身形也为之一滞。 紧接着，他那号称铜皮铁骨的身躯，却蓦然炸开。 轰！ 这具尸傀在众缇骑、番子、沐瑾妍、丁羽，以及不少勋贵门子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化作无数碎肉，洒落一地。 洛珩却视若无睹，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都督威武！” 一众缇骑愣了愣后，无不露出狂热的表情。 早就听说都督武功出神入化，果然不假！ 远端。 勋贵的门子们，却已经双腿发软，面色发白。 这就是绣衣卫都督吗？ 真是……凶残啊！ 他们刚刚可全程目睹了尸傀有多厉害，那么多绣衣卫围攻，都伤不了尸傀分毫。 甚至蝉翼刀砍在尸傀身上，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但绣衣都督一出手，就让刀枪不入的尸傀四分五裂了。 这手段，着实凶残！ “丁羽，洛……洛珩这么厉害吗？” 刚刚那一幕也让沐瑾妍看得头皮发麻，她忍不住颤声朝身旁的丁羽问道。 虽然沐瑾妍身边有不少江湖高手，以前交往的也是项炎、萧阳这样的大宗师。 但老实说，她对武道方面的东西，始终一知半解。 沐瑾妍知道洛珩很厉害，江湖上都在传是他杀了萧阳。 连萧阳这样的大宗师都不是对手，显然厉害得不得了。 但，再多的传闻、揣测，都不如刚刚那一幕来得直观。 那可是尸傀，刀枪不入的尸傀啊。 就这么被洛珩……轰成碎肉了！ 当初在项炯的地宫时，沐瑾妍可是亲自试过尸傀的肉身有多坚硬。 可以说宝刀宝剑都伤不了分毫。 然而就这样的肉身，在洛珩面前却像是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 岔道内。 老一眼眸中凶芒闪烁，死死地盯着洛珩。 他本以为几具尸傀一出马，能轻轻松松屠了缇骑、番子，甚至伏杀了洛珩。 毕竟，自从项炯将他们炼成尸傀后。 每次任务，他们从未失败过。 不管任务对象武功有多高，实力有多强。 “不急，不急，我不能上，再看看。” 老一虽然很愤怒，却依然记着项炯的吩咐。 他不能暴露。 他是皇子府管事，京中认识他的人不少。 一旦他暴露了，也就意味着六皇子项炯暴露。 …… 砰砰！ 又有数名番子被尸傀给拍飞。 和老一不一样，这些尸傀并无自己的思维。 他们除却能动，能打外，其他和死人无异，别说是思维了，连说话都不能做到。 这是项炯最早炼制的一批尸傀，跟老一比差远了。 但饶是如此，这些尸傀的实力，也不是寻常绣衣卫能匹敌的。 看着番子们节节败退，渐渐挡不住尸傀的攻势。 洛珩皱了皱眉，他倒不是指望番子们匹敌尸傀。 而是番子们也败得太快了。 前面的缇骑也是。 从尸傀跳出来，到这会，算算时间最多也就过去了盏茶时间而已。 缇骑和番子们，却连这么点时间都没坚持住。 还是太弱了。 “闪开！” 洛珩摇了摇头，轻喝一声。 正和尸傀们交战的番子们，顿时纷纷跳开。 没了番子们的阻隔，数具尸傀瞬间直面洛珩。 洛珩目光扫过。 一、二……五。 面前还剩下五具尸傀。 这五具尸傀生前似乎都是奇门高手，所使用的兵刃皆非寻常武器。 左侧两人，一人执陌刀，一人持巨盾。 这是军中武器。 右侧两人，则一人双手握着短刺，一人手持双刀。 这又是江湖路数。 最中间，也是实力最强的那具尸傀，却抓着两根粗大的铁链。 刚刚也正是他，两次用铁链击飞番子们。 洛珩摇了摇头，不等尸傀们攻来，便已微微抬臂。 他屈指轻轻一弹。 砰！ 几缕火焰瞬间被弹射而出。 火焰宛若子弹般，一闪而过。 下一刻。 五具尸傀蓦地自燃起来。 熊熊烈焰升腾而起，一下子将尸傀给吞没。 甚至都没让尸傀做出任何反应。 滋滋声中，五具尸傀就这么被烧成了灰烬。 现场残留着淡淡的尸臭味。 缇骑、番子们皆看得惊呆了。 他们眼中可怕、恐怖的尸傀，就这么被都督反手给灭了。 甚至都没做出任何抵抗。 洛珩会仙法的传说，绣衣卫自然也听说过。 但底层绣衣，又并未亲眼见过洛珩施展仙法，自然都觉得这是夸大之词。 然而现在，他们亲眼见到了已非凡人手段的一幕。 御火！ “都督威武！” 稍稍寂静了数息后，众缇骑、番子纷纷拜倒，看向洛珩的目光，宛若仰望神明。 远端。 各家勋贵府邸的门子、家奴……甚至是跑出来偷看热闹的勋贵，个个面色苍白，一颗心砰砰直跳。 原本有些勋贵，还暗搓搓地盼着洛珩吃瘪呢。 但在亲眼目睹了刚刚那一幕时，他们心中对于洛珩已经只剩下恐惧。 原来……传闻是真的。 洛珩真会仙法！ 沐瑾妍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她心中头一次生出了，眼前这个男人无法匹敌的念头。 和他作对真是明智的事情吗？ 沐瑾妍不知道，她心中很茫然。 原先她还想着拿下苏云轩后，她就有了对抗洛珩的底气。 但现在看来，北云轩似乎远远不如南子玉啊。 毕竟，北云轩可不会仙法！ 第412章 把老六拿了吧 “回府。” 洛珩瞥了前方岔道树林一眼后，收回目光，朝着缇骑、番子们轻喝道。 声音落下。 他双腿一夹，座下白马，便已迈动步子。 一众缇骑、番子轰然应诺。 缇骑们重新翻身上马，气势十足地开道而行。 番子们则挺直了身姿，眼角余光扫过一众勋贵府邸，眼眸中满是傲然之色。 刚刚勋贵们跑出来偷看，他们自然都瞧见了。 番子们很清楚，勋贵很敌视他们绣衣。 毕竟，这段时日以来，绣衣卫抄灭的勋贵可不少。 但这会看到都督的神仙手段后，番子们几乎膨胀到了极点。 只觉得天下根本没有人能配当他们绣衣卫的对手。 岔道林中。 老一就这么看着绣衣卫簇拥着洛珩渐渐远去。 他长长松了一口气。 刚刚洛珩瞥来的一眼，让他心惊胆颤。 他有种直觉，洛珩百分百已经发现了他。 只是，让他想不通的是，为何洛珩不对他出手。 是欲擒故纵，放他一马掉出他身后的主子？ 还是单纯的只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老一不清楚。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事必须立马告知主子了。 洛珩的实力，比想象中更可怕。 念及此，老一飞快地闪身而去。 不片刻。 六皇子府已在眼前。 大楚皇子的府邸，距离功臣街并不远，以老一的实力自然无需多少时间。 匆匆步入正堂后。 老一看到自家主子已从棺材中坐了起来。 显然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殿下……” 老一刚刚张口，只来得及喊出殿下两字。 面前的项炯已迫不及待地连声问了起来。 “怎么样，月蚀珠到手没？” “你没暴露吧？” 项炯并不觉得会出什么意外。 诚然，洛珩有很大可能是那位刘季的代言人。 但从洛珩的成长轨迹看，他显然才接触到超凡不久。 就算刘季再牛逼，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让洛珩脱胎换骨。 多半连他的大宗师境界，都可能是用资源硬堆上去的。 想当初，他得到徐生传承后，足足花了近两年时间，才超脱凡俗。 洛珩何德何能，能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就变得跟他一样厉害？ 所以，他派出六大尸傀，外加有心算无心之下，伏杀洛珩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先前之所以被洛珩坏了炼尸大计后，并没有多计较，纯粹是他不想恶了洛珩背后的老怪物罢了。 但如今，为了月蚀珠这等至宝，项炯自然是豁出去了。 “殿下……失败了。” 老一的语气听起来带着一丝沮丧。 这在他身上几乎很难见到。 毕竟，他到底只是具尸傀。 “什么？” 项炯直接愣住了。 六大尸傀，外加有心算无心，都没能伏杀了洛珩？ 那岂不是说……他图谋月蚀珠的意图落空了？ 艹！ 这下亏大了，不仅没得到月蚀珠，还恶了洛珩背后的刘季！ “殿下，洛珩的实力深不可测。” “六具尸傀在他面前一招都没挡下。” “还有……他，他会控火。” “那火焰十分诡异。” 老一越说越沮丧。 此番伏击计划可以说糟糕得不能再糟糕。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不，连他都有很大可能暴露了身份，压根就没好消息。 “对了殿下，我……我可能暴露了。” 老一垂下头，说道。 项炯闻言，张了张嘴，却发现竟说不出任何话来。 六大尸傀挡不住洛珩一招？ 老一还可能暴露了？ 妈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说好的万无一失呢？ 难道刘季恐怖到这种程度了，短短几个月，就让洛珩变得比他还厉害？ 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又成了小虾米？ …… 皇宫，坐忘阁。 保德帝盘膝坐于蒲团上，双目微闭，似在打坐。 但若仔细看的话，却能发现他的身躯距离蒲团隔了寸许，竟是浮空而坐。 “陛下！” 就在这时，王潮的声音响起。 他的身影也出现在殿内。 王朝知道保德帝打坐期间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 但他接到的消息，却让他觉得还是得第一时间通知陛下。 “何事？” 保德帝睁开双眼，瞥向王潮，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但王潮却知道，陛下心中多半有些恼怒了。 要是换做其他人这般，恐怕早被陛下下令仗责了。 保德帝虽然一向对太监宫女极好，但动怒时却也不会手软。 “陛下，洛都督遭到了刺杀。” “有人在功臣街设伏试图狙杀洛都督。” 王潮忙躬身禀道。 听到这话，保德帝顾不上恼怒，面色一沉，追问道。 “子玉可曾受伤？” “回陛下，洛都督无事，反而还出手反杀了伏击他的尸傀。” “尸傀？” “是的陛下。” 王潮回道。 这话一出，保德帝面色已经阴沉如墨。 好啊！ 居然是尸傀！ 看来当初图谋他的那个幕后之人终于出现了。 “陛下，洛都督说他已知道这人是谁了。” 王潮小声道。 保德帝面色一喜。 “是谁？” “六……六皇子。” “嗯？老六？” 保德帝彻底愣住了。 若非面前之人是王潮，让王潮传话之人是洛珩，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搞错了。 老六这个荒诞不经的东西，有这等本事？ 不是保德帝不信，实在是……项炯的荒诞印象早已深入人心。 “哈哈哈，没想到朕的儿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愣神片刻后，保德帝放声大笑起来。 老六一向荒诞，但聪明却也不假。 保德帝一直以为，这家伙准备当黄雀，隐在背后笑看夺嫡结果，好坐收渔翁之利呢。 谁想，这个老六竟然接触到了超凡。 显然他图谋的已经不是简单的皇位了。 这可把一众皇子全都比了下去。 “让子玉去把老六拿了吧。” 保德帝笑了片刻，挥挥手。 老六虽然很不凡，这般心性、隐忍，太子几乎望尘莫及。 但那又如何？ 再优秀的老六，也不是皇后生的。 既然如此，那就替太子拔了吧。 王潮闻言，心领神会，忙躬身应诺。 他很清楚保德帝其实对皇子们还算比较宽容的，允许他们有野心去染指那张位置。 不管你是隐忍也好，还是暗中谋算也罢。 只要你不暴露，保德帝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纯当是给太子当磨刀石了。 但，若你暴露了。 不好意思，那就直接拔了你。 项炎如此，项炯亦如此。 再优秀都没用！ 第413章 突奴南下 北境，落雁关。 “大将军，绣衣急讯……草原大军动了！” 谋士文锦绣匆匆走入镇北将军府书房。 正盯着舆图沉思的燕秋，霍然抬起头，看向文锦绣。 “突奴南下了？” “是！” “走的是哪一路？” “根据绣衣得到的情报，突奴人分兵两路，一路突袭代郡，一路直奔云州，绕过了我镇北军防区。” 文锦绣躬身禀道。 他口中的绣衣，指的是北境绣衣。 也是当初玄武留在北境的鹞部密谍们。 “果然去了云州和代郡。” 燕秋眸光闪动，凝声道。 当初文锦绣就已猜测到有了项炎的突奴人，会绕过镇北军防区，突袭云州和代郡。 如今果然一语成谶。 突奴人变聪明了啊！ “朝廷对代郡、云州可有部署？” 燕秋想了想，问道。 他这边虽一直关注着朝廷动向。 但更多的只是能关注到一些大事。 像绣衣卫的秘密行动，却是不可能打探到消息。 “据闻绣衣卫已经秘密潜入代郡和云州，至于目前什么情况，却不得而知。” 文锦绣摇了摇头，回道。 这消息，还是他从北境绣衣那边得来的。 具体详情，却是不知道了。 “看来那位洛都督对本侯的话放在心上了啊。” “不过突奴人既然已南下，云州、代郡方面绝不能出现任何劈落。” “八百里加急通知朝廷吧。” 燕秋想了想，道。 突奴南下是大事，不管朝廷有什么部署，这消息也得第一时间通知朝廷。 “是，大将军。” 文锦绣躬身应诺。 燕秋顿了顿，又道。 “对了，着令雷豹部、朱统部，各率一万人马，提前南下接管舞阳关、陈山关，两关守将若有异议，直接拿下。” 此言一出，文锦绣顿时大惊失色。 他急声劝道。 “大将军三思啊。” 文锦绣明白燕秋的用意。 让雷豹、朱统提前南下，接管舞阳、陈山两关，是防止代郡、云州那边依旧是那两个废物在镇守，突奴人一旦突破防线后，势必会一马平川。 若舞阳、陈山二关在手，至少能延迟突奴人南下速度。 这确实是未雨绸缪的上策。 但问题是……不管是舞阳关，还是陈山关，都不是镇北军防区。 燕秋虽然是北境战神，镇北大将军，陇鄢候，却也无权越过自己的防区，去染指其他边关。 朝廷本就对燕秋极为忌惮。 此番燕秋越权插手其他防区，朝廷方面会怎么想？ 这不是引火烧身，自己给自己惹麻烦吗？ “先生无需多言。” “本侯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但咱们背后是千千万万的大楚子民，万一代郡、云州方面出了纰漏，后果不堪设想。” “朝廷要猜忌，就让它猜忌去吧，本侯问心无愧。” 燕秋一摆手，打断了还想继续劝谏的文锦绣。 文锦绣见状，面露无奈神色。 “诺。” 他知道事涉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大将军就绝不会考虑个人得失。 这也是他敬佩燕秋的地方。 否则，以他的才能，早就能通过举业，堂而皇之迈入朝堂了，又何必巴巴跑来北境辅佐燕秋？ 燕秋身边的谋士团，几乎都是被燕秋个人魅力所折服，放弃了个人前途，一头扎在北境，为抵挡突奴人劳心劳力。 只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是群值得敬佩的人。 不管是文人，还是武夫。 都是朝堂上那群蝇营狗苟的官员们无法比拟的。 …… 京师。 洛珩刚刚接到王潮传达的圣旨，后脚鹞部的飞鸽传书便已到他手中。 “突奴人南下了？” 洛珩眉头一皱。 虽然他知道突奴人早晚会南下。 但来势如此之快，还是让他有些头疼。 “来人，本督要进宫。” “另外……传令朱雀缉拿六皇子项炯。” 洛珩唤来绣衣番子命令道。 原本他打算亲自去趟六皇子府的，但相比起突奴南下这等大事。 区区项炯无疑是藓疥之患了。 不是说项炯没有威胁，而是京师有京营大军，有绣衣卫，有他坐镇，项炯再怎么样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但边关的事情，却涉及到万千黎民，容不得任何马虎。 而且，洛珩本就没打算把项炯抓了。 项炯为何会炼尸术，他的炼尸术从哪来的？ 一切都是个谜团。 洛珩觉得，项炯背后必然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他要放长线钓大鱼。 不然，在感应到老一时，他早就出手了。 又何必放跑老一？ 半个时辰后。 洛珩出现在皇宫坐忘阁内。 “陛下，突奴人聚大军五十万，兵分两路，一路突袭代郡，一路直奔云州，边关已然告急。” 洛珩一进坐忘阁，便朝着保德帝禀道。 突奴本部，约莫有三十万大军。 剩下的二十万，是通古斯、蛮羌、蛮卑三族之人。 可以说，这一次草原异族，几乎举族皆兵。 远不是以往的小打小闹能比的。 看突奴和三族的架势，大有不灭大楚誓不休的味道。 “彼辈蛮夷，果然狼子野心，永远养不熟。” 保德帝闻言，冷笑连连。 他倒是没露出什么惊惶的神色。 哪怕突奴和三族来势汹汹。 但保德帝终究不是寻常帝王，以往经历的风浪，远非常人能想象。 这点消息还不足以让他失态。 “子玉，代郡、云州那边进展到底怎样了？” 保德帝顿了顿，抬眸看向洛珩，问道。 先前洛珩就已经提醒过他，代郡吴九桂、云州齐烈不靠谱。 他深以为然，允许了绣衣卫便宜行事，拿下吴家、齐家后，调换靠谱宿将去云州和代郡。 但这些天来，也不见洛珩有何反馈。 故而他索性直接问了。 “回陛下，臣今日刚接到青龙、白虎的传讯，代郡吴九桂已伏诛，云州齐家也已拿下。” “臣正准备告知陛下呢。” 洛珩闻言，回道。 保德帝大喜。 “好！” 他早已安排好了两郡驻将人选，就等着绣衣卫这边的结果呢。 “陛下打算安排哪两位将军镇守云州、代郡？” 洛珩问道。 代郡和云州至关重要，必须得老成的宿将镇守才行。 保德帝笑道。 “忠义侯沐澄坐镇代郡，武烈伯秦越坐镇云州，子玉觉得如何？” 洛珩闻言，微微一怔。 “陛下英明。” 第414章 臣亲自北上盯着燕秋 这句英明，倒不是洛珩在拍保德帝的马屁。 而是沐澄、秦越两人，确实是坐镇云、代的绝佳人选。 一来，这俩人皆是以军功封爵的宿将，军略、武艺方面，都远超各个勋贵。 二来，沐澄、秦越是妥妥的帝党。 他们保德帝的扶持下，才立下赫赫战功，得以封爵。 天然就忠诚于保德帝。 有这两人坐镇云、代，不说能万无一失，但至少也不用担心他们叛变。 但其他武夫、勋贵却不好说了。 这些年，勋贵们和保德帝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 武夫们则被文官打压得喘不过气来。 很难说其他人面对突奴大军兵临城下时，会不会脑子一热，做出投敌叛变的事情来。 “陛下，臣建议，不妨在让陇鄢候，派两名部将驰援舞阳、陈山二关。” “如此可确保就算云、代有变，亦能延缓突奴南下速度。” 洛珩想了想，谏言道。 舞阳、陈山二关，正好扼守在边境与中原之间。 只要守住这两关，突奴人很难急速南下，除非他们翻山越岭。 以往有云、代二郡挡在前面，舞阳、陈山二关的战略价值，自然没那么明显。 但云州和代郡要是失守，舞阳、陈山关就成了战略要地。 阻挡突奴南下的桥头堡。 洛珩的谏言，用意和燕秋一样，就是给边关上双保险。 “让燕秋部南下？” 保德帝闻言，面露迟疑神色。 老实说，他有些不太情愿。 燕家执掌镇北军，已历四代。 镇北军几乎可以成为燕家军了。 对于帝王而言，这样的将门之家，自然是忌惮得很。 哪怕燕家代代忠烈。 家族子弟战死北境者，数不胜数。 但保德帝还是不敢放下心来。 毕竟，舞阳、陈山二关，算是中原大地的最后屏障了。 没了这两个险关，中原大地可谓门户大开。 将这样的关隘，交到保德帝忌惮的边将手中，他怎能不迟疑？ 而且，舞阳、陈山二关的驻军，事实上本就是用来防止镇北军的。 一旦这两个关隘被镇北军将领接管了，谁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 “陛下，非常时刻行非常之事。” “镇北军南下二关只需三日时间，若从京师派遣将领北上，没个十天半月，根本不可能抵达二关。” “战争之事向来风云变幻，谁能料到会有什么变故？” “为保险起见，臣觉得还是让镇北军南下更合适。” “陛下若是不放心的话，臣亲自北上一趟，盯着燕秋，有臣在料那燕秋也不敢有异心。” 洛珩见状，沉声道。 燕秋此人忠君爱国，心怀天下苍生。 嗯，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表现出的人设就是这样的。 但，洛珩并不相信什么人设。 也不相信燕秋真的一丁点私心或者野心都没有。 毕竟，在原著中，他可是背叛了大楚，扶持沐瑾妍上位的。 若说这个人真忠诚到“岳武穆”这等程度，洛珩才不信呢。 所以为保险起见，他觉得还是亲自北上一趟，盯着燕秋。 只要有他在，燕秋就算有什么异心，也不足为虑。 “子玉说得有道理。” “那就辛苦子玉，走一趟北境吧。” 保德帝沉思片刻，微微颔首。 他被洛珩说服了。 目前二关守将，虽不至于跟云州齐烈那般废物。 却也谈不上多出众，至少比起镇北军的悍将，要差的多了。 从抵挡突奴人的角度而言，把二关交给镇北军悍将镇守，无疑更为合适。 如果有洛珩亲自盯着燕秋的话，料想镇北军悍将接管了二关后，也不敢轻举妄动。 “陛下英明。” 洛珩闻言，放下心来。 有他带着绣衣卫坐镇北境，监视着燕秋，那么这次突奴南下时，最大的隐患也被扼杀在摇篮中了。 剩下的就看沐澄、秦越能否把突奴人挡在云州、代郡外了。 “对了，老六可抓住？” 保德帝摆了摆手，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问道。 洛珩想了想，回道。 “臣已让朱雀搜索六皇子府了。” “不过……臣觉得六皇子多半已经跑了。” 听到这话，保德帝面露惊疑神色。 “你是说老六已经预料到朕会着人拿他？” “是的陛下，臣先前故意放跑了六皇子府的长史陈安，六皇子多半已经知道自己暴露。” “这是为何？” 保德帝愈发惊疑不定。 他倒是没怀疑洛珩这么做有什么异心。 而是没明白洛珩为何要这般做。 “陛下，这些天臣翻阅了不少史料，又偶得洛侯秘宝，阅览了洛侯留下的随笔，臣发现……此方世界怕是留着不少秘密，六皇子能得到炼尸术，显然不简单，臣想放长线钓大鱼。” 洛珩沉吟着说道。 他并没有对保德帝有什么隐瞒。 甚至直言自己得到了洛侯秘宝。 不是洛珩无脑忠于保德帝，而是……这是压根瞒不住的。 真以为保德帝躲在深宫，对外面的事情啥都不知道啊？ 事实上王潮手中，还掌握着一支独立于绣衣卫的力量。 这群人的谍报能力也不容小觑。 所以在保德帝面前玩隐瞒这套，是最不明智的事情。 “子玉果然得到了月蚀珠啊。” 保德帝闻言，瞥了洛珩一眼。 他的语气并没有任何惊讶，仿佛早已知道似的。 洛珩闻言，心道果然如此。 保德帝怕是一早就知道月蚀珠落入他手中了。 “陛下，洛侯秘宝中有洛侯创造的功法，臣原本想献给陛下，只是臣翻阅了一遍后，发现洛侯的功法，似无法让人成仙，故而才没在第一时间告知陛下。” 洛珩面色不变，道。 说着，他反手从袖中掏出洛侯功法，朝保德帝递了过去。 保德帝摆摆手，并未去接功法。 “朕有坐忘仙经足矣。” “此物子玉自行收着便是。” 保德帝并不怀疑洛珩骗他。 毕竟，连洛侯自己都没做到长生不死，他创造出的功法，又怎能比得上《坐忘仙经》？ 至于洛侯秘宝中的其他宝贝，他更看不上了。 神兵？丹方？天材地宝？ 能比得上《坐忘仙经》吗？ 比不上？ 那要来何用？ 于保德帝而言，有《坐忘仙经》在手，天下任何宝物都已经入不了他眼里了。 这也是为何保德帝知道洛珩得到了月蚀珠，也丝毫不在意的原因。 第415章 盗门气运流 “子玉你说的此方世界隐秘，指的是……” 保德帝并未在月蚀珠的话题上多停留，很快便朝洛珩问道。 相比起月蚀珠，他对世界隐秘更感兴趣。 “回陛下，臣从史料中发现一个疑团。” “古之盗圣子都，盗王卢阳，极为可疑。” “此二人在史书中皆以佞臣、小人身份，出现在君王、儒圣身边，每次给君王、儒圣的谏言，看似只是佞臣在讨好君王，实则皆牵扯到国运、气运。” “子都的周游列国论，蛊惑孔圣周游各国，推广儒道。” “看似是个好提议，实则却让儒道气运一蹶不振，差点消亡于历史长河。” “卢阳的焚书坑士策略，更是让方士一脉就此覆灭。” “这二人出完主意后，就在意没出现过……” 洛珩斟酌着说道。 保德帝听得很仔细，神色也极为专注。 只是他依然没听明白。 这和洛珩说的世界隐秘有什么关系。 “子玉在怀疑什么？” 保德帝疑惑的问道。 洛珩顿了顿，道。 “臣怀疑……子都就是卢阳。” “盗门中有一脉，专窃气运，转化为自身寿元，可让人以另类的方式实现长生。” “卢阳乃赵始帝身边方士，却一言而坏了方士气运。” “很可能焚书坑士，便是卢阳借机窃取方士一脉气运。” 保德帝还是一头雾水。 他皱了皱眉，道。 “有何证据？” “有，子都窃儒门气运三千多年，而孔圣时期到赵始帝时期，正好约三千来年。” 洛珩回道。 这个推断多少有些牵强附会。 但洛珩更相信自己直觉。 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本就很难有明确的证据。 保德帝张了张嘴，本想说这算什么证据。 但不知为何，话到嘴巴，却突然说不出口了。 这确实，他也有种强烈的直觉，觉得洛珩说的就是真的。 “另外，臣还发现，每一朝每一代王朝末期之时，皆会有类似子都、卢阳这等盗门之人的身影。” “但盗门的各脉传承早已断的七七八八，道门更是从未放弃过对盗门的警惕。” “臣不相信盗门气运流，能有如此完好的传承，代代传承下去。” “所以……臣觉得子都就是卢阳，卢阳就是董季孺，董季孺就是太平道人张峥嵘……” 洛珩沉声说道。 他口中的董季孺，便是雍武帝时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道的那位主。 而太平道人张峥嵘，更是大雍王朝的掘基人，开启了雍王朝覆灭的序幕。 除了这几人外，洛珩还提及了不少史书中活跃在王朝末期，搅动风浪，但在明面上啥好处都没得到的“俊杰”。 “子玉的意思是，这些人都是子都？” “那岂不是说……子都都快活了近万年？至今还未死？” 保德帝长大了嘴，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万年寿元？ 这是何等概念？ “气运不断，寿元不断。” “臣的推断虽然听着离谱，但臣觉得这是真的。” “洛侯随笔中也提到过盗门气运流理念，和臣的推断如出一辙。” 洛珩说着，把洛侯随便拿了出来。 他翻到关于盗门的记载那页，递给了保德帝。 保德帝只是瞥了一眼。 发现，果然如洛珩说的那般，随笔上清楚地记载着气运说。 甚至洛侯也隐隐怀疑，盗门中有人一直没死。 靠着窃取气运，不断以另类方式存活在世间。 “这……这……” 保德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若世上真有活了万年之久的盗门大能，想想就恐怖！ “六皇子的炼尸术，源自于始帝方士徐生。” “然而，炼尸术最初的理念，却来自于卢阳。” “臣怀疑这徐生本就是卢阳的人，要么就是后面被卢阳给收服了，毕竟……徐生后期的操作，简直与盗门气运流如出一辙。” “以童男童女为鼎炉，窃大赵国运，硬生生在海外小岛自成一国。” “此手段明显带着盗门气运流理念。” 洛珩沉吟着说道。 保德帝深吸一口气，道。 “所以，子玉你怀疑老六背后有那徐生，或者说盗门的影子？” 洛珩点了点头。 “是的陛下，六皇子其实不足为虑，但他身后若真有盗门之人，却不得不防。” “故而臣觉得与其现在拿下六皇子，倒不如放长线钓大鱼。” 听到这话，保德帝面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 他讪讪道。 “那朕的旨意，岂不是坏了子玉的计划？” 洛珩想钓出幕后之人。 他却偏偏打草惊蛇了？ “不，陛下此举正好。” “若不把六皇子逼出来，他怕是会始终隐藏着，反倒不利于钓出幕后之人。” 洛珩摇了摇头，道。 保德帝闻言略一思索，也明白了过来。 “行，那此事子玉便宜行事便可，有什么结果告知朕一声就行。” 不管是出于对洛珩的信任，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这种事情，除了洛珩也没人能做了。 “是，陛下。” 洛珩应诺道。 此番入宫事情基本已经说完，他便准备起身告退。 还未站起，却见保德帝忽又说道。 “对了子玉，镇国公之子项坎你让人多盯着点。” “此人虽不甚聪明，却也不得不防。” “居然还来朕面前告你的状，简直不知所谓。” “被朕叱喝了一顿，讪讪离开了。” “但以朕观之，这项坎多半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一准儿会报复子玉你。” “必要的时候，你也无需理会他的身份，直接砍了便是。” “区区镇国公府，就算因此反了，朕也不在意。” 保德帝说着，冷笑起来。 那项坎还真跑他面前，明着替诏狱云贵江湖子弟求情，实则告洛珩的状。 只不过被保德帝训斥了一顿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洛珩闻言，怔了怔，道。 “臣明白了。” 镇国公之子项坎？ 他还真没放在心上。 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真要不知所谓，一巴掌拍死便是。 反正保德帝都这么说了，洛珩自然不会客气。 不过……镇国公府到底世代镇守云贵。 若真因此导致镇国公府反叛，以至于云贵两地生灵涂炭，却也不行。 嗯，先对镇国公府做出部署吧。 到时候两边一起动手，尽量不给镇国公府叛乱的机会。 第416章 陛下英明 洛珩出了皇宫后，正遇朱雀带着绣衣卫从六皇子府回来。 询问之下，果然是无功而返。 六皇子和他的长史陈安，早已不见踪影。 朱雀也没有为难项炯的那位表妹王妃，只是留下了部分绣衣围住皇子府后，便匆匆而回。 “把人手撤了吧，以后六皇子府不用管，我自有安排。” 洛珩还打算用项炯钓出大鱼，自是不在意项炯有没有跑掉。 再说眼下最主要的事情，是突奴南下之事。 项炯嘛……可以慢慢调查。 “是，都督。” 朱雀闻言也没多问，直接躬身应是。 别看她性子清冷，看上去不近人情似的。 但实际上四大督司中，却是朱雀对上司最是唯命是从。 “对了，回去后准备准备，明日午时随我北上。” 洛珩略一沉吟，道。 朱雀闻言心下吃了一惊。 北上？ 难道…… “突奴人南下了，五十万大军兵分两路，剑指云州、代郡，边关告急，陛下让我北上坐镇，以震慑心怀不轨之人。” 见朱雀面色微变，洛珩便知道她多半已经猜到了，随口解释了一句。 朱雀点了点头，面色重新恢复正常。 突奴人果然南下了。 朱雀作为绣衣督司，又怎会不知道这段时间绣衣卫的部署？ 又是青龙，又是白虎。 一个去了代郡，一个去了云州。 显然都督是早就料到了突奴人会盯上代郡和云州。 只不过，突奴来得如此之快，还是多少有些出乎了朱雀的预料。 她本以为突奴人会等入秋后才会南下呢。 毕竟，自古以来多讲究的是秋后用兵。 眼下已经步入夏季。 天气渐渐炎热。 这可不是用兵的好季节。 简单交代了朱雀几句后，洛珩便直接回府了。 到了府中。 洛珩径直去了后院。 这次北上，却不是短时间内便能回来的。 洛珩自然要带着沐卿绾一同前去。 换做是军中，当然不可能带着女眷。 但洛珩是绣衣卫都督，并不是军队。 而且他北上也不是去打仗的，只是坐镇而已。 再加上沐卿绾本身就在绣衣卫中挂了职，因此跟着一块北上倒也无人会说闲话。 “北上？好。” 沐卿绾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带着一丝雀跃的神色。 京城虽好，但实际上因为洛珩事务繁忙，平日里陪她的时间反而变少了。 “叶姑娘也准备准备，明日一同前去。” 洛珩转过头，看向一旁面带微笑的叶婉儿，道。 叶婉儿也是绣衣卫文书。 北上后，洛珩身边少不得需要人处理一些杂务。 叶婉儿是最好的人选。 “嗯！” 叶婉儿点了点头。 北上也好，留京也罢，她都无所谓。 但洛珩既然让她跟着一块去，那就一块去吧。 对她来讲哪里都一样。 “这次北上估摸着至少半年，多半连过年都在北边过了，走之前跟商乐告个别吧，免得他挂念。” 洛珩看着叶婉儿，说道。 他的语气中带着少许戏谑。 自从商乐搬离武威侯府后，便在功臣街附近找了房子。 他的住所，距离武威侯府和洛府都不是很远。 或许是因为这家伙精诚所至，他和叶婉儿的关系倒也有了一定的突破。 至少已是见过了几面。 叶婉儿闻言，面色一红，但却并未拒绝。 当初的她已心若死灰。 但许是父母大仇得报的缘故，再加上商乐孜孜不倦的诚意，倒也让她渐渐放开了心防。 心中多少留下了商乐的影子。 洛珩对此也乐见其成。 一来，商乐并非项炎、萧阳，他和洛珩、沐卿绾之间的直接仇恨并不大。 也就参与了原著中的最后一战，且还不算主战力。 不过那时候沐卿绾已彻底入魔，导致生灵涂炭。 站在整个天下的角度而言，商乐出手倒也无从指摘。 二来嘛，没有陷入沐瑾妍降智光环的商乐，显然是个良配。 他和叶婉儿之间怎么看都是天作之合。 洛珩和叶婉儿相处这么久，也把对方当做了亲人。 既然商乐是良配，那何不留给叶婉儿？ …… 次日。 满朝大臣又一次聚集在乾阳殿。 今日本不是大朝会之日。 但昨晚的八百里加急，却惊动了整个朝堂。 大殿内。 不管文官，还是武将，面色都有些凝重。 突奴汇合通古斯、蛮羌、蛮卑三部，起兵五十万犯边。 谁敢轻忽？ 大楚已近二十多年未开启过大战了。 最近的一次大规模战争，还要追溯到保德帝登基之初的时候。 彼时，也是突奴大举入侵。 刚刚坐上皇位没多久的保德帝，力排众议，悍然调集边军，和突奴人狠狠的干了一仗。 也正是这一仗，打的突奴人差点亡族。 最后以突奴人主动俯首称臣，并献上了突奴居次南下和亲，才就此告终。 这一仗打出了大楚烈烈武风。 也让突奴人老实了十多年。 虽然，近些年突奴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但终究只是小打小闹。 然而这一次，突奴人竟举族南下，还联合了通古斯、蛮羌、蛮卑三部，怎么看都来势汹汹。 不少大臣心中，已经忧心忡忡。 自从二十多年前那一战后，大楚近乎放马南山。 地方军队一天比一天糜烂，也就只有北边的边军尚有一些战斗力。 除此之外，大楚的国库也早已空虚的不得了。 在这种内忧外患下，大楚还能挡得住突奴人吗？ 没人知道。 或许一些后知后觉的大臣，还不觉得怎样。 但朝堂上有点眼光的人，基本上都已看到了隐患。 他们对于大楚能否挡住突奴人，心中完全没底。 众臣正自心下忐忑，暗自揣度时。 保德帝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中。 一番礼仪后，保德帝也并未如往常那般等着臣子一一启奏。 他扫视了一下全场，沉声道。 “诸卿，突奴犯边，来势汹汹，朕意让绣衣北上坐镇，以镇宵小，如何？” 保德帝这话虽是在询问，但语气却充满了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味道。 显然，就算有大臣反对，也不可能让他改变心意。 他说出来，只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 众臣稍稍一愣后，齐齐躬身。 “陛下英明。” 第417章 子玉不愧是朕的肱股之臣 萧正亮和一众齐贤台主事彼此对视一眼，皆暗暗摇了摇头。 原本，他们已商议好了，利用朝会的机会，替洛珩“请功”，以达到让保德帝猜忌洛珩的目的。 但现在，出了突奴南下的事情。 萧正亮等人自然不会再跳出来添乱。 怎么说，这也是群执掌了大楚朝政的能臣，这点格局还是有的。 相比起边关告急。 他们想要敲打、收服洛珩的小心思，自然不值一提。 内斗嘛，什么时候都可以。 唯独在关乎社稷存亡的时候，再搞内斗这套，却不合适了。 萧正亮也好，齐贤台众主事也罢。 对于大楚还是相当在意的。 否则，原著中，萧正亮也不可能成为大楚的“裱糊匠”，殚尽竭虑地替大楚续命了。 事实上，若非萧正亮和一众齐贤台主事，后来被项炎干掉了。 沐瑾妍想要登上皇位，还真未必能做到。 这群老臣，固然个个都有私心。 私德也未必高尚到哪去。 但对于大楚的忠心，却无需置疑。 当然，彼辈的忠心并不纯粹。 不过不管忠心纯粹不纯粹，君子论迹不论心。 至少原著和现实，这群老臣都在谋求着替大楚续命。 萧正亮等人不出头，自然也没有哪个大臣会不开眼，反对保德帝。 洛珩北上坐镇，已成定局。 “陛下，突奴人虽来势汹汹，但有镇北军在，倒也无需太过担忧。” “只是……这等节骨眼上，三邪教却不能不防。” 萧正亮跨步而出，躬身禀道。 作为齐贤台之主，他自然要比群臣更早知道北境八百里加急的内容。 昨夜萧正亮便连夜召集了心腹商议此事。 他刚刚所奏的，正是苏云轩昨夜提醒他的事情。 萧正亮对此深以为然。 外患出现时，内忧也不能不防。 三大邪教向来喜欢在这种时候兴风作浪。 尤其是拜火明尊教和白莲教。 前者当初辅佐太祖打天下时，不也是趁着中原大乱，才趁机冒头的么？ 而后者……更是造反专业户。 几个月前还在林溪一带兴风作浪呢。 “萧卿所言甚是。” 保德帝闻言，点了点头。 他顿了顿，看向洛珩。 “洛卿，此事绣衣卫不得懈怠，务必盯着三邪教。” 三邪教便是拜火明尊教、白莲教、弥勒教。 其中弥勒教也就罢了，如今早已沦为过街老鼠，不值一提。 但拜火明尊教、白莲教，却依旧危害极大。 “陛下，绣衣卫已有安排。” “拜火明尊教自教主叶小剑起，一众高层，皆已被困衡山，有供奉邓黎坐镇，彼辈翻不出浪花来。” “至于白莲教……鹞部这边也在盯着。” 洛珩出列，回道。 听到这话，保德帝不由大喜。 “洛卿果是朕的肱股之臣，好，甚好。” 他当然知道洛珩曾带着绣衣卫马踏江湖，横扫了荆楚两地的江湖门派。 后来回京时，也在荆楚留下了人手。 只是没想到，拜火明尊教的高层，竟然尽数被困在衡山。 且震慑拜火明尊教的还是武林神话邓黎。 如此一来，拜火明尊教这边，几乎不需要再操心了。 剩下的白莲教，也有鹞部盯着，就算白莲教到时候有异动，朝廷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保德帝对此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瞧瞧，什么是好臣子？ 这就是好臣子！ 萧正亮讶然地看了洛珩一眼，但旋即便释然了。 也是，苏云轩都能想到拜火明尊教和白莲教。 和他齐名的洛珩又怎能想不到？ 不愧是南子玉，只是可惜了……他不愿走文官路。 …… 北境。 突奴人虽分兵两路，朝着代郡、云州去了。 却也不是对北境丝毫没有侵扰。 他们也分出了一部，佯攻北境，试图牵制镇北军。 这部人马，人数不多。 也就一两万人。 但突奴人全员起兵，来去如风。 镇北军想要歼灭这部突奴，却也不容易。 毕竟，镇北军虽也有骑兵，但比例却不高，总共也就三万铁骑，还分散在北境各关隘。 落雁关。 战争阴云已笼罩在落雁关上空。 镇北军一众将领虽没有轻忽突奴人，倒也没像朝臣那般提心吊胆。 这源自于燕秋很早之前就做好了突奴南下的准备。 早在去岁大雪后。 燕秋就开始在北境严密布防。 所以这会子，镇北军上下基本上都能保持淡定。 一众将领鱼贯进了将军府。 今日又有军议。 事实上，自从得知突奴南下后，燕秋已经连续召集众将好几天都在军议了。 “大将军到。” 众将刚刚落座，便听得燕秋的亲兵响起唱喏声。 刷刷！ 一众将领齐刷刷站起。 “恭迎大将军。” 燕秋缓步走入堂内，朝着众将摆了摆手。 “坐。” 众将闻言倒也没客气，重新一一落座。 他们都是燕秋的老部下了。 和燕秋自然不会生分。 “诸位，消息已被确证，突奴人真是奔着代郡、云州去了。” 燕秋目光扫过众将，沉声道。 虽然几天之前，北境绣衣就已经传来了这个消息。 燕秋也知道北境绣衣基本上不会搞错。 但军国大事，自然不可能听信一面之词。 他之后又派了不少斥候去打探。 直到今日，才确定突奴人朝着代郡、云州去了。 众将闻言面上皆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老实说，哪怕是武将，其实也没几个真会喜欢战争。 战争意味着死亡。 哪怕你是名将，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百战百胜。 尤其是这种突奴举族南侵的情况下，十万镇北军能不能挡住突奴人，还真没人敢保证。 但同样，战争对于武将而言，也意味着军功。 意味着封妻荫子，意味着与国同休的爵位。 没有哪个武将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突奴人分兵奇袭代郡、云州，意味着北境的镇北军基本不可能在这场战争中得到什么军功。 这让镇北军众将心下难免又有些遗憾。 众将的神色，被燕秋一一看在眼里。 他面上忽然泛起一丝淡笑。 “诸位无需如此。” “突奴人不来咱们北境，却不代表咱们镇北军就不能立功了。” “这一次突奴人确实学狡猾了，但他们似乎忘了，绕过咱们镇北军防区，却也让咱们再无防守压力。” “若此时，咱们派遣一部北上深入草原……” 第418章 让陛下派遣尸兵镇压 洛珩带着绣衣卫出现在北境接壤的定远城时，已是十日之后了。 定远城左侧是舞阳关，右侧是陈山关。 左上是代郡，右上是云州。 正前方，则是北境。 从战略角度来讲，定远城并非什么战略要地。 然而此城位于北、云、代三地之下，与三地皆有接壤。 洛珩坐镇于此，倒是很方面监视三地情况。 当然，洛珩只是绣衣都督，此次前来北地坐镇，也挂了个钦差的名头。 但到底没有督军机的职权。 故而，在军机方面，他不能插手，也不会插手。 城内，千户所。 洛珩坐于大堂。 四周绣衣匆匆来，匆匆去。 时不时禀报着前线最新战况。 左右侧，两名俏丽佳人，不断记录着各种讯息，一一汇总。 这两名佳人，自然是挂了文书职务的沐卿绾、叶婉儿。 叶婉儿自不提，出嫁前本就是才女。 记录文档于她而言，不费吹灰之力。 沐卿绾识字虽晚，但天资聪颖，如今也早已能写能读，处理一些文书往来，倒也不成问题。 “都督。” “代郡军机……忠义侯沐澄于午时，击退突奴大军，突奴人暂时退兵三十里。” 一名绣衣番子匆匆走入，躬身禀道。 自从来到定远城后，整个绣衣卫就像开足了马力的机器似的，全力运转。 上至都督，下至各部密谍，几乎都忙得脚不沾地。 没办法，这可是关乎社稷安危的大战。 没人敢轻忽。 再说，各部密谍还要配合着代郡、云州的斥候，时刻打探突奴人动向。 “云州、代郡城高墙厚，突奴人又不擅长攻城，想要拿下两郡并不容易，目下有这战果并不容易……让鹞部继续盯着两郡战况。” “另外，传讯忠义侯、武烈伯，谨防城中吴、齐两族之人。” “尤其是代郡这边，有项炎在，更是马虎不得。” 洛珩微微颔首后，道。 代郡吴家、云州齐家，虽已被青龙、白虎强制迁移了大部分族人。 但到底时间紧迫。 吴、齐两家又族人众多，一时间又怎么可能尽数迁移完？ 如今代郡、云州城内，还残留了部分两族之人。 换做平时，倒也不担心这些人闹什么幺蛾子。 但眼下正是大战之时。 谁敢保证两族中没有人心怀怨念，铤而走险之下索性私通突奴人？ “诺！” 番子闻言，不敢大意，忙躬身应诺。 旋即，便又匆匆出了大堂。 此人前脚刚走，后脚又有一名番子快步走了进来。 “都督，鲁豫鹞部讯息。” “白莲教蠢蠢欲动，隐有借机起事的嫌疑。” 番子躬身说道，紧接着便将手头密函，递给了洛珩。 洛珩接过后，快速浏览起来。 下一刻，他的眉头不觉皱了起来。 白莲教会借机生事，他早就能料到。 三大邪教中，白莲教向来最不老实。 每次遇到这种机会，总会闹出幺蛾子。 甚至有时候突奴人犯边掠夺，白莲教都能借机闹腾一番。 更别说眼下爆发了大战。 但问题是这一次白莲教似乎不想小打小闹了。 “联系京中总部，让陛下立马派出尸兵，急速镇压。” 洛珩略一沉吟，道。 白莲教起事倒是不怕。 在之前，洛珩就已经建议保德帝派遣了宿将前往鲁豫大地。 只要白莲教一有异动，坐镇鲁豫的宿将们便会出兵镇压。 只是，这次白莲教聚集了太多高手。 这一点却不能不防。 眼下洛珩本人在北境，麾下的朱雀，和其他供奉也在这里。 青龙、白虎押送吴、齐两族入京后，也要返回北边。 毕竟，北边的大战才是头等大事。 剩下的三千户，需要坐镇京师。 荆楚那边的邓黎、龙神三王也抽不身。 这样一来，鲁豫方面就缺乏高手了。 正儿八经的战争，洛珩自然不会担心。 怕就怕白莲教高手玩刺杀那套。 一旦坐镇的宿将们出现意外，鲁豫两地的平乱大军必然会分崩离析。 这一点却不可不防。 在已经完全抽调不出高手的情况下，洛珩也只能让保德帝身边的尸兵们出动了。 也亏得他先前替保德帝炼制了战斗力强悍的尸兵。 不然这会子早就捉襟见肘，抽到不出人手了。 …… 代郡外。 突奴汗帐内。 气氛隐隐有些低沉。 “阿律耶，是你建议咱们走代郡、云州的，说是镇守代郡、云州的废物将军。” “但如今呢？代郡却稳如泰山，坐镇将领更是大楚忠义侯。” “这和你说的完全对不上。” 一名突奴部头人，抬眸看向项炎，沉声道。 他的话虽不算在明着质疑项炎，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开始怀疑项炎的用心。 说好的废物坐镇，轻易能攻破，然后一鼓作气席卷中原。 但现在呢？ 突奴人虽谈不上损兵折将，却也数次被代郡守军击退，代郡稳如泰山。 这边是如此，想来云州那边多半也是这样。 两路大军竟都受阻？ 闹呢！ 其实不止是这个突奴头人，其他人心下多多少少也对项炎有了怨言。 没办法，谁叫现实和项炎给他们描绘的美好蓝图完全不一样呢。 上首的铁骨努沉默不语。 他虽然没有和头人一样质疑项炎，但心下多少也对项炎有些不满。 项炎面上露出一丝苦笑，深吸一口气道。 “大汗，各位头人，此事是我疏忽，忘了无孔不入的绣衣卫。” “他们多半已知道我在草原，故而提前做出了预判。” “大汗若要处罚我，我绝无怨言。” “只是……” 说到这里，项炎停顿了一下。 上首的铁骨努扫了他一眼，淡淡问道。 “只是什么？” 他倒不是在替项炎解围。 而是，他很清楚项炎对大楚的仇恨，不可能故意坑害突奴的。 之所以会出现现在的局面。 完全就是大楚反应太神速，预判了项炎的预判。 “只是……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无足改变局势。” “与其这样，还不如想想怎么攻破代郡。” 项炎的语气，渐渐变得阴冷起来。 他本就不是什么心胸宽阔之人，突奴头人质疑他，他心中岂能不恼火。 无非是寄人篱下，只能隐忍罢了。 第419章 史上第一反贼县 “攻破代郡？说得轻巧，代郡要是这般好破的话，这几日也不会白白损失数千人马了。” 有部落头人对项炎的话嗤之以鼻，冷笑一声。 代郡本就是天下雄城，易守难攻。 突奴人也不全都是傻子，这几日小小的试探了一下后，发现代郡的防御固若金汤，哪还会头铁的硬攻代郡？ 但饶是如此，突奴各部加起来也折损了三四千人。 这点折损对于奇袭代郡这边的二十五万大军，自然不值一提。 只是天底下也没人愿意白白折损自家兵马，各部头人对于项炎心下怎能没有怨言？ 五十万大军强攻北境，就算镇北军再厉害，怕也难以抵挡。 但项炎却偏偏建议分兵两路，奇袭代郡、云州。 反倒浪费了突奴人的兵力优势。 各部头人觉得，项炎的分兵建议简直就是馊主意。 项炎抬眸瞥了那头人一眼，却没理会对方。 他自顾自的朝着铁骨努说道。 “大汗，代郡虽是坚城，却也不见到牢不可破。” “大楚确实抢先一步更换掉了守将，使得我的奇袭之策落空。” “但代郡可是吴家经营了数十年的地盘，大楚朝廷就算再神速，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让吴家的影响力彻底消失。” “如今代郡城内必然还有残余的吴家子弟。” “彼辈向来视代郡为自家后花园，又岂会甘心代郡落入朝廷手中……” 项炎的话让铁骨努眉头一挑。 他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是说……策反吴家子弟？” 铁骨努不是不学无术之辈，他熟读大楚各家经典，对于大楚兵家的兵书自然也有涉猎。 一听项炎的话，便已明白项炎的用意了。 策反对大楚朝廷有怨念的吴家子弟，让彼辈当内应，里应外合之下，攻破代郡倒也不是没可能。 “大汗英明。” 项炎面上浮现一抹笑意。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要是换做那些突奴头人，怕是在鸡同鸭讲。 “此事既是你提出来的，那就交给你负责吧。” 铁骨努想了想，看向项炎道。 内应破城自古有之。 不管能不能成功，反正也不会损失什么。 试一试也好。 “是，大汗。” 项炎抱拳道。 其他各部头人见大汗发话了，心下虽不以为然，却也没人跳出来反对。 “不过，还得做两手准备。” “本汗觉得，可以派少量精锐，翻过两界山，绕到代郡背后南北夹击。” 铁骨努想了想，又道。 代郡正好横在两界山峡道中，想要南下，要么破城，要么翻越过两界山。 突奴人皆是骑兵，起兵自然不可能翻山越岭。 这也是为何以往只要扼守住代郡，草原异族就无法踏足大楚领土分毫的原因。 只不过……传统草原异族确实如此，高山对他们而言就是难以逾越的雷池。 但，如今的草原三部中蛮卑部，却不是传统草原人。 他们本就来自于深山之中，因为在山中活不下去了，才渐渐融入草原。 对于蛮卑人而言，翻山越岭本就是拿手绝活。 哪怕现如今，蛮卑人已经渐渐退化。 但比起突奴、蛮羌、通古斯人，却依旧更善于山地作战。 翻越两界山，绕到代郡背后南北夹击，是铁骨努看到迟迟无法攻破代郡后想出的策略，此番也不过是顺势说了出来。 “大汗，这事交给我。” 蛮卑头人闻言，抢着说道。 在他看来，这计策要比项炎的靠谱多了。 再说，不过是翻山而已，他们蛮卑人还怕区区高山？ “那就交给屈萨弥头人了。” 铁骨努点点头，自不会拒绝。 他这计策，本就需要蛮卑部配合。 一旁的项炎见状，哪还不明白？ 其实从一开始铁骨努就没把希望放在他身上。 此番突奴南下，他也仅仅只是出谋划策的“参军”而已。 铁骨努是不可能把宝押在他身上的。 念及此，项炎也就熄灭了，将他和白莲圣女谋划的事情说出来的念头。 既然铁骨努和突奴人都不信任他。 他又何必赶着去巴结？ …… 齐鲁，梁山县。 梁山县虽是小县，既不富庶，也不繁华。 但，梁山县在历朝历代，却都如雷贯耳，向来是朝廷重点关注的县城。 之所以会这样。 纯粹是因为，梁山县代代出反贼。 梁山县最早的反贼，可追溯到大齐朝时的三十六寇。 这三十六寇多是梁山县人氏，彼辈聚啸梁山，攻城略地，搅得齐鲁大地乌烟瘴气。 当初的那位盗门方士鼓上蚤，便是三十六寇之一。 鼓上蚤以盗门偷天术，窃大齐气运，差点助三十六寇推翻大齐。 若非此人学艺不精，最终功亏一篑的话，大齐怕早就被一帮贼寇给亡了。 到了大陈朝时，又有自号盖世天王者，聚啸于梁山，差点成大陈心腹之患。 之后的大虞朝武风更胜。 梁山猎户飞天夜叉，杀官造反，一度占据半个齐鲁。 再之后的各朝，梁山皆有反贼出现。 甚至，在如今的大楚朝太宗时期，亦出现了号称紫衣秀才者，聚众造反。 可以说，梁山是当之无愧的反贼县。 朝廷又岂能不重视？ 楚太宗之后，朝廷便对梁山县重点监视，以防再有反贼出现。 保德帝继位后，自然也没放松对梁山县的监视。 只不过，自他修仙之后，连朝政都不管了，对于梁山县也就渐渐不怎么在意了。 如今。 梁山县虽无人明着造反。 但实则，整个梁山县已沦为白莲教的地盘。 朝廷严防打压的白莲教，如今就隐藏在梁山县内。 一艘小舟，劈开八百里水泊，朝着泊内山崖驶去。 “圣女回来啦！” 山寨之人看到小舟后，皆面露狂热神色。 这里，便是白莲教近几年来的总舵。 白莲圣女唐嫣儿在教中威望极高，仅次于教主。 不等小舟靠近山寨，唐嫣儿便已足尖一点，凌空跃出。 她轻功极佳，且又极美。 这凌空一跃，真如仙子下凡。 山寨教众见状，神色愈发狂热，纷纷拜倒。 “参见圣女！” 唐嫣儿轻轻落地，点了点头后，大步朝着山寨内走去。 第420章 只为一己私心的白莲教 聚义厅内坐满了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有人长相斯文儒雅，有人粗犷雄壮。 但唯一相同的，这群人都穿着白色布衣。 这群人赫然是白莲教高层。 上至教主，下至香主，除却不在总舵的，剩下的几乎全都出现了。 唐嫣儿端坐在上首左侧。 她身旁是居中而坐的教主李神通。 李神通右侧座椅内，则端坐着一个面目俊朗，风度翩翩的少年。 这少年，便是白莲教圣子李亭侯。 除却圣子身份外，他也是教主李神通的嫡子。 和历史上的白莲教有些不同。 大楚的白莲教，设有圣女、圣子，地位仅次于教主。 不过，相比起来，圣女的地位要比圣子更高一些。 历代白莲圣子，最后大多都接任了教主之位。 从这点看，白莲教主就相当于帝王，而圣子便是储君了。 但圣女，却独立于这个体系外。 圣女是白莲教内极为超然，且权柄极大，掌握了很大话语权的另一个“堂口”。 严格来讲，大楚的白莲教权柄从来都是一分为二。 一部分由教主掌控，一部分则落入圣女手中。 大楚的白莲教，其实实力很强，甚至都不逊色于拜火明尊教。 白莲教之所以屡屡造反，屡屡失败。 和他们的权力构架也有一定关系。 内斗！ 圣女派和教主派的勾心斗角，从来没有停止过。 想想也是。 这么大一个教派，谁不希望能独揽大权？ 教主、圣女共尊制，使得两派之人不内斗才怪。 哪怕到了这一代，教主李神通和圣女唐嫣儿皆是眼光长远，颇具谋略之人，双方早就约法三章，避免内耗。 却也架不住两派之人私下内斗，依旧屡禁不绝。 “圣女，此番北上可有收获？” 李神通目光扫过厅内众人，最后落在身侧的唐嫣儿身上，凝声问道。 他的野心很大很大。 一直想着推翻朝廷，自己当皇帝。 正因为如此，李神通才深知内耗的严重性。 自从他接掌白莲教后，便一直极力约束教主派和圣女派内斗。 可惜上一代圣女并不领情，甚至还觉得李神通假仁假义，虚伪极了。 直到唐嫣儿当上圣女后，双方才渐渐达成一致。 对于李神通而言，唐嫣儿这个圣女，是个有眼光，有能力之人，他愿意在一定程度上给予唐嫣儿独立的权柄。 当然，等他一统天下后，这份权柄自然要收回的。 但那是以后了。 眼下他还得倚重唐嫣儿和圣女派。 “教主，这次北上我联系上了大楚的三皇子项炎。” “三皇子虽是项氏皇族，但因为戊戌宫变的事情，如今对于大楚恨之入骨。” “他已答应与我教联手……” 唐嫣儿肃容说道。 只是提及项炎的名字时，她的眼眸中总是不自觉流露出一股柔情。 李神通见状，皱了皱眉头，却并未多说什么。 但一旁的圣子李亭侯，心下就有些不舒服了。 他和唐嫣儿自幼一块长大，说一句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将唐嫣儿视为禁脔了。 在李亭侯看来，这世上也只有他配娶唐嫣儿。 然而，被他视为禁脔的唐嫣儿去了趟北境后，看着好像“移情别恋”了？ 李亭侯又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出唐嫣儿提及项炎时的眼神变化。 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温柔眼神。 这让他心下隐隐有些妒火中烧。 “圣女，项炎是项氏皇族出身，就算以后推翻了朝廷，他也只会想着自己当皇帝，而不是让位教主。” “你和他合作……怕是与虎谋皮。” 不等唐嫣儿说完，李亭侯便已经沉声道。 此言一出，厅内不少白莲教高层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李亭侯说这话，自然是出于嫉妒和不爽。 但他的话，倒也不无道理。 怎么看项炎都是皇族之人，怎么可能拱手将皇位让给白莲教？ 唐嫣儿闻言，抬眸瞥了李亭侯一眼，然后转头看向李神通。 “教主也是这么想的？” “哈哈……” 李神通打了个哈哈。 旋即，扫了众高层一眼。 “天下还未夺得，就开始想那些有的没的？简直糊涂。” “此番联合项炎，乃本教主与圣女定下的策略。” “别忘了，项炎有突奴血统。” 李神通的声音不大，但不少高层听到后，全都讪讪闭嘴了。 就连圣子李亭侯不敢再多言。 他的威望可见一斑。 “圣女继续。” 李神通回过头，道。 唐嫣儿微微颔首。 “教主英明。” “三皇子拥有一半突奴血统，据我所知，他如今已经被草原可汗钦定为阿律耶。” “阿律耶在草原话中，就相当于储君的意思。” “草原突奴兵强马壮，不日即将南下，这对我白莲教而言，无疑是个绝佳机会。” “只有与三皇子合作，才能推翻朝廷，否则我白莲教焉有成功之日？” 唐嫣儿声音清朗，说着还瞥了李亭侯一眼。 李亭侯心下哼了一声，却也不再多言。 毕竟，单靠白莲教，还真不是朝廷的对手。 大楚立国以来，白莲教也不是没造反过，但却都被朝廷镇压了。 最近的林溪起事不也证明了，朝廷就算再弱，也不是白莲教能推翻的。 “圣女，项炎可有说突奴何时南下？” 李神通问道。 唐嫣儿闻言，道。 “按时间算，此刻突奴人怕已经南下了。” “这一次突奴会绕过镇北军防区，突袭代郡、云州，希望很大。” 白莲教一向没有道德底线。 唐嫣儿身为圣女，也早就被洗脑。 自不会觉得勾结异族有什么不妥。 对白莲教而言，只要能建立他们心目中的无上佛国，天下没有什么不能牺牲的。 虽然，白莲教打出的旗号从来都是什么为了天下苍生之类。 但事实上，白莲教从未把黔首放在心上。 他们造反说白了，就是为了满足一己之私。 这也是为何白莲教历朝历代以来，每次造反都以失败告终的原因。 没有民心基础！ 别看白莲教每次起事，都能裹胁无数黔首。 但黔首们也不傻。 最初之时可能真被蛊惑了，然而每当白莲教起事有点声势后，他们的做派能让黔首们很清楚地感觉到，白莲教压根就没把他们当成一回事。 所以人心一散，能成功才会怪了。 第421章 还是当个纯打手吧 “圣子，拜火明尊教那边联系得如何了？” 李神通转头又看向圣子李亭侯，问道。 李亭侯前段时间也在江湖上奔走，今日才赶回总舵，父子间还未来得及说上话，唐嫣儿便回来了。 “额……拜火明尊教被困衡山，我……我没办法联系上。” 李亭侯面露讪讪之色，道。 和唐嫣儿一样，他也肩负着联络同样喜欢造反的拜火明尊教。 只不过，李亭侯的进展并不顺利。 他先是去了云贵拜火明尊教总部，却发现拜火明尊教的高层都跑去了荆楚。 李亭侯巴巴赶到荆楚时，又得知了拜火明尊教众人，都被困在衡山。 他本想着潜入衡山的，但在知道武林神话邓黎坐镇衡阳时，这家伙又怂了，只能灰溜溜地回来。 “不过爹……教主，我虽没联系上拜火明尊教，却也联系了弥勒教。” “他们答应与我教一同起事。” 见李神通面露不悦神色，李亭侯忙说道。 在他看来，联合了弥勒教，虽然效果差了点，但也差不多。 毕竟弥勒教曾经也是三大教之一。 “弥勒教？” 李神通被气笑了。 这是什么破货色！ 放在一两百年前，弥勒教或许还犹有余威。 但如今的弥勒教……说一句下三滥也不为过。 连教中高层都是群喜欢骗财骗色，上不了台面的货色，更别说普通教众了。 和这样的下三滥联合？ 简直丢人！ 李神通瞪了李亭侯一眼，心下骂了句废物。 “弥勒教就算了，连教主都只是一流境界，要来何用？” “教主，我觉得和突奴人联合足以推翻大楚。” 唐嫣儿见状，开口说道。 李神通闻言，点了点头、 “你和项炎约定了何时起事？” “本月十五，也就是三天后。” 唐嫣儿说道。 她和项炎达成的约定便是，突奴寇关后，白莲教在中原大地起事。 既可以牵扯朝廷精力，使他们分不出更多兵马支援边关。 同样也能借着朝廷将更多关注放在突奴人身上时，白莲教能立足中原大地，进一步壮大自身。 “好，那便三天后起事。” “各个分舵可都准备妥当？” 李神通说着，转头看向厅内一众分舵舵主，问道。 众舵主闻言，忙道。 “教主放心，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听到这话，李神通放下心来，“龙颜大悦”。 他觉得，这一次白莲教起事几乎已经十拿九稳了。 在突奴这个心腹大患面前，朝廷怕是根本无暇顾及他们白莲教。 一众高层全都喜气洋洋。 唯有端坐在李亭侯下首侧的一名白衣文士，却面露迟疑神色。 他似纠结了好一会后，才开口道。 “教主，这段时间扼守鲁豫各郡要道的守将都换人了。” 这文士读过几年书，科举落第后，心灰意冷之下，渐渐信奉了白莲教。 他本能地觉得……朝廷不可能无缘无故更换了各郡守将。 这其中怕是有些说法。 只是，文士也就读了几年书，对谋略等等皆一知半解而已。 虽然在白莲教内，他已算是文化人。 但终究算不得什么智谋之士。 “守将换人？” “无妨，朝廷将领十个有九个是草包，换成谁都一样。” “只要不是那些边关大将过来，又何须担心？” 李神通先是一怔，旋即不以为然的说道。 这些年李神通走南闯北，见识过太多地方将领了，无一不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 偶有几个能力出众的，也被其他同僚排挤得郁郁不得志。 所以在李神通看来，只要不是镇守边关的那些边将，根本无需忌惮。 对于边关将领，李神通还是认可的。 毕竟，这些人抵挡着凶残的草原异族，手上又岂能没有点能耐？ 但地方将领？ 烂泥、废物尔。 换谁来都一样。 见李神通这般说，文士也不敢多言了。 只是心下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妙。 …… 衡阳郡。 “供奉，都督令。” 一名绣衣番子匆匆走入，将手中密函递给面前的邓黎。 邓黎接过后，展开一看。 不片刻，他心下彻底变得轻松起来。 却是，洛珩给他下达了最新的命令。 让他和龙神三王尽一切可能困住拜火明尊教众人，只要拜火明尊教上下不离开衡山，也无需斩杀他们。 这命令对于邓黎而言，简直就是及时雨。 龙神三王最近一直嚷嚷着和拜火明尊教一决高下呢。 邓黎念旧情，自然不太情愿和老兄弟们为敌。 但现在洛珩却让他只是把拜火明尊教困在衡山，这对邓黎而言，就完全没有心理压力了。 “此事某知道了，回复都督，就说某必不会让拜火明尊教离开衡山半步。” 邓黎沉声说道。 番子闻言，应诺而去。 邓黎想了想，让人唤来龙神三王，将密函递给了他们。 三王看完后面露无奈神色。 他们虽都有和拜火明尊教扳扳手腕的想法。 却也没有违抗洛珩命令的心思。 “朝廷最近在和突奴人用兵，咱们只需看好拜火明尊教，不让他们添乱，便是大功一件。” 邓黎看了三王一眼，道。 作为绣衣供奉，邓黎自然有内部渠道，知道突奴寇边的事情。 三王闻言，彼此对视一眼。 原来如此，难怪洛珩要让他们困住拜火明尊教了。 这是怕拜火明尊教趁机造反啊。 “邓兄放心，我们也不是不懂大局之人，既然上头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吧。” 姬望舒缓缓说道。 三王之所以如此积极，纯粹是觉得自己刚被朝廷册封，自然要给展露一下自己的能耐。 如今，朝廷都不急着剿灭拜火明尊教了。 他们又何必着急？ 毕竟三王可从来不是什么忠君爱国之人。 他们只想着圈地为王。 邓黎见状，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旋即，他心下又自嘲起来。 想他邓黎堂堂武林神话，以往是何等快意恩仇。 但当了朝廷的官后，居然也各种瞻前顾后了，实在令人不爽利。 邓黎觉得，待这次回去后，还是和洛珩说说，以后少给他派点任务。 他还是当个纯打手更合适。 第422章 都督，白莲教造反了 定远城，绣衣千户所。 洛珩凝视着舆图，时不时露出思索神色。 代郡、云州的战局，已完全陷入焦灼状态。 突奴人攻不破两座坚城，进退维谷。 但两郡的守军，也无法彻底击退突奴人。 老实说，局势变成这样，已让洛珩有种意外之喜了。 在他和保德帝的推演中，代郡、云州就算换了将领，也未必能把突奴人挡在关外多久。 毕竟，双方的兵力差距太大了。 最关键的是代郡、云州的边军质量，要远远逊色于镇北军。 仅靠坚城能挡住突奴人才怪。 换将也不过是想着延缓突奴人南下速度，给朝廷争取更多的时间罢了。 但谁知，沐澄、秦越上任后，却展现出了惊人的韧劲，一次又一次地击退了突奴人的攻城。 从眼下的情况来看，两郡至少还能坚持个把月。 这无疑给朝廷争取到了更多的时间，让朝廷能从容应对。 “都督！” 有绣衣番子大步走入。 洛珩从舆图上收回目光，转头看向番子。 “何事？” “禀都督，白莲教作乱，贼人攻破了梁山县，齐鲁震动。” 番子躬身禀道。 听到这话，洛珩面色不变，只是点了点头。 “该来的总会来。” “传令雀十一，出动尸兵，执行斩首计划。” 雀十一，朱雀麾下雀部杀手。 她原本只是个雀部普普通通的女杀手，但在洛珩替保德帝炼制尸兵时，发现此女在炼尸方面竟天赋异禀。 之后洛珩便将她推荐给了保德帝。 保德帝麾下的百余尸兵，目前由她在执掌。 白莲教会趁机造反，洛珩早已料到。 之前便建议保德帝部署鲁豫防区，将白莲教之乱尽可能地局限在鲁豫两地内。 因此洛珩并不担心白莲教的作乱。 如今鲁豫两地有一众朝廷宿将坐镇，白莲教想要攻城略地，几无可能。 但有一点不可不防。 那就是白莲教高手极多，在局势不妙的情况下，他们很可能会玩刺杀那套。 毕竟，鲁豫两地宿将虽多，却并非聚集在一起的，而是各有防区。 在这种情况下，白莲教若是刺杀了这些军中宿将，势必会让朝廷部署的防线陷入混乱。 为防止万一，洛珩便让京中绣衣上奏保德帝，调拨尸兵前往鲁豫两地。 不过，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相比起被动防守，洛珩更喜欢主动出击。 因此才有了斩首计划。 让尸兵主动一一灭了朝廷挂着号的白莲教高层。 只要白莲教高层完球，所谓的白莲之乱，自然也就没了威胁。 而且，这次也是剿杀一众白莲教高层的最佳机会。 以往白莲妖人之所以难杀，是因为白莲教高层隐藏的极深，藏头露尾的想找到他们都难。 但现在白莲教都明目张胆的反了。 一众高层几乎已经全部浮出水面。 如此良机，洛珩若是不找机会把这帮妖人给灭了，那也不是洛珩了。 “是，都督。” 番子领命而去。 看着番子离去，洛珩摇了摇头。 “白莲教只是藓芥之患，真正的威胁还是突奴人。” “也不知吴家这颗雷怎样了，希望沐澄能好好利用吧。” …… 梁山县，县衙。 李神通高坐衙内，面上带着意气风发的神色。 他屁股下的座位，原本是梁山县令才有资格坐。 但如今，他却堂而皇之的高坐其中。 “教主……不，无生天王，今日又有一万流民投奔，眼下我教已有十万大军。” 左护法高原，乐呵呵的禀道。 这高原是李神通心腹，白莲教攻破梁山县后，李神通便将招兵买马的大权交给了他。 仅仅几天时间。 四方流民蜂拥而至。 白莲教也从原本的千余教众，一跃变成了坐拥十万大军。 当然，这十万大军能有多少战斗力，先不去提，但至少数量上听起来确实挺唬人的。 “好！” 李神通闻言，抚须大笑。 仅仅攻破梁山一县，便有十万流民来投。 这要是攻破了郡城济南，到时候白莲教怕不得拥众数十万，甚至百万？ 有百万大军在手，天下谁能抵挡？ 李神通怎能不感到欣喜？ “教主，不能再扩编下去了，咱们粮草跟不上。” 相比起李神通、高原等人的喜气洋洋，圣女唐嫣儿则面露忧愁之色。 在她的计划中，白莲教起义后。 先是攻破梁山县，然也以梁山县为根基，快速朝着四周郡县扩张。 趁着朝廷尚未反应过来时，尽可能多打下一些地盘。 然后再化进攻为防守，好好固守打下的地盘。 彼时，朝廷更多的精力被边关所牵制，他们白莲教便能沉下心好好经营这些打下的地盘。 只有这样，造反才有成功的可能。 但谁知。 李神通第一次扩编军队吃到甜头后，竟然开始飘了。 对于来投的流民，几乎全盘接纳。 也不管后勤粮草是否跟得上。 “圣女……不，无生公主，你虽聪颖，却终究是女儿身，懂什么军国大事？” “天下富户那么多，怕什么粮草不够？” “只有军队才是对抗朝廷的底气，这兵嘛……自然越多越好。” 李神通还未出言，高原便已经不以为然地回道。 有兵在手心不慌。 更别说眼下高原全权负责扩军之事。 他手头掌控的兵力，已经仅次于李神通。 以往在教中小打小闹，唐嫣儿这样的女流之辈或许还能处理。 但军国大事……女人懂个屁啊。 李神通闻言，抚须点头。 “左军师所言甚是，圣……公主只需管好你的部属便是，其他事情你就别插手了。” “军国大事自有本天王、左军师、汪大将……处理。” 白莲教就是白莲教，一群乌合之众。 这才仅仅打下了一座梁山县城。 便已封了一大堆乌七八糟的头衔。 什么无生公主，什么左右军师，什么大将军、中将军、小将军等等。 李神通本人，更是自封了个不伦不类的无生天王封号。 简直让人啼笑皆非。 见李神通根本不听劝，唐嫣儿暗暗叹了口气。 她想了想，抬眸道。 “既如此，请教主允许我率部攻略郓城。” 第423章 夜袭梁山县 唐嫣儿并不认可李神通等人的理念。 尤其是白莲教已经明着打出造反的旗号多日，却仅仅只攻破了梁山一县。 这让她本能地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梁山县虽拥有八百里水泊的优势，但若迟迟不向外扩张。 等朝廷大军合围而来，却连逃都没法逃了。 唐嫣儿可不想刚造反就被朝廷剿灭。 在她看来，所谓的十万大军，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罢了。 真靠着这群招揽来的流民去对抗朝廷大军？ 只有脑子坏掉的人才会这么想。 她觉得梁山县不能多留了，得找条出路才是。 所以，唐嫣儿盯上了毗邻的郓城县。 不过她倒不是想要打下郓城县做地盘，而是……她想从郓城朝中原挺近。 若是能占据豫地开封郡…… 当然，开封郡也不是唐嫣儿的终极目标。 她最渴望的是进入关中。 那里才是真正能对抗朝廷的基本盘。 只要关中在手，又何须在惧朝廷？ 这也是项炎和她定下的策略。 唐嫣儿极为认同。 可惜，李神通等人似乎并不这么想。 他们更在乎的是中原的花花世界。 “也罢，既然公主有心替圣教出力，那郓城县就交给你吧。” 李神通闻言，略一沉吟，颔首道。 眼下在军队方面，虽然教主派已经占据了上风。 但唐嫣儿到底是圣女，李神通也不好轻易拂了她面子。 既然唐嫣儿想要郓城县，那就给她呗。 区区一座郓城小县而已。 “多谢教主！” 唐嫣儿抱了抱拳后，便站了起来，径自出了县衙。 李神通也不以为意。 “天王，圣女……公主虽然只是妇人之见，但有句话却不无道理。” “梁山县太小了，咱们该尽快拿下济南府才是。” 高原想了想，说道。 十万大军尽数挤在梁山县城内，确实很拥挤了。 再说，梁山县又不是什么富庶的县城。 他们打下后，也没抢到多少财物。 也就是杀了几家富户后，才稍稍肥了一波。 但这点财货，哪能满足他们的？ 只有济南府这样的大城，才是真正的富贵之地啊。 “左军师所言甚是。” “济南府作为齐鲁郡城，富庶繁荣。” “若能拿下济南府，我圣教当能聚百万大军，天下震动。” 李神通抚须点头，深以为然。 占据了梁山县，他自封了无生天王。 待打下济南府后，他的头衔必然再能提上一提。 到时候自封个无生天子，似乎也没啥问题。 念及此，李神通不由放声大笑起来。 房间内其他高层，亦纷纷大笑不止。 仿佛天下已经在他们手中。 …… 夜，微凉。 清风习习，月朗星稀。 雀十一面无表情地念动着拗口的咒语。 无数黑影，若鬼魅般朝着梁山县飞掠而去。 在接到都督命令后，雀十一便马不停蹄地操控着尸兵，直奔梁山县。 老实说，白莲妖人在梁山县滞留了这么多天，很出乎她意外。 她本以为，白莲妖人在打下梁山县后，会快速朝着四周郡县扩张呢。 谁知，白莲妖人却始终停留在梁山县，不断招兵买马。 雀十一很清楚，坐镇齐鲁各地的宿将们，已率部朝着梁山县合围而去。 可以说，白莲教叛乱很快就能平息下来。 区区一座梁山小县，又怎能挡得住四方大军合围？ 更别说，白莲教中也没有知兵之人。 历朝历代能成气候的叛军，大多都是在不断攻城略地中，渐渐练就了统率大军的能力。 但现在……白莲教才哪到哪啊。 雀十一不怕朝廷大军不能剿灭白莲教。 她怕的是，那些武功高强的白莲妖人最后会突围而去。 若如此，就算剿灭了所谓的十万大军，也得不偿失。 所以，她先行一步来了梁山县。 仅仅小半个时辰后。 梁山县城已在眼前。 “魂归来兮，疾！” 雀十一扫了梁山县城一眼，轻声喝道。 她四周的黑影，顿时如大鸟般朝着前方城池飞了进去。 三丈高的城墙，在黑影面前仿佛完全不存在似的。 眨眼间，黑影们便已经飞入城中。 雀十一足尖一点，身体轻轻飘起，落于一具黑影身上。 那黑影便如大鸟般，带着她飞过城墙，稳稳落于城中。 守城的白莲教士卒们，竟全然没察觉到有任何异常。 “引魂，追！” 雀十一立于高大黑影身上，双手结印，低喝道。 下一刻，两具黑影飞跃而出。 月色下。 黑影面色惨白，双目赤红，诡异地闪烁着。 不片刻。 雀十一微微点了点头，面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都督炼制的尸兵果然不凡。 这千里追踪的手段，简直鬼神莫测。 没错，洛珩传授给雀十一的炼尸术中，包含尸兵千里追踪术。 当然想要施展千里追踪术，必须得有斥候型尸兵才行。 洛珩似乎早就考虑到这一点。 一开始就替保德帝炼制了两具斥候型尸兵，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雀十一有条不紊地开始下达命令。 一个个尸兵融入夜色之中，朝着白莲教高层的住所潜行而去。 这些尸兵大多数都有媲美宗师境强者的实力。 雀十一座下那具尸将，更是拥有大宗师实力。 白莲教高层虽强，但在尸兵面前，却也只是小巫见大巫。 今夜，白莲妖人必将尽数覆灭。 带着这样的念头，雀十一操控着座下大宗师尸将，朝着县衙快速而去。 普通的白莲妖人，尸兵们对付就绰绰有余。 但白莲教教主李神通，却是大宗师强者。 只有这具尸将才能匹敌。 盏茶时分后。 尸将驮着雀十一，出现在县衙外。 白莲教攻破梁山县城后，李神通便霸占了县衙。 其他教中高层，则纷纷挑了城中富户的府邸。 虽然，县衙远不如富户的府邸那般富贵舒适。 但李神通却依旧喜欢住在县衙内。 这会让他有种大权在握的感觉。 富户之家再好，焉能比得上县令老爷住的地方？ 相比起富贵，李神通更好权。 轰！ 尸将手臂轻抬，厚重的县衙大门，瞬间四分五裂。 他迈动步伐，驮着雀十一，大步走了进去。 此时，城中的杀戮声已隐约可闻。 月色显得愈发惨白。 第424章 恭喜都督 早在城内响起第一声惨叫时，李神通便已经醒了。 但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知道，在这时候城中有杀戮声，多半是朝廷的军队来了。 李神通一点都不担心，朝廷军队能攻破梁山县。 开玩笑，城中有十万大军呢。 他担心个球啊！ 至于教中高层？ 李神通更不担心了。 眼下圣女派的人，基本上都跟着唐嫣儿去了郓城县。 剩下的全都是他心腹。 个个武功高强，一流起步。 他们连绣衣卫都不惧，更何况是朝廷的虾兵蟹将？ 只是…… 李神通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有人奇袭县衙。 “真是不知死活。” 李神通眼眸中闪过一抹杀意。 下一刻，他负手大步而出。 他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 才刚刚踏出县衙厢房。 眼前的一幕，就让李神通火冒三丈。 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正屠杀着他的亲卫。 “好胆！” 李神通大怒。 他身形一动，抬掌便朝大汉拍去。 轰！ 大汉并未回答，仅仅抬臂挡了一下。 两股可怕的力量轰击在一起，将逼得两人皆倒退出数步。 “大宗师？” 李神通瞳孔一缩，看向大汉的眼神已经带上几分凝重。 朝廷什么时候出了大宗师将领？ 据他所知，朝廷的武勋、战将中，拥有大宗师实力的将领，唯有北境的陇鄢候燕秋。 但眼前之人显然不是燕秋。 偏偏，他却又使着军中武功路数。 “阁下何人，缘何夜袭本天王住所？” 李神通沉声问道。 既然知道面前大汉有大宗师实力，他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至于大汉背后站在的雀十一，早已被他忽略掉。 区区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一流武者，还是女人，连蝼蚁都不如。 “奉都督令，剿灭白莲妖人。” “李神通，还不束手就擒！” 大汉并未回话，回话的是雀十一。 许是朱雀一手培养出来的缘故，这雀十一不管是神态、还是语气，和朱雀有八分相似。 都是气质清冷，小脸面无表情，语调带着漠然。 “都督？绣衣卫？” 李神通一怔，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面前之人竟是绣衣卫！ 难怪了！ 难怪会有大宗师强者。 这段时间绣衣卫不断扩张，吸纳了无数高手。 连邓黎都成了绣衣鹰犬。 绣衣卫再出一个大宗师，又有什么稀奇？ “不知所谓。” “真以为本天王会怕了尔等鹰犬？” “小丫头片子，大宗师亦有高下之分，区区军中路数的大宗师，在本天王眼中不过尔尔……” 李神通负手而立，傲然道。 只是他话尚未说完，面前大汉忽地朝他轰出一拳。 轰！ 李神通下意识抬臂一挡。 但大汉这一拳力量极大，饶是李神通应变得很快，却依旧一下子被轰飞了出去。 好在李神通到底是大宗师，轻轻一旋后，便轻轻落了下来。 只是，大汉这一拳虽没有伤到他。 却也让李神通忍不住感到面红耳赤。 尤其是他刚刚才夸下海口，却被一拳轰飞。 怎么看都有种装逼不成反挨啥的感觉。 …… 定远城，绣衣千户所。 一名番子面带喜色，匆匆走入。 “都督，代郡战报。” “昨夜代郡吴家子弟试图里应外合，偷开城门，放突奴入城，忠义侯沐澄将计就计，设下埋伏，反杀突奴先锋，并斩首万余……” 番子尚未走到洛珩面前，便已忍不住禀报起好消息来。 这话一出。 堂内正忙碌着的绣衣文书们，无不面露喜色。 就连沐卿绾、叶婉儿二女，也是满面欣喜。 自从突奴人寇关后。 这是斩杀突奴人最多的一次。 也是唯一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胜局。 前几次虽击退了突奴人，但实际上却是互有折损。 算不得真正的胜利。 “好！” “沐澄果然戍边多年的宿将，陛下没看错他。” 洛珩闻言，抬起头展颜笑道。 这无疑是很振军心的一场大胜了。 嗯，斩首万余，足以称得上大胜。 洛珩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战报，看了起来。 战报上讲的很清楚。 在突奴人悄悄联系上吴家子弟后，沐澄便已发觉异常。 但他并没有发作，而是不动声色的监视着吴家子弟。 直到昨晚。 那群心有怨念的吴家子弟终于动了。 沐澄也借机设伏，狠狠的给突奴人来了此重击。 最终，不仅斩杀了突奴先锋大将，更斩首万余，可谓收获不小。 在战报中，沐澄很是恭维了洛珩一通。 言若非洛都督提醒他注意吴家子弟，恐会被这群逆贼奸计得逞，此番大战洛都督当获头功云云。 洛珩看完后只是一笑，并未当回事。 他知道，沐澄这是在巴结他，当然也有感激。 别看沐澄也是保德帝心腹，自家女儿未来还会是太子妃。 但比起保德帝宠信，他却拍马难及洛珩。 原本沐澄还担心洛珩北上坐镇后，会插手军务。 但谁想，洛珩到了定远城后，就没再往北一步，对于军中事务，更是从不插手。 身为将领，沐澄自然希望洛珩这样的监军越多越好。 再加上洛珩也确实提醒了他，他便索性顺水推舟，将洛珩的提醒功劳也报了上去。 “转告忠义侯，本督记下他的人情了。” 洛珩抬眸朝着番子说道。 官场上人情往来是免不得的。 既然沐澄都释放了好意，洛珩自然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再说，沐澄本就是保皇党、太子党。 跟他同一个阵营，他又怎会对沐澄排斥？ 只不过以往在京师时，为了避免麻烦，两人很少往来罢了。 “恭喜都督！” 在场的绣衣文书齐齐站起，朝着洛珩恭贺道。 没人是傻子。 沐澄的这番顺水推舟，别的不说，等大战结束，洛珩的爵位多半能往上提一提。 毕竟，洛珩是监军，有了军功，保德帝还不得蹭蹭地给他升爵位啊。 对于绣衣卫们而言，洛珩的地位越高，权柄越大，他们自然也越有底气。 “喜不喜的，等打胜了再说。” 洛珩摆摆手，道。 眼下还没真赢呢。 所谓的功劳，也得等突奴人退兵才能兑现。 不然……别说功劳，能否免罪都是个问题。 第425章 绣衣尸卫 砰砰砰！ 县衙的庭院内狼藉一片。 原本庭院内还算精致的景致，此刻已完全不复存在。 嶙峋的假山东倒西歪，到处都是石屑。 李神通越打越心惊，额头上悄然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原以为眼前壮汉虽也是大宗师，但走的是军中武功路子，多半不会是自己对手。 毕竟，军中武功大开大合，讲究刚猛而一往无匹，并不适合江湖厮杀。 而自己修炼的却是江湖武功，靠着轻灵的身法，多变的招式，克制一个军中莽汉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谁知，眼前莽汉武功虽是军中路子，但速度却是快到诡异的程度。 完全超出了常识。 速度、力量方面皆被压制的李神通，自是越打越是心惊胆战。 也亏得他临阵经验极为丰富，才勉强支撑着没有惨败。 但饶是如此，面前莽汉已压制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不愧是拥有大宗师实力的尸将。” “其本体实力完全不逊色大宗师，再加上力量、速度方面的优势，就算李神通这样的江湖强者，亦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雀十一清冷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喜色。 当初洛珩刚炼制出尸兵时，她多少还觉得这些尸兵的实力是不是被夸大了？ 毕竟，在被炼制成尸兵之前，面前这具拥有大宗师实力的尸将，生前也就只有宗师实力而已。 但现在，雀十一心中却只剩下满满的庆幸。 庆幸自己能得到都督的青睐，被选为控尸人。 更让她激动的是，都督还向她承诺过，只要她表现好，未来不排除传授她炼尸术的可能。 这可是炼尸术啊，什么样的武功能比得上？ 未来的她，必将是绣衣卫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嗯，绣衣卫以后会新建一个部门，名曰尸卫。 这个部门必然会交给炼尸方面天资出众的雀十一来负责。 “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 “否则今夜我折损在这里也说不定。” 李神通勉力挡下尸将一拳后，心下暗暗想到。 他一咬牙，抬臂间，袖中忽地传出咔咔两声。 下一刻，李神通的两臂已被不知名金属所包裹住。 散发着泠泠幽芒的不知名金属，将李神通的小臂、手掌尽皆包裹在内。 他的双手顿时像是被套上了一层铁爪似的。 锋锐的十爪，在月色下反射着森冷的寒芒。 “去死！” 李神通狞笑一声，双臂探出，十只爪子狠狠地朝着尸将抓了过去。 这爪套是李神通早年得到的天外陨铁打造而成。 堪比神兵利器，削铁如泥。 李神通年轻时靠着这爪套纵横江湖，所向披靡。 但自从踏入宗师境后，他便渐渐减少了动用爪套的次数。 毕竟，那时候他光靠武功，就能碾压大多数江湖高手了。 到了大宗师境后，更是几乎不再动用爪套，只将其当做压箱底的杀手锏。 这会，李神通眼见自己形势岌岌可危，也顾不得大宗师的矜持，直接动用了杀手锏。 刺啦！ 爪子划过，响起凄厉的撕裂声。 尸将身上披着的软甲，毫无悬念的被撕裂开来。 李神通心下一喜。 但下一刻，他耳畔却又听到清脆的叮当声。 却是，他的爪套在撕碎软甲后，触及尸将的肌肤，然而一向无坚不摧的利爪，在尸将的肌肤面前，失去了用武之地。 “这是什么鬼东西？连我的星陨双爪都伤不了？” 李神通又惊又怒，心下只剩下满满的慌张。 他的星陨双爪是天外陨铁打造而成，其锋锐程度，完全可媲美传说中的那些神兵利器。 早年他可没少倚仗星陨双爪之利，在兵刃方面占尽优势。 他还从来没碰到过星陨双爪断不了的兵刃、宝甲呢。 但现在…… “此人练的莫不是少林的金刚不坏功？” 李神通惊怒无比。 江湖上以防御力而著称的武功，便是少林的金刚不坏功了。 传说金刚不坏功练到极致，可刀枪不入，虽神兵利器亦无法伤其分毫。 但修炼金刚不坏功的要求极高，就连当今佛宗四僧中的少林神僧，都没能练成。 眼前这个从未听说过的莽汉，却练成了金刚不坏功？ 李神通不能确定。 但不管怎样，这对他而言却是坏的不能再坏的结果。 他倚为杀手锏的星陨双爪，失去了作用。 本想着靠星陨双爪绝地翻盘的想法彻底落空。 轰！ 尸将却完全没理会李神通心中的惊怒、慌张，猛地一拳轰了出去。 这一拳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一拳轰出，连空气都仿佛颤抖起来。 李神通此刻招式已老，根本来不及应变，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莽汉，一拳击中他面门。 砰！ 爆响声中，李神通的头颅宛若爆裂的西瓜般，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堂堂白莲教教主，江湖老牌大宗师，竟被……爆头了！ 恐怕李神通死也不会想到，他会落到这么个结局。 王图霸业还未展开，命却已经丢在小小的梁山县城。 “好！” 远端观战的雀十一，饶是性情清冷，很少有情绪剧烈波动的时候，但在这一刻，亦忍不住激动起来。 这可是一名纵横江湖近三十年的老牌大宗师。 绣衣卫曾经数次围剿，皆铩羽而归的可怕对手。 但如今，却被尸将一拳爆头！ 尸将威武！ 炼尸术，壮哉！ 雀十一心下雀跃。 尸将在击杀李神通后，回转过身，三两步走到雀十一身旁，宛如被关了机扩的傀儡般，又变得呆滞无比。 雀十一足尖一点，轻轻飘起，落于尸将肩头。 化身“坐骑”的尸将驮着她，大步出了县衙。 很快，很快陆续便有完成任务的尸兵，一一返回。 白莲教主李神通，死！ 白莲左护法高原，死！ 白莲右护法张天阳，死！ 白莲圣使罗瑄、陈武、蒋道吉……死！ 今夜，整个白莲教，除却带着心腹前往郓城县的圣女唐嫣儿，以及很早就被李神通派去探查济宁城的圣子李亭侯外。 其余高层尽数覆灭。 而创造这份辉煌战绩的……却是一群尸体！ 雀十一抬眸仰望了一眼夜空，心下暗道。 今夜过后，绣衣尸卫必将名震天下！ 第426章 得关中者，得天下 代郡城外，突奴大营。 清冷的月色洒落在大地上，将夜色衬托得愈发萧瑟。 各处营寨中，隐隐传出的哀嚎、低泣声，让整个营地平添了几分悲凉的感觉。 项炎低头走在营间。 他没有靠近各个突奴营寨，默默地走到一处角落，坐了下来。 他的面上带着一丝淡淡的无奈和寂落的神色。 内应计划失败后，项炎就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突奴人眼中憎恨的对象。 没办法，谁叫他计策未成，却反而折损了突奴精锐近万人。 突奴也是人。 他们对大楚的凶残，却不代表他们对自己族人、亲人也是如此。 聚集了各部骁勇之士的一万精锐全军覆没。 对于突奴各部而言，死的都是他们的沾亲带故的族人。 作为始作俑者，提出策反吴家族人的项炎，自然遭到了各部突奴人的憎恨。 要不是可汗铁骨努依旧信任他。 恐怕各部突奴早就想着弄死他了。 当然，项炎是大宗师，这世上能伤到他的人并不多，突奴人想要杀他基本不太现实。 但，他被突奴各部联手驱逐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好在铁骨努压下了众人的声音，将他保了下来。 这样的结果，并不是项炎想要的。 他也很无奈，谁能想到所谓的代郡吴家子弟会是个陷阱？ 一个引诱突奴人上钩的陷阱？ 到了这时候，项炎才赫然发现，他以往所谓的算无遗策，英明神武，全都是基于他是大楚三皇子的身份，才造就的光环。 没了身份光环，他也就是个比一般人稍稍聪明点的普通人。 突奴人若有若无的排挤，敌视，让他心很累。 他头一次感到茫然了。 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 刷刷！ 远端，一道身影若鬼魅般飘了过来。 人未至，声先到。 “主子，白莲教反了。” 声音幽幽，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既像男声，又像女声。 赫然是小葵的声音。 刚刚坐下的项炎，霍地一声站了起来。 他的面上竟罕见地泛起了些许激动的神色。 “果真？” “千真万确，是咱们的人传来的消息。” 小葵点了点头，道。 听到这话，项炎忍不住捏了捏拳头。 “好！” “圣女没骗我，她果然是抱着诚心来合作的。” 这些天，他身上的压力很大。 大到连他这种心性的人，都开始自我怀疑了。 但这会，中原传来的喜讯，却让他忍不住松了口气。 白莲教一反，势必会牵制住大楚朝廷的精力。 也让大楚抽不出更多的兵力来驰援代郡。 这样一来，就算代郡防御再怎么固若金汤，突奴各部凭借着人数优势，磨也能磨死代郡的守城将士了。 “白莲教形势如何？” 项炎想了想，问道。 小葵躬身回道。 “攻占了梁山县，听说白莲教已招揽了近十万兵卒，正准备向外扩张。” 项炎点了点头，彻底放下心来。 白莲教起事，纯粹是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 在这种情况下，速度一定要快。 要在朝廷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以风卷残云的姿态，横扫齐鲁大地。 只有这样，才能让朝廷疲于奔命。 要是慢吞吞的扩张，那就是在自寻死路了。 好在，白莲教的人似乎也不蠢，知道向外扩张。 “这事我去告诉大汗。” 项炎想了想，朝小葵说了一句后。 便转身向汗帐快步走去。 这段时间，铁骨努也正头疼着呢，相信知道这样的好消息后，多少也能让他释放一些压力。 …… 郓城县外。 清冷的月色下，一队近三千人的队伍，正悄悄朝着郓城县城挺近。 这是白莲圣女唐嫣儿的部属。 有圣女派的部分高层，也有一直只效忠圣女的教众。 别看他们人数似乎不多。 但论战斗力，却要完爆李神通他们招揽的“大军”。 毕竟，这群人不是江湖高手，便是精锐教众。 唐嫣儿骑着胭脂马，面色冷峻。 她虽争取到了单独进兵郓城县的资格。 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也和教主派撕破脸了。 要是她这边出了什么意外。 教主派那边绝不会伸出援手。 这一点唐嫣儿很确定。 一直以来，白莲教内部教主派和圣女派的理念，其实始终不一致。 无非是以前双方都比较克制，不让矛盾进一步激化而已。 但随着梁山县陷落。 教主派大肆招兵买马，麾下士卒急速扩张后。 始终保持着精锐路线的圣女派，已经不被教主派放在眼里了。 这种情况下，声势大振的教主派，又怎会像以前那般大局为重？ 只会想着彻底压制圣女派。 唐嫣儿是聪明的，知道再这么下去，弄不好会让白莲教内讧。 她便索性提出了自己去攻打郓城县。 果然，教主派乐得她如此。 反正圣女派也就两三千人，他们要走，那就走呗。 至于走了以后，圣女派的死活，他们也不会去管。 “圣女，郓城县城已不足十里了。” 有圣女派高层纵马而来，禀道。 和教主派那边自己给自己封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称号相比，圣女派这边却依旧保持着教中称呼。 “柳祭司，传令各部加快速度。” “趁着天还未亮，一举攻破郓城县。” “待天明后，咱们立刻弃郓城南下。” “速度一定要快。” 唐嫣儿略一沉吟，道。 柳祭司闻言，忙躬身应诺。 “是，圣女。” 唐嫣儿这边的全盘策略，早已和圣女派高层们通过气。 无一人反对。 倒不是这群圣女派高层眼光有多高。 而是他们早已习惯了听从圣女的命令，自然也没人跳出来质疑。 再说……关中好啊。 关中沃野千里，可比四战之地的鲁豫两地强多了。 真要占据了关中，凭借着关中天险，足以将朝廷大军挡在关外了。 更关键的是。 自古以来，一直有得关中者，得天下的说法。 历朝历代，除却大楚外，基本上都是占据关中后，才渐渐定鼎天下的。 从这一点看，圣女的眼光，显然要比教主强。 圣女派的高层，又怎会反对唐嫣儿的战略？ 他们支持还来不及呢！ 第427章 圣女，你是想三皇子了 轰隆。 随着郓城县并不高大的城门被轰开。 意味着，这座原本属于朝廷的城池，落入了白莲教手中。 “柳祭司，你去杀了狗县令，将他的头颅悬在城头，然后抄了县衙库房。” “江祭司，你带人把城中为富不仁的狗大户都抄了。” “记住，多拿米粮，少拿财货。” “其他人整顿部众，待柳祭司、江祭司回来后，咱们立马南下。” 唐嫣儿坐于胭脂马上，不断发号施令。 她并未进城。 对于她而言，本就没有要占据郓城县的想法。 之所以破城，纯属是为了抢夺粮草。 接下来的一路南下，再绕道入关中，路可不好走。 不仅有开封府这样的坚城，横在路上，更要绕道千里，奔袭关中。 这一路上，粮秣消耗可不少。 所以，唐嫣儿才会下令多抢粮草，少拿财货。 “诺！” 各部依令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唐嫣儿见状，微微松了口气。 麾下的心腹们对她的命令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抵触。 这让她觉得奔袭关中的战略，又大了几分。 “也不知道三皇子那边如何了。” “突奴人有没有拿下云、代两郡。” “要是三皇子那边顺利的话，我白莲教将再无后顾之忧……” 唐嫣儿抬头看了眼夜空，如是想到。 虽然突奴人攻下代郡、云州，将意味着中原大地即将沦陷。 但同样也代表，大楚会彻底陷入糜烂之中。 到时候，突奴人才是朝廷最急迫需要解决的问题。 白莲教自然也就能得到壮大的机会了。 这是项炎和她商定的策略。 借突奴人之手，壮大白莲教……或者说圣女派。 只要圣女派能在关中站稳脚跟。 那就等于项炎有了自己的地盘。 没错，一颗心完全牵挂在项炎身上的唐嫣儿，其实已经将圣女派拱手献给项炎了。 只不过……还没多少人知道罢了。 唐嫣儿自己并无逐鹿天下的野心。 这个世道，也不容许女人君临天下。 于她而言，给圣女派找个明君，待成就霸业后，弄个国教当当，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至于自己……她更喜欢相夫教子。 帮着可托付终生的郎君成就霸业。 这才是她的毕生心愿。 嗯，认识项炎以后的毕生心愿。 以前嘛，唐嫣儿心心念念的自然是建立无上佛国。 “圣女，你在想什么？是三皇子吗？” 身旁一个俏丽女卫看到唐嫣儿怔怔发呆的表情，忍不住小声打趣道。 这女卫是唐嫣儿心腹中的心腹。 以前是服侍她的侍女，如今则是保护她的女卫。 唐嫣儿北上，这女卫也跟着一并去了。 自然也是见过项炎。 女卫和唐嫣儿感情极好，情同姐妹，私下里也没什么秘密。 她很清楚圣女对项炎有别样的感情。 其实，不仅是唐嫣儿，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项炎不仅长得好看，气质出众，还是以前的皇子。 这样的少年俊杰，又有几个怀春少女不为之迷恋的？ 诚然，白莲教内部也有不少英俊儿郎。 但这些人，也仅仅只是有副好皮囊罢了，论才华、武功、气度等等，又如何比得上项炎？ 哪怕是圣子李亭侯，都拍马难及项炎。 要是没见过项炎这等出众的俊杰，或许李亭侯在她们心目中已是很好的择偶标准了。 但现在嘛…… “多嘴。” 唐嫣儿闻言，瞪了女卫一眼，但耳根却悄悄红了。 女卫借着月色看得分明。 她也不拆穿，只是捂嘴吃吃而笑。 被勾动心思的唐嫣儿，抬眸看了眼夜空中的月亮，心头不由自主浮现出项炎长身玉立的身影。 一时间，她不由痴了。 …… 夜色渐渐被晨曦的阳光所取代。 当红日彻底跃上苍穹时，一封密函已被摆在定远绣衣千户所正堂案头。 这是来自中原齐鲁大地的消息。 连夜加急送到了定远城。 换做以前，定远城距离齐鲁大地路途遥远，一个晚上怎么都不可能被送达过来。 哪怕鹞部的传讯渠道很牛逼也做不到。 但自从神貊侠侣加入绣衣卫后。 绣衣卫的传递情报的速度，至少又翻了一倍。 原因无他，神貊侠侣夫妇可不仅仅只擅长养大熊猫。 豢养其他异兽，也是他们的拿手绝活。 数个月前，有属国向保德帝进献了一对碧眼苍鹰。 这玩意保德帝自然不在意，也不爱玩。 洛珩知道后，便向保德帝讨要了过来，交给神貊侠侣夫妇豢养培训。 神貊侠侣夫妇也没有辜负洛珩的期望。 成功将这对碧眼苍鹰训练成传讯的绝佳工具。 碧眼苍鹰属于天地奇禽，速度奇快，一日可飞数千里而不疲。 夜间虽要稍逊一些，但飞个三两千里，却易如反掌。 靠着碧眼苍鹰，绣衣卫的情报传递速度，又翻了数倍。 洛珩离京前，留了一只碧眼苍鹰在京师。 这一次雀十一带着尸兵前往齐鲁时，也把碧眼苍鹰带上了。 所以，齐鲁这边发生的事情，洛珩基本上第二天一早就能知道。 “都督到。” 随着番子的唱喏声响起。 洛珩迈步走入正堂。 他第一时间看到了案几上的密函。 “哪里的奏报？” 洛珩挑了挑眉。 一旁的番子忙回道。 “都督，是齐鲁那边传来的消息，加急送来的。” 听到这话，洛珩心下已然明了。 这是雀十一送来的情报。 当即，他迈步上前，拿起密函，展开后浏览起来。 片刻后。 洛珩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雀十一不错。” “近乎全灭了白莲教高层，仅仅圣女、圣子逃过一劫。” 此言一出，堂内的番子们人人喜形于色。 白莲教高层被一网打尽了？ 嗯，就跑掉个圣子、圣女，和一网打尽也没啥差别。 这可是白莲教啊。 大楚立国百多年来，不知道围剿了白莲教多少次。 但每一次，都无法将白莲教彻底覆灭。 而如今，白莲高层几乎死伤殆尽，这意味着白莲教传承都断得差不多了。 没了传承，以后就算再有人借白莲教的名头起事，也不足为虑。 毕竟，白莲教忽悠人的那套手段，都是靠着代代口口相传的。 高层死绝，谁还能把这套手段传承下去？ 第428章 彼辈，由我绣衣卫镇之 “都督，白莲妖孽高层虽近乎覆灭，但出逃的白莲圣女、白莲圣子亦不可小觑！” 一众恭贺声中，也有人脑子保持了清醒，凝声道。 从白莲教的构架来看，圣女、圣子地位仅次于教主。 其中圣子也就罢了，相当于储君，依附于教主而存在，手中有没有实权不好说，但多半大不到哪去。 然而白莲圣女却不同了。 也不知道当初创建白莲教的人是怎么想的。 在有教主的情况下，却偏偏还又设立了个圣女出来。 偏偏，这圣女的权柄还一直不小。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白莲圣女或者说圣女派，就是用来监督教主的存在。 可想而知，白莲圣女手中绝对拥有一支只效忠于她的班底。 “不错，白莲圣女不能疏忽。” 洛珩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白莲教核心高层覆灭确实可喜可贺。 但若跑掉了白莲圣女和圣女派，无疑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念及此，洛珩朝着身边番子道。 “取舆图来。” 雀十一传来的情报中也提到了白莲圣女一脉提前离开了梁山县，疑似朝郓城方向而去。 故而昨夜奇袭梁山县时，并无圣女一脉的人。 很快，番子取来舆图。 洛珩盯着舆图看了片刻后，面上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白莲圣女要入关中。” 此言一出，众人皆大惊，纷纷看向舆图。 但怎么看都没看出白莲圣女和关中有什么联系。 此刻的白莲圣女貌似还在齐鲁，与关中有千里之遥。 都督缘何会判断白莲圣女要去关中？ “你们看这里。” 洛珩指着舆图说道。 他所指的位置正是郓城县。 众人点了点头，却依然不解。 洛珩见状也不以为意，手指在舆图上画了个弧线。 这一次，众人看明白了。 郓城、开封府、晋城、太原府！ 这是条通往关中的路。 当然，入关中自然不止有一条道。 然而结合大楚各地驻军兵力情况来看，这条路无疑是最省心，也是防御最薄弱的。 “自古得关中者得天下，这个白莲圣女不简单啊。” 洛珩冷笑道。 看看同样躲过一劫的白莲圣子去了哪？ 济南府！ 这完全可以看出，白莲妖人根本就没出齐鲁的想法。 他们想着要占据济南府，划地为王。 这早已被洛珩预料到，也才有了他和保德帝提前部署齐鲁的战略。 可以说，只要白莲教占据齐鲁的心思不灭，他们必然会遭到灭顶之灾。 真以为被保德帝调拨到鲁豫两地的宿将们是吃素的啊。 别忘了如今的大楚，虽乱象已生，但还远远没到王朝末期。 距离大楚灭亡，还有十多年呢。 此时的军中宿将们也都还没被原著中的项炎、沐瑾妍祸祸完。 大楚京营的军队或许打突奴未必能行，但镇压地方起义却绰绰有余。 在这种情况下，鲁豫两地已经宿将云集的情况下，镇压一个白莲教造反，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白莲圣女却偏偏南下郓城了。 乍一看，她似乎也是在攻略齐鲁城池。 然而从行军路线上来看，白莲圣女的意图已经相当明显了。 她就是想离开齐鲁，进入豫地。 再从豫地，直奔关中。 只要进了关中……老实说，朝廷想要再平叛，还真难度不小。 别忘了，此时太原北边的关外，正遭遇着突奴人侵袭。 “都督，要不要调兵围剿？” 有文书凝声问道。 这种情况下，众人第一反应就是调兵围剿白莲圣女，绝不能让她进入关中。 洛珩摇摇头，道。 “不，我等是绣衣卫，军权绝不能碰。” “就算陛下再信任我等，也不能胡乱调兵，此乃大忌。” 洛珩所谓的调兵，指的是调动坐镇鲁豫两地的京营各部，而不是地方驻军。 对于地方驻军，绣衣卫还真有一部分临机节制的权利。 这也是为何当初在巴蜀时，洛珩能调动巴蜀以及云贵两地的地方驻军，以此辖制世镇巴蜀的镇南将军府。 “既然白莲圣女图谋关中……也罢，那就让我绣衣卫会会这位白莲圣女吧。” 洛珩扫了眼舆图，道。 定远城距离太原府并不远。 此刻的定远城，聚集了大量绣衣高手。 光各部番子，就足有数千之众。 白莲圣女敢绕道豫地，直奔关中，主打的就是个快。 但想要快，麾下自不可能带着大量乌合之众。 由此可见，白莲圣女身边最多也就几千人而已。 光靠绣衣卫，就足以镇压彼辈了。 想明白洛珩的意图后，众绣衣卫皆面露喜色。 “都督英明。” 绣衣卫立功简单，但立军功却不容易。 除却北地鹞部外，寻常绣衣卫想要得到军功，几乎可遇而不可求。 但如今，都督准备让他们绣衣卫镇压白莲圣女，那意味着妥妥的军功啊。 虽然……只是平乱，比不得边疆战功，但再怎样这也是军功。 有了军功，意味着他们绣衣卫也有机会获得爵位。 哪怕只是最差的云都尉，那也是爵位啊。 “传本督令，着令青龙、白虎转道太原府。” “其余各部由朱雀统率，随本督一并前往太原。” 众绣衣卫闻言，无不躬身应诺。 太原府是关中重镇。 白莲圣女想要占据关中，太原府怎么都绕不开。 更甚至，她进入关中后，说不定第一个目标就是太原府。 所以洛珩索性就暂离定远城，坐镇太原。 洛珩这步棋简单到了极致，甚至完全谈不上用谋的程度。 但偏偏，就这么简单地移师太原，足以让白莲圣女谋划的一切都成空。 这是大势，在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大楚一方的情况下，就是这么简单。 除非白莲圣女不来关中。 但不来关中，她的下场依然是死路一条。 只能说，白莲教的起事还是仓促了一点，并非最佳时机。 若是等突奴人入关后，白莲教再趁机造反。 那说不定还真能让他们成事。 毕竟，到时候朝廷的精力百分百会被突奴人吸引。 事实上白莲圣女自己也很清楚这点。 只可惜，这女人终究不是个真正的女枭雄，她对项炎的倾慕，要超越了对白莲教的感情。 为了能尽快呼应项炎，她放弃了最佳时机，忽悠着李神通辈匆匆起事了。 第429章 八大巨商 京师，皇宫，坐忘阁。 王潮快步走入。 打坐中的保德帝睁开眼看向他。 “有事？” “陛下，天枢千户求见。” 王潮躬身禀道。 保德帝闻言，皱了皱眉。 绣衣卫虽拥有面君的权力，但在洛珩执掌绣衣卫后，这份权力基本上只集中在洛珩一人身上。 毕竟，有什么事情，直接找绣衣都督便是，又何必越过洛珩，找他的下属？ “让他进来罢。” 保德帝想了想，道。 王潮应诺一声，退了出去。 不片刻，天枢千户被带入坐忘阁。 “臣绣衣天枢叩见陛下。” 一进坐忘阁，天枢千户远远便拜倒下来。 绣衣卫的权柄，全然来自于天子。 故此对于保德帝，绣衣卫上下对于保德帝要比大臣们更为敬畏。 保德帝摆摆手，道了声平身后，问道。 “何事要见朕？” 或许召见大臣时，保德帝的言行会规矩很多。 但绣衣卫是天子亲军，不同于大臣，所以这会保德帝显得随意多了。 “回陛下，北境鹞部密奏，关中八大巨商与突奴有勾结，彼辈很有可能会助突奴攻破代郡。” “此事都督亦知晓，有都督在北边坐镇，代郡方面倒是不用担心。” “只是……八大巨商在京师亦颇有影响力，如何处置彼辈，臣不敢擅自做主。” 天枢千户沉声说道。 他虽是绣衣卫封号千户。 也算是绣衣高层了。 但在这种事情上，终究没魄力擅自做主。 如今洛珩这个都督，青龙、白虎、朱雀三督司都不在，天枢自己又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求助到保德帝这边来了。 听完天枢的话，保德帝神色不变，但语气却冷了几分。 “八大巨商？” “朕若没记错的话，彼辈乃朕内府挂了号的皇商？” 大楚有三十六巨商。 每一个皆富甲天下，家资亿万。 同时，这三十六巨商，还都是皇室内府钦定的皇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是服务于大楚皇室的。 为皇室提高顶级的物资，自身也借着皇室的影响力，从万千商贾中脱颖而出，成为最顶级的巨商。 嗯，额外提一句，锦绣堂商家也是三十六巨商之一。 只不过，他们皇商的资格，随着洛珩的查封锦绣堂，已然被剥夺了而已。 三十六巨商从地理来划分。 可分为关中巨商、巴蜀巨商、江淮巨商，以及西域巨商四大派系。 同样这四大派系也分别代表着各自垄断的物资。 比如，关中巨商多为经营米粮行业，大楚近七成的米粮生意，皆操控在他们手中。 巴蜀巨商则代表了布业利益。 什么蜀锦、蜀绣等等，皆在其中。 而江淮巨商，用通俗点来形容，便是盐商。 彼辈掌控着盐业！ 剩下的西域巨商……手头倒是没有涉及国家命脉的战略物资。 但彼辈经营着西域的丝绸之路，专为皇室收罗天下宝物。 不管巨商们是哪一派，每家的财富都能让天下人咋舌。 大楚皇商世代传承，大楚立国后定下了三十六大商贾为皇室经营财富后，百多年来各家基本没怎么变动过。 除却个别倒霉蛋，中途被他人取代外。 剩下的各家，皆已当了百多年的皇商。 百多年的财富积累下来，可想而知有多么庞大。 “回陛下，这八大巨商，正是内府皇商，操控着天下米粮业。” “往年鹞部密谍也曾探查到八大巨商为突奴提供粮秣，甚至盐铁、军中物资等，但彼时三……项炎执掌着绣衣，最终都不了了之了。” 天枢千户有些无奈的说道。 八大巨商私通突奴，稍微有点脑子的，基本上都心知肚明。 这些年突奴人能不断壮大。 除却锦绣堂外，八大巨商也功不可没。 甚至，这八大巨商比起锦绣堂更为恶劣。 锦绣堂走私突奴，大多也都是一些丝绸、蜀锦这些奢侈品。 其中替突奴人走私军中物品，还是项炎上台后才出现的。 但八大巨商私通突奴，却还在项炎上台前。 他们每年为突奴人提供着粮秣、盐铁等战略物资，兵甲这些军中物资也没少送往突奴。 “好一个八大巨商，吸着大楚的血，却干着卖祖宗的事。” “很好！” 保德帝闻言，冷笑连连。 天枢千户本以为保德帝会雷霆大怒，谁知……仅仅冷笑了几声。 “陛下，臣该如何处置这八大巨商？” 八大巨商和朝中大臣利益纠葛极深。 可以说每一个都不逊色于锦绣堂。 锦绣堂爆出走私案，最终结果怎样？ 不了了之！ 朝中涉案官员，没有一个被下狱的。 甚至捅破此事的玄武、姜破虏还因此丢了性命。 若非洛珩执掌绣衣后，谏言替玄武、姜破虏平反，恐怕他们身上至今还背着通敌卖国的罪名。 这是何等可笑。 仅仅一个锦绣堂，都这样了。 八大巨商一并暴雷，想想就知道来自朝堂上的反击会有多么可怕了。 区区一个天枢，又哪扛得住？ 甚至别说是天枢了。 就连保德帝本人，都未必敢对八大巨商下死手。 无他，利益纠葛太大。 牵扯的朝廷官员太多了。 朝堂上，地方上，又有几个官员没被八大巨商喂饱的？ 不然，他们凭什么能堂而皇之地走私突奴多年，却始终安然无事？ 真以为朝中官员不清楚这些？ 不，他们早知道了。 无妨是八大巨商给的太多了，他们拒绝不了，也就对八大巨商的走私突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部分人还参与其中呢。 保德帝收敛起面上冷笑，沉默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 “且先盯着他们吧。” “具体……待击退突奴，子玉回来后再说。” 这话保德帝多少说得有些无力。 早年他对政务上心时，确实对朝堂的极严，说他一言而决都不为过。 但，摆烂修仙这么多年。 就算保德帝暗中还留着一些后手，然而对朝堂的掌控力，无疑已经大不如当年了。 这一点保德帝自己都不得不承认。 毕竟，文官们也不是吃素的。 他不想立马处置八大巨商吗？ 想！ 但保德帝更怕会引起朝堂震动，动用了大楚江山。 尤其在突奴犯边的节骨眼上。 更是不能轻举妄动了。 第430章 我洛都督向来自私 关中，太原府。 镇抚司衙门内。 洛珩端坐椅中，目光扫视着手中密函。 他的面上忽然泛起一抹冷笑。 “商贾果是毒瘤，大明晋商如此，大楚的关中巨商亦如此。” “呵呵……” 他这话虽然有些极端，但基本就是这么个道理。 从古到今，资本这玩意从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时空中，关中八大巨商，和明末的晋商何其相似？ 说他们一句毒瘤，一点都不为过。 “江淮巨商也不是好东西。” 洛珩再次冷笑。 江淮巨商就是盐商，自古盐商……就不用多说了。 相比起江淮巨商、关中巨商，巴蜀巨商倒是要好一些。 但饶是如此，也爆出了锦绣堂走私案。 不过，巴蜀巨商基本就是锦绣堂一家独大，锦绣堂一除，剩下的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唯有西域巨商，勉强能算良善之辈。 毕竟，他们赚的是外汇。 就算收罗宝物，搜刮的也是西域诸国，祸祸不到大楚百姓。 从这一点看，称一句大楚良商，倒也名正言顺。 当然，这也和西域巨商经验的领域不同有关。 要是彼辈涉及的也是盐业、米粮业这些，他们未必能比江淮、关中巨商好到哪去。 绝不能高看商贾们的良知。 对于商贾们而言，良知算什么？ “朱雀，让人提醒忠义侯，小心关中商贾。” 洛珩深吸一口气，转头朝着朱雀道。 此刻并不是对付巨商们的好时机。 想要动他们，至少也得等突奴退去后才合适。 这一点，洛珩和保德帝想到一块去了。 国家大事嘛，自然不能冲动行事。 眼下凭借绣衣卫的威势，抄灭八大巨商，也不是什么难事。 难的是如何善后！ “都督，其他商贾要不要……” 朱雀闻言，清冷的面庞上忽然泛起一抹杀意。 她的语气变得格外冰冷。 听上去，似乎想要将天下商贾都一网打尽。 洛珩抬眸看了她一眼。 “你与商贾有仇？” 朱雀默然。 见状，洛珩顿时心知肚明。 “做事不能极端，商贾中有坏东西，自然也有好人。” “一刀切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策。” “更别说动了天下商贾，你就不怕动摇社稷？” 听到这话，朱雀神色有些不自然。 “属下明白了。” 洛珩点点头，也不再多问。 “行了，你派人联系忠义侯吧。” “诺！” 这一次，朱雀没有任何迟疑，领命而去。 她不喜商贾。 和她儿时经历有关。 嗯，可以说朱雀之所以成为孤儿，和贪婪的商贾不无关系。 只是朱雀终究是个理智的人。 自然也知道，不可能因为自己的感官，真把天下商贾都灭了。 刚刚也不过是她情绪一时波动罢了。 看着朱雀离去，洛珩摇了摇头。 “商贾啊……” 大楚对于商税这块其实挺严的，这一点比大明要强多了。 但，架不住商贾，尤其是巨商们来钱太快。 大楚的商税又是太祖时期就定下的政策，至今没变动过。 彼时大楚初立，万事萧条。 就算征商税，又能高到哪去？ 太祖之后的太宗、先帝，以及保德帝，都曾动过商税的念头。 但终究因为利益牵扯太大，朝中反对之人太多而不了了之。 从这一点看，商贾的影响力已经有多么可怕。 当然，朝堂官员反对变革商税，倒也不全然为了商贾。 更多的恐怕还是因为自身利益。 官员家中私下经商者数不胜数，他们吃着太祖时期定制的商税红利，又岂会赞同变革？ 就算有部分心怀天下的有识之士，愿意站出来动商税，但面对整个官僚阶层，这些人终究只是凤毛麟角。 “大楚已病入膏肓，想要续命……怕是只有苏云轩这等狠人才行。” 洛珩心下暗暗想到。 他其实很清楚大楚的各种弊端在哪里。 也知道，如何推动变革。 必须有强兵在手，朝堂必须有志同道合之人，帝王要绝对信任…… 有了这些后，大楚变革也不是不能成功，就此续个一二百年国运也不是问题。 但…… 洛珩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 一直以来，他其实都是个极自私的人。 于他而言，变革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碰都不会碰。 大楚亡也好，灭也罢。 洛珩并不太在乎。 他在意的从来都只是这辈子一直宠着沐卿绾，然后再弄死沐瑾妍、主角团。 其他……最多也就顺手变一变各种大事，让大楚的百姓少一些苦难。 “回头把苏云轩推荐给保德帝吧。” 想着，洛珩突然灵机一动。 距离秋闱也没多少时间了。 按照原本的轨迹，苏云轩会是这次秋闱的殿试状元。 这家伙在原著中就心心念念想着变法革新，替大楚续命。 之后虽然因为种种缘故，始终没能开启变法。 但不代表他心思就变了。 以洛珩对苏云轩的了解，此人绝对是个一旦下定决心，就九头牛拉不回来的主。 原著中他成了沐瑾妍的后宫成员之一。 并且还被沐瑾妍推到了齐贤台主事的位置。 用通俗的话来形容，就是这家伙最终入阁了。 以苏云轩的手段，弄不好真会被他变革成功，让沐瑾妍的江山稳固下来。 只是，原著中并没有写出来而已。 “嗯，此策貌似可行。” “让苏云轩推动变革，待变革成功后，他这个动了士绅阶层利益的家伙，多半也落不下什么好下场。” “如此一来，既能替大楚续了命，也算变相替绾绾报了原著的仇，可谓一举两得。” 洛珩想着，眼眸渐渐亮了起来。 至于这么做会不想显得卑鄙？ 洛珩并不觉得。 反正苏云轩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抱负能不能实现，天下能不能大治。 只要变革成功，他可谓求仁得仁，史书上必然能留下辉煌的一笔。 对于苏云轩这种人而言，哪怕就此丢了性命，也算毫无遗憾了。 “对了，还有商乐……这辈子就让他当个赘婿，替叶姑娘生儿子吧。” 洛珩不无恶意地想到。 商乐已经没必要杀了，这一世他基本不可能再如原著一样，纵横商界，后面又得到奇遇，一跃成为大宗师。 与其杀了他，还不如让他给叶婉儿生儿子呢！ 第431章 代郡范家 代郡，范府。 突奴的围城似未影响到范府。 府中灯火辉煌，府外车水马龙。 代郡范家是关中八大巨商中太原范的分支之一。 不过代郡范虽是分支，但影响力同样不小。 至少在代郡这一亩三分地上，范家的声望不比前镇守将军吴家差。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范家才是代郡真正的无冕之王。 吴家只不过靠着镇守将军的职位，明面上掌控着代郡。 而范家却真正把控着代郡的经济命脉。 整个代郡有七成行业掌握在范家手中，这些行业涉及到各个领域。 可以说，范家一怒，代郡就得变天。 吴家祖孙三代虽掌控了代郡兵权，却也不敢轻易去动范家。 甚至为了在代郡站稳脚跟，他们没少和范家联姻。 如今吴家族人大多已被绣衣卫强行迁往京师了，但范家却依旧盘踞在代郡各地。 不久前吴家族人试图联系突奴人里应外合，很难说背后没有范家的推波助澜，只是无人知晓而已。 今日是范家大老爷纳妾良日。 原本像纳妾这种小事情，根本不值得大张旗鼓。 但谁让范家大老爷的影响力大呢。 这不，代郡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巴巴地跑来恭贺了。 就连不少代郡的文官，也都悄悄出现在范府中。 五湖堂内。 范大老爷高坐上首，四周宾客人人面带笑容，不断恭维着范家大老爷。 五湖堂是范府正堂，向来用于招待贵客。 取这个名儿，也蕴含着坐拥四海五湖的意思。 结合范家主脉的四海堂。 这范家的野望昭然可揭。 当然，范家是商贾世家，夺天下的心思或许未必会有。 但让自家商业版图拓展到五湖四海，却很难说他们没有这样的心思。 “咳咳，诸位今日能来出席老夫纳妾宴，老夫不胜荣幸……” 上首的范大老爷轻啜一口香茗后，放下茶盏，缓缓开口。 堂内瞬间静了下来。 一众宾客全都抬眸看向范大老爷，连道不敢。 范大老爷摆摆手。 “老夫与诸位也算是百年老亲了，客套的话就不必多说。” “今日……呵，纳妾是小事，想来诸位也都明白，老夫摆宴也不过借机与诸位聚聚罢了。” “毕竟自从朝廷的那位忠义侯来了，咱们各家可没少被那些丘八搅了清净……” 范大老爷说着，面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众人闻言，全都讪讪而笑。 确实，范家大老爷虽然地位尊崇，威望极高。 但区区纳妾宴，却也不值得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代郡大人物亲自前来道贺。 说白了，他们不就是想着探探大老爷的口风么。 毕竟……突奴人兵围代郡，迟迟不去，已经影响到他们家中的生意了。 要让他们说，朝廷也真是的，不就是区区一座代郡城么，让给突奴又如何，偏偏这忠义侯油盐不进，死活要守住代郡，真是让人好生气愤。 对于代郡各家而言，朝廷和突奴之间不管谁胜谁负都不要紧。 前提是别影响到他们各家的生意。 自从突奴人南下后，他们各家损失可不小。 “老爷子，咱们各家可没法与您比，这不都等着您发话呢。” 有罗姓大商谄笑着说道。 大楚商贾亦有等级之分，按照巨商、大商、富商等等来区分。 大商虽不及巨商，却也手握海量财富，一言一行至少能影响到一郡之地。 本来按照这罗姓大商的身家、影响力，不管放在哪个郡，都能是跺跺脚震三分的牌面人物。 但可惜，代郡有范家。 和范家一比，罗姓大商自然也算不了什么。 所以在范大老爷面前，这人姿态摆的极低。 “老夫知道诸位家中最近都损失不小，老夫办纳妾宴，也是为了此事。” “吾辈该何去何从，都议一议吧。” 范大老爷闻言，慢条斯理地说道。 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全都交头接耳起来。 范大老爷则不动声色地看着众人，眼眸中闪动着莫名的神采。 …… 代郡，将军府。 这里原本是吴九桂的府邸，吴九桂死后，绣衣卫便将这座府邸封禁了起来。 直到沐澄抵达后，才重新被拨给沐澄充当将军府。 府中原本的吴家奴仆，早已被清理掉。 此刻将军府内，无一下人，只剩下满身肃杀之气的亲兵。 忠义侯沐澄绝对是个有能力的人。 从最初的果断放弃武威侯继承权，北上戍边，硬生生替自己挣出了个侯爵来。 要知道那时候正是保德帝登基之初，雄心万丈之时。 愿意北上戍边挣军功的勋贵不知道有多少。 但，最后因功而封贵爵的，却只有沐澄一人。 他能从众多勋贵子弟中杀出来，若无能耐，又岂能做到？ 这一次到了代郡后，沐澄也很快就站稳了脚跟。 也正是因为他的铁腕手段，使得代郡众多商贾怨念十足。 无他，铁腕治军有利于代郡防守，却难免会让商贾们损失了利益。 “侯爷！” 书房外，响起亲兵的声音。 夜虽已经深，沐澄的书房中却依旧亮着灯烛。 显然，这位忠义侯还未入睡。 “何事？进来吧。” 里端传出沐澄的声音。 亲兵推门而入。 “侯爷，绣衣卫传书，让侯爷小心代郡商贾。” 沐澄闻言，微微一怔，旋即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自从他抵达代郡后，突奴人没多久便率军攻来。 前几次击退突奴，老实说绣衣卫功不可没。 若无绣衣卫的各种情报。 哪怕是沐澄，也没办法如此顺利。 故此，他对绣衣卫的情报极为重视。 “代郡商贾……” 沐澄自言自语了一句。 对于代郡的这些商贾，他本就没多大好感。 “你让人暗中打探下代郡的这些商贾都在干嘛。” 略一沉吟，沐澄朝着亲兵吩咐道。 亲兵闻言领命而去。 沐澄则陷入了沉思中。 他虽也提防着代郡的商贾，却也没料到商贾们敢如此大胆。 按照绣衣卫所说，这群商贾显然已经有了私通突奴人的心思。 念及此，沐澄目露杀意。 “若彼辈真敢如此，那就休怪本侯不客气了。” 第432章 夜袭太原府 夜色正浓，今夜无月。 太原城外，圣女唐嫣儿带着教中高手悄悄靠近。 太原府是大郡，城高墙厚，属于天下第一等雄城。 唐嫣儿麾下也就三两千人，且还算不上精兵。 别说靠这三两千人了，就算再多十倍，想要攻破太原城，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靠着常规手段破城不行，却不代表江湖高手做不到。 唐嫣儿麾下最不缺的便是江湖高手。 尤其是在这种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以江湖高手飞檐走壁的能力，悄悄潜入城中，杀了守门士卒，打开城门放白莲教的人入城，并非异想天开。 “圣女，城头士卒疏懒懈怠得很，咱们只要不惊动他们，破城易如反掌。” 柳祭司观察了片刻，朝着唐嫣儿说道。 唐嫣儿微微颔首，深以为然。 太原府虽是重镇，但或许是很少经历战火的缘故，守城的士卒们疏懒懈怠得很。 在这种情况下，高来高去的江湖强者，悄悄潜入城中，并非什么难事。 念及此，唐嫣儿转头看向身边的一众白莲教高手。 “去吧。” 声音落，众高手应了一声，纷纷朝着防御最薄弱的角楼处飞掠而去。 白莲教的人也不是傻子。 虽说城头的士卒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但真要强行从城头翻阅，少不得也会惊动这些士卒。 所以，他们挑中了防御最薄弱，士卒最少的角楼作为突破口。 刷刷刷！ 一道道身影飞掠而起，融入漆黑的夜色中。 这些皆是白莲教圣女派的好手。 最差的也有二流境界，大多数都是一流高手，轻功造诣极佳。 高达数丈的城墙，于他们而言，几乎如履平地。 眼见众高手即将攀上城头角楼，城外的唐嫣儿等人皆心下一振。 只要进了城，他们便会直奔郡守府。 斩杀郡守，然后快速掌控太原镇守军。 到时候重镇太原到手，进可北上攻击代郡背后，退可坐拥太原击退朝廷援军。 不管是哪样，都足以让北边的代郡城外一座孤城。 这是当初项炎替唐嫣儿谋划的战略。 如今，马上就要实现了！ 念及此，唐嫣儿的嘴角渐渐划出一丝弧度。 嗖嗖嗖！ 就在这时，角楼处突然响起一阵弩箭破空声。 毫无防备的白莲高手，哪能料到会有这般变故。 他们此刻身处半空，根本无处借力，眼睁睁看着弩箭袭来，刺穿他们身躯。 仅仅一波箭雨，便让攀城的白莲高手损失了近一半。 惨叫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凄厉。 城外。 唐嫣儿、柳祭司等人，面色齐齐一变。 “白莲圣女唐嫣儿，久仰！” 角楼处，现出无数人影。 火光渐渐亮起。 城外的唐嫣儿等人，面色一下子变得极度难看起来。 “青龙、白虎、朱雀……” 作为绣衣三大督司，江湖上知道他们的人不少。 哪怕很多人没见过，也听闻过他们的长相特征。 眼下角落处为首三人，不是绣衣三督司又是谁？ 一袭青衫，面容儒雅，嘴角含笑，看着风度翩翩，实则阴狠毒辣。 正是江湖人人闻之而色变的青龙！ 他左侧，则是身穿月白色飞鱼服，一脸人畜无害表情，但气息却带着凶煞的“少年”人。 江湖传闻，白虎虽已近而立之年，却貌若少年。 青龙右侧，则是个气质清冷，长相清丽的女子，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冰冷气息。 这是朱雀，江湖上人尽皆知的冰山丽人。 唐嫣儿也好，柳祭司也罢……白莲教众人一颗心渐渐沉落谷底。 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夜袭，谁想会遇到绣衣卫。 看眼下的情况，绣衣卫似乎早已知道他们会偷袭太原城。 唐嫣儿等人早就听说了绣衣卫无孔不入，消息最是灵通。 他们本来还有些不以为然。 毕竟，绣衣卫真要这么牛逼，为何这些年一直找不到他们白莲教的老巢？ 这多半是江湖上以讹传讹罢了。 直到这会，唐嫣儿等人才深深地感受到，绣衣卫的情报系统，确实很变态。 他们绕豫地，一路北上，已经做得很隐蔽了。 几乎完全没惊动各地驻军。 但偏偏，他们在太原却遭到了绣衣卫的伏击。 “事已至此，强攻吧。” 唐嫣儿一咬牙，道。 绣衣卫数量虽不少，看着约有百来人。 但寻常番子能有多厉害？ 最多也就三督司有点能耐罢了。 “圣女说得没错，不过三个宗师罢了，何惧之有！” 柳祭司亦咬牙说道。 包括唐嫣儿在内，白莲教这边约莫有四五个宗师境强者。 虽然，这些宗师多少掺杂了一些水分。 但，唐嫣儿、柳祭司、江祭司三人，却是货真价实的宗师，自觉不比青龙、白虎、朱雀差。 有他们三人挡住绣衣三督司。 其他人去歼灭绣衣番子，似乎也不是问题。 轰！ 唐嫣儿、柳祭司、江祭司三人拔地而起，宛若苍鹰般，朝着角楼处的青龙、白虎、朱雀三人飞掠而去。 其他白莲教高手反应也不慢，纷纷飞起，目标对准了城头的绣衣番子们。 “不知所谓！” 青龙见状，冷笑一声。 他挥了挥手。 身后的一众番子，齐齐跨步。 夺夺夺！ 密集的箭雨，宛若瓢泼大雨般倾泻而出。 百多人齐射声势可不小。 尤其是，这些绣衣番子手持的还不是普通弓弩。 而是江湖人最忌惮的破气弩！ 不断有白莲高手中箭，惨叫着掉落下来。 唐嫣儿、柳祭司、江祭司听得心都在滴血。 但他们却没有回身救援。 而是不依不饶地朝着青龙、白虎、朱雀三人攻了过去。 唐嫣儿三人头脑很清晰。 知道只有解决了青龙等人后，他们才能转危为安。 否则就算杀了那些番子，此次奇袭太原的计划，也不可能成功。 唐嫣儿、柳祭司、江祭司顺利落于城头，瞬间和青龙、白虎、朱雀交战起来。 而另一边，番子们一轮箭雨后，并未继续攻击，反而齐刷刷地退了下去。 残存的白莲教高手见状，趁机也攀上了城墙。 一时间，形势竟然有朝着白莲教一方倾倒的迹象。 这让白莲教众人又惊又喜。 第433章 敲响白莲覆灭的丧钟 绣衣卫的举动，让唐嫣儿、江祭司、柳祭司三人惊疑不定。 他们可不是那些没啥脑子的白莲教众。 以为番子们退了就是好事。 只是这会他们已和青龙、白虎、朱雀三人交上手，根本来不及细细思索绣衣卫为何要这么做。 “恭迎都督！” 退下的番子们，忽然齐齐弯腰。 下一刻，火光亮起。 一个身着蟒袍，面目俊美的少年，在众绣衣簇拥下，沿着台阶缓缓登上城头。 绣衣都督！ 唐嫣儿、江祭司、柳祭司三人，依旧攀上城头的白莲教众人，心下皆是一惊。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 耳畔忽然传来白虎张狂的笑声。 “嘿嘿，都督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尔等妖人自投罗网，今夜……尔等妖人插翅难飞！” 白虎的声音其实很好听。 但不知为何，他身上似乎自带着一股招人厌的特质。 这话一出，白莲教众人心惊之余，齐齐大怒。 “老万！” 洛珩目光扫过白莲教众人，轻喝道。 顿时，一个面目慈祥，看着忠厚淳朴的老者越众而出。 “尔等死在我老万手中，也算是荣幸了，桀桀桀……” 桀桀声中，老者宛若恶虎般飞掠而出。 身形闪动，劲风四溢。 瞬间便有数名白莲教高手被老者一掌击毙。 其速度之快，实力之强，让残存的白莲教众人，无不心惊胆战。 又是一名宗师！ 到了这会，唐嫣儿、江祭司、柳祭司三人心下再无侥幸。 他们知道，今晚的太原城很可能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但越是如此，三人心中就愈发憋屈。 辗转数千里，一路过齐鲁，越豫州，入关中，是何其的顺利。 偏偏到了目标太原城时，却遭遇到了绣衣卫的伏击。 整个战略计划，只差了最后一步，便能成功。 但就是这一步，他们…… “好让尔等妖人知道，尔等的教主李神通之流，早被我绣衣卫所斩杀。” “如今，彼辈首级怕是已经传檄各地了，哈哈哈！” 又是白虎令人厌烦的声音响了起来。 听着张狂无比。 唐嫣儿等人心下皆是一阵心烦意乱，惊怒无比。 教主他们都死了？ 他们本能地不想相信，但理智告诉他们，白虎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一想到这里，白莲教众人有种天都要塌了的感觉。 虽然，他们圣女派和教主派多有龌龊。 这一次他们入关中，也有和教主派分道扬镳的意思。 但说到底，双方理念再不同，关系再不睦，也都是白莲教内部的事情。 无论从哪方面看，他们都不希望教主派出事。 “休得听他胡说八道，教主是大宗师，谁能杀他？” 唐嫣儿深吸一口气，避开朱雀刺来的细剑，厉声喝道。 眼下，她也只能这般说了。 果然，一众白莲教众听到后，竟隐隐觉得圣女说得有道理。 毕竟教主是不折不扣的大宗师强者。 江湖上或许有人能伤到他，但想要杀他，却难如登天。 洛珩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微微点了点头。 唐嫣儿能成为圣女，果然还是有点东西的。 念及此，他再次挥了挥手。 一道人影，从他身后闪出，躬身一礼后，挥剑朝着白莲教众人杀了过去。 本就被厉千绝杀的心惊胆战的白莲教众人，顿时心下大骇。 又是一个宗师！ “君子剑岳琏！” 正缠着厉千绝的两名水货宗师，咬牙道。 君子剑岳琏可是江湖名人，认识他的人不少。 以往行走江湖时，这两个水货宗师，也和岳琏打过交道。 自然一眼就认出了岳琏。 被叫破身份，岳琏也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提剑朝着白莲教众杀了过去。 ……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 白莲教的两名水货宗师，先后被厉千绝一掌击毙。 厉千绝本就是老牌宗师，实力远非这两个水货能比拟。 如今的他，在洛珩身边追随已久。 洛珩私下里也没少给他传授《坐忘仙经》上的神通绝技。 可以说，此刻的厉千绝，虽然还只是宗师境，但实力却已经无限接近大宗师。 击杀两个靠着白莲教秘术提升上来的水货宗师，自是易如反掌。 岳琏这边，也将城头上的白莲教高手尽数斩杀。 城头上，只剩下唐嫣儿、江祭司、柳祭司三人，还在和青龙、白虎、朱雀交战。 但也已经岌岌可危，随时都有落败被杀的可能。 踏踏！ 远端，忽有脚步声夹杂着金铁声传来。 却是身穿甲胄的太原镇守将军来了。 “洛都督，城外白莲教妖人已尽数歼灭。” 太原镇守将军大步走至洛珩面前，一脸恭敬地禀道。 论品级，像太原这种重镇的镇守将军，皆是从二品级别，远高于绣衣都督。 但，在洛珩面前这镇守将军却丝毫不敢摆出二品大员的架子，相反还表现得极为谦卑。 仿佛他才是洛珩的下属似的。 洛珩闻言，点点头。 “将军辛苦了。” 太原镇守将军算不得什么名将，但也不是草包。 至少太原城在他坐镇下，从未出过事情。 洛珩对他也多少有些好感。 “都督哪的话，若非都督您，末将哪能平白获得这番战功？” 镇守将军面上堆起笑容，道。 他的话虽听着谄媚肉麻。 但，事实确实是这样。 要不是洛珩把伏击地点放在太原城，他这个镇守将军还真捞不到半点战功。 毕竟，白莲教妖人入关中后，洛珩完全可以把设伏地点放在晋城。 洛珩笑了笑，对于镇守将军的恭维，并未放在心上。 镇守将军见状，也识趣地不再多言，退到一旁。 只是，他们这边轻描淡写地说着。 但落在唐嫣儿等人耳中，却不吝于晴天霹雳。 跃上城头的白莲教高手显然只是少数。 这一次跟着唐嫣儿入关中的白莲教教众，肯定不可能都是高来高去的江湖高手。 很多人，其实只是普通人罢了。 无非是这些普通人，早已被白莲教深深洗脑，凡有战事都悍不畏死罢了。 这些人，哪怕再不要命，对于高达数丈的城池，也只能望洋兴叹。 唐嫣儿等人飞上城头时，他们被留在了城外。 谁想，绣衣卫这边居然还有后手。 将城外的白莲教众尽数歼灭了！ 第434章 无生老母 就在洛珩和镇守将军说话时，战斗渐渐接近尾声。 青龙果然不愧四大督司中最擅长装逼的人。 只见他双手拢在袖中，也不见任何大的动作，仅仅向前踏出了一步。 一抹青芒自他大袖间隐约闪现。 下一刻，和他对战的柳祭司，蓦地发出一声惨叫，捂着喉咙软软地倒了下去。 青芒出现的突兀，消失的也突兀。 四周众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在江湖上也能称得上是老牌宗师的柳祭司，便已瞬间毙命。 众绣衣皆是心下一振，暗道督司果然厉害。 倒是那镇守将军，看向青龙的眼神，已经带着深深的畏惧。 觉得绣衣卫果然邪门得很。 全场或许唯有洛珩，才知道青龙用的是什么手段。 袖里青龙！ 这是青龙的最擅长的绝技，可杀人于无形。 当然，原本的袖里青龙虽号称绝佳，但想要秒掉同档次的老牌宗师，却基本不太可能。 不过如今的青龙，在洛珩的指点下，渐渐开始转修《坐忘仙经》。 可以说，青龙一只脚已经踏入了修仙门槛。 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成名绝技【袖里青龙】威力自然被无限放大。 “不错，看来你最近没懈怠。” 洛珩扫了青龙一眼，微微颔首。 已退到洛珩身旁的青龙忙躬身道。 “不敢辜负都督期望。” 他很庆幸，自己能成为洛珩的下属。 若非如此他这辈子又怎可能有踏入仙道的机会？ 那厢边，白虎也开始发威。 他低吼一声，双掌轰然拍出。 本就因为柳祭司毙命，而心浮气躁的江祭司，登时闪避不及，被白虎击中头颅，脑浆迸裂而亡。 和青龙优雅的杀人于无形相比，白虎无疑要野蛮多了。 不过这也符合他的气质。 或者说，符合他特意表现出来的莽夫性子。 洛珩只是瞥了他一眼，并未多言。 世人眼中莽夫一样的白虎，依然还在小心翼翼地坚持着他的人设。 洛珩又何必去戳破？ 随着柳祭司、江祭司毙命。 现场的白莲教妖人，只剩下圣女唐嫣儿还在苦苦坚持。 论实力，其实唐嫣儿未必会比柳祭司、江祭司强多少。 但白莲圣女一脉，到底还是有点压箱底绝活。 靠着这些绝技，唐嫣儿才勉强能在朱雀手下坚持这么久。 不过随着朱雀的剑招愈发凌厉。 唐嫣儿也愈发岌岌可危，似乎随时都有被朱雀斩杀的可能。 “小妹的剑道越来越成熟了。” 白虎看了几眼，捅了捅身边的青龙，小声道。 青龙点点头，深以为然。 朱雀以前走的其实一直都是搏命、刺杀的路子。 这种路子，剑势固然会凌厉无比，却也容易让自己断了后路。 毕竟过刚易折的道理谁都懂。 朱雀虽和刚搭不上边，但其本质却是一样的。 追求极端凌厉的剑势，也往往会陷入有进无退的境地中。 这也是为何朱雀明明是绣衣杀伐第一人，但却实力始终要逊色青龙、白虎一筹的原因。 好在自从大家追随洛珩后，都在洛珩这边得到了各自的机缘。 朱雀的剑道，也从最初的有进无退，有攻无守，渐渐变得进退有据，攻守兼备起来。 白虎这样的武道高手，自然能一眼看出朱雀的变化。 言谈间。 朱雀、唐嫣儿又过了数招。 唐嫣儿几乎已挡不住朱雀的剑招，眼看就要毙命于细剑下。 就在这时，这位白莲圣女像是豁出去似的，一咬牙。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拗口的咒语声，自她口中传出。 和普通教众喊的口号不一样。 明明是同样的词，同样的字。 但在唐嫣儿口中，这些字词，却像是被赋予了神秘的功能般。 随着唐嫣儿最后一个字落下。 她身上的气息猛地变得凌厉无比。 原本只是宗师的她，竟一步步拥有了大宗师的气息。 朱雀清冷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凝重的神色，剑势一转，化攻为守。 一旁的青龙、白虎齐齐色变。 “不好！” 很早之前，他们就听闻过白莲教妖人身怀妖法，可让人实力瞬间暴涨。 只不过，这种诡异手段，很少有人真亲眼目睹到。 刚刚那么多白莲高手，没有一人使用妖法的。 这也让青龙、白虎觉得，所谓妖法，不过是江湖谣言罢了。 谁想…… 他们真看到了“妖法”。 “朱雀，退下！” 洛珩踏出一步，喝道。 朱雀闻言，没有任何犹豫，身形一动，瞬间向后退了出去。 她无比信任洛珩。 既然洛珩都让她退下了，那说明……她已经不是动用了“妖法”的白莲圣女对手。 换做其他江湖宗师，或许还会纠结这么做会不会丢了面子什么的。 但朱雀是女人，还是个性情冷淡的女人。 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对她来讲全然不在意。 “绣衣狗贼，今夜本座尽诛尔等。” 唐嫣儿的气质变得极其陌生，仿佛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似的。 她语气中带着高高在上，俯瞰蝼蚁的漠然。 就好像，眼前的洛珩等人，在她眼中已经全然变成了蝼蚁。 “武道大宗师？” “不，好像不单单是武道大宗师……” 白虎、青龙面色一连数变。 他们身后的番子们，个个面色惨白，身形微颤，似被唐嫣儿的恐怖气息压得喘不过气来。 其他如厉千绝、君子剑等人，神色同样好不到哪去。 唐嫣儿身上的变故太出人意料了。 甚至让人有种……他们要功亏一篑的感觉。 “哪来的孤魂野鬼，在本督面前也敢装神弄鬼！” 洛珩却是冷笑一声，再次踏出一步。 别人不知道唐嫣儿搞的什么鬼。 但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此刻唐嫣儿身上似被“鬼魂”给附体了。 嗯，也许用“鬼魂”来形容有点夸张了，算是残魂吧。 但这残魂，却带着一股极为古老的气息。 显然，残魂不属于这个时代。 “放肆！” 唐嫣儿俏脸一沉，厉声喝道。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她的长发无风自动，双眸中闪耀着诡异的光芒。 凌厉而磅礴的气息，自她体内扩散而出，朝着众人笼罩而来。 这气息可怕到了极点。 洛珩等人身后的番子，第一时间坚持不住，一个个软软地倒了下来。 就连青龙等宗师强者，此刻也满头冷汗，身形摇摇欲坠。 第435章 谁沾染主角谁倒霉 洛珩踏出一步，挡在众人身前。 众人只觉得浑身一轻松，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 “你是无生老母？” 洛珩目视唐嫣儿，好奇的问道。 这残魂虽然看着很恐怖，但对洛珩而言，也不过一巴掌的事情。 毕竟，太阳真火天生克制这种阴魂类的东西。 只不过洛珩此刻很好奇，这残魂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都已经没了肉身，居然还能存活在世间。 “放肆，本座之名亦是尔等蝼蚁能叫的？” 唐嫣儿俏脸冰冷，眸光阴沉。 但也仅仅如此。 她似乎对于洛珩也很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从明面上看，洛珩拥有大宗师境界，实力并不比她弱。 “果然是无生老母，本督若没记错的话，无生老母最早出现在大雍朝武帝年间，距今已有数千年之久。” “你一个孤魂野鬼竟然能在世间存活这么久，着实令人惊异。” 洛珩目视唐嫣儿，满脸好奇。 他隐隐觉得，若是能搞明白无生老母为何能存活这么久，或许就能解开盗门的谜团。 “无知小辈，本座早已是不死之身，活个几千年算什么，就算万年、十万年，本座亦能逍遥世间……不对，你在套我话？” 唐嫣儿闻言，面露讥笑，傲然道。 但她似乎也有些警觉，很快便意识到，面前的洛珩有套她话的嫌疑。 念及此，唐嫣儿顿时气急败坏起来。 “好一个小辈，本座杀了你……” 厉喝声中，唐嫣儿抬掌朝洛珩拍了过去。 只是，恐怖的气劲刚刚袭出，却又见唐嫣儿的身影，已经朝着城墙外飞掠了出去。 她这一招居然是虚招，真正的目的竟是为了跑路？ “想跑？” 洛珩见状，冷笑一声。 下一刻，他屈指一弹。 一道无形气劲，瞬间爆射而出。 轰！ 无形气劲还未接近唐嫣儿身体，凄厉的尖啸声便已划破夜空。 紧接着，唐嫣儿的身躯中，冒出一股青烟。 青烟很快地凝聚成一道隐隐约约的人影。 看模样，和传说中的无生老母如出一辙。 另一边，唐嫣儿已经软软地掉落下来，摔在城头昏迷不醒。 “你这是什么鬼东西，竟然能伤到本座……” 无生老母厉声尖叫。 她无生老母生于大雍朝武帝年间，至今已经存活了数千年，还从来没碰到过能让她残魂隐隐有灰飞烟灭可能的力量。 这种手段，哪怕是她主上，主上身边的那些大能都不曾拥有过。 无生老母此刻心中惶恐到了极点。 洛珩不答，只是步步逼近无生老母。 无生老母不敢动弹。 她刚刚清楚地感觉到，面前的年轻人，拥有能让她瞬间灰飞烟灭的手段。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种手段到底是什么东西。 正因为这样，她不敢轻举妄动。 “回答本督，你为何能存活数千年。” 洛珩目视无生老母，凝声问道。 若非要解开这个疑惑，他弹指就能灭了这道残魂。 虽然……无生老母的残魂很强大，估计这世上除了他外，恐怕也只有邓黎勉强能匹敌。 但在洛珩的太阳真火面前，再强大的残魂，也都不堪一击。 无生老母咬牙不答。 只是，当洛珩越来越靠近时。 那股让她心悸，让她隐有魂飞魄散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 无生老母顿时大骇，脱口而出。 “盗……” 话未说完，夜空中忽然响起闷雷声。 下一刻，无生老母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身躯渐渐虚化，最终又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天地间。 洛珩眉头一皱，抬眸望了眼天空，心下若有所思。 若他没听错的话，刚刚就在无生老母即将魂飞魄散的一瞬间，他似乎听到了无生老母喊了一句“始帝饶命”。 只是这话并不清晰，含含糊糊的，洛珩也不敢确定。 “都督！” 青龙等人心有余悸地围了上来，面上都还带着一股后怕的神色。 好好的一场围剿，眼见白莲教就要尽数覆灭了。 谁想最后却出来了这么个鬼东西。 还好有都督在。 “无事。” 洛珩摆了摆手，目光扫向跌落在城头，不知生死的唐嫣儿身上。 一旁的青龙见状，心领神会，快步走到唐嫣儿身旁畔。 “都督，估计活不成了，她看着好像是硬生生被吸空了精气……” 青龙抬头道，面带惶恐神色。 短短的片刻间，让青龙有种恍若再世的感觉。 不管是唐嫣儿使用妖法，召唤出无生老母。 还是数千年前的无生老母，居然能以残魂形式存活世间。 以及现在唐嫣儿硬生生被抽空了精气。 都是超出青龙三观的存在。 他这会岂能不惶恐？ “人有精气神，精气神不再，跟死了也没区别。” “看来此等残魂降世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难怪白莲教拥有这样的手段，却越来越少有人使用……” 洛珩闻言，若有所思。 无生老母的出现，以及那句始帝饶命，和史书上记载的盗门等等结合起来。 让洛珩隐隐感觉到，此方世界似乎隐藏着一股不为世人所知的力量。 而这股力量，很可能就是曾经活跃于史书上的那些大佬。 有帝王将相，有各家先贤……当然，最重要的可能是盗门一直存在着。 甚至弄不好这些玩意，全都是盗门搞出来的东西。 念及此，洛珩心下对盗门愈发忌惮起来。 他有预感，未来十有八九会和盗门的人对上。 就在沉思间。 那厢边的唐嫣儿幽幽醒转了过来。 不过她的精气已被无生老母吸空，此番醒转也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只留下一句“项郎”后，便香消玉损。 看着这么个妙龄少女，就如此魂归黄泉，饶是双方是敌对关系，青龙等人心下亦唏嘘不已。 洛珩则摇了摇头。 心道，这白莲圣女果然是中了项炎的迷毒。 否则在原著中，白莲教虽然也起事失败了，但和项炎没有交集的白莲圣女，最终却活了下来。 本可以不死的唐嫣儿，就是因为接近了男一号，落得个命丧太原府的下场。 只能说……主角团恐怖如斯，不愧个个都是天煞孤星般的存在。 谁沾谁倒霉！ 第436章 阿律耶，你怎么看 当晨曦的太阳升起时，太原府的城头上，昨夜残留的血迹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一切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远在代郡外的项炎，并不知道他安排的后手已经全军覆没。 如今的他处境很不好。 突奴人对他的信任，已经降低到了谷底。 哪怕是铁骨努，隐隐也开始对他不满了。 倒不是因为项炎连番献计都失败了，而是铁骨努觉得……项炎存了私心。 以他的城府当然能看出项炎似乎还留有后手。 但偏偏，项炎却始终没和他透露这些。 这让铁骨努很不满。 若不是忌惮项炎的实力，恐怕他早就训斥项炎了。 “主子，白莲教失败了。” 小葵匆匆而来，走到项炎身旁，低声道。 虽然重建的东厂，构架依旧粗犷得很。 但到底让小葵在中原大地有了耳目。 距离李神通等人死在梁山县，其实已经过去了四五天了。 因为绣衣卫初期封锁了消息的缘故，东厂的探子直到这时候才打探到。 “我就知道白莲教不靠谱。” 项炎闻言，面上泛起一丝苦笑。 他这个曾经的大楚皇子，又怎能不清楚白莲教是什么货色？ 代代造反，代代失败。 就从来没有一次能成功的。 项炎本以为，这次有突奴人寇边，白莲教趁机造反，至少能多坚持一段时间呢。 若操作得好，占据齐鲁全境甚至都有可能。 然而……白莲教别说是占据齐鲁，都他妈没坚持十天。 轰轰烈烈的起事，窝窝囊囊的失败。 “主子，李神通辈不过粗鄙莽夫罢了，本来也没指望他们。” “只要圣女那边能成功，咱们依旧不算失败。” 小葵小声说道。 他是项炎的心腹，项炎和唐嫣儿定下的战略，他自然也知道。 若是唐嫣儿那边能顺利拿下太原。 那么，白莲教便能和突奴人南北夹击代郡。 彼时代郡的沐澄，就算有三头六臂，都不见得能保证城池不失。 “希望吧。” 项炎叹了口气，道。 或许是连番失败，让项炎心气远不如从前。 小葵见状，有些着急了。 “主子，您可要振作啊。” “以您的实力，哪怕圣女那边真失败了，天下也大可去得。” “最多……咱们潜入中原，学那萧阳呗。” 这话倒不是纯安慰之言，而是小葵的真实想法。 在他看来，哪怕突奴人和白莲教都靠不上了，也不见得没了翻盘的机会。 自家主子是大宗师。 江湖上，大宗师向来都有一呼百应的威望。 只要项炎展露一下实力，还怕没有大量江湖高手投奔？ 有了江湖高手，项炎便能组建江湖势力。 到时候，就算颠覆不了大楚江山，至少也能给大楚添点乱子。 “你说的也是，我最近却是消沉了。” 项炎点了点头，道。 小葵闻言，面露喜色。 “主子英明。” 正说话间，有突奴铁达朝他走来。 项炎、小葵忙停止了谈话。 “阿律耶，大汗有请。” 那铁达看了项炎一眼，硬邦邦的说道。 突奴人眼下基本上没几个人对项炎有好感，但相比起来铁骨努身边的铁达们，态度要稍好一些。 换做别的突奴人，恐怕这会早已给项炎摆臭脸了。 “知道了。” 项炎点了点头，淡定的回道。 说着，他便迈步跟着铁达，朝汗帐走去。 …… 汗帐内，突奴的高层基本皆已到齐。 看到项炎进来，也没人和他招呼。 对此项炎已经习以为常，朝着铁骨努行了一礼后，便坐到了他的位置上。 显然，突奴人又要军议了。 也是……南下这么多天了，代郡迟迟未能攻破，再加上云州那边传来的消息也同样不尽如人意，突奴人心下岂能不着急？ 这次入侵大楚，关系着突奴各部的存亡。 说句不客气的话，要是突奴南下失败，等待他们的将是史无前例的大灾难。 物资已经濒临崩溃的他们，若再得不到补充，弄不好会彻底一蹶不振。 汗帐内，气氛显得十分凝重。 以往豪迈的突奴人，此刻似乎也失去了豪情，人人脸上都带着一抹忧愁。 “诸位！” “有个好消息，关中商贾联系本汗了。” 铁骨努持着权杖，敲了敲座椅把守，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沉声说道。 此言一出。 原先士气低落的众突奴头人，齐齐面露喜色。 关中商贾？ 这个他们熟，都是老朋友了。 这些年，要不是有关中八大巨商源源不断地给他们走私各种物资。 他们别说是壮大了，能不能熬过一年比一年寒冷的严冬都是个问题。 “大汗，你确定是咱们老朋友吗？” “代郡防守这么严密，关中商贾如何跟大汗您联系上的？” “大汗，咱们老朋友怎么说？是要给咱们提供物资吗？” “是啊大汗，咱们各部都快坚持不下去了，若再得不到补充，恐怕……” 一众头人在惊喜过后，纷纷朝着铁骨努发问。 铁骨努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待汗帐内重新静了下来后，他才缓缓说道。 “这次和本汗联系的是范家人。” “咱们的老朋友说……可以助咱们攻破代郡。” 各部头人闻言，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未露出惊喜神色。 倒不是他们不信关中商贾。 而是……他们被上次的里应外合搞怕了。 上次也是这样。 代郡吴家族人信誓旦旦地表示，能配合他们破了代郡。 但最终，却是以突奴折损了先锋大将和一万精锐而告终。 如今范家人跳出来又要玩这套，怎能不让突奴人心惊胆战。 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一旁的项炎，微微皱起了眉头。 关中八大巨商居然和突奴人有勾结？ 这倒是他从来不知道的。 他一直以为，关中八大巨商只是勾结朝臣牟利呢。 谁想他们和突奴人也有联系。 “商贾果然只知逐利，不知家国大义……呵。” 项炎想着，心下暗暗冷笑。 他执掌绣衣时，也没少和锦绣堂勾结走私。 但不代表他看得起商贾。 铁骨努转头扫了项炎一眼，见项炎皱眉沉思，不由问道。 “阿律耶，你怎么看？” 第437章 这算是击中了突奴人的七寸 “大汗，我对关中商贾了解不多，但商贾辈向来见利而忘义，彼辈之言不足为信，请大汗明鉴。” 被铁骨努点了名，项炎自然躲不过，想了想，说道。 和前几次不同，这一次他虽未明确反对，但言辞间不赞同的意思也已经很明显了。 商贾不可信！ 这倒不是项炎觉得关中的商贾们真有啥问题。 而是前两次的经验教训，让他变得更谨慎了。 他不觉得靠着代郡城中的几个商贾，就能里应外合攻破代郡。 但这话不好明说，项炎也只能拐弯抹角地点了下商贾不可信。 只是…… 项炎的话音才刚刚落下，铁骨努还未有所表态，四周的突奴头人们却已纷纷叱喝起来。 “你放屁，范老板可是咱们突奴的老朋友了，他怎么就不可信？” “阿律耶莫要胡说八道，范老板他们都不能信的话，还能信谁？” “范老板他们一向诚信的很，可比什么吴家人靠谱多了。” “这些年若是没有范老板他们，咱们的族人早就饿死了，哪轮得到阿律耶你来挑拨离间？” 一众突奴头人怒视着项炎，显得十分愤怒。 要是没有前两次失败的献计，或许突奴人还不会这般不待见项炎。 但谁叫项炎屡屡失败，使得突奴损兵折将？ 突奴人自然不能容忍项炎诋毁他们的“老朋友”。 从某种角度而言，关中商贾在突奴人心目中，确实要比项炎靠谱多了。 咚咚！ 铁骨努沉着脸重重的敲了敲权杖。 突奴头人见状，皆讪讪的闭上了嘴。 “阿律耶，你觉得代郡商贾们不能成事？” 铁骨努凝眸看着项炎，沉声问道。 项炎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是！” 听到这话，铁骨努眸光闪烁了几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实说，他和突奴头人一样，对于关中商贾们还是挺相信的。 毕竟，这些年关中商贾们，源源不断地给他们突奴人提供着各种物资，虽然换走了他们突奴人的大量财物。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关中商贾们也算是他们突奴的大功臣了。 而且这些年合作下来，关中商贾们从来没有出过错。 这使得铁骨努和突奴人，对关中商贾们天然就有一份信任感。 但，铁骨努不是一般人。 项炎前两次献的计策他都看在眼里。 他觉得之所以会失败，并不是项炎的计策不行，而是种种意外导致了失败。 故此，项炎的意见，在他心中依旧占据很重要的分量。 现在项炎觉得代郡商贾成不了事，多少让他有点犹豫起来。 “大汗，你还犹豫什么？咱们的粮秣不多了啊！” 看到铁骨努沉默不语，有头人忍不住说道。 听到这话，铁骨努心下不由叹了口气。 是啊，粮秣不多了，再耗下去怕是只能无功而返…… 念及此，铁骨努神色变得坚定起来。 “我意已决，继续和代郡商贾保持联系，待时机到了，里应外合，一举破城！” 此言一出，在场的突奴头人尽皆大喜。 项炎则耸了耸肩，也不多劝。 …… 定远城，绣衣千户所。 重新回到定远的洛珩，继续关注着代郡这边的形势。 范家等商贾的小动作，根本瞒不过绣衣卫无孔不入的耳目。 说句不好听的，范家等商贾的一举一动，完全在绣衣密谍的监视下。 他们今天见了哪些人，说了哪些话。 第二天一早，保证能准时地出现在洛珩的案上。 事实上这个结果也很正常。 范家等商贾在代郡虽号称一手遮天。 但终究只是商贾之家。 绣衣卫的密谍，连朝堂勋贵、大臣家中都能渗透成筛子。 更别说区区商贾了。 就像范府中，前院的小厮、奴仆，后院的丫鬟、婆子……甚至范大老爷纳的小妾中，都有绣衣密谍存在。 这种情况下，在绣衣卫眼中可不就成了筛子么。 “都督，这几天以代郡范家为首的商贾私下里动作频频。” “城门守将程达似已被他们收买，要不要提醒下忠义侯？” 有文书朝洛珩谏言道。 绣衣卫的文书，倒也不全然是负责案牍的书吏。 有些人其实肩负着出谋划策的职责。 其性质，类似于帮派的白纸扇，无非就是挂了个文书的头衔罢了。 眼前这个文书，便是一名曾混迹帮派的白纸扇。 洛珩大肆招揽江湖人物时，此人也投奔而来。 “可！” 洛珩微微颔首，道。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 “此事交由你负责便是，汪览，代郡关乎着社稷安危，可莫要辜负本督期许。” 谏言的文书汪览闻言，面露喜色，忙躬身应诺。 他之所以放弃三合会白纸扇身份，不就是想着能混出个前途来么？ 如今都督越来越器重他，眼见前途在望，他岂敢懈怠？ “此战若能赢下，回头本督保举你一个指挥佥事。” 洛珩扫了汪览一眼，道。 汪览愈发欣喜。 “谢都督栽培。” 指挥佥事，是绣衣卫内部的文职。 虽不如督司、镇抚使、指挥使位高权重，却也已是正四品官员，权柄不小。 这如何不让汪览惊喜莫名。 洛珩看在眼里，微微颔首。 汪览算是绣衣卫招揽的一众白纸扇中，唯一一个眼光能跳出江湖阴私的人才。 这样的可造之材，洛珩自然要重用。 四周的其他文书们眼中无不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得了洛珩的许诺，汪览愈发干劲十足，不断安排着番子联系代郡方面。 洛珩则收回目光，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案几上的文书上面。 翻阅片刻，他的动作忽地为之一顿。 “燕秋打算出兵北上？” 他手头的文书，却是北境陇鄢候燕秋的奏报。 换做以往，这些奏报基本上会第一时间被送往京师。 但眼下在战时，保德帝又全权授予了洛珩督战的权柄。 故而燕秋的奏报，被绣衣卫送到了洛珩这边。 “突奴近乎举族南下，此刻他们的老巢，怕是……” “燕秋这一下，算是击中了突奴人的七寸！” 洛珩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大楚边将哪怕如燕秋这等位高权重的大将军，也没有擅自出兵的资格。 他想出兵，陛下得上奏保德帝，经过齐贤台和兵部同样后才行。 所以，眼下燕秋的兵卒显然还没动呢！ 第438章 陛下，大喜啊 京师，皇宫，坐忘阁。 王潮快步匆匆而入，面上带着惊喜的神色。 听到脚步声，正打坐的保德帝缓缓睁开眼，望向王潮。 “陛下，大喜啊……” 作为太监，他自然很懂如何勾起自己主子的兴趣。 一句大喜，足矣。 果然，保德帝闻言，面露诧异神色，问道。 “哪来的大喜？你这老货，莫要糊弄朕。” 话一出口，保德帝似想起什么，神色一动，有道。 “突奴退兵了？” 眼下牵扯着朝堂焦点的，除了突奴寇边外，也没有其他事情了。 除了突奴退兵，还有什么事能称得上大喜的？ 王潮摇摇头，道。 “陛下，突奴还未退兵……” 听到这话，保德帝面上顿时抹过一丝失望的神色。 他虽摆烂不理朝政，却也不代表他不想看到大楚变好。 老实说，这段时间保德帝也挺忧心边关战局的。 生怕代郡、云州挡不住突奴人，让突奴人破关南下，荼毒中原大地。 此刻听到不是突奴退兵，他难免有些失望起来。 “陛下，是白莲教。” 王潮见状不敢继续卖关子了，忙说道。 也就只有他，才能在保德帝面前如此说话，换做其他太监哪敢如此？ “白莲教？” 保德帝一愣，旋即想起了洛珩向他提议的鲁豫两地的部署。 他顿了顿，急忙问道。 “白莲妖人怎么了？” “回陛下，十多日前白莲妖人果然如洛都督所言那般，在齐鲁杀官造反，攻占了梁山县……” 王潮堆起笑容，说道。 保德帝闻言，冷哼一声。 “白莲妖人果是祸害。” 白莲教历史悠久，代代造反，可以说是历朝历代朝廷眼中的心腹之患。 可惜，白莲教狡猾的很。 每次造反失败后，都会销声匿迹隐藏起来。 以至于历朝历代，还从无人能真正剿灭白莲教的。 若说突奴犯边让保德帝心有隐忧的话，那白莲教却是保德帝恨不得诛之而后快的对象。 没办法，白莲教实在太恶心人了。 剿不灭，打不死。 时不时跳出来给你来一下。 虽说每次都未必能给朝廷造成多大的伤害，但这种狗皮膏药般的玩意，着实是历代朝廷最讨厌的存在。 “所以奴婢才会说大喜。” “恭喜陛下，七日前洛都督着令尸卫统领雀十一奇袭梁山县，将白莲贼首李神通及一众高层，一网打尽。” “五日前，洛都督更是亲率绣衣部众坐镇太原府，击杀了以白莲圣女唐嫣儿为首的一众余孽。” “残存的白莲圣子李亭侯，昨日亦被齐鲁驻军斩杀！” “祸害我中原王朝数千年的白莲教，就此烟消云散！” “陛下，这可是您在位期间的莫大功绩啊，虽始武太宗辈，亦莫及陛下万分。” 王潮语气激昂，满面红光地说着。 此方世界的白莲教，比历史上的白莲教，无疑要难缠多了。 历朝历代都无法剿灭的存在，如今却一早覆灭在保德朝。 饶是保德帝修仙已久，对于生前生后名不怎么看重了，此刻听到白莲教覆灭的消息，依然惊喜莫名。 他发怔了片刻后，突然放声大笑。 “好好好，你这老货说的没错，这果然是大喜。” “不过，此事子玉功不可没，若非子玉，白莲妖人又怎能被连根拔起？” 一旁的王潮闻言，深以为然地点头附和着。 保德帝和洛珩的一系列战略计划，并未瞒着他这个心腹太监。 所以，王潮很清楚洛珩和保德帝在鲁豫两地的部署。 他本以为，这次最多也就是给白莲教来个迎头痛击，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覆灭了白莲教。 毕竟，这可是白莲教啊。 连雍武、虞宗之流千古明君都无法剿灭的牛皮糖。 谁能想到洛珩的部署，竟将白莲教上下连根拔除了。 洛子玉，果然是大才！ 王潮心悦诚服，叹为观止。 乐呵了好一会后，保德帝才渐渐平复心情。 他想了想，道。 “子玉大功不可不赏，把此事告知齐贤台，让那群老货商议一下给子玉晋爵。” 保德帝早就想给洛珩晋升爵位了。 他最器重的肱股之臣，岂能只是个小小的恩赏勋爵？ 至少得侯伯这样的贵爵才行。 可惜，大楚对爵位要求极高，非军功者不得封爵。 保德帝就算再独断专行，也没法破坏这个规矩。 此刻，洛珩剿灭了白莲教，这不就是军功么？ 保德帝自然要趁热打铁，狠狠地将洛珩的爵位给提升上去。 “侯爵以下就不用考虑了，让齐贤台按照侯爵以上标准定。” 想了想，保德帝又补充了一句。 王潮闻言，面露迟疑神色。 “陛下，恐怕齐贤台那边会反对。” 白莲教祸乱中原各朝数千年，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覆灭白莲教要远超普通军功。 但，白莲教再让人头疼，也终究只是匪患而已。 自古平灭匪患向来是军功中的末等。 以齐贤台那些文臣的头铁程度，十有八九会驳回保德帝的要求。 “就按朕说的意思去办，这群老货……真以为朕的剑不利了？” 保德帝闻言，冷笑道。 王潮见状，忙躬身应诺。 心下却觉得这次陛下恐怕不能如愿。 哪怕早个十年，以陛下的威望，齐贤台的文臣们也不敢违逆他。 但现在…… 出了坐忘阁后，王潮直奔齐贤台而去。 虽然心中觉得洛珩封侯比较难，但他是保德帝的心腹，怎么也要促成此事。 再说，他和洛珩关系不错。 洛珩若能封侯，他也乐见其成。 踏入齐贤台。 一众忙碌的文臣，齐齐抬头看向王潮。 有个别向来讨厌宦官的主事，更是皱起了眉头。 陛下身边的阉人来我齐贤台作甚？ 莫非……陛下又要作妖了？ 瞧瞧，这就是摆烂的后果。 换做十年前，谁敢这般腹诽保德帝？ 但长期的摆烂，终究让文臣们对保德帝的畏惧，越来越少。 到了如今，文臣们心中早已把保德帝当成昏君，不当回事了。 也就是保德帝至今还掌控着京营兵权。 不然，保德帝说不定也要被迫“落水而亡”了，然后扶持天真蠢萌的太子上位。 可惜有京营在，文臣们终究不敢动这样的念头。 第439章 陛下糊涂 “陛下口谕，绣衣都督洛珩布局齐鲁，覆灭白莲教，功大莫焉，当封侯。” “几位，议一议吧。” 王潮不阴不阳地扫过众主事，淡淡道。 此言一出，齐贤台众人全都一怔。 待他们回过神后，面上全都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什么？ 白莲教被覆灭了？ 但下一刻，齐贤台众人面上喜色又为之一滞。 给洛珩封侯？ 不行！ 这群家伙原本就想着要敲打敲打不听话的洛珩呢。 只是因为突奴突然寇边，而没来得及付诸行动。 眼下洛珩封侯，必然要经过他们齐贤台同意，他们岂能不借机拿捏？ 再说了。 他们这么做也没错。 大楚无军功者不得封爵。 而军功又分了上中下三档。 开疆拓土者为上。 保境戍边，抗击外敌者为中。 平息匪乱者为下。 白莲教吹得再牛掰，也终究只是匪乱而已。 区区匪乱，就要封侯，那不是乱了规矩？ “王内监，此事勿提，平息匪乱，不过是下下之功，就算陛下额外开恩，赏个伯爵也就是了。侯爵？想都别想。” “此言大善，太祖训，非大功者不得封侯，洛子玉剿灭白莲妖人，固然是喜色，但若以侯爵酬之，却是不符规矩。” “王潮，莫非是尔等阉竖在蛊惑陛下？否则何以如此荒唐？” “此乱命也，就算是君王之意，吾亦拒绝！” 齐贤台众主事纷纷叱喝起王潮。 客气一些的，还知道称王潮一声王内监。 而不客气的，以及直呼其名，甚至骂出了阉竖这样的词。 王潮面色铁青，眼神阴冷了下来。 他就知道，齐贤台这些文官必然会反对。 只是，文官们反对得如此激烈，却也超出了他的预料。 陛下这些年果然太纵容这群目无君上的乱臣贼子了！ “陛下就是这么个意思，怎的，莫非尔等还想抗命不成？” “咱家言尽于此，尔等好自为之，哼。” 王潮也懒得和齐贤台众人多啰嗦，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这事有的扯皮。 不是三言两语能搞得定的。 到最后，就看谁手段更高了。 王潮服侍保德帝多年，自然知道齐贤台之所以会反对，压根不是什么祖训之类的。 纯粹是皇权和“相权”之争罢了。 早些年，王潮跟着保德帝不知道面对过多少次这样的局面。 王潮离去后。 原本群情激昂的齐贤台众人，突然都静了下来。 他们的脸上，也看不到任何愤怒、激动的表情。 反而人人皆带着一丝窃喜之色。 能入齐贤台的，哪个不是人杰？ 他们自然知道，洛珩封侯事件，是他们对于皇权的又一次试探。 胜则，皇权进一步式微。 他们文臣会掌握更多的话语权。 败则……不可能会败。 如今的保德帝，威望已经跌落至登基以来的谷底。 京营大军虽还在掌控中，但不久前的降爵策略，却使得勋贵们愈发与保德帝离心离德。 这种情况下，齐贤台众人想不出他们还会怎么失败。 念及此，有主事抬首说道。 “此事最好还是通知下太师。” 众人闻言，纷纷称善。 确实，齐贤台主事们虽说也位高权重。 但若是没有萧正亮带头，就凭他们几个，多半对抗不了保德帝。 …… 太师府，浩气堂。 已有七旬的萧正亮，在一名美貌女子搀扶下，颤颤巍巍地坐入椅中。 这美貌女子，看年纪不过十五六岁上下，一颦一笑自带股风流袅那之态。 她是萧正亮新纳的小妾，原是官宦家千金，因当官的父亲犯事，沦落到教坊司中。 萧正亮年龄虽老，心却不老，生平最喜风流韵事。 七旬的他，时不时会关注教坊司。 但凡教坊司中有姿色出众的妙龄女子，最后十有八九都会成为他的小妾。 如今这眼前女子，已是萧正亮的第四十八房小妾。 别看萧正亮人老，但在男女之事上瘾头很大。 这不，近日他新纳了小妾，贪欢之下伤了点元气，便连续数日告病，在家中休养。 此刻萧正亮虽折了老腰，但看到面前女子妖娆身姿，一颗心又渐渐火热起来。 他拉过女子，两人贴股而坐，耳鬓厮磨。 英雄本色。 萧正亮从不否认自己好女色。 但他却从不急色。 一向自诩风流……老才子的他，对于把妞方面还是很有心得的。 仅仅片刻，美貌女子便被他逗得吃吃而笑，眼中满是媚意。 这却是，萧正亮用一首艳而不淫的闺房诗，挑逗着怀中女子。 怀中美貌女子本就是官宦人家小姐，自幼酷爱诗词。 而萧正亮的才华，也不是吹出来的。 诗词歌赋信手拈来。 若不是彼此年龄相差太大，还真能称得上是良配。 但可惜，萧正亮已七旬有余，白发苍苍，虽保养得很好，却终究挡不住时光的流逝，老态已清晰可见。 而怀中女子，却肤若凝脂，又娇又嫩。 彼此依偎在一起的画面，怎么看怎么违和。 “老爷！” 门外忽地响起萧府老仆的声音。 萧正亮眉头一皱，喝道。 “何事？” 这会他已经渐渐来了情趣，突然被人打扰，心中自是不爽。 老仆并未进房，而是在门外躬身禀道。 “齐贤台李主事、张主事、王主事……联袂到访。” 听到这话，萧正亮火热的心情瞬间熄灭了下来。 他拍了拍怀中女子。 “你先下去，待老夫忙完后，再好好怜爱你。” 女子应了声，袅袅而去。 萧正亮这才轻咳一声，道。 “让他们过来吧。” 门外老仆闻言，应诺而去。 不片刻。 齐贤台李、张、王等主事，出现在浩气堂。 在给萧正亮见过礼后，众人一一落座。 萧正亮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 “尔等今日为何而来？” 萧正亮休养在家的事情，齐贤台众人人尽皆知。 但在萧正亮面前，却无人敢笑老太师老当益壮。 彼此对视一眼后，李姓主事微微探身，道。 “太师，白莲教被洛珩剿灭了，据说自上到下，一网打尽。” “陛下因此大喜，要赐封洛珩侯爵之位……” 李主事的话尚未说完，萧正亮老脸上愕然的神色已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愠怒。 “陛下糊涂！” 第440章 拔除毒瘤 坐忘阁内。 保德帝听着王潮的回禀，面上时不时泛起一丝冷笑。 果然被王潮说中了，齐贤台那边反对得很激烈。 但越是如此，保德帝就越要让洛珩封侯。 “萧正亮是何态度？” 沉默了一下后，保德帝问道。 王潮闻言，回道。 “回陛下，萧太师尚在休养，未曾表态。” 保德帝点点头，陷入沉思。 老实说，若齐贤台那边铁了心不同意给洛珩封侯，这侯爵多半还真封不成。 大楚的国祚到现在虽只有百年，但各种弊端却早已根深蒂固。 朝政旁落齐贤台便是其中之一。 也就是所谓的相权，已经超越了皇权。 保德帝早年倒是从齐贤台手中夺过了权柄，但随着皇后薨逝，保德开始修仙摆烂。 齐贤台便再次夺回了朝堂话语权。 很多政令，不经过齐贤台认可，根本就是一纸空文。 封爵也是一样。 齐贤台不认可，这个爵位也就是虚的。 而保德帝要的可不是让洛珩当个空头侯爵。 他要洛珩借着封侯，执掌更多的权柄。 只有这样，太子以后才能坐得住江山。 沉思片刻后，保德帝抬头看向王潮。 “将此事告知武定侯等人，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武定侯，与忠义侯沐澄一样，都属于保皇派。 保德帝现在抬出武定侯等人，就是要让他们和齐贤台打擂台。 王潮心领神会，躬身应诺。 待王潮离开后，保德帝暗暗叹了口气。 这些年，他确实太昏聩了点，以至于让他现在也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只是，让他重新振作整肃朝堂，他也没那个心思了。 如今的保德帝，其实早已没了心气。 尤其是在体验到修仙的美妙后，他对于权柄、朝政什么的，愈发不在意了。 若非这次是为了给洛珩争爵位，弄不好他都不会上心。 …… 代郡，范府。 轰隆！ 厚重的大门被砸开。 如狼似虎的精锐士卒，杀气腾腾地冲入府内。 高坐正堂的范大老爷神色不变。 直到一身甲胄的忠义侯沐澄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眼眸中带着一丝阴霾。 “侯爷这是何意？” “范某虽只是一介普通商贾，却也向来奉公守法，侯爷擅自带兵闯我府中，就不怕被御史台弹劾？” 范大老爷似乎一点都不慌张，语气还带着一丝咄咄逼人的味道。 论地位，区区商贾自然比不得勋贵。 哪怕是皇商亦是如此。 但，范大老爷明显就是在欺沐澄在代郡根基浅薄，不敢真动他们范家。 毕竟，他们范家真要出事了，沐澄就不怕激起民变？ 以范家在代郡的影响力，还真能轻易做到这一点。 沐澄大步踏入堂内，凝视了范大老爷几眼。 “范建，你事发了。” 此言一出，范大老爷范建嘴角微微一抽，但紧接着又恢复了正常。 他不觉得沐澄能知道什么。 这几天，他和代郡各家商贾的动作隐蔽的很。 沐澄区区一个外来者，又怎能知道他们私下里的小动作？ 无非是听到了一些风声，这才带兵来吓唬他罢了。 念及此，范建淡淡道。 “侯爷说笑了，我范家能有什么违法乱禁的事？” “侯爷还是速速离去吧，范某只当是一场误会，否则闹大了，对于侯爷的名声也不好，侯爷以为然否？” 或许是范家在代郡膨胀已久。 又或者是，范家勾连的达官贵人太多太多，让他有恃无恐。 总之，这家伙似乎全然没将沐澄这个手握兵权的勋贵放在眼里。 沐澄闻言，忽然与左右笑道。 “洛都督提醒某时，某多少还有些不以为然。” “如今一见，这北地商贾……果然嚣张得很，眼中根本没有朝廷。” “既如此……来人抄了范家，范家之人尽皆下狱，但有反抗者，杀无赦！” 笑声渐渐消失，沐澄的语气变得声色俱厉。 早在沐澄说出洛都督三字时，一直稳如老狗的范建，终于变了脸色。 他这才想起来，就在代郡不远的定远城中，还坐镇在一个绣衣都督！ 或许以往很少和绣衣卫打交道的缘故。 让范建谋划着向突奴人献城时，脑中根本没考虑到定远城的绣衣卫。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过来，他犯了个致命错误。 没把绣衣卫考虑进去。 只是，这会已经容不得范建后悔了。 如狼似虎的精锐士卒，开始在范府中抓捕范家子弟。 惊呼声、打斗声交织在一起。 让范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最终颓然坐倒在椅中，双目失神，魂都丢了似的。 沐澄瞥了他一眼，心下冷笑。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 待到日落时。 代郡城内，不仅仅是范家，其他一些和范家来往密切，尤其是近几天频频走动的商贾，皆被关入了大狱。 这群商贾还未来得及献城，便已尽数沦为阶下囚。 将军府前院。 东落院内，人影幢幢，灯火亮如白昼。 “将军，绣衣卫拷问出来了，这是代郡商贾们的通敌证据。” “将军，绣衣文书已模仿好了范建的亲笔书信，另外绣衣卫派来的供奉，也以神奇的易容术扮成了范府的那位管家。” 一个个幕僚，不断向沐澄禀报着。 沐澄微微颔首，心下不觉松了口气。 老实说，他虽是军中宿将。 但面临二十五万突奴大军兵临城下，却也没底气一定能守住代郡。 好在，洛珩带着绣衣卫来了。 有绣衣卫的协助，他发现很多原本棘手的事情，突然变得简单起来。 沐澄这才体验到北境燕秋，为何会屡屡跟绣衣卫合作。 绣衣卫实在太好用了。 尤其是谍报等等方面，几乎让平白多了无数眼睛。 突奴人的部署，代郡城内的任何风吹草动，总能第一时间被他知道。 前日，绣衣卫又来了个叫做汪览的文书。 给他献了条计策。 利用范家等商贾，引诱突奴人上钩！ 沐澄采纳了。 这才有了今日，提前拔除范家等毒瘤的一幕。 至于之后怎么跟突奴人联系？ 有绣衣卫擅长易容术的供奉在，沐澄一点都不担心突奴人会识破。 第441章 尸体不见了 “将军。” 一名副将匆匆走入东落院，朝着沐澄躬身一礼。 这副将是沐澄的心腹，跟着沐澄一同调任到代郡。 沐澄能这么快掌控代郡军队，此人功不可没。 “有道，可是军中出事了？” 沐澄抬头看向副将陈有道，见他面色凝重，不由微微色变。 陈有道向来是个沉稳的人。 平日里这时候，他从来都是在军中坐镇，以防不测。 如今，他居然匆匆赶来将军府，十有八九是军中出了事情。 “将军，昨日阵亡的兄弟们，有几具尸首不见了。” 陈有道躬身禀道。 阵亡将士的尸体不见了，这可不是小事。 轻则影响士气，重则……弄不好会引起哗变。 毕竟，这个年代讲究入土为安。 大楚阵亡的将士，按照惯例会尸首送回故乡，或者统一安葬。 什么一把火将阵亡将士的尸体给烧了，这在大楚军中是禁忌。 除非……是开国年间，太祖、太宗北上草原征伐突奴时，无法及时迁回阵亡将士尸首，才会统一火化。 但问题是，自太祖、太宗之后，大楚对草原异族的战略，多以防守为主。 所以，阵亡将士的尸体，从来都会安排的很妥当。 像这种丢失了尸体的情况，还是头一次发生。 沐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你确定？” “末将反复盘点了好几次，数量与昨日的时候对不上了。” 陈有道回道。 这事让他很恼火，严格来讲就是他的责任。 但问题是……谁会偷尸体？ 或者说，阵亡的兄弟们还会死而复生，自己跑了？ “一共少了多少？” 沐澄黑着脸问道。 陈有道回道。 “少了十一具，其中有一名百将、三名骁骑、七名队正，对了，他们生前，都是以武勇而著称。” 这事实在太邪门了。 让陈有道束手无策。 沐澄想了想，道。 “这是我知道了，先把消息按下去，我会找绣衣卫帮忙，查清此事。” 眼下战事还未结束，突奴人就在城外。 沐澄自然不可能不管城外的突奴人，跑去处理这事，只能拜托绣衣卫去调查了。 以绣衣卫的能耐，多半能查清。 陈有道也知道绣衣卫的厉害，不由松了口气，应诺而去。 …… 突奴营地。 汗帐内。 铁骨努的神色也有些难看。 “好端端的怎么会丢了部族勇士的尸体？” “说，到底怎么回事？” 突奴人这边，竟也出现了尸体丢失的情况。 和大楚这边不同。 突奴人信奉的是火葬。 只不过，在焚烧尸体前，随军祭司们会给阵亡的勇士们祈福，祈福完才会统一火化尸体。 昨日突奴又尝试性的攻了次代郡。 折损了几百个勇士后，便匆匆鸣金。 这几百个勇士的尸体自然也吧抢了回来。 只是……随军祭司这才刚刚祈福完，就等着今日火化尸体，让勇士们回归长生天。 谁想……尸体竟少了。 “大汗，奴才也不知啊……” 负责敛尸的突奴人哭丧着脸回道。 这事怎么看都透着邪门。 死了的尸体，还能跑了不成？ “罢了，先压下此事，赶紧安排让勇士们回归长生天。” 铁骨努想了想，道。 突奴各部的士气本就有些低落了。 这时候若再爆出勇士的尸体不见了，那不得炸锅啊。 铁骨努的第一选择便是压下此事。 “是，大汗。” “去吧！” 铁骨努摆了摆手，道。 …… 营地一角，小帐中。 “主子，奴婢听说了一件奇事。” 小葵飘了进来，神神秘秘的说道。 项炎闻言，眉峰一挑。 “哦？什么奇事？” 最近他心情不佳，只道小葵是在替他解闷。 项炎自然不会拒绝一个忠仆的好意。 “昨日咱们这边战死的五百六十三具勇士尸体，今儿安排他们回归长生天时，却发现少了十六具。” “主子，您说这事稀奇不稀奇。” 小葵压低声音，说道。 老实说，小葵自己都惊讶的很。 死亡的尸体还会不见了？ 突奴人又不吃人，谁会去打尸体的主意？ “丢了尸体？什么情况，莫不成是被蛮卑人偷去了？” 项炎一愣，道。 蛮卑人和突奴人不是一个种类。 突奴人虽凶残，却从未传出过吃人的传闻。 但蛮卑人不同。 他们吃人！ 项炎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蛮卑人。 “不是蛮卑人，他们的营地离这里老远呢，今日也没见任何蛮卑人靠近。” “奴婢听说……那十六具尸体是不翼而飞了。” 小葵摇了摇头，道。 项炎被挑起了好奇心。 “不翼而飞？尸体还能跑？或者说彼辈只是诈死？” 人死如灯灭。 项炎可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神神道道的东西。 “奴婢也不知，好在大汗已经压下了这消息。” 小葵说道。 项炎点了点头。 舅舅还是挺果断的。 突奴人连续攻城失利，士气本来就开始浮动了。 若再让各部听到这种事情。 谁知道会不会炸营。 换做是他，也必然是第一时间压下消息。 “行了，这事不用多关注。” “你多去打听打听代郡那群商贾的消息。” 项炎朝着小葵说道。 神神叨叨的东西，他不感兴趣。 还是多关注一下内应的事吧。 项炎有预感，代郡的这群商贾，会是这次战争的关键。 只不过……是对突奴人不利的关键。 和突奴人不同。 项炎可是十分清楚绣衣卫的能耐。 自从知道洛珩带着绣衣卫坐镇定远城后，他就不再看好突奴人了。 毕竟，没人比他更清楚绣衣卫的侦缉、谍报能力。 以绣衣卫的能耐，会察觉不到代郡商贾的异动？ 怎么可能！ 只是，这种推断，他是不可能和铁骨努说的。 突奴人已经不待见他。 连铁骨努也隐隐约约有些猜忌他了。 他又何必替突奴人卖命？ 反而这次突奴人若是大败而归。 说不定他还能浑水摸鱼，趁机掌控一部分突奴部族呢。 当然，要是铁骨努身死，那就更好了。 到时候，他可以凭借阿律耶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去整合突奴各部。 所以，时至今日，项炎的想法已然变了。 以前是盼着突奴人攻破云、代，南下肆虐中原。 但现在，他却巴不得突奴人大败而归！ 第442章 有人在炼尸 夜色漆黑，无月无星。 一团黑影自空中划过，窜出突奴营地。 黑影在空中也不知“飞”了多久，直至飞至代郡城外的一处小土包处，才轰隆一声坠落下来。 影影绰绰的磷光，亮了起来。 先前黑影的模样，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这黑影，却是一具巨大的棺材。 轰隆！ 棺材盖被推开。 跳出一道身影，身形修长，在磷光的映衬下，肤色显得几位苍白。 这人，居然是潜逃出京师的六皇子项炯！ 也不知他怎么就跑到代郡来了。 “老一，出来忙活了！” 项炯喊了一声。 下一刻，土包处窜出一团黑影。 赫然是项炯的心腹尸将老一。 老一一言不发，直接走到棺材前，俯身从棺中抱出一具尸体。 棺材很大。 看上去足足有寻常棺材十几倍大。 不片刻。 老一便连着抱出了十六具尸体。 这些尸体，深目高鼻，面容粗犷，竟是死掉的突奴勇士。 “一共收集多少了？” 项炯懒洋洋地问道。 老一想都没想，直接回道。 “二十七！” 大楚这边偷了十一具尸体。 突奴这边偷了十六具尸体。 总共二十七具，没毛病！ “行吧，搬里面去。” 项炯点了点头，回道。 当初逃得匆忙，虽也带走了一批尸兵。 但这些尸兵，本就是残次品。 项炯早已不满意了。 这一次他北上，就是想着能不能借突奴和大楚的战争，让他实力暴涨一波。 毕竟，没什么比军中精锐的尸体，更适合当尸兵的了。 只是等项炯带着老一跑到代郡时。 突奴和代郡已经陷入僵持之中。 项炯足足等了好几天，才碰到了突奴人小规模攻城。 按捺了一晚上后。 项炯先从大楚军中偷出了十一具比较精壮的尸体。 然后又潜入突奴大营，潜伏了起来。 直到今日早上，他才趁着突奴祭司不在的机会，连偷了十六具突奴勇士的尸体。 如今尸体到手。 他自然要准备去炼尸了。 不过，项炯的炼尸手段，无疑比不上洛珩。 虽然，他的炼尸术，传承自上古徐生。 但也许是徐生本就心怀叵测的缘故，项炯得到的炼尸术，只是阉割版。 约莫十具左右的尸体，才能让他成功炼制出一名尸兵。 磷光影影绰绰，一闪一闪。 被挖空的土包下狭小空间内，密密麻麻地摆着二十七具尸体。 项炯盘坐了下来，咬破指尖。 一滴滴精血，被滴落到一方玉盘中。 项炯的面色变得愈发苍白，看上去隐隐泛着死灰色。 但他眼眸中，却闪动着炙热的神采。 “多么精壮，多么完美的肉身！” “这一次，我必然能炼制出无敌的尸兵！” 项炯喃喃自语了一句。 老一算是他学会炼尸术后，最完美的作品。 但从炼尸术角度而言。 其实老一也不完美。 毕竟老一的灵魂很木。 只是比起其他行尸走肉，多出了一点自我意识罢了。 项炯不是不想炼制更厉害的尸兵。 而是在京城时，他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材料——精壮的尸体。 虽然京师有京营在。 但那时候，项炯对保德帝忌惮得很，根本不敢去动京营士卒。 他只能靠着装疯卖傻，去各家勋贵府邸蹭白事。 然后偷偷将死掉的勋贵重新挖出来炼制。 问题是，那些死掉的勋贵，基本上都是老死的。 他们的肉身早就行将就木。 就算炼制成尸兵，也不见得有多厉害。 当初，项炯在沐瑾妍面前装逼，也就是欺负沐瑾妍不懂炼尸术罢了。 事实上，他地宫内那些尸兵多数都是样子货。 否则，这家伙又怎会如此老实？ …… 定远城，千户所后院。 洛珩面带笑容地看着沐卿绾渐渐入睡。 这小丫头如今吞月诀已小成。 就算在睡梦中，都能自行吞噬月光修炼。 洛珩能清晰的感觉到随着沐卿绾的呼吸，隐隐约约洒落下来的月光，被转化成太阴之力，穿透墙壁，没入沐卿绾体内。 凝视了少女几眼后，洛珩轻轻站了起来，吹灭烛火，转身出了房间。 刚刚踏出房门，他的步伐蓦然一顿。 下一刻，面上悄然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 “邪煞蔽月？有人在……炼尸！” “是项炯！” 洛珩的目光投向北方。 定远城与代郡远隔百里。 但洛珩却能清晰地感应到，代郡方向有动用炼尸术后传来的异动。 这是种很玄妙的感觉。 也就是洛珩修炼了炼尸术才能感应到。 他想了想，不动声色地出了后院，来到前院正堂。 正堂内，不少番子、文书依然还在忙碌着。 如今是战时。 肩负着情报工作的绣衣卫，要处理的事情可不少。 “将代郡鹞部最新的情报拿来。” 洛珩坐入椅中，朝着一名文书说道。 文书应了一声，很快就从一堆谍报中，找出代郡方面的最新情报，递给了洛珩。 洛珩展开后，扫了一眼，先是一怔，紧接着眉头却舒展了开来。 “代郡丢失了阵亡将士的尸体，突奴那边也一样。” “看来项炯真来了。” 如今这世上，除却不知道是不是真存在的“老怪物”们，在明面上会炼尸术的，也就只有他和项炯，以及一个半吊子雀十一。 雀十一显然不可能去偷大楚将士的尸体。 再说，她人还在齐鲁境内呢。 所以，这事除了项炯，还能是谁？ 略一沉思后，洛珩唤来一名番子。 “通知青龙，随本督去代郡一趟。” 既然项炯现身了。 洛珩自然不可能视而不见。 老实说，他对这个老六皇子还是挺好奇的。 总觉得项炯背后隐藏着不少秘密。 这一次若能抓住项炯。 说不定能拷问出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不过，对付区区项炯，带个青龙也就够了，洛珩不打算大动干戈。 很快，青龙出现在千户所。 “随我去趟代郡。” 洛珩站了起来，朝青龙说道。 青龙也不多问，应了声是后，便跟着洛珩出了千户所。 此刻夜色正浓。 整个定远城寂静一片。 只有偶尔传来的打更声，隐约可闻。 洛珩、青龙施展轻功，跃过定远城墙，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443章 尸王 轰隆！ 夜空中隐隐传来闷雷声。 土包下的项炯却满面喜色。 今晚的二十七具尸体，虽只成功炼制出了三具尸兵。 但最后一具尸兵，却是他学会炼尸术以来，最成功、最完美的作品。 “这怕不得有大宗师境界？” 项炯望着眼前散发着可怕气势的尸兵，喃喃自语道。 寻常尸兵都能媲美宗师强者。 厉害一点的尸将级，更是能力敌大宗师。 而眼下，面前的这具尸兵，刚出世就拥有大宗师境界，这岂不是等于可匹敌陆地神仙了？ 项炯乐得嘴都合不拢，只觉得不枉他万里迢迢，跑到代郡来。 否则，哪能炼制出这等完美的尸兵？ “如此实力，或许达到了传说中的尸王级别。” 项炯眼中满是炙热的光芒。 当今武林，号称武林第一人的邓黎，亦不过大宗师境界。 就算邓黎战斗力变态了一些，了不起算他半个陆地神仙罢了。 而如今，他项炯却拥有了一头可媲美陆地神仙的尸王。 这天下何处去不得？ 念及此，项炯心中豪情大生。 “还不能高兴得太早，还差了最后一步……” 项炯自言自语了一句后，踏步上前一把提起尸王。 轰隆！ 土包炸裂。 项炯提着尸王冲天而起。 轰隆隆！ 就在尸王跃出土包的那一瞬间，夜空中忽有雷霆狠狠劈落下来。 项炯似早有预料，手掌松开尸王，身形快速向后退了出去。 哗啦啦！ 雷霆劈落，击中尸王。 霎时，夜空被照耀得亮如白昼。 未经雷劫，不成尸王！ 只有经历过雷劫的尸傀，才能成长真正的尸王！ 尸王号称跳出五行，万劫不灭！ 当然，在如今灵气隔绝的年代，所谓的“跳出五行，万劫不灭”多少掺杂了不少水分。 但，想要灭杀尸王，却也很难。 这玩意就算有强者将其斩杀，只要不被挫骨扬灰。 便可通过吸收阴煞之力，慢慢复活。 雷霆不断劈落，淬炼着尸王的肉身。 项炯瞪大了双眼，面上露出紧张的神色。 要是尸王没能挺过雷劫，那他自然是白忙活一场。 甚至还有可能遭到反噬！ 但若成功了，那天地间能制衡项炯的人，屈指可数了。 雷劫约莫持续了一炷香时间，渐渐开始消停。 尸王的肉身也变得愈发坚固，体表隐隐散发着晶莹的光芒。 项炯见状，心下一喜。 他知道，自己炼制的尸王多半成了！ 念及此，他忍不住发出了肆无忌惮的狂笑。 …… “都督，好端端的怎么打雷了？” 通往代郡的官道上，听着耳畔传来的闷雷声，青龙面上露出讶异的神色。 按照天象，这几日皆是晴朗无云的好天气。 没看出有雷雨的迹象啊！ “这是……雷劫！” “项炯怕是炼制出了尸王！” 洛珩凝眉看了眼夜空，道。 青龙吃了一惊。 “尸王？” 作为洛珩的心腹，他自然知道不久前京师炼尸法案的事情。 也知道，洛珩还替保德帝炼制了一队尸兵，每一个皆能媲美宗师强者。 但尸王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所谓尸王，乃尸兵中万中无一的存在。” “以项炯的炼尸术，就算让他炼制一万次，也未必能出一具尸王。” “他的运气有点邪门……” 洛珩凝声说道。 他倒是不怕什么尸王。 太阳真火天生克制阴煞。 尸王吹得再神乎其神，也是阴煞。 在洛珩面前，哪怕是强大的尸王，也不可能发出出超越大宗师境界的实力。 “都督，尸王实力如何？” 青龙想了想，问道。 他有些担心尸王出世，会不会让项炯这个乱臣贼子，有了祸乱天下的资本。 “尸王啊……尸王可媲美陆地神仙。” 洛珩笑了笑，道。 此言一出，青龙骇了一跳。 “陆……陆地神仙？” 陆地神仙是什么概念？ 好吧，大楚从来没出现过。 史书中上一次明确提及陆地神仙的，还有追溯到大虞朝时期。 传闻陆地神仙可一人灭国，完全已经凌驾于皇权之上了。 世间出现这样的东西，绝非万民之福！ “都督，你就不担心……” 青龙面上浮起一丝隐忧。 项炯有了尸王，天下还有谁能压制他？ 这可是个连自己父皇都想着要炼制成尸兵的狼灭。 青龙不觉得，拥有了尸王的项炯，还会继续隐藏下去。 他很担心项炯会因此霍乱天下。 “不用担心，陆地神仙也会，超脱大能也罢，如今的世界已经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存在。” “除非有朝一日，天地桎梏能被打破！” 洛珩淡淡道，似完全没把尸王现世当成一回事。 青龙闻言，略略松了口气。 “都督的意思是……就算那尸王可匹敌陆地神仙，但因为如今天地规则限制，它最多也就能发挥出大宗师实力？” “不错！” 洛珩赞许地瞥了青龙一眼。 这家伙能成为四督司中当之无愧的老大，可不是光靠着年龄优势。 事实上，不管权谋机变、悟性见识等等，他都要比其他三督司更胜一筹。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青龙彻底放下心来。 大宗师虽然也屈指可数，但终究谈不上无敌。 “青龙，你的观念得变一变了。” “如今你已开始修炼仙法，一只脚也算跨入了仙道，怎能还是寻常江湖宗师的心态？” 洛珩转头看向青龙，道。 青龙闻言，愣了一下，心下隐隐闪过一丝明悟。 是啊，他现在跟着都督开始修仙了。 又怎能还把自己当成以往的江湖宗师？ “都督，属下明白了。” 青龙想明白后，像是顿悟似的，连气质都隐隐出现了变化。 他的体内，忽地传来噼里啪啦的脆响。 紧接着，一直卡着他的境界，就这么毫无阻碍地被突破了。 大宗师青龙！ 洛珩见状，并无任何意外，但面上笑容却灿烂了几分。 事实上青龙早就到了可以突破的程度。 只是以往他心态尚未转变，却让他始终无法踏出那一步。 而今夜，一朝顿悟，自然让他水到渠成的踏入大宗师境界。 他这突破，甚至连半点征兆都没有。 一边赶路，一边就这么突破了！ 第444章 东渡的徐福，又是盗门手段 “项炯！” “洛珩！” 当洛珩、青龙赶到代郡郊外时，尸王的淬炼已经结束，项炯正意气风发地张狂大笑呢。 这会看到洛珩出现。 项炯自是惊喜交加。 洛珩也算是他仇人了，以往碍于隐藏在幕后的那些老怪物，他始终不敢和洛珩正面为敌。 但如今尸王在手，项炯哪还忌惮什么？ 他目视洛珩，俊朗的面庞上，隐隐浮现出一丝狞笑。 “洛珩，孤王早就想会会你了。” 说着，项炯一挥手。 尸将老一，尸王老二，刷地跃出，一左一右隐隐围住洛珩。 项炯显然是个取名废。 好好的尸将、尸王就被他用老一、老二来命名了。 “你去对付那尸将。” 洛珩转头朝着青龙说道。 青龙闻言应了一声，跨步而出，直面老一，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他虽刚刚踏入大宗师境界。 但由于修炼了《坐忘仙经》的缘故，实力却非初入大宗师境界的那些武道高手能比的。 而老一，虽是尸将，拥有媲美大宗师的实力。 但这具尸将本身炼制时，就不完美，缺陷甚多。 论实力，他比不上雀十一手头的那个尸将。 最多也就跟那些垫底的大宗师打打。 青龙对上他，基本稳赢不输。 “好好好，不愧是刘季的代言人，勇气可嘉。” “可惜，如今孤王已今非昔比，孤王有尸王在手，天下谁人能敌？” 项炯见状，不怒反喜，仰天大笑。 洛珩闻言，皱了皱眉。 刘季代言人？ 他没搞懂项炯为何这么说。 “刘季？赵末雍初的那位大剑客刘季？” 洛珩凝眸看向项炯，问道。 项炯一怔，旋即嗤笑道。 “洛珩，别装糊涂了。” “孤王早已猜到了你背后站着的是谁。” “若不是你得到了刘季传承，又岂会接触到超凡力量？” “你还在这跟孤王装？” 项炯从来不是傻子，相反还很聪明。 但正是因为这样，这家伙很容易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 所以，在他眼中洛珩就是在装糊涂。 “为何说我得到了刘季的传承？” “刘季是大剑客，似乎与我的路子搭不上边吧？” 洛珩也不急着和项炯动手，反而好奇地问道。 项炯愕然。 对哦，从未听说洛珩用过剑道，而刘季却只会剑道。 难不成，洛珩与刘季无关？ 不对，这家伙弄不好是故意如此，来隐瞒身份。 刘季虽只擅长剑道，但始帝死后，天下大乱，他可没少四处抢夺各种功法。 说不定，刘季传授洛珩的，就是那些上古功法呢。 念及此，项炯冷笑道。 “别试图遮掩了，孤王早已看穿你。” “告诉你，孤王的来头亦不小，你背后的刘季未必惹得起！” 越是聪明人，越容易刚愎自用。 他已经认定洛珩是刘季传人，这个观念可不是三言两语能扭转的。 “哦？你身后站着谁，居然连刘季都不怕？” 洛珩闻言，顺着项炯的话说了下去。 项炯面露得色，大笑道。 “可听说过始帝方士徐生？” 换做以前，项炯自不会说出这些。 但现在嘛……有尸王在手，天下已没几个人能值得他忌惮的。 心态膨胀之下，他自然肆无忌惮起来。 “始帝方士徐生？” “你说的是……东渡的徐福？” 洛珩闻言，若有所思。 前段时间他翻阅了不少史书。 隐隐怀疑当初赵始帝身边，就隐藏着盗门的人。 从结果倒推。 赵始帝身边的方士徐生，无疑很值得怀疑。 毕竟，这家伙的所作所为，和盗门手段极为相似。 尤其是东渡之后，更是创建了如今屹立寇岛数千年的倭国！ 盗门最擅长窃取气运。 小小寇岛根本凝聚不出王朝气运。 但自从徐福东渡后。 这座巴掌大的小岛，却偏偏诞生了一个传承了数千年的族群。 洛珩怀疑，徐福很可能窃取了大赵的气运，转移到寇岛之上，才有了如今的倭国！ 更关键的是……盗门很喜欢在世俗中扶持代言人。 远有时迁等三十六寇。 近有项炯这个大楚六皇子！ “感谢解惑！” 洛珩笑了笑，朝着项炯踏步而出。 项炯一怔，旋即大怒。 “老二，杀了他。” …… 夜色下。 四道身影若鬼魅般，交缠在一起。 战斗已经持续了近一个时辰。 砰砰！ 青龙大袖无风自动，气劲汹涌而出。 尸将老一砰的一声被轰飞了出去。 老一的实力，终究不如已踏入大宗师境界的青龙。 换做青龙突破前，他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但如今嘛…… 也就是青龙生性谨慎，一开始并未动用全力。 不然，老一怕是早就落败了。 项炯的面色隐隐难看起来。 倒不是因为老一败了，老一打不过青龙，他早有预料。 让他面色难看的是，他倚为杀手锏的尸王，居然也奈何不了洛珩。 尤其是当洛珩动用手中的火焰后。 号称万劫不灭，可媲美陆地神仙的尸王，竟开始节节败退。 项炯就像当头被泼了盆冷水似的。 万丈雄心被浇了个透心凉。 霸业还未开启，就要中道崩殂了吗？ 项炯很不甘。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按理说，这世间尸王已是无敌的存在了。 除非始帝之流的老怪出世。 否则，谁能奈何得了尸王？ 但偏偏洛珩这个怪胎，却直接压制了无敌的尸王！ 这让项炯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项炯蠢。 而是……他终究是半路出家。 虽然靠着徐生传承，知道了不少天地隐秘。 但在修炼方面，却根本不专业。 再加上炼尸术也不是正儿八经的修炼功法。 严格来讲，炼尸术属于邪术。 所以项炯哪懂修炼？ 自然不知道天地限制这样的说法。 在他眼中，功法上明明记载着尸王可匹敌陆地神仙。 如今却发挥不出陆地神仙的实力。 项炯一度怀疑，自己炼尸是不是出错了？ 轰！ 太阳真火若附骨之蛆般，朝着尸王老二追击而去。 此刻，这具刚刚经历雷劫淬体的尸王，体表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晶莹光芒，看上去狼狈极了。 洛珩不疾不徐，步步紧逼而去。 “不愧是尸王，比起邓黎也不弱了。” 第445章 三哥，咱们现在同是天涯沦落人 夜已三更，万籁俱寂。 突奴营地中。 一道身影自小帐中掠出。 “奇了怪哉，代郡除了我外，哪还有大宗师？” 身影眺望向代郡方向，喃喃自语。 这身影赫然是项炎。 仅仅迟疑了一小会，项炎的身影便朝着代郡方向飞掠而去。 他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 但有大宗师在这里交战，却让他无法视而不见。 “江湖上，除却佛道两宗六名大宗师外，剩下的也就是拜火明尊教的叶小剑，曾经的武林神话邓黎之流是大宗师。” “这群人好端端的不会跑代郡来，难道……是洛珩？” 项炎一边施展着轻功，一边凝思着。 想到洛珩，项炎的速度愈发加快了。 不一会，他便出现在代郡郊外，远远看到了几道身影。 “嘶！” “怎么那么多大宗师？” 项炎吃了一惊。 那几道身影虽然隔得比较远。 但他却已经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大宗师的气息。 “四名大宗师，一名……不入流的垃圾。” “奇怪，大宗师身边怎么会有废物一样的战五渣……噗，老……老六？” 项炎皱起了眉头，下一刻面色一变，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他感应到的不入流垃圾，竟是他的六弟项炯！ 项炯是个奇葩皇子。 保德帝的一众皇子，不管哪个都对他印象不错。 毕竟，一个荒诞无比的皇子，对他们毫无威胁，他们也乐得展示皇室的兄友弟恭。 项炎还是三皇子的时候，和项炯的交情，也还算不错。 项炯经常会找他玩。 项炎对保德帝憎恨无比，对于太子项煜和其他皇子也讨厌得很。 但唯独对于老六项炯却保持着几分好感。 在原著中，项炎架空保德帝，掌控朝堂大权后，几乎把保德帝的子嗣杀了个精光，只有老六项炯却没遭到清算。 甚至，项炎对项炯还挺器重的。 “老六！” 项炎爆喝一声，飞掠而出。 人在空中，他的手掌便已经朝着洛珩拍了过去。 轰！ 洛珩回手一掌。 气劲翻涌。 项炎身形一旋，落了下来，面色有些难看。 “三哥，你怎么来了？” 看清来人是谁后，项炯惊喜莫名。 本来尸王都快落败了。 半路却突然杀出个项炎来。 大宗师级别的项炎。 虽然项炯内心其实不大看得起项炎，但这会自然不会表现出来。 “老六，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这两位是……” 项炎掠向项炯，站定后问道。 他口中的两位自然是老一、老二。 项炎逃亡草原时，项炯还未暴露，再加上小葵新组建的东厂只是赶鸭子上架，让他们打探打探江湖上的一些消息或许还行。 但像六皇子项炯被废黜，炼尸术等等消息，却完全抓瞎了。 故此，项炎到现在还不知道老六已经跟他一样，成了大楚的逆贼！ “额，一言难尽，咱们先弄死洛珩再说。” 项炯张了张嘴，道。 项炎点点头。 “好！” 此刻他们一方已有三名大宗师。 三打二，不管是项炯，还是项炎，都不觉得他们会输。 …… 战斗再次打响。 但结果却出乎了项炎、项炯的预料。 洛珩面对项炎、老二两名大宗师夹击，依旧游刃有余。 甚至当洛珩再次施展太阳真火时。 他们又一次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境地。 显然，太阳真火绝不是他们能匹敌的。 “撤！” 眼见随时都可能落败，项炎自然不愿意继续拼命，他一咬牙，退到项炯身旁，抓起他快速飞掠而去。 项炯、项炎都跑了。 两具尸傀自然不可能继续打下去，瞬间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青龙见状便欲追击。 却被洛珩给阻止了。 “都督，为何不追？” 青龙不解地看向洛珩，问道。 洛珩摆了摆手，道。 “无妨，我后边自有办法收拾他们，眼下不急。” 打了那么久，不管是尸王老二，还是项炎，身上都被洛珩留下了追踪印记。 再加上，洛珩没想着现在就弄死项炎、项炯。 让他们逃呗！ 又跑不掉。 无非就是逃到了突奴大营而已。 青龙闻言，心下虽不解，却也只能按捺下来。 …… 另一边。 突奴营帐中。 项炯、项炎对面而坐。 “没想到洛珩的武功已经如此可怕了。” “一对二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压制我们一头。” 项炎面上满是郁闷的神色。 他本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年纪轻轻就踏入大宗师境界。 放眼年轻一辈，也就是当初的萧阳，能跟自己比一比。 但谁知，突然又蹦出来个洛珩。 不仅屡屡坏他好事。 现在连武功，都已经远远超过他了。 想到自己筹谋多年，却一事无成，项炎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倒是项炯，此刻已经完全跟个没事的人一样。 “三哥，你有所不知。” “洛珩背后站着大能，他变得如此厉害，实属正常。” 项炯不以为意的说道。 先前尸王被压制，确实让他很是恼火。 但这家伙心态一向异于常人。 恼火了一阵后，就已经全然不放在心上了。 在他看来，洛珩靠着刘季拥有了如今的实力。 不代表一直这么厉害。 等他回头联系上徐生，让徐生再传授些厉害的功法给他，早晚能超过洛珩。 “大能？怎么说？” “还有你……怎么跑代郡来了？” 听到项炯的话，项炎微微一怔，道。 项炯闻言，撇了撇嘴。 “嗨，别提了。” “我这老六，现在跟你一样，也被宫里的那老头子给废黜了。” “三哥啊，咱们现在同为天涯沦落人啊。” 此言一出，项炎惊讶无比。 他才逃亡到草原几个月而已，大楚居然又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两名皇子先后被废黜？ “怎么回事？” 项炎急声问道。 东厂给他的消息，仅限于江湖事，和一些不怎么重要的情报。 像大楚皇室隐秘这些，他两眼一抹黑。 “还能怎么回事，我想弄死老头子，把他炼成尸傀，事败后就逃了出来呗。” 项炯笑嘻嘻地说道。 听到这话，项炎顿时一阵无语。 他当初被废黜，是因为弑父。 现在又出了个想要弑父的老六！ 这大楚皇室，还真他妈父辞子笑！ 第446章 两兄弟，皆不是好东西 项炎愕然望着项炯，面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个老六居然也有弑父的心思？ 不应该啊！ 在他印象中，保德帝对老六还算不错。 虽比不上太子，但比起其他皇子，无疑要更亲近一些。 甚至好几次御史台弹劾老六荒诞不经，都被保德帝压了下来。 无论从哪点看，老六都不该有这种心思才是。 但偏偏，不仅想了，还真这么干了。 “老头子太偏心了，根本没把咱们当儿子。” “既然父不慈，那就别怪儿不孝了。” 项炯摊了摊手，道。 听到这话，项炎轻轻点了点头。 确实，若非保德帝实在太偏心，他也未必会对保德帝如此憎恨。 “你刚刚说的炼尸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 项炎没在“父辞子笑”的问题上多纠结，转移了话题，问道。 项炯闻言，不由轻轻鼓掌。 “不愧是三哥，你猜得没错，我身边的一宗师一大宗师，皆是尸傀。” “至于他们是怎么来的……自然是我亲手炼制的啊，嘿嘿。” 项炯的言语听起来带着一丝蛊惑的味道。 项炎愣了一下，心下泛起惊涛骇浪。 炼尸？ 老六竟有这等手段？ 不，世上怎么会有此等神神叨叨的东西？ 项炎从来不是一个轻易就相信他人的主。 但现在，他对项炯的话，却并未生出任何怀疑。 他不傻，先前就已经隐隐闻到老二身上散发出的尸臭味，便知道这绝非正常人。 此刻结合项炯的话，自然让他深信不疑。 这是项炎头一次接触到超凡的东西。 他有种整个人被瞬间打开了的感觉。 保德帝和洛珩的修仙！ 老六的炼尸术！ 原来，这世上真有超出凡人想象的东西啊！ “三哥，这天地可比你想象的要更……不可想象哦！” “怎么样？对这些感兴趣么？” 项炯笑嘻嘻地问道。 言语间蛊惑的味道越来越明显了。 “什么意思？” 项炎一怔，瞳孔微微收缩。 作为一个很自私的人，他是不会轻易相信世上有白拿的好处。 这老六，从叙话开始就一直在隐隐约约地蛊惑着他，真以为他察觉不到啊？ “没别的意思，合则两利而已。” “光凭我一个人，对付不了洛珩，他也已入超凡，实力比我强。” “所以，你若愿意的话，我可以传授你炼尸术，你我一起对付洛珩。” 项炯收敛起吊儿郎当神色，肃容说道。 没人知道他这些话到底能信几分，但至少听起来很诚恳。 “我要付出什么？” 项炎沉默了一下，问道。 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 哪怕他也知道老六有些不怀好意。 是想用炼尸术控制他？ “嗨，咱们兄弟俩说这些干嘛，难不成你还怕我这个做弟弟的谋算你不成？” 项炯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 项炎摇摇头。 “我只知道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说吧，需要我付出什么？” “哎，三哥你也太以小人之心……罢了罢了，以后我主，你辅，如何？” “你让我听你的？” “怎么？三哥不愿意？不愿意就算了。” “可！” 项炎目视着项炯，沉声道。 老六想靠着炼尸术要挟他？定下主从名分？ 呵，真以为我项炎这么好拿捏？ 相比起项炯以荒诞之名伪装自己，看似心机深沉。 但真正更为隐忍的，还得是项炎。 项炎不觉得暂时低头，换取炼尸术有什么问题。 当初在皇宫中，他的处境比现在还不如呢。 最后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的，不还是他么？ 老六想跟他斗，还是嫩了点。 …… “都督，天亮了。” “咱们回去么？” 项炎、项炯兄弟跑掉后，洛珩和青龙并未离开，而是盘膝修炼起来，直到此刻天色渐渐放亮。 洛珩缓缓站了起来。 “不，入代郡！” “都督是担心代郡出意外？” “嗯，以前突奴那边虽有项炎这个大宗师，但项炎向来谨慎，很少会亲自下场，如今却多了个项炯，身边还有大宗师级别的尸王，却不能不防项炯用尸王袭城。” “属下明白了。” 青龙点了点头。 虽然洛珩解释了原因，但却让青龙愈发想不明白洛珩先前为何不追击项炎、项炯兄弟。 以都督的实力，想要阻止这对兄弟逃跑，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不过，洛珩既然不说，青龙也就很识趣地没问。 青龙不知道，其实并非洛珩要放跑项炎、项炯兄弟。 而是尸王、项炎终究是大宗师，他们铁了心要护着项炯跑路的话，洛珩也拦不住。 所以，想要活捉项炯，得另想他法。 这才是洛珩昨夜没有阻拦项炎、项炯离去的原因。 眼下他心中已有想法。 片刻后。 两人进了代郡城。 忠义侯沐澄亲自出来迎接了他们。 洛珩的爵位虽不如沐澄，但他却是天子近臣，更关键的还挂了个监军的头衔。 在洛珩面前，沐澄可不敢摆什么架子。 迎着洛珩进了将军府正堂后，双方分主宾落座。 沐澄让下人奉上香茗。 “都督亲临，可是有什么指示？” 沐澄姿态放得极低，朝洛珩问道。 洛珩是此战的监军，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能节制他。 无非是先前洛珩一直没插手军中事务罢了。 “忠义侯莫要多想，此次本督出现在代郡，是因为突奴这边出了点变故。” “项炯也来了，并与项炎汇合，一并投了突奴人。” 洛珩见状，笑了笑道。 他知道沐澄在担心什么。 生怕他这个外行人，在军务方面乱来。 这可不是没有先例。 前朝时就是如此，皇帝习惯往军中安排监军。 而这些监军，有自知之明的人也不多。 大多都喜欢指手画脚，甚至夺了大将权柄。 因此前朝时，不管对内还是对外的战争，总是输多赢少。 这和监军乱来脱不了关系。 大楚吸取了这个教训，一度曾取消了监军。 但随着军中骄兵悍将越来越跋扈，太祖不得不又重新祭出了监军。 只是比起前朝时，大楚的监军基本上只有监督权，而无其他权力了。 但洛珩不同，他身上还背着绣衣都督一职。 所以，沐澄难免会多想。 第447章 彼辈皆是乱臣贼子 “项炯？六皇子？” 沐澄一怔，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项炯是谁。 洛珩点点头。 这倒不是沐澄不认识，或者说不熟悉项炯。 而是，在京中时，朝中文武私下都以“荒诞皇子”、“傻老六”等等来称呼项炯。 这乍一下听到项炯两字，沐澄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好一个项炯，果然和项炎是一类货色，难怪下场也一样。” 沐澄面上露出一丝怒色。 项炎、项炯俩人在他眼中皆是忤逆不孝的乱臣贼子，如今居然还都投靠了突奴人，真是脸都不要了。 本身拥有一半突奴血统的项炎，会投奔草原突奴人，倒也不意外。 但你项炯，跑来凑什么热闹？ “区区一个项炯，怎劳都督亲至？等末将击退突奴人时，替都督抓来便是。” 沐澄想了想，说道。 他虽不擅长钻营，但基本的人情世故还是懂得。 他不会刻意去无节操地讨好洛珩，却也不会拒绝和洛珩搞好关系。 毕竟，严格来讲他们才是自己人。 都是保德帝的心腹，都是太子党。 “忠义侯有所不知，项炯不简单，当初京师闹得沸沸扬扬的炼尸案，将军可还记得？” 洛珩闻言，摇了摇头，道。 沐澄调到代郡才多久，炼尸法案出现时，他还在京师呢。 自然知道当初有人试图将保德帝炼制成尸傀。 只是这事后来没头没脑的就不了了之了。 “莫非项炯就是幕后主使？” 沐澄吃了一惊，道。 洛珩点点头。 “侯爷猜得没错，项炯就是幕后主使，他会炼尸术。” “本督之所以会来代郡，便是感受到了有尸王出世，这才和青龙连夜赶来，可惜半路杀出个项炎，把项炯救走了。” 说着，洛珩又将昨晚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沐澄这才知道，洛珩和青龙昨晚就已经和项炯、项炎兄弟交过手，心中自是惊骇莫名。 更让他惊骇的是，项炯这个老六，居然真炼制成了尸兵，还是什么尸王级别。 “以前突奴人身边只有项炎的时候，我不担心代郡这边会出现什么意外。” “项炎一向惜命，他是不会亲自下场刺杀你的。” “但项炯不同，他是疯子，且他身边的尸王，铜皮铁骨，刀枪不入，它想要闯进代郡杀你，寻常军队是很难阻挡得了的。” 洛珩抬眸看了沐澄一眼，道。 沐澄这才明白过来，为何洛珩和青龙没有离去，反而直接进了代郡。 是怕他被什么尸王给杀了啊！ “都督想得周全。” 沐澄点点头，道。 …… 京师，乾阳殿。 “诸卿都反对子玉封侯？” 保德帝面色隐隐泛黑，目光扫视着大殿内的文武百官。 没有任何意外。 齐贤台那边数次驳回了洛珩封侯的中旨。 眼见保德帝似乎铁了心要给洛珩封侯，在萧正亮的示意下，齐贤台众人索性把这事捅到了朝堂上。 这一下，顿时像是捅了马蜂窝似的。 一众御史疯狗一般跳了出来，各种引经据典，各种祖训不可违，逼迫保德帝收回成命。 甚至就连部分勋贵都下场了。 总之，两个字——不行！ 用文臣们的话来形容，就是洛珩封伯可以，但封侯……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文官们本就不喜武夫、勋贵。 自然不希望看到勋贵、武夫阵营中，又出现个实权人物。 虽然这个勋贵，以前被他们视为自己人。 但伯爵不同。 大楚的伯爵多的是，很不不稀罕。 京营各大派系的勋贵，也从未有过伯爵当话事人的。 所以，文官们不管是出于私心也好，还是替朝廷考虑也罢，他们都要搅黄此事。 “请陛下收回成命！” 殿内的文官们，呼啦啦地拜倒下来。 看到这一幕，保德帝面色愈发难看，强行按捺了下来。 他知道，这事怕是难成了。 “既然诸卿反对，那就……再议。” “退朝！” 保德帝站了起来，一甩大袖，大步而去。 文臣们见状，大多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神色。 他们文人又一次掌握了话语权，甚至连皇权都压制了下去。 真是可喜可贺！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这一次若非太师，陛下绝不会这么快退让的。” 一众文臣围着萧正亮，纷纷恭维道。 将搅黄洛侯封侯一事的功劳，都推给了萧正亮。 萧正亮抚须微笑，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众文臣的恭维。 相信经历了这件事后，洛子玉就该知道，朝堂上真正掌握了话语权的是谁了吧？ …… 坐忘阁。 “一群乱臣贼子，朕就知道不能对他们太好……” 保德帝盘膝坐在蒲团上，也没打坐修炼，而是面上挂着满满的冷笑。 文官很贱。 这一点保德帝在登基没多久时就知道了。 只不过大楚终究不是异族。 当年异族能把文官当成狗一样训着。 中原帝王却不能如此。 所以保德帝最后还是忍耐了下来。 “陛下何必着急，按照绣衣卫的情报来讲，代郡这边赶走突奴人，也就在这一两日了。” “陛下您何不再等等，等突奴人退兵消息。” “这样一来，再也没人敢反对洛都督封侯了。” 随伺的大太监王潮，小声劝谏道。 保德帝闻言，面色一滞。 对哦，以他和洛珩定制的战略，击退突奴人是早晚的事情。 了不起再等上几天，等代郡那边的突奴退兵再说。 到时候，就凭洛珩提出的战略，就足以让他爵位提升到侯爵了。 但文官们的作态，却依旧让他耿耿于怀。 本该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的文臣们，如今却已经成了威胁皇权的存在。 在这一刻，保德帝前所未有地痛恨那些文臣。 也不能怪保德帝如此生气。 他一向自视甚高，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 就算是在登基之初，也没这么憋屈过。 “你确定代郡那边战事快结束了？” 保德帝深吸一口气，转头望向身畔的王潮。 王潮点点头，在这种军国大事上，他可不敢有半点糊弄。 保德帝闻言，顿时仰天大笑。 “好好好，看来连上天都要让子玉封侯啊！” 第448章 天罗地网 “告诉齐贤台，子玉封爵之事，暂且延后。” 保德帝深吸一口气，朝着王潮说道。 王潮应了一声，心下松了口气。 在这节骨眼上，陛下和齐贤台反目可不是什么好事。 都说武夫跋扈，太监阴狠。 但这两者比起文官来，却是拍马难及。 前朝时，文官们可猖獗的很。 前朝皇帝易溶于水，时不时就会来个落水不治而亡。 身为內宦的王潮又怎会不知其中的猫腻？ 不就是那群文官勾结內宦，勾结太医院，明目张胆的弑君么。 大楚的文官们还没如此猖獗，却也不得不防。 老实说，王潮从不会高看那群文官的道德底线。 眼下绣衣卫精锐皆在北方，勋贵们又和保德帝闹了嫌隙，文官们却一如既往地势大。 在这种情况下，王潮可不敢保证文臣们会不会生出犯禁的心思。 所以，保德帝听取了他的意见，暂时做出退让，无疑是明智的决定。 “对了陛下，洛都督还说了六皇子也在代郡。” 王潮似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保德帝闻言，挑了挑眉。 “小六？” “呵，果是一丘之貉。” 一个项炎，一个项炯。 都想着弑父，不是一丘之貉又是什么？ “洛都督说，他会布下天罗地网，尽可能将三皇子、六皇子抓住。” 王潮小声说道。 虽然保德帝已经废黜了项炎、项炯皇子的身份。 但王潮却很清楚，他对这两个儿子，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毕竟怎么也是他亲生儿子。 保德帝闻言，沉默不语、 “不过，洛都督也说了，三皇子是大宗师，六皇子如今又炼制出了大宗师级别的尸王，他这边虽布下了天罗地网，却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抓到三皇子、六皇子。” 王潮瞥了保德帝一眼，继续说道。 听到这话，保德帝眨了眨眼。 “这两个孽障不是一般人，子玉尽力就好，能不能抓住……看天命吧。” 此言一出，王潮顿时明白了保德帝的心思。 他其实并不想看到两个皇子落网。 毕竟，一旦项炎、项炯被抓，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得接受明正典刑。 从一个父亲的角度而言，保德帝显然不希望看到这一幕。 虽然，以前他只把太子当做儿子，其他皇子不过是阿猫阿狗。 但一连两个儿子，都对他恨之入骨，却也让保德帝反思过，他是不是做错了。 所以，保德帝有这种心思，也属正常。 “奴婢会转告洛都督。” 王潮俯身道。 保德帝点点头。 王潮最知他心意，必不会让他失望。 念及此，保德帝心情转好，笑道。 “王伴伴，朕这几日玄关已动，按子玉的说法，这是即将筑基的征兆。” “看来，朕距离成仙不远了！” 说着，保德帝大笑不止。 王潮闻言，识趣的恭维起来。 “恭喜陛下修仙有成，此乃社稷之福，万民之福！” 保德帝朗声大笑，畅快不已。 “哈哈哈，你这老货，什么时候也学会了阿谀奉承？” “对了，子玉传授给你的那什么功法，练得如何了？可有还阳，尝过女人滋味？” 保德帝说着，一脸戏谑地看向王潮。 王潮的老脸上顿时露出尴尬的表情，支支吾吾回了句。 “尝……尝过了，真……妙不可言也。” 保德帝闻言，伸手指了指王潮，大笑不止。 …… 代郡，镇抚司衙门。 作为北地大郡，代郡自然也设有绣衣镇抚司。 随着洛珩进入代郡。 原本在定远城坐镇的绣衣高层们，也全都转移到了代郡。 这意味着，此番与突奴人作战的重心，完全转移到了代郡这边。 云州已成了副战场。 不过，洛珩并未插手代郡军务，依旧由忠义侯沐澄全权负责着代郡。 这让沐澄很是松了口气。 他本还担心洛珩年轻气盛，坐镇代郡后，会夺了他的指挥权呢。 “都督，兄弟们已按您指示，在城外布下了阵法。” 青龙朝着洛珩躬身一礼，道。 绣衣卫转移到代郡后，洛珩便吩咐绣衣番子们去城外布阵。 阵法就叫做【天罗地网】。 据说，此阵一旦发动，连大宗师强者，都脱困不得。 绣衣卫对此自然深信不疑。 但军方这边，却不太相信，觉得阵法什么的，简直是儿戏。 不过当他们知道，洛珩的阵法只是用来困住大宗师强者时，反倒松了口气。 军方有此反应，也实属正常。 毕竟，对他们而言，城外的突奴人，可都是明晃晃的军功。 要是靠着什么阵法之类神神叨叨的东西击败突奴人，岂不代表他们军方无能？ 好在阵法并不是对付突奴人的。 “阵法已经完成？” 洛珩闻言，面露喜色。 【天罗地网】是《坐忘仙经》中记载的一种阵法，号称仙入其中，亦难脱困。 洛珩并不需要【天罗地网】困住仙人，他只要【天罗地网】困住项炎、项炯就行。 “青龙、白虎、朱雀，随本督出城！” 洛珩站了起来，目光扫向大堂内的青龙、白虎、朱雀三人。 三人躬身应诺。 “诺！” 另一边，突奴大营。 绣衣卫的动作自然也瞒不过突奴斥候。 毕竟，好几百个绣衣番子，明晃晃的在城外晃荡，只要不是眼瞎的人，都能看到。 汗帐内。 铁骨努脸上带着莫名的烦躁。 原本代郡城内的商贾们，都已经和他们联络好了，今晚便里应外合，拿下代郡。 但，在这节骨眼上，绣衣卫却来了。 还明目张胆地在突奴大营外晃荡。 这让铁骨努不得不怀疑，代郡城中的那些内应，是不是都暴露了？ 突奴人或许不了解大楚的其他东西。 但对绣衣卫，却是再了解不过了。 这群家伙无孔不入，简直跟鬼魅一样，就没有他们探查不到的消息。 内应们能瞒得过绣衣卫的耳目吗？ 铁骨努表示怀疑。 但比起内应，更让他心烦的是大营外晃荡的绣衣卫。 这群绣衣卫就像钉子一样，扎在突奴和代郡之间的战场上，也不知道他们想干嘛？ “城外的绣衣卫都看到了吧？” “都来说说看，这群人家伙到底想干嘛？” 铁骨努目光扫过众头人，最后落在项炎、项炯身上，问道。 第449章 挑战 “大汗，这群绣衣南蛮会不会在挖陷阱？” 有头人忍不住说道。 他的话刚出口，便有人反驳起来。 “南蛮狡诈，就算要挖陷阱，不也该避着我们？” “再说，也不见他们有挖掘啊。” 帐内不少头人，纷纷点头。 确实，南蛮子真要玩阴的，在战场上挖陷阱，也只会悄悄摸摸。 哪会像现在这般堂而皇之，都不避他们突奴人？ 真把他们突奴人当成没脑子的蠢货了啊？ 所以，绣衣南蛮绝不是在挖陷阱，而是另有诡计。 “不是挖陷阱，那是什么？” “你们倒是说啊！” 先前的头人，不服气的说道。 众人闻言，齐齐沉默。 搞不懂！ 搞不懂这群绣衣南蛮子到底想干嘛。 铁骨努见状眉头皱了起来，忍不住转头看向项炎、项炯兄弟。 论对大楚的熟悉，还得是这对难兄难弟。 “阿律耶，铁达拉，你们怎么看？” 铁骨努沉声问道。 阿律耶在突奴语中是王子的意思。 这是项炎的封号。 至于铁达拉，约等于侍卫统领。 项炎将项炯介绍给铁骨努后，铁骨努大手一挥，封了项炯铁达拉。 嗯，空头的。 只有个头衔，并无半点实权。 铁骨努怎么都不可能将麾下的铁达，交给项炯掌控。 项炎、项炯对视一眼，齐齐摇头。 “回大汗，我也看不透绣衣卫的意图。” “大汗，我对绣衣卫不熟。” 两兄弟先后回道。 听到这话，铁骨努面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不过他倒也迁怒项炎、项炯兄弟，想了想，道。 “既如此，那就以不变应万变吧。” “不管代郡这边搞什么幺蛾子，咱们依旧按照原计划行事。” 听到这话，众头人齐声应是。 项炎、项炯则面带忧色，沉默不语。 老实说，这对难兄难弟心下都有些不祥的预感。 只是，一时间他们也不知道这不祥的预感，到底从哪来的。 是因为外边的绣衣卫？ 看着好像也不像。 绣衣卫啥都没干，就是东一堆，西一群地在外边晃荡着。 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威胁的样子。 “三哥，你向来阴险狡诈，你觉得绣衣卫想干嘛？” 项炯凑过头，小声说道。 项炎闻言，瞪了项炯一眼。 什么叫我向来阴险狡诈？ 搞得你项炯好像是小白花一样。 不过项炎也知道，这项炯一向没个正经，倒也没真生气，而是反问道。 “你呢，你和洛珩不都得到了上古传承么，难道你也看不透洛珩的目的？” 项炯摇摇头。 他确实知道不少天地隐秘。 但也仅仅是一些隐秘而已，又不是全知全能。 他哪知道洛珩想要干嘛？ 两兄弟正嘀嘀咕咕间。 忽有突奴铁达，撩开帐帘，走了进来。 “大汗，外边有人要挑战阿律耶和铁达拉。” 话音落下，帐内的头人们，以及铁骨努，齐刷刷地将目光落在项炎、项炯身上。 两兄弟不由一脸懵逼。 有人要挑战他们？ 是洛珩么？ 难不成外边晃荡的绣衣卫是冲着他们而来的？ …… 突奴大营外。 洛珩负手而立，望着面前连绵数里的营寨。 他身后，跟着青龙、白虎、朱雀三人。 “都督，项炎、项炯会应战么？” 青龙小声问道。 他有些担心。 但担心的不是项炎、项炯兄弟。 而是……他们距离突奴大营太近了，这种举动无疑是在挑衅突奴人。 保不准突奴人会脑子一热杀出来。 事实上，先前洛珩派遣绣衣番子们布阵时，他就担心这点了。 只是，突奴人居然始终没有派兵围杀那些绣衣番子。 “喏，出来了。” 洛珩撇撇嘴，道。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闻言，齐齐抬头望去。 果见项炎、项炯兄弟，缓缓从突奴大营中走了出来。 在他们身后，是突奴大汗铁骨努，以及一群突奴头人。 只不过铁骨努等人却没出大营。 只是在营门边上观望着。 “铁骨努在突奴人中也算得上英明神武，突奴有今日规模，他功不可没。” “但此人向来谨慎，与鲁莽的突奴人截然不同。” “咱们这边越是行为古怪，他越不敢轻举妄动。” 洛珩缓缓说道。 青龙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正说话间。 项炎、项炯却停了下来。 双方之间隔了数丈距离。 “洛珩，是你要挑战孤王？” 说话的是项炯。 至于项炎，却在边上一言不发。 “尸王呢，召唤出来吧。” “本督不允许这等阴煞存活世间。” 洛珩目视项炯，淡淡道。 听到这话，项炎、项炯不由恍然。 原来洛珩是冲着尸王来的啊。 他们倒是没怀疑洛珩在说假话。 尸王这种东西，留在世间确实是隐患。 洛珩站在大楚的角度，要灭杀尸王，倒也合情合理。 “那就如你所愿！” 项炯面露狞笑，大手一挥。 轰隆！ 突奴营地中蓦地飞出一具棺材。 棺盖自行打开。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朝着洛珩奔袭而去。 洛珩向后退出数步，示意青龙等人散开。 轰！ 黑影轰了洛珩一拳，身形落了下来。 洛珩随手化解了这一拳，目光扫向黑影。 果然是尸王老二！ 对视一眼后，战斗再次打响。 气浪翻飞中，两道身影战做一团。 “大哥，这就是你说的尸王？” 白虎捅了捅青龙，问道。 青龙点点头。 “我不是对手。” 一旁的朱雀，面色变得有些凝重。 她发现，这尸王的实力，要远超于她。 哪怕她动用了洛珩传授她的《坐忘仙经》内的神通，也未必挡得住尸王。 “那是大宗师级别的尸王，按都督所言，若非如今天地有限制，这尸王至少能匹敌陆地神仙！” 青龙凝声说道。 听到陆地神仙四个字，白虎、朱雀全都吃了一惊，面上满是骇然。 尸王这么厉害吗？ “放心，都督的太阳真火天生克制阴煞，尸王奈何不了都督的。” 见白虎、朱雀面露担忧之色，青龙小声说道。 另一边，项炎、项炯也在窃窃私语。 “你就这么让尸王出战了？不怕洛珩有什么阴谋诡计？” “要的就是这效果，要是不打，谁知道洛珩藏着什么心思。” “也是，不过你不担心尸王？洛珩的控火手段，貌似能克制阴煞。” “那又如何，他能靠控火败老二，但想杀老二却难。” “行吧。” 第450章 诱敌 洛珩和尸王的出招速度很快。 仅仅一小会，两人便已经你来我去，缠斗了数十招。 看上去势均力敌，谁也没占到上风。 “咦，洛珩为何不动用控火术？” 项炎挑了挑眉，讶然道。 昨夜他救下项炯时，洛珩的太阳真火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一向自视甚高的他也不得不承认，面对洛珩的太阳真火，他也得退避三舍。 但现在，洛珩和尸王缠斗了数十招，却始终没释放火焰。 这让项炎很是想不通。 项炯的面上也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他原还打算等洛珩动用火焰后，他这会让老一也出战。 虽然二打一，看上去有些胜之不武。 但项炯从来不在意这些。 “啊……我明白了。” “今日是阴天，洛珩的控火术有限制。” 项炯思索了一会，忽然双眼放光，道。 想来想去，他觉得这个理由才符合逻辑。 不然，洛珩只需要释放出火焰，尸王必然岌岌可危。 没道理洛珩放着优势不用，非要和尸王肉搏吧？ “是这样吗？” 项炎将信将疑。 他本能的怀疑洛珩是不是另有目的，而不是像项炯说的那边，因为阴天释放不出火焰。 “莫着急，再看看。” “若一会洛珩再不动用火焰，那就说明天气真能克制他的神通。” 项炯笑嘻嘻的说道。 项炎皱了皱眉头。 “真要这样的话，洛珩何必挑今日挑战尸王？等晴天不好吗？” “这……” 项炯傻眼了。 是啊，洛珩一向精明，怎会犯这样的错误？ 这对难兄难弟猜不透洛珩的心思。 营门边。 铁骨努和一众突奴头人，却已经看呆了。 “楚……楚人都这么恐怖吗？” 铁骨努喃喃自语。 这话，没人能回答出来。 突奴各部的头人们，面上早已露出了畏惧的神色。 没办法。 洛珩和尸王的战斗，动静太大了。 举手投足间，飞沙走石，日月无光。 气浪随意扫过，地面便留下数尺深的沟堑。 这样的战斗，怎能让人不心惊？ “大汗，咱们这边不也有‘神人’么。” 有头人回道。 但这话，不仅没让铁骨努释然，反而愈发担心了。 “神人”是项炯手下啊，又不是突奴人。 “不行，回头得让活佛过来，否则……” 铁骨努忧心忡忡的想到。 他已经看出来了，不管是洛珩，还是“神人”，好像都已经不是凡人了。 整个突奴，貌似也就只有大宗师境界的密宗活佛，或许能对抗他们。 但活佛向来很少出手。 铁骨努也不清楚密宗活佛，能不能是洛珩和“神人”的对手。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却一脸轻松。 眼下战斗虽看着势均力敌。 但他们却知道，这是都督留手了，就是为了一步步将尸王引诱至【天罗地网】中。 “轮到咱们了。” 青龙看向白虎、朱雀，道。 白虎、朱雀点点头。 下一刻，三人悍然出手，朝着项炎、项炯袭去。 正在观战的项炎、项炯显然没料到青龙三人会偷袭他们，顿时惊怒无比。 “项炎、项炯，还不束手就擒！” 青龙爆喝一声，一掌朝着项炎拍了过去。 项炎是大宗师，也就他能匹敌。 白虎、朱雀却不是对手。 项炎冷笑一声。 “找死！” …… 砰砰砰！ 气劲爆裂声中。 项炎、青龙战做一团。 白虎、朱雀也悍然朝着项炯奔袭而去。 项炯唬了一跳，忙召唤出老一。 他虽获得了炼尸术，也修炼了挺长一段时间。 但炼尸术终究不是正统修仙功法。 故而，项炯本人的战斗力拉跨的很。 也就介于一流和宗师之间，勉强算是个小宗师。 面对白虎、朱雀这等顶级宗师，他自然不是对手。 好在他有老一！ 老一是宗师级尸将，可力敌大宗师。 老一一出，仅仅片刻。 白虎、朱雀就已经落入下风，看着岌岌可危。 项炯见状，得意不已。 他自己是战五渣又如何？ 有尸兵在，他照样能天下无敌。 “等回头，得找铁骨努再讨要一些尸体。” “若是能炼制出两个老二，就算面对洛珩，我照虐不误。” 项炯暗暗想到。 营门处。 铁骨努看到项炯反手间有召唤出个老一，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莫名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 一个项炎实力就已经出乎他的预料了。 现在，项炯看着好像比项炎还要可怕。 这两人留在突奴部，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起什么异心？ 一旦两兄弟图谋不轨，整个突奴谁能抵挡？ 活佛？ 大祭司？ 铁骨努觉得，他们突奴的王牌，未必是项炯的对手。 一时间铁骨努忧心忡忡，眉头都拧成了麻花状。 反倒是没心没肺的头人们，在看到老一压制住白虎、朱雀，全都大声叫好起来。 …… 战斗持续了一炷香时间后。 白虎、朱雀已经步步败退，看上去狼狈得很。 老一却紧追不舍，步步紧逼。 青龙这边似乎也有落败的迹象。 “都督说项炎是大宗师中的异类，看着只是大宗师中的垫底实力，实则内力绵长，生生不息，战斗力彪悍得很。”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和我缠斗了这么久，内力看着居然丝毫没有损耗。” “也亏得我是靠着《坐忘仙经》踏入大宗师境的，不然怕是早就落败了。” 青龙脑中念头闪过，当即卖了个破绽，被项炎一掌拍飞。 他的身形在空中划出个弧线后，踉跄着落了下来，然后快速向后退去，看上去是怕了项炎似的。 项炎见状，冷笑一声，追击了过去。 远端。 项炯皱起了眉头。 “该死的，怎么跑远了？” 迟疑了一下后，他怕老一出什么意外，也忍不住追了上去。 片刻后。 青龙三人已经往后退出了数十丈。 老一、项炎紧追不舍，在后面则跟着个项炯。 看到这一幕，青龙三人彼此对视一眼，便欲发动阵法。 就在这时，原本紧追不舍的项炎，身形一凝，竟反身向后掠了出去。 倒是项炯也不知是来不及止步，还是什么原因，一头扎了进来。 箭已在弦，不得不发。 青龙三人也顾不得项炎没入圈，瞬间发动了【天罗地网】。 轰隆！ 第451章 项炯他却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轰隆！ 大地仿佛震颤了几下。 项炯、老一只觉眼前一黑。 下一刻，他们便觉得自己好像被拉进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看不见半点光亮！ 项炯心头顿时有些惶恐起来。 若仅仅看不见东西，分不清人在哪里，他还不至于心慌。 但，此刻的他竟感受不到老一和老二的存在。 就仿佛老一、老二被硬生生切断了和他之间的联系。 项炯催动炼尸术法诀，却依然没用。 他召唤的尸傀，和他中断了联系。 “该死的洛珩，这必然是阵法！” 项炯咬牙道。 阵法这个词谁都不会陌生。 哪怕是凡俗间，亦有所谓的阵法存在。 军中常见各种军阵。 皇子出身的项炯，对此熟悉的很。 但眼下这阵法，显然并非凡俗军阵。 项炯的脑中第一时间想到了炼尸术功法中，曾经提过一嘴的阵法！ 早古之时，阵法之道亦曾昌盛过。 当初赵始帝铸十二金人，便是在布设某种阵法。 强大的阵法不仅能困人于无形，亦能杀人于无形！ “莫慌莫慌……这显然是困人的阵法，我只要自己不乱，阵法最多也就是将我困住而已，不会有性命之忧。” 项炯深呼吸了几下，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得不说，这个项老六确实有几分本事。 这么短时间内，就直指关键。 【天罗地网】说到底也只是困人的阵法，只要项炯不乱闯乱动，还真不会有任何危险。 另一边。 差一点就中招的项炎，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刚刚亏得他脑中的直觉给了他不好的预感，让他在关键时刻不进反退，这才堪堪躲过了【天罗地网】。 相比起项炯，项炎对于超凡的东西，了解的无疑少了很多。 他愣了好一会，才渐渐反应过来。 “这必然就是阵法了，超凡手段果然鬼神莫测。” 项炎的脸色有些难看。 数丈外，依然是空旷的战场，再远端可见几个绣衣卫晃荡的身影。 但偏偏，老一和项炯不见了。 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怎能不让项炎感到心惊？ 他以往引以为傲的大宗师实力，在这一刻，仿佛全然没用了似的。 再看四周，原本正战得激烈的洛珩、老二，也不见了踪影。 项炎没有迟疑，身形迅速爆退，朝着突奴营地飞掠而去。 这等手段已不是他这个凡俗之人能插手的了。 他可不想因此落入洛珩手中。 至于项炯…… 只能让他自求多福了。 皇室之中本就少亲情，更遑论项炎、项炯都从未真把对方当做兄弟。 两人也不过是利益之交罢了。 此刻已经涉及性命安全，项炎又怎会在意项炯的死活？ 他自己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项炎的身影刚刚靠近大营，铁骨努便已经一脸茫然的问道。 “阿律耶，发生了什么？” “为何铁达拉他们不见了？” 论震惊，这位突奴可汗，要比项炎、项炯兄弟更为震惊。 就这么轰隆一声，刷的一下。 铁达拉他们就不见了！ 这让他有种活见鬼的感觉。 听到铁骨努的话，项炎面色铁青，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也稀里糊涂着呢。 …… 阵法内。 老二已经静静地躺在洛珩脚边，一动不动。 似乎失去了活力。 洛珩目睹了项炎逃到突奴大营的一幕，却并未在意。 他布设【天罗地网】，本就不是为了项炎。 项炎若是中招，自然再好不过。 没有中招也无所谓。 不过洛珩也早已料到项炎不会这么容易被抓到的。 毕竟这位主可是第一主角，身上自带气运，又怎会轻易落网？ 相反拥有超凡手段的项炯。 却因为并非原著主角，此刻已经深陷阵法之中。 “都督！” 青龙三人飞掠而来。 不同于白虎、朱雀两手空空，青龙手中却提着老一。 显然，老一这个可媲美大宗师的尸将，进了阵法后也失去了战斗力，轻轻松松被青龙拿下了。 扑通！ 青龙将老一扔下，顺着洛珩的目光，朝前方看去。 不远处，便是项炯的身影。 此刻的项炯，并未慌乱，反而看着极为淡定的盘膝坐了下来。 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 “好家伙，他倒是心大！” 青龙见状，啧啧一声。 项炯的反应，着实出乎了他的预料。 他本以为项炯会慌慌张张一头撞到他们呢。 谁想，反其道的盘膝坐了下来。 “项炯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上古徐福留下的传承，知晓了不少天地隐秘。” “他多半已经猜到自己被困阵法中了，有此反应并不意外。” 洛珩笑了笑，道。 青龙点点头，面露恍然神色。 一旁的白虎、朱雀二人，则带着些许震惊的神色。 虽然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见超凡手段了。 却依旧被震撼得不轻。 就这么几百个绣衣卫番子，在代郡城外战场上一站。 然后拥有大宗师实力的尸傀，甚至项炯都中招了？ 阵法……着实神奇！ “可惜天地规则不允许，否则【天罗地网】可不止这点威力。” “别说几个大宗师了，就算陆地神仙来了，亦插翅难飞。” 洛珩说着，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此方世界的天地规则限制得太多。 以至于让原本属于仙道的各种手段威力都大打折扣。 “都督，属下去把他拿下。” 青龙看了前方项炯几眼，道。 洛珩摆摆手，道。 “无需如此麻烦，一会他便会晕厥过去。” 听到这话，青龙、白虎、朱雀三人皆吃了一惊。 正自惊诧间，却听洛珩的话又传了过来。 “真以为【天罗地网】仅仅只能困人？” “这可是早古年间第一神阵，连咱们熟知的天罗地网这个成语，都脱胎于它，项炯自以为以不变应万变便能化解阵法之危，他却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这话让青龙、白虎、朱雀三人愈发惊诧莫名。 一是【天罗地网】的威力，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本以为这阵法仅仅只能把人困住呢。 二是，惊讶于天罗地网这个成语，都出自于眼前的阵法，着实令人咋舌。 第452章 做个交易如何 当项炯晕晕乎乎地再次睁开眼时。 他发现自己竟已身处牢狱之中。 项炯顿时吃了一惊，刚欲翻身坐起时，浑身无力的感觉瞬间袭来。 他恍惚了一下，脑中记忆渐渐浮起。 “我刚刚竟昏迷了？” “那阵法竟不止有困人功能！” 项炯又惊又怒。 惊的是阵法比他想象的厉害，饶是他通晓上古隐秘，却也依旧中招了。 而怒的是……他终究落入了洛珩手中。 这让他极为不甘！ 怎么说他也是徐生传人，和洛珩是一个级别的存在。 但洛珩却轻轻松松，将他拿下了。 这让他生出了一种难道自己真不如洛珩的感觉。 “你醒了？” 项炯正自羞恼、惊怒间，耳畔传来洛珩的声音。 他下意识转头看去。 却见洛珩就站在他不远处，笑吟吟地看着他。 项炯心下一阵羞怒，觉得自己被小觑了。 “成王败寇，我技不如人，落入你手，没什么好说的。” “但你想杀我，却也未必能如愿。” 项炯冷哼一声，道。 他的身体几乎无法动弹，显然是洛珩动了什么手脚。 但他并不慌张。 怎么说他也是皇子，哪怕已经被废黜了身份，但身上却依旧流着当今天子的血。 洛珩既是绣衣忠犬，自然不敢擅自杀他。 所以，他眼下绝对是安全的。 至少在保德帝明确下旨要杀他之前，他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这一点项炯还是很笃定的。 所以，他在醒来后，哪怕发现身处牢笼之中，也依然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你想多了，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杀你！” 洛珩闻言，笑了笑说道。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项炯面前。 项炯冷笑一声，却未开口，只是眼角余光瞥了眼四周。 四周空无一人。 除了他和洛珩外，不见任何人影。 甚至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显然，洛珩将他关入了绝对僻静的牢笼。 所以这是代郡镇抚司诏狱？ 地方镇抚司虽设有诏狱，但老实说平日里诏狱中极少会出现犯人。 一是因为地方上重犯本就稀少。 就算出现，多半也很快就被转移到更高级别的镇抚司衙门。 二来眼下正处于大楚和突奴交战之中，代郡作为战场，绣衣卫的精力全部放在了战事上，诏狱中自然也出现普通罪犯。 “不用猜了，这里就是代郡镇抚司诏狱。” 看到项炯眼珠子咕噜噜乱转，洛珩淡淡道。 项炯的表情一滞，面露悻悻然的神色。 “做个交易如何？” 洛珩凝视着项炯，道。 此言一出，轮到项炯发愣了。 “不是，你花了这般大力气抓住我，不就是为了讨好宫中的老头子，换取赏赐么？怎的还要和我做交易？” 项炯是真的有些发懵。 一直以来，他都自觉对洛珩的心思猜得比较透彻。 这是个极在意功名利禄的幸进小人。 毕竟，为了荣华富贵，都宁愿放弃了举业，当个佞臣执掌绣衣卫了。 这种人会放弃即将到手的荣华富贵，和他这个朝廷钦犯做交易？ “虎毒都不食子，你真以为陛下乐意看到你被抓？” “当然，你若屡屡给朝廷添麻烦，那就说不准了。” 洛珩笑了笑，道。 项炯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老实说，保德帝其实对他挺不错的。 除却太子外，他是众皇子中最受宠的一个。 他变成京师人尽皆知的荒诞皇子，纯属是他自己野心大，想要以污名做伪装，而非保德帝打压。 此刻听到洛珩的话，项炯的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 沉默了好一会后。 项炯才幽幽开口。 “洛珩，你到底想怎的？” “无他，一场交易而已！” “什么交易？” “你知道的天地隐秘，换取你自由，如何？” 洛珩凝视着项炯，道。 他费力气抓住项炯，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昨夜项炯透露的不少信息，让洛珩敏锐地察觉到，项炯知道的似乎不少。 至少在超凡这块，项炯知道的要比他更多。 “你要放了我？” “你就不怕我假话糊弄你？” 项炯愕然。 他从未想过洛珩所谓的交易竟是这个。 “是真是假我自会判断，不劳你操心。” “你只需回答愿不愿意就行。” 洛珩看了项炯一眼，道。 项炯沉默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后，才咬牙道。 “你就不怕我回头继续和你作对？” 这家伙是个多疑的主，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 更别说，他怀疑洛珩根本就不会放他走。 所谓的交易，只是想从他口中套话罢了。 “你和我做不做对，那是你的自由，不过……有个前提，不许祸乱大楚江山，这一点你得立下天地誓言。” 洛珩目视项炯，沉声道。 他根本不怕项炯这种半吊子修炼者和他作对。 对他而言，项炯连麻烦都算不上。 在清楚保德帝对项炯并无真正杀心的情况下，他也不想杀了项炯。 毕竟保德帝一直对他不错。 项炯闻言，眸光闪烁了几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吸了一口气，道。 “好！” “那就立誓吧。” 洛珩见状，笑了笑。 这次项炯没有犹豫，直接起誓。 在誓言上，他倒没有玩什么花头，老实得很。 天地誓言立下后，洛珩满意地点了点头。 天地誓言对于普通人，自然没啥作用。 但对于修炼者而言，却拥有莫大的束缚力。 一旦违誓，必将遭到天罚。 这一点洛珩清楚，项炯更清楚。 “想知道什么，问吧！” 项炯神色平平，瞥了洛珩一眼，道。 以天地隐秘换取自由，对他来讲是划算的。 毕竟，他知道的那些东西，他觉得洛珩早晚也会知道。 眼下洛珩不知，多半是他背后的老怪物，不曾告知罢了。 嗯，现在的项炯已经推翻了自己早先的猜测。 他不再觉得洛珩是刘季传人了。 刘季在早古时，只不过是个剑客而已，根本不懂其他。 从洛珩表现出来的各种手段来看，他绝非是刘季传人。 洛珩想了想，道。 “你可知盗门！” “道门？” “不，盗门，大盗的盗！” 听到这话，原本表情平静的项炯，瞬间面色大变。 第453章 超凡隐秘 “什么盗门不盗门，我从未听说过！” 项炯的面色带着些许惶恐，很难说他是惊惧，还是慌张。 但这种反应，无疑证明他知道盗门，甚至弄不好还很了解。 “项炯，你这就没意思了。” 洛珩摇了摇头。 不过，他也没咄咄逼人，只是淡淡地说了句。 “说起来，这方世界除了你昨晚说的那些老怪外，恐怕也只有你我二人接触到了超凡。” “这种情况下，你我更应该精诚合作，而不是彼此猜忌，或者说……你还真觉得那些老怪能把你我当回事？” 洛珩说着，静静地看着项炯。 项炯闻言，面色一连数变。 他很清楚洛珩的话一点都没错。 他所知道的老怪物们，对于这方世界的生灵，根本就没在意过。 老怪物们所作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他们自身的利益罢了。 比如说……真正的长生不死等等！ 但正因为这样，他此刻才愈发纠结。 不过这也很正常，谁叫他和洛珩是敌非友呢。 洛珩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项炯表情变化了好一会，才渐渐平复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道。 “我信你一回。” “那倒是我荣幸了。” 洛珩笑了笑，回道。 项炯面色一滞，瞪了洛珩一眼。 他又不傻，自然听出了洛珩话中的讥讽之意。 不过眼下他也想通了。 洛珩说得没错，眼下他和洛珩都是弱势群体，至少对于老怪物们而言，确实是如此。 既是弱势群体，那就更该抱团取暖。 “盗门……严格来讲，我也是盗门的人，毕竟我得到了徐生的传承。” 项炯组织了一下措辞，缓缓说道。 洛珩闻言，挑了挑眉。 他猜得没错，那位始帝身边的徐生徐福，果然是盗门之人。 徐福窃大赵气运，壮大寇岛倭人，妥妥的是盗门手段。 “徐生此人当初潜伏在赵始帝身边，为的就是窃取大赵气运，替自己延寿。” “盗门的人手段向来鬼神莫测，连当年雄才伟略的始帝，亦被欺瞒了过去，让徐生硬生生盗走了数千年国运，以至于二世而亡。” “只可惜，徐生当初太心急了一点，以至于遭到了大赵国运的反噬，无奈之下他只能散去大部分大赵国运，带着一小部分国运，藏身寇岛……” 项炯皱着眉头，娓娓道来。 这些隐秘，炼尸宝典上都有明确的记载。 洛珩点点头。 项炯的话和他的猜测出入不大。 他也猜到了徐福多半功败垂成了，否则以盗门之人自私自利的性子，绝不可能白白便宜一座蛮荒寇岛。 这些气运自己吞噬还来不及呢。 “不过当时世人都小觑了徐生，以为他遭到气运反噬，必然会不久于人世。” “但徐生却另辟蹊径，将盗来的小部分国运，散于寇岛，寇岛自那时起便渐渐开始壮大，而徐生摇身一变，成了寇岛之祖。” 项炯沉声说道。 他对寇岛倭人其实也没什么好感。 近千年来，寇岛的生存环境变得越来越艰难，以至于寇岛倭人屡屡渡海而来，侵袭中原王朝。 虽然每次都被中原王朝击退了。 但这种狗皮膏药似的侵袭，着实令人烦不胜烦。 再加上倭人性情凶残，宛若畜生，所过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所以，中原之人向来对倭人极为仇视。 项炯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对倭人方面，却也和常人无异。 讨厌他们！ “寇岛之祖？好手段，没想到徐福连盗门摒弃的香火之道都捡了起来。” “此人不愧是枭雄之辈！” 洛珩挑了挑眉，道。 项炯闻言不由一愣。 “你连香火之道都知道？看来，你对盗门的了解也不少！” 他本以为洛珩对于超凡这块懵懵懂懂，一知半解呢。 现在看来，知道的似乎不比他少。 “没你知道的多，继续吧。” 洛珩摆摆手，道。 项炯看了他一眼，继续说了起来。 “既然你知道香火之道，那我就不多啰嗦了。” “徐生虽转修了香火道，但他对那些散落的大赵国运，却始终心心念念。” “只是彼时他因为气运反噬，身受重伤，实力十不存一，不敢轻易窥视中原王朝，只能在寇岛蛰伏。” “另一边，赵始帝意识到自己被徐生欺瞒，自是震怒无比。” “他一边令人抓捕徐生，一边让彼时的另一个方士卢生，铸十二金人，试图找回散落的国运。” “可惜始帝命不好，十二金人铸成没多久，他便驾崩在巡游路上……” 洛珩皱了皱眉头，瞥了项炯一眼。 “说重点。” 这些史书上都有记载，他何须项炯来告知？ 虽然史书上没提及什么国运之类的。 但猜都能猜出来。 “真没耐心。” 项炯撇了撇嘴，吐槽一句。 接着，他便识趣地说起重点。 “始帝驾崩，史书上自然有记载，但你恐怕不知道，始帝其实根本没死……或者说，他以另一种方式存活了下来，嘿嘿。” 项炯说着，得意地笑了起来。 这可是他修炼了炼尸术后，徐生以某种秘术联系到他后，亲口告诉他的。 洛珩必然不知道。 果然。 洛珩的面上露出了一丝惊异的神色。 赵始帝没死？ 这还真出乎了他的预料。 “看来你也有不知道的东西，嘿嘿。” “行了，先别惊讶，听我继续说。” 项炯得意洋洋地瞥了洛珩一眼，原先眉宇间带着的些许郁闷之色，竟一扫而空了。 显然，他觉得在洛珩面前扳回了一局。 “始帝虽然已经另类方式存活了下来，但肉身终究已经消亡，他无法出现在世间，只能通过不断扶持世俗代言人，试图摄取回散落的大赵国运。” “别觉得大赵已经灭亡，大赵的国运就会渐渐消散。” “事实上这玩意一直会存在于天地间，每有新王朝建立，才会让散落的国运消亡一部分。” “而赵始帝要做的就是，尽可能颠覆那些新建立的王朝，只有王朝短命，散落的大赵国运才不会被损耗过多。” 项炯不疾不徐地说着，时不时还瞥一眼洛珩。 他面上的得意之色几乎溢于言表。 “历代以来，早有大雍时七国之乱的七大诸侯王，雍末赤金贼张氏三兄弟，后有大虞时天街踏尽公卿骨的不第秀才黄秋菊，再有便是三十六寇、拜火明尊教的方天王等等。” “不过……你可知道，这一代的始帝代言人是谁么？” 项炯笑吟吟地问道。 第454章 去寇岛 这一代始帝代言人？ 洛珩一怔，脑中忽的划过几个名字。 萧阳、项炎、燕秋、苏云轩…… 但最终，他都一一否决，只停留在最后一个名字上。 “沐瑾妍！” “你……” 项炯愕然张嘴，呆呆的看着洛珩。 他怎么知道沐瑾妍是始帝代言人？ 是了，洛珩背后亦有老怪撑腰，多半那老怪已告知洛珩了。 微微一怔后，项炯道。 “你既已知道，剩下的我也不用说了。” “你该知道，大赵残存国运齐聚一人之身会有多么恐怖。” 洛珩点点头，对项炯的话深以为然。 没人比他更清楚沐瑾妍的恐怖了。 这一世若非出现了他这个搅局者，沐瑾妍如今怕是已经一飞冲天了。 “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现在该轮到你兑现承诺了吧？” 项炯瞥了洛珩一眼，道。 他并不担心洛珩会反悔。 像他们这种踏入了超凡的人，最重视的就是承诺。 一旦习惯了出尔反尔，会很容易在自己心中留下心魔。 项炯相信洛珩不会因小失大。 “你放心，我说了放你自由，就一定能做到。” “不过……我建议你以后还是别在大楚出现了，去寇岛吧。” 洛珩凝视着项炯说道。 项炯皱了皱眉头。 “什么意思？让我去寇岛？我凭什么……等等，你的意思是……” 项炯说着，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洛珩挑了挑眉。 “我听说，寇岛皇室已经被架空，如今那边是什么幕府将军执政，但各地大名却对这幕府将军极为不服，三日一反，五日一叛，整个寇岛已彻底陷入无尽战火之中。” “如此局势，岂不是很适合你？” 项炯听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确实，战争永远都是炼尸派最乐见其成的局面。 但凡是烽火连天的地方，永远活跃着炼尸派的修士。 这一点徐生曾和他说过好几次。 “刨除大势外，你不觉得倭人很适合炼制成尸傀么？” “彼辈身形矮小，宛若侏儒，但却又生性凶残，就算死后身上亦会留下浓郁的凶煞之气，彼辈的尸体无疑是最好的炼尸材料。” 洛珩缓缓说道。 他这话倒也不是在糊弄项炯。 在洛珩眼中，倭人确实是上佳的炼尸材料。 项炯闻言，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洛珩说得大有道理，不由下意识点了点头。 “有道理。” “那等我出去后，就去寇岛走一遭吧。” 他承认，他被洛珩说服了。 相比起逐鹿天下什么的。 项炯其实更喜欢肆无忌惮地恣意行事。 在大楚，他虽也偷了不少尸体炼制尸傀。 但终究还是有很多顾忌。 怎么说他也是正儿八经的大楚人，不会刻意为了提升实力就去滥杀无辜。 但寇岛不同。 倭人又不是大楚子民，项炯自也不会束手束脚不敢去杀。 再说他本身就讨厌倭人。 一想到自己到了寇岛后大杀四方的场景，项炯一颗心顿时火热起来。 洛珩见状，微微一笑。 老实说他从未把项炯当成真正的对手。 在他眼中，这位荒诞六皇子，固然擅长伪装，心思也有点深沉。 但说到底，他的荒诞行为，很难说全都是为了伪装自己。 也有一部分是他本性就是如此。 这是个长不大的熊孩子！ 中二、恣意、肆无忌惮！ 这种人，把他丢去寇岛祸祸，再适合不过了。 …… 突奴大营。 狼狈逃回的项炎，已没心思去理会什么军议了。 洛珩的出现，项炯的落网。 让他心中原本就有些不安的感觉进一步放大。 “小葵，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我有种预感，我们若是不跑，怕是会折在这里。” 项炎面色凝重，语气低沉。 小葵怔了怔，迟疑道。 “主子，咱们不留在突奴，还能去哪？” 先前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他不怀疑项炎的直觉。 只是，离开了突奴，他们还能去哪？ 真要像先前说的那样，偷偷潜入大楚，改名换姓，去江湖上打拼？ 小葵倒是不在意这些。 但他不想项炎也落到这一步。 毕竟，项炎在他眼中血统高贵，身份尊崇。 “咱们北归，入草原。” “突奴虽号称举族南下，但草原上依然还留下了部分族人。” “塔格依她也还在。” “咱们重回草原后，只要将塔格依控制在手，便能整合草原剩余部族，然后再慢慢积攒实力……” 项炎眸光闪烁，缓缓说道。 这些话，显然在他心中已经盘算了很久。 小葵闻言吃了一惊。 “主子，万一铁骨努回来怎么办？” “到时候他知道您的所作所为，恐怕……” 项炎虽是铁骨努的外甥，也有心将项炎当做继承人。 但前提是项炎愿意当个听话的继承人。 项炎北上草原，控制塔格依，整个剩余部落，这等行径形同造反了。 以铁骨努的枭雄心性，哪怕再重视项炎，怕也得狠下心来除掉项炎了。 “这点你不用担心。” “你以为铁骨努还回得去么？” “沐澄此人我最是了解不过，他用兵最是狠辣，每与异族交战从无俘虏。” “自从知道代郡镇守换成沐澄后，我就再未看好过突奴了。” “如今，洛珩带着绣衣卫又来了。” “你觉得铁骨努还能在洛珩、沐澄手中逃走不成？” 项炎冷笑连连。 他部署的突奴分兵计划，是基于代郡守将是吴九桂，云州守将是齐烈的情况下。 云州这边暂时情况不明。 但代郡这边，突奴显然已经占不到便宜了。 在内应吴家族人失败后，项炎就知道这一次突奴南下十有八九会以失败告终。 原本他还指望着白莲教能拖一拖大楚的后腿，或许能让代郡的局势出现变化。 但谁想…… 白莲教都是一群废物！ 现在，铁骨努竟然信了一群商贾的话，以为能靠着他们里应外合拿下代郡。 项炎只能说，想多了！ 他知道关中商贾在地方上盘根错节，势力很大。 但他却依旧不看好这些商贾能成事。 当内应可不是儿戏。 以那些膨胀跋扈的商贾，能干得成这样的事情？ 更别说，还有绣衣卫盯着他们。 第455章 破城就在今夜 “主子英明。” 小葵被说服了。 或者说，他认可了项炎说的那些。 “主子，咱们今晚就走吗？” 小葵问道。 项炎点点头，道。 “对，今晚就走。” “铁骨努和代郡的商贾约好了今夜袭城，趁着他们注意力在代郡那边，咱们趁机出营，然后北上。” 项炎的话带着坚决的味道，也带着一丝憧憬。 铁骨努待他虽好，却始终没给过他任何实权。 也就是说，他空顶着一个阿律耶的名头，实际上手下一兵一卒都没有。 这在以往的突奴部是不可想象的。 毕竟，以往的突奴阿律耶，谁麾下没有部族啊。 所以此番项炎的计划若能顺利。 这意味着，他至少能掌控十数个突奴残留部族。 等铁骨努败亡的消息传回草原后，那时候他就可以一脚蹬开塔格依，自己成为草原大汗！ 当然，就算夺权后，项炎也不准备把表妹塔格依怎样。 毕竟塔格依只是个小姑娘，而且一颗心还都牵挂在他身上。 项炎还不至于没品到，连一个爱慕自己的小姑娘都要斩草除根的程度。 他会将塔格依纳入房中，以后给她一个妃位，宠她一些也就是了。 至于后位，那自然是留给他永远的沐姐姐沐瑾妍的。 项炎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 但不得不说，他这个计划，还真有可能成功。 铁骨努南下带走了大量的部族青壮，如今留在草原上的多是老幼妇孺。 以项炎的能力，外加大汗之女的名头，整合这些老幼妇孺并非难事。 只要铁骨努身死，楚突战争结束。 势必会有部分突奴青壮逃回草原，这时候掌控着妇孺老幼的项炎，便可以凭借这些人，逼迫逃回来的突奴青壮臣服。 小葵仔细盘算了项炎的计划，觉得没啥问题后，便点了点头。 “那主子，奴婢去做准备了。” 项炎点点头。 “去吧！” …… 夜幕渐渐降临，万籁俱寂。 很快便到了三更天。 突奴大营忽的被打开。 一队突奴勇士自营内纵马而出，朝着代郡方向奔袭而去。 铁骨努还是决定相信城中的商贾们一回。 他们约定了今晚行事！ 商贾们利用收买的城门将军，打开代郡城门，放突奴人入城。 突奴王帐中。 铁骨努面色平静的端坐在虎皮大椅中。 各部头人分坐两侧。 今晚夜袭，铁骨努依旧只派出了一队精锐而已。 倒也没有大动干戈。 铁骨努从来是个谨慎之人，凡事都会留一手。 就在这次夜袭。 依旧没有去梭哈！ 在他看来，内应要是真打开了城门，放精锐们入城，突奴大军到时候再去驰援也不迟。 但反之，若计划失败，他们突奴这边最多也就损失了一队精锐而已，不至于伤筋动骨。 这是铁骨努的一贯性子。 所以，在铁骨努执掌下的突奴，很少会吃大败仗。 以往就算不敌镇北军，也只是损失些许部族，伤不了他们突奴的元气。 这等谨慎的性子，无疑是好事。 但反过来讲，也不是全然没弊端。 至少，铁骨努城外草原大汗后，虽东征西讨，让突奴重新成了草原霸主。 但他执掌下的突奴，却从未打过任何酣畅淋漓的大胜仗。 之所以还能成为霸主，全都是靠着一个个小胜，积攒出来的优势。 “阿律耶呢？” 铁骨努扫视了一圈，却没发现项炎的身影，不由一怔，问道。 有近侍铁达回道。 “阿律耶白天的时候好像伤到了元气，自回营后一直在疗伤。” 听到这话，铁骨努皱了皱眉头。 但紧接着又释然起来。 白天的战斗，他也亲眼目睹了。 不管是洛珩，还是尸王老二，又或者老一、项炎、青龙等人，其展现的手段，都让人咋舌不已。 这样的战斗是铁骨努以往都很少见到的。 项炎因此而受伤，倒也正常。 草原突奴虽凶残，有勇力，但正儿八经的武道修炼者却不多。 草原的武道高手基本上都集中在密宗内。 密宗虽是突奴人信奉的国教，但实则和突奴人之间，始终隔了一层。 哪怕是铁骨努这样的可汗，身边也没有密宗高手保护。 所以，铁骨努不了解武道手段，倒也正常。 就像当初跟着项炎母妃嫁入大楚的那位草原勇士达巴思，最初不也只是一身蛮力么。 他的武功，还是临出发时，得到了密宗高手传授了几招而已。 更多的却是在大楚时才获得的传承。 “不管他了，就让阿律耶好好养伤吧。” 铁骨努摆了摆手，道。 他目光再次投向各部头人，顿了顿道。 “诸位，都去做好准备吧，一旦代郡那边有讯号传来，咱们便尽起大军杀入代郡城。” 各部头人闻言，人人振奋。 他们被沐澄挡在代郡外这么久，心中早已窝火的很了。 此番攻破代郡，少不得要劫掠一番。 各部头人此刻心下都开始盘算着，如何抢在别人之前，先进入代郡。 毕竟，进城越早，能劫掠的财富就越多。 心中想着，各部头人忙吩咐副手去做好出兵准备。 时间渐渐推移。 到了快五更天的时候。 代郡城方向，忽然火光冲天，将夜色晕染的通红一片。 看到这一幕的王帐铁达，忙匆匆前来报讯。 “大汗，内应已点燃烽火。” 铁骨努闻言顿时大喜。 烽火被点燃，意味着代郡的那群商贾已经控制住了城门，放突奴先锋进城了。 当即，铁骨努霍然站起。 “诸位，出兵代郡！” 一众头人齐齐应诺，狂喜不已。 不片刻。 早就准备好的突奴各部大军，杀出了大营，朝着代郡方向席卷而去。 身为大汗的铁骨努，自然也在其中。 他在铁达们的护卫下，纵马驰骋，距离代郡越来越近。 很快，骑在汗血宝马上的铁骨努，已经能隐约看到代郡城的影子了。 火光的映照下，代郡这座坚城，此刻门户大开。 “天佑我突奴！” “各部，随我杀！” 铁骨努大喜，抽出弯刀，厉声大喝。 士气本就已经爆棚的突奴人，此刻哪还按捺的住？ 无不争先恐后的朝着代郡城杀了过去。 第456章 玄甲骑士 城南镇抚司衙门。 “都督，突奴人入城了！” 青龙的面色，有些凝重。 四周其他的绣衣文书、番子们，亦个个紧绷着脸，眼眸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担忧之色。 今晚的内应里应外合，实际上是个局。 这一点绣衣高层们都已经知道。 代郡范家等商贾，早已被沐澄联合绣衣卫拿下。 但，破了突奴计策的沐澄，却胃口比较大。 他决定将计就计，放突奴人入城，然后……一网打尽。 老实说，这个计划绝对是在弄险。 一个不慎，代郡便有陷落的危险。 当初沐澄提出此策的时候，反对者众多。 不仅军中将领不太赞同，绣衣卫这边也极力反对。 瓮中捉鳖计策虽好。 但有个前提是，你得吃得下这只“鳖”才行。 突奴人在代郡城下前前后后约莫损失了近五万精锐。 看似损失不小，实则并未伤筋动骨。 毕竟，城外突奴大军还有二十来万。 二十万人，光一个进城时间，就足以让瓮中捉鳖之策彻底失败了。 毕竟，仅靠一座城门，二十多万人得花多少时间才能全部进入城中？ 但若不把所有突奴人都放进来，又何谈瓮中捉鳖？ 最多也就让突奴折损一部分先头部队罢了。 再加上，突奴人也不是傻子，谁又能保证进城的突奴人会乖乖的进入埋伏圈，而不是去烧杀抢掠？ 所以，沐澄的计策看似精妙，实则破绽百出。 军中将领和绣衣高层皆不赞同。 可惜，身为主将的沐澄一力坚持这个计划。 为此双方争执了很久，迟迟未能定下。 好在这时候，洛珩来了代郡。 在知道沐澄的计划后，他将计划折中了一下。 依旧是用假内应引诱突奴人上钩。 但却不是把所有突奴人都放进来。 只需要放进来一批人，然后再将他们驱赶出去就行。 至于为何要这样多此一举？ 却是洛珩动了用毒的心思。 其实在代郡、云州战况焦灼不下的时候，他就动过这种心思了。 只是先前碍于他不是军方之人，不想干涉统兵将领们的决策。 再加上，此等手段终究有些……有伤天和。 洛珩一直没能决定下来。 直到，他亲自来到代郡，看到镇守士卒们已经疲惫不堪，城内百姓更是厌战心思极重的时候，才下定了决心。 正好这时候，他又知道了沐澄的瓮中捉鳖计划。 便灵机一动，把毒也加了进去。 为此，今日整个白天，绣衣缇骑们几乎将整个代郡城的草药全部都搜刮了过来。 才勉强配足了大战需要的迷毒。 不过，突奴终究有二十来万人，就算把配置的毒药全都用完，也未必能全部灭杀突奴人，最多也就让突奴人损失大半吧。 “都督！” 看到洛珩依旧老神在在的样子，青龙等人急了。 洛珩抬眸看了他们一眼。 “缇骑出动没？” 城中数千绣衣缇骑才是这次大战的关键。 他们会趁着风向，四处放毒。 这些毒，不会让突奴人立马毙命。 却会让他们渐渐染上感染力极强的病症，从而灭杀突奴人。 青龙闻言，面色一滞。 “已经出动了。” 洛珩点点头，道。 “那就等吧。” …… 突奴大营。 项炎、小葵若鬼魅般，跃出大营，留守的突奴精锐，甚至都没发现任何异常。 两人速度极快，施展轻功一路飞跃。 待天色快亮时。 项炎、小葵已经距离代郡数百里之外了。 再往北，便是镇北军驻守的地盘。 项炎、小葵并未继续赶路，而是停了下来，稍作休息。 以他们俩人的轻功，要比骑马来得更快。 换做骑马，小半夜的时间，还未必能跑这么远。 “主子，代郡那边估计已经有结果了，也不知道突奴人怎样了。” 小葵从包裹中，拿出干粮，递给项炎后，说道。 项炎一边咬着干粮，一边摇了摇头。 “想那么多干嘛，既然都已经跑出来了，咱们的北上计划就不能变。” 小葵点点头，不再多言。 俩人便这么默默地吃着干粮。 就在这时，远端忽有马蹄声传来。 项炎、小葵齐齐站起，闪入路旁树林中。 一队身着玄甲的骑士，自官道一头，快速疾驰而来。 “是燕秋的玄甲骑士！” 项炎见状，瞳孔微微一缩。 十万镇北军，几乎都是精锐。 但精锐也有高下之分。 而玄甲骑士，无疑是精锐中的精锐。 传说中，玄甲骑士个个有百人敌的实力。 以往突奴人和镇北军交战时，最怕的就是遇到玄甲骑士。 这意味着，他们死定了！ 好在玄甲骑士人数很少，仅仅只有八百人。 是燕秋手中最强的王牌。 一般情况下，玄甲骑士根本不会出动。 但如今，他们却在代地与北境的接壤处，看到了十来骑玄甲骑士！ 这让项炎心下本能的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小葵，你说是不是草原上发生了什么事？” 项炎皱着眉头问道。 小葵茫然的摇摇头。 “主子，奴婢哪懂这些啊，不过，这几个玄甲骑士，看着倒像是朝代郡方向去的。” “代郡！” 项炎的眉头越皱越紧。 玄甲骑士为何要去代郡？ 代郡的沐澄，论级别要比燕秋低了一级。 就算燕秋有什么事情要和代郡方面商量，也只有沐澄派人去北境。 而不是燕秋主动派人前往代郡。 这是大楚官场上的规矩。 一般人自然不懂，但曾经身为皇子，且还观政过一段时间的项炎，却再清楚不过了。 官场的上下尊卑，最是森严不过。 不管是文，是武，基本就没人不遵守这一套的。 哪怕燕秋也是如此。 所以燕秋为何要派玄甲骑士前往代郡？ 除非……代郡有地位比燕秋更高的人。 但代郡有吗？ 好像没有！ 项炎思怔着，突然福灵心至。 不对。 代郡有一个人要比燕秋地位更高！ 洛珩！ 洛珩绣衣都督的品阶，自然远不如镇北大将军。 但别忘了，洛珩身上还有一层身份。 北地监军！ 所谓的北地监军，是指云、代、燕、北境等毗邻北方草原的边镇，皆归洛珩监督！ 他虽无临机节制诸军的权力，却有督查各部的职权。 在战事没结束前，名义上来讲哪怕是镇北大将军燕秋，也要归洛珩管！ 第457章 镇北军一向很傲 燕秋的人为什么要去代郡？ 他有什么事情要跟洛珩汇报？ 北境并无战事，按理说这场战役和燕秋几乎八竿子打不着！ 他有必要以镇北大将军的身份，巴巴地派人去代郡舔那洛珩？ 仅仅一瞬间，项炎的脑中已经闪过了诸般念头。 哪怕撇去原著的主角光环。 项炎也是个极为精明的人，几乎只思索了数息时间，项炎的面色忽地一变。 “不好！” “必是草原有变！” 惊呼声中，项炎的面色已越来越难看。 小葵有些不解，问道。 “主子，草原能有什么变故？” “难不成还有人杀进草……草原……” 随着话音出口，小葵似也意识到什么，语气都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草原空虚！ 北境燕秋必然是趁火打劫了！ “燕秋他……他怎么敢？擅自出兵啊，他就不怕事后朝廷治他的罪？” 小葵颤声说道。 作为在大楚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他同样了解大楚朝堂。 镇北大将军燕秋看似威风八面，让突奴人闻之而色变。 但实则，他在大楚却是过着战战兢兢的日子。 保德帝不信任他。 朝中大臣更是对他抱有强烈的猜忌之心。 尤其是那些文臣，更是对燕秋视若眼中钉。 哪怕是同为武夫的勋贵们，喜欢燕秋的也不多。 毕竟，燕秋越厉害，就越衬托的他们无能。 大家都是勋贵子弟，凭什么你燕秋就能名震北境，坐镇一方？ 而我们去只能困顿京师，混吃等死？ 就连同样以战功起家的保皇派勋贵，也对燕秋疏远的很。 无他，谁叫天子不喜燕秋呢。 或者说，项家皇室一向忌惮陇鄢候一脉，偏偏陇鄢候一脉威望又高，在北境深得人心，哪怕是皇帝也不敢轻易动燕家人。 如此手握重兵，威望又高的大将，岂能不遭皇室猜忌？ 燕秋本人自然也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他在北境这么多年，除非突奴人主动寇边，否则绝不会轻易开启战火。 否则朝廷必然会以此借口治他的罪。 “是洛珩！” “洛珩身为北地监军，若他同意燕秋出兵，燕秋自然无罪。” 项炎沉默了片刻，道。 到了这一步，局面已经很明朗了。 必然是突奴兵分两路兵临代郡、云州后，燕秋说服了洛珩，又或者在洛珩示意下，镇北军北上草原直接端了突奴人老窝。 这其实并不难猜，也不是什么奇谋妙策。 无非是不管突奴人也好，还是项炎也罢，都被惯性思维给蒙蔽了而已。 以为大楚朝廷猜忌燕秋，必不允许他轻易出兵。 但谁知，半路跳出个深受保德帝信任的洛珩。 以洛珩在保德帝心中的地位，怎么也不可能追究洛珩出动镇北军的责任。 “天亡突奴，非人力可逆！” 沉默了好一会后，项炎长叹道。 他本还想借助草原上的突奴部族，以此作为起家之本呢。 现在看来，他的图谋又落空了。 “主子，那咱们还去草原吗？” 小葵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 显然，接连的受挫，让他有些看不透未来了。 项炎闻言，叹了口气。 “南下吧！” …… 当玄甲骑士抵达代郡时。 代郡的战斗早已结束，一队队士卒在清理着战场。 验过关防后，玄甲骑士顺利进入城中。 一路所过，隐约可见昨夜战斗留下的痕迹。 玄甲骑士们彼此对视一眼，皆反应平平。 对于常年和突奴人厮杀惯了的玄甲骑士而言，这里残留下的战斗痕迹，了不起也就是一场小规模的战斗，并不能让他们动容。 事实上也是如此。 昨夜被诱入城中的突奴人，只有一小部分。 而这一小部分突奴人，也仅仅只死了十分之一而已。 剩下的吸了几口毒烟后，又重新夺回城门，杀了出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代郡守军并未阻止那些突奴人突围，任由他们杀出城。 一场将计就计的诱敌伏击战，看上去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然而，知道整个计划的代郡军方将领和绣衣卫高层却知道，突奴人败局已定。 洛珩配制的剧毒，已经潜伏在突围的突奴人体内。 一旦爆发，侵袭代郡的突奴大军，至少会折损大半。 到时候突奴人想不退兵都难。 玄甲骑士纵马直奔镇抚司衙门。 很快，玄甲骑士找到了镇抚司衙门，并被番子领入了署衙正堂。 “都督，北境陇鄢候麾下玄甲骁骑雷百将求见。” 番子匆匆步入正堂，禀道。 正翻阅着文书的洛珩，蓦地抬起头，目光射向番子身后的玄甲骑士。 “雷豹见过都督。” 玄甲骑士忙抱拳一礼。 洛珩虽非军方之人，也不是北境大将。 但老实说，若不是他同意了镇北军北上草原的计划，镇北军还真只能看着代郡、云州的大战干瞪眼。 从这一点上来讲，洛珩已经赢得了镇北军的好感。 否则，镇北军的骄兵悍将还真不一定会把天子爪牙的头头放在眼里。 镇北军能打是能打，但不讨喜却是真的。 骄横、跋扈、目中无人。 文臣权贵看不起他们，他们也看不起文臣权贵们。 所以，朝堂上下猜忌他们，也是有原因的。 想想，北境十来万战斗力强悍，却偏偏只听命燕秋一人的镇北军，怎能不让朝堂衮衮诸公感到焦虑？ 镇北军与其说是朝廷军队，倒不如说是燕家军更为合适。 诚然，到目前为止燕家代代忠烈。 但谁知道以后燕家会不会出野心勃勃的逆贼？ 由不得朝廷不防备！ 上下打量了玄甲百将雷豹几眼后，洛珩收回目光，面上露出一丝笑容。 “无需多礼。” “雷百将这会来代郡，可是草原那边有了结果？” 雷豹闻言点点头。 “都督英明。” 他嘴上虽说着都督英明，但面上却并未有惊异的神色。 事实上这很好猜，不足以让人惊讶。 不过，雷豹这等神色淡淡，似乎对洛珩并未有太大尊重的样子，却让一旁的青龙等人微微皱起了眉头。 都说镇北军骄横、自傲，看不起满朝文武。 原以为这是夸张之词。 如今看来，却是真的。 这怕非社稷之福啊！ 第458章 忠与不忠，谁能说得清 “可有战报？” 洛珩并未在意雷豹的有没有无礼，问道。 雷豹点点头，道。 “有。”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战报，朝洛珩递了过去。 洛珩接过后，快速浏览起来。 “剿灭突奴当鹿、委毒、阿吉林三部，俘获突奴居次、大祭司、律耶、头人若干……” “好！此番镇北军近乎将草原突奴一网打尽，可谓功劳不小。” 片刻后，洛珩露出满意的神色，赞道。 这话一出，青龙等人脸上也露出了喜色。 唯有玄甲百将雷豹却是撇了撇嘴。 “区区一群老弱妇孺罢了，何言功劳？” 雷豹的语气平平淡淡，字里行间却给人一种很狂傲的感觉。 显然，他这话是发自内心的。 或许在镇北军眼中，他们剿灭草原上残留的突奴部，根本不值得任何骄傲。 “雷百将谦虚了。” “草原上留守的突奴，再怎么老弱妇孺，终究也有当鹿、委毒、阿吉林三部坐镇。” 洛珩瞥了雷豹一眼，道。 雷豹不置可否，但接着又似忍不住似的，道。 “非是末将狂傲，在末将眼中当鹿三部算什么东西。” “当初朝廷要是同意咱们镇北军兵分两路，奇袭云代突奴各部背后，怕早让突奴狼狈北逃了，何至于云代至今还在突奴人兵烽之下？” 雷豹的声音很大。 他这话，让堂内原本忙碌着的文书们，全都忍不住抬头看向了他。 众文书齐齐皱眉。 这丘八怎的听着怨气十足？ 一旁的青龙，面色一沉，喝道。 “放肆！” “小小百将焉敢非议朝廷决策？莫非你镇北军都如此目无君上不成？” 青龙的语气极为严厉，要是换做一般人，怕是早就战战兢兢的请罪了。 但雷豹却只是嗤笑一声，也不回话，看上去傲然得很。 显然，在他眼中青龙这个绣衣督司，只不过是天子养的一条狗罢了，并不值得他尊重。 甚至，说句不好听的。 洛珩这个绣衣都督，也入不了镇北军之眼。 也就是洛珩没拒绝燕秋的计划，镇北军才对他有一丝好感罢了。 “果然跋扈！” 青龙见状，面露冷笑。 白虎更是面色阴沉了下来。 其他绣衣文书、番子，个个心下愠怒。 他们绣衣卫是天子亲军，哪怕最弱势的时候，也都一直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何时被人这般小觑过？ “战报已经送到，洛都督，告辞！” 雷豹倒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的话，怕是引起了众怒，忙朝洛珩抱拳一礼，接着便转身而去。 青龙见状，一步踏出。 “行了，到此为止。” 洛珩淡淡道。 听到这话，青龙步伐一顿，又退了回去。 要不是都督不允，他非要给这个小小百将一点颜色看看。 “都督，镇北军跋扈已久，眼中只有燕秋，而无天子，长此以往，非社稷之福。” 白虎抱拳道。 此言一出，在场的绣衣文书、番子们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别看北境鹞部绣衣，和镇北军一向配合得很好，关系也很密切。 但北境鹞部是北境鹞部，并不能代表整个绣衣卫。 事实上，北境鹞部密谍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们已经不是纯粹的绣衣卫了。 而是更类似于军情司这样的存在。 他们眼中，打突奴保家卫国，要更高于对天子的忠心。 甚至，在北境鹞部密谍心目中，他们对燕秋这个镇北大将军要远比洛珩这个绣衣都督更为亲近。 洛珩抬眸扫了白虎一眼，然后又看向其他人。 见在场众人面上皆有不忿之色，不由皱了皱眉头。 他一直知道大楚朝堂存在着歧视链。 文臣是最顶端的存在。 什么勋贵、武夫、鹰犬，都在他们鄙视链范围。 文臣之下便是勋贵，他们看不起普通武夫，绣衣鹰犬，又敌视文臣。 而普通武夫，没资格去鄙视文臣、勋贵，但他们却自认为自己有资格看不起绣衣鹰犬。 在整个鄙视链中，绣衣卫是被所有人群体鄙视的存在。 但偏偏，在绣衣卫自己眼中，什么文臣、勋贵、武夫、士绅之流，没一个能入他们眼的。 这使得绣衣卫对各类群体敌视得很。 以往，不管是文官、勋贵、武夫犯了事，落入绣衣卫手中，下场多半会很凄惨，并不纯因为绣衣卫狠辣无情，也有鄙视链引起的仇怨原因。 所以眼下青龙等人的反应，其实很好理解。 “我辈绣衣，乃天子鹰犬，既是鹰犬，就该摆正自己的姿态。” “文武勋贵向来视我辈如洪荒猛兽，尔等莫非以为本督执掌绣衣后，这些就能改变了？” 洛珩淡淡道。 许是他因为一直深受保德帝信重，此番又督军北地，连忠义侯沐澄这个铁杆帝党，都在洛珩面前恭敬得很，以至于让绣衣卫上下都觉得，他们已今非昔比了。 所以雷豹刚刚的姿态，让青龙等人极为不舒服。 但，这其实是绣衣卫的常态了。 “我等不敢。” 青龙等人闻言，忙躬身道。 洛珩摆摆手。 “行了，都做好自己的事。” “镇北军问题，本督自会和陛下商议对策，还轮不到你们操心。” 听到这话，青龙等人皆不敢多言，应了下来。 事实上，镇北军的问题，已经困扰朝廷很久了。 有突奴人在，朝廷根本就不敢撤掉镇北军，甚至有时候镇北军有一些过分的行为，朝廷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朝堂的大佬们，也只能暗搓搓地打压燕秋，不敢明着针对镇北军。 北境的镇北军已经存在了百余年，最早还要追溯到楚太祖立国前。 于百姓而言，镇北军的存在却是庇佑了他们百年平安。 但你说镇北军全都是大公无私，忠君为国的人，却也不见得。 他们也有自己的私心和利益。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代代忠烈的燕家，并没有世人想象的那般忠诚。 或者说，他们忠诚的是自己。 戍边北境，组建镇北军，也许他们自保的一种手段。 毕竟，大楚立国百余年间，草原突奴经历了两次差点灭族的危机。 而这两次灭族危机，却都不是镇北军打出来的。 反而，在突奴两次最虚弱的时候，镇北军从来没出过手。 第459章 冒充大家闺秀的沐瑾妍 燕家和镇北军，有养寇自重的嫌疑吗？ 有！ 但偏偏，燕京数代人，战死北境的不计其数。 连前两代陇鄢候，也是和突奴人作战时战死的。 从这一点看，燕家和镇北军又像是忠烈无双。 只是……有时候真相谁又能说得清楚？ 至少在洛珩眼中，燕家和镇北军对大楚的忠诚绝不是摆在第一位的。 否则，原著中燕秋也不会跟着沐瑾妍推翻了大楚。 当然……这其中也可能有他受不了朝廷无穷无尽的猜忌，不得不反的原因。 但君子论迹不论心。 原著中的北境战神燕秋，终究还是反了。 这就证明，他对大楚的忠心并没有世人想象的那般大。 “军制怕也得改革……” 洛珩暗暗想到。 大楚实行的军制，或者说戍边制度，基本上是代代承袭的。 也就是说，一个将领在地方、边关坐镇久了，他死后朝廷十有八九会安排他的子嗣，承袭他的职位、爵位，继续坐镇该地。 时间一长，就容易出现类似镇北军这样的情况。 别的不说光代郡、云州的例子就摆在眼前。 世代承袭！ 坐镇之地，几乎成了镇守将军的私人领地。 这一点，甚至大楚腹地都存在。 比如说巴蜀的镇南将军府等等。 无非是这些地方世袭将领麾下的士卒，远不如边关精锐罢了。 原著中虽没提及沐瑾妍是怎么收服这些世袭将军的。 但洛珩觉得，十有八九是沐瑾妍和他们达成了某种利益交换，这些世袭将军才默认了沐瑾妍的篡位行为。 “罢了，这等事情还得苏云轩那家伙去推动才行。” 洛珩摇摇头，想到。 …… 京师，武威侯府。 自从结识苏云轩以来，沐瑾妍已经很久没有放飞性子了。 如今的她，看着有些像大家闺秀。 平日里除却和苏云轩相会外，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以往亲近的丁羽等人，也被她渐渐疏远了。 只是，沐瑾妍终究是沐瑾妍。 时间一长，她发现有点不对劲了。 现在的她，还是她吗？ 她似乎已经不是在为自己活，而是按照苏云轩心中的未来妻子标准在活着。 “或许我永远做不了大家闺秀。” 沐瑾妍已经有些厌烦了天天端着的样子。 不能放肆地笑，不能肆意结交友人，不能与异性太过亲密…… 凡此种种，都让沐瑾妍渐渐感到厌烦。 以往的她是何等的肆意？ 想去哪就去哪。 想和谁结交，就和谁结交！ 身边俊秀更是络绎不绝！ 但为了一个苏云轩，她却放弃了那么多。 沐瑾妍不得不扪心自问，这么做值得么？ 苏云轩固然不错。 然而自从她知道洛珩得到洛侯秘宝后，却渐渐觉得，世人眼中齐名的北云轩，似乎远不如洛珩这个南子玉。 所以，她就算得到了苏云轩，真能和洛珩对抗了？ 沐瑾妍心下没底。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 念及此，沐瑾妍深吸一口气，朝着身边的侍女道。 “去把丁羽叫来。” 侍女闻言有些诧异，但还是乖乖地应声而出。 不片刻。 丁羽兴冲冲地来了。 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被小姐召见了，搞得他都以为自己在小姐面前失宠了呢。 好在后来他知道小姐这段时间没有召见过任何一个外男，丁羽才渐渐放下心来。 “小姐，您找我？” 丁羽恭恭敬敬地朝着沐瑾妍行了一礼，问道。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 “好久没出门了，你陪我出去逛逛。” 沐瑾妍站了起来，道。 丁羽心下愈发兴奋，忙躬身应诺。 “诺！” …… “小姐，您准备去哪逛？” “随意吧，逛到哪是哪……” 出了侯府，坐入马车，丁羽也跟着坐了进来。 沐瑾妍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以前她和丁羽没少同坐一辆马车。 无非是认识苏云轩后，她为了打造大家闺秀的人设，才疏远了丁羽等人。 “来，给我按按。” 马车内颇为豪奢，竟设有软塌，沐瑾妍斜倚在软塌上，朝着丁羽招了招手。 丁羽应了一声，坐到软塌畔，轻轻在沐瑾妍身上按揉起来。 许是因为被沐瑾妍疏远了一段时间的缘故。 不知为何，丁羽突然觉得小姐变得愈发迷人了。 尤其是鼻尖嗅着小姐身上传出的若有若无的幽香，让他一颗心怦怦直跳。 一向老实的丁羽，艰难地吞咽着口水。 也不知怎的，他突然变得大胆起来，一双手渐渐开始不老实。 感受到不该碰的地方，被丁羽触碰了几下，沐瑾妍也不恼怒，只是白了丁羽一眼。 丁羽见状，像是受到鼓舞似的，双手愈发放肆。 马车内顿时传出若有若无的娇吟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面带红霞的沐瑾妍摆了摆手，道。 “行了，停下吧。” 说着，她整了整衣衫，坐直了身姿。 丁羽讪讪收手，犹感到手上留有的余香，心下莫名激动。 虽然刚刚其实啥都没做，只是小小的占了点便宜，却也足以让丁羽这种舔狗激动了。 事实上，以沐瑾妍的精明，本也不可能轻易就被人得手，她无非就是偶尔会给舔狗们些许甜头罢了。 “到哪了？” 沐瑾妍伸了个懒腰，问道。 丁羽闻言，透过马车车窗，向外看了一眼。 “小姐，到东市了。” 所谓东市，便是金陵城东区最繁华的商贸聚集地。 用后世的话来形容，就是商业区。 此地可谓聚集了天下商贾，不仅有大楚各地的物品售卖，就连外邦诸国的奇珍异宝，在这里也时常能见到。 “停车！” “丁羽，陪我去逛逛。” 沐瑾妍想了想，道。 作为一个曾恣意生活的另类千金，沐瑾妍以前可没少在外边浪。 什么东市胡商，西市皇商之流，她都有过结交。 这些时日，冒充大家闺秀的她，算是有段时间没逛东市了。 这让她突然有了逛街的心思。 丁羽自不会拒绝，他巴不得能多陪陪小姐呢。 应诺声中，马车停了下来。 丁羽当先下车，然后伸出手，扶着沐瑾妍下了马车。 沐瑾妍抬头扫了一眼，道。 “就去前边的胡宝阁！” 第460章 胡宝阁 胡宝阁，是西域胡商开设的商铺。 专门售卖一些珍稀玩意儿，在京中的纨绔圈中名气极大。 纨绔们最喜欢的就是在胡宝阁内淘好货，以此来攀比彼此的眼光谁更好。 当然，胡宝阁能在京师闯出偌大名头，却依然没被京中权贵吞掉，其背后自然也站着大多数人惹不起的大佬。 据说这些胡商和镇北军有关。 至于是不是真的，却没人敢保证。 不过，镇北军把控着令人垂涎三尺的丝绸之路，想来这传闻不见得是空穴来风。 沐瑾妍笑语盈盈地进了胡宝阁，丁羽宛若小媳妇般乖巧地跟在她身后。 胡宝阁内。 一名疑似掌柜的胡商，看到沐瑾妍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沐瑾妍作为京中权贵子弟中的顶级交际花，她的名气可不小。 以往也没少跟着那些纨绔们逛胡宝阁。 她算是胡宝阁的熟客了。 不过和那些冤大头纨绔不同。 沐瑾妍每次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则必然能淘到好宝贝。 这等超人一等的敏锐眼光，让胡宝阁上下是哭也哭不得，笑也笑不得。 老实说，胡宝阁是真心不欢迎沐瑾妍。 若人人都像沐瑾妍那样，就算他们胡宝阁是西域巨商的一员，多半也得破产。 只不过沐瑾妍交游广阔，和她交好的权贵子弟数不胜数，再加上她本身也是武威侯府千金。 哪怕胡宝阁后台不虚他人，但面对沐瑾妍，却也不敢轻易得罪她。 “沐小姐光临敝店，小店不甚荣幸。” 掌柜是个胡人，却说着一口流利的大楚官话，语调还带着点金陵腔，给人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掌柜面上堆满了笑容，仿佛很欢迎沐瑾妍似的。 沐瑾妍瞥了他一眼，笑道。 “塔玛掌柜，你不怕我又淘到好货？” 塔玛闻言，抽了抽嘴角，强行挤出一丝笑容。 “哪的话，小人巴不得沐小姐您天天来呢。” 这话说得违心至极，任谁都能听出来。 沐瑾妍笑笑，也懒得腹诽塔玛的口是心非，朝他摆摆手，道。 “行了，我自个儿逛，你忙你的。” 说着，她便迈步朝胡宝阁内走了进去。 丁羽见状，忙迈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塔玛翻了翻白眼，心下哀叹，今天怕是又得大出血了。 很快，沐瑾妍和丁羽出现在淘宝区。 所谓淘宝区，是指胡宝阁会挑出一批连胡商们自己都吃不准价值的货物，以统一的价格售卖。 这些东西里面可能会有价值连城的宝贝，也可能是一堆破铜烂铁。 总之，谁能淘到好东西，全凭自己眼光，主打一个公平公正、童叟无欺。 京中的权贵子弟们对这种玩法很感兴趣，故而胡宝阁的淘宝区是权贵子弟们最趋之若鹜的区域。 这些年，京中的权贵子弟们可没少当冤大头。 倒是沐瑾妍，每次来淘宝，几乎从不落空。 以至于不少权贵子弟都跑来请教沐瑾妍是不是有什么秘诀，却被沐瑾妍以一句多读书给糊弄过去了。 读书？ 喜欢读书的，那还叫纨绔吗？ 权贵子弟们也就熄灭了跟沐瑾妍讨教的心思，反而还让沐瑾妍在纨绔圈中留下了个博学的名头。 但事实上，沐瑾妍哪是博学啊。 她能屡屡淘到宝贝，纯属是气运逆天罢了。 …… “小姐，你要买这些破烂？” 丁羽的目光在淘宝区内不断打量，看着架子上或灰不溜秋，或破破烂烂的玩意，忍不住撇了撇嘴。 沐瑾妍闻言，好没气地白了他一眼，道。 “你懂什么，这里好东西可不少。” “是是是！” 丁羽可不敢和沐瑾妍反驳，唯唯诺诺地应道。 沐瑾妍摇摇头。 “今儿我心情好，你也挑几件玩玩，去吧。” 丁羽哎了一声。 老实说，他对淘宝什么的，并不感兴趣。 但既然小姐发话了，他也乐得配合。 见丁羽听话地去淘宝了，沐瑾妍也将目光扫向四周架子。 架子上倒也不全然是破烂货。 很多其实都是稀奇古怪的玩意，至少在大楚都很少见。 也不知那些胡商从哪捣腾来的。 沐瑾妍的目光一一掠过架子，时而皱眉，时而摇头。 她之所以让马车在胡宝阁外停下来。 却是因为她觉得胡宝阁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 这是种很玄妙的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沐瑾妍从小就知道自己天生异于常人，她已经靠着这种感觉不知道得到了多少好宝贝。 自然对自己的预感深信不疑。 扫视一圈后，沐瑾妍的目光在位于角落的架子上停了下来。 那架子上摆着的都是类似书籍一样的东西。 “沐小姐对这些书感兴趣？” 有胡人小厮见状，三两步走来，谄媚地问道。 这是胡宝阁最新收罗来的东西，和以往都来自西域不同。 架子上的那些“书籍”，却多是大楚正儿八经的古籍。 不过因为都已经残缺不全，故而价值不高。 “看看吧。” 沐瑾妍随口说了句，朝着角落架子走去。 她心中的那股感觉越来越强烈。 显然，这些破破烂烂的书籍中，有好宝贝。 架子上的“书籍”，全都残缺不全，有几本甚至只留下寥寥三两页，怎么看都没有太高的价值。 沐瑾妍却不管，很耐心地一本本看了过去。 片刻后。 她的目光停顿了一下。 出现在她视线中的是一张羊皮卷。 羊皮卷上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沐瑾妍看了几行，发现这些文字居然都是《论语》，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沐小姐，这是昨儿才送来的，您真是好眼光。” 胡人小厮见状，拍起沐瑾妍马屁来。 但他心下却忍不住吐槽道。 都说沐小姐出手必有宝，如今看来也不过以讹传讹罢了。 这羊皮卷，掌柜和老师傅们反复鉴定了十几遍，都没看出有什么特异之处，这玩意还能是宝贝？ 沐瑾妍并不知胡人小厮心中的吐槽，她不动声色的拿起羊皮卷晃了晃。 “就它了，结账吧。” 胡人小厮自无异议，乐呵呵地领着沐瑾妍去会账了。 殊不知，沐瑾妍心中却已经泛起滔天巨浪了。 她的预感绝不会有错。 这羊皮卷必然是宝贝，至于是何宝贝，暂时还不得而知。 但沐瑾妍却知道，此物绝对是她长这么大收获的最有价值的东西。 错不了！ 第461章 不祥的预感 武威侯府，正堂。 沐瑾妍把玩着羊皮卷，眉头微蹙，俏脸上满是思索的神色。 羊皮卷是淘回来了，但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好东西，却还不得而知。 她刚刚已经尝试了多种办法，都没发现羊皮卷有什么特异之处。 哦，也不能说一点特异之处都没有。 至少这羊皮卷火烧不坏，水泡不烂。 “小姐，我听说凃血鉴宝法，您要不试试在羊皮卷上凃点鲜血？” 丁羽见状，迟疑着说道。 什么凃血鉴宝法，是他道听途说来的，是不是真的，他也不知道。 但眼下小姐面对羊皮卷束手无策，他也只能拿这办法试试了。 沐瑾妍闻言，挑了挑眉。 “是吗？那我试试。” 说着，她问丁羽要来一把小刀，在手指上割出个小伤口后，挤出几滴鲜血，朝着羊皮卷滴落下去。 鲜血滴落到羊皮卷上，羊皮卷毫无变化。 “小姐，要抹开。” 丁羽说道。 沐瑾妍将信将疑地将鲜血抹了开来。 羊皮卷上的文字顿时被鲜血覆盖住。 沐瑾妍正想说这方法好像没用时，却见被鲜血覆盖的几个文字，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起来。 “咦！” 沐瑾妍瞪大了双眼。 丁羽也看到了这一幕，又惊又喜。 “小姐，好像有用。” “嗯！” 沐瑾妍点点头。 这时，被鲜血覆盖的几个文字，已经全然变了。 原本的子曰什么的，变成了“运者，万物”这四个字。 “字变了！” “是啊小姐，看上去好像要用鲜血覆盖文字才行。” “我在试试。” 沐瑾妍是个行动派。 立马又用小刀割了个口子，挤出鲜血朝羊皮卷滴落下去。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后。 沐瑾妍的面色都隐隐发白了，十指上更是布满了伤口。 但她的神色却显得十分雀跃！ 一旁的丁羽则面露心疼之色。 刚刚小姐可损失了不少鲜血，这该死的羊皮卷，怎么有那么多字。 丁羽也不是没想过用他的血。 只可惜，羊皮卷似乎只“吃”沐瑾妍的鲜血。 丁羽的血滴落上去，直接被吸收的影都不见了。 “这是……修炼功法，走气运路线的修炼功法！” 沐瑾妍匆匆浏览完羊皮卷上的文字，一颗心砰砰直跳。 要说她最渴望得到的东西是什么？ 实力！ 但问题是，她天生好像资质极差。 不管是以前练武，还是后来项炯传她炼尸术。 她都连入门都做不到。 这让沐瑾妍很窝火。 毕竟，连沐卿绾这个野狼崽子如今都学了一身武功，但她却依旧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向来好强的沐瑾妍怎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但现在，上天却突然给她送来了一份修炼功法。 还是貌似为她量身打造的功法。 这让沐瑾妍怎能不感到惊喜万分？ 这个功法，她能练！ “丁羽，你来看看。” 沐瑾妍深吸了一口气，将羊皮卷递给了丁羽。 这个女人或许有万般缺点，也茶得不行。 但有一点，却是天下大多数人都拍马难及。 大方！ 什么敝帚自珍之类之类的，和沐瑾妍从来不搭边。 她就这么把功法给丁羽看了，丝毫不担心丁羽看完后把功法记下来。 对沐瑾妍来讲，她根本不担心身边的舔狗会反噬。 她御人从不靠武力。 “是，小姐！” 丁羽接过羊皮卷，匆匆看了起来。 但，这家伙只扫了一眼，一股头晕目眩的感觉便浮上心来。 丁羽翻了翻白眼，咕咚一声栽倒下来。 沐瑾妍愕然张嘴，愣住了。 …… 皇宫，坐忘阁。 正盘膝打坐的保德帝，忽然生出一股心浮气躁的感觉。 他深吸了一口气。 但这感觉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愈发强烈。 仅仅一小会，保德帝便开始心惊肉的。 仿佛大楚或者他，会迎来大恐怖！ “王伴伴！” 保德帝站了起来，压下心中莫名的惊惧，喝道。 王潮的身影闪了出来。 “陛下。” “去，立马传旨，召子玉回京！” “陛下，北地突奴人还未退去，洛子玉需要坐镇……” “朕管不了那么多，速去速去！” 保德帝一挥手，怒道。 他自然也知道眼下云代两郡正处于关键时刻，突然召回监军，怕是会影响到大军士气。 但，这莫名的心惊感，却让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眼下他很不安！ “诺！” 王潮见状，无奈应诺。 他也不知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突然把洛子玉召回来。 云代两郡会不会出现意外？ 这一切王潮心中都没底。 想着，王潮叹了口气，转身出了坐忘阁。 坐忘阁内。 保德帝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朕如此心惊肉跳？” “难不成是太子……” “来人，速召太子入宫！” 保德帝想了想，喊道。 门外，有太监应了一声，匆匆去传旨了。 但保德帝却依然没平静下来。 反而心惊肉跳的感觉愈发强烈了。 “该死的，这到底怎么了？” 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在殿内来回踱步。 也不知过了多久。 脚步声匆匆传来。 保德帝忙抬眸看了过去。 却见是太子项煜跨步走了进来。 见状，保德帝莫名松了口气。 “我儿来了？好好好！” 太子没事，那就好。 只是，心惊肉跳的感觉依旧没有消退。 “父皇……爹，找我什么事？” 项煜一头雾水，问道。 自从保德帝渐渐放权给他后。 他实际上已经拥有了监国的权力。 这些时日，项煜忙得足不点地。 “没事，坐好了，今晚就别出宫了！” 保德帝摆摆手道。 项煜闻言不由一愣。 “父皇，儿臣还有不少政务没处理完呢。” “让人送进宫来！” 保德帝不以为意地说道。 项煜皱了皱眉，不再多言。 罢了，既然父皇都这么说了，那今晚就留在宫里陪陪父皇吧。 父子二人各有各的心事，一时间竟都沉默了下来。 就在这时。 门外忽然传来凌乱、慌张的脚步。 “陛……陛下，二皇子他……他……” 一名太监出现在大殿外，人未至声先到。 语气中充满了惶恐的味道。 显然，二皇子那边出事了！ 第462章 噩耗连连 “老二怎么了？” 保德帝一愣，问道。 二皇子项焕在保德帝眼中是个志大才疏的人。 虽知道老二也眼馋那张位置。 但以项焕的能耐，基本上不可能染指大宝。 再加上不久前，这家伙和镇国公嫡子项坎，又变相得罪了洛珩。 保德帝已将他圈在府中了。 所以他能出什么事？ “回陛下，二殿下他……他薨了！”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回道。 此言一出，保德帝还没有太大的反应。 太子项煜却身形一晃，差点栽倒下来。 “二弟……” 项煜以前被文臣们用儒学洗脑过。 他是真心把其他皇子当成手足兄弟看待。 那怕项炎、项炯，他都依然视为手足，时时挂念着这两个废黜叛逃的皇子。 这会听到老二薨逝，自是接受不了。 “这是怎么回事？说！” 相比起项煜，保德帝倒是很平静，喝道。 小太监闻言，忙结结巴巴地禀道。 “二殿下府中的长史说……说二殿下用餐时被食物噎住，然后……然后就薨逝了。” 这话小太监自己都说得心惊胆战。 堂堂皇子，竟被食物给噎死了？ 这说出去谁特么会信？ 但偏偏，宗人府那边都已经验过了。 二皇子项焕就是被食物噎死的。 “这……” 保德帝都傻眼了。 他家老二，就这么荒诞的没了？ “莫非刚刚的感觉应在老二身上？” 保德帝回过神，脑中不由闪过一个念头。 但下一刻。 他的心脏又剧烈地跳动了几下。 原本已经消退的心惊肉跳感，又一次浮上心头。 “陛下……” 急促的脚步声中，又一个老太监连滚带爬地出现在坐忘阁外。 老太监面色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 “陛下，四殿下府中传来消息，四殿下他……薨了！” 轰隆！ 这话一出，保德帝面色白了一下，忍不住向后退出了数步。 老四……也没了？ 太子项煜更是面色苍白到极点。 四弟！ 四弟也没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一夜没了两个皇子？ “老四又怎么没的？说！” 保德帝面庞有些狰狞，喝道。 再怎么样，他也是父亲。 一下子没了两个儿子，做父亲的怎能不心痛？ 老二项焕也就罢了。 但老四项熔却还没恶了他，在他眼中还算乖巧。 偏偏现在老四却薨了！ “回陛下，据四殿下府中的长史禀报，四殿下是沐浴时不小心呛死在浴池中……” 门外老太监战战兢兢地回到。 好荒诞啊，堂堂皇子竟死在浴池中，还是呛死的！ 先前前来禀报的那小太监，忍不住看了老太监一眼，眸光中满是惊恐之色。 作为宫中太监，大多数都是敏感之人。 小太监脑中本能地想到了阴谋两字！ 一个皇子被食物噎死！ 另一个皇子则呛死在浴池中！ 怎么看，都不正常得很。 若说这里面没有阴谋，打死他都不信。 但他却不敢说。 “好好好，好一个呛死！” 保德帝愣了一下，怒极而笑。 连小太监都能想到阴谋，更遑论是他！ …… “老五，一定是老五干的！” 保德帝惊怒不已。 一旁的太子听到后，忙说道。 “陛下，五弟不是恶毒的人，这事和五弟必然没关系。” 保德帝共有六个皇子。 除却他项煜外，老三、老六已经被废黜，不知所踪。 现在，老二、老四又莫名其妙地死了。 兄弟六人，就剩下他和老五了。 项煜自然不希望老五遭到父皇猜忌。 “太子，你太天真了！” “这事除了老五，没人能干得出来。” “兄弟都没了，他才好上位，看吧，一会东宫必然也有变故！” 保德帝冷笑连连。 项煜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老实说他心下难免也有些怀疑。 果然，没过一会，又有脚步声传来。 不过这次来的不是别人。 而是王潮。 “陛下，奴婢已让人去北地传旨了……” 说到这里，王潮停顿了一下，面上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保德帝见状，眉头一皱。 “怎么了？” “回陛下，五殿下薨了！” 王潮小声道。 他刚刚差人去北地传旨，就看到五皇子府中的长史神色慌张地出现在宫门外。 一问之下，才知道五皇子没了！ 听到这消息，王潮自然不敢怠慢。 但偏偏，他在回来的路上，又遇到了那两个报讯的太监。 从他们口中知道了二皇子、四皇子全都没了。 “老五也没了？” 这一下，保德帝彻底惊呆了。 他本来怀疑是老五弄死了老二、老四。 但现在老五都死了！ 那幕后凶手是谁？ 总不可能是太子吧？ 由于保德帝上位时，很是清洗了一批宗室血脉。 故而，如今皇室中除了他的几个皇子外，就只剩下几个血脉很远的宗室子弟，还都没有任何权柄。 所以保德帝从未怀疑中，这些皇子是宗室子弟杀的。 “父皇！” 项煜差点晕厥过去。 一夜之间他的兄弟全都没了？ “陛下，和五殿下一同薨逝的还有镇国公府的项坎。” “他和五殿下死在秦淮画舫上，宗人府已经验过，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说是……说是五殿下和项坎，是因马上风而死！” 王潮小声说道。 保德帝闻言，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三个皇子，一个比一个死的荒诞。 还特么牵扯到一个镇国公府嫡子。 保德帝正惊怒间。 忽听王潮发出一声惊呼。 “太……太子……” 保德帝心下一惊，忙转头朝项煜看去。 却见项煜口鼻间鲜血不断流出，自己却丝毫不觉。 “我儿……” 保德帝发出一声悲呼。 只是他这话才刚刚出口，项煜已仰面而倒。 但下一刻，项煜的腰间忽有淡淡的光芒闪起。 原本已经倒下的项煜，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柔和力量又拖了起来。 他口鼻间的鲜血，竟也离奇地消失了。 “父皇，我……” 项煜眨了眨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保德帝却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一步上前查看起来。 “我儿……没事了？” 催动气劲检查了项煜一番后，保德帝赫然发现，项煜竟然什么事都没有。 第463章 一朝之气运 一夜死了三个皇子，外加一个镇国公府世子，绝对是捅破天的大事。 是夜，京中绣衣缇骑大索，人人风声鹤唳。 倒是武威侯府内，一片风平浪静。 后宅正房内。 沐瑾妍面上带着喜滋滋的神色。 “气运之法果然神奇，竟让我一夜入超凡。” 这个以前连拳脚功夫都只是三脚猫的侯府千金，如今却已入超凡，再不是当年的战五渣。 虽然论武功，她依旧拉垮，但入了超凡却终究让她有了些许神奇手段。 沐瑾妍缓缓起身，凤眸中闪耀着莫名的光芒。 “原以为气运之说虚无缥缈，如今看来，世间万物，皆有气运。” “运在者生，运失者亡！” 喃喃自语声中，沐瑾妍目光已射向皇宫方向。 虽身处房内，门户紧闭。 但在她眼中，却能清晰地看到皇宫上空似有祥云笼罩。 云层之间隐有龙影闪现。 只是，不管这祥云也好，龙影也罢，都灰蒙蒙的将坠未坠，将消未消。 按理说一朝之气运，但凡只要国泰民安，只会呈生机勃勃状，绝非眼下这般“萎靡不振”的样子。 除非是到了王朝末期。 “大楚将亡。” 沐瑾妍忍不住捏了捏拳头，心情略有些复杂。 堂堂大楚，只有百年国运，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毕竟，大楚创建之初，生机勃勃，势头极猛。 任谁看，这都是个至少能有三二百年国运的新生王朝。 谁想，仅仅百年，这个本该壮年的王朝，就已呈垂垂老态。 武威侯身为国之勋贵，世受国恩。 沐瑾妍作为侯府千金，在今日之前，她从未生出过任何大逆不道的心思。 她最大的野望，也不过是想当母仪天下的皇后罢了。 但当今夜她看到大楚的气运后，心中难免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旧朝既将亡，新朝尚未立。 那何妨由她来完成这事？ 笃笃！ 正沉思间，门口忽传来敲门声。 沐瑾妍凤眉一挑，凝声道。 “进来。” 声音落下，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紧接着，一袭白色劲装的丁羽，走了进来。 大晚上的，丁羽这种外男，竟能堂而皇之出现在后院，甚至能进小姐闺房。 这绝对不符合当世的之礼。 但沐瑾妍向来不在乎所谓的礼法，故而如今的侯府，早就没有了所谓的男女不同席之类的束缚。 当然，这么做的后果就是……沐瑾妍招揽的那些江湖门客，与侯府后宅的丫鬟们勾搭成奸者不在少数。 沐瑾妍对此也从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连她自己都没好到哪去，更遑论丫鬟、门客？ “小姐出事了！” 丁羽面带凝重之色，抱拳禀道。 沐瑾妍露出一丝讶然。 “哦？何事？” “今夜绣衣缇骑大肆索城，整个京师风声鹤唳，我让人出去打听了一下，据说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和镇国公世子，先后离奇暴毙，宫中那位为此震怒无比。” 丁羽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此言一出，沐瑾妍顿时骇了一跳。 “怎会如此……” 但话未说完，她俏脸的脸蛋儿忽的为之一变。 该不会是，因为她的缘故吧？ …… 坐忘阁内。 太子项煜手掌摊开，手心中的玉佩，已四分五裂。 他望着玉佩，面色苍白。 “是子玉给孤的玉佩，救了孤一命……” 这枚玉佩是当初洛珩赠与他的，说是能保他平安。 项煜原也不以为意，只是因为这是子玉所赠，才常年佩戴于身。 但谁想，玉佩果真救了他一命。 就在刚刚，他已经感受到死亡气息。 但紧接着却又莫名恢复了正常。 唯有这块随身玉佩，出现了清晰的裂纹，待拿到手中后，更是一下子四分五裂。 “我儿没事就好。” 保德帝的面色亦凝重极了。 安抚了太子一句后，他微微皱起眉头。 “难不成今夜之事是超凡者所为？”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让三个皇子，一个国公世子，接连暴毙，且查不出任何可疑之处。 “超凡者？父皇是说……这世间除了父皇和子玉外，还有修仙之人？” 太子闻言，惊疑不定。 保德帝摇摇头。 “倒也不一定是修仙。” “用子玉的话来形容，凡超越凡人之手段，皆为超凡。” “就行项炯那逆子的炼尸术，亦可以称为超凡。” 关于超凡的概念，还是洛珩说与他听的。 也让他知道了，此方世界似乎隐藏着不少超凡手段。 这些人未必会是神仙之流，但无疑要比凡人强大。 “原来如此。” 项煜面露恍然之色。 保德帝微微颔首，沉吟道。 “朕虽已下令缇骑索城，但多半会毫无结果。” “看来此事只能等子玉回京后再做计较了。” 超凡已非凡俗手段，绣衣缇骑再牛逼，恐怕也查不出什么来。 保德帝虽震怒皇子之死，却也没有失去理智。 知道这种事情，普通人是查不出来的。 唯有洛珩，或许能找到杀害皇子的凶手。 是的，保德帝怎么都不相信他的三个皇子是正常死亡。 正常人会好端端地噎死、呛死、马上风而死？ 你要说这种死法单独出现，或许还能用走霉运来形容。 但一连三个，不，四个？ 任谁都觉得里面必有阴谋。 “父皇，追查凶手交给子玉必然没问题。” “只是……云贵那边却不可不防。” 太子迟疑了一下，道。 坐镇云贵的镇国公，只有项坎一个儿子。 且还是老来得子，宠溺的不得了。 项坎一死，意味着镇国公一脉，断了血缘传承。 镇国公绝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 更遑论，项坎的死法还和五皇子一样，都是马上风而亡。 远在云贵的镇国公会相信这种说法？ 他多半只会觉得，这是皇室的阴谋，要断了他镇国公一脉的传承。 毕竟，大楚祖训有云，国之勋贵，非疆场战死者，而无子嗣者，除爵。 也就是说，但凡勋贵断了血亲后，都要被除爵，除非继承人是死于战场之上，可以破例。 楚太祖是一向反对过继来延绵香火这样的操作。 故而有了上边的祖训。 如今项坎死了，相当于镇国公死后，镇国公一爵将被削除。 第464章 云贵镇国公府 镇国公名烽。 全名叫做项烽。 按照宗亲族谱排辈，他和保德帝的皇子们属于同一辈。 不过他辈分虽小，但年龄却着实不小了。 算起来已过六旬。 这放在任何一个时代，都能被称作老人。 六旬而生子者，历朝历代并非没有。 但，镇国公一脉子嗣向来艰难，尤其到了项烽时更是如此。 不然他也不可能四十来岁时，才有了项坎。 生下项坎后，他的后宅妻妾就在也不见动静了。 要知道，项烽的妻妾可不少。 光纳的妾，就有数十人之多。 但偏偏，这些妾室没有一个肚皮能争气的。 镇国公一脉，世镇云贵。 至今已有近百年之久。 可以说，云贵两地早已被镇国公府经营的犹如自家地盘一般。 朝廷想要将其调走都投鼠忌器，不敢轻动。 更关键的是，镇国公一脉虽被录入了宗亲之中，实则和项氏并无任何血缘关系。 初代镇国公是楚太祖认的义子。 早年楚太祖征战天下，却因和拜火明尊教妖女暧昧不清，始终没娶正妻，再加上他爱慕明尊教妖女，也不好意思在妖女眼皮子底下纳妾。 因此，都快四十岁的楚太子，始终没有继承人。 麾下的文武自然着急的很，屡屡劝谏。 楚太祖无奈之下，便认了个义子。 这义子就是后来的初代镇国公了。 说起来这位义子，和明尊教妖女也有血亲关系。 楚太祖对他颇为疼爱。 但后来，随着他与妖女恩断义绝，再加上他的嫡子也已出生。 这个义子的存在，就成了隐患。 偏偏，这位义子跟随着楚太祖南征北战，立功不小。 不仅手上有兵权，且与一众文武关系也颇为不错。 再加上这位义子，又是楚太祖心中白月光明尊教妖女的血亲，自也不好随意除掉他，只能将其远远打发到云贵。 到了太宗时期，太宗有心削去镇国公府，却因为镇国公府已将云贵经营的铁桶一般，只能作罢。 到了保德朝。 云贵已跟镇国公府自家花园差不多。 朝廷就愈发不能轻动了。 如今镇国公府断了传承，弄不好会让本就野心勃勃的镇国公，以此借口自立为王。 “我儿所言极是，镇国公府不得不防。” 保德帝点了点头。 他对云贵的镇国公府其实也没什么好印象。 项坎入京后，就被他用各种理由扣在京师，为的就是让镇国公府投鼠忌器。 只是没想到项坎突然死了。 “儿臣回头让镇南将军府多多提防云贵。” 项煜想了想，说道。 眼下大楚不适合大规模用兵。 毕竟北边的突奴人还没退，京中的京营得随时准备着北上驰援。 若是再和西南云贵开启战端。 不说能不能分出精锐来，光一个粮秣开支就足以拖垮大楚。 太子的决策已算是老成谋国之策了。 保德帝闻言，很是欣慰。 他让太子监国观政这么久，总算没有白费。 …… 代郡，镇抚司衙门。 正听着下属汇报的洛珩，忽的生出一阵心悸之感。 他霍然站起，面露凝重之色。 众下属见状，皆讶异不已。 “京中多半出事了。” 洛珩深吸一口气，道。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 “都督京中真出事了？” 青龙急声问道。 如今，三督司都已被洛珩传授《坐忘仙经》。 自然知道洛珩是修士，有常人无法想象的手段。 “本督赠予太子的护身玉符已碎裂，这必然是太子遭到了致命危机。” “连太子都有生命危险，京城安能没有变故？” 洛珩目光扫向青龙，道。 听到这话，众人全都骇了一跳。 “青龙，战后诸事由你全权负责，其他人好生辅佐。” 洛珩凝声说道。 青龙应了一声，问道。 “都督是要连夜回京？” “嗯！” 洛珩说着，径直迈步绕过案几，朝门外走去。 一众下属自然不会劝阻。 只是洛珩没提及要带谁回京，却又让他们感到疑惑。 出了正堂，来到后院。 洛珩找到沐卿绾、叶婉儿，交代了叶婉儿几句后，便拉起沐卿绾，两人在夜色下破空而去。 …… 代郡至京城，有数千里之遥。 寻常赶路的话，没个十天半月，根本不可能到达。 但洛珩和沐卿绾却不同。 上一息他们的身影还在镇抚司衙门。 下一息两人却已在数百里外的定远城上空。 这速度，早已不是什么轻功能形容的。 完全属于仙法程度。 不过，就算是洛珩，一般情况下，也没办法施展这等手段。 除非他和沐卿绾一起。 俩人各自所修的阴阳二气，交汇相融后，才能真正的跨域仙凡阻碍。 此刻，洛珩和沐卿绾手牵着手，体内阴阳二气不断交汇相融。 也不仅他们有任何夸张的动作。 便已宛如神仙般，一息百里。 数千里的距离，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京师金陵赫然在望。 “到了？” 沐卿绾看着眼前的金陵城，精致的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洛珩找到她时，说是今晚回金陵城休息。 她还以为洛珩在开玩笑呢。 谁知…… 真到了金陵城！ “不奇怪，你我修的是饮日吞月诀，真正的无上仙法。” “再加上你我体内真气相融，有此超凡手段，实属正常。” “要是换成我们单人赶路，却是不可能做到了。” 洛珩笑了笑，说道。 听到这话，沐卿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修炼越久越能发觉饮日吞月诀的不凡。 只是今晚的事情，更加夸张了点罢了。 “你先回家，我去趟皇宫。” 两人缓缓落地，已出现在洛府外。 沐卿绾点点头，很是乖巧的回了府中。 洛珩则转身朝皇宫方向而去。 不片刻。 他已出现在皇宫外。 镇守宫门的将士看到洛珩后，全都吃了一惊，纷纷上前见礼。 洛珩摆了摆手，将保德帝赐予他的腰牌拿给统领查验后。 统领便命士卒打开宫门，将洛珩放了进去。 严格来讲，一个外臣无诏的情况下，是没资格深夜入宫的。 但洛珩不是别人，谁都知道保德帝对他信重无比。 再加上保德帝本就赐予了他随时入宫的权力，镇守宫门的统领自然不敢阻拦洛珩。 第465章 此人姓苏，名云轩 皇宫，坐忘阁。 保德帝、项煜父子，一脸惊讶地看着洛珩。 几个时辰前，保德帝才让王潮发出召回洛珩的圣旨。 他本以为，洛珩回京至少也要十来天以后了。 谁想……他今晚就出现了。 “子玉，北地与京城数千里之遥，你怎么回来得如此快？” “难不成你早先就在回京路上了？” 太子不可置信的问道。 一旁的保德帝亦是如此。 虽然他已修炼仙法，也会了“腾云驾雾”。 但目前来讲，所谓的“腾云驾雾”，速度也就比奔马快些。 他想不通洛珩是怎么做到的。 “陛下，太子，此事一会再说。” “臣之所以匆匆回京，是因为感应到太子遭到了致命危机，不知京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洛珩深吸一口气，问道。 听到这话，保德帝、太子对视一眼。 然后，保德帝叹了口气，道。 “朕的几个皇子，在短短一个时辰内接连……暴毙！” 保德帝将先前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甚至就连一些隐晦的细节都没漏过。 洛珩皱着眉头听完后，沉思了良久。 “陛下稍待，且让臣推算一下。” 饮日吞月诀中自然没有所谓的推算之法。 但坐忘仙经内有。 洛珩虽未刻意去修炼坐忘仙经。 但这本就是金色书页反哺给他的奖励，自是早已镌刻在脑中。 故此，坐忘仙经上的各种“神通”，他都会。 这些“神通”中，就有推算。 片刻后。 洛珩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陛下，皇子薨逝之事，并非阴谋，而是有人在吞噬着大楚气运。” “诸位皇子与陛下皆与大楚气运绑定，此贼既吞噬大楚气运，皇子们自也会受到影响。” “所谓，运在者生，运失者亡，就是这个道理。” 一番推算，已经让洛珩对事情了真相解的七七八八。 只是到底是谁在吞噬大楚气运，却无法推算出来。 “哪来的贼子，竟敢吞我大楚气运。” 保德帝又惊又怒。 就连太子，也是面露愠色。 气运之说虽非主流，但也不是没有。 很早之前，世间就已经出现关于气运的说法了。 只不过，彼辈的气运之说，玄之又玄，让人听得云里雾里。 远不如洛珩说的简单易懂。 “子玉，你推算不出吞我大楚气运的贼子是谁么？” 太子皱着眉头问道。 洛珩摇摇头。 “此贼有气运护体，无法推算出来。” 这话一出，保德帝、太子皆脸色凝重起来。 怎么会这样？ 连子玉都推算不出吗？ 那可如何是好！ 一想到，有个可怕的贼子躲在暗处不断吞噬大楚的气运。 保德帝和太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陛下，吞噬气运亦有限制，此番贼人吞噬了大楚气运，短时间内不用担心此贼再出手，追查贼人之事可徐徐图之。” “倒是目下大楚气运飘摇，陛下不可不防。” 洛珩凝声说道。 气运这玩意自然不可能想吞就吞的。 贼人这一波吃饱，短时间内却无力再吞气运了。 真正让洛珩担心的是，大楚的国运变得摇摇欲坠。 原本他整肃各地绣衣，马踏江湖，剿灭白莲教，北上坐镇督军，连番操作也算替大楚多延续了一二十年国运。 谁想，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个妖人，一波吞噬让他先前的所做作为尽数做了无用功。 “子玉，你确定国运已开始飘摇了？” 保德帝面色一黑，问道。 洛珩点点头。 “不敢欺瞒陛下，从气运看，确实如此。” 此言一出，保德帝显然了呆滞之中。 良久之后，他才幽幽一叹。 “其实朕也知道大楚积弊重重，已到了不破不立的程度。” “朕早年也曾想过变法革新，可惜……终究因为阻碍太大，不得不断了这等想法。” 保德帝早年确实提出过变法革新。 只是，当时的他初登皇位，对朝堂掌控力并不强。 自然也没办法斗过当时的一众老臣，变法革新就此夭折。 这可以算是保德帝唯一一次败给朝臣。 “父皇，我大楚真如此困难了吗？” 一旁的太子面露震惊之色，问道。 他虽观政，但大事基本还是由齐贤台在处理。 故此，对于大楚的国力，项煜只能知道个大概。 在他眼中，大楚虽已不是盛世，却也没到要亡国的程度。 此刻听到洛珩和保德帝的话，自是震惊得很。 “我儿，朕登基时大楚就有亡国之兆了，朕殚精竭虑二十年，才勉强阻止了下滑势头，但终究还是……哎！” 保德帝眼神黯然，叹息道。 大楚从立国之初，各种制度其实就短板很多。 到了太宗朝时，大楚看上去盛世已临，实则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表面光鲜罢了。 内地里，却是积弊重生，隐患不断。 保德帝正是因为看清了这一点，在位前期才会如此勤政，试图挽救大楚。 但可惜，他本人虽颇为英明，却终究绕不过大楚祖训。 大楚的很多政策、制度，都是依照所谓的祖训来的。 后世之君很难更改祖训。 这也使得如保德帝之流想要有作为的帝王，掣肘重重，到处都是拖后腿的。 有时候洛珩觉得，保德帝之所以会摆烂修仙，除却皇后的原因外，或许也有他斗累了的可能。 毕竟，他一个人和朝臣都了二十多年，能不累呢。 “陛下，算算时间，秋闱也没几天了。” “此次秋闱，陛下必能获得大才，若陛下和太子能信重此人，能让其放手施为，他必能替大楚续命数十年，甚至百年！” 洛珩想了想，朝着保德帝说道。 保德帝、太子闻言，皆是吃了一惊，忙问道。 “何人能得子玉如此赞赏？” “子玉，此人是谁？” 若是换一个人说这话，不管保德帝，还是太子多半会将信将疑。 但洛珩说这话，保德帝和太子却深信不疑。 因为，洛珩至今还未说过任何虚言。 洛珩笑了笑，道。 “此人陛下和太子多半也听说过。” “他来自北境，姓苏，名云轩，士林称其为北云轩。” 保德帝、太子面露恍然神色。 原来是他啊！ 第466章 举贤不避仇，朕心甚慰 苏云轩的名气可一点都不小，保德帝和太子都听过。 事实上他们对这位和洛珩齐名的才子同样很感兴趣，只是后来因为洛珩表现得越来越让他们信重，他们也就把苏云轩忘在脑后了。 “孤当初听闻苏云轩入京，数次让人持拜帖求见，却都吃了闭门羹，这苏先生……怕是个孤高性子。” 太子项煜闻言，感叹道。 保德帝则眯了眯眼，似有些不悦。 他喜欢年轻俊杰不假，但更欣赏的是洛珩这种知情识趣，忠君爱国，一心只有天子的忠贞之士。 像苏云轩这种以直邀名，自抬身价的做派，却让他很是不喜。 此刻听到太子数次派人请他，都吃了闭门羹，心中难免恼怒。 觉得这苏云轩着实不识抬举。 “苏云轩虽与子玉齐名，但以朕观之，怕是远不如子玉。” 保德帝淡淡的说道，面上不见喜怒。 太子闻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旋即又觉得不妥，立马停了下来，心下有些讪讪。 洛珩却是笑了笑，道。 “陛下，苏云轩有大才，难得的是他变革之心甚坚。” “臣与他聊过，此人在治政方面，确实有独到见解。” “如今大楚国运飘摇，臣觉得陛下不妨待他金榜题名后，破格拔擢重用，想来必有效果。” 这话一出，保德帝、太子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保德帝瞥了洛珩一眼，笑道。 “子玉如此夸赞苏云轩，莫不是这苏云轩与子玉是至交好友？” 他这话倒是没有其他意思，纯属是打趣洛珩，以示亲近。 洛珩摇了摇头，道。 “臣虽与苏云轩见过几次面，但严格说起来，这苏云轩与臣私下有些恩怨。” 此言一出，保德帝、太子皆讶然不已。 南子玉，北云轩有恩怨？ 怎么没听说过？ “子玉与苏云轩有何恩怨？” 保德帝问道。 洛珩笑道。 “苏云轩与武威侯千金两情相悦，陛下也知道臣与武威侯千金有仇……” 话还未说完，保德帝、太子二人皆露出恍然之色。 “子玉举贤不避仇，朕心甚慰。” 保德帝看了洛珩一眼，道。 他就知道，洛子玉果然忠心。 换做一般人怎会举荐这样的“仇人”？ “也罢，待秋闱结束后，朕先召见苏云轩，看看他是否有真材实料。” 保德帝想了想，说道。 才子不一定真有才，哪怕科举状元也不一定真是人才。 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保德帝若是连这点都看不透，那皇帝也白当了。 “陛下英明。” 洛珩恭维了一句。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 “除了民政方面的变革外，军队方面也得动一动。” “大楚有立地方镇守将军的习惯，臣觉得这并非是好事。” “历代镇守将军世代镇守地方，三五代之后，地方只知镇守将军，而不知朝廷，一如那代郡吴家、云州齐家。” “彼辈多野心勃勃，大楚若不乱则罢，大楚一乱，彼辈必成藩镇割据之势。” 洛珩说着，面色严肃起来。 大楚的镇守将军多如牛毛，虽然大多数都是庸碌之辈。 但也不乏野心勃勃者。 以前朝廷有威慑力，这群人不敢轻动。 但如今大楚国运被吞噬，保不准会出现动荡。 保德帝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转头朝太子道。 “太子，可记住了？” 太子应了一声，表示已经记住了。 …… “对了子玉，北边的战事如何了？” 又寒暄了一会后，保德帝问起了北地的战事。 洛珩闻言，禀道。 “代郡之围，差不多快解除了。” 说着，他将设伏用毒之事说了一遍。 保德帝顿时大喜。 代郡的突奴退了，那就只剩下云州那边了，这下压力大减啊！ “好好好，不愧是子玉，如此战功，足以封侯。” “朕倒要看看，这次谁还能阻挠！” 保德帝龙颜大悦，抚须说道。 他居然还在心心念念想着给洛珩封侯。 “此陛下洪福，三军将士用命，臣之功劳微不足道。” “且用毒之策多少有些歹毒……望陛下宽宥。” 洛珩倒不在意封侯不封侯，他更在意的是别被那些腐儒给盯上。 毕竟，一下子毒杀那么多突奴人，要是让那群腐儒知道，少不得会有麻烦。 保德帝一摆手，道。 “两军交战，本就是你死我活，用毒也好，火攻水淹也罢，都不过致胜手段罢了。” “朕当初差点杀的突奴人亡族，岂不是更歹毒？” 保德帝很不以为意，他可是正儿八经的马上天子，亲征过突奴，并打得突奴差点亡族。 于他而言，毒杀十多万突奴，根本就不是事儿。 就连一向仁慈的太子，亦是点了点头，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子玉无需请罪。” 太子项煜这段时间转变也挺大的。 换成以前，他说不定就会觉得毒杀这么多人，有伤天和什么的。 但现在嘛…… “陛下，代郡方面危机已除，但臣担心云州那边会出变故。” 洛珩迟疑了一下，说道。 按理说云州也是不逊色于代郡的坚城。 且云州守将用兵能力不比忠义侯沐澄弱，再加上两路突奴大军，重心明显在代郡那一路，云州那边应该也能守住才是。 但洛珩却忍不住担忧起来。 无他，大楚被吞噬了那么多国运，仅仅死几个皇子怎么够？ 否则所谓的国运也太儿戏了！ 目前来看，也只有云州那边出现变故，才符合大楚国运飘摇的征兆！ “云州会出变故？” 保德帝、太子齐齐一愣。 洛珩点点头。 “陛下，国运！” 就是因为国运出现了变化，才会反馈到大楚某一方面出现了大问题。 这是天道规则，非人力能逆转。 除非，在问题出现前，将国运补回来！ 不管是保德帝，还是太子，都不傻，洛珩都说得这么明白了，由不得他们不慎重。 只是……云州真会出问题么？ 从开战以来的战报来看，云州守得很好啊。 一时间，保德帝和太子都惊疑不定起来。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完全没看出云州会有什么纰漏存在。 第467章 朝会，查抄 保德四十八年，秋闱前。 巴蜀现虹光，三日不绝。 虹光照于身，肌肤溃烂，有若灼烧，视之，人盲目。 三日后，虹光消逝，巴、蜀两地秋粮尽毁，百姓哀嚎，哭声恸天！ 又，荆楚之地忽降冰雹，其大如斗，连下七日，百姓死伤无数。 齐、鲁、豫等地，黄河泛滥，半数良田尽被淹没，数百万黔首家园被毁，怨气盈天。 一封封各郡奏报，雪片似的被送往京师。 短短数日，原本还算安定的大楚，竟呈现了糜烂之势。 各种莫名出现的天灾，席卷了巴、蜀、荆、楚、齐、鲁、豫，各地千万黔首流离失散，无家可归！ 朝堂为之震动！ 是日，大朝会。 乾元殿内，气氛凝重到极点。 上至太师萧正亮，下至各部官员，全都陷入了焦头烂额之中。 坐在龙椅内的保德帝，面色黑如锅底，整个人都麻了。 前几日子玉归京，言及国运之事。 保德帝虽也极为重视，但国运之说到底虚无缥缈。 对于洛珩说的国运飘摇，保德帝也没有直观概念。 谁知，才短短几天，大楚的形势就急转直下。 任谁都能看出，这已是亡国之相了。 “七州糜烂，社稷动荡，谁能告诉朕，该怎么解决？” “萧正亮，你说！” 保德帝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形势危及至斯，以至于保德帝都不得不放弃修仙，一连开了几日朝会。 “老臣无能！” “老臣……有罪！” 萧正亮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匍匐在地，羞愧不已。 按照以往惯例，出现这种天灾，朝廷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赈灾，以免民怨沸腾。 但问题是，天灾出现的太突然了。 突然到朝廷上下毫无准备！ 再加上大楚国库本来就空虚。 受灾黔首达千万之众。 朝廷怎么救，拿什么来救？ “朕不想听到无能、有罪，朕要解决方法！” “户部尚书，你来说。” 保德帝怒道。 被点名的户部尚书，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陛下，国库没钱了！” 确实，国库已经没钱了。 户部那边账面上据说只有三十多万两银子。 这点钱，别说赈灾了，维持北地大军的粮秣都难。 “钱呢？朕的钱去哪了？” “户部尚书，你就这么替朕管钱的？” 保德帝震怒，目视户部尚书，喝道。 户部尚书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钱去哪了？ 当然是被蛀虫们贪墨了呗。 但问题是，这话没法在朝会上说啊。 老实说，这一任的户部官员已经算清廉的了。 却架不住前几任留下的窟窿太大，大到根本堵不上的程度。 户部尚书能有什么办法？ 卖了他都平不了户部的账。 “父皇，张尚书为官清廉，且上任不久，户部的问题并非他的责任。” 太子项煜站了出来，躬身道。 户部的这位张尚书，是太子监国后，才被提拔上来的。 一向和太子配合得很好，且办事干练，太子对他印象很好，自然要出言替他解围。 “罢了，既有太子说情，朕也不为难你，归列吧！” 保德帝摆摆手。 虽然他这会已经很愤怒了。 但太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殿内群臣一个个如丧考妣，有些心思活络的人，已经暗搓搓盘算着后路了，但更多的大臣都在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平息眼下糜烂的局势。 看到这一幕，保德帝心下无奈的很。 他虽御极四十多载，算是个极有手腕的帝王。 但面对眼下这种局势，竟也束手无策。 乾元殿内的气氛，显得愈发沉寂、凝重。 “陛下！” 忽地，右手侧武勋队列中，站出一人。 保德帝抬眸望去，却见是洛珩，不由怔了怔。 洛珩是绣衣都督，按理说根本不用参加朝会，没想到他今天竟来了。 “陛下，关中八大巨商勾结突奴，走私兵甲钱粮无数，牟利亿万之多。” “彼辈毒瘤，已动摇我大楚根基，臣恳请陛下下旨，查抄八大巨商！” 未等保德帝开口，洛珩便已经躬身奏道。 此言一出，保德帝眼前顿时一亮。 对啊，八大巨商有钱啊！ 查抄了他们，这笔钱不正好拿来赈灾？ 还是子玉有办法！ 户部的张尚书则面露狂喜之色。 他当然知道，关中八大巨商和朝中大臣多有牵连。 但这会，他哪还顾得了那么多？ 朝廷都没钱了，偏偏你八大巨商个个富可敌国。 不宰了你们，留着过年吗？ 再说了，凭你们干的这些破事，早该死千百次了。 “臣附议！” 张尚书刷的一声窜了出来，大声道。 其他大臣皆面面相觑。 八大巨商该抄吗？ 该！ 但大臣们舍得吗？ 不舍得！ 只是……时局困难到如此程度，大臣们也没得选择了。 毕竟，他们可都不想当亡国之臣！ 虽然眼下的这些朝臣，也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但至少都不希望看到大楚亡国的。 不像原著中，项炎把控朝堂时提拔的那些大臣。 个个都毫无气节可言。 “老臣亦附议！” 萧正亮也缓缓站了出来。 他这一表态，满朝大臣自也站不住了。 纷纷出列。 “臣等附议！” 至此，查抄八大巨商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保德帝心下甚喜。 “传旨，着令绣衣卫查抄关中八大巨商，所获不法财物，充入国库！” 洛珩闻言，躬身道。 “臣领旨！” …… 朝会结束。 齐贤台众人，都聚到了萧正亮身边。 “太师，真要放弃八大巨商？” 满朝大臣几乎都收过八大巨商的好处。 尤其是齐贤台众人，更是与八大巨商利益纠葛甚深。 事实上，要是没有他们的遮掩，区区几个皇商哪能如此顺利地走私到草原？ 当然，地方军队和八大巨商之间，可能关系更深。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 “如今时局艰难，一个不甚，我等怕是都要做了那亡国之臣。” “难不成尔等还想遗臭万年不成？” 萧正亮目光扫过齐贤台众人。 众人全都讪讪一笑，闭口不言了。 是啊，若大楚真亡了，那他们这批人真要遗臭万年。 到时候，家中财富再多，又有什么用？ 罢了，还是国事为重吧！ 第468章 倭寇不得不防 绣衣卫的动作很快。 快到什么程度？ 圣旨刚刚下达，早就监视着八大巨商的绣衣缇骑们，便已开始动手查抄这八家皇商。 关中的晋阳等地，外加京师这边，便已一起动手。 人脉关系触及朝堂、地方、军队的八大巨商，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就已经沦为阶下囚。 朝堂上不是没有人想着给他们通风报信。 只不过这些人的信还没送出，八大巨商就已经没了。 皇宫，坐忘阁内。 “陛下，查抄了八大巨商，也不过只是解了燃眉之急。” “以如今的形势，今年的税赋怕是收不上多少。” “为防不测，臣建议拿两淮盐商开刀。” “彼辈个个吃得肥头大耳，如今国家艰难，也是该让彼辈出出血了。” 洛珩目视保德帝，道。 保德帝闻言，陷入沉吟。 两淮盐商是好东西吗？ 肯定不是！ 保德帝对此很清楚，他也不待见这些蛀虫。 只是，动了盐商，各地盐业怎么办？ 一时间，连向来果决的保德帝，都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子玉，动了盐商，怕是天下震动啊！” 太子项煜则皱了皱眉头。 治大国若烹小鲜。 子玉的谏言有点激进了啊！ “殿下，此一时彼一时。” “换做国运未变之前，臣绝不会提议动盐商。” “但如今国运飘摇，再顾忌那么多，却是迂腐了。” “眼下只是巴蜀等七州出现问题，臣担心的是其他各州也会频频暴雷，到时候再想挽救怕是晚了。” “从气运之说上来讲，国运飘摇……是大恐怖！” 洛珩摇了摇头，道。 说着，他望向保德帝。 “陛下，时局至此，不破不立。” “与其顾忌那么多，不如放手一搏，说不定能换来大楚新生。” 此言一出，保德帝不再迟疑。 他点了点头，道。 “子玉所言极是，时局都糜烂到这种程度了，朕还有什么好怕的。” “此事，就由你全权负责。” 洛珩忙躬身应诺。 他迟疑了一下，又道。 “还请陛下赐臣调兵权！” “臣担心江南各地也会有变化。” 保德帝、太子齐齐一愣。 “江南也会出问题？” 不是他们不信，实在是想不出江南各地能出什么问题。 水患？ 江南水流四通八达，就算有水患，也远不如中原的黄河之灾。 又或者旱灾？异象？ 但江南的秋粮都已经收了啊！ “倭寇！” 洛珩沉声道。 大楚也有倭寇，且屡禁不绝。 只不过因为大楚的京师在江南之故，倭寇之患比起历史上的大明要轻多了。 “鹞部密谍那边探查到寇岛有异动。” 洛珩补充了一句。 保德帝、太子这才恍然。 换做平常时候，小小倭寇之患，自然不值一提。 但眼下大楚各地天灾频频。 北边的突奴还没退去。 这时候江南各地若突然爆发倭寇之患，还真不容小觑。 “子玉思虑周详，是该警醒倭寇。” “朕便赐你天子剑，可调各路军马。” 保德帝点了点头，道。 对于洛珩，保德帝还是信任的。 并不担心洛珩拿到调兵权后，就有不轨之心。 …… 又三日。 衡阳急报。 拜火明尊教突围而去，不知所踪。 邓黎及龙神三王追之不及，只能上报洛珩。 跑掉了叶小剑等人，虽让人恼火。 但这事还真不能完全怪到邓黎等人身上。 谁叫荆楚那边，突然天降冰雹，整整下了七天七夜？ 邓黎、三王自然不惧冰雹。 但普通的绣衣缇骑、番子们，却没法无视冰雹。 邓黎他们也只好将缇骑、番子们撤回了衡阳城。 拜火明尊教就是利用了这个机会，逃之夭夭的。 好在衡山剑派，也跟着一起跑路了。 邓黎等人倒也能撤回来了。 南镇抚司衙门内，洛珩不断发号施令。 “着令青龙等人坐镇定远，并提醒云州守将万勿大意。” “调齐地守将南下，坐镇沿海隘口，谨防寇岛倭寇来袭。” “另，提醒一下巴蜀方面的绣衣卫，让他们多盯着云贵镇国公府。” 一道道命令被传出。 洛珩揉了揉额头。 很多事情他只能去预防。 至于有没有用，他也没底。 国运飘摇，着实恐怖的很，你根本就想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所以，洛珩绞尽脑汁地想着哪里还有可能会引发的危机。 “秋闱结果出来了没？” 洛珩转头朝着三千户中的天枢问道。 天枢闻言，道。 “回都督，刚张榜。” 听到这话，洛珩不由点了点头。 秋闱总算结束了。 等接下来的殿试完，苏云轩这家伙，也该登上舞台了。 “沐瑾妍那边呢，可有异动？” 洛珩想了想，又问道。 对于沐瑾妍，绣衣卫从未放松过监视。 反正自从洛珩执掌绣衣卫后，沐瑾妍就已经成了绣衣卫监视的头号重点人物，没有之一。 “自从十多天前沐瑾妍带着丁羽去了趟胡宝阁后，她就再未出过府。” 天枢躬身回道。 听到这话，洛珩皱了皱眉头。 沐瑾妍现在这么低调么？ 和她以往判若两人啊。 事实上，洛珩一直怀疑沐瑾妍就是吞噬大楚气运的那人。 只是，沐瑾妍这女人太邪门，杀又杀不死，甚至连对她动手都不行。 眼下也只能重点监视起来再说。 像这种气运逆天的家伙，只有等到她公开叛乱，或者和大楚划清界限后，洛珩才能利用大楚国运将其灭杀。 否则，她还是大楚臣民的时候。 国运不仅不能杀她，反而还要庇佑她。 真是日了狗了！ “继续盯着那女人，一旦这女人有什么异动，立马来回报。” 洛珩想了想，说道。 天枢忙躬身应诺。 又询问了几句后，洛珩站了起来。 “天枢坐镇京师。” “其余人随本督前往扬州！” 诸事安排妥当，该动两淮盐商了。 不过，对于盐商，却不能像关中八大巨商那般，尽数抄家灭族了。 只能杀一批，震慑一批，然后再扶持一批。 如此方能保盐务不出问题。 至于，哪几家该杀，哪几家该敲打，又扶持哪些人。 洛珩心下已有方向。 但具体的，还得到了扬州后，接触完这些盐商再做决定！ 第469章 竟是亲戚 扬州，自古便是富庶之地。 有诗云：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早在大虞朝时，扬州就已被高度开发，日渐繁华。 时至如今，更是一跃成为大楚的赋税重地。 巡盐御史衙门就设在扬州，把控着两淮盐业。 这一任的巡盐御史，姓沈，名江，保德二十八年进士，历任翰林院修编、齐贤台录事、扬州巡盐御史。 自从调任扬州巡盐御史后，沈江已在任十多年，可谓是保德帝手头最重要的钱袋子。 保德帝能摆烂修仙，但国库始终充盈，这沈江绝对功不可没。 不过，随着这两年保德帝对朝堂的掌控力下降，沈江在扬州的处境也变得艰难起来。 这几年的盐税，比起以往明显要差了不少。 不是沈江不尽心，实在是连皇帝都开始没人在乎了，他这个倚仗皇帝的巡盐御史，自也没了往年的威慑力。 巡盐御史衙门内。 沈江揉着额头，面上满是疲惫之色。 本当壮年的他，如今却已老态尽显，满头花白。 显然，当了十多年的巡盐御史，已让他心力交瘁。 想想也是，两淮盐商又有哪一个是易于之辈？ 沈江这个巡盐御史，硬生生地从他们身上剁肉，又岂能不被他们针对？ 也就是沈江心性坚毅，且手段高超，才能在扬州一呆就是十多年。 换做其他人，怕早就混不下去了。 要么被两淮盐商收买，成为他们的走狗。 要么彻底摆烂，对盐商们的行为视若无睹。 要么就是……死于非命。 别以为盐商们不敢这么做。 事实上，大楚立国百多年，历任巡盐御史，至少有十几个都是不明不白地死在扬州。 若说这里面没有盐商们的手脚，说出去谁能相信？ 唯独沈江，在巡盐御史的位置上一干就是十多年。 但如今，这位心性坚毅，手段不凡的巡盐御史，也快撑不下去了。 “天灾频频，七州皆被波及，国库空虚，朝廷急需用钱，偏偏盐税却一年不如一年。” “哎，莫非天要亡我大楚？” 沈江揉着额头，心下幽幽一叹。 这些年，两淮盐商愈发猖獗，最初时他们还不敢对抗朝廷之令，但如今盐商们却已经视朝廷政令为一纸空文。 更可怕的是，巡盐御史衙门上下也已经被盐商们渗透成筛子。 偏偏沈江还不能动这些盐商们安插的暗子。 无他，他手下的盐兵已经靠不住了。 失去了盐兵的威慑力，沈江一介文人自是拿盐商们毫无办法。 正自凝思间，忽有一老仆进了书房。 “老爷，绣衣都督来了。” 这老仆已是沈江身边唯一能信任的人。 换做其他人，沈江可不敢让他们进书房。 “绣衣都督？” 沈江闻言，霍地一声站起。 他面上露出一丝惊喜的神色，急声问道。 “洛都督在哪？快请！” 这话刚落下，就见一人大步而入。 沈江急视之。 却见来人不过弱冠之年，长得面如冠玉，俊美至极。 身上一袭常服锦袍衬托的他愈发贵气逼人。 “下官见过洛都督。” 沈江快步上前，躬身一礼。 洛珩伸手将他扶起。 “大人无需多礼，说起来本督还是大人的子侄辈呢。” 这话让沈江不由一怔。 子侄之说从何说起？ “老爷，洛都督是武威侯未来娇客，这算起来可不是你子侄辈嘛。” 一旁的老朴小声解释了一句。 沈江先是诧异，紧接着恍然。 竟是沐沂的未来女婿？ 那还真是子侄了。 当年沈江金榜题名后，被老武威侯相中，将闺女许配给了他。 所以，沈江与武威侯沐沂、忠义侯沐澄算是连襟。 弄清关系后，沈江面上亲近之色又多了几分。 “那我这老朽之人就托大唤都督一声子玉了。” 洛珩闻言，微微颔首。 两人分主宾落座后，老仆替二人奉上香茗后，便退了出去。 …… “子玉可是奉皇命而来？” 沈江品了口香茗后，放下茶盏，问道。 在七州接连爆发出天灾时，他便已经判断到朝廷必将急征盐税，以弥补国库窟窿。 所以，此番洛珩突然来到扬州，身上必然带着皇命。 “姑父猜得没错。” “我这次是奉陛下之命来对付两淮盐商的。” 洛珩点了点头，道。 他并没有对沈江有什么隐瞒。 想要对付两淮盐商，少不得要跟沈江这个巡盐御史配合。 “对付两淮盐商！” 沈江吃了一惊。 对于两淮盐商，沈江自然没有任何好印象。 他也将盐商们的种种不法事情，都密奏给了保德帝。 只不过，在沈江的谋划中，两淮盐商势大，得徐徐图之。 “盐商们在扬州一手遮天，关系网遍布整个江南。” “若无谋划，轻易动了彼辈，怕会引起江南动荡。” 沈江皱起眉头，沉吟道。 他倒是不反对动盐商，但前提是有妥善的谋划。 否则，江南一旦动荡，那大楚恐怕真要亡了。 沈江是老成谋国之人，自是谨慎得很。 “姑父放心，我已调动齐地驻军南下，盐商们翻不出什么浪花。” 洛珩笑了笑，道。 沈江闻言，点了点头。 “可是镇压了白莲教的齐地精锐？” 作为官场中的一员，白莲教被灭的事情，他自然也听说了。 不过，朝廷公开的诏书中，并未提及尸兵什么的，只言是齐地精锐平息了白莲之乱。 “正是齐地精锐。” 洛珩微微颔首。 沈江舒了一口气，面上露出喜色。 “若是齐地精锐南下，倒能镇压盐商们。” “不过，盐商们向来猖獗，子玉务必注意安全。” 洛珩点了点头，道。 “姑父放心，小侄省得。” 沈江见状也不再多言。 洛珩是绣衣都督，名气可不小。 沈江也听闻过洛珩的种种事情，自不会将他当成普通小辈来对待。 又寒暄了几句后。 沈江让老仆唤来家眷，与洛珩见面。 洛珩自然不会拒绝。 事实上，他也好奇沐卿绾的这位姑母。 在原著中，这位姑母仅仅只被提及了一下名字，并未出场。 事实上，就连沈江也是如此。 这对夫妻在原著中就是背景板而已。 第470章 翻版林黛玉一家 不片刻。 便有一妇人挽着一七八岁小儿，缓步走了进来。 正是沈江的妻儿，沐漪、沈钰。 洛珩抬眸看去。 沐漪约有三十许，看上去面带病容，肤色苍白，行走间步履虚浮。 不过，她面容虽憔悴，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绝对是个美人儿。 她身旁的小儿，眉目清秀，长相和沐漪颇为相似，眉宇间透露着一股狡黠、机灵的味道。 只是他的身体看着似乎也不咋的。 病恹恹的，虚弱得很。 再看一旁笑容满面的沈江，不也病恹恹的么。 这一家三口，竟全是病秧子？ 洛珩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子玉，小卿绾找回了？” 沐漪一上来就急声问道，面容上带些一丝激动。 她出嫁前，二哥家的闺女刚被弄丢，之后便再无音讯了。 直到今日，她才知道，那个粉嘟嘟的小闺女，已经被找回。 这让她如何不惊喜。 “姑母，卿绾已经找回了。” 洛珩点点头。 听到这话，沐漪更是欣喜。 “好好好，这下我死都能瞑目了……” 洛珩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 倒是一旁的沈江、沈钰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似乎早已习惯。 “子玉，你可能不知道，小卿绾的名字，还是我给取的呢。” “她一生下来啊，就跟我投缘……” 沐漪絮絮叨叨地说着，眉宇间满是喜悦的神色。 看上去真的很在意沐卿绾。 但让洛珩奇怪的是，这沐漪自从出嫁后，就和沐澄、沐沂兄弟断了联系。 十几年间，彼此从无走动。 虽说出嫁从夫。 但，扬州距离金陵也不远，且沈江看着也不像是古板之人。 这兄妹间十几年没走动，着实让人奇怪得很。 “原来卿绾的名字还是姑母取的啊，早知如此，我这次出来就该带着绾绾，也好让她见见姑母。” 洛珩笑了笑，说道。 原著中，并未交代沐卿绾的名字是谁取的。 反正她一出场就叫这个名字了。 所以洛珩还真不知道沐卿绾的名字，是出自沐漪之手。 听到洛珩的话，沐漪愈发喜悦，接连又问了几个关于沐卿绾的问题后，才想到介绍自己的儿子。 “子玉，这是你表弟沈钰。” 沐漪拉过沈钰，道。 沈钰则眨了眨眼睛，脆生生地说了句。 “姐夫好。” 这小孩看着有点中性。 长相不仅像沐漪，就连性子也和沐漪颇为相似。 洛珩点点头，笑着解下随身玉佩，递给了沈钰。 “既然叫我姐夫，我这个做姐夫的倒也不能小气，这块玉佩你拿着吧，记得要随身带着。” 洛珩说着，将玉佩递给沈钰，也朝他眨了眨眼。 沈钰道谢一声，接过玉佩。 一旁的沈江、沐漪也没推辞，只是含笑看着二人。 见礼完。 洛珩对于这一家三口，有了一定印象。 不管是沐漪、沈钰都非俗人。 就连沈江，也不是那种古板的腐儒。 这一家三口似乎都不是拘泥俗礼之人，洒脱得很。 “姑父、姑母，你们……” 重新落座后，洛珩看了沈江、沐漪一眼，迟疑道。 沈江似已知道洛珩想说什么，笑了笑，道。 “我们夫妇三人皆是体虚病弱之人，到让子玉见笑了。” 洛珩闻言，皱了皱眉头。 又仔细看了三人一眼。 “姑父，恕我直言，你和姑母、表弟，身上都呈中毒之象，而非病体缠身。” 事实上，看到沈江第一眼的时候，洛珩就已经看出沈江中了慢性毒。 接着沐瑶、沈钰出现后。 更让洛珩确定，这一家三口是中了慢性毒。 “中毒？” 沈江吃了一惊，霍然站了起来。 一旁的沐漪也露出惊容。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后，眼眸中皆已浮现愠怒之色。 “该死的盐商！” 沈江攥紧了拳头，低声骂道。 洛珩对此并未意外。 能让堂堂巡盐御史一家三口皆身中慢性之毒。 除了扬州城一手遮天的盐商们，还能有谁？ “姑父放心，这毒对于别人而言，是无药可解的奇毒。” “但在我眼中，也不过尔尔。” 洛珩笑了笑说道。 论医毒之术，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些许跗骨之毒而已，根本不值一提。 “子玉真能除毒？” 沈江惊喜道。 这些年，他们夫妇三人身体一直不好。 不管是沈江，还是沐漪都知道他们身子骨虚弱，病体缠身，并没有多想。 直到今日，才知道竟是中了慢性之毒。 更惊喜的是，这毒洛珩能解！ “姑父放心，我从不说大话。” 洛珩笑道。 说着，他朝沈钰招了招手。 沈钰明显是个精乖的小孩，立马笑嘻嘻地跑了过去。 “来，伸手。” 洛珩说道。 沈钰闻言，乖乖伸出小手。 洛珩的手指搭上沈钰手腕，紧接着，他面上突露古怪神色。 一旁的沈江、沐漪紧张了起来。 “子玉，可是钰儿有什么问题？” 洛珩看了这对夫妇一眼。 他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姑父姑母不老实啊，明明是钰表妹，怎的跟我说是钰表弟？” 此言一出。 沈江、沐漪夫妇皆有些尴尬起来。 沐漪轻咳一声，道。 “子玉见谅，非是我们夫妇欺瞒你。” “实在是钰儿自幼就被我们夫妇充作男儿养着……” 洛珩本就没生气。 听到沐漪的话后，便一笑了之。 难怪先前沈钰这小孩，给他很中性的感觉。 原是女扮男装。 “行了，钰表妹问题不大，回头我开个方子，保管钰表妹健健康康。” 洛珩把了把脉后，说道。 沈江、沐漪夫妇闻言，大喜过望。 借着又替这对夫妇把完脉后，向沈江要来纸笔，便开起药方来。 沈家的那老仆知道后，更是激动得非要给洛珩磕头。 洛珩好说歹说才劝住了老仆。 “忠伯，这药方的每一味药，都不可假手他人。” “煎药时，更是不能离开半刻。” “切记，切记。” 洛珩目视老仆，叮嘱道。 老仆虽不解，但事关老爷一家，自不敢懈怠，忙连声应下。 一旁的沈江，面露若有所思的神色。 待老仆走后，他朝着洛珩小声问道。 “子玉，可是家中下人有问题？” 第471章 盐商白家 扬州，景园。 江南园林在大楚早已蔚然成风。 在江南之地，但凡家中富贵者，无不喜欢建造园林。 景园便是扬州城内最著名的园林之一。 盐商白家历时七年建造而成，号称江南第一园！ 景园占地千亩，面积是苏州拙政园的十余倍之多。 景园内，到处都是奇花异石，假山堆叠，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应有尽有。 三步一景，十步一阁。 论奢华，更是扬州城首屈一指。 甚至连金陵皇宫，都未必比得上景园那般奢靡。 不过对于富可敌国的白家而言，景园也只不过是家中产业之一。 白家世居扬州城，是两淮八大盐商中威望最高的一家。 其他盐商，无不以白家马首是瞻。 先帝时，曾巡游江南，抵达扬州后，就是由白家负责招待。 白家也由此搭上了先帝的关系。 从八大盐商之一，一跃成为盐商魁首。 如今，白家在扬州城早已成了土霸王。 在扬州城，官府的命令不一定有用，但白家的话，绝对没人敢忽视。 沈江担任巡盐御史后，白家便一直明里暗里对抗着沈江。 最初的时候，白家还忌惮保德帝之威，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但随着近些年，保德帝摆烂久了，朝堂掌控力下降后，白家便愈发胆大。 给沈江一家下毒，便是白家在背后指使。 不过白家向来喜欢躲在幕后。 主意是他们出的，但真正下手的人，却是其他盐商。 今日，景园内来了几个重量级人物。 齐贤台主事甄炳文之子甄嘉。 两淮镇守将军罗威之弟罗武。 云贵镇国公项烽之侄项垣。 这三位本身并无什么官职在身，但他们背后代表的人却非同小可。 白家家主白毅亲自在景园莲步阁设宴，招待三人。 盐商中的江家、吴家、张家，以及扬州府主、各阶官员齐齐到场，从旁作陪。 这样的阵势，可谓隆重至极。 莲步阁内。 歌舞阵阵，觥筹交错。 酒过三巡。 众人也渐渐从先前的客套寒暄，转到正题。 “白家主，我父让我来扬州，便是为了提醒你们一句。” “洛珩来了！” 甄炳文之子甄嘉，目光环视全场，淡淡一笑，道。 他虽只是一介白身，尚未出仕，但却是齐贤台主事之子，身份尊贵，言谈举止自也无需在意盐商和地方官员的感受。 齐贤台主事，就相当于大明的内阁阁老。 主事甄炳文入齐贤台多年，目前算是齐贤台的二号人物，仅次于太师萧正亮。 他也被很多人视为萧正亮的接班人。 未来执掌朝堂话语权的大佬。 故此，作为甄炳文的儿子，甄嘉又岂能不自傲？ “洛珩？绣衣卫都督？” 江、吴、张三家家主闻言，全都面露惊容，隐有惧色。 绣衣卫监察天下，手段凶残，人所尽知。 这几年虽略有颓势，但自从洛珩上位后，绣衣卫便再次露出了獠牙。 西行巴蜀，清肃地方绣衣，威逼峨眉佛宗普贤寺。 打响了绣衣卫重振声势后的第一炮。 但若说这还仅仅只是初露锋芒的话。 那么，接下来的荆楚行。 洛珩带着绣衣卫，可谓杀得人头滚滚！ 纵横江湖数十年的龙神殿，几乎一夜覆灭。 龙神萧阳，被洛珩斩于剑下！ 之后，洞庭十三连环坞、君子堂、衡山剑派等等。 或一朝覆灭，或摇尾乞怜，或被困山中，结局已定。 这些事迹，两淮盐商自然清楚得很。 所以，对于绣衣卫，两淮盐商绝对是忌惮的。 不过要是仅仅只是这样的话。 还不至于让两淮盐商，闻之而色变。 江湖势力虽然庞大，但比起富可敌国，招揽了无数奇人异事的盐商而言，也不过那样。 真正让盐商们对绣衣卫畏惧的，却是齐鲁白莲教覆灭，以及洛珩坐镇北地督军。 前者意味着绣衣卫的实力，比以往巅峰之时要更可怕，连历朝历代都剿灭不了的白莲教，都不是其对手了。 而后者，这意味着绣衣卫的手，已经伸向了兵权。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盐商们最担心的地方。 “洛珩已住进了巡盐御史衙门。” 白毅把玩着酒杯，似笑非笑地说了句。 这位白家家主，如今不过是而立之年。 但却一直在盐商中执牛耳。 这和他心性狠辣，城府极深脱不了关系。 早在洛珩进入扬州，前往巡盐御史衙门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知道了。 只是没告诉其他盐商而已！ “什么！” “洛珩进了巡盐御史衙门？” “他一个绣衣都督，怎么就住进了巡盐御史衙门？没听说此人和沈江有何关系啊！” 张家家主面色巨变，脱口惊呼。 江家、吴家家主脸色同样看到到了极点。 这些年，他们和沈江明争暗斗不休，彼此的仇恨早已化解不开了。 洛珩住进巡盐御史衙门，对他们而言，无疑不是好消息。 “沈江的夫人出自武威侯，为老武威侯嫡女，忠义侯沐澄、武威侯沐沂之妹。” “而洛珩嘛……据说已经和武威侯千金定下了婚约。” “他和沈江可是正儿八经的亲戚关系，呵呵。” 白毅嘴角勾起，淡笑道。 看他样子，似乎全然没把洛珩这个绣衣都督放在眼里。 张、江、吴三家家主闻言，面色愈发难看。 倒是那甄嘉，惊讶地瞥了白毅一眼。 在来扬州前，他并未将一手遮天的盐商们高看多少。 和张、江、吴三家家主接触下来，也证实了他的想法。 区区商贾，虽也算精明之人，但到底格局太小，上不了台面。 然而，这会白毅的表现，却让人有些刮目相看了。 他觉得，这位白家家主不简单。 “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张兄、江兄、吴兄，淡定！” 白毅扫了三家家主一眼，淡淡道。 不得不说，这白毅确实有点逼格，至少这份淡定劲，绝对是盐商中的独一份。 说话间，他瞥向了两淮镇守将军罗威之弟罗武。 “罗兄，两淮子弟可得闲？” 罗武闻言，狞笑一声。 “这群丘八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了。” 第472章 区区小儿，赵某杀之如杀鸡 罗武这话明显带着大逆不道的意思，但偏偏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觉得有什么不妥。 甚至就连甄嘉亦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显然，以白家为核心的盐商利益团，早已上勾连朝堂齐贤台大佬，下私通两淮镇守将军，彼此沆瀣一气了。 “白家主，我镇国公府虽远在云贵，却也能为诸位出一份力。” 镇国公之侄项垣笑道。 此言一出，白毅忍不住挑了挑眉。 “哦？” 项垣也不解释，径直拍了拍手。 下一刻，数道黑影突兀地从莲步阁外飞掠而入，落于阁内巨大的莲台形舞台上，惊得正翩翩起舞的几名舞姬娇呼连连。 白毅目光收缩，凝视向舞台上的不速之客们。 “诸位！” 项垣缓缓站起，面上露出一丝自傲之色。 他伸手指向舞台上众人，笑道。 “这几位皆是我镇国公府招揽到的武道强者，每一人皆有宗师之境！” 项垣的话音落下，不少人已经发出了惊呼。 别以为洛珩带着绣衣卫纵横巴蜀荆楚，杀宗师如杀鸡。 但实际上，宗师境强者在江湖上的地位相当之高。 还真不是能随意招揽来的。 以白家的富贵和在扬州城的滔天势力，时至如今，也不过一共招揽到两名宗师而已。 且这两个宗师，在白家地位还相当超然。 连白毅这个家主，面对他们时都要以礼相待。 由此可见，宗师强者绝非大白菜。 “竟都是宗师！” 白毅饶是向来城府深沉，此刻亦带着几分震撼！ 不愧是世镇云贵的镇国公府。 这底蕴，还真不是他们这些商贾能比拟的。 张、江、吴三家家主更是惊喜连连。 他们三家声势远不如白家，家中供奉最强的也只是小宗师而已，连宗师的影子都没有。 如今，镇国公府竟派来了四名宗师相助，若再加上白家那两位。 如此一来，他们这边就有了六名宗师强者坐镇，还怕个球的绣衣卫？ “好一个镇国公府，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四名宗师，见识了！” 甄嘉轻轻击掌，感叹道。 只是，他这话虽用的是感叹的语气，但话里话外却透露着一股阴阳怪气的味道。 项垣闻言，转头凝视了甄嘉一眼，淡淡一笑。 显然，甄嘉与项垣之间，关系并没有那么融洽。 或者说……代表朝堂的甄嘉，和代表地方势力的项垣，有点貌合神离的意思。 白毅见状，轻咳一声。 “二位公子，沈江！” 他显然也知道甄嘉和项垣之间有点不对付，但他却并未直接站出来打圆场，而是说出了沈江二字来提醒甄嘉、项垣，目前沈江才是众人的大敌。 果然，听到沈江两字，甄嘉含笑朝白毅点了点头，重新坐直了身姿，一派公子哥气度。 而项垣则顺势转过身，指向台上四名宗师，介绍起来。 “白家主，这位身穿黑袍，气度逼人的前辈，乃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苍山派掌门赵鸣，赵前辈一手苍山剑法出神入化，纵横江湖数十年未尝败绩。” 台上黑袍人傲然抚须，宗师气度尽显无疑。 陪客的扬州官员倒还不觉得有什么惊讶的地方。 但盐商们，和罗武却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竟是苍山派赵掌门，久仰久仰！” “久闻赵掌门剑法无敌，今日得见，甚是荣幸。” “白某曾从家中供奉得闻赵掌门之名，倾慕已久，今日能见赵掌门尊面，真是三生有幸。” 盐商和罗武齐齐吹捧起这位苍山掌门。 台上的赵鸣矜持地冲众人点点头，面露自得之色。 他放着好好的苍山掌门不当，跑去做镇国公府走狗，不就是为名为利么。 如今连堂堂盐商和镇守将军之弟，都要捧着他，让他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倒是甄嘉和扬州官员们，面色平静，心下不以为然。 甄家是诗书传世之家，大楚立国以来，光家中出的进士，就多达五位。 其中有三名位居三品之职致仕，一名担任过礼部尚书，到了如今最有出息的甄炳文更是入了齐贤台，可谓满门高官。 这样的家族，哪会看得起江湖武夫？ 别说什么宗师了，就算是大宗师，在他们眼中也不过如此。 扬州的官员们也同样是科举入仕，读书人出身。 而读书人，又有几个看得起武夫的？ 只不过这些官员和甄嘉都颇有城府，没有表现在脸上罢了。 “这位是惊雷刀王阳王大侠！” “这位是……七煞修罗刘子枫刘前辈。” “这位是大理段氏子弟段修段公子！” 项垣一一介绍剩下三位宗师。 白毅等人忙抱拳连道久仰久仰。 只不过，比他先前的苍山掌门赵鸣来，他们吹捧的态度明显要敷衍了很多。 这也很正常，宗师强者不一定意味着名气大。 有些宗师甚至一辈子都没出过自己所在的州郡，他们也只是在本地有名气罢了。 什么惊雷刀王阳、段修公子，显然就是这种宗师。 至于七煞修罗刘子枫……那没啥好说的，看他绰号就知道是邪派之人。 邪派之人嘛，天然名气不好。 白毅等人提不起热情自然也正常。 不过，台上这三个宗师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介绍完毕后，白毅忙命人添加桌椅，邀请四位宗师入席。 “白兄，眼下我等有六大宗师，要不要先下手为强，提前除了那洛……” 赵家家主面色一狞，比划了个斩首的手势。 白毅见状，忙制止道。 “不可！” “我听闻那位洛都督武功深不可测，连龙神殿殿主萧阳都死在他手上。” “贸然对他下手，无疑是打草惊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开什么玩笑，家中的供奉早就提醒过他，绣衣都督洛珩武功极强，非宗师能匹敌。 真以为有了六个宗师，就能对付洛珩了？ 他白毅才没那么鲁莽呢。 对付洛珩这种人，必须得军队出马。 让两淮镇守军动手不香吗？ 只是，白毅这番老成之言，却惹怒了席中一人。 那苍山掌门赵鸣，面色一沉。 “白家主，何故小觑我等？” “区区绣衣都督，不过黄口孺子，赵某杀之如杀鸡！” 第473章 暗袭 莲步阁内，气氛一片沉寂。 扬州府的官员们，神色稍显尴尬。 虽说，他们已经被盐商们喂饱，算是和盐商是一条绳子上蚂蚱。 但盐商们再无法无天，也从不会当众说出杀官、造反之类的话来。 甚至就连刚刚罗武表达可以调兵对付洛珩时，说得也很隐晦。 然而，这位苍山掌门，却完全不懂这些。 当众嚷嚷杀绣衣都督如杀鸡。 这让身在官场的他们情何以堪呐！ 一众扬州官员或轻咳，或垂头，只能像鸵鸟似的装作没听到。 甄嘉则皱起了眉头，眼眸中厌恶的神色丝毫不掩饰。 身为读书人，且父亲还是齐贤台主事。 他是天然讨厌这种以武乱禁的家伙。 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乱我大楚法度？这置我等儒门子弟于何地？ 果然，父亲说的一点都没错，粗鄙武夫就该在烂泥塘里打滚，永世不得翻身才是。 “咳咳，赵掌门威武，只是……” 白毅见状，试图出言缓和气氛。 谁知，他话尚未说完，那苍山掌门便已霍然站起。 “诸位慢饮，待赵某去取了那洛姓小儿首级，为诸位下酒！” 说着，赵鸣足尖一点，整个人已飘出了莲步阁。 王阳、刘子枫、段修三人见状，转头看了项垣一眼后，亦站了起来。 “赵掌门与我等同来，岂能让他一人涉险，诸位稍等！” 声音落下。 这三个来自云贵的宗师，齐齐纵身一跃，消失得无影无踪。 莲步阁内的气氛，彻底变了味。 白毅张口结舌，半天没回过神。 项垣则面露尴尬神色，隐有些手足无措。 先前还对江湖宗师热切无比的罗武，此刻却一脸愠怒。 其他张、江、吴三家家主，个个面色不渝，一言不发。 事不关己的扬州官员们，则个个眼神游离。 唯有甄嘉，突然嗤笑一声。 “我父曾言，江湖武夫，以武犯禁，彼辈粗鄙桀骜，不足信重，只配为门下走狗。” “白家主、罗副将、项公子，你们啊，就是把江湖武夫捧得太高啦！” 若无赵鸣等人的事情，这话听着还没什么。 但结合赵鸣等人目中无人的一幕，却让白毅等人心下五味陈杂，满不是滋味。 是啊，江湖武夫太桀骜了，根本养不熟啊！ 尤其是白毅，更是想到了家中的那两名宗师供奉，有时候连他的面子都不给，心中愈发郁闷。 …… 巡盐御史衙门。 沈钰已经换回了女装，这个七八岁的小屁孩，这两天就像是洛珩的小尾巴似的，洛珩走到哪，她便跟到哪。 小姑娘长得粉嘟嘟的，如瓷娃娃一般。 洛珩对她也不讨厌，乐得和小姑娘亲近。 “姐夫，姐夫，你不是说教我武功吗？什么时候教我啊！” 刚用完午餐，本有午睡习惯的小屁孩，又缠上了洛珩。 这小丫头自幼被充作男儿养，也就是因为以前中了慢性毒身体不好，这才没法折腾，但骨子里这小丫头，叛逆、好动得很。 自从昨日看到洛珩随手耍了套剑法，便生出了极大的兴趣。 “想练武可不容易，得耐得住性子，你行吗？” 洛珩笑吟吟地看向沈钰，面露戏谑之色。 沈钰闻言，想都没想，回道。 “姐夫，你小瞧我，爹爹都夸我聪明呢。” 说话间，小丫头的两道柳眉，微微竖起，活脱脱一副柳眉倒竖的样子。 洛珩见状，为之莞尔。 他本以为沈江一家，是异界林黛玉一家。 谁想，这沈钰比起林妹妹，明显要野的多了。 “行吧，晚点我传你一段口诀，你能把气练出来，以后我就教你武功。” 洛珩捏了捏小丫头脸颊，笑道。 沈钰闻言，大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缓缓伸出小手。 “拉钩！” “行，拉钩！” 洛珩笑了笑，难得幼稚一回，和小丫头拉了拉钩。 远端游廊内，脚步声传来。 却是沐漪。 “子玉，别太纵容钰儿，免得她无法无天。” 沐漪显然听到了他们的话，笑呵呵的说道。 不管是沈江，还是沐漪，都是开明之人。 对于沈钰想要学武，并不反对，只是怕麻烦洛珩而已。 “无妨，钰儿天生体弱，让她练练武，对身体有益。” 洛珩笑了笑，道。 听到这话，沐漪便不在多言。 正说话间。 忽有动静自远端传来。 洛珩面色一凝，道。 “姑母，你带钰儿离远点。” 沐漪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却是个聪明人，忙拉起沈钰，朝着游廊内的厢房走了进去。 嗤！ 劲风袭来，伴随着破空声，袭向洛珩。 洛珩身形不动，仅仅屈指一弹。 叮！ 金铁声中，一道人影显现出来，略有些狼狈的跄踉着落地。 赫然是那苍山派掌门赵鸣！ “一并出来吧！” 洛珩扫了赵鸣一眼，屈指连弹。 道道气劲射出。 王阳、刘子枫、段修三人一一显形！ 这四个气势汹汹而来的宗师，面上已不复在莲步阁时的傲然，隐隐带着一丝凝重。 显然，被赵鸣视为小儿的洛珩，实力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厢房内。 沐漪、沈钰全都紧张了起来。 他们一家这些年，虽也屡屡遭到盐枭们的暗杀。 但老实说，像这种高来高去的江湖之人直接杀入巡盐御史衙门，还是头一遭。 再加上她们也不知道洛珩武功到底有多高。 由不得沐漪、沈钰紧张。 “姐夫会不会有危险？” 沈钰紧张兮兮地问道。 沐漪摇摇头，回道。 “应……应该没事吧。” 母女俩正说话间，外边已经开战。 动手的是有七煞修罗之称的刘子枫。 他是邪派出身，向来讲究先下手为强。 先前暗袭洛珩无果，已让他知道洛珩实力很强，既如此，那就更要占得先机了。 刘子枫擅长七煞掌和修罗指。 故此在江湖上得到了七煞修罗之名。 七煞掌号称江湖上四大歹毒掌法，刘子枫一掌辟出，洛珩便已闻到一股腥臭味袭来。 显然，七煞掌有毒。 可惜，毒这玩意对别人好使，但对洛珩却一点用都没有。 洛珩也不闪躲，抬手便是一掌迎了上去。 砰！ 两掌相碰，发出一声巨响。 刘子枫面上喜色一闪而逝，但下一刻，他忽地瞪大了双眼。 一股剧烈的疼痛自手掌传至手臂，然后迅速扩散至全身。 刘子枫口中只发出嗬嗬两声后，身体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第474章 且呈上来 本打算跟着一并出手的王阳、段修、赵鸣三人，全都呆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倒下的刘子枫身上。 却见，刘子枫双目圆瞪，口鼻之中尽是鲜血，已然没了呼吸。 嘶！ 这一下，王阳、段修、赵鸣三人，只觉得一股寒意直冲脑门，惊出了一身冷汗。 刘子枫虽是邪道出身，但论武功，却是四人中仅次于赵鸣的存在。 然而，他却连洛珩一掌都没接下！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洛珩很可能是大宗师？ 一想到自己要对付的竟然是大宗师，王阳三人整个人都不要了。 尤其是赵鸣，更是差点崩溃。 亏他先前还放出狂言，说杀洛珩如杀鸡。 现在别说是杀洛珩了，他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个问题。 “七煞掌？看来是七煞修罗刘子枫了。” “那么，你们三个便是王阳、段修、赵鸣？” 洛珩先是扫了地上的刘子枫尸体一眼，然后抬眸看向王阳三人。 绣衣卫从来没对镇国公府放松过监视。 自然知道镇国公门下有四大宗师走狗。 分别的苍山掌门赵鸣、七煞修罗刘子枫、惊雷刀王阳，以及大理段氏子弟段修。 如今七煞修罗死在他手中了，剩下三人的身份，还需要猜测么？ “洛都督，今日是我等冒犯了，改日定向洛都督赔罪。” 王阳最是机灵，说话间朝着段修、赵鸣使了个眼色，便欲转身而逃。 只是，洛珩又岂会容许这等宵小逃走？ 他踏出一步。 “来都来了，不妨一并留下！” 声音落下。 三道气劲突兀袭出，直奔王阳、段修、赵鸣三人。 武功最弱的段修，才刚刚转身，气劲便已击中他，他哼都没哼一声，仰面而倒，气绝身亡。 掠出数步的王阳，身体猛的一僵。 紧接着，扑通一声栽倒下来，挣扎了几下后，断了呼吸。 武功最强的赵鸣，倒是已经飞掠出数尺距离了。 可惜的是，他的速度依旧比不上气劲的速度。 人在空中的赵鸣，只觉得后心一疼，整个人便已经掉落下来，失去了意识。 举手投足间，轻易击杀了四个江湖高手，让厢房内的沐漪、沈钰看得目瞪口呆。 尤其是洛珩杀人时那轻描淡写的样子，更是让不太懂武功的沐漪、沈钰，对于江湖武功生出了极大的兴致！ “都督！” 刚刚的动静，早已惊动了绣衣卫。 只是这里是后院，普通番子、缇骑自然不能进来。 所以，出现在洛珩面前的，赫然是那位掌控着百名尸兵的雀十一。 “去，将尸体收拾掉，割了首级，送去白家。” 洛珩吩咐道。 雀十一闻言，躬身应诺。 洛珩则转入游廊，进了厢房。 “姑母、钰丫头，莫在看了。” 沐漪、沈钰闻言，皆讪讪一笑。 沈钰挣脱了沐漪，巴巴跑向洛珩。 “姐夫，快传我口诀，我要学武！” …… 景园，莲步阁。 宴会依然尚未散去。 实际上，众人早已没了吃喝的心思。 只不过赵鸣等人中途离席而去，跑去杀洛珩了。 这让众人自然也不好散了宴席。 毕竟，赵鸣等人怎么说都是镇国公府请来的高手。 镇国公的面子还是要给一点的。 哪怕甄嘉这个很敌视地方勋贵的文臣子弟，至少在明面上，不会不给镇国公府面子。 “咳咳，白家主，甄公子，罗副将。” “赵鸣等人皆是我云贵著名强者，四个宗师联手，就算不敌那洛珩，但想要脱险，料想也不是问题。” 见气氛实在尴尬，项垣轻咳一声，说道。 洛珩到底是什么实力。 绣衣卫内部之人自然知道，江湖上或许也有部分人清楚。 但，如项垣、甄嘉这等权贵子弟，却是完全不知。 甚至，就算他们知道洛珩是大宗师，多半也分辨不清大宗师和宗师之间的差距。 白家等盐商也是如此。 他们又不是正儿八经的江湖人，哪懂这些。 至于扬州官员们，那就更不懂了。 故此，项垣这话一出，众人都觉得有几分道理。 撇去王阳、刘子枫、段修三人不提，那赵鸣的名气，却着实如雷贯耳。 堂堂苍山派掌门，纵横江湖那么多年。 也没听说过，他有败给谁。 和赵鸣相比，洛珩才几岁？ 就算他从娘胎里就开始练武，又真能比得上赵鸣？ 一时间，现场气氛渐渐缓和下来。 “项公子所言极是，我等且耐心等待便是，说不定一会赵掌门他们，会给我们带来好消息呢。” 作为地头蛇的白毅，笑着举起了酒杯，说道。 众人见状，纷纷举杯。 看上去先前的各种担忧，已经烟消云散。 不过，白毅终究是个谨慎之人。 他待众人落杯后，又朝着罗武说道。 “罗兄，保险起见，麻烦你现在就调两淮子弟入城。” 光赵鸣等人，多少有些不靠谱。 万一他们失败了，引起洛珩的震怒，带着绣衣卫杀上门来，那就玩大了。 所以，还得提前让两淮镇守军入城。 有了军队在，绣衣卫再强横，怕也翻不出浪花来。 罗武和白毅合作已久，对于白毅颇为佩服，听到这话后，想都没想便应了下来。 他唤来一名亲兵，交代了几句。 那亲兵便匆匆而去。 看到这一幕，白毅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下就算出了什么意外，也有两淮镇守军托底，至少能让他们几家盐商有从容应对的机会。 阁内气氛大好。 白毅频频举杯，向众人敬酒。 就在这时。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老爷，绣……绣衣卫登门。” 白家下人的声音传人莲步阁，让莲步阁瞬间为之一静。 扬州官员们面上露出了惶恐的神色。 甄嘉皱起了眉头，罗武面色微微一变。 项垣则阴沉了下来。 这些人，都是聪明人，此刻听到绣衣卫登门几个字，哪能不明白，多半是赵鸣等人出了意外。 “让……请绣衣卫的大人入府。” 白毅强做镇定，说道。 门外的下人，结结巴巴回道。 “回老爷，那位……那位大人已经走了，留下了四个盒子。” 听到这话，白毅咽了咽口水，心下已经生出了不妙的感觉。 他强笑道。 “且……呈上来！” 第475章 今晚子时便动手 “啊！”惊叫声在莲步阁内响起。甄嘉和扬州官员们，望着面前表情狰狞的四个头颅，下意识就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 他们的面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无比，肚子内翻江倒海，隐隐有些反胃。作为读书人，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 四个不久前还活生生的人。还在他们面前放出狂言。但这会，却已经变成了四个沾满了血污的头颅！ 面庞狰狞，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快，快拿走！”甄嘉以袖掩面，颤声说道。白家下人闻言抬眸瞥了一眼自家家主，却见自家家主一脸阴沉地挥了挥手。 见状，白家下人很识趣地带着头颅退了下去。甄嘉和扬州官员们这才缓缓放下了掩面的双手。 但他们的面色，却依然很不好看。尤其是一阵阵反胃的感觉，更是让他们隐隐想吐。 空气中，似还残留着腥臭的血腥味。有个扬州官员，实在没能压住，忍不住呕的一声，差点吐了出来。 这声音，仿佛就行会传染似的。很快，一众扬州官员，外加甄嘉，个个象孕吐的孕妇一样，吐得稀里哗啦。 莲步阁内顿时到处弥漫着秽物散发出的异味。白毅、项垣、罗武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心下难免有些鄙夷。 呵，这就是读书人，这就是文官！看到几个脑袋就没法接受了？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 罗武是武人出身，两淮大营副将，虽说也不是什么有大本事的人，但杀戮却没少见。 项垣在云贵时，没少杀人取乐。至于白毅和张、江、吴三家家主，彼辈身为盐商，手头又怎会不沾染血腥？ 刚刚那点场面，对于他们而言简直都是小儿科。 “诸位，洛珩这是在震慑咱们！” “此小儿武功高强，非是刺杀手段能解决！” “连宗师都不是他对手，更遑论普通杀手？” “所以……罗兄，拜托了！”白毅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朝着前方罗武俯身一礼。 罗武闻言，面色肃然地点了点头。其他人也不再有任何异议！若说先前，众人意见还无法统一。 有人希望用刺杀这等代价最小的手段解决沈江、洛珩的话。那么现在，四个宗师身死的例子在前，已经没人再敢有这样的想法了！ “白兄，诸位，等我好消息！”罗武目光扫过众人，沉声说道。白毅等人，包括扬州官员在内，齐齐朝着罗武躬身一礼。 “拜托了！”巡盐御史和绣衣卫要对付盐商。白毅他们自然躲不过，其他如罗武、甄嘉，扬州官员们，也都没法置身事外。 不管是甄家、罗家，还是扬州官员们，和白毅等盐商牵扯太深了。没人能躲得过！ 所以，与其被绣衣卫查出什么，还不如索性放手一搏。至少扬州是他们的地盘，又有两淮大营相助，他们也不是没机会死中求活！ “何时动手？”白毅问道。罗武想了想，道。 “未免夜长梦多，就今夜子时！”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巡盐御史衙门，沈江书房。 “子玉，你杀了白家宗师，并将他们首级送回白家，此举怕是会让白家狗急跳墙！”沈江抚须沉吟道。 他并不知道赵鸣等宗师来自镇国公府，还只道是白家的供奉。 “姑父勿忧，我要的就是他们狗急跳墙！”洛珩闻言，笑道。想要对付盐商，师出无名可不行。 虽然，沈江手头上收集了不少盐商们的不法证据。不过这些证据，都不足以要了盐商们的命。 至少，以盐商们的人脉，金钱开道之下，保住性命，甚至安然无事的可能性很大。 这不是洛珩想要的结果。所以，让盐商们狗急跳墙，主动出手，反而更能破局。 “子玉莫要小觑盐商，彼辈虽非官员，但人脉极广，势力盘根错节。” “扬州上下官员，早被他们喂饱了，与盐商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白家的底蕴更是深不可测，与两淮大营镇守将军罗威交情莫逆，逼急了白家，两淮大营必然会有异动。”沈江皱起眉头，肃然道。 他在扬州这么多年，之所以迟迟未能对盐商们动手，就是忌惮盐商们的人脉底蕴。 尤其是两淮大营在侧，光凭巡盐御史衙门的盐兵，根本不可能除掉白家等盐商。 “无妨，两淮大营虽号称有十万精兵，但真正可用战力，也不过万把人而已。” “就算两淮大营有异动，一次性最多也就出兵三两千人。” “多了的话他们也不敢动！” “区区三两千人，雀十一手下的那些人就能解决。”洛珩闻言，淡然道。 并非他托大，实在是相比起北地的边军，两淮大营所谓的精锐，根本没法看。 雀十一麾下的百余尸兵，对付普通士卒，以一敌百都不是问题。 “有这么厉害？”沈江闻言，将信将疑。这几天，他也见过雀十一那小姑娘了。 看着斯斯文文，一副还没长大的样子。这小姑娘有这么厉害？ “姑父，你虽坐镇扬州，但扬州距离京师也不远，想必也听说过不久前的炼尸案。” “雀十一麾下，就是尸兵！”洛珩沉吟了一下，说道。沈江是自己人，倒也可以跟他透露一些东西。 “尸兵！”沈江闻言，惊得霍然站起。炼尸案他当然也听闻过，只不过纯属是当成趣闻罢了。 毕竟，他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进士出身。又岂会相信这种神神道道的东西？ 但现在，洛珩竟跟他说雀十一手下的都是尸兵。这让沈江如何不震惊？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还真发现，雀十一手下的那些人，确实有些古怪。 “姑父，这世上有很多世人未知的事物存在。”洛珩瞥了沈江一眼，道。 沈江先是愕然不已，接着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缓缓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洛珩的说法。 洛珩见状，暗暗颔首。他先前就知道沈江不是个腐儒，甚至还有些离经叛道。 如今看来，他和寻常的大楚官员相比，还真很不一样。 第476章 夜袭巡盐御史衙门 夜渐深，月朗星稀。纸醉金迷的扬州城，渐渐趋于平静。四通八达的大街小巷，空无一人。 只有偶尔传出的犬吠声，隐约可闻。巡盐御史衙门内，烛火已经熄灭。 万籁俱寂，夜深人静。蓦的。扬州城城门被缓缓打开。火把倒映出的火光下，密密麻麻的持戈甲士，一言不发地冲进了扬州城。 甲士们似早有目标似的，排着整齐的队列，快速朝着巡盐御史衙门方向急行军而去。 一马当先的是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子。赫然是白日里在白家的那位罗武。 罗武是两淮大营镇守将军罗威之地，算是罗威的左膀右臂。目前在两淮大营担任着两淮龙骧军都统领一职。 外人喜欢叫他罗副将！但事实上，大楚从来就没有所谓的副将之职。副将不过是世人口语化的俗称而已，用以和主将区分。 两淮将军府与扬州白家世代老亲。早在父祖辈时，两淮将军府就已经参与进盐业中。 他们与白家联手，瓜分了两淮近半盐引，赚得盆满钵满。而罗家赚到的这些巨额财富，也没用来挥霍。 反而将其用来打造私兵了。借两淮大营来打造只属于罗家的私兵。白日里洛珩所说的两淮大营真正可战之力只有一万人左右。 而这一万人，正是罗家打造的私兵！明面上看着是属于朝廷的兵马，但实际上却牢牢掌控在罗家手中。 这些士卒世受罗家之恩，唯罗家马首是瞻，眼中根本没有什么朝廷不朝廷的。 因为有两淮大营作为掩护，以至于朝廷直到如今，都不知道这一万甲士，是罗家的人。 堂堂京师之畔，却有近万不属于朝廷的精锐士卒，能时刻威胁到京师。 想想就让他不寒而栗！从这一点看，也说明……大楚问题之多，简直让人无语。 换做以往的大统一王朝，何曾有过这等离奇之事？当然，这也和大楚实行军队世袭制有关。 不然就算罗家再有钱，再会掩饰，也不可能练出一万精锐私兵。罗家钱很多，甚至不比白家差。 因此，罗家也从不玩吃兵饷的那一套。所以罗家三四代人，在朝堂上口碑向来很好，被不少朝臣视为国之良将。 听起来着实讽刺得很。半个时辰后。巡盐御史衙门已在眼前。罗武的面上泛起一丝森冷的笑意。 绣衣卫？他承认牛逼！沈江？他也承认很难缠。但，再牛逼，再难缠又如何？ 在三千精锐士卒面前，统统都是浮云！这一次洛珩带来的绣衣卫人数并不多，百多人而已。 罗武并不觉得三千精锐还解决不了他们。军队从来都是江湖武道高手的克星。 绣衣卫虽说也是天子亲军。但麾下的番子、缇骑们，更擅长的还是单打独斗。 三千精锐几轮齐射，估计就能解决他们了。 “止步，包围巡盐御史衙门！”即将抵达巡盐御史衙门时，罗武已经向士卒们传达起命令。 罗家的私兵，也确实能称得上精锐。三千人有条不紊地分作三队，将巡盐御史衙门团团包围起来。 火光亮起，影影绰绰。不一会，整个巡盐御史衙门便已经被点亮。显然，外面的动静，已经惊动了里边的人。 罗武对此丝毫不奇怪。三千精锐急行而来，怎会没动静？巡盐御史衙门的人，又不是死人，不被惊动才怪。 “弓弩上弦，准备齐射！”罗武骑在马上，快速发号施令。将令传达。 三千精锐手中弩箭快速上弦，对准了御史衙门。 “什么人惊扰巡……”大门被打开，隐约露出人影，传出叱喝声。罗武见状，大手一挥。 “射！”声音落。早有传令官，朝着三千精锐传达了命令。顿时，密集的破空声响起。 密密麻麻的箭矢，犹如瓢泼大雨般，向巡盐御史衙门内笼罩而去。里端瞬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听上去似乎损失不小。罗武的面上泛起一抹冷笑。他就知道，管你绣衣卫也好，盐兵也罢，在三千精锐面前，都不堪一击！ “射！”心念闪动间，罗武再次下达命令。夺夺夺！箭雨声再次响起。 三千支箭矢呼啸着，在夜色中笼罩下来。惨叫声又一次适时奏响。但比起上一次，明显稀拉了很多。 罗武对此并不意外。这反而说明，精锐们的齐射奏效了。 “再射！”罗武挥手喝道。第三次上完箭矢的精锐士卒们，将手中弩箭又一次射了出去。 夺夺夺！整个巡盐御史衙门，仿佛已经化身刺猬。门墙屋瓦处，到处都是射落的箭矢。 有些地方，箭矢甚至已经深深钉入，入木三分，入石三分！和前两次相比，这一次里端传出的惨叫声愈发稀少了。 只有零星的声音传了出来！罗武面上的不屑之色，愈发明显。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手臂用力挥落。 “杀！”声音落下。包围着巡盐御史衙门的三千士卒，从四面八方向衙门内杀了进去。 有从大门直入的。有三三两两搭起人梯，翻墙而入的。也有轰破角门、偏门厮杀进去的。 一时间杀声震天！寂静的扬州城，瞬间被打破了平静。轰！就在这时，忽有狂暴气劲肆虐开来。 紧接着，不少冲进衙门的精锐士卒，惨叫一声，被抛了出来。身体落地后，抽搐几下，气绝身亡。 “嗯？”罗武愣了一下，双眉瞬间倒竖！该死的绣衣卫居然还敢反抗！ 这一下死了好几十个精锐，让他心都在滴血！ “杀，给我杀！” “鸡犬不留！”暴怒的罗武大声喝道。他一边喊着，一边御马冲进了巡盐御史衙门。 他虽非江湖高手，却也是习武之人。一身实力可媲美江湖一流高手。自无惧厮杀！ 只是……当罗武进了衙门后，顿时被面前的场景给惊呆了。偌大的署衙院子内，百来个身着飞鱼服，面无表情的汉子，正挥动着手中的蝉翼刀，无情地收割着士卒们的生命。 远端游廊下。一袭月白色蟒袍，头戴翼善冠的俊美少年，负手而立，面色平静的看着这一幕。 他身畔，站着几个飞鱼锦袍的绣衣高层，皆面带讥诮之色！ 第477章 雀十一这丫头如今威风了 “这是什么情况？”罗武整个人都懵了，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不知所措。 就这么发怔一会。攻入衙门内的精锐士卒，已经死伤了数百人。这些人，在面无表情的番子面前，几乎完全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一刀一个！砍瓜切菜！若单单只是这样的话，还不至于让罗武都懵逼。 更可怕的是。面前的这些番子，似乎刀枪不入。精锐士卒们的兵戈，哪怕砍到他们身上，也不见任何伤痕，反而还发出了清脆的金铁交击声。 甚至在夜色下，罗武还能隐约看到兵刃砍在番子身上，蹦出炫目的火花！ “不……这不是人！”罗武一颗心沉到了谷底，面露慌张之色。而就是这么一会。 他粗略估算一下，三千士卒竟已死伤了三分之一！罗武一下子慌了！ “两淮龙骧军都统领罗武图谋造反，今奉钦差之令，诛杀叛逆！” “尸天魁，格杀此獠！”正慌张间，罗武忽见游廊下，有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站了出来，目光射向他厉声喝道。 话音落下。小姑娘身旁一个身材魁梧的九尺大汉，轰的一声跳了出来！ 魁梧大汉猛地轰出一拳。罗武甚至都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觉劲风袭来，然后……失去了意识。 落在四周士卒眼中，便是那九尺大汉，轰出一拳，自家将军脑袋便爆了开来。 轰！罗家的私兵们彻底慌了神。若说先前死伤虽重，但有罗武在，他们还能稳住没崩溃的话，这一次，没人在无动于衷了。 诚然，他们都是罗家的私兵。世受罗家厚恩，也都愿意为罗家赴汤蹈火。 但……不代表他们愿意白白送死！尤其是罗武都已经死了的情况下，再让他们去拼命，显然也不太可能。 残存的精锐士卒们，慌慌张张便欲转身溃逃。可惜，尸兵们速度比他们更快！ 刀光闪烁，尸兵们犹如鬼魅一般，纵横交错，每有刀芒闪过，必有罗家私兵倒地身亡。 仅仅几个呼吸间。三千士卒已经死伤大半。一部分心态崩溃的私兵，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倒求饶。 但也有小部分顽固分子，依旧试图抵抗，或者逃命！ “降者不杀！”雀十一跨出一步，喝道。小姑娘声音清冷，在夜色下清晰可闻。 这一下，瞬间瓦解了罗家私兵们的士气和战意。叮叮当当到处都是抛下武器，抱头而蹲的声音。 残存的个别顽固分子，被尸兵一一斩杀。 “都督，来敌尽灭，余者皆降！”雀十一回过身，朝着洛珩躬身禀道。洛珩点点头，目光从投降的私兵们身上扫过。 投降的私兵有好几百个，粗略估计，至少得七八百人。洛珩不是杀人狂魔，自不会杀俘！ “着人看押起来，另行发落！”略一沉吟，洛珩缓缓道。雀十一忙躬身应诺。 接着便指挥着尸兵们，将这些降兵关押起来。也亏得巡盐御史衙门够大，且还设有牢狱。 不然，这么多人，还真装不下。 “都督，雀十一这小丫头，如今真是威风了。”瑶光千户看着雀十一指挥若定的身影，有些羡慕的说道。 虽然雀十一职位并不高。但她现在掌控着百余尸兵，却是绣衣卫中极强的一股力量。 从实力方面而言，已经超越各大千户，今次于三大督司了。这如何不让瑶光羡慕？ 不止是他，一旁的天璇千户，又何尝不是如此？洛珩闻言，瞥了瑶光一眼，道。 “你们以后也有机会的。”此言一出，瑶光、天璇心下狂喜。白家景园。 虽已半夜，景园的凤仪阁内，依旧灯火通明。凤仪阁，是景园内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地方。 取有凤来仪之意！凤仪阁极大，不仅设有会客正堂，另有厢房数十间。 此刻，正堂内。甄嘉、项垣、白毅三人对面而坐，人人脸上都带着一丝患得患失的神情。 他们已经听到巡盐御史衙门方向传来的厮杀声。知道罗武麾下的精锐，开始攻打巡盐御史衙门了。 只不过，罗武到底能不能成功，老实说三人心下都没底。虽然看上去罗武带了三千精锐，优势尽在他这边。 但在结果没出来之前，谁又能真正放得下心来？毕竟，这可是涉及到了众人的身家性命。 哦，项垣不算。镇国公府和盐商们利益牵扯不深，或者说，镇国公府才刚刚和白家为首的盐商勾搭上。 但正因为如此，项垣才不希望盐商们出事。要是盐商们出事了，镇国公府好不容易打通的盐路，岂不是全然做了无用功？ “还没回来吗？”甄嘉似坐不住了，霍地站起，来回踱步。白毅已经接连派了好几个供奉出去探查结果。 只是，目前还没有一个人回来。 “甄公子稍安勿躁，罗兄必定能成功！”白毅安抚着甄嘉。虽说，他心下也没底，但总不能说丧气话吧。 踏踏！这时，忽有脚步声传来。白毅面上一喜。 “回来了！”果然，一名劲装打扮的汉子，快步走了进来。正是先前被派出去打探情况的罗家供奉。 “白老爷，小人看清了，罗将军带着精锐士卒，连续三轮齐射，巡盐御史衙门内死伤无数！” “这惨叫声啊，听得小人都心下渗得慌。”汉子朝着白毅抱了抱拳，说道。 此言一出。白毅、项垣、甄嘉三人无不狂喜。 “好！” “我就知道罗兄那边不会出纰漏的！”白毅一拍大腿，大声叫好。甄嘉点点头，面色放松了下来，又一次恢复优雅之姿，缓缓坐了下来。 “这一次洛珩也好，沈江也罢，已在劫难逃！” “白家主，干得好！” “明日我就回京，告知父亲，替你善后！”巡盐御史衙门被袭，又怎会是小事？ 虽说扬州这边上上下下会遮掩住两淮大营出兵的事实。但这世上从无不透风的墙。 所以，在朝堂上，自然需要有人替他们善后。而这个人，便是甄嘉之父甄炳文！ 也只有位高权重的甄炳文才能做到这一点。 第478章 半场开香槟 “有劳甄公子了。”白毅和其他三家盐商齐齐站起，朝甄嘉躬身一礼。 有甄炳文出面，无隐患也！白毅等人也没问会用什么借口，平息隐患。 想来多半是倭寇来袭之流罢了。 “对了，白家主，其他四家盐商作何反应？”甄嘉似想起什么似的，沉吟道。 八大盐商分为两派。一派以白家为首，张、江、吴三家为辅，掌控着两淮大大小小近六成的盐商。 另一派则是以顾家为首，朱家、陆家、孙家为辅，掌控着两淮剩余四成盐商。 这两派，平日里多有不睦。相比起白家等贪婪无度，顾家等盐商要稍好一些。 当然，顾家等盐商虽没白家等那般贪婪，却也谈不上什么好东西。这年头，但凡沾染上个盐字，就没有良善之辈。 “彼辈还能怎的？向来喜欢坐山观虎斗罢了。”白毅闻言，面露冷笑。 甄嘉皱了皱眉头，道。 “我等在前冲锋陷阵，彼辈却在后面捡便宜？天底下岂有这样的好事？”他对于顾陆朱孙这四大盐商很是不满。 早先他就对这四家盐商有很大意见了。彼辈喜欢走勋贵路子，向来不与朝中文臣亲近。 如今却还要坐山观虎斗？ “甄公子有何妙策？”白毅见甄嘉面色不渝，凑趣地问道。甄嘉冷笑一声，道。 “着人替本公子带句话给彼辈，彼辈今番若再不下场，以后也没必要存在了。”甄嘉这话说得杀气腾腾。 白毅等盐商闻言，又惊又喜。 “公子，这会不会适得其反？”白毅迟疑着问道。顾陆朱孙四家背后亦有大靠山，甄嘉如此咄咄逼人，不怕激怒这四家盐商？ “此一时彼一时也！” “白家主有所不知，托那洛珩的福，如今勋贵的声势已经大不如前，都夹着尾巴做人呢。” “彼辈的靠山定国公等人，自顾都还来不及，哪还有余力庇佑他们？” “他们若识趣也就罢了，若是不识趣……哼！”甄嘉说话间，冷笑连连。 白毅等人听得惊喜莫名。勋贵们倒台了？若是这样的话，那顾陆朱孙四家，以后岂不是不足为虑了？ 念及此，白毅忙道。 “公子放心，明儿一早，不，我这就安排人去传话。”他原本想说等明天一早去传话，但转念一想，等明天一早，洛珩、沈江辈都已经死绝了，顾陆朱孙四家下不下场又有什么区别？ 便硬生生改口变成了这就去安排。至于现在是大半夜……白毅又岂会在乎这些？ “嗯，你去安排吧！”甄嘉点点头。白毅闻言，也不啰嗦，立马唤来下人，吩咐起来。 “诸位，这大半夜的腹中倒是饥肠辘辘，不若我等一边吃酒，一边等罗兄捷报如何？”安排妥当后，白毅乐呵呵地提议道。 众人闻言齐声叫好。就连甄嘉，亦矜持地点了点头。白毅见状忙吩咐下人开席。 不片刻，便有各色精美菜肴并美酒被端了上来。熬了半夜，大家伙其实早就饿了，也都不客气，一个个大快朵颐起来。 一时间觥筹交错，气氛甚是浓烈。巡盐御史衙门。 “禀都督，清扫完毕。” “此番共计歼敌两千二百七十八人，计都统领一名，千户三名，百户若干……” “俘获七百二十三人，计百户七名，队正若干……”绣衣卫和盐兵们动作麻利，很快便清理完衙门，便有番子匆匆前来禀报。 洛珩闻言，微微颔首。 “很好！” “天璇，记录众兄弟功劳，另设宴替众兄弟庆功！”天璇千户忙躬身应诺。 三大千户中，天璇还兼着赏罚录事一职。这种事情，自然由他出面安排。 简单勉励了番子几句后，洛珩便转身朝着衙门内院走去。进了正书房。 沈江忙迎了过来。 “子玉！” “姑父，两淮精锐已尽灭。” “好，好啊！”沈江闻言，大喜过望。两淮大营精锐掣肘巡盐御史衙门多年了。 他虽屡次上奏朝廷。但保德帝摆烂修仙，丝毫不管这些。齐贤台又有甄炳文之流遮掩。 再加上朝堂上下，政斗不断。自然也就没人把沈江的奏折当回事。直到今日，掌控在罗家手中的私兵终于被解决了！ 这让沈江如何不感到欣喜？ “姑父打算怎么解决白家等盐商？”洛珩看了沈江一眼，问道。沈江闻言，抚须笑道。 “无非是打一批拉一批罢了。” “白、张、江、吴四家勾连两淮叛军攻击巡盐御史衙门，罪无可赦！” “彼辈自然要斩尽杀绝！” “但剩下的盐商嘛，倒也不妨放其一马。” “子玉觉得如何？”沈江这话并未让洛珩感到意外。八大盐商虽个个都不是啥好东西，但也不可能一下子将他们全部连根拔起。 大楚的盐业命脉掌控在他们手中，一下子全部打倒势必会引起社稷动荡。 所以最多也就杀一批，拉拢一批。 “姑父老成谋国之言！”洛珩点点头，回道。沈江欣喜不已，抚须道。 “既如此，明日收网如何？”洛珩闻言，道。 “不妥，未免夜长梦多，还是今晚就拿下白张江吴为妙！”听到这话，沈江沉思了一下。 他缓缓点头，道。 “也好，就劳烦子玉了！”洛珩笑了笑，道。 “姑父客气，事实上我已安排雀十一带队查抄这四獠了！”沈江闻言，顿时放下心来，心中愈发欣喜。 刚刚他也亲眼目睹了雀十一手下尸兵的恐怖之处，只不过因为场面太过令人不适，才没多看退到了内院。 有雀十一和尸兵出手。白张江吴四家覆灭已成定局！如此一来，他明日只需敲打顾陆朱孙四家一番，这两淮盐业的局面，将会被彻底打开。 沈江坐镇扬州十多年，不就是在等这一天么。 “亏得有子玉相援，否则我碌碌无为十多年，有何面目去见陛下。”沈江感叹道。 洛珩闻言，只是笑了笑。沈江这话太过小看自己了。他坐镇扬州十多年，又岂是真碌碌无为？ 若不是他在这里和盐商们博弈，朝廷这些年的盐税怕早就一年不如一年了。 网站转码内容不完整，退出转码页面。或者下载无广告阅读网站转码内容不完整，退出转码页面或者下载欢迎您！ ！！ 第479章 今日我项炎龙归大海也 豫地，雒阳。雒阳又名洛阳，在此方世界号称十三朝古都。雍、虞、陈、夏等朝，皆曾定都于此。 大楚立国后，将洛阳改成古称雒阳，设为四大陪都之一。雒阳武风极盛。 雒阳子弟皆以习武为荣。相比起江南各地的重文轻武，雒阳却正好反过来，重武轻文。 如此风气之下，也使得雒阳在中原武林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雒阳及其周边之地光数得上名号的门派，就有白马寺、龙门派、云台宗、老君派、白云剑派等等。 除却这些一流门派外。更有号称武林圣地，佛宗魁首的少林寺！由此可见雒阳武风之盛，简直骇人听闻。 不过武风一盛，难免也会以武犯禁之事。各家门派倚仗武力，屡屡视朝廷律法如儿戏。 像少林这种佛宗魁首，更是圈地称 “王”，俨然一副国中之国的模样。官府根本就不敢去管这些武林门派。 甚至，就连名震天下的绣衣卫，也不敢轻易在雒阳设衙！无他。雒阳的武林门派实在太强了！ 哪怕是绣衣卫，也对它们多有忌惮。然而此时。云台山上，却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山中弟子死伤无数，哀嚎声此起彼伏。项炎双手背负，傲然迈步朝着云台宗大殿走去。 他身畔，是一袭红袍，看着妖异无比的小葵。每有云台宗弟子挡道，小葵便手腕轻扬。 寒芒点点中，云台宗弟子无不惨叫倒地。这主仆二人，竟视云台宗如无物！ “何方贼子敢夜袭我云台宗！”大殿内，传来一声厉喝。其声如雷，滚滚袭来。 小葵身形一动，便欲出手，却被项炎喝止。 “小葵，退下，你不是他对手！”话音落，项炎踏步而出。他气势惊人，恍若天神下凡。 轰！大殿内飞掠出一人，宛若鹰鹫般突袭而来。凌厉的劲风，化作惊涛骇浪，朝项炎当头笼罩下来。 项炎冷笑一声，一掌拍出！轰隆！下一刻，袭来之人如断线风筝般，被甩了出去，掉落在地，挣扎了几下后气绝身亡。 “掌门！”四周云台宗弟子无不发出悲鸣！被他们视若无敌象征的掌门，竟挡不住敌人一招？ 云台宗弟子们顿时天塌了一般，惶恐、惊惧、悲哀…… “江湖之上强者为尊。” “今吾为云台之主，尔等谁赞成，谁反对？”项炎负手而立，目光一一扫过众云台宗弟子。 上至门派长老，下至普通弟子，人人不敢和项炎目光接触，惊惧地垂下了头。 “既无人不服，那尔等便是我项门子弟！”项炎面色淡淡，傲然道。声音落。 小葵率先跪倒。 “参见门主！”云台宗的长老、弟子们，迟疑了一下，也纷纷 “俯首称臣”。 “参见门主！”声音虽参差不齐。但项炎却心情大好。他仰天大笑，意气风发。 云台众人皆畏惧项炎实力，哪还敢有异心？罢了罢了，贼人如此可怕，我等哪有实力替掌门报仇，索性臣服于他，或许前途更好也犹未可知！ 人嘛，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哪怕是江湖之人，亦是如此。明知复仇不可为，还非要去作死，为智者所不取。 云台宗虽是江湖一流门派。但奈何雒阳周边一流门派太多，以至于云台宗毫无悬念地在雒阳一众一流门派中沦为垫底的存在。 换做在别的地方，一流门派俨然是土霸王。比如衡山剑派！但偏偏，云台宗别说作威作福了，它能在雒阳立足都不错了！ 本是顶级宗师的云台掌门，无法带着他们吃香喝辣。如今换了个更凶残，更可怕的门主，也许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呢！ 这是多数云台宗弟子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 “小葵，今日我龙归大海，未来未必不能逐鹿天下的机会！”项炎负手而立，眺望着云台夜色，淡淡道。 小葵闻言，躬身附和。 “主子英明！”他倒也不是全然在拍马屁。而是觉得，南下这步棋实在是走对了。 眼下主子收服了云台宗。虽说只是武力慑服，弟子们还没完全归心。但好歹手底下也有了三二百人。 这可比在草原突奴部时要强得多了。在草原时，主子虽然身份尊卑，被封为阿律耶。 然而，手中却半点权力都没有。两厢一对比，小葵觉得还是现在好。 “大楚最近天灾人祸不断。” “巴蜀等七州都被波及，社稷动荡，民怨沸腾。” “我估摸着，大楚离亡国也不远了。” “而今我夺了云台宗，以此为起步资本，进而慑服龙门、老君、白云、白马等派，再勾连佛宗少林。” “如此一来，整个雒阳，尽在我手，大事可期也！”项炎一扫在草原时的颓丧，面上满是意气风发。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两三百名云台宗弟子，让项炎的雄心再度激活。 他本就是这方世界的主角，有枭雄之姿！若非屡屡败于洛珩之手，又何至于狼狈至斯？ 好在南下这步棋走对了。让他重新又 “活”了过来。 “主子，不仅仅是雒阳，若操作得当，整个豫地都将是您的地盘。”小葵凑趣道。 项炎闻言，微微颔首。 “你说得不错！” “朝廷在豫地掌控力其实并不强。” “早些年还算好，但自从宫中那个老家伙摆烂修仙后，豫地的江湖势力，便一日比一日膨胀。” “时至如今，整个豫地，早已只知江湖大派，而不知朝廷。” “更妙的是，江湖门派的坐大，让绣衣卫投鼠忌器，不敢在此设衙！” “此，天赐良机也！”项炎说着，面上已经泛起欣喜之色。在刚刚南下时，他和小葵还反复盘算着在哪里起家呢。 最初的时候，他们选择的是关中。毕竟，得关中者得天下。但后来因为绣衣卫在关中布有大量密谍，让项炎不得不忍痛放弃。 这才有了继续南下，进入豫地的一幕。但偏偏这个举动，如今看来，却是他最佳的发家之地。 朝廷的力量薄弱，绣衣卫投鼠忌器。如此，哪怕他项炎在豫地闹个天翻地覆，朝廷也未必能第一时间察觉！ 网站转码内容不完整，退出转码页面。或者下载无广告阅读网站转码内容不完整，退出转码页面或者下载欢迎您！ ！！ 第480章 白家覆灭 轰！白家景园的大门，被暴力轰开。雀十一面色冷峻地一挥手。数十尸兵如狼似虎地杀了进去。 不片刻。景园中便传来了杀戮和惨叫声。雀十一目光冰冷，大步而入。 都督说了，盐商白家作恶多端，非良善之辈。那么……今夜便让白家鸡犬不留吧！ 雀十一并不觉得这会杀戮过甚。督司曾经说过，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白家的财富既然是喝黔首血得来的。那么，白家的妇孺辈，享尽荣华富贵，自也不无辜！ 凤仪阁内。正在半场开香槟的白毅等人，很快也听到了外端传来的动静。 白毅面色一变，手中酒杯掉落下来。 “是杀戮声！”四周众人闻言，齐齐色变。是谁？敢招惹扬州白家？虽然众人都没说话，但其实，他们心下已经心知肚明了。 在扬州，除了绣衣卫外，谁还敢招惹盐商？ “罗兄……怕是失败了！”白毅面上露出悲伤，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若是连两淮大营都失败了。 白家多半也翻不起浪花来！ “现在该怎么办？”甄嘉心下惶恐，再无先前优雅。众人闻言，皆默然。 他们也想活命，也想反抗。可是，连他们倚仗为底牌的两淮大营都失败了，他们还能如何？ 盐商再强，再富贵，养的供奉门客死士再多，也没法和绣衣卫抗衡啊。 “凤仪阁内有密道，速送项公子、甄公子离去！”白毅深吸了一口气，朝着下人沉声喝道。 “白家主高义！”项垣、甄嘉朝着白毅行了一礼，心下松了一口气。他们有大好前途呢，自不希望命陨今日。 白毅闻言，摆摆手。 “还望项公子、甄公子有余力的话，未来能救出我白家部分妇孺，拜托了！”说着，白毅朝着项垣、甄嘉躬身拜倒。 密道在凤仪阁。白家的妇孺、子弟目下却不在这里。此时去通知妇孺，家中子弟来此逃亡，却已经来不及。 白毅是果断之人，自知今夜白家已无幸免。不过，料来绣衣卫也不敢杀妇孺。 所以……这些人未来还有救出的机会。而这机会，就要靠项垣、甄嘉了。 以白毅的果断，自然立马就做出了最优的决断。那就是，让项垣、甄嘉逃离。 只要这两人跑出去，以他们的背景，救出部分白家妇孺自是轻而易举。 “白家主放心，项某必不负白家主所托！” “甄某亦一样！”项垣、甄嘉二人对视一眼，齐声回道。白毅点点头，朝下人说道。 “速带二位公子离去！”然而，他这话才刚出口，凤仪阁的大门便被轰的一声踢开。 紧接着，神情冷漠的雀十一，带着几名尸兵闯了进来。 “晚了！”雀十一冷笑一声。白毅一颗心瞬间沉到谷底。项垣、甄嘉二人，亦是面色大变。 剩下的张、江、吴三家家主早已和白毅一样自知无法幸免，此刻反而并未太过慌张。 “小小绣衣，焉敢如此猖狂？” “你可知道我是谁！”甄嘉目视雀十一，色厉内荏地喝道。项垣也阴沉着脸。 “我乃镇国公府子弟，天潢贵胄，就算是洛珩都不敢在我面前放肆，你一个小小的绣衣百户，谁给你的胆量阻拦我离去？”甄嘉、项垣也不是傻子。 自然知道眼下他们在白家很敏感，只有离去才能让人抓不到把柄，所以面对雀十一时不断自抬身份，就是想吓唬住雀十一。 毕竟，不管是甄嘉，还是项垣，老实说身份确实不一般。换做一般官员，就算明知道他们掺和进了盐商之事，多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们离去。 但偏偏，他们遇到的是雀十一！朱雀亲手培养出来的人。油盐不进是朱雀一系最大的特点。 “老娘管你们是谁！”朱雀闻言，冷笑一声。旋即，她玉手一挥，喝道。 “杀！” “鸡犬不留！”尸兵们瞬间扑了上去！嗤嗤！劲风扫过。白毅、甄嘉、项垣，以及张、江、吴三家家主瞬间毙命，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雀十一扫了一眼甄嘉、项垣的尸体。面上泛起冷笑。 “一群无知蠢货，不杀了你们，怎能把甄炳文、项烽拖下水，呵！”已跃居为洛珩心腹的雀十一，自然知道洛珩不少意图。 其中镇国公府，以及齐贤台部分主事。都是绣衣卫重点目标！而这些人中，项烽、甄炳文是重中之重。 所以，雀十一又怎容许甄嘉、项垣脱身？ “白家下人也杀了！”雀十一环视了一眼四周，见几个白家下人瑟瑟发抖的样子，便挥了挥手。 白家下人为虎作伥，没有几个是好东西。尸兵得令，抬手轰出。那几个白家下人，顿时化作一滩肉泥软软倒下。 见凤仪阁内再无白家活口。雀十一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大步而出。凤仪阁只是目标之一。 却不是主战场。主战场在景园内的聚贤台！那里，是白家招揽的供奉们的住所！ 其中还有白家的两名宗师供奉。好在雀十一带来了尸天魁。就是那个击杀了白莲教主的尸将。 当雀十一出现在聚贤台时。这里的战斗已经进入尾声。白家招揽的数十个江湖高手，基本上尽数毙命。 只剩下两个宗师强者，还在和尸天魁对战。却也已经岌岌可危，随时都有陨落的风险。 砰！砰！尸天魁双手轰出。白家宗师避无可避，登时筋骨断裂，气绝身亡。 “可惜，浪费了两具好尸体。”雀十一见状，摇了摇头，惋惜道。已经吃到尸兵甜头的她，最近一直在收罗尸体。 可惜，尸天魁出手太重，让两具上好尸体成了废料。 “罢了，宗师那么多，以后早晚还有机会。” “尸天魁，传令番子、缇骑入场，查抄白家。”雀十一摇摇头，朝着尸天魁发布起命令。 杀人的话，尸兵是好手。但抄家这种事情，尸兵却搞不定了。毕竟，再有灵智的尸兵，也不过是死人。 所以，抄没白家还得交给普通番子、缇骑们经网站转码内容不完整，退出转码页面或者下载欢迎您！ ！！ 第481章 不是人人都是苏云轩 天亮了。扬州城也变了关。巡盐御史衙门内，一夜未眠的沈江，依旧精神奕奕 “子玉，四大盐商覆灭，顾陆朱孙四家倒戈相降。” “这一次光查抄四天盐商所得，就有日银近三十万两之巨，朝廷总算能过上个好年了。”沈江笑容灿烂，频频抚须。 他这会的心情着实好得不得了。一手遮天的白张江吴四家，尽数被查抄。 剩余的顾陆朱孙四大盐，本已被蛊惑得蠢蠢欲动了，但在听说白家等的下场后，立马吓得倒戈相降。 至此，被白家为首垒断的近六成两淮盐业，新一次的分配权，又落到了朝廷手中。 作为巡盐御史，沈江怎能不为之欣喜若狂。 “这种手段终究可一可二不可再三，治标不治本罢了。”洛摇摇头，道。 靠着杀盐商让国库充盈，非正道手段。若非眼下大楚内外交困，时局艰难，洛绝不会如此简单粗暴地处理了盐商们。 少不得和盐商们斗斗法。但现在嘛，国家有沦陷之危，洛自也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只好快刀斩乱麻，越快解决盐商越好。 “子玉所言极是，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罢了。”沈江闻言，抚须点头，面上的喜色也隐去了不少。 作为正儿八经两榜进士出身的他，又岂能不懂这些？但正像他所说的那般，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不管如何，此番终究算是替朝廷解了燃眉之急。 “姑父，回头推荐个少年俊杰与你相识，料想姑父必感兴趣。”洛笑了笑，道。 这话一出，沈江面上顿时露出好奇的表情。 “哦？大才？是何方俊杰还能有子玉你优秀？”沈江并非迁腐文人，洛干的虽是鹰犬之职，但所行之事却件件于国有利。 在沈江眼中，洛珩已是后起之秀中首屈一指的栋梁之才。他很好奇这世上同龄人中还有谁能媲美洛珩。 “此人姑交必也听说过。” “苏云轩是也！”洛笑道。沈江微微一，旋即露出恍然之色。 “原来是北云轩啊。” “此君与子玉你齐名，但终究未曾入任，子玉何以笃定这北云轩能美你？”非是沈江不信。 实在是历朝历代年少成名的关才数不胜数。但大多数人步入官场后，多氓然众人矣。 由此可见，未入官场之前表现出来的贤、才”，与步入官场后的治政能力完全是两码事。 “姑父有所不知，苏云轩立志变法革新，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论气魄格局，此人比我强多了。”洛面带笑容，缓缓说道。他倒不是在谦虚。 论气魄格局，他确实不如苏云轩。像苏云轩这样的人，纵览青史，亦凤毛麟角落珩所求的，和苏云轩所求的，截然不同。 两人本就不是同道之人。 “子玉莫要虚言沈江如何相信，摇摇头道。落珩见状，笑着说了些苏云轩的变革之志，以及他的一些变法理念沈江一开始听着还不以为意。但当他听到【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等变革理念时，瞬间脸色大变。这这 “北云轩欲与关下为敌乎？”沈江心下如翻江倒海，整个人已陷入巨大的惊骇孩之中。 他无法想象，苏云轩的胆子会有如此之大。不管是哪一新法，若一旦推行，必将让他站在整个士绅官僚阶层的对立面。 这是何等的勇气？至少沈江自问自己做不到。 “若北云轩真如子玉所言那般，诚千古奇才也！”沈江又是惊骇，又是敬佩。 洛闻言，朝沈江眼，笑道， “若姑父对苏云轩感兴趣的话，待入京后，不妨与苏云轩结识一番。” “免….免了！”沈江听到后，忙摆摆手，道。开什么玩笑。这种人他也敢沾染？ 洛一，望着沈江，不明其意。在他看来，沈江坐镇扬州，与盐商们斗智斗勇，差点一家老小都命陨此地，其心性其志向，与苏云轩何其相似，又怎会对苏云轩不感兴趣？ 但现在沈江表现出的态度，竟对苏云轩如避蛇蝎，这让洛珩多少有些不解。 “子玉莫要见笑。” “换做以往，我或许会欣喜于结识北云轩这等天才。” “但自从经历了一家老小于生死的大恐怖后，吾心气已失，更愿与妻女平安康健，渡过余生。” “功名利禄，于我浮云尔！”沈江见状，面露淡淡微笑。洛珩再次一证，旋即笑了起来没想到沈江会出现这样的转变。 不过在洛看来，这也没啥不好的。苏云轩辈固然让人敬佩。但不代表沈江这种人，就不值得人尊重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如今的沈江和洛一样，于公无愧于国，于私更在意身边之人。 姑父之愿，竟与一样，巧了。”洛笑道。沈江闻言，亦大笑。京师。各地虽天灾频频，但京师却依旧关下升平。 尤其是今日，京师街头挤满了人。人潮涌动，接摩肩，一派热闹喧嚣景象。 “来了来了，状元郎来啦！”人群中，忽有人发出惊呼声。紧接着，远端有敲锣打鼓声传来。 一队顺天府皂更，持着仪杖，举着旌旗，吹奏着喜乐，人人面带喜气洋洋之色。 在他们身后，当先的是状元头插金花，十字披红，骑着白马缓缓而来的新科状元苏云轩。 再之后，则是同榜榜眼、探花郎！人群顿时轰的一声，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这状元郎好俊啊！” “废话，这状元郎可是文曲星下凡，岂有不俊之理？” “我看也不见得，明明探花郎更俊。”哼，状元郎更有才！” “探花郎更俊！”有欢呼，有赞叹，有争论。一时间，意气风发的苏云轩，以及同科探花，成了众人议论的焦点。 可怜的榜眼，竟直接被人忽略了。花。不过也难怪，榜眼论才不如状元，论貌不如探花。 夹在中间，看实很难不当小透明。毕竟，自古以来或许会有名不符实的状元、榜眼，却从无长得丑的探人生在世，生平四大喜金榜题名）之喜中，唯有榜眼郎最是悲催！ 显示本书月推荐 第482章 退位 “小姐快看，苏公子！”临街齐云阁酒楼内，沫瑾妍的贴身丫囊，一脸激动地指着窗外。 沐瑾妍抬眸看去，面上亦露出欣喜雀跃的神色。到底是北云轩。一朝金榜题名，天下尽识君也！ 不愧是她沐瑾妍看中的男人。比起什么洛来，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哼，沐卿缩看你还如何得意。 我的男人，比你男人更优秀，沐瑾妍面带傲然之色，心下得意不已。小姐，苏公子如今成了状元郎，您说他何时来向您提亲？”小丫囊喜气洋洋地说道。 自家小姐与苏公子相识，相知，好得如胶似漆，她这个贴身丫鬟如何不知？ 虽然不知最近俩人稍有些冷淡，但想来是因为苏公子要临考的缘故罢了。 作为沐瑾妍的贴身丫鬟，未来沫瑾妍出嫁之时，她自然也是陪嫁丫头。 苏云轩不仅长相俊朗，且才华出众，实属难得的如意郎君。小丫头已到思春之龄，夜半回梦之时，难免会想到以后，她现在就盼看自家小姐嫁给苏公子，她也好陪嫁过去。 真是想想就让人幸福激动！听到小丫鬟的话，沫瑾妍面上的得色，隐隐有些淡了下来她视苏云轩为囊中物，也有拿苏云轩和洛珩别苗头的心思。 但，这么早就下嫁苏云轩，却是她从未考虑过的。在她的想法中，还得吊着苏云轩，至少得等苏云轩手握权柄后，才会考虑婚嫁之事。 全于文官难升迁，得熬资历这些。沫瑾妍从未考虑过。洛能以一介书生身份，一跃成为操弄权柄的绣衣都督。 苏云轩为何不行？若是苏云轩连这点都做不到，又怎配让她沐瑾下嫁：“哎呀，看不到了……”窗口处，小丫鬟哎呀一声，踩了脚，面上满是不高兴的表情。 却是跨马游街的苏云轩已经见不到身影了，让情窦初开的小丫鬟，遗憾不已。 “行了，看都看了，回去吧。”沫瑾妍缓缓站了起来，面色淡淡的说道。 先前的得意，傲然此刻统统不见了。显然，这女人在意的并非是苏云轩这个人，而是苏云轩能给她带来的荣耀、地位、权势等等。 “哦！”小丫鬟见状哦了一声。主仆二人就这么下了齐云阁皇宫，坐忘阁。 “子玉推荐的苏云轩，确实有几分才华。”保德帝面色淡淡的，放下手中的纸笔这是苏云轩的殿试考卷。 保德帝已不止看过了一遍。殿试考的是策问。苏云轩以变革为基调，挥毫一而就，写出篇拍案叫绝的策论，可谓锦绣文章。 老实说，像这种涉及变革的策略，齐贤台未必会让它进殿试前十。但一来苏云轩算是萧正亮门下子弟，二来保德帝在殿试前就直接表态，他会亲自阅览苏云轩的策论。 故而，也没人在这方面做手脚。果然，保德带在看完苏云轩的考卷后，钦点他为状元郎，满朝大臣都以为苏云轩进了保德帝之眼。 尤其是文臣们，更是窃喜不已。毕竟，和洛这种半路转为倭臣的人相比，苏云轩才是正儿八经的自己人。 然而…从保德帝此刻的表情来看，他显然没太在意苏云轩。 “父皇，苏云轩的策论直指我大楚目前的种种端，儿臣觉得很有道理啊。”太子抬眸看了保德帝一眼，道。 保德帝闻言，笑了笑。他当然知道苏云轩是大才，他提出的变革对大楚有利。 但那又如何？变法革新能让他长生吗？。内。既然不能，那苏云轩在保德帝心自中的地位，就永远不可能超过落 “父皇不打算重用苏云轩吗？，太子皱了皱眉头，道。保德帝看了太子一眼，失笑道。 “我儿，此等大才，朕就留着给你拔耀吧！”如今已是多事之秋。保德帝更是深知自己已成世人眼中的昏君，名声狼籍。 洛之前跟他说过国运的本质。所以，保德帝已有了让位于太子的心思。 只是这事还未跟太子说及罢了。 “儿臣拔擢？这太子项煜有些傻眼。大楚目前国运飘摇，等他登基时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主伴伴，召齐贤台诸主事、众国公武侯入宫！保德帝摆摆手打断了太子的话，朝着身畔的王潮道。王潮应诺一声，躬身而出。约莫一个时辰后。以萧正亮为首的齐贤台主事们，定国公等武勋，一一出现在坐忘阁 “臣等叩见醒下，恭请下圣安！”众臣齐齐躬身见礼。保德帝摆了摆手。 “朕邬安！” “好了，这里不是乾元殿，诸卿无需拘束，都坐。”说话间，保德帝制止了众臣又要给太子见礼，示意众人入座，坐忘阁内并无座椅，有的只是蒲团。 萧正亮等人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坐忘阁，熟门熟路地各自找了个蒲团盘膝坐了下来。 “诸卿，大楚如今风雨飘摇，有累卵之危。” “此是朕德薄，上天示警于朕呢，朕若再贪权恋栈，上天必会震怒，遗祸天下苍生。” “朕虽非圣君，亦不愿见苍生之苦。” “太子福泽深厚，若能继位，必能使江山稳固，大楚社稷无危，故朕决意，让位于太子行了，尔等不必相劝，朕意已决，无复多言！”保德帝制止了想要开口的众臣及太子，淡淡道。 众臣闻言，葡匐在地，硬咽不止。虽然，这群齐贤台主事，如今心中多有部夷、讽保德帝昏庸无德但在这种场合，谁敢表露出来？ 反而还要装出一副不舍陛下退位的样子。至于太子，则已泪流满面，话都说不出来。 “萧卿，国家艰难，朕的退位仪式与太子的登基大典就并一起吧，一切从简、从速。” “此事着尔齐贤台与礼部一同督办。”保德帝看向萧正亮，道。萧正亮闻言，叩首伏拜。 “臣领旨！”萧正亮的声音带着些许颤音。和其他主事不同。他对保德帝的观感要复杂多了。 先帝时，萧正亮就已经名声鹊起，金榜题名，被先帝点为状元，而后入翰林熬资历。 到了保德帝登基后，很快就力排众议，拨摧萧正亮。使其渐渐成为朝臣之首。 可以说，萧正亮和保德帝之间也是有过蜜月期的。显示本书月推荐 第483章 老君派 第483章老君派彼时的保德带、肃正亮，君明臣贤，联手开创了保德盛世但随着时间推移，保德帝威望日隆。 尤其是北征草原大获全胜后。保德帝与萧正亮之间，渐渐起了嫌隙那时候，保德帝就已经有了罢免萧正亮的心思。 只不过，后来皇后突然逝了。保德帝为此伤心欲绝，开启了摆烂生涯，也就熄灭了罢免萧正亮的心思。 再后来，随着保德帝的摆烂。朝中权柄日渐集中在萧正亮手中。萧正亮也一跃成了大楚立国以来权柄最隆的臣子。 曾经的君臣恩义，在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消耗殆尽了。无非是保德帝已不在乎江山社稷，萧正亮也非野心勃勃之人。 这才没发生什么不忍言的事情。这一刻，萧正亮听到保德帝要让位太子，难免又想起当初君臣和谐的时候，心情自是复杂到了极点。 太子也莫要效小儿女状，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朕给了你一个烂摊子，苦了我儿了！”保德帝伸出手，抚了抚太子头顶，柔声道。 若是可以的话，他自是希望留给太子一个稳定富饶的江山，可惜，天不如人意。 终究是他有愧于太子。 “父皇，莫要说了，儿臣…儿臣定不让父皇失望！”太子项煜擦了擦泪水，咬牙道。 换做是以前的太子，恐怕这时候绝对会惶恐地推让。但如今的太子，性情明显坚毅了很多，也变得更有责任，父皇既让位于他，他必责无旁贷，担起重任！ “好，我儿有孝心！”保德帝欣慰地点点头。而后，又抬眼看向一众武勋， “诸位皆是国之勋贵，朕不希望太子登基期间，发生任何令人不愉快的事情。” “卿等可能做到？”相比起和齐贤台众人说话，保德帝对着武勋时，态度明显要强硬得多了。 一众武勋闻言，忙俯首拜道， “臣等领命！”定国公辈武勋，皆是保皇党，也是太子党。毕竟，太子要娶的人是他们一系的忠义侯之女。 故此这些武勋自也不希望太子登基过程中有什么意外出现 “行了，都退下吧！”保德帝挥了挥手，道。众臣见状，皆起身告退。待文武大臣离去后。 保德帝又看向身畔的王潮。信。 “王伴伴，速召子玉归京。” “非常时期，子玉不在，朕心不安。”王潮闻言，忙射身应诺，就连太子都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 洛不在。他心也不安！虽然有定国公等武勋在。但现在天灾频频，一派王朝末世景象。 谁知道那些武勋中，有没有人会生出异心？？甚至，就连保皇党的那些武勋，在保德帝、太子看来，也都不足为保皇党真正的核心是思义侯沫沂。 他才是坚定不移的保德帝、太子党！可惜，沫沂如今远在代郡！没了沐沂，京营各营的数万兵马，几乎都集中在其他大大小小的勋贵手中，想想都让人不安。 所以，唯有洛回京坐镇，保德帝父子才能真正放下心来。扬州距离京师不远。 以绣衣卫传递讯息的速度，到了下午的时候，洛已经知道了保德帝要退位，并召他回京的消息洛没有任何犹豫，立马进了内院，向沈江夫妇辞行， “子玉，陛下退位、太子登基非同小可，你务必多加谨慎，以防不忍言之事发生。” “陛下和太子的安危，就拜托你了，切记切记！”来。沈江一脸严肃，不断叮咛着洛珩国事糜烂到这种程度，没人敢保证所有人依旧还能忠于大楚。 “姑父放心，我省得！”洛也没嫌沈江啰嗪，郑重地回道。沈江见状点点头，不再多言。 这时，沫漪、沈钰也上前和洛一一告别。漪倒还好，但沈钰这小丫头，却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差点哭出 “这么大还哭鼻子，羞不羞啊？？” “若无意外，等太子登基后，多半会调姑父回京任职，到时候我们不又能见面了？”洛说着，伸手捏了捏沈钰小脸，笑道。 沈钰闻言，顿时破涕为笑，惊喜连连。寒喧片刻后。洛珩别过沈家三口，带着绣衣番子们，出了巡盐御史衙门，上马绝尘而去。 雒阳，老君山。 “清虚道长，还不认输？”项炎嘴角翘起，单手下压。磅的内力泌涌而出，压得老君派掌门清虚道长身体不断震颤，最后扑通一声拜服在地。 “老道输了！！”清虚道长面上露出苦涩的表情。老君派虽是離阳一流门派，但”下第子其实并不多，往日里也向来与世无争。 谁能想，有朝一日会大降横祸？？项炎带着云台宗弟子，不，现在得叫项门弟子，打上山来老君派弟子一一落败。 最后，就连掌门清虚道长也败于项炎之手。若仅仅只是比斗输了，倒也不算啥。 但先前为了保住弟子们性命，清虚道长却和项炎进行了赌斗。输者臣服于胜者。 这个臣服，不单单只是个人，而是整个门派。 “哈哈哈，道长请起。” “在下先前多有无礼，还请道长莫怪。”项炎大笑着扶起清虚道长，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江湖汉子玩这种把戏的人不多。 但对于曾经是皇子的项炎而言，这种手段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仅仅三言两语间，他就让原本对项门，对他颇有敌意的清虚道长，以及老君派弟子，都生出了不少好感。 一旁的小葵，嘴角微微勾起。这才是主子！才是曾经叱咤风云的三殿下！ 小葵心下激动。他知道，南下中原，从江湖着手这步棋彻底走对了。如今云台宗上下已经全部归心。 而比云台宗更胜一筹的老君派，距离归心貌似也不远了！接下来便是龙门、白马以及少林！ 而这些，全都是佛宗门派！阳的佛宗势力极其强大。完全不是老君派、云台宗等道门势力能比拟的。 好在，有了云台、老君作为基本盘。主子已有底气和佛宗派扳扳手腕了。 小葵很期待这一天到来！显示本书月推荐 第484章 祸事临头也 甄府。四进大院子中，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刚刚下衙，尚在府门外的甄炳文隔老远就听到了府内隐隐传来的动静。 他古井不波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呀然。示意轿夫落轿，开门帘，甄炳文快步下了轿子，三步并做两步，朝府内走去。 早有门子们迎了上来。 “发生了何事？”甄炳文沉声问道。他一整日都在齐贤台，并不清楚家中之事。 但隐约间，甄炳文心下却有种不祥的预感，一时倒也没想到被他派往扬州的嫡长子甄嘉。 “老爷，大公子那出事了………门子急声说道。甄炳文步伐一顿，大脑憎了一下。嘉儿出事了？不好，扬州事发也！作为一名合格的政客，甄炳文骤然听到长子出事，并未悲痛，而是第一时间联想到自己与盐商勾连之事，恐东窗事发了。甄炳文顾不上与子啰索，快步便朝中走去。进了书房后，他立马唤来心腹老管家。 “可是扬州有变？”甄炳文面沉如水，朝看老管家凝声问道老管家亦一脸严肃，点了点头。 “扬州白家、张家、江家、吴家已被绣衣卫抄家火族。” “两淮大营精锐全军覆没，都统领罗武身死，镇守将军罗威入了诏狱。” “大公子…亦惨遭横死！”听到这话，饶是甄炳文心中已有准备，依旧惊骇的面色一下子白了。 这些年，他利用手中权柄，与白家等盐商官商勾结，灌一气。大肆敛财之余，逼得不知道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盐商们为了迎合他的喜好，更是四处收敛清秀童子。而这些童子，但凡进了甄府，就没有一个能活过一个月的。 无他。甄炳文有变态嗜好。喜折磨童，以虐杀这些童子为乐。堂堂道貌岸然的齐贤台主事，私下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甄府景色最美的养心阁下，不知道埋葬着多少累累白骨。而这些，白家等盐商们没有一个不知晓的。 甄炳文面色煞白，目光游离不定。老实说，他不怕自己和盐商勾结牟利的事情曝光，官商勾结贪腐敛财，放在如今的大楚朝堂，并非多大的事情。 朝中官员，上至萧正亮，下至各部属官，有儿个不贫的？真正让甄炳文心慌的是他怕自己的变态嗜好落在绣衣卫手中。 这才是真正能让他身败名裂的把柄罪证！绣衣卫都查抄了白家，我的阴私之事，必然已被那洛知晓！ ， “阿忠，老夫如今该如何应对？”甄炳文深吸一口气，看向老管家。这老管家，不仅是甄炳文的心腹，跟随了他数十年，忠心耿耿。 且还颇有些智慧，甄炳文的很多阴私之事，他都有参与。此刻问计老管家，已是甄炳文多年来形成的习惯。 “老爷，这事怕有些凶险。” “绣衣卫虎狼之辈，都督洛珩更是白眼狼一个，他掌握了老爷的罪证，必然会踩着老爷换取他的官帽子………听到这话，甄炳文面色愈发难看。 “老夫当初就反对此贼执掌绣衣，奈何萧正亮老匹夫偏偏不听。” “若无肃止亮，老天何至于有今日之祸！” “老贼可恨！”当初洛谋求绣衣都督时，齐贤台内部也并非全然赞同。像甄炳文，就明确提出反对意见。 可惜，他头上有个萧正亮在，硬生生压下了反对的声音，让洛当上了绣衣都督。 “事已至此，老爷埋怨萧太师也无用。” “也是，是老夫乱了方才，阿忠，你向来有急智，可想到对策？” “老爷，为今之计，咱们得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许方可免祸。” “何为置之死地而后生？”老爷，咱们得…老管家小声说着。甄炳文的面色阴晴不定，过了好一会，他才似做出了决定，重重点了点头。 幕。也罢，就这么办吧！”陇国公府。当代陇国公李彦，一脸晞嘘，正感慨着御极近四十年的保德朝即将落忽地，有心腹文士网网走来。 “公爷，出事了。”陇国公悚然一惊，抬头看向文士，文士微微点了点头。 陇国公李彦忙挥退随伺在侧的丫鬟、小厮们。房间内，顿时只剩下李彦与文士二人。 “出了什么事？”李彦沉声问道。文士附过身，小声说道 “齐贤台甄主事递话，云州武烈伯当死！！”此言一出，李彦面色大变。 他霍地一声站起。 “陈益正抵挡着突奴人，陈益若死，云州他甄炳文想干嘛？？欲乱我大楚吗？”李声色俱厉，咬牙低喝。 文士默然。见状，李彦满腔怒火突然像是冰雪消融般，消退得无影无踪。 他幽幽一叹，颓然坐倒。 “罢了罢了，谁让老夫……且按他说的去办吧。”言毕，李彦闭上了眼，面上满是无奈与寂落之色文士迟疑了一下，小声道。 “公何必沮丧，以学生之见，大楚气数已尽，乱世即将开启，这未尝不是公爷您的机会啊！” “与人卖命，哪如自己当家做主来得痛快？”文士说着，稍稍退了一步，闭口不言了。 李彦面色一连数变。 “这种话以后莫要再说，速速去办事！！”文士闻言，嘴角微微勾起，身一礼。 “诺！”看看文士退了出去，李彦的神色重新恢复。 “机会吗？” “好像也是！”思索间，李彦眸光闪动。陇国公一脉，世代执掌看京营昭武、奋威、奋武三大营。 可以说，这三营副将，以及军中将领，全都是陇国公的心腹。武烈伯陈益北上云州时，带的赫然是昭武营将士。 别看陈益如今明面上是昭武营主将。但若李彦发话，让昭武营将士弄死陈益，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有把柄在甄炳文手中的李彦，不得不乖乖按照甄炳文所言行事。当然，这其中有没有李彦本身也心怀回测的原因？ 却是不得而知了！但这陇国公显然也不是什么忠臣之流。至少，他绝对不会忠于保德帝。 保德一朝屡屡打压勋贵，陇国公李彦正是其中一员。他对保德帝文怎会有好感和忠心？ ？，我要说两句…月推荐 第485章 忧患重重 皇宫，坐忘阁内。保德帝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洛珩，心下感动不已。 “让子玉来回奔波，朕之过也！”保德帝这人绝对是个怪人。你说他感性吧。 他对于朝臣，对于勋贵，可真是会往死里整，看不到任何心慈手软的意思。 但，他觉得有好感的人，却往往能让他掏心掏肺地信任，甚至，还会把你当成亲人一眼对待。 他现在对洛就是这样。在他眼中，洛珩不仅是他骨大臣，同道道友，还是他的子侄辈。 论对洛珩的亲近，甚至都超过了他的其他儿子，仅次于太子项煜。这么一个人，你很难用告君明君，或者好人坏人来定义他。 “为陛下效力，乃臣本分。”洛回道。保德帝闻言，面露欣慰之色。 “好好，朕就知道子玉忠贞，满朝文武无人可及。” “如今有子玉在，朕可安心也！”这话可是大实话。没有洛珩坐镇京师，不仅保德帝无法安心，就连太子项煜都睡不踏实。 “下要让位太子吗？”洛问道。保德帝点点头。 “嗯！”子玉你说过，国运变幻莫测，朕既意得大怒人惩，倒不如让位太子，说不定能让国运不再流逝。”大楚的国运本来虽也在渐渐流逝，但还没到末世那种程度。 偏偏，沫瑾妍用了盗门手段，强行吞噬了不少国运。使得大楚气运形势急转直下。 王朝未世俨然降临。在这种情况下，保德帝要做的也只有先稳住国运，让其不再继续流逝。 所以，让仁慈善良的太子登基，说不定能起到效果。 “陛下，齐贤台那边可定下日程？”洛想了想，问道。他口中的日程，自然是指退位和登基大典 “三日之后！”保德帝说道。洛沉吟一下，道。 “臣明白了，这几日臣会让绣衣卫全程町着。”保德帝急召他入京，不就是担心太子登基过程中出现意外么。 有他在，必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子玉办事朕放心。”保德帝欣然道。只要登基大典不出问题，太子顺利上位后。 也不怕再有谁跳出来作妖了。毕竟，太子已名正言顺地成了皇帝。 “陛下，有臣坐镇京师，江南之地无需担心有动荡，但干里之外……洛想了想，忽然说道。保德帝闻言微微一，道。 “你是说… “对，云州，臣担心云州、云贵会出变故。”洛沉声道。保德帝面色一变。 “臣用望气术查看了国运，如今国运依旧在流逝。” “巴蜀等七州，朝廷已经插手，形势渐渐被控制，但国运方面却并未出现好转。” “这说明还有其他地方出现变故！！” “云州有突奴威胁，云贵镇国公府鑫欲动，中原大地多有帮会门派之患，亦不得不防。”洛解释道。 保德帝听得头皮发麻。对于国运变化也有了更直观的了解。可以说，一旦国运开始流逝，原本好好的，也会给你整出些事情来。 目下大楚各地，除去巴蜀等七州外。剩下的，也就只有北地云州、云贵，以及中原大地有隐患了。 此事可有解决之法？？”保德帝问道。洛闻言，摇摇头，面上露出一抹苦笑。 “防不胜防。”国运流逝引起的变故，属于关降横祸。根本不是人力可以预防的。 “不过陛下放心，臣已着令绣衣卫严密监视北地、云贵、中原三地。” “若真有变故出现，绣衣卫也能第一时间控制事态进一步扩展。”洛说道。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毕竟，意外之所以叫意外，就是你根本料不到会发生什么。 保德帝点点头，面色有些凝重。 “子玉觉得北地、云贵、中原会出什么意外？”洛闻言，皱起眉头。 “不好说。” “北地有突奴威胁，最严重的后果就是突奴破城南下，兵临舞阳关，不过如今舞阳关有镇北军接管，短时间内倒也不用担心突奴破关。” “而云贵方面，最坏的消息就是镇国公造反！” “至于中原…无法判断。”落不是神，没办法做到全知全能尤其是中原的豫地，绣衣卫掌控力极其薄弱。 没了绣衣密谋源源不断的消息，坐镇中枢的洛珩，自然也没办法判断形势。 保德帝闻言，叹了口气，突然说道。 “子玉，若大楚真到了那一天，还请子玉保住太子。”形势艰难至斯，已经完全超出了保德帝想象，以至于保德帝全然没了信心，开始考虑起大楚真亡国后的事情来。 洛一，忙道。 “不至于！” “眼下国运虽飘摇，却也没到运数已尽的程度，下莫要心灰意冷。”确实，现在只是主朝未期征兆。 而不是大楚气数已尽。两者还是有区别的！！ “朕明白了！”保德帝点了点头。见保德帝似失去了说话的兴致，洛忙起身告退。 回到府中。沫卿缩和叶婉儿迎了上来。 “洛！”看到洛，沐卿馆面上露出灿烂笑容。这些天，洛珩一直忙于公务，俩人已有好些时日没有好好相处了。 “走，咱们回后院。”洛拉起沐卿缩，朝后院走去。一边前行，一边又转头向叶婉儿问道。 “最近沫瑾妍都在干嘛？”厉干绝手下的鲲部一直在严密监视着沫瑾。 在洛珩离京这段时间，洛珩将此事交给了叶婉儿负责。 “那沫瑾妍一直在侯府，很少出门。” “除了昨日新科状元跨马游街时，她带着丫鬟去了齐云阁观看游街外，就再无动静了。”叶婉儿小声回道。 洛想了想，问道。 “她没和苏云轩联系？” “没有，两人已有近一个月没碰面了。” “奇怪，以沐瑾妍的性格不该如此啊…洛皱起眉头。瑾妍最是热衰交际。原著虽给她加了各种光环、褒美之词。但本质上，沐瑾妍就是个名媛交际花。以前这女人也很符合原著特征。各种结交王孙子弟，三教九流。但，最近一段时间，这女人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判若两人这由不得洛珩奇怪！！，我要说两句月推荐 第486章 三界之秘 “杀她！” 一旁的沐卿绾绷紧小脸，吐出两个字。 她的语气中，带着凌厉的杀意。 这一世的沐卿绾，其实已经和女魔头完全不搭边了。 但，每一次提及沐瑾妍。 却总能让她变得杀气腾腾。 显然，不管剧情也好，命运也罢，再怎么变化。 她和沐瑾妍之间，依旧是命中宿敌。 “我也想一劳永逸，可惜……这女人没法杀。” 洛珩伸手捏了捏沐卿绾小脸，叹道。 他何尝不想把沐瑾妍直接弄死，彻底解决掉这个隐患。 但尝试了几次后，他发现沐瑾妍这女人根本就没办法弄死她。 老天爷不让她死，谁来都没用。 “继续盯着她吧。” 洛珩转头朝叶婉儿说道。 叶婉儿点点头。 不片刻，三人出现在后院。 叶婉儿不像打扰洛珩、沐卿绾相处，找了个借口回自己住处去了。 “洛！” 少女抱住洛珩，将头埋在他胸前，蹭了蹭。 洛珩伸手轻抚少女秀发。 俩人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依偎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少女突然放开洛珩。 “来！” 她朝洛珩招了招手，然后快步朝着房内的柜子走去。 洛珩微微一怔，抬步跟了上去。 一阵翻箱倒柜后。 少女从柜中抽屉内，拿出数张纸笺，递给洛珩。 “字，不认识！” 少女巴巴望着洛珩，道。 洛珩伸手接过纸笺，问道。 “这是……” “洛侯！” 少女说道。 洛珩这才恍然。 在离京前，他把洛侯秘宝中的洛侯秘册，也就是那本日记本，给了少女用来打发时间。 谁想少女竟扒拉了……等等。 这是纸！ 洛侯秘册，也就是日记本，其实是以竹简的形式记录的。 洛侯所处年代，还根本没有纸张呢。 “绾绾，哪来的？” 洛珩问道。 沐卿绾闻言，一边说着一边比划起来。 “书，掉下来。” 洛珩听懂了。 少女说的是，纸张是从竹简中掉出来的。 听起来荒诞得很。 但洛珩却信了。 洛侯秘宝本就不能用常理来推测。 “这纸……” 洛珩反复翻看着手中的纸笺。 纸张很粗糙，略有些泛黄，看着和现在的纸差了无数个档次。 “看着倒是有点像蔡侯纸。” “但史书上未曾记载过群雄年代有纸张。” “难不成是洛侯自己发明的？” 洛珩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位洛侯提前将纸张发明出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洛珩想了一会，将这个问题抛在脑后。 他查看起纸张上的文字来。 仅仅看了几眼，洛珩的面色变得极其古怪。 这上面的文字……竟是简体字！ 对的，就是后世的简体字！ “洛侯是穿越者！” “果然！” 洛珩本就怀疑这个洛侯有猫腻，现在一看简体字，立马确认了洛侯就他妈是穿越者。 只是这个穿越者奇怪得很。 不仅没大搞发明，也从未弄出什么先进的政策体制等等。 反倒是，他在青史上留下了分割三界的传说。 和后来十帝争锋时代的另一个洛侯，一个分三界，一个碎九州。 看着一点都不像是穿越者。 “洛，写的什么？” 少女凑过头，巴巴地问道。 显然，她对纸张上的文字很感兴趣。 “说的是……” 洛珩一边浏览，一边念了起来。 早古三界并不如世人想象的那般和谐。 天、地、人三皇，也不像史书上记载的那般都是有德之君。 三皇之间杀戮不断。 彼时的三界可谓年年烽火连天。 偏偏人界还诸侯林立。 到了群雄争锋年代，也就是洛侯所处年间。 天地人三皇皆已死。 天界由天皇昊天后裔，有名友仁者，于九天中的章台天继承大统，自号章台友仁大帝。此事传至人界后，以讹传讹之下，渐渐变成了张友仁大帝。 又因张友仁于昊天后裔中最初并不出众，却因百般隐忍终成大器，故人界之人又称其为天皇张百忍！ 而人皇则由子孙姬氏一脉霸占，姬氏无德，威望日衰，大权渐渐旁移各国诸侯。 地界地皇死后，经历了长达数百年的乱象，有绝世强者崛起，此人左手控幽冥火焰，右手结天罗地网，纵横地界，挡者披靡，最终一统地界，自立为帝。 人界之人不知其名，便以焰罗帝君称之，久而久之，又渐渐演变成阎罗帝君！ 天、地二皇皆野心勃勃，一心想要染指人界。 人界群雄纷争，内耗不断，无力抵挡天、地二皇入侵。 危难之际，被封洛地的洛氏之祖洛侯站了出来。 他以无上神通击退了天、地二皇，未免天、地二界再次侵扰人界，便分割三界。 自此，天地人三界再无交集，上古三界一体之说，只剩下传说。 洛珩念完纸张文字，和沐卿绾对视一眼，心下都有些感慨。 原来，这才是三界真相。 …… 豫地，嵩山。 重重殿宇间，钟声悠悠，梵音回荡。 山道上。 一灰一褐，两个僧人若飞鸟般，朝着山巅少林寺而去。 灰袍僧人法号慧可，乃白马寺方丈。 褐袍僧人法号净空，是龙门寺住持。 按道理，这二人皆是一派掌门之尊，在雒阳地界赫赫有名，妥妥的大人物。 但今日，他们却不约而同的出现在嵩山上。 原因无他。 云台宗、老君派的变故，已经流传到江湖上了。 这让同在雒阳的慧可、净空坐不住了。 传言中，云台宗宗主，老君派掌门，皆败于一神秘大宗师之手，一死一伤。 慧可、净空虽名声显赫，地位尊崇。 但实力的话，其实就是宗师而已。 他们和云台宗宗主、老君派掌门，也就在伯仲之间。 这神秘大宗师既然能出手一统云台、老君二派，谁知道他接下来会不会对白马、龙门两派下手？ 思来想去，不甘心坐以待毙的而僧，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雒阳无冕至尊少林佛宗！ 若是少林佛宗能伸出援手。 他们自也不怕那位神秘大宗师了。 毕竟，少林的底蕴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远不是雒阳其他一流门派能比拟的。 别的不说，光少林方丈，就是武林中最顶尖的存在。 第487章 少林空闻神僧 “阿弥陀佛！” “白马寺慧可、龙门寺净空，求见空闻神僧！”少林等外，慧可、净空止住身形，双手合十，朗声道，声音传出，早有知客僧快步迎了出来。 “阿弥陀佛！” “两位方文光临散寺，散逢毕生辉，请！”少林佛宗其实一直以来都很傲的。 只不过这傲，也是分人的。白马、龙门二派作为佛宗门派，在雒阳地界俨然一副少林小弟的模样。 而对于小弟，少林佛宗向来不会客热情虽只是少林一普通知客僧，但慧可、净空二人亦不敢怠慢，皆向知客僧行了个合十礼后，才随着知客僧进来少林佛宗。 作为江湖第一大派，几乎整个嵩山都是少林佛宗的地盘。山间殿宇重重，黄墙灰瓦，延绵起伏梵音阵阵，钟声悠悠。 偶尔夹杂看隐约可闻的诵经声，好一派佛胜地，当然，白马寺规模也不小。 在民间的声望，不比少林佛宗差，只是在江湖上，白马寺和少林佛宗相比，却不可同日而语，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整个中原大地，佛门以少林佛宗为首。甚至关下四大佛宗中，少林也是排在第一的存在。 要比巴蜀的普贤宗地位更尊崇。少林佛宗方丈空闻神僧，位列佛宗四僧之首，实力深不可测，传闻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陆地神仙境。 早年，四大佛宗围剿拜火明尊教时，佛宗四僧曾联手与邓黎大战于荒山之巅。 这场天战持续了二大二，最终以佛宗四僧一招落败而告终虽然这一战是四打一。 但之后，邓黎却高度赞誉了空闻神僧，使得空闻的名气一跃凌驾于其他三僧之上。 不过，近年来，空闻神僧却很少在江湖上现身。据闻这位神僧已触及到武道真谛，实力突飞猛进，开始冲击陆地神仙境了。 不片刻。知客僧引看慧可、净空二人出现在方丈室外。 “方丈，白马寺慧可大师，龙门寺净空大师求见。”知客僧顿住步伐，站在门外合十一礼。 慧可、净空同样停住了脚步，面露虔诚之色。 “进来。”里端传出略显苍老的声音。知客僧闻言，转过身示意慧可、净空请进。 二僧也不客气，微微颔首后便推门而入。方丈室看着极简朴，也不大。 外间空荡荡的，并无太多摆设，只有一方蒲团，一张案几。里间则是一张小床，一张木柜。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外间蒲团上，盘膝坐着一名老僧。老僧背对着门口，身前的案几上摆着香炉，香炉内檀香裳裳。 夺夺夺！木鱼声有节奏地回荡在方丈室内，听着极有韵味。 “小僧慧可、净空，见过神僧！”慧可、净空对视一眼，双手合十，俯身一礼。 他们虽也是佛门道德高僧，但在空闻面前，亦不过一小僧尔。俩人的姿态还是摆的很正的。 木鱼声忽的停了下来。也不见有任何动作，面前盘膝而坐的老僧，身体已转了过来。 呈俯身姿态的慧可、净空刚欲直起身，眼角余光已警见面前老僧。却见面前老僧一张脸诡异至极。 半边干瘦枯萎，已无半两肉，只剩一张皮包裹在骨头上，乍一看就跟敲髓头毫无区别。 而另一半脸颊，却肌肤娇嫩，血肉充盈，宛若婴孩脸庞，慧可、净空骇了一跳，齐齐向后退出了数步。 直到停住步伐时，两人的一颗心依旧砰砰直跳，无法平静下来。堂堂佛宗神僧，怎的变成这副鬼模样了？ “一花一世界，一岁一枯荣…阿弥陀佛。”阴阳脸的空闻神僧，双手合十低诵佛号。 慧可、净空闻言，心下不由恍然，这是…枯荣禅功！早就听闻少林佛宗拥有三大绝学级神功。 分别是枯荣禅功、金刚不坏神功，以及易筋经，其中金刚不坏神功乃外门奇功，练至大成之境肉身堪比铜墙铁壁，虽神兵利器无法伤及。 只不过此功极注重根骨，根骨达不到要求，哪怕关资再高，也到不了大成境界。 少林佛宗立派千年来，练成此功者蓼蓼无几。而枯荣禅功则注重悟性。 唯有身怀大悟性者才能入门。传说中枯荣禅功神奇无比，练至高深处，可让人返老还童，这部神功，也是最接神秘的功法。 至于易筋经，相传是达摩祖师所创，强大无比。只不过，修炼易筋经的件，要比金刚不坏神功、枯荣禅功简单了很多。 故此，历代少林佛宗的强者，多以易筋经闻名江湖！早年间，空闻神僧修炼的亦是易筋经。 但不知为何，临到晚年，他竟然转修了枯荣禅功。看他如今的容貌，显然已经到了半枯半荣的程度。 慧可、净空心下顿时生出了满满的崇敬之心。空闻神僧半路转修枯荣禅功，却已有此等进度，着实令人骇然！ “二位心何不静？？”看到慧可、净空神色接连数变，空闻神僧低喝一声。 慧可、净空只觉耳畔响起了炸雷一般，不觉一个激灵，齐齐回过神来。 “愧，靳愧！！”二僧套眉臊眼，面露愧色。空闻神僧微微一笑，阴阳脸变得愈发诡异。 “且座！！” “谢神僧！”慧可、净空不敢多看，垂头一礼后，盘膝坐了下来。净空似有些性急，刚坐下来，便迫不及待地说起了老君、云台两派的变故。 神僧这位神秘天宗师来势凶，若再不十涉，恐離阳各派皆不复存在也！”净空急声说道。 一旁的慧可，亦连声附和。只是面前的空闻神僧，却显得丝毫不着急。 他半张枯脸上的白眉微微跳到几下。 “哦？神秘大宗师？”江湖上大宗师皆有定数，撇除我佛宗大宗师外，剩余者不难猜测。” “你二人莫非连此都做不到？”这话说得慧可、净空二人有些面红耳赤。 两人齐齐摇头，道。 “此人极为神秘，小僧二人着实猜不到。”空闻扫了二僧一眼，叹道。 “兵家有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你们连知彼都无法做到，难怪会一败涂地。” “罢了罢了，你等既求助到少林，老僧便让圆觉走一遭罢！！”月 第488章 司天监 圆觉，空闻师侄，少林佛宗如今的话事人。因空闻多年一直闭关，故而方丈职权渐渐移交到圆字辈中最出众的圆觉身上。 圆觉不仅具有极强的管理能力。武道天资更是出类拔萃。年仅二十便踏入宗师境界。 时至如今，已年方四旬的他，俨然证道大宗师。前年圆觉证道大宗师时，整个雒阳地界为之沸腾大大小小的门派齐来相贺。 算是中原地球近些年最大的盛事了。听闻圆觉二字，慧可、净空面上皆露出了喜色， “有圆觉大师出马，我等雒阳门派皆无忧也！”慧可、净空这一次来少林求助，本也没指望能请动空闻神僧亲自出马。 他们的目标就是圆觉。 “武道一途，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你二人这些年懒惰了，若能保持少年时的冲劲，何至于依旧困顿宗师境？” “殊不知求人不如求己，可懂？”空闻目光扫了慧可、净空二人一眼，幽幽道。 他这话倒不像是名满天下的神僧之言，反而有种对子侄辈淳淳教悔的感觉。 派。不过，这也不稀奇事实上慧可、净空二人，本就和少林佛宗，或者说空闻关系极近。 这两人早年的法号叫做圆可、圆空。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他们的出身了！ 没错，二人皆是空闻师侄。只不过后面在明面上与少林佛宗切割了关系而已。 至于为何两个少林佛宗出身的僧人，分别执掌了白马等、龙门等？这却是和空闻早年的布局有关。 年轻时的空闻野心勃勃，有让少林成为武林至尊的想法他曾挑选了不少少林后辈子第，改头换面，让他们潜伏到其他佛宗慧可、净空就是以这种方式分别拜入了白马等、龙门等，最终更是凭借着出众的天资，执掌了白马、龙门二派。 其他暗子虽不如慧可、净空，却也基本都成了各个佛宗门派的首座长老之类。 所以，少林佛宗号称中原霸主，还真不是吹出来的。再后来，佛宗四僧与邓黎大战，落败而归，让空闻认识到了在实力面前，所谓的布局亦不过镜花水月。 至此以后，空闻便不再热衷鬼魅使俩，一心扑在武道上。也才有了如今行事低调，武功深不可测的空闻。 “谢神僧指点！”慧可、净空二人合十行礼。空闻神僧点点头 “去吧！”二僧闻言不敢继续助扰，射身合十，退了出去直到慧可、净空出了方丈室，又将房，关上后，里端的空闻神僧，眼眸中才露出一抹让人看着骇然的精芒， “乱世已到，也该是我佛门大显之时。” “圆觉类我，想来能明白我的用意空闻神僧虽是佛宗高僧，但他可不止精通佛理。其他如兵家、儒家、道家乃至阴阳家的学术，亦都有涉猎，早在月前，他就已经推演出天机有变。如今，天机果然出现了。剩下的就看圆觉能不能体悟到他用意，把握住这次的机会了。对此，空闻并不担心毕竟，圆觉类他！京师，司天监。夜幕已经降临。夜空之中繁星点点，浩瀚无比。司关监监正夏绍盘膝坐于司关台，仰望着星空。他的面色凝重无比。浩瀚的星空看似无任何变化。但夏绍却看出了星象与往常隐有不同。 “帝星暗，紫薇不显。” “七杀、贪狼、破军躁动不已！” “这是杀破狼格局，主下克上，臣犯主！”星象格局多半应在云贵、中原！”夏绍眉头深深皱起，愁容满面，大楚的司关监，虽不是啥显耀之职。 但清闲，且福利待遇好。老实说，作为司关监监正，夏绍绝不希望看到大楚动荡。 更别说改朝换代了！历代以来，有哪一个朝代，能如大楚一般给予司天监超高的待遇？ ？可惜，夏绍虽能看出星象变化，凭此推测出一些模糊的现实之事，但却无力改变任何局面。 反而因为能提前知道大楚会出乱子，让他忧愁的很。 “监正，您既推算出杀破狼格局，何不将此告知下或太子？？”一道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夏绍身旁，小声说道。 夏绍回头看了他一眼。是谷之啊。” “我何尝不想这么做？？但下沉迷修仙，早年也不知听了谁的逸言，言司关监或妨主，自那之后就再也不接见我司关监之人。” “而太子又从不信星象之说哎！”夏绍说着，叹了口气。他倒是并不理怨保德帝。 事实上保德帝已经对司关监很宽容了。要是换做其他帝主，听到什么司关监妨主的逸言，恐怕早就解散了司关监这个部门”。 被称之为谷之的年轻人闻言，沉默了一下，又道。 “那要不找洛都督？”作为司天监一员，且还是夏绍的半个弟子。他也和夏绍一样盼着大楚好。 “洛都督？那位绣衣都督？”夏绍闻言，不由一证。谷之点点头，道。 “正是此人。” “洛都督如今倒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但我听说此人是儒家子弟出生，儒家之人向来视我等为异端邪说，说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出，他能信？夏绍迟疑了一下，道。此方世界的儒道或许因为要更为显达的缘故，对于百家学说打压得极其厉害。也就是佛道二家，儒道不敢逼迫太甚。但其他学说，儿乎已经被儒家打压得喘不过气来。司天监源自阴阳家，自然是儒家严重警惕的对象之一。也就是大楚皇室比较宠司天监，否则司天监怕早就被满朝文臣给清洗出朝堂了。 “监证，这洛都督敢以臣身份混迹朝堂，想来也不是什么迁腐儒生，您何妨试一试？？”谷之见状，进言道。 听到这话，夏绍面上露出意动之色。他想了想，站了起来。试一试也好。” “趁如今时辰不晚，我这就去找洛都督。”说着，他便已网网朝司天台下走去。 谷之忙跟了上前。监止耿直，有时候说话太容易得罪人。那位洛都督如今权势极大，却不能让监正无意中得罪了他月 第489章 司天监观星术竟如此牛逼 京师，镇抚司衙门灯火通明。偌大的衙门被照得亮如白昼。 虽已早过了下衙时间，但署衙内却依旧忙碌一片。没办法，最近京中大事频频，既有上皇退位大典，新皇登基大典，又要放着京师之外出现变故。 整个绣衣卫几乎在连轴转。就连洛珩，一天都有大半时间坐镇在镇抚司衙门内 “都督，有司关监监正、少监求见。”一名番子匆匆走入正堂，朝着洛珩躬身一礼。 正在翻阅着各地情报的洛微微一证。他抬起头，眼眸中露出一抹狐疑。 “司关监？”他能预想到朝中各部官员会来找他，毕竟退位、登基大典各部都需要和绣衣卫配合。 但却从未想过，司关监的人会来求见他。这部门…说句不好听的，都已成了不折不扣的小透明。 自从保德帝拒见司关监官员后，司关监在朝堂上就再也没出现过。哪怕保德朝时有发生关象变化，保德帝也从未召见过司天监。 文官们更是乐得如此，也从不在朝堂上提及司关监就仿佛，这个部门在天楚已经不存在似的。 “既来求见，且带他们进来吧。”洛珩想了想，合上卷宗，朝着番子说道。 他虽忙碌，却也不至于连见一见司天监监正、少监的时间都没有。反而，他很好奇司关监的人来找他干嘛。 不片刻。先前的番子带看夏绍、谷之进了堂内。 “都督，夏监正、谷少监到了。”番子站定，躬身慕道。夏绍、谷之二人忙收起打量四周众绣衣忙碌身影的目光，朝着洛珩射身一礼。 “司天监夏绍、谷之，拜见都督。”洛摆摆手，朝着番子说道。 “去给两位大人搬张椅子。”番子应诺一声，便去搬了两张椅子过来。示意夏绍、谷之请坐后，两人受宠若惊的坐入椅中。 “二位寻本督何事？”洛珩打量了夏绍、谷之几眼后，问道。这夏绍、谷之倒是有点高人模样。 很符合他心目中司关监官员的形象， “回都督…夏绍闻言忙站了起来。话才刚出口，洛珩便朝着他摆了摆手。 “坐，无需站起。” “谢都督…是这样的，今晚下官夜观关象…夏绍道谢一声，重新坐了下来，对面的洛，露出聆听的神色，时而皱眉，时而展眉。待夏绍说完后，他微一沉吟，道。你的意思是，你从大象上看出未来有变故，会影响到我天楚？ “杀破狼格局乃动荡之象，都督可莫要轻忽，否则悔之晚矣。”夏绍回道。 一旁的谷之见夏绍这话听着像是在威胁洛珩一般，忙出言解释道。 “都督，监正的意思是，杀破狼格局每次出现必会带来动汤，这一点历朝历代皆有印证。”洛倒是没在意夏绍的口吻，点了点头。 “能否详细说说？” “是，都督。”谷之应了一声，又朝夏绍说了句：“监正，要不由我来说？”夏绍微微颔首。 他也知道自已有时候说话硬邦邦的，无意中会得罪人。索性让谷之来解释也不错。 反正谷之也已得到他的真传。 “原来如此！” “那么这次的杀破狼格局主何地？”洛面上露出恍然之色，又问道。听完谷之的解释，他才明白何为杀破狼格局。 这玩意儿乎每逢土朝未世，必会出现灵验的不得了！监正和下官都推算过，这一次的杀破狠格局应在主要应在云贵、中原，不过北地和东海两个方向也不可不防。”谷之忙回道。 听到这话，洛心下抹过一丝惊异。没想到这方世界的司关监还真有点能耐。 云贵、北地已是洛珩重点监视对象，中原那边亦不曾放松过警惕。倒是东海洛还真没考虑过。 东海？倭寇？洛珩第一反应便是倭寇之患！ “都督，按照星象显示。” “云贵主下克上，是臣犯主征兆。” “中原则是白虎犯紫薇，主刀兵叛乱之兆！” “北地是太岁降世，乃夷狄乱华之象。” “至于东海…却是文昌文曲嗨暗，代表有他家学说扰当世显学之意。”谷之一一解释起具体星象。 洛越听越是心惊。他虽对百家多有涉猎，甚至道家的推演更是十分精通。 但推演和星象学说完全不是一回事。甚至，普通的观星术与司关监的观星术，亦截然不同。 “司天监的观星术，果然非同寻常。”洛赞叹道。听到这话，不管是夏绍，还是谷之面上都露出欣喜之色。 保德朝之前，他们司天监很受皇室器重。意。每有大事，皇室之人必会询问司关监但到了保德朝，这样的地位却没了。 都怪那进逸言之人啊！ “两位，此事本督知晓了，会上奏陛下了，二位辛苦。”洛珩站了起来，朝着夏绍、谷之行了一礼。 虽然他不清楚司关监的观星未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但，观星未牛逼到这种程度，显然不可能毫无代价的，因此，洛珩对于面前的两位品阶不高的司关监官员，多少抱有几分敬 “不敢不敢！” “都督折煞我等也！！”夏绍、谷之忙站起回礼。洛能如此重视他们的话，已让他们喜出望外了。 挪敢接洛的天礼！！待夏绍、谷之离去后。洛珩立马做出安排，调遣大量绣衣，严密监视、探查云贵、北地、中原、东海四地不过眼下变故未发生，洛珩最多也就只能做出预防。 至于安排能不能奏效，一切还不好说。 “云贵是镇国公府，北地是突奴，这两个我已预料到。” “但中原的刀兵叛乱却应在何人身上？？” “至于东海竟不是倭寇之患，而是他家学说？但东海地处边睡，有什么学说能动摇当世显学的？” “嗯……是佛宗，东海佛宗！”洛脑中不断思索。除却中原还猜测不透外，其他三地几乎已经呼之欲出镇国公、突奴、东海佛宗！ 前两者不用多说。剩下的东海佛宗，乃天下四大佛宗之一。佛宗最喜乱世。 每逢乱世，各路诸侯背后，必有他们活跃的身影。如今乱世已现，又怎会少了佛宗掺和？ ？，我要说两句月推荐 第490章 佛宗的终极目标 老君山，太清宫外。身着素色道袍的老君山弟子们，一脸戒备地凝视着他们面前的褐、灰两色僧袍的僧人们。 僧人们亦做怒目金刚状，神色警惕。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在太清宫外萦绕着。 但太清宫内，却一派祥和气氛。 “久闻少林圆觉禅师、白马慧可大师、龙门净空大师之名。” “小可今日有缘面见三位佛宗禅师，实生平之幸！” “三位禅师，请入座！”项炎满面笑容，伸手示意圆觉、慧可、净空三人入座。 他动作翩翩有礼，举手投足间自带股天潢贵胄气质，让人不知不觉中便能生出好感。 圆觉微微一笑，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施主客气了。”说着，他从容迈步，坐入椅中。圆觉的态度，让跟在他身后的慧可、净空稍显尴尬。 原本，他们是带着外援圆觉，气势汹汹杀到老君山的。本以为，双方一见面，便会开打。 谁想，面前这位夺了老君、云台两派的神秘大宗师，竟一副谦谦有礼的姿态。 更让他们尴尬的是，圆觉在看到面前这年轻人后，态度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 这才有了外边弟子们剑拔弩张，里端的他们却谈笑风生的一幕。慧可、净空对视一眼后，也硬着头皮入座了。 圆觉不出手，他们能怎样？他们的倚仗不就是圆觉么？项炎一拂袖，亦缓缓坐了下来。 倒是站在项炎身后的小葵和清虚，始终巍然不动，肃立身后。圆觉见状，眼眸微微一亮，旋即又恢复了正常，缓缓道。 “阁下身后的清虚道长与另一位施主，亦是宗师，何妨一同入座？”他这话一出口，原老君山掌门清虚道长还未来得及反应。 身着绣色锦袍的小葵，却已微微躬身，轻声道。 “主仆有别，主子面前焉有仆人同座的道理。”一旁的清虚听到后，面上露出些许尴尬，也连忙说道。 “贫道也一样。”圆觉闻言，若有所思。稍稍一怔后，他笑道。 “阁下御下有方，倒让小僧这等山野之人大开眼界。”圆觉说话间，直视面前的项炎。 项炎微微一笑，道。 “君臣主仆之道世间定理，自古有之，世既分尊卑，当人人尊之，何谈御下有方。”项炎这话，语气中充满了理所当然的味道。 显然，在他眼中尊卑之道，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小葵、清虚所为，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听到这话，慧可、净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般言论，与他们佛宗理念不符啊。 毕竟，佛门讲究众生平等。别管能不能做到，但口号一定要喊得响亮。 而眼前这位神秘大宗师，却一口一个尊卑，一口一个君臣主仆，显然信奉的是儒家这套。 ?品茗的作品《你们都追女主？那女魔头我宠上天》??，域名[(.)? ??♀?♀???释道儒三家纷争不休。?尤以释、道两家更是已经近乎撕破脸。 ?但老实说，慧可、净空等佛宗之人，更讨厌的不是道家，反而是儒家。 ?相比起道家的咸鱼，儒家蛊惑人心的手段，可一点都不比他们佛宗差。 所以，慧可、净空在听到项炎吹鼓尊卑，本能地就有些腻歪。他们佛宗自然也有尊卑上下，但那是私底下，明面上没有哪个佛宗子弟不吹嘘众生平等的。 哪像儒家，明晃晃地就在那搞君君臣臣、尊尊卑卑那一套，脸都不要了。 念及此，慧可、净空皆隐晦地瞪了项炎一眼。倒是那圆觉，丝毫不觉项炎的话是不是和佛宗理念冲突，反而赞道。 “阁下之言有理。” “小僧观阁下气度雍容，眉宇间隐有富贵之气，敢问阁下可是大家子弟出身？”说着，圆觉目光炯炯地看着项炎。 事实上，他心中已经隐隐有所猜测。只是不敢确认罢了。毕竟，要是他猜对了的话，那面前之人的身份也太骇人……不，奇货可居也！ “禅师好眼力！” “小可姓项！”项炎微微一笑，道。他不打算隐瞒自己身份。在得知少林、白马、龙门三派高僧拜山后，他就决定摊牌自己的身份了。 无他！每逢乱世，佛宗必投机也！如今保德帝失德，天怒人怨，大楚摇摇欲坠。 他这个曾经的三皇子，已成奇货。哪怕他早已被保德帝废黜，但世人不会这么想。 失德的保德帝是昏君，昏君的口中的逆子，焉知不是孝子？项炎就不信佛门的人不心动。 “阁下竟是皇室子弟？小僧失礼。”圆觉闻言，吃了一 “惊”，忙站起身朝着项炎合十一礼。一旁的慧可、净空见状，也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行礼。 他们倒不是说对皇室有多尊敬，而是圆觉这个大宗师都站起行礼了，他们怎敢依旧坐着？ “禅师折煞小可也！” “快快请坐，小可虽是皇室出身，但如今已被父……天子废黜，实庶民一个，当不得禅师之礼。”项炎忙回了一礼，连连摆手，说话间面上也很适时地露出苦涩的表情。 圆觉眼中精芒愈发闪亮。 “天子废黜？檀越是三……还是六皇子？”作为一个时刻关注着朝廷大事的和尚，他岂能不知保德帝接连废黜了两个皇子的事情。 一为三皇子，一为六皇子。眼前年轻人是大楚六皇子也就罢了，一个荒诞皇子而已。 但若是那位曾经一度与太子并肩的三皇子……嘶！念及此，圆觉饶是大宗师，此刻一颗心亦砰砰直跳。 作为极类空闻的佛宗子弟，圆觉最大的愿望就是如那些佛宗先辈一般，在乱世之中搅动风云，叱咤纵横。 当然，他不是想要当皇帝。而是要将 “奇货”推上帝位，然后凭借着从龙之功，让佛宗彻底成为当世第一显宗！ 这个难度无疑很大，大到近乎很难实现的程度。但正因为这样，圆觉之类的僧人才会觉得更有挑战性。 历代佛宗先辈早已给他们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虽然这些先辈没有一人最终成功，却也足够令后人借鉴。 “小可行三。”项炎面带微笑，回道。听到这话，看着如道德高僧般的圆觉，面上亦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行三！大楚三皇子！ 第491章 迦旃延转世 殿门吱呀声中?，被缓缓打开。正剑拔弩张的老君山弟子?，白马、龙门两派弟子? ，齐齐转头望去。却见??[(.)??????，慧可、净空二僧，并清虚、小葵，一同迈步从里端走了出来。 小葵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异样。清虚则表情有些茫然，时不时瞥一眼身旁的小葵，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至于慧可、净空二僧，却是神色复杂。弟子们见状，无不愣住了。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的长老（方丈）都这副表情？ “两位禅师，也许以后咱们便是同道之人了，不妨多亲近亲近。”小葵面上带着热情的笑容，朝慧可、净空说道。 只是，这家伙阴恻恻惯了，哪怕他表现的很热情，但让人看着亦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慧可、净空对视一眼，然后像是认命似的，面上挤出笑容，看向小葵。 “施主，请。”小葵欣然应之，笑吟吟地便带着慧可、净空游起老君山来。 后知后觉的清虚道人反应过来后，忙也跟了过去。在场的弟子们，不由面面相觑。 怎的？打不起来了吗？……太清宫内。只剩圆觉、项炎二人。两人面对而坐，皆默然不语。 良久后。圆觉打破平静。 “檀越可知，在世人眼中，你是皇子。” “但在小僧眼中，檀越却乃我佛座下童子迦旃延转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 但却是圆觉抛出的橄榄枝。没办法，他和项炎皆有心试探对方，奈何项炎比他更沉得住气。 圆觉无奈之下，也只能抛出诱饵。其潜台词就是……与我佛宗合作，我佛宗可给你披上一层天命色彩。 世人多信佛。若项炎是我佛童子迦旃延转世，降临凡间拯救苍生苦难，天下苍生又岂会再排斥他？ 这等于给他天然披上了一层 “造反有理”的合法性。圆觉一开口就抛出这样的诱饵，可谓诚意十足。 “迦旃延转世？”项炎闻言愣了一下。但紧接着，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容带着淡淡的讥诮之色。 “禅师，你们佛宗这般喜欢迦旃延吗？” “据孤所知，贵宗曾有高僧对另一人言辞凿凿道，汝乃迦旃延转世！” “怎的？这世上还有两个迦旃延转世之身？”非是项炎要嘲讽圆觉。实在是……佛宗也太敷衍人了。 普贤宗的玄悲秃驴，对着沐姐姐说，你是迦旃延转世。现在，你这圆觉秃驴，也想用这种蹩脚的手段糊弄我？ “啊？” “是何人如此放肆！”圆觉一愣，紧接着有些恼怒起来。迦旃延转世的谶纬之说，是这几代佛宗高僧们共同编造出来的。 就等着乱世降临后，佛宗顺势打造出个迦旃延转世来。谁想，他们少林都还没动这个谶纬之说。 反倒是其他佛宗子弟，抢先用了？这由不得圆觉生气。 “普贤玄悲！”项炎目视圆觉，缓缓道。当初沐瑾妍在普贤宗与玄悲碰面后，回到京师就将此事和项炎说了。 彼时的沐瑾妍更在意的是自己能不能当项炎的皇后。自然不会对项炎隐瞒这些。 “玄……”圆觉张了张嘴，突然沉默了下来。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虽然他也是大宗师。但比起玄悲这种位列佛宗四僧的老牌大宗师而言，差的不是一丁半点。 不是武功方面的差距，而是威望、号召力等等。他圆觉了不起也就只是个佛宗后起之秀。 而玄悲，却是佛门领袖之一。两者怎可同日而语？玄悲若 “钦点”了其他人当迦旃延转世。他圆觉就算说破嘴，都没啥卵用了。除非，他能拉空闻出来站队。 但问题是，空闻一旦下场，事情性质就就截然不同了。弄不好，佛宗都可能因此而分裂。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佛宗四僧分别以圣、神、灵、活佛称之。其中圣代表普贤宗的圣僧玄悲。 而少林空闻，则被尊之为神僧！剩下两个则对应东海佛宗的无色灵僧、密宗活佛！ 后两者的基本盘在东海、西域，对中原影响不大。但空闻、玄悲二人，却一北一南并驾齐驱。 空闻和玄悲干起来，佛宗势必分裂。 “禅师勿忧，玄悲圣僧口中的迦旃延转世，正是孤之红颜。”见圆觉被震住，项炎笑吟吟地说道。 此言一出，圆觉先是一怔，紧接着不觉松了口气。心下对玄悲也愈发恼怒起来。 你玄悲抢先用了谶纬之说也就罢了，居然还挑了个女人？简直荒谬！咱们是造反，是逐鹿天下！ 不是过家家！世间岂有女子为帝者？只是玄悲终究是与空闻齐名的存在，圆觉嘴上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阿弥陀佛！” “玄悲圣僧之言自不会有错。” “只是……世有阴阳之分，此次乱世乃天地浩劫，迦旃延转世亦出了点意外，其先天阴气转世为女儿身，先天阳气则转世为殿下！” “殿下与此女乃天定之缘，合该修欢喜禅！” “迦旃延者，亦好欢喜禅也！”圆觉双手合十，缓缓说道。也难为他在这么一小会时间内，又编出了什么阴阳之说。 甚至，为了强行圆过去，连向来被他们正宗流派视为异端的欢喜禅都带上了。 项炎扯了扯嘴角。这种鬼话他自然不会信。但人家圆觉本来也不是让他相信的。 而是……说给目不识丁的黔首们听的，只要能圆的过去，就是合格的谶纬之说。 “原来如此！” “没想到孤居然是迦旃延阳气转世，而沐姐姐是迦旃延阴气转世。” “难怪孤与沐姐姐之间总有种说不出的心有灵犀之感。”项炎面露 “恍然大悟”的表情，感叹道。圆觉闻言，心下一喜。 “阿弥陀佛，殿下果然有慧根，一点就透。”他就知道，面前这位背负着弑父之名的三皇子是个野心勃勃之人，不会拒绝他们佛宗释放出的好意。 三皇子说出这话，显然在表示他愿意当迦旃延转世，与佛宗合作。嗯，看法编得更完善一些才是。 念及此，圆觉抬眸看向项炎。却见项炎亦笑吟吟地看着他。两人不由会心一笑。 世的谶纬之说，是这几代佛宗高僧们共同编造出来的。?就等着乱世降临后，佛宗顺势打造出个迦旃延转世来。 ?谁想，他们少林都还没动这个谶纬之说。?本作者品茗提醒您《你们都追女主？ 那女魔头我宠上天》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反倒是其他佛宗子弟，抢先用了？?这由不得圆觉生气。 “普贤玄悲！”项炎目视圆觉，缓缓道。当初沐瑾妍在普贤宗与玄悲碰面后，回到京师就将此事和项炎说了。 彼时的沐瑾妍更在意的是自己能不能当项炎的皇后。自然不会对项炎隐瞒这些。 “玄……”圆觉张了张嘴，突然沉默了下来。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虽然他也是大宗师。但比起玄悲这种位列佛宗四僧的老牌大宗师而言，差的不是一丁半点。 不是武功方面的差距，而是威望、号召力等等。他圆觉了不起也就只是个佛宗后起之秀。 而玄悲，却是佛门领袖之一。两者怎可同日而语？玄悲若 “钦点”了其他人当迦旃延转世。他圆觉就算说破嘴，都没啥卵用了。除非，他能拉空闻出来站队。 但问题是，空闻一旦下场，事情性质就就截然不同了。弄不好，佛宗都可能因此而分裂。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佛宗四僧分别以圣、神、灵、活佛称之。其中圣代表普贤宗的圣僧玄悲。 而少林空闻，则被尊之为神僧！剩下两个则对应东海佛宗的无色灵僧、密宗活佛！ 后两者的基本盘在东海、西域，对中原影响不大。但空闻、玄悲二人，却一北一南并驾齐驱。 空闻和玄悲干起来，佛宗势必分裂。 “禅师勿忧，玄悲圣僧口中的迦旃延转世，正是孤之红颜。”见圆觉被震住，项炎笑吟吟地说道。 此言一出，圆觉先是一怔，紧接着不觉松了口气。心下对玄悲也愈发恼怒起来。 你玄悲抢先用了谶纬之说也就罢了，居然还挑了个女人？简直荒谬！咱们是造反，是逐鹿天下！ 不是过家家！世间岂有女子为帝者？只是玄悲终究是与空闻齐名的存在，圆觉嘴上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阿弥陀佛！” “玄悲圣僧之言自不会有错。” “只是……世有阴阳之分，此次乱世乃天地浩劫，迦旃延转世亦出了点意外，其先天阴气转世为女儿身，先天阳气则转世为殿下！” “殿下与此女乃天定之缘，合该修欢喜禅！” “迦旃延者，亦好欢喜禅也！”圆觉双手合十，缓缓说道。也难为他在这么一小会时间内，又编出了什么阴阳之说。 甚至，为了强行圆过去，连向来被他们正宗流派视为异端的欢喜禅都带上了。 项炎扯了扯嘴角。这种鬼话他自然不会信。但人家圆觉本来也不是让他相信的。 而是……说给目不识丁的黔首们听的，只要能圆的过去，就是合格的谶纬之说。 “原来如此！” “没想到孤居然是迦旃延阳气转世，而沐姐姐是迦旃延阴气转世。” “难怪孤与沐姐姐之间总有种说不出的心有灵犀之感。”项炎面露 “恍然大悟”的表情，感叹道。圆觉闻言，心下一喜。 “阿弥陀佛，殿下果然有慧根，一点就透。”他就知道，面前这位背负着弑父之名的三皇子是个野心勃勃之人，不会拒绝他们佛宗释放出的好意。 三皇子说出这话，显然在表示他愿意当迦旃延转世，与佛宗合作。嗯，看法编得更完善一些才是。 念及此，圆觉抬眸看向项炎。却见项炎亦笑吟吟地看着他。两人不由会心一笑。 世的谶纬之说?，是这几代佛宗高僧们共同编造出来的。就等着乱世降临后? ，佛宗顺势打造出个迦旃延转世来。谁想?，他们少林都还没动这个谶纬之说。 反倒是其他佛宗子弟▎_[(.)▎?▎のの▎?，抢先用了？这由不得圆觉生气。 “普贤玄悲！”项炎目视圆觉，缓缓道。当初沐瑾妍在普贤宗与玄悲碰面后，回到京师就将此事和项炎说了。 彼时的沐瑾妍更在意的是自己能不能当项炎的皇后。自然不会对项炎隐瞒这些。 “玄……”圆觉张了张嘴，突然沉默了下来。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虽然他也是大宗师。但比起玄悲这种位列佛宗四僧的老牌大宗师而言，差的不是一丁半点。 不是武功方面的差距，而是威望、号召力等等。他圆觉了不起也就只是个佛宗后起之秀。 而玄悲，却是佛门领袖之一。两者怎可同日而语？玄悲若 “钦点”了其他人当迦旃延转世。他圆觉就算说破嘴，都没啥卵用了。除非，他能拉空闻出来站队。 但问题是，空闻一旦下场，事情性质就就截然不同了。弄不好，佛宗都可能因此而分裂。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佛宗四僧分别以圣、神、灵、活佛称之。其中圣代表普贤宗的圣僧玄悲。 而少林空闻，则被尊之为神僧！剩下两个则对应东海佛宗的无色灵僧、密宗活佛！ 后两者的基本盘在东海、西域，对中原影响不大。但空闻、玄悲二人，却一北一南并驾齐驱。 空闻和玄悲干起来，佛宗势必分裂。 “禅师勿忧，玄悲圣僧口中的迦旃延转世，正是孤之红颜。”见圆觉被震住，项炎笑吟吟地说道。 此言一出，圆觉先是一怔，紧接着不觉松了口气。心下对玄悲也愈发恼怒起来。 你玄悲抢先用了谶纬之说也就罢了，居然还挑了个女人？简直荒谬！咱们是造反，是逐鹿天下！ 不是过家家！世间岂有女子为帝者？只是玄悲终究是与空闻齐名的存在，圆觉嘴上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阿弥陀佛！” “玄悲圣僧之言自不会有错。” “只是……世有阴阳之分，此次乱世乃天地浩劫，迦旃延转世亦出了点意外，其先天阴气转世为女儿身，先天阳气则转世为殿下！” “殿下与此女乃天定之缘，合该修欢喜禅！” “迦旃延者，亦好欢喜禅也！”圆觉双手合十，缓缓说道。也难为他在这么一小会时间内，又编出了什么阴阳之说。 甚至，为了强行圆过去，连向来被他们正宗流派视为异端的欢喜禅都带上了。 项炎扯了扯嘴角。这种鬼话他自然不会信。但人家圆觉本来也不是让他相信的。 而是……说给目不识丁的黔首们听的，只要能圆的过去，就是合格的谶纬之说。 “原来如此！” “没想到孤居然是迦旃延阳气转世，而沐姐姐是迦旃延阴气转世。” “难怪孤与沐姐姐之间总有种说不出的心有灵犀之感。”项炎面露 “恍然大悟”的表情，感叹道。圆觉闻言，心下一喜。 “阿弥陀佛，殿下果然有慧根，一点就透。”他就知道，面前这位背负着弑父之名的三皇子是个野心勃勃之人，不会拒绝他们佛宗释放出的好意。 三皇子说出这话，显然在表示他愿意当迦旃延转世，与佛宗合作。嗯，看法编得更完善一些才是。 念及此，圆觉抬眸看向项炎。却见项炎亦笑吟吟地看着他。两人不由会心一笑。 世的谶纬之说，是这几代佛宗高僧们共同编造出来的。就等着乱世降临后，佛宗顺势打造出个迦旃延转世来。 谁想，他们少林都还没动这个谶纬之说。反倒是其他佛宗子弟，抢先用了？ 这由不得圆觉生气。 “普贤玄悲！?_[(.)???+?+???”项炎目视圆觉，缓缓道。 当初沐瑾妍在普贤宗与玄悲碰面后，回到京师就将此事和项炎说了。彼时的沐瑾妍更在意的是自己能不能当项炎的皇后。 自然不会对项炎隐瞒这些。 “玄……?”圆觉张了张嘴，突然沉默了下来。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虽然他也是大宗师。但比起玄悲这种位列佛宗四僧的老牌大宗师而言，差的不是一丁半点。 不是武功方面的差距，而是威望、号召力等等。他圆觉了不起也就只是个佛宗后起之秀。 而玄悲，却是佛门领袖之一。两者怎可同日而语？玄悲若 “钦点?”了其他人当迦旃延转世。他圆觉就算说破嘴，都没啥卵用了。 除非，他能拉空闻出来站队。但问题是，空闻一旦下场，事情性质就就截然不同了。 弄不好，佛宗都可能因此而分裂。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佛宗四僧分别以圣、神、灵、活佛称之。 其中圣代表普贤宗的圣僧玄悲。而少林空闻，则被尊之为神僧！剩下两个则对应东海佛宗的无色灵僧、密宗活佛！ 后两者的基本盘在东海、西域，对中原影响不大。但空闻、玄悲二人，却一北一南并驾齐驱。 空闻和玄悲干起来，佛宗势必分裂。 “禅师勿忧，玄悲圣僧口中的迦旃延转世，正是孤之红颜。?”见圆觉被震住，项炎笑吟吟地说道。 此言一出，圆觉先是一怔，紧接着不觉松了口气。心下对玄悲也愈发恼怒起来。 你玄悲抢先用了谶纬之说也就罢了，居然还挑了个女人？简直荒谬！咱们是造反，是逐鹿天下！ 不是过家家！世间岂有女子为帝者？只是玄悲终究是与空闻齐名的存在，圆觉嘴上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阿弥陀佛！” “玄悲圣僧之言自不会有错。” “只是……世有阴阳之分，此次乱世乃天地浩劫，迦旃延转世亦出了点意外，其先天阴气转世为女儿身，先天阳气则转世为殿下！” “殿下与此女乃天定之缘，合该修欢喜禅！” “迦旃延者，亦好欢喜禅也！”圆觉双手合十，缓缓说道。也难为他在这么一小会时间内，又编出了什么阴阳之说。 甚至，为了强行圆过去，连向来被他们正宗流派视为异端的欢喜禅都带上了。 项炎扯了扯嘴角。这种鬼话他自然不会信。但人家圆觉本来也不是让他相信的。 而是……说给目不识丁的黔首们听的，只要能圆的过去，就是合格的谶纬之说。 “原来如此！” “没想到孤居然是迦旃延阳气转世，而沐姐姐是迦旃延阴气转世。” “难怪孤与沐姐姐之间总有种说不出的心有灵犀之感。”项炎面露 “恍然大悟”的表情，感叹道。圆觉闻言，心下一喜。 “阿弥陀佛，殿下果然有慧根，一点就透。”他就知道，面前这位背负着弑父之名的三皇子是个野心勃勃之人，不会拒绝他们佛宗释放出的好意。 三皇子说出这话，显然在表示他愿意当迦旃延转世，与佛宗合作。嗯，看法编得更完善一些才是。 念及此，圆觉抬眸看向项炎。却见项炎亦笑吟吟地看着他。两人不由会心一笑。 世的谶纬之说，是这几代佛宗高僧们共同编造出来的。就等着乱世降临后，佛宗顺势打造出个迦旃延转世来。 谁想，他们少林都还没动这个谶纬之说。反倒是其他佛宗子弟，抢先用了？ 这由不得圆觉生气。 “普贤玄悲！?”项炎目视圆觉，缓缓道。当初沐瑾妍在普贤宗与玄悲碰面后，回到京师就将此事和项炎说了。 彼时的沐瑾妍更在意的是自己能不能当项炎的皇后。自然不会对项炎隐瞒这些。 “玄……?”圆觉张了张嘴，突然沉默了下来。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虽然他也是大宗师。但比起玄悲这种位列佛宗四僧的老牌大宗师而言，差的不是一丁半点。 不是武功方面的差距，而是威望、号召力等等。他圆觉了不起也就只是个佛宗后起之秀。 而玄悲，却是佛门领袖之一。两者怎可同日而语？玄悲若 “钦点8[(.)8?8??8?”了其他人当迦旃延转世。他圆觉就算说破嘴，都没啥卵用了。 除非，他能拉空闻出来站队。但问题是，空闻一旦下场，事情性质就就截然不同了。 弄不好，佛宗都可能因此而分裂。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佛宗四僧分别以圣、神、灵、活佛称之。 其中圣代表普贤宗的圣僧玄悲。而少林空闻，则被尊之为神僧！剩下两个则对应东海佛宗的无色灵僧、密宗活佛！ 后两者的基本盘在东海、西域，对中原影响不大。但空闻、玄悲二人，却一北一南并驾齐驱。 空闻和玄悲干起来，佛宗势必分裂。 “禅师勿忧，玄悲圣僧口中的迦旃延转世，正是孤之红颜。?”见圆觉被震住，项炎笑吟吟地说道。 此言一出，圆觉先是一怔，紧接着不觉松了口气。心下对玄悲也愈发恼怒起来。 你玄悲抢先用了谶纬之说也就罢了，居然还挑了个女人？简直荒谬！咱们是造反，是逐鹿天下！ 不是过家家！世间岂有女子为帝者？只是玄悲终究是与空闻齐名的存在，圆觉嘴上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阿弥陀佛！” “玄悲圣僧之言自不会有错。” “只是……世有阴阳之分，此次乱世乃天地浩劫，迦旃延转世亦出了点意外，其先天阴气转世为女儿身，先天阳气则转世为殿下！” “殿下与此女乃天定之缘，合该修欢喜禅！” “迦旃延者，亦好欢喜禅也！”圆觉双手合十，缓缓说道。也难为他在这么一小会时间内，又编出了什么阴阳之说。 甚至，为了强行圆过去，连向来被他们正宗流派视为异端的欢喜禅都带上了。 项炎扯了扯嘴角。这种鬼话他自然不会信。但人家圆觉本来也不是让他相信的。 而是……说给目不识丁的黔首们听的，只要能圆的过去，就是合格的谶纬之说。 “原来如此！” “没想到孤居然是迦旃延阳气转世，而沐姐姐是迦旃延阴气转世。” “难怪孤与沐姐姐之间总有种说不出的心有灵犀之感。”项炎面露 “恍然大悟”的表情，感叹道。圆觉闻言，心下一喜。 “阿弥陀佛，殿下果然有慧根，一点就透。”他就知道，面前这位背负着弑父之名的三皇子是个野心勃勃之人，不会拒绝他们佛宗释放出的好意。 三皇子说出这话，显然在表示他愿意当迦旃延转世，与佛宗合作。嗯，看法编得更完善一些才是。 念及此，圆觉抬眸看向项炎。却见项炎亦笑吟吟地看着他。两人不由会心一笑。 世的谶纬之说，是这几代佛宗高僧们共同编造出来的。?就等着乱世降临后，佛宗顺势打造出个迦旃延转世来。 ↓想看品茗写的《你们都追女主？那女魔头我宠上天》第491章迦旃延转世吗? 请记住的域名[(.)↓?↓??↓?谁想，他们少林都还没动这个谶纬之说。 ?反倒是其他佛宗子弟，抢先用了？?这由不得圆觉生气。 “普贤玄悲！”项炎目视圆觉，缓缓道。当初沐瑾妍在普贤宗与玄悲碰面后，回到京师就将此事和项炎说了。 彼时的沐瑾妍更在意的是自己能不能当项炎的皇后。自然不会对项炎隐瞒这些。 “玄……”圆觉张了张嘴，突然沉默了下来。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虽然他也是大宗师。但比起玄悲这种位列佛宗四僧的老牌大宗师而言，差的不是一丁半点。 不是武功方面的差距，而是威望、号召力等等。他圆觉了不起也就只是个佛宗后起之秀。 而玄悲，却是佛门领袖之一。两者怎可同日而语？玄悲若 “钦点”了其他人当迦旃延转世。他圆觉就算说破嘴，都没啥卵用了。除非，他能拉空闻出来站队。 但问题是，空闻一旦下场，事情性质就就截然不同了。弄不好，佛宗都可能因此而分裂。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佛宗四僧分别以圣、神、灵、活佛称之。其中圣代表普贤宗的圣僧玄悲。 而少林空闻，则被尊之为神僧！剩下两个则对应东海佛宗的无色灵僧、密宗活佛！ 后两者的基本盘在东海、西域，对中原影响不大。但空闻、玄悲二人，却一北一南并驾齐驱。 空闻和玄悲干起来，佛宗势必分裂。 “禅师勿忧，玄悲圣僧口中的迦旃延转世，正是孤之红颜。”见圆觉被震住，项炎笑吟吟地说道。 此言一出，圆觉先是一怔，紧接着不觉松了口气。心下对玄悲也愈发恼怒起来。 你玄悲抢先用了谶纬之说也就罢了，居然还挑了个女人？简直荒谬！咱们是造反，是逐鹿天下！ 不是过家家！世间岂有女子为帝者？只是玄悲终究是与空闻齐名的存在，圆觉嘴上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阿弥陀佛！” “玄悲圣僧之言自不会有错。” “只是……世有阴阳之分，此次乱世乃天地浩劫，迦旃延转世亦出了点意外，其先天阴气转世为女儿身，先天阳气则转世为殿下！” “殿下与此女乃天定之缘，合该修欢喜禅！” “迦旃延者，亦好欢喜禅也！”圆觉双手合十，缓缓说道。也难为他在这么一小会时间内，又编出了什么阴阳之说。 甚至，为了强行圆过去，连向来被他们正宗流派视为异端的欢喜禅都带上了。 项炎扯了扯嘴角。这种鬼话他自然不会信。但人家圆觉本来也不是让他相信的。 而是……说给目不识丁的黔首们听的，只要能圆的过去，就是合格的谶纬之说。 “原来如此！” “没想到孤居然是迦旃延阳气转世，而沐姐姐是迦旃延阴气转世。” “难怪孤与沐姐姐之间总有种说不出的心有灵犀之感。”项炎面露 “恍然大悟”的表情，感叹道。圆觉闻言，心下一喜。 “阿弥陀佛，殿下果然有慧根，一点就透。”他就知道，面前这位背负着弑父之名的三皇子是个野心勃勃之人，不会拒绝他们佛宗释放出的好意。 三皇子说出这话，显然在表示他愿意当迦旃延转世，与佛宗合作。嗯，看法编得更完善一些才是。 念及此，圆觉抬眸看向项炎。却见项炎亦笑吟吟地看着他。两人不由会心一笑。 世的谶纬之说，是这几代佛宗高僧们共同编造出来的。就等着乱世降临后，佛宗顺势打造出个迦旃延转世来。 谁想，他们少林都还没动这个谶纬之说。反倒是其他佛宗子弟，抢先用了？ 这由不得圆觉生气。 “普贤玄悲！?”项炎目视圆觉，缓缓道。当初沐瑾妍在普贤宗与玄悲碰面后，回到京师就将此事和项炎说了。 彼时的沐瑾妍更在意的是自己能不能当项炎的皇后。自然不会对项炎隐瞒这些。 “玄……▓_[(.)▓?▓??▓?”圆觉张了张嘴，突然沉默了下来。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虽然他也是大宗师。但比起玄悲这种位列佛宗四僧的老牌大宗师而言，差的不是一丁半点。 不是武功方面的差距，而是威望、号召力等等。他圆觉了不起也就只是个佛宗后起之秀。 而玄悲，却是佛门领袖之一。两者怎可同日而语？玄悲若 “钦点?”了其他人当迦旃延转世。他圆觉就算说破嘴，都没啥卵用了。 除非，他能拉空闻出来站队。但问题是，空闻一旦下场，事情性质就就截然不同了。 弄不好，佛宗都可能因此而分裂。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佛宗四僧分别以圣、神、灵、活佛称之。 其中圣代表普贤宗的圣僧玄悲。而少林空闻，则被尊之为神僧！剩下两个则对应东海佛宗的无色灵僧、密宗活佛！ 后两者的基本盘在东海、西域，对中原影响不大。但空闻、玄悲二人，却一北一南并驾齐驱。 空闻和玄悲干起来，佛宗势必分裂。 “禅师勿忧，玄悲圣僧口中的迦旃延转世，正是孤之红颜。?”见圆觉被震住，项炎笑吟吟地说道。 此言一出，圆觉先是一怔，紧接着不觉松了口气。心下对玄悲也愈发恼怒起来。 你玄悲抢先用了谶纬之说也就罢了，居然还挑了个女人？简直荒谬！咱们是造反，是逐鹿天下！ 不是过家家！世间岂有女子为帝者？只是玄悲终究是与空闻齐名的存在，圆觉嘴上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阿弥陀佛！” “玄悲圣僧之言自不会有错。” “只是……世有阴阳之分，此次乱世乃天地浩劫，迦旃延转世亦出了点意外，其先天阴气转世为女儿身，先天阳气则转世为殿下！” “殿下与此女乃天定之缘，合该修欢喜禅！” “迦旃延者，亦好欢喜禅也！”圆觉双手合十，缓缓说道。也难为他在这么一小会时间内，又编出了什么阴阳之说。 甚至，为了强行圆过去，连向来被他们正宗流派视为异端的欢喜禅都带上了。 项炎扯了扯嘴角。这种鬼话他自然不会信。但人家圆觉本来也不是让他相信的。 而是……说给目不识丁的黔首们听的，只要能圆的过去，就是合格的谶纬之说。 “原来如此！” “没想到孤居然是迦旃延阳气转世，而沐姐姐是迦旃延阴气转世。” “难怪孤与沐姐姐之间总有种说不出的心有灵犀之感。”项炎面露 “恍然大悟”的表情，感叹道。圆觉闻言，心下一喜。 “阿弥陀佛，殿下果然有慧根，一点就透。”他就知道，面前这位背负着弑父之名的三皇子是个野心勃勃之人，不会拒绝他们佛宗释放出的好意。 三皇子说出这话，显然在表示他愿意当迦旃延转世，与佛宗合作。嗯，看法编得更完善一些才是。 念及此，圆觉抬眸看向项炎。却见项炎亦笑吟吟地看着他。两人不由会心一笑。 世的谶纬之说，是这几代佛宗高僧们共同编造出来的。就等着乱世降临后，佛宗顺势打造出个迦旃延转世来。 谁想，他们少林都还没动这个谶纬之说。反倒是其他佛宗子弟，抢先用了？ 这由不得圆觉生气。 “普贤玄悲！”项炎目视圆觉，缓缓道。当初沐瑾妍在普贤宗与玄悲碰面后，回到京师就将此事和项炎说了。 彼时的沐瑾妍更在意的是自己能不能当项炎的皇后。自然不会对项炎隐瞒这些。 “玄……”圆觉张了张嘴，突然沉默了下来。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虽然他也是大宗师。但比起玄悲这种位列佛宗四僧的老牌大宗师而言，差的不是一丁半点。 不是武功方面的差距，而是威望、号召力等等。他圆觉了不起也就只是个佛宗后起之秀。 而玄悲，却是佛门领袖之一。两者怎可同日而语？玄悲若 “钦点”了其他人当迦旃延转世。他圆觉就算说破嘴，都没啥卵用了。除非，他能拉空闻出来站队。 但问题是，空闻一旦下场，事情性质就就截然不同了。弄不好，佛宗都可能因此而分裂。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佛宗四僧分别以圣、神、灵、活佛称之。其中圣代表普贤宗的圣僧玄悲。 而少林空闻，则被尊之为神僧！剩下两个则对应东海佛宗的无色灵僧、密宗活佛！ 后两者的基本盘在东海、西域，对中原影响不大。但空闻、玄悲二人，却一北一南并驾齐驱。 空闻和玄悲干起来，佛宗势必分裂。 “禅师勿忧，玄悲圣僧口中的迦旃延转世，正是孤之红颜。”见圆觉被震住，项炎笑吟吟地说道。 此言一出，圆觉先是一怔，紧接着不觉松了口气。心下对玄悲也愈发恼怒起来。 你玄悲抢先用了谶纬之说也就罢了，居然还挑了个女人？简直荒谬！咱们是造反，是逐鹿天下！ 不是过家家！世间岂有女子为帝者？只是玄悲终究是与空闻齐名的存在，圆觉嘴上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阿弥陀佛！” “玄悲圣僧之言自不会有错。” “只是……世有阴阳之分，此次乱世乃天地浩劫，迦旃延转世亦出了点意外，其先天阴气转世为女儿身，先天阳气则转世为殿下！” “殿下与此女乃天定之缘，合该修欢喜禅！” “迦旃延者，亦好欢喜禅也！”圆觉双手合十，缓缓说道。也难为他在这么一小会时间内，又编出了什么阴阳之说。 甚至，为了强行圆过去，连向来被他们正宗流派视为异端的欢喜禅都带上了。 项炎扯了扯嘴角。这种鬼话他自然不会信。但人家圆觉本来也不是让他相信的。 而是……说给目不识丁的黔首们听的，只要能圆的过去，就是合格的谶纬之说。 “原来如此！” “没想到孤居然是迦旃延阳气转世，而沐姐姐是迦旃延阴气转世。” “难怪孤与沐姐姐之间总有种说不出的心有灵犀之感。”项炎面露 “恍然大悟”的表情，感叹道。圆觉闻言，心下一喜。 “阿弥陀佛，殿下果然有慧根，一点就透。”他就知道，面前这位背负着弑父之名的三皇子是个野心勃勃之人，不会拒绝他们佛宗释放出的好意。 三皇子说出这话，显然在表示他愿意当迦旃延转世，与佛宗合作。嗯，看法编得更完善一些才是。 念及此，圆觉抬眸看向项炎。却见项炎亦笑吟吟地看着他。两人不由会心一笑。 第492章 抄家 京师，甄府。轰！一声巨响中，甄府大门被轰开。如狼似虎的绣衣番子，瞬间冲了进去里端，很快传出 “尔等放肆”、 “尔等可知此乃何处”等厉喝声。但不一会全都化作惊慌失措的惊呼声。 天枢千户带看数名户愧，步迈入甄府。自扬州回来后，绣衣卫便已有查抄甄府的计划无非是先前因为登基大典的事情被耽搁了而已。 但这中间，绣衣卫却也没放松对甄府的监视。如今登基大典已完成，太子顺利登基，改元泰安，取国泰民安之意。 所以，明年就是泰安元年了。按照大楚的惯例，新帝项煜将被称之为泰安帝。 查抄甄府，也是绣衣卫在泰安朝办的第一件大案大楚开国以来，绣衣卫风光过，没落过。 百余年间，栽在绣衣卫手中的官员不知凡儿，甚至不乏六部级别的高官。 只是像现在这种涉及到齐贤台主事级别的天佬，却是开国以来头一遭。 甄府内。甄炳文高坐堂中，面色阴沉如水。外边的惊呼、惨叫声，仿佛与他格格不入似的，但若仔细看的话，却能发现他紧握看的双手，隐隐有些颤抖。 老爷，绣衣卫包围了咱们府………老管家一脸惊惶的快步走了进来。谁能想到昨日还高高在上的甄家，今日却要沦为阶下囚了。 “老爷，咱们真要束手待毙吗？”老管家见甄炳文沉默不语，急声道。 甄家很大，是五进大院子。眼下绣衣卫查抄的还只是外院。甄家若是放手一搏，未必不能护看部分嫡脉子弟逃出京城 “事已至此，莫做无谓反抗。”甄炳文沉默一下，道。甄家确实养了不少江湖门客，若这些人能拼死一搏的话，他这个家主，甚至部分嫡脉子弟潜逃出京师问题不大。 但逃出京城了又能如何？从此亡命天涯？甄炳文不觉得这是明智的决定天楚很少会杀文臣。 尤其是到了六部高官级别以上，更是从无被杀的例子。只要不是犯了谋逆等大罪，了不起也就是流放岭南罢了！ 等到明年新帝元年大赦天下后，说不定甄家也能跟着罪减一等。到时候，他再图谋复起，也不是没有可能。 再说，他也不是没有后手。算算时间，陇国公那边多半已经开始动手。 只要云州的陈益一死，云州必然守不住，到时候突奴南下…新帝还敢轻易动他这样的骨老臣么？ 料想也不敢。甄炳文心中又快速盘算了一遍后，心头少许慌乱彻底消去。 “传我令，任由绣衣卫查抄，府中门客、供奉不得反抗。”老管家闻言，楞了一下。 旋即咬牙应道。 “诺！”既然老爷下了这样的命令，想来有他的用意，我还是别自作主张，以免坏了老爷的大事。 念及此，老管家两出了正堂。甄炳文则整了整衣衫，扶了一下官帽。就算绣衣卫来抄家，他也不能失了齐贤台主事应有的气度，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陇国公府。同样上演着甄府的一幕。但和毫不反抗的甄府相比。陇国公府却不老实多了。 陇国公李彦的亲兵或手持利刃，或张弓搭箭，和冲进府内的绣衣番子对峙着。 府内招揽的供奉、门客，更是个个剑拨弩张，仿佛只要绣衣卫再敢上前一步，他们便会出手。 看到这一幕。带队的雀十一分开众人越众而出，她目光扫过杀气腾腾的亲兵、门客们，朗声道。 “陇国公李彦何在？你东窗事发了。” “莫要再做无谓的反抗，累及无辜之人！” “若你继续寞顽不灵，那就休怪下官不给面子了，无谓言之不预也！”雀十一的语气不疾不徐，听着有种洛的感觉。 显然这小妞在模仿洛珩。不过这也止常，时至今日绣衣卫上下谁不对洛敬若大人，言行举止间下意识模仿自家都督，也是人之常情对峙着的亲兵、门客们出现少许惊慌。 他们这群人和绣衣卫对峙，纯属是看到绣衣卫冲进陇国公府，本能地做出反抗，想要护卫陇国公府而已。 却不代表他们真有对抗朝廷的意思。如今听雀十一话中的意思，显然是陇国公做了什么不法之事东窗事发了。 他们真要继续头铁地跟着陇国公对抗朝廷吗？？虽然这群人都是陇国公李彦的心腹，但在这么一瞬间，心头还是难免生出一丝慌乱。 踏踏！忽地，有脚步声传来却是陇国公李彦自内堂走出。和往日里喜欢一身常服，看看人畜无害的那位陇国公相比！ 今日的李，却全身披甲，手持长架，杀气腾腾，他的身后，是一队同样着甲的士卒。 显然，这李彦不是什么坐以待毙之人。让他束手就擒？？不可能的。 “老夫一生为大楚南征北战，功勋赫赫。” “谁想临到老来，却要遭朝廷猜忌，遭宵小羞辱！” “东窗事发？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儿郎们，朝廷容不得我等，我等该如何？”李彦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到了最后已然声色俱厉。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身后带甲士卒，齐声厉喝。 “杀！！”亲兵、门客们似也被感染。心头些许的慌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杀气腾腾 “杀！”看到这一幕，雀十一嘴角抹过一丝讥谓。她也不啰嗪，挥了挥手。 轰！数十户一跃而起，越过绣衣番子，便朝看亲兵、 “门客们杀了过去。战斗瞬间开启。但战况却并不像想象中那般激烈。而是呈一边倒之势！儿乎只一交手，亲兵门客们便已死伤大半。陇国公李彦吃了一惊，忙挥架喝道。 “杀！”身后的百余带甲士卒，如狼似虎般朝着户愧们冲了过去。这些士卒，皆是昭武营精锐可以说是李彦的底气所在。 他就不信，绣衣卫这种鹰犬，还能挡得住正规军士卒。砰砰砰！激烈的打斗声中。 被李彦视为倚仗的昭武营精锐，瞬间倒下了一大片。李彦原本老神在在的面庞上，露出惊的神色。 “这怎么可能！！”，我要说两句…月推荐 第493章 大汗生死未卜，如之奈何 京师，镇抚司衙门。 “都督，甄家已查抄，自甄炳文起，甄家男女老幼，皆已被关入诏狱！”有番子快步走入，身报。 洛微微点了点头。甄家不会反抗，本就在他预料之中。甄炳文是文臣，还是齐贤台主事。 文臣们的思维自然和常人不同。他们哪怕犯了天罪，也底气十足得很毕竟，朝廷又不会杀他们，最多也就是流放而已。 可惜甄炳文不知道，在他和陇国公私下勾连，派人前往云州后，洛就已经将他们判了死刑！ 为求自保，敢放异族入关，这种人不杀，留着过年吗？ “都督，陇国公带兵反抗，遭雀干户镇压，李彦被生擒，其余作乱之人尽皆被杀！”又有番子两两走入，射身报道。 听到这话，洛不由点了点头。 “好！” “乱臣贼子安能不败！”顿了顿，他又朝番子问道。 “昭武营那边如何？” “回都督，昭武营统领欲响应李彦，已被瑶光千户拿下！”番子忙回道。 昭武营是京营十二营之一。整个昭武营，约莫有一万人左右，武烈伯陈益北上云州时，带走了一半兵马。 剩余的五千人，依旧留在京师。陇国公一脉，世代执掌昭武营。对于昭武营的掌控力，绝非常人能想象。 所以，在查抄陇国公府之前，洛珩就派瑶光去镇压昭武营了。瑶光也不负所望，成功拿下昭武营统领。 至此，京师这边的隐患被杀在摇蓝中。剩下的就看云州那边，会不会出问题了。 好在洛已经让人提醒云州镇守将军武烈伯陈益了。相信陈益足够警惕，云州也未必会出问题。 毕竟，突奴那边快坚持不下去了。代郡惨败的消息已经传来。尤其是大汁铁骨努生死不知，更是让云州的突奴人心中悍不安。 在这种情况下，突奴人十有八九会选择退兵。云州城外，突奴大营。左贤主浑突罗一脸坐立不安的样子，在大帐内来回跛步。 “祭司，大汗怎么就败了？” “好端端的，整个大营竟有大半之人染病，连大汗都被感染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怪他如此不安。实在是代郡那边传来的消息太过离谱，虽然突奴人迟迟未能攻破代郡。 但自身损失却也不大。怎么看都不像要败的迹象。偏偏，一夜之间，整个突奴大营，有大半士卒都感染了奇怪的病症。 这病不仅传染的很快，还极其凶险。一旦被感染，十有八九活不过当夜。 能活下来的屈指可数。更糟心的是，连大汁铁骨努都被感染了。虽然，自下汁的死讯还未传来。 但左贤王已经觉得大汗多半凶多吉少了。真是天要亡突奴啊！ “这或许是长生关对我们的惩罚。”祭司面露苦涩表情，喃喃自语道。他也猜过，是不是代郡大营感染了瘟疫？ ？这才死伤了这么多人。但转念一想，以眼下的时节，不太可能会发生瘟疫。 而且，代郡那边战况也不激烈。几次攻城加一块，也就死伤了方把人而已。 大汁并非毫无带兵经验，必然会将这些户体妥善处理好。又怎会滋生出瘟疫来？ 也正因为不可能是瘟疫，代郡大营的离奇病症，让人白思不得其解。 “祭司，南下已不太可能了。” “如今大汁生死未下，以我之见，莫若收兵回归草原…左贤王看了祭司一眼，道。他这话多少带着点小心思。铁骨努若是有什么意外。除却被铁骨努封为阿律耶的项炎有资格继承汗位。他这个左贤主，自然也有资格。铁骨努在时，左贤主自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但这不代表他一点当大汗的心思都没有。尤其是项炎这个阿律耶还是外来者。怎能让他服气？？所以，他要保存实力，回草原争一争汗位！祭司闻言，警了左贤王一眼。 “不可！” “各部已人心惶惶，此刻若贸然退兵，弄不好会把退兵变成溃败。” “若云州再乘势追杀，后果不堪设想。”托铁骨努的福，突奴的高层们多少都会学一学大楚的文化，以至于如今突奴高层多半都能使用些许成语。 这祭司也不例外。 “那该如何做？”左贤王皱起眉头。祭司在突奴地位极高，若祭司反对退兵，他这个掌兵的左贤王还真不好一意孤行。 “传令各部，明日再攻云州一次，若再攻不下云州，彼时缓缓退兵也不迟。” “切记，一定要让各部知晓，否则勇士们稀里糊涂之下，贸然退兵，必生乱子。”祭司沉吟片刻，说道。 左贤王闻言，大喜道。 “还是祭司考虑的全面，就这么定了。”云州城内。儿个昭武营统领，皆面色复杂的出现在武烈伯陈益面前。 益看看他们，虽心知肚明，却依旧伴装不知，问道， “诸位不去巡营，却都来寻本将，莫非有事？”此言一出，这几个昭武营统领面色愈发难看。 “将军，我等……哎，将军自己看吧。”有一统领似忽不住了，掏出密函，朝陈益递了过去。 其他人见状，心下叹了口气，也将各自收到的密函，递给陈益。陈益面色不变，接过密函看了起来。 仅仅只看了几眼，他心下便已一震。密函的内容，果然和绣衣卫给他带来的消息如出一辙。 陇国公李彦秘密指使昭武营统领谋害他，待他一死，便开城放突奴人入关！ ！ “好一个陇国公！”本将与他无冤无仇，他竟欲害我？”陈益伴装震怒，怒声喝道。 听到这话，众统领面上都露出愧色。显然，他们也觉得陇国公看实太离谱了。 大战之时，竟让他们弄死主将？尤其是之后还要让他们放突奴人入城？ 这是什么操作？众统领虽都是陇国公的人，但这一次却也不愿意听陇国公的了。 谁都知道，一旦让突奴人南下，势必会生灵涂炭。他们可不愿意成为大楚的罪人。 这也是他们拒绝奉令，向陈益坦诚的原因！！，我要说两句月推荐 第494章 突如其来的内讧 诸位深明大义，本将代关下苍生谢过诸位。”陈益霍地站起，朝面前的昭武营诸统领俯身一礼。 众统领见状，无不煌恐道。 “将军折煞我等也。” “我等虽是陇国公一手提拔的将领，却亦知忠义。”将军关乎云州之安危，陇国公欲谋将军，放突效人入关，岂是丈天所为？ 我等安敢从命。”一众统领说着，齐齐拜倒。老实说，若非陇国公的命令太过离谱，他们也不愿意背叛李彦。 但可惜，李要放突入关，看实太令人不齿了。昭武营统领们又不傻，怎会当那关下罪人？ “好好好，诸位将军请起。” “我等上下一心，必能保云州平安，让突奴人羽而归。”益见状，老怀天慰，抚须道。 众统领闻言，齐声应是。正说话间。外端忽然传来急促的鼓声！咚咚咚！ 战鼓声打破平静，急促而又激烈。陈益面色一变。 “突奴又攻城了。” “诸位，随本将御敌。”众统领忙抱拳应诺。当即，一行人大步出了中军帐，朝着城头而去，城头上。 气氛略有些凝重。守城士卒们，和原云州副将，看到陈益纷纷行礼。陈益一摆手，道。 “无需多礼。”说看，他凝眸朝城外望去。却见密密麻麻的突奴人，正驱赶着抓来的百姓，朝云州城缓缓靠近 “该死的蛮夷！”看到这一幕，陈益面色一沉，一拳砸在城垛上，骂道。 突奴擅骑射，不善攻坚。但他们也不傻，攻打云州这等坚城，自也有他们的一套手段。 驱赶当地百姓攻城。既可使守军投鼠忌器，又能让守城士卒们军心出现动摇。 这种方法，绝对是大楚将领们最深恶痛绝的手段。其他统领也看到了被突奴人驱赶的百姓，一时间城头到处是 “禽兽”、 “畜生”等骂声。 “弩箭准备！”陈益深吸一口气，喝道。好在，云州守军也不是第一次应对这种情况了。 自有一套方法，可破解突奴人的岁毒手段。就是大楚特有的暴雨连弩！ 此弩射程可达百步之外，十箭为一轮，连绵不绝，万齐发之下宛若狂风暴雨。 随着陈益话音落下。命令瞬间被众统领、副将传达了下去。 “抛射！”爆喝声中，城头士卒方警齐发。密集的箭雨，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越过那些被驱赶的百姓，朝着突奴骑士当头笼罩下来。 顿时，惨叫声响彻云霄。无数突奴人哀濠中从马上掉落下来。前端的百姓们趁势一哄而散。 有向前狂奔的有一跃跳入护城河的。有朝两侧溃逃的。不管百姓们有多狼损，没有一人留在原地。 城头上。陈益微微点了点头。也亏得大楚有暴雨连弩这等利器，否则还真拿突奴人无耻的打法没有什么好办法。 这种事情，史书上也不是没有过先例。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靠着暴雨连弩的掩护。 被驱赶着攻城的百姓，基本上逃得干干净净。后方的突奴人似乎也对此早有预料。 并未去追杀那些溃逃的百姓。而是聚集起兵马，正式朝云州城攻去。城头的士卒们顿时都紧张起来。 暴雨连弩虽强，但对箭失的消耗却极大。若非为了救下这些百姓，陈益还未必会轻易动用。 但饶是如此，仅仅几轮箭雨下去。储备的箭矢也已消耗得七七八八。 “金汁、滚石、槽木准备！”陈益大喝一声。城头士卒们，纷纷搬起滚石、槽木这些。 至此，进入传统攻城战模式。突奴似比往日攻得更为猛烈一波接着一波。 城头的士卒几无喘息机会。突奴人也一度攀上城头，就连陈益都亲手斩杀了好几个突奴士卒。 战况惨烈至极！ “报，将军…一名昭武营统领，忽的快步而来。陈益梢稍喘了儿口气，转头看向他。 “何事…话未说完。已至他面前的昭武营统领，蓼地拔刀，刺入他腹中。陈益显然没有任何防备。眼睁静看着利刃刺穿他小腹，他大叫一声，身体轰的一声倒了下来。 “将军…四周士卒见状，无不慌乱起来。那昭武营统领砍杀掉几个朝他扑来的陈益亲兵后，转身便跑。一时间，城头乱成一团。就在这时。原本紧闭的城门，又轰的一声被打开。城外的突奴人，似也未料到这等变故，在愣了一下后，怪叫着纵马势杀入城内。守将身死，城门被开到处乱成一团。守城士卒们抵挡不住，只能节节败退，朝着内城退守而去。云州城陷落在即！城外。突奴左贤王，祭司欣喜若狂。 “天不绝我突奴！”祭司仰天高呼。本来他和左贤王都已经决定最后攻一波，若依旧攻不破云州城，便就此退兵。 但谁想，云州城居然发生了内订！虽不知是何人打并了城门。但这无疑是天赐他们突奴的绝佳良机。 “勇士们，随我杀！”左贤王高举弯刀，厉声喝道，在这一刻，什么退回草原之类的想法统统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云州城即将陷落，傻子才会退兵，回去争汗位固然重要。但比起南下中原，却是远远不如。 左贤王显然知道该怎么选择。大地震动。铁骑奔腾！无数突奴人叫地朝着云州城杀去。 城内。士卒们已经退守到内城。但情况依旧十分不妙。各个统兵将领争吵成一团尤其是一众昭武营统领，被陈益的亲兵团团围住，质问他们为何要杀害将军。 昭武营统领有口难言。原先的云州各营统领，看他们的眼神就像在看仇寇。 昭武营士卒，和云州镇守士卒，亦剑拨警张。陈益的副将看到这一幕，不觉眼前一黑。 完了！云州城完了！没人知道那个昭武营统领为何突然刺杀陈益。也没人知道，到底是哪个主八蛋，打开了城门，放突奴人入城。 但毫无疑问，昭武营上下已经被众人所怀疑偏偏，昭武营精锐战斗力比原先的云州镇守军要强了不少，是守城的主力。 如今两方内订，简直就是天塌了！，我要说两句月推荐 第495章 云州陷落 云州陷落的消息传到洛手中时，已是三日之后，也亏得绣衣卫内部传递消息的速度极快，否则按照正常情况，等京师这边知道云州陷落的消息，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云州陷落了！” “这陈益，本督都已经提醒过他，居然还着了道，真是”洛珩手握密函，面上带着一丝怒意。 绣衣卫之前就已经提醒陈益小心昭武营。谁想，陈益还是被昭武营的人刺死。 以致云州陷落！天枢、瑶光、天璇等人皆默然不语，面色难看，云州陷落意味着什么，谁都清楚，北地，乱了！ “幸亏本督还留了一手，未把舞阳关的镇北军调离！”洛扔下密函。镇北军擅自驻守舞阳关，属于越界。 兵部那边连下数道公文，要求镇北军撤离。但都被洛强行压了下来。当初考虑到方一代郡、云州出什么意外。 若舞阳、陈山二关能守住，至少能延缓突奴人南下的速度，当然，舞阳、陈山都非什么大的关隘，想要彻底阻挡数十方突奴人，几乎不太现实。 最多也就坚守个一两个月就了不得了。但若有这一两个月缓冲，足够大楚从各地调兵北上。 不至于让突奴人席卷中原！ “密切监视中原、云贵、东海。” “眼下绝不能再出乱子！”洛深吸一口气，道。天枢等人闻言，忙躬身应诺，北地的变故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只能说，天意如此！绣衣卫在这事上，已经尽了全力！备马，本督要进宫面圣。”洛站了起来，道。 云州陷落的消息只被送到了镇抚司衙门，朝廷那边尚不清楚这事得及早告知泰安帝和保德帝。 宫中，依旧是坐忘阁。二帝皆在，面色都极为难看。子玉，眼下朝廷该如何应对？”泰安帝黑看脸问道，他才登基多久？ 云州重镇居然陷落了。这让群臣怎么看？？不过，泰安帝也知道，这事怪不到绣衣卫。 “下，舞阳、陈山二关尚在，突奴人一时也南下不了。” “朝廷目前最急迫的是调兵北上。” “尽可能歼灭来犯突奴！”洛沉声道。绝不能让突奴踏足中原。否则，形势将会糜烂成一团。 到时候，谁来都救不了大楚。 “朕该以何人为将？”听到洛珩的话，泰安帝眉头并未舒展开来，反而愈发愁容满面了。 眼下大楚还面临着一个问题朝廷无将！是的，大楚武将方面无人可用了！ 虽说京中勋贵多如牛毛。但指望这群人去抵挡突奴，无异于关方夜谭。 哪怕是保德帝信任的保皇派勋贵，能担当大任的也不多。也就是一个忠义侯，一个武烈伯，忠义侯沫澄还得坐镇代郡。 而武烈伯陈益已经身死。其他一些将领，让他们独掌一部，统率一营兵马或许可以，但统率三军？ ？那已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畴！！上皇、陛下！”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洛珩沉默了一下，突然开口。听到这话，泰安帝、保德帝齐齐一楞。 “什么办法？？” “着令燕秋南下！”洛沉声道。此言一出，二帝面上都露出迟疑的神色。 燕秋的统兵能力自不必多说。说他是如今的大楚第一人都不为过。只是…保德帝并不信任燕秋。 登基后了解到一些镇北车秘事的泰安帝，也不信任燕秋， “上皇，陛下，事有轻重缓急。” “在这节骨眼上歼火突奴人要紧！” “至于其他的……有臣在，绝不会出现不忍言之事！”洛沉吟了一下，说道。 他知道保德帝、泰安帝对镇北军，或者说燕秋多有忌。只是，在他看来，燕秋这个人多少还有点底线。 绝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生出什么异心。也罢，就按子玉说的办吧！”保德帝想了想，道。 一旁的泰安帝见状，也不再多言。 “至于北上大军，臣建议交由临淄伯统率。” “临淄伯虽非顶级名将，但为人沉稳，谨慎，大军交给他至少不会出乱子！”落迟疑了一下，又建议道临淄伯金衡，就是不久前被保德帝派去齐鲁防止白莲教动乱的将领。 者。剿火白莲教之时，绣衣卫和这临淄伯有过配合，故而落知道临淄伯的能耐如何，勉强能算是优秀将领。 “临淄伯吗？” “善！”保德帝想了想，道。在这种事情上，还得由他拍板决定。武威侯府。 沐沂小院内。沐沂坐在摇椅中，面上满是晞嘘的神色。谁能想到云州居然陷落了。” “这一下，朝廷危险了！”他这话，是对着沫瑾妍说的。云州陷落的消息已经传开，沫瑾妍知道后巴巴地跑来向沫沂请教。 她身边虽招揽了不少江湖高手，其中也不乏有小吕望姜兆先这种智但哪怕是姜兆先，也不懂打仗。 或者说，姜兆先脑中的战争，还停留在纸上谈兵的程度。沫瑾妍这女人可不是傻子，又怎会跑去向姜兆先请教分析？ 所以，她来了沫沂这里。沫沂也虽非什么出色的武将，但好岁也执掌过京营，也北上成边过，打过几仗。 多少还是懂点军事的。 “父亲，你觉得朝廷会怎么应对？”瑾妍皱着眉头问道。她倒不是忧心朝廷，而是想着如何能在这事上牟利。 “朝廷？” “朝廷已无人可用了。” “就算调兵北上，也找不出合适的统师！” “除非沫沂哩笑一声，道。 “除非什么？”沐瑾妍急声问道。沫沂看了她一眼，道。 “除非让燕秋南下。”听到这话，沫瑾妍楞了一下紧接着脑中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燕秋！她自幼青梅竹马的大哥哥。一时间，沫瑾妍竟有些忧，她似乎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燕秋了。 “别想着算计燕秋，他可不是你以往交往的项炎、萧阳之流。”沐沂看了沫瑾妍一眼，嘴角抹过一丝讥谓之色。 他这宝贝女儿老想着算计男人，把各个男人耍要得团团转。然而，燕秋却不是寻常男人。 此人心如铁石，可不是女人能蛊惑得了的。月 第496章 浮出水面的野心家们 老君山，太清宫。畅快的笑声自殿内传出。 “云州陷落？哈哈哈，大楚将亡也！，笑声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味道。听声音，正是项炎发出。自从离并突奴大营后，他都以为突奴南下计划已经天折。毕竟，连铁骨努御驾亲征都没攻破代郡，反而损兵折将。云州那边，虽有左贤王坐镇，但难道他逼铁骨努还厉害不成？项炎从未指望过云州的突奴大军。谁想无心插柳柳成荫啊！云州路突奴居然破城了！ “小葵，可知突奴是怎么破城的？”太清宫内，项炎面带笑容，朝小葵问道。 回到中原后，小葵执掌的东厂，增加了不少人手。自不会疏忽云代两地的情报。 回主子，据东厂密谍回报，云州之所以会被攻破，是因为镇守将军益被昭武营统领刺杀身亡，以至于全军天乱，为突所！”小葵亦笑呵呵地回道。 突奴原本压根攻不破云州城谁想云州内部居然内订了。只能说，天要亡大楚！ “昭武营统领刺杀陈益？” “陈益也算是名将了，怎么会让自家将士叛乱？”项炎一证，道。小葵笑了笑，道。 “主子，您难道忘了，昭武营一向都是陇国公的势力。” “据闻陇国公不久前被昏君抄了满门。” “想来那昭武营统领是为了替陇国公报仇罢了。”听到这话，项炎面露恍然神色他心下愈发幸灾乐祸了。 真是好死啊！让你保德帝抄了陇国公满门，现在遭报应了吧？ “主子，现在可是咱们的好机会啊。”效婢这些大，已经看到不少流民从北地逃亡而来。” “主子若能将这些流民整合起来小葵看了项炎一眼，小声道。混江湖只是权宜之计。不管是项炎，还是小葵都没指望真去当个武林霸主，眼下项炎统一了老君、云台二派，又与少林、白马、龙门等佛宗门派结为盟友。再加上佛门本就有扶持世俗代言人逐鹿天下的心思。可以说，关时地利与人和，皆已备齐。项炎这边只需要招募到一些流民，将其训练成军。然后先占豫，再攻齐鲁。人。何愁大事不成？项炎闻言，沉默了一下，而后点点头。 “善！”数日后。嵩山少林。 “禅师，时机已到，您当日说的话，是否还作数？”项炎目视面前的圆觉禅师，缓缓问道。 圆觉神色不变，点了点头。 “自然！”项炎能看到眼下是起事的好机会。他如何看不到？事实上，他早就等着项炎上门了。 “好，禅师爽快！”项炎闻言，面露喜色。少林可不单单是江湖霸主。 还是豫地当之无愧的巨无霸，光他就知道，各地听命于少林的佛宗寺庙中蒙养的僧兵，就多达方这些僧兵，无一不是武艺精湛的好手。 可以说，一方僧兵足以媲美十方大军！ “贵宗能给孤多少支援？？”项炎沉吟了一下，又问道。佛宗答应会扶持他。 但，这扶持力度到底有多少，项炎还不清楚， “一千僧兵，三个月粮袜，如何？”圆觉微微一笑，道。佛宗会扶持项炎不假，却也不会把宝全部押在他身上，前期支援个一千僧兵，就已经足够了。 若是项炎扶不起，佛宗的损失也不会大。但若项炎真展露出潜龙的势头，到时候佛宗再加大支持力度也不迟。 这是佛宗一贯的习性。以往王朝未世，佛宗多是这么做的。项炎皱了皱眉头，心下有些不满意。 不过，他也很清楚佛宗的尿性。稍微沉思了一下后，道。 “一千僧兵，半年粮！” “孤这要求不高，禅师以为如何？”这一次轮到圆觉沉默了。他沉吟了好一会，才缓缓点头 “善！”半年粮株不算过分。这年头，佛宗寺庙哪个不大肆兼并土地。可以说佛宗别的没有，钱粮方面却堪称富得流油。 区区半年粮株，对于佛宗而言，不过九牛一毛而已，关键是僧兵。僧兵才是佛宗的底牌和倚仗。 只要僧兵在，佛宗照样是巨无霸。好在项炎似乎知道佛宗底线在哪里，僧兵方面并未狮子大开口。 “如此，孤就在老君山等候禅师好消息了！！”项炎站了起来，朝着圆觉抱了抱拳。 这个结果他很满意。有了佛宗支援的半年粮株，足以让他前期组建出一方大军了。 事实上，项炎还真不怎么在乎佛宗的僧兵。僧兵固然战斗力极强。但终究是佛宗的人。 而项炎要的是自己的军队。若只靠着僧兵打天下，未来就算他建国统一了，这天下到底谁说了算？ ？所以，一千僧兵不多不少，正正好好。既能让项炎前期打开局面。又不至于被佛宗肘！ 云贵，镇国公府。 “叶教主，合作愉快！”镇国公项烽满面笑容地伸出手。而他面前之人，赫然是拜火明尊教教主叶小剑。 自从在衡山突围后，叶小剑带着拜火明尊教众人，重新回到了老巢云贵。 巧的是，此时的镇国公府，正大肆招兵买马。无其是江湖高手，更是镇国公付招揽的重点对象。 身处贵州的拜火明尊教，自然也成了镇国公府拉拢的自标。叶小剑并未拒绝镇国公府抛出的橄榄枝，他确实有逐鹿天下的心思。 却也知道，出头鸟不好当。与其自己起事单干，还不如先躲在镇国公府背后当个黄雀呢。 所以，当镇国公府的人找到叶小剑时，叶小剑一口便应了下来。这才有了镇国公府与拜火明尊教的合作。 同样，镇国公项烽也很满意这次合作。在他看来，如今他得到拜火明尊教相助，不客于当初楚太祖得那位圣女扶持。 没有拜火明尊教，楚太祖别说坐江山了，能不能起事都是个问题。而现在，同样得到拜火明尊教相助的他，岂不是代表了天命所归？ 代表了他就是第二个楚太祖？ “国公爷打算何时起事？”叶小姐笑吟吟地问道项烽闻言，想都没想，回道， “三日之后，乃黄道吉日，宜动刀兵！！”，我要说两句月推荐 第497章 臣之新法有五 镇国公府。 嗤！ 气劲破空声中，书房外一名国公府家丁应声倒地。 叶小剑背着双手，缓步从书房内走出，面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在他身畔，镇国公项烽则一脸铁青。 “国公爷，贵府貌似被渗透得厉害呀。” 叶小剑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戏谑。 项烽面色愈发铁青。 “来人，把此贼押下去拷问！” “本公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国公府安插眼线。” 暴喝声中，侍卫闻声而来，将这名倒地的家丁恶狠狠地拖了下去。 直到人影消失不见，项烽的面色才稍有好转。 他转过身，朝着叶小剑抱了抱拳。 “若非叶教主，险些让这贼子得逞。” 就在刚刚，他和叶小剑在书房内商议着何时起兵，如何起兵之时。 叶小剑却突然大袖一甩，打出一道气劲。 项烽惊问何故。 叶小剑淡淡一笑道，隔墙有耳。 项烽不是傻子，哪能不明白，顿时勃然大怒。 亏他先前还在叶小剑面前大肆吹嘘着“御下森严”、“府中皆是心腹”，谁想一转眼就被打了脸。 这让一向好面子的项烽，哪还挂得住脸？ 更重要的是，隔墙之耳还是府中家丁，项烽愈发觉得脸上无光了。 “国公爷其实无需拷问，除了绣衣卫外，这世上也没人能这般无孔不入。” 叶小剑神色淡淡，道。 这话一出，项烽面色一变。 “绣衣卫！” 绣衣卫的大名他如何不知？ 老实说，他对绣衣卫并不陌生。 云贵各城的镇抚司衙门、千户所、百户所，他可没少收买人。 说句不客气的话，在云贵地头上，绣衣卫可不是天子亲军，而是他镇国公的爪牙！ 正因为如此，项烽才从未想过，他的国公府内会有绣衣密谍。 “国公爷，地方绣衣虽皆暗中效忠于你。” “但鹞部却未必，鹞部的密谍有多恐怖，想来你比我更清楚。” 叶小剑瞥了项烽一眼，眼眸中讥诮之色转瞬即逝。 他本质上从未看得起过这位云贵地头蛇。 若非不想当出头鸟，又何须躲在镇国公府背后谋划造反之事？ 不过也好。 这镇国公如此志大才疏，合该被我利用。 “叶教主所言极是，鹞部密谍确实防不胜防。” 项烽点了点头。 鹞部的名声可谓如雷贯耳，他怎会不知？ 无非是自大惯了的他，以往从未想过自己会被鹞部盯上罢了。 “国公爷，在下觉得国公爷不妨清理一下贵府。” 叶小剑道。 项烽闻言，皱了皱眉头。 “叶教主的意思是……我府上不止一个鹞部密谍？” “此事绝不可能，叶教主想多了！” 他有些不太相信。 国公府上下深受他大恩，人人以为他效忠而为荣，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密谍？ 这不可能的！ “哈哈，在下只是随口一嘴而已，国公爷自决便是。” 叶小剑打了个哈哈，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镇国公项烽不是一般的自大。 说他刚愎自用一点都不过分。 既然不听劝，叶小剑也懒得多说。 反正，几天后就造反了，就算让绣衣卫知道又如何？ 云贵与京师远隔万里，朝廷根本就来不及做出部署。 …… 京师，乾元殿、云台阁。 “臣苏云轩叩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步入云台阁的苏云轩，距离泰安帝数尺外停了下来，俯身拜倒。 泰安帝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抬了抬手。 “朕躬安，苏卿平身。” 说着，他转头看向伺立在侧的贴身小太监。 “赐座。” 小太监忙应了一声，跑去搬座椅了。 苏云轩倒也没像其他臣子那般战战兢兢，谢恩后，坐了下来。 他身形笔挺，坐如金钟，丝毫看不出任何谄媚之色。 泰安帝眼眸中浮起一抹满意的神色。 他第一次见苏云轩，还是在萧正亮府上。 彼时的苏云轩，也仅仅只是亮相了一面而已，却已让当时身为太子的泰安帝颇有在惊艳的感觉。 也就是后面出了个洛珩，否则苏云轩恐怕已成泰安帝心中的白月光。 没办法，泰安帝就是喜欢才子。 苏云轩满足了他一切的想象。 不仅才华横溢，且品行高洁，宛若孤竹。 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名臣模板。 “苏卿，朕知你向来有兼济天下苍生之志，如今朝廷已有倒悬之危，各地天灾人祸不断，士绅豪族大肆兼并土地，百姓们……已经活不下去了。” “朕有心想要变革，却苦无人手，所幸子玉推荐了苏卿，言苏卿有大才。” “苏卿，可愿助朕救一救这天下苍生？” 泰安帝越说越激动，到最后更是站了起来。 他本就是个容易共情的人，此刻代入黔首，想到黔首之苦，更是恨不得当场落泪。 “陛下！” 苏云轩见状，顿时坐不住了，忙离座拜倒。 皇帝都这样了，你一个臣子还能安坐不动？ 苏云轩内心傲归傲，却不是不知变通之人，也绝非那种铮臣。 “陛下由此雄心，天下苍生之幸，臣安敢不效死？” 他拜倒在地，朗声说道。 只是，苏云轩这话的语气，并不见任何激动。 哪怕泰安帝直言要变革。 这却是，苏云轩压根就没觉得泰安帝有推动变革的能力。 泰安帝太软了。 老实说，根本就不是苏云轩心中的明君。 而变法，是会流血，要与士大夫口中的“民”去争利！ 泰安帝这种性子，能抗住士大夫阶层的疯狂反扑吗？ 苏云轩觉得不太可能！ 他其实更希望的是太师萧正亮力主推动变法。 可惜萧正亮似乎对变法不感兴趣。 “好好好，苏卿果然是朕的肱股之臣。” “苏卿，朕听子玉说，你对变法胸有成竹，可否跟朕说说，你打算推行哪些新法？” 泰安帝面露喜色，欣然道。 他这种喜怒皆形于色的表现，让苏云轩真头疼得很。 偏偏，泰安帝是君，他是臣。 他又拒绝不了泰安帝。 心念至此，苏云轩心下微微叹了口气，缓缓道。 “臣之新法有五！” “一曰：耗羡归公！” “二曰：养廉银！” “三曰：归土归流！” “四曰：摊丁入亩！” “五曰：官绅一体纳粮！” 第498章 皇宫都被渗透成筛子了 齐贤台。 甄炳文已入狱，五大主事只剩其四。 齐贤台内部其实也并不和睦。 五个主事经常会勾心斗角，争权夺利。 只是他们上头有萧正亮压着，都不敢太过放肆罢了。 按理说，如今齐贤台少了个甄炳文。 这空出来的权柄和利益，足以让剩下的四个主事高兴上好一阵才是。 但这会，齐贤台内，气氛却显得有些压抑。 “这苏云轩搞什么名堂？” “他不过一翰林而已，竟然敢在圣上面前胡乱出策，简直混账至极！” 沉寂许久，忽有一长须主事，砰的一声重重放下手中茶盏，面露愠怒之色。 此人姓赵，名言。 是齐贤台权柄排在第三的主事。 如今甄炳文倒台，他基本等于齐贤台二号人物。 赵言一出声，其他三个主事也纷纷表达起心中的不满来。 “苏云轩乃太师门人，缘何要行这等恶法？真是莫名其妙。” “还能为何，怕是为了邀宠献媚，效仿那洛子玉罢了。” “南子玉，北云轩，果然都不是良善之辈，太师看错人了啊！” 众人口中提及到新法。 显然，正是因为新法，才让他们如此生气。 五条新法的前三条也就罢了。 对他们的利益影响不大。 但最后两条，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却是触及了他们的根本。 尤其是官绅一体纳粮，在他们眼中妥妥的就是恶政恶法！ 这不是与民争利嘛！ 历古以来哪有官绅阶层还要纳粮服役的？ 朝廷……不，苏云轩的吃相也太难看了点吧！ 别说是他们了，这等新法一出，恐怕全天下的士绅都要与朝廷离心离德了。 “行了！” “咱们在这骂也于事无补，索性眼下新法还未正式在朝堂上提及，仅仅只是苏云轩献媚邀宠，还有挽回的余地。” “此事报给太师吧。” 赵言沉默了片刻，道。 其他三位主事闻言，也无异议。 一来，苏云轩到底是萧正亮门人，这种事情得告知萧正亮。 二来，想要让陛下改变主意，不行恶法，还得靠萧正亮这位老太师出面劝谏才行。 众人商议已毕，齐齐出了齐贤台，往太师府而去。 …… 镇抚司衙门。 洛珩甩下手中信笺，微微蹙眉。 “这宫中到底怎么回事？” “前脚苏云轩和陛下谈及新法，一炷香时间都不到，齐贤台就已经知道。” “堂堂皇宫竟跟筛子一样四处漏风，简直是我绣衣卫之耻辱！” 洛珩的语气中带着极大的不满。 天枢、天璇、瑶光三千户闻言，面上全都露出迟疑的神色。 “都督，咱们虽是天子亲军，但也不能将手伸进大内啊。” “此是大忌，都督明鉴！” 绣衣卫诚然牛掰得很，号称无孔不入。 但皇宫却是他们绝不敢砰的地方。 别说是在宫中安排密谍了，就连宫中的部署，绣衣卫也从来不敢去过问。 无他，会引起天子猜忌！ 洛珩自然也清楚这一点，只是……这皇宫也太离谱了点，什么消息都藏不住。 这意味着皇帝身边的太监们失职了！ 怎能让外臣如此随意就把手伸进大内？ “着人提醒陛下。” “眼下只是泄露消息，等下次会不会就变成了刺驾？” 洛珩沉吟着说道。 听到这话，三大千户心下皆是一凛。 是啊，皇宫都被渗透成这样了。 万一真有人对圣驾不利呢？ “还是都督想得周全，属下也觉得宫中太过松散，到处都是各方安插的耳目，简直置陛下于险境。” 瑶光千户面露愧色道。 其实他们也有想过这一点，只是他们到底不是洛珩，在二帝面前终究没那么大面子。 这种事情也根本不敢在保德帝，或者如今的泰安帝面前提及。 不然这么做不等于白白让皇帝猜忌他们么。 但洛珩不一样，他是二帝最信重的臣子。 二帝对于洛珩可谓言听计从。 也只有他在天子面前进言，而不会遭到任何猜忌和不满。 所以在这节骨眼上，洛珩能站出来提醒泰安帝，绝对是社稷之福。 “都督，这新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属下这边接到密探们的大量消息，言各部官员私下都在声讨新法。” 天枢千户看了洛珩一眼，小声问道。 他不是朝臣，自然不懂什么新法。 只是知道，朝中那些消息灵通的官员，都在私下声讨着新法。 “朝中官员也知道了？” 洛珩皱起眉头。 单单齐贤台知道也就罢了。 这种级别的大佬，与宫中內宦少不得会有勾连。 但那些朝臣……居然也这么快就知道了泰安帝、苏云轩的君臣问对？ 离谱，实在离谱！ “陛下也忒急了点。” “罢了，本督亲自入宫一趟吧。” 洛珩摇了摇头，说着站了起来。 …… 皇宫，坐忘阁。 “上皇，宫中情况就是这样。” “此事不可轻忽，还望上皇尽早安排內宦整肃才是。” 洛珩表情严肃的说道。 他已将泄密之事告知了太上皇保德帝。 这事绣衣卫不能插手，但王潮这样的內宦却可以。 “皇帝这边竟被渗透成这样了？” 保德帝也吃了一惊。 这些年他虽窝在坐忘阁。 但坐忘阁却被他经营的铁桶一般，泼水不进。 从未发生过泄密之事。 反观泰安帝这边…… “子玉为何不亲自和皇帝去说？” 保德帝朝洛珩问道。 以洛珩和泰安帝的关系，洛珩又何必拐着弯来找他？ “臣是外臣，安能越界？” 洛珩闻言，回道。 听到这话保德帝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就喜欢洛珩这种知分寸。 换做一般宠臣，弄不好已经跑皇帝那边献媚去了。 “行，此事朕会提醒皇帝的、” “子玉还有何事？” 保德帝问道。 洛珩迟疑了一下，道。 “新法事关重大，望上皇和陛下三思而行。” 新法不是万能药。 眼下的大楚内忧外患不断。 强推新法，弄不好会让大楚彻底崩盘。 “子玉所言极是，朕也考虑过了。” “眼下并非行摊丁入亩、官绅纳粮二法的好时机！” 保德帝闻言，深以为然。 听到这话，洛珩松了口气。 “上皇英明！” 第499章 新法推行不了 京师，萧正亮府。书房内，萧正亮、赵言等人分主宾落座。萧府侍女向众人奉上香茗后，袅袅退了出去，并将书房门掩了上去。 “太师，陛下要行新法啊，这新法属实恶毒，是在挖我等根基，绝不能让这新法推行起来。” “是啊太师，国家艰难，朝廷要行改革，我等能理解，但苏云轩献上的新法，实乃祸乱社稷之恶法，行此恶法，恐江山动摇！” “老太师，那苏云轩是您门下弟子，他这么做可有将您放在眼里？” “苏云轩与那洛珩乃一丘之貉，真是枉我等替其扬名，哎！”赵言等人一落座，便迫不及待的抱怨起来。 言辞间，对新法带着满满的怨念。萧正亮摆了摆手，道。 “老夫这几日虽未上衙，但新法之事亦有耳闻。” “放心吧，这新法推行不起来。”萧正亮这话，说的底气十足。一众齐贤台主事，无比面面相觑。 赵言迟疑了一下，道。 “太师何出此言？” “据言所知，陛下对苏云轩献上的变革五策赞不绝口，他怎会……”赵言话未说完，萧正亮便已将其打断。 他轻抚长须，笑道。 “你等有所不知。” “老夫教导天子这么多年，最是熟悉他性子。” “他耳朵根子软，只要我等上书劝谏几次，天子必会对新法动摇。”作为泰安帝的老师，萧正亮是再了解泰安帝不过。 耳朵根子软！用严重点的话来形容，就是毫无主见！ “原来如此！”赵言等人恍然大悟，面上皆露出欣然的神色。太师向出此言，那十有八九新法根本推行不起来。 念及此，众人无不松了一口气。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 “新法五策，有良有恶。” “老夫觉得耗羡归公、养廉银、归土归流还是相当不错的。” “朝廷眼下形势艰难，我等可不能把新法一杆子打死。” “诸位以为如何？”萧正亮说着，目光环视众人。赵言等齐贤台主事，全都愣了一下，旋即缓缓点了点头。 “太师英明！”新法中的耗羡归公，虽也有损坏他们的利益，但并不多。 此法受影响更大的还是地方上的官吏们。像他们这种中枢大佬，基本看不上火耗这点蝇头小利。 剩下的养廉银，那更是妥妥的善政，没人会反对。只要新法不动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就行。 再怎么说，齐贤台众人也不希望看到大楚就此亡了。所以，只要不动他们的根基，一切都好商量。 “这就对啰，吾辈圣人子弟，岂会不希望朝廷变好。” “新法良莠不齐，吾辈自然要明察秋毫，择其善政广而推之，凡是恶政皆要一一分析与陛下，此方为臣子之道。??[(.)??_?_???” “行了，都回给陛下上书吧。?”萧正亮慢条斯理地说道。众人闻言皆称善，而后一一起身告辞。 萧正亮则轻抚长须，面带笑容。作为大楚最后的裱糊匠，萧正亮自然不是赵言等人能比的。 他很清楚，新法没有一条是恶政。若朝廷真能顺利推行。不说别的，给大楚续命五十年，甚至百年国运都不是问题。 但，还是那句话。萧正亮生性求稳。新法固然是好的，只是在眼下这种节骨眼上，很容易出乱子。 萧正亮不希望大楚进一步动荡。所以，他对新法中最核心的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直接ass了。 而不是像赵言等人因为私心才反对新法。……新法一事，传播速度极快。 虽然还未推行。但风声却已传遍了大楚各地。当然，这风声只在官绅阶层谣传。 普通黔首却根本不知道。老君山上。来自少林的圆觉，又一次登门拜访项炎。 落座后，两人稍微寒暄了片刻。圆觉的话题便转移到了新法上。 “朝廷要推行新法，三殿下可曾听闻？?”圆觉目视项炎，问道。项炎闻言，微微一怔。 “新法？?” “什么新法？”他并不知这些。一来眼下的他在官场上根基全无。二来最近他一直在忙着收拢流民，训练士卒。 根本不清楚朝廷最新的动态。 “不日前，有新科状元、翰林编修苏云轩向天子进言。” “献上良策五条。” “分别是耗羡归公、养廉银、归土归流、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圆觉见状，轻声解释起来。 项炎听完后，面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 “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他好歹也观政过几年，自然知道这两条新法的厉害之处。 毫不客气的说一句，若朝廷真能顺利推行。那么原本民怨沸腾的黔首们，将瞬间归心。 原本动荡的江山，也会再次归于平静。此法，乃万民之幸。却也是野心家们的不幸！ 项炎作为野心家，他自然不希望看到这一幕。 “禅师，此等新法属实乃我辈之敌！”项炎皱着眉头说道。圆觉点了点头。 他也不是普通僧人，自然知道新法的厉害之处。 “殿下觉得朝廷能否顺利推行新法？”圆觉想了想问道。虽然圆觉属于大才，但论对朝廷的了解，自然不及皇子出身的项炎。 项炎想了想，而后缓缓摇头。 “新法推行不了！” “以孤对朝堂衮衮诸公的了解，彼辈必然会极力反对新法。” “就算朝廷硬要推行，这群人也会暗中拖后腿。”听到这话，圆觉微微颔首。 “可是新法损害了彼辈的利益？” “对！” “如此也好。”圆觉紧绷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喜色。虽然佛祖说要慈悲为怀，但比起佛宗壮大，所谓的慈悲为怀也就不值一提了。 若黔首们不家破人亡，流离失散，天下又怎能动荡起来？天下不动荡，佛宗又岂能扶龙上九天？ 和佛宗大业相比。又何惜区区黔首之命？ “禅师，虽说朝廷不见得能推行新法，但我等也不能不防。” “以孤之见，不妨早日起事。”项炎沉吟道。圆觉闻言，深以为然，抚须道。 “殿下之言甚善！” 第500章 魏忠贤回归 京师，镇抚司衙门。 “都督，云贵急报！” 一名绣衣番子神色匆匆，快步走入署衙正堂。 三步并作两步走至洛珩面前时，番子躬身将手中密函，双手呈了过去。 洛珩接过，匆匆扫了几眼，面色已沉了下来。 “镇国公府反了！” 这句话一出口，原本堂内忙碌着的众人，齐刷刷抬起头看向洛珩。 镇国公府真反了？ 早在很久前，洛珩就预测云贵的镇国公府有很大的野心，保不准会反。 到了这段时间各地动荡后。 洛珩更是让人严密监控着镇国公府，认为镇国公项烽必然会造反。 绣衣卫上下虽对洛珩极为信服。 但在这事上，多少有些将信将疑。 毕竟，镇国公府世代镇守云贵，初代镇国公又是太祖义子，被赐予项姓，列入宗室族谱。 可以说皇家对于镇国公府荣宠到了极点。 且历代镇国公，对于朝廷也向来恭敬。 说镇国公府会反，多少有些离谱了。 但谁知，这镇国公府还真他妈反了！ “都督，镇国公府一反，云贵两地不复为朝廷所有，局势愈发糜烂了！” 天枢千户面上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 其他人也皱着眉头，一脸愁容。 他们绣衣卫好不容易出了个洛都督，带领着绣衣卫重塑辉煌。 偏偏朝廷又出了问题！ 若朝廷一旦分崩离析，附翼于天子的绣衣卫能有什么好下场？ “诸位不必忧虑！” “此事本督与上皇早有决策。” 洛珩见状，摆了摆手。 镇国公府造反，老实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别看这事波及了云贵两地。 镇国公府看着也声势极大。 但，项烽本人却并非什么英明之主。 此人志大才疏，刚愎自用。 根本成不了大事！ 朝廷已有准备的情况下，平息镇国公府之乱，不是什么难事。 “鹞部可有其他密讯？” 洛珩想了想，抬眸看向面前番子问道。 刚刚的密函是巴蜀那边的镇抚司衙门传来的，并非鹞部的密奏。 “回都督，尚无！” 番子闻言，躬身回道。 洛珩点了点头，心下已有几分明了。 看来，鹞部安插在镇国公府的密谍，十有八九暴露了。 否则，这等消息应该是鹞部第一时间传来才是。 而不是巴蜀那边的镇抚司衙门。 “着令鹞部，加大云贵两地的侦查！” “本督要知道镇国公府的一切消息！” 洛珩略一沉吟，传令道。 番子闻言，忙躬身应诺。 “中原那边继续加大渗透，必要时可动用鹰部！” 洛珩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鹰部是青龙的嫡系。 规模虽不如鹞部大，但每一个密谍的单兵实力，却远不是鹞部番子能比的。 若说鹞部密谍都是一流间谍的话。 那么鹰部密谍，就相当于每个人都是兵王、王牌特工、杀手等等集于一体。 “诺！” 番子再次躬身应诺。 洛珩见状挥了挥手，示意番子可以退下了。 那番子忙告退而去。 待番子离去，天枢、天璇、瑶光三人才小声问道。 “都督可是担忧中原有变？” 洛珩点点头。 “相比起云贵的癣疥之疾，本督更担忧中原那边，尤其是豫地。” 绣衣卫在中原自然也不是没有根基。 只是武风极盛的豫地，却是绣衣卫力量最薄弱的地方。 若是豫地有变，会直接波及整个中原！ 那就麻烦了！ …… 乾元殿，云台阁。 云台阁是天子书房，泰安帝平日里处理政务皆在此地。 此刻，云台阁内。 泰安帝正伏案阅览着各地奏报，一会咬牙切齿，一会又面露喜色。 作为天子，他的表现无疑是不合格的。 但随伺在侧的內宦，似对此习以为常，只是垂眉耷眼的肃立在一旁。 这內宦，竟也不是什么陌生人。 正是当初因为给洛珩上眼药，而被泰安帝打发走的贴身太监魏忠贤！ 他重新回到泰安帝身边，也不过近几日。 这却是上次苏云轩献新法，之后立马从宫中传了出去。 为了整肃内宫，泰安帝便想起了魏忠贤。 果然，魏忠贤一回来，便狠狠打杀了一批可疑的宫女太监，让内宫风气为之一变。 如今的魏忠贤，虽还比不上王潮那般风光，却也算权柄极大了。 至少在内宫，他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好在魏忠贤是个聪明人，并没有因为重新获得权柄就想着去报复洛珩。 相反，如今的他压根就不敢生出这样的心思。 当然以后就不好说了！ 太监嘛，十个有九个都是睚眦必报之辈。 魏忠贤因为给洛珩上眼药，而恶了当时还是太子的泰安帝，心中怎会对洛珩没有恨意？ 只是这家伙是个聪明人。 知道自己惹不起洛珩，便乖乖地隐忍下来。 “咦？子玉的奏疏？” “子玉又要炼制尸傀了？” 伏案的泰安帝，忽然眉峰一挑，讶然道。 一旁的魏忠贤听到子玉两字，眼眸中本能地抹过一丝凶芒，但很快又被他隐藏了起来。 “陛下，什么是尸傀啊？” 魏忠贤面露好奇神色，小声问道。 按规矩，皇帝在处理政务时，哪有太监插嘴的地方。 但泰安帝为人仁慈，再加上魏忠贤又是从小就伺候他的贴身太监。 故而魏忠贤稍稍逾越，泰安帝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咦，你竟不知……哦，朕差点忘了，那时你正守皇陵呢。” 泰安帝愣了一下，旋即又反应过来。 只是，他口中的皇陵二字，却让魏忠贤忍不住悄悄攥紧了拳头。 想他堂堂太子心腹内侍，却被打发去了守皇陵，差点就此终老于此。 对魏忠贤而言，这是他这辈子最耻辱的事情！ 一切都是拜那洛子玉所赐！ “陛下，洛都督缘何又要炼制……尸傀？” 魏忠贤松开拳头，一脸谄媚地问道。 眼下洛珩势大，非是他能对付的，得隐忍。 “哦，子玉说眼下局势糜烂，绣衣卫缺少能独当一面的高手，所以想要再炼制一批尸傀，故而向朕报备。” 泰安地笑呵呵的说道。 听到这话，魏忠贤嘴角抽搐了一下。 好嘛，这洛子玉还挺谨慎的。 这种小事居然也要向陛下报备，让人想上眼药都难。 果然不愧是我魏忠贤的一生之敌！ 第501章 南牢死囚 炼制尸傀并非洛珩心血来潮的想法。绣衣卫如今在他手中，虽远胜以往，然而绣衣卫如今面对的敌人，也非太祖太宗朝能比拟的。 在这种情况下，绣衣卫内部的高手就变得有点捉襟见肘了。洛珩若是没学会炼尸术之前，或许还会考虑招揽江湖高手，让其为绣衣卫效力。 只是江湖高手多桀骜不驯，且真正的良善之辈也没几个。相反，尸傀不仅实力强，而且省心多了。 也不用担心尸傀会背叛。如今这种四面皆敌的情况下，多一批尸傀高手，显然是最优选择。 这一日，镇抚司诏狱。 “都督，死囚已准备妥当，皆是身强力壮，修习过武道之辈。”天枢千户朝着众人簇拥而来的洛珩，躬身一礼道。 洛珩点点头。 “带路吧！” “诺！”天枢应了一声，带着众人朝诏狱内部走去。不片刻。众人出现在诏狱南牢外。 所谓南牢，便是诏狱南部大牢。这里关押的皆是被判了斩刑的死囚。几乎都是逞凶斗狠之辈。 南牢有数十间，每一间牢房内，都关押着数名死囚。这群人果然不愧是穷凶极恶之徒。 看到洛珩等人出现，不仅没害怕，反而还个个目露凶光，一副要将人活吞了的表情。 “都没动过刑吧？”洛珩扫了一眼众死囚，转头朝天枢问道。肉身若带伤，炼制出来的尸傀就会变得不完美。 洛珩特意吩咐过天枢，故而有此一问。 “都督放心，在半个月前属下就命人将这群贼胚好好将养着。” “无人敢轻易动刑！”洛珩闻言，微微颔首。他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些死囚都被养得不错。 刚刚那一问也是例行公事而已。 “送他们上路吧！”洛珩走到牢内番子搬来的椅子前坐了下来，道。天枢闻言，忙朝着诏狱内的番子们使了个眼色。 番子们打开牢门，手持湿布狞笑着朝劳内的死囚走去。 “狗贼，你们想干嘛？” “鹰爪孙，你不得好死！” “来来来，有种来弄死老子，老子皱下眉头就不是……” “滚开！”牢内的死囚们也不是傻子，看着番子们步步逼来，哪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个个破口大骂起来。 也亏得他们都被绑在了木柱上，不然一些桀骜之辈，弄不好还会上前跟番子拼命。 但饶是如此，这群家伙亦表现出了反抗。有人破口大骂，有人表现出不在意生死的样子，也有人看着嘴硬实则腿都开始发抖。 番子们上前用力用湿布捂住死囚口鼻。呼吸不顺畅的死囚们，顿时开始奋力挣扎。 只可惜，他们手足皆被捆绑住，根本动弹不得。不片刻。挣扎渐渐停止，先前还活蹦乱跳的死囚一个个皆变成了新鲜的尸体。 能当绣衣的，无不是心狠手辣之辈。看着这一幕，没有一人表现出任何不适。 约莫一个时辰后。南牢内，近三百名精壮的死囚，皆失去了生机。若非窒息而死对于尸体破坏程度最小，绣衣番子们也未必会选择这种对他们而言相对毕竟麻烦的杀人方法。 “都督，南牢三百一十二名死囚皆已毙命。”很快，便有番子前来禀报。 洛珩闻言，从椅中站了出来。 “到本督忙活的时候了。”他笑着说了一句，便朝第一间牢房走了进去。 天枢等人全都屏住了呼吸，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洛珩。之前的炼尸大案，惊动了整个朝廷。 作为绣衣卫，又怎会不知炼尸是什么。更别说，绣衣卫如今还多了一部，名曰尸傀部。 只不过，知道归知道，但众人却还没见过尸傀是如何炼制出来的。今日都督当着他们的面炼制尸傀，他们自然要好好看一看。 洛珩低声念诵了几句拗口的法诀后，双手并拢，呈剑诀状，朝着前方尸体隔空一点。 一道无形气劲瞬间没入尸体内。下一刻，众人便听到尸体传出噼里啪啦的骨骼爆响。 紧接着，这具明明已经失去生机的尸体，竟蓦地睁开眼来。天枢等人顿时被唬了一跳。 洛珩却不再理会这具尸体，朝着另外的尸体走去。金色书页反哺给他的炼尸术，堪称神奇无比。 炼制尸傀根本不需要多麻烦。几句法诀，一缕真元，便能炼制成功。当然，若是尸将、尸王级别，那步骤无疑要更繁琐一些。 只不过刚刚那句尸傀，显然只是普通货色。洛珩轻描淡写地就炼制成功了。 “这具尸体搬下来，寻一间空牢房，暂且安置下。”炼制完几具尸傀后，洛珩走到一具颇为魁梧的尸体前看了几眼，转头朝天枢说道。 面前尸体是上佳材料。足以拿来炼制尸将，甚至尸王了。洛珩自不会草率处理。 “诺！”天枢也不问为何，忙令番子依言照办了。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当洛珩炼制完普通尸傀后，外边的天色已经昏暗下来。诏狱内也燃起了油灯！ 近三百具尸傀，就这么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肃立在牢房内。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恐惧感。 就连手上沾满了无数血腥的番子们，也不敢多看这些尸傀。不是他们胆小，实在是这群尸傀的眼神让人发毛。 “都督，剩下的尸体……”看到洛珩从牢房内出来，天枢迎上前小声问道。 他口中的剩余尸体，皆是洛珩刚刚让他另行安置的那些。 “那些是上等材料，本督需要慢慢炼制。”洛珩解释了一句。听到这话，天枢不由一喜。 “都督，是不是那些尸体炼制成功后，有尸天魁那般厉害？”尸天魁就是雀十一手中的王牌，斩杀白莲教主的那位。 绣衣各部眼馋雀十一好久了。毕竟，这可是能媲美大宗师的尸傀。这一次都督炼尸，说是等完成后，给其他各部也留几具尸傀。 所以天枢怎能不心动？天枢、天璇、瑶光三人，武道资质并不出众。哪怕洛珩奖励了他们部分修仙功法。 老实说，也不足以让他们实力突飞猛进。如今，他们三人也就能媲美宗师而已。 大宗师级别依旧是他们遥不可及的对象。但若手头，多出具大宗师级别的尸傀，那对于实力不强的他们而言，无疑是杀手锏了。 第502章 寇岛史诗大战 “也说不定。” “弄不好这批尸傀中，会有比尸天魁更强的。”洛珩看了眼天枢，回道。 他怎不知天枢的想法。各部都想要尸天魁级别的尸傀呗。换做是六皇子项炯，还真未必能满足天枢等人的渴求。 但对于洛珩而言。只要材料合格，区区尸将，随手就能炼制出来。至于尸王级别，那就要看运气了。 洛珩不理会兴奋的天枢，径直进了安置那些上佳材料的牢房，开始忙碌起来。 时间渐渐推移。一具又一具尸将，被炼制出来。牢笼外的天枢和番子们，感受着这些尸将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息，无不感到颤栗。 大宗师气息！没错了！这些尸傀全都不比尸天魁差！而眼前，尸将级别的尸傀，居然多达十二具！ 这意味着，绣衣卫一下子多出了十二个可媲美大宗师的强者。想想就令人兴奋！ 就在这时。牢房内忽然传出强烈的嗡鸣声。紧接着，外端响起阵阵怒雷炸响声。 一股恐怖而又凌厉的气息，自牢房内扩散而出。天枢等人无不面色一白，眼眸中露出惊惧的神色。 都督这是在炼制什么？怎地如此可怕！这气息，这动静，比先前炼制尸将时大的多了。 牢房内。洛珩的面上亦浮起一抹欣喜之色。果然出尸王了！不愧是他特意挑选出的上佳材料。 早在炼制开启之前，他就隐约有预感，这具尸体会突破尸将级别。如今看来，他的预料一点都没错。 这是妥妥的尸王了！只不过，尸王不容于世！项炯当初走狗屎运炼制出的尸王，就没挺过天道压制。 硬生生从可以媲美陆地神仙境，被压制的成了大宗师级别。但项炯是项炯！ 洛珩是洛珩！ “避！隐！”洛珩轻喝一声，指尖瞬间点出。道道真元快速没入面前尸体体内。 牢房内恐怖、凌厉的气息，瞬间消弭了不少。外端的雷声，居然也跟着变弱了不少。 “果然有用！” “炼尸术中的隐避之法，果然能蒙蔽过天道检测！”洛珩心下一喜。他的炼尸术是完整篇，不是项炯那种残篇。 故而，他手头有蒙蔽天道检测的手段。牢外的天枢等人却是不了解这些，在感到尸王气息变弱后，无不面面相觑。 都督这是失败了吗？真是太可惜了。皇宫，坐忘阁。雷声惊动了修仙的保德帝。 他不由站起，走到殿外。 “雷霆凝而不散，只出现在诏狱上空，看来子玉是炼制出了了不起的东西啊。”保德帝喃喃自语了一句。 洛珩炼制尸傀，已向他和泰安帝都报备过。故此保德帝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炼制尸傀竟出现如此动静，却是保德帝没想到的。 “陛下，洛都督上次炼制尸傀，却没这种动静。” “莫不是他这一次炼制出了比那尸天魁更厉害的存在？”王潮凑趣地说道。 雀十一手中的那些尸傀，名义上都是泰安帝的亲卫。因此保德帝、王潮都很了解这些尸傀。 其中最厉害的尸天魁，可媲美大宗师。 “多半是这样了！” “朕突然有些期待。”保德帝闻言，点了点头，道。他的面上，隐隐露出一抹兴奋的神色。 炼尸这种手段虽然邪门，但无疑也能称得上鬼神莫测了。保德帝一向对神神道道的东西都感兴趣。 此刻，洛珩突然炼制出比尸天魁还厉害的尸傀，他怎能不感到兴奋？东海，寇岛。 一处无名山谷内。 “老子真他妈上了洛珩的当，来了这等鸟不拉屎的地方，真是晦气。”项炯灰头土脸，身上的华服早已变得脏兮兮。 他盘膝坐在谷内，口中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在他身畔，老一和尸王亦看着狼狈得很。 轰隆隆！突然，虚空中响起了晴天霹雳。这突如其来的雷霆，让项炯瞬间闭上了嘴，愕然抬头。 “这是……雷劫？” “奇了怪哉，小小寇岛怎会引来雷劫……不对，是大楚。” “妈的，也有人在炼尸！”项炯霍得站了起来。虚空中的雷霆，他再熟悉不过了。 尸傀雷劫！想当初，他炼制尸王的时候，不就引来了这样的雷劫么。如今雷劫再次出现。 这意味着，又有尸王诞生了！而当今天下，会炼尸术的人，除去那些不知死活的老怪们，也唯有他和洛珩了。 他并未在炼尸！那么，折腾出尸王的也只有洛珩一人了。 “这家伙运气怎么这么好！”项炯有些羡慕的腹诽了一句。他的尸王现世时，雷劫几乎连绵不绝的劈落下来，差点将尸王给劈的灰飞烟灭。 亏的尸王抗揍，这才勉强保存下来。但饶是如此，他的尸王也并非真正的尸王，只有大宗师实力。 然而洛珩……虚空中响了几下雷劫后，雷劫竟隐隐开始消散了！以项炯的经验，自然能看出，这是雷劫结束的征兆。 会出现这样的局面。要么就是洛珩炼制的尸王，连一道雷劫都没抗下，尸王灰飞烟灭，故而雷劫提前散去。 要么就是……洛珩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蒙蔽过了天道检测，以至于让雷劫以为天罚已完成。 项炯和洛珩交过手，自然知道洛珩不简单。对方的炼尸术甚至比他都要高明。 他炼制的尸王都能抗过十二道雷劫。又遑论洛珩？所以，结果只有一个。 洛珩成功了！一想到这个，项炯心下止不住酸涩起来。想他堂堂皇子，少年获得奇遇，得到上古传承。 本以为自此以后能一飞冲天。但谁想，这世上除了他外，还有个比他更优秀，更得上天青睐的洛珩。 真是既生炯，何生珩啊！ “罢了罢了，老子也得努力了！” “洛珩这狗贼既然说倭奴适合当尸傀，老子就再信一回吧。”项炯喃喃自语了一句。 他万里迢迢，奔波而来。原本心中却是干劲满满，然而当他踏足寇岛后，一下子心就凉了。 无他。寇岛看着太贫瘠了！贫瘠到他都无法吐槽的程度。他踏上寇岛第一人，就遭遇了寇岛两位大名的一场 “大战”！双方各出动了数十兵马，打得不亦乐乎！据说这场战争，已是寇岛难得一见，可载入史书的战争了。 项炯知道后，差点没气晕！这尼玛也能载入史书？ 第503章 尸刑天 “老一，还有没有糯米团子？”见天空雷声隐去，项炯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句。 他口中的糯米团子，其实就是从倭奴那抢来的饭团。自然不是糯米制作而成，寇岛的物资如今谈不上多富，糯米这类东西他们吃不起。 之所以这么叫，纯属是项炯叫习惯了而已。 “殿下。”老一掏出一枚干巴巴的饭团，朝项炯递了过去。项炯接过一口咬了下去。 还未咀嚼，口腔内一股馊、霉味瞬间扩散开来。 “呸呸呸……什么玩意！”项炯恼怒地扔掉了手中的饭团，脏兮兮的面庞上满是憋屈的神色。 想他堂堂皇子，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该死的倭奴，吃的都是猪食吗？”项炯骂骂咧咧道。老一、尸王默然。 他们不是人，不，是死人，倒是不需要吃东西。但项炯不是。还需要吃喝拉撒。 偏偏，这寇岛上的物资贫瘠到了极点。这些天，项炯吃喝的东西，都是从寇岛平民那抢来的，能有啥好货？ “殿下，咱们要不去抢倭奴诸侯？”老一看了项炯一眼，道。这话他早就想说了。 只是先前项炯一直不允许他们这么做。 “大名吗？”项炯闻言，露出意动的神色。刚来寇岛时，为防意外，他们尽可能的避过大名、武士这些人。 但是随着观察了一段时间。项炯发现，寇岛的大名、武士也就是他妈相当于大楚的村长、地痞之流。 原先心中对于寇岛倭奴的些许忌惮，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就搞大名！” “咱们狠狠地干一票！”项炯面上露出狰狞的表情，恶狠狠说道。老一点点头，想了想又谏言道。 “殿下，咱们一直这样居无定所也不是办法，要不……您索性弄死个大名，取而代之？”当初项炯炼制老一时花费了极大的心血。 故而，老一这具尸傀，除却实力没达到大宗师级别外，其他方面都与活人无异。 他保持着相对完整的思维，有自己的想法。反倒是那具尸王，实力虽更强，但脑子却不怎么好使。 “咦，你这个提议不错！”项炯眼眸亮了起来。他也受够了这种漫无目的的流浪。 “殿下，您自成大名后还有一个好处，可以随意发起战争。”老一又补充了一句。 项炯明白这话的意思。寇岛倭奴虽不少，但大多数都是矮小孱弱的平民。 这些平民压根就没法拿来炼制尸傀。不是说不能炼，而是……太废了，炼制出来的尸傀，也都是残次品、下等货。 但大名不同。寇岛倭奴大名虽然各自拥兵数量惨不忍睹。但好歹身边还有些专职的武士。 而这些武士，就是项炯的目标。所以，若能发动战争，让大量武士死掉，项炯就有了充足的炼尸材料。 “洛珩都炼制出了尸王，孤也不能这般颓废！” “孤要自立大名，孤要成为寇岛霸主！”项炯说着，跳了起来。面庞上一扫先前的颓色，变得意气风发起来。 镇抚司南牢。 “都督，这便是尸王吗？” “好恐怖的气息！” “何止恐怖，简直让人窒息！” “哈哈，这下谁还能与我绣衣卫匹敌？”天枢等人围着新鲜出炉的尸王，兴奋地打量着。 尸王身高接近一丈，魁梧而又雄壮。不过，这倒不是出现了变异又或者什么。 而是尸王身前就这般高大。尸王生前是一名屠夫，因家中妻子红杏出墙，屠夫愤怒之下，杀了妻子和奸夫。 之后又提着屠刀，杀了岳父一家和奸夫满门，而后亡命天涯。此案一度引起了朝野震动。 光死在屠夫手中的无辜之人，就多达百人。而这些人，无不是良善之辈。 若说屠夫妻和奸夫死有余辜的话。那后边被迁怒、波及的岳父岳母，以及奸夫妻儿，却是无辜得很。 如此恶劣的大案，自然也成了朝野间热议的对象。只是屠夫早已亡命天涯。 刑部那边虽极力通缉，却依旧没能抓到屠夫。没奈何之下，刑部只好将此案移交给了绣衣卫。 绣衣卫也没辜负众望，很快便抓到了潜逃的屠夫。屠夫也被判了斩立决！ 洛珩炼制尸傀的时候，一眼就相中了这屠夫。如此极品材质，他又岂会浪费掉？ 结果也没出乎他预料。屠夫果然成了尸王！ “此尸王拥有陆地神仙境实力，碰到江湖高手，或许还未必能发挥出他全部实力。” “但若放在军中，此人无疑是恶来之流无敌猛将！”洛珩笑了笑，说道。 天枢等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陆地神仙！虽然他们隐约也有预感，这尸王绝对牛逼。 但却也没想到，尸王竟拥有陆地神仙境实力！自前朝起，此方世界就再未出现过陆地神仙了！ 如今他们绣衣卫却拥有了这样的绝世强者。 “都督，尸王如此厉害，当另取其名！”天枢躬身道。洛珩点了点头。 “就叫……尸刑天吧！”尸王这样的特殊尸傀，自当拥有自己的名字。众人听到这话，略一琢磨后，纷纷大赞。 此方世界亦有神话传说。而刑天，正好就是神话人物之一。用来命名尸王倒也合适。 “剩下的这些……就以十二生肖为名。” “尸子鼠一直到尸亥猪！”洛珩目光扫向其他十二具尸将，缓缓道。众人自无异议。 有了尸王，这些尸将就有些不够看了。虽说，尸将的实力也能媲美大宗师。 “尸刑天坐镇总部！” “十二生肖和其他尸傀，尽快调拨往各地！”洛珩看向天枢，道。天枢闻言，忙躬身应诺。 “诺！”北地、云贵皆已暴雷。再加上都督预测的中原、东海两地。绣衣卫的早已捉襟见肘。 “中原武风极盛，江湖门派林立，不妨多派几个生肖！”洛珩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江湖虽包括了大漠、塞北、西域、苗疆、东海等等地方。但在传统意义上来讲，更多的是指中原。 中原武林，才是武林正统！别的不说，光一个少林，就足以震慑整个江湖！ 第504章 大黔天子，大统皇帝 豫地，老君山。原本道家门派的老君派，此刻已成了起义军大本营。山上山下到处可见兵卒身影。 当然，这会项炎还未正式造反，叫他们起义军多少有些名不副实。不过对于项炎而言，早已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待少林那边的粮秣一到。他就会发起起义！彼时，以老君山为基本盘，直奔雒阳。 雒阳作为前朝古都，可不是什么小地方。就算是如今，雒阳亦是大楚的陪都之一。 只是因为总总原因，朝廷对于雒阳这座陪都，掌控力并不是那么强。一旦项炎拿下雒阳，凭借着雒阳周边的函谷等关隘，进可攻略整个中原，退可固守豫地，划地称王。 从这一点上来看，项炎选择豫地作为起家之地，倒也没啥毛病。当然，雒阳虽重要，但豫地终究是四战之地。 项炎真正的目标，还是关中！ “殿下，奴婢已从流民中挑选了三千个精壮流民，训练成军。” “虽不敢说能与京营各营相比，但对付地方驻军，却也绰绰有余了！”小葵陪伴着项炎行走在老君山间，一边小声禀报着。 另一侧的原老君派掌门清虚道长听到这话后，抬眸瞥了眼满山遍野的 “士卒”，一颗心宛若滴血一般。好好的一个道门胜地，如今却成了……哎，贫道无颜面对历代祖师啊！ 清虚道长虽迫于形势，不得不臣服于项炎。但老实说，他与项炎、小葵格格不入。 一边是贵族做派，一边却是清静无为的道家子弟。双方又怎能合拍？若非为了保全老君山的弟子，清虚道长又怎会忍辱负重的降了项炎？ “军队那边你多上点心，这是孤未来的底气所在。”项炎拍了拍小葵，道。 小葵忙躬身应诺。 “清虚，老君山的弟子呢？也让他们多出来活动活动，没事的时候多教教士卒们基本武功。” “别一天到晚躲在房里读那劳什子道藏！”项炎回过头，看向清虚道长。 清虚道长闻言，心下有些不情不愿地回了句。 “贫道知晓了。”项炎见状，也不以为意。他知道清虚道长算不上真正归心于他。 但清虚道长再怎么样也是个宗师。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这点容人之量他还是有的。 正说话间。一名身着红袍的少年郎快步走了过来。 “殿下，督主，狼部密报！”说着，少年郎将手中密函朝项炎递了过去。 这少年，自然是小葵在草原时培养的东厂密谍之一。这些东厂密谍，皆是突奴、大楚混血，在草原时本就不受待见。 如今项炎离开了草原，这群人自然也毫不犹豫的继续效忠于项炎。 “嗯？云贵镇国公府反了？” “好好好，此天要亡大楚，哈哈哈！”项炎展开密函一看，面上顿时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一旁的小葵，亦是满面喜色。唯独清虚道长眉宇间却带着一丝忧愁。云贵反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如今大楚本就天灾人祸不断。现在云贵反了，中原也蠢蠢欲动，这战乱一起，天下苍生……哎！ 清虚道长暗暗叹了口气。云贵、巴蜀交界。镇国公项烽乘坐着龙辇，在大军中缓缓前行。 此时的镇国公意气风发，红光满面。哦不对，眼下的项烽已经不是镇国公了。 他在起事之日，便已宣布建国，登基为帝，国号大黔，年号大统！换句话说，他是大统皇帝了。 当然，朝廷不认可！ “国……陛下，此刻陈兵巴蜀并非上策。” “巴蜀向来为朝廷重视，前些时又有绣衣都督整顿巴蜀绣衣，陛下大军一到，怕巴蜀驻军早已固守以待。” “莫不若攻略岭南，岭南接壤云贵，陛下若能合云贵岭南三地，而后聚大军兵分两路，一路出荆楚，一路攻闽地，则南方半壁江山皆为陛下所有，大业可成！”龙辇外，叶小剑骑在白马上，隔着龙辇劝谏道。 拜火明尊教是镇国公府的盟友。只是随着项烽称帝，这个盟友就渐渐变成了臣子。 当然这里面也有叶小剑刻意为之的意思。拜火明尊教隐于镇国公府背后，暗暗壮大。 这是叶小剑定下的策略。原本嘛，叶小剑是不想干涉项烽的决策的。只是，在他看到项烽称帝后，居然发兵巴蜀，试图占据巴蜀之地时，他不得不站出来谏言了。 在叶小剑眼中，攻占巴蜀是下策中的下策。且不说巴蜀本就被大楚朝廷重视。 光巴蜀之地就屯兵十万。而且，绣衣卫对巴蜀的掌控力极强。云贵的军队一旦进入巴蜀，首先要面对的就是无孔不入的绣衣卫。 再加上巴蜀山道崎岖，易守难攻。云贵军队想要攻占巴蜀，无异于痴人说梦。 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发兵岭南，也就是两广之地。岭南兵微将寡，又与云贵接壤。 是天然的扩张基本盘的好机会。只要趁着朝廷还未来得及部署，攻下岭南并非什么难事。 等岭南到手，闽地还会远吗？彼时，大楚影响力最大的南方地盘，几乎一半都落到镇国公府之手。 进而可以叫板大楚朝廷，逐鹿天下。退而可以割据称王，坐观中原风起云涌，而后择机入场。 如此大业可成也！但偏偏，这镇国公项烽却选择了最愚蠢的战略。怎能不让叶小剑着急？ 他还指望着镇国公府打下基本盘后，慢慢鸠占鹊巢，取代项烽呢。 “卿懂什么？” “朕久镇云贵，老于战阵，熟知战事，卿不过一区区江湖野人，焉知朕之战略？” “卿速退，勿复再言。”龙辇内传出项烽的声音，语气中已经带着满满的不悦。 他项烽，乃大黔天子，大统皇帝。区区一个叶小剑，怎知他的雄途伟略？ 真是不知所谓！叶小剑闻言，眼眸中凶芒瞬间一闪而过。但下一刻，又恢复成人畜无害的样子。 罢了罢了，良言不劝该死鬼。这项烽志大才疏，刚愎自用，与冢中枯骨无异。 既如此，本座的鸠占鹊巢计划，也该提上日程了。叶小剑扫了一眼龙辇，心下暗暗想到。 第505章 枭雄叶小剑 “叶卿，非是朕不纳你之言，实在是军国大事非江湖厮杀。” “不过你有句话说得对，巴蜀绣衣被那洛珩整顿过，若不能及时拔除，恐会延误朕攻取巴蜀。” “这样吧，叶卿你带着拜火明尊教高手，替朕会一会巴蜀绣衣如何？”龙辇内项烽的声音再次传出。 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己刚刚的话多少有些伤了叶小剑。换做寻常臣子，他这个大黔天子，肯定不会放在心上。 但叶小剑严格来讲是他盟友。他很多地方都还需要倚仗拜火明尊教呢。 才有了这番安抚之言。叶小剑闻言，古井不波的面庞上，抹过一丝讥诮之色。 真项烽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真是不知所谓！不过眼下并非拜火明尊教冒头之时，且还是先隐藏在镇国公府背后吧。 念及此，叶小剑淡声回道。 “臣遵旨。”帮镇国公府，就是在帮拜火明尊教，帮他叶小剑。故此，叶小剑也不希望看到镇国公府败的那么快。 至少在拜火明尊教取代镇国公府，掌握云贵话语权前，镇国公府绝不能倒下。 “叶卿果然深明大义，朕心甚慰也！”龙辇内的项烽轻抚长须，一脸欣然。 看来，朕果然是天命所归，叶小剑这么快就归心了。有了拜火明尊教相助，朕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想着，项烽不由豪情大生。叶小剑瞥了项烽一眼，懒得看这家伙腻歪的样子。 “陛下，臣先去解决巴蜀绣衣。” “好好，卿自去便是。”项烽抚须大笑。巴蜀绣衣一除，整个巴蜀拿什么来抵挡他的大军？ 就凭那镇南将军府吗？不是他项烽小觑镇南将军府，他的云贵大军可不是巴蜀地方军能匹敌的。 敘州府，高升客栈。 “教主，咱们真要当那镇国公的狗贼？”房间内，拜火明尊教的高层皆在，说话的是八大明王中的不动明王。 不动明王虽号称不动，实则是个性烈如火的急性子。在叶小剑宣布与镇国公府合作后，他就对此极为不满了。 当然，不满这个决定的，不单单只有不动明王，其他拜火明尊教高层同样很不满意。 只不过其他人不像不动明王那边口无遮拦罢了。 “本座再重申一次，咱们不是为了当镇国公府的走狗，而是为了明尊大业！”叶小剑闻言，沉着脸瞥了不动明王一眼，喝道。 他自然知道教内最近人心浮动，都对他的决定相当不满。但他不是邓黎，他可不会惯着下属。 一群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家伙，焉懂造反？ “教主，你不妨和我们透个底吧，否则咱们这些人难免会胡思乱想。”这一次站出来的是五方尊者中的南方尊者南离玄。 他是看出了叶小剑的不悦，怕教中兄弟进一步惹怒叶小剑，故而急忙站出来打圆场。 南离玄是死脑筋，以前是邓黎的死忠，如今因邓黎 “变节”，他的效忠对象变成了拜火明尊教。所以，他是最不希望看到教中出现内讧的人。 “也罢，既然南离都开口了，本座就向你们透露一些计划。” “本座之所以带着教中兄弟投入镇国公府，是因为……”叶小剑缓缓说道。 他将自己的计划有删减地说了一遍。之所以不全部说出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信不过其他人。 哪怕这些人是拜火明尊教的兄弟。在这世上，叶小剑只信一个人。自己！ 除了自己，他谁都不信。 “教主是打算鸠占鹊巢？”众高层闻言，齐齐一愣。叶小剑点了点头。 “没错，这天下本该就是我们拜火明尊教的，当初若无我教圣女，何来大楚？” “这大好江山被项氏窃取百多年，如今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但逐鹿天下，往往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我教蛰伏多年，虽说已渐渐恢复了元气，却终究比不上百多年之前，故而本座才会将镇国公府摆到台上。”叶小剑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他处心积虑想着造反已经不止一年两年了。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再谋划着如何夺取江山。 各种造反计划，早已在他脑中不知道推演了多少遍，他又怎会没信心？ “教主若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属下等人自当遵从。”南离玄率先表态道。 他觉得叶小剑的谋算挺靠谱的，至少比镇国公府急急忙忙起兵靠谱的多了。 对于叶小剑想着夺取天下的野心，南离玄也没有任何意见。就像叶小剑说的那样，这天下本该就是他们拜火明尊教的。 当年，要不是有拜火明尊教支持，大楚太祖哪能如此容易开国称帝？可惜楚太祖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人，终究辜负了他们的圣女。 甚至还反过来各种打压拜火明尊教。遇到这样的白眼狼，拜火明尊教也是自认倒霉。 但，对于大楚的仇恨，拜火明尊教这么多年来从未忘记过。 “咱也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教主既然这么说了，那咱就照着做便是。” “此言甚是，教主向来足智多谋，我等何须疑神疑鬼。” “没错！” “俺也这么认为！”一众高层纷纷表态。原本心中的些许不满，此刻瞬间烟消云散了。 当然，他们不满，也只是以为叶小剑是想要当镇国公府的走狗，如今既然解释清楚了，心中自然再无芥蒂。 叶小剑见状，向来表情不多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好，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兄弟们既然信我叶小剑，那我叶小剑就带着大家轰轰烈烈走一遭，也不枉来这世上一趟。”和邓黎这种纯武痴不同，叶小剑不仅武功高强，且还能言善辩。 他的言语往往带着极大的蛊惑力。他能在邓黎这种武林神话身边，谋夺到拜火明尊教，且邓黎被驱逐后，教中被清洗的人还不多。 光这一点，就能看出叶小剑手段极为不简单了。事实上在原著中，这家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枭雄。 若非因为起义军形势大好，让他心态飘了，以至于死在沐卿绾掌下，恐怕大楚还真会被他推翻。 第506章 不动明王 夜虽已深，但敘州府却依旧处于高度紧张氛围中。战争要来了！云贵叛军陈兵十万，入侵巴蜀。 敘州府是战火最先被燃烧到的州府。城内，绣衣千户所。缇骑四处出动。 番子们忙碌的身影随处可见。敘州府虽非成都府这样的大城，并未设有镇抚司衙门。 但城中的千户所，在巴蜀绣衣中级别也很高。此刻战事即将爆发。千户所内已然忙成一团。 千户赵展端坐在太师椅中，不断地审核着各部送来的密报。他需要从海量的信息中，筛选出正确、有用的情报，反馈给敘州将军。 而这些情报，全都是关于云贵叛军的。影影绰绰的烛火微微跳动着。赵展阅览完最后一封情报后，揉了揉额头。 “陈百户……”他张嘴喊道。但，陈百户三字才刚刚出口。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赵展声音一顿，上一刻还在揉着额头，下一刻身形已从椅中弹起。一抹寒芒自他手中斩出。 叮！清脆的金铁交击声响起。突兀出现的人影，巍然不动。赵展却向后退出了数步。 他手持蝉翼刀，双眸微眯，看向来人。 “不动明王？”人影在火光下渐渐清晰。来人身着白袍，白袍一角绣着火焰图案，形容粗犷，望之有燕赵慷慨悲歌气息。 赫然是拜火明尊教的不动明王！不动明王本就是燕赵之地人氏，长相并不精致，也谈不上帅气，但身上却自有一股豪气，让人为之心折。 作为拜火明尊教的八大明王之一。不动明王在江湖上名气很大。赵展曾与他有过一次交手。 当时的赵展在不动明王手中只撑了二十招，就已落败。若非他的同僚，时任巴郡镇抚使的刘绵出手相救，他怕是早已死在不动明王手中了。 此刻，再次见到不动明王，赵展的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完了……”不是赵展悲观。不动明王都出现了，意味着拜火明尊教大举出动。 敘州千户所绣衣虽多，但却没有一个宗师级别的强者。实力最强的，也不过是他这个千户。 连他都不是不动明王的对手，更遑论其他绣衣？ “赵展，上次运气好让你跑了，这次老子看谁能来救你！”不动明王狞笑一声，跨步上前。 叮！金铁之音再次响起。却是赵展又辟出了一刀，被不动明王轻描淡写的抬臂挡住。 锋锐的蝉翼刀，砍在不动明王手臂上，却像是砍中了钢铁一边，分毫未能伤到不动明王。 八大明王各有绝技。其中不动明王以横练功夫而闻名。他所修的明王不坏功，号称武林四大横练神功之一。 修炼到大成后，堪比铜头铁臂。当然，明王不坏功比起少林的金刚不坏神功，还是要差了一些。 但饶是如此，身怀明王不坏功的不动明王，也不是赵展能匹敌的。更别说，拥有宗师实力的不动明王，本就比一流高手赵展强。 当当当！一连串密集的金铁交击声不断响起。赵展手中的蝉翼刀，都砍出了缺口，却始终伤不了不动明王分毫。 “该轮到老子出手了！”不动明王狞笑一声。轰！气劲翻涌间，不动明王双掌拍出。 赵展狂喷一口鲜血，身体被狠狠甩了出去。不动明王看都没看赵展一眼，转身而出。 里端躺在地上的赵展，早已失去了气息。砰！一群锦衣缇骑轰开敘州千户所大门。 人还未进去。浓郁的血腥味，便已钻入缇骑们鼻中。缇骑们脸色齐齐一变。 “还是来晚了！”他们从成都府而来，一夜疾驰，却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 为首百户深吸一口气，霍然转头。 “传书都督，就说敘州千户所的兄弟们……都牺牲了。”百户口中的都督，自然是洛珩。 没错。洛珩来了巴蜀。自从镇国公府公开造反后。洛珩就带着尸兵和缇骑离开京师，驰援巴蜀。 直到昨夜才赶到成都府。知道形势紧急，洛珩便让周百户带着十多名尸兵和缇骑连夜前往敘州。 只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周百户跳下马，阴沉着脸踏入千户所。一路所过，到处都是尸体。 死的都是绣衣卫。 “传仵作，验尸！” “老子倒要看看，谁他妈这么大胆招惹我绣衣卫！”周百户的面上已经满是狰狞。 虽然他是京师总部的缇骑百户，而死的是地方绣衣。但天下绣衣皆属一家。 周百户又岂能坐视自家兄弟惨死？很快，便有身着锦衣的绣衣仵作匆匆查验起尸体。 “查出是谁干的没有？”周百户看向仵作，问道。仵作皱着眉，摇摇头。 这些番子、缇骑皆死于寻常刀剑。从身上的伤口看，凶手动用的也都是寻常的江湖路数。 饶是仵作经验丰富，一时半会也判断不出是谁干的。 “大人，除了镇国公府，还能有谁？”周百户身旁的绣衣小旗，阴着脸说道。 云贵叛军都快兵临城下了。此刻作为前线情报中枢的敘州千户所突然被屠尽，想想就知道这是镇国公府的手笔。 毕竟，敘州千户所被灭了，整个敘州就成了瞎子、聋子。 “废话，我当然知道是云贵叛贼的手笔。” “但，云贵叛贼以往招揽的江湖门客，多是徒有虚名之辈。” “此番能一夜间灭了敘州千户所，必然是云贵叛贼又招揽到了厉害的强者。” “必须要把这群人揪出来，否则被动的只会是咱们。”周百户闻言，瞪了小旗一眼。 如今的绣衣卫，可不是项炎执掌时期的绣衣卫。能者上，庸者下。一个总部百户，没点能耐可坐不稳这位置。 “大人，有发现！”正说话间，大堂内传出仵作的声音。周百户闻言，大步进了堂内。 “大人，您看这伤势！” “这是拜火明尊教不动明王的断岳掌。”仵作一边抬起头，一边手指着赵展尸体说道。 绣衣仵作和寻常仵作不同。他们还是移动武学库。虽然这些仵作自身武功并不高，但他们对江湖各派的武学却都了如指掌。 赵展全身筋骨断裂，显是被大力所伤。而江湖上能造成如此伤势的，也就只有寥寥数门武功。 刨除大力金刚掌等明显不可能出现在巴蜀的少林武学外，剩下的也唯有拜火明尊教不动明王的断岳掌了！ 第507章 秀楼花娘 成都，镇抚司衙门。 “都督，敘州急报。”一名番子匆匆走入，躬身道。正忙碌着的洛珩头都没抬。 “念！” “是，都督。缇骑百户周青上禀都督，敘州千户所上下惨遭屠杀，经仵作检验，凶手疑似拜火明尊教不动明王……”番子尚未念完，洛珩手上的动作已经停顿下来。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面前番子。 “敘州千户所出事了？” “是的都督。”大堂内的其他人也听到了这话。气氛一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敘州千户所人可不少。加一块都有百多人了，如今却尽数遇难了？ “都督，拜火明尊教欺人太甚！” “上次衡阳之时，邓供奉放了他们一马，未曾想这帮贼子居然敢主动招惹我绣衣卫，简直不知死活！” “必须血债血偿！” “拜火明尊教此刻跳出来蹦跶，十有八九和云贵逆贼搅和一块了，此等反贼，人人得而诛之！”一时间，众绣衣义愤填膺。 如今的绣衣卫可不比以往了。有十二生肖和尸刑天加入，别说是区区一个拜火明尊教，就算三大邪教绑一块，都不够打的。 绣衣卫向来不愿意吃亏，自然要报复回去。洛珩自然知道众人的心情，微微颔首后，道。 “着令尸刑天、十二生肖，追捕拜火明尊教一应反贼。” “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众绣衣闻言，齐齐抱拳。 “诺！”当即绣衣各部纷纷出动。一时间，成都府内缇骑不断出没，惹得成都府周边江湖门派人人自危。 锦里，秀楼。此刻虽是白天，秀楼并未开放营业。但这座号称西南第一的青楼内，却迎来了几个重量级贵客。 拜火明尊教教主叶小剑！五方尊者东方弈、北宫伯玉、西门小楼、南离玄，以及钟卿。 拜火明尊教五方尊者，皆以东西南北方位取名，唯独位列中央位置的中州尊者，用的是谐音钟姓。 当然，这并非是五方尊者的原名。他们的原名早已无人知晓。 “教主，五位尊者，请坐。”一名丰腴妇人满面笑容地招呼着叶小剑等人。 这妇人姓花，名字不祥。世人皆称其为花娘。别看花娘这名字平平无奇，似乎一抓一大把。 但她在巴蜀的地位，却非比寻常。她是秀楼的楼主。同样也是拜火明尊教安插在巴蜀的棋子。 至此，秀楼的背景彻底浮出水面。它背后的东家就是拜火明尊教。别看拜火明尊教被朝廷屡屡打压，如丧家之犬般躲进云贵大山之中。 但论财富，拜火明尊教还真不缺。当年他们跟着楚太祖征战天下，掠夺到的财富不计其数。 如今虽过去了百多年，但当年积累的财富，依然能让拜火明尊教上下过得十分滋润。 这也是叶小剑为何念念不忘，想着要造反的原因。有钱、有人、有威望！ 不造反玩玩，难道要混吃等死么？ “花娘，这些年辛苦你了。”叶小剑面上浮现出和煦的笑容。花娘闻言，她那张颇有种国泰民安味道的俏丽面庞上亦露出了笑容。 “属下在这里享尽富贵，哪敢言辛苦？” “倒是教主和诸位尊者为我圣教呕心沥血，那才叫辛苦。”花娘不愧是混迹风月场所之人，仅一句话，就让叶小剑、五方尊者皆心下舒坦到了极点。 是啊，咱们在江湖上四处奔波，确实辛苦。 “本座记得三年前来过秀楼一趟，彼时真是繁荣至极，富贵至极，如今看着怎生有些……惨淡？”叶小剑四下环顾后，侧眸朝花娘问道。 他说的自然不是秀楼的生意惨淡，眼下尚未营业，根本就没宾客呢。叶小剑这话说的是，秀楼内的妓子们，明显少了很多。 虽然，这些妓子此刻一个个都在自己房内休息呢，但以叶小剑的实力，自然轻易就能感应到这些人的存在。 数量比起三年前，少了近一半之多！听到叶小剑这话，花娘的国泰民安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表情。 “教主有所不知。” “自从上次绣衣都督入巴蜀整肃绣衣后，巴蜀的绣衣就跟变了个样似的，使得巴蜀地方官员个个都战战兢兢，唯恐被这群杀胚盯上。” “原本一向与我秀楼合作的镇守将军、成都府官员，也都不敢再照拂我秀楼。” “没了官员的庇佑，秀楼哪还敢玩以前那套？”说到最后，花娘忍不住摇了摇头。 别说是妓子数量了，实际上这半年来，秀楼的生意也一落千丈。跟以往相比，简直惨不忍睹。 没办法，现在的绣衣卫就是疯子。地方官员个个如履薄冰，谁还敢没事往青楼跑啊？ “又是洛珩！”叶小剑闻言，面色微沉，眉宇间抹过一丝愠怒。这洛珩简直就是在坏他大事！ 秀楼是叶小剑计划中极为重要的一环。拜火明尊教财富虽多，但显然也无法支撑他们招兵买马，逐鹿天下。 故此，号称四大青楼的秀楼，就相当于叶小剑的钱袋子了。如今钱袋子出了问题，叶小剑怎能不愤怒。 “听说那洛珩又来巴蜀了？”叶小剑深吸一口气，朝花娘问道。最近一年来，洛珩在江湖上名声鹊起，被吹得神乎其神。 什么斩杀萧阳等等，让他渐渐成就了年轻一代第一高手的名头。但老实说，叶小剑却没把这些放在眼里。 年轻一辈第一高手？谁还没年轻过？当年他叶小剑，不也是他那一代的第一高手？ 论战绩，他叶小剑的含金量，谁又能比得上？无非是以往他和洛珩没有任何交集罢了。 “教主，那洛珩确实已经抵达了成都府，您莫非想……”花娘闻言，心下一动，试探着问道。 叶小剑摆了摆手，道。 “不急。” “且等明王们回来再说。”这一次，他亲自坐镇成都府，就是为了和绣衣卫斗上一斗。 但，斗也要讲究策略！叶小剑从来不是鲁莽冲动之人。他有他的算计！ 正说话间，外端忽有数人，在绣娘的引领下，进入了秀楼大厅。叶小剑眸光扫过，眉峰一挑。 “怎么只有你们？” “不动明王呢？” 第508章 鹰七、子鼠 来人赫然是拜火明尊教的明王们。孔雀明王、夜叉明王、大威德明王、大笑明王、降三世明王等等。 唯独不见不动明王！ “拜见教主！”众明王齐齐一礼。而后，孔雀明王代众人回道。 “我等联系不上不动明王，为怕教主等急了，故而先行来了秀楼。”此言一出。 叶小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不动明王联系不上了？这家伙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老实说，叶小剑很不喜不动明王。这家伙一向我行我素惯了，很多时候就连教主的命令都当做耳边风。 以前邓黎执掌拜火明尊教时，喜爱不动明王直率勇猛，故而对他颇为偏爱。 但对于信奉唯我独尊的叶小剑而言。不动明王这种性子，就等于在挑衅他的教主权威。 若非他眼下执掌拜火明尊教时日尚短，需要对下属们施恩笼络。他怕是早就除掉不动明王这个不听话的家伙了。 “教主，不动明王乃宗师强者，天下大可去得，当不会有啥意外的。”孔雀明王见状，迟疑着说道。 八大明王皆是江湖一方强者。以往他们也不是没遇到过凶险之事。但最终不还是安然无事？ 想来不动明王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罢了，先不提他。” “你们几个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叶小剑闻言，摆摆手，道。和云贵军分开后。 拜火明尊教便兵分三路。一路由叶小剑亲自率领，带着五方尊者直奔成都府。 一路则是由八大明王私下联络巴蜀各派后，再汇聚于成都府。最后一路，却是由左右无上士，带着八部众，南下岭南。 “回教主，巴蜀的各大门派，已同意与我圣教结盟，助我圣教监视巴蜀绣衣。”孔雀明王躬身回道。 听到这话，叶小剑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辛苦了。”云贵叛军想要入主巴蜀，绣衣卫是绕不开的一环。只有让这些绣衣卫失去作用，云贵军方有赢得希望。 否则，面对无孔不入的绣衣卫，哪怕云贵军号称十万，怕也未必能攻得下巴蜀。 当然，以拜火明尊教高手的能力。直接屠杀掉巴蜀各地的绣衣卫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叶小剑从来都不是个损己利人的主。他又怎会为了区区镇国公府，让拜火明尊教被绣衣卫给盯上？ 所以，他拐弯抹角地把巴蜀各派给推了出来。只要巴蜀各派帮着他们监视绣衣卫。 那么，绣衣卫的动向，也就瞒不过云贵军。在双方都有眼线的情况下，剩下的就靠各自军队的战斗力了。 论战斗力，巴蜀地方军，自然不如镇国公府世代培养出的精锐大军。这就是叶小剑的谋划。 在拜火明尊教不愿意亲自出头的情况下，已是最优选择。 “诸位，眼下万事俱备，咱们不妨坐看巴蜀、云贵相斗！”叶小剑笑容灿烂。 众人闻言，亦都露出了雀跃的笑容。敘州府外无名山谷中。不动明王盘膝坐在大石上，一手抓着烤鹿腿，正大快朵颐。 他四周，则是他的心腹下属们。一个个亦吃得不亦乐乎。昨夜，不动明王带着心腹下属夜袭了敘州府千户所。 将千户所上百绣衣卫屠杀一空。这会，不动明王等人心中正高兴着呢。 “明王，咱们接下来去成都府与教主汇合吗？”有心腹一边嚼着鹿肉，一边大声问道。 不动明王抹了抹嘴，嗤笑道。 “汇合？” “汇合个鸟！” “教主就是小家子气，磨磨唧唧的一点都不爽利。” “区区绣衣，何须要联络巴蜀那些废物，老子一个人都能尽数灭了。” “接下来咱们继续杀，把巴蜀的绣衣鹰犬统统杀光！”不动明王语气中带着满满的傲然。 显然，身为老牌宗师的他，全然没把巴蜀各地的绣衣放在眼里。不过也是。 绣衣卫虽号称权倾天下。但留守地方坐镇的那些百户、千户，大多都只是一流境界。 面对不动明王这样的强者，自然不值一提。 “明王威武！”一众下属闻言，纷纷欢呼起来。他们能被不动明王倚为左膀右臂，性子自然和不动明王十分相似。 都是好杀，冲动之人。 “来来来，继续吃，继续喝！” “吃饱喝足后，好杀人！”不动明王大笑道。众心腹纷纷叫好。正自热闹间，山谷外忽地传来一声冷笑。 “还想杀人？” “就怕你们没机会了！”声音落下。一名身着锦袍，面目阴鸷的中年男子，缓步走来。 他身后跟着数十个绣衣缇骑。 “绣衣鹰爪孙！”不动明王等人吃了一惊，扔下手中吃食，纷纷跳了起来。 老实说，他们是真没想到绣衣卫这么快就追踪到他们。 “拜火魔教不动明王？”阴鸷中年目视不动明王，冷声道。不动明王闻言，面上泛起一抹狰狞。 “正是老子！” “怎的，你又是哪个无名之辈？”他不认识面前的阴鸷中年。绣衣卫排得上号，或者说在江湖上闻名的高手，数来数去也就是那几个。 这其中，肯定没有面前的阴鸷男子。 “鹰七，奉命诛贼！”阴鸷男子冷冷回道。鹰七，鹰部排名第七的密谍。 但说是密谍，实际上他属于鹰部高层，有千户头衔。 “鹰七？没听说过！” “一个无名小卒，也敢在老子面前嚣张，真是不知死活！”不动明王闻言，笑容愈发狰狞。 昨晚屠了敘州千户所，并不代表他杀够了。眼下绣衣鹰爪孙自己送上门来，正合他意！ 说话间，不动明王踏出一步，宗师气势瞬间爆发。他的下属们，也个个抽出兵器，杀气腾腾。 鹰七见状，丝毫不惧，摆了摆手。 “子鼠！”子鼠两字一出口。他身后的缇骑瞬间分开。下一刻，一个看着相貌平平，但气息却极为恐怖的男子，以一种诡异的步伐越众而出。 这男子，赫然是十二生肖中的子鼠！ “宗师？”不动明王见状，不由一怔。旋即，他面上泛起一丝不屑之色。 绣衣卫突然蹦出个宗师，确实让他意外。但寻常宗师，又怎会是他对手？ 绣衣鹰犬不会觉得他们从哪请来个不知名宗师，就能和他对抗了？真是笑死人！ 第509章 送给叶教主的礼物 寻常武者又岂知炼尸术之玄奥？在不动明王眼中的区区无名宗师子鼠，实则拥有可媲美大宗师的战力。 “杀鹰犬！”不动明王冷哼一声。话音落下，他已抬掌朝子鼠拍去。这一掌带着万钧巨力，似可劈山断岳。 赫然是那断岳掌。不动明王的心腹们见自家老大都动手了，哪还按捺得住，纷纷朝着绣衣缇骑们杀了过去。 一时间，山谷内两方人马战做一团。砰！不动明王的断岳掌毫无悬念的击中子鼠。 但下一刻，不动明王面上的狰狞笑容瞬间凝固。他只觉得自己手掌似击中了坚硬的钢铁般，震得他手掌都影影发麻。 “横练宗师？倒是小觑你了！”吃了个暗亏的不动明王，不敢再小觑子鼠，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也是横练宗师，自然知道横练宗师的可怕之处。从刚刚那一掌来看，面前的子鼠，其横练境界并不比他差。 不动明王虽性情急躁冲动，却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遇到了生平难得一遇的劲敌。 正暗自警惕之时，对面的子鼠直挺挺地轰出一拳。这一拳，毫无章法，也全无精妙可言。 就好像完全不通武功的莽汉随意一击。凌厉的劲风随着子鼠一拳，朝不动明王扑面而来。 竟宛若利刃割面，让不动明王隐隐脸颊生疼。不动明王顿时心下大骇，忙不迭的抬掌抵挡。 砰！又是一声巨响。子鼠身体纹丝不动，但不动明王却止不住向后滑出了数步。 “此人的力量竟比我还强？”好不容易止住脚步，不动明王体内已气血翻腾，面如淡金，心下愈发惊骇。 然而对面的子鼠却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轰轰轰！密集的拳势宛若雨点般袭向不动明王。 不动明王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被动抵挡，疲于奔命。在这一刻，不动明王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糟心。 他擅长江湖各路掌法，论招式要远胜面前拳法毫无路数的子鼠。但偏偏，子鼠就靠着力量方面的压制，硬生生打得他以往修炼的各路掌法，失去了用武之地。 真可谓乱拳打死老师傅！ “该死的，这是哪来的强者……”仅仅数十息，不动明王已经彻底落入下风，岌岌可危。 心浮气躁的不动明王有心想要逆转形势，这时他的耳畔，又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是他的心腹们！显然，他的心腹们正在遭到绣衣缇骑的屠杀。不动明王有心想要相救，但却自顾不暇，愈发心浮气躁起来。 砰砰！又是一连串密集的拳拳到肉声。不动明王噗的一声，口中鲜血狂喷。 连续挨了十数拳，饶是他一身横练功夫，堪称铜皮铁骨，此刻亦不好受。 体内的气息已经彻底紊乱。翻涌的气血更是让他眼冒金星，大脑都开始变得昏昏沉沉。 子鼠得势不饶人，挥动拳头疯狂的朝不动明王砸了过去。不动明王只觉得眼前一黑，暗道。 吾命休矣！秀楼内。叶小剑等人还在等待着不动明王。只是相比起先前的淡定，此刻拜火明尊教众人多少有些坐不住了。 天都快黑了。不动明王却依然还未出现。该死的，这家伙到底跑哪去了？ 不仅是叶小剑，五方尊者们心下隐隐有些恼火。就连其他明王也忍不住埋怨起不动明王来。 “这不动明王，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白白让教主等了半天。”叶小剑得位不正，故而他上位后格外讲究规矩。 以往不动明王就因为口无遮拦，行事肆意妄为，惹得叶小剑很是不喜。 如今，不动明王迟迟不来与教主汇合，摆明了有藐视教主的嫌疑。这不是巴巴的赶着给教主送上收拾你的借口吗？ 一众明王心下恼火极了。八大明王同气连枝，情同兄弟。但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愈发恼火不动明王，算是恨铁不成钢吧。 “教主，不动明王或许……或许是被什么事牵绊住了，否则他绝不会至今依旧不来会合，望教主明鉴。”孔雀明王瞥了一眼脸色已经开始阴沉的叶小剑，迟疑了一下，道。 听到这话，叶小剑沉默了一下，然后突然展颜一笑。 “孔雀兄弟此言不无道理。” “不动明王虽然心直口快，不拘小节，但却也从未误过教中任何事情，本座自然相信他不是故意的。”叶小剑面带笑容，缓缓说着。 听到这话，孔雀明王心下一喜，忙道。 “教主英明。”其他明王也悄悄松了口气。教主还是通情达理的，并未责怪不动明王。 还好还好！只是，明王们心下在暗自庆幸，殊不知叶小剑心中已经给不动明王判了死刑。 在他看来，不动明王如此藐视他的命令，已取死有道。若日后不能将这等桀骜不逊之徒给收拾了。 他的教主威严何在？当然，除了这一点原因外。叶小剑想要除掉不动明王也有他的私心。 不如此，他又怎能把自己的心腹扶上明王尊位？拜火明尊教的各个尊位，可都是固定的。 尊位没有空缺，下边的人就永远无法升上来。偏偏，不管是左右无上士、五方尊者，还是八大明王，都是教中老人。 全都经历了邓黎时代！对于叶小剑这样的枭雄而言，这些教中老人显然是不值得百分百信任的。 唯有将他真正的心腹们逐一提拔上来。他方可称得上真正掌控拜火明尊教。 另外，叶小剑也想得比较长远。若是有朝一日拜火明尊教夺了天下。那么，未来新王朝的重臣们，必然会是眼下这些教中老人。 到时候若这群人彼此勾连起来，那朝堂上到底谁说了算？正自胡思乱想间。 忽有绣娘袅袅走了进来。绣娘手捧一四方盒子，面上带着些许茫然之色。 看到端坐在叶小剑边上的花娘后，忙将盒子递了过去。 “娘子，外边有人送来此物，说是……送与叶教主的礼物。”绣娘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似也不知道叶教主是何许人也。 但在场的叶小剑等人，却齐齐皱了皱眉头，心下隐隐生出一丝不祥的感觉来。 叶小剑瞥了绣娘一眼，低喝道。 “打开。”绣娘闻言下意识地揭开盒盖。下一刻，她面色瞬间煞白，口中发出尖锐的惊叫。 手中的盒子更是啪嗒一声掉落下来。一颗人头，咕噜噜地从盒子内滚了出来。 第510章 且大局为重 叶小剑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人头上。 “不动明王！”花娘失声惊呼。孔雀明王等人面上露出了悲愤的神色。五方尊者表情虽未变，但眼眸中亦都闪过了一丝怒火。 唯有叶小剑，眯了眯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娘……娘子，我……我不知道会是这样。”绣娘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她哪知道盒子里会是个人头？若早知是这等晦气物，她又怎会巴巴跑来讨好花娘？ “行了，你退下吧。”花娘倒是没为难这个小绣娘，挥了挥手道。绣娘如释重负，忙福了福，便欲转身离去。 上首尊位的叶小剑忽然开口了。 “等等！” “本座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小绣娘步伐一顿，惨兮兮地转过身来。她虽不知面前这些人都是何方神圣，又和花娘有什么关系。 但这群人个个煞气十足，让她感到害怕。 “莫怕，照实回答便是。”花娘见状，安慰了一句。小绣娘忙应了声是。 “本座问你，刚刚让你送盒子的人长什么样？做什么穿着打扮，看着又有什么特征？” “你都一一如实说来。”叶小剑目视小绣娘，凝声道。他倒也没有恐吓小绣娘的意思。 只不过，他天生高冷范，又是江湖大佬，哪怕没有刻意展露气息，也足以让寻常青楼绣娘感到心惊肉跳了。 “是是……是个男的，他长……”绣娘闻言，结结巴巴地回答道。虽然她的话说得极不利索，断断续续的。 但叶小剑等人到底也是听明白了，面色皆一凝。 “绣衣卫！”直到小绣娘出去后，明王中的夜叉明王才咬牙吐出三个字来！ 显然，根据刚刚那小绣娘的描述，送来不动明王人头的，赫然是绣衣缇骑。 “教主，绣衣卫杀我教中兄弟，此仇不能不报！”夜叉明王、大笑明王等人，齐齐站了起来，看向叶小剑。 倒是孔雀明王一言不发，俯身捡起不动明王的人头。但下一刻，他身体忽然一颤。 “教主，盒中有纸笺。”这却是他俯身时，瞥见了盒子内竟然还留有一张纸笺。 说着，孔雀明王将纸笺从盒中拿出，转身递给了叶小剑。叶小剑接过，瞥了一眼，面色瞬间阴沉。 “都看看吧！”说话声中，他手一甩，纸笺轻飘飘地飘向夜叉明王等人。 众明王愣了一下，夜叉明王伸手接过纸笺。众人的目光落了过去。只见纸笺上赫然写着一句话。 杀我绣衣者，虽远必诛！众明王顿时面色涨得通红，怒气上涌。 “狂妄！” “好一个绣衣卫，竟如此嚣张！” “狗贼，安敢藐视我圣教！” “教主，绣衣卫欺人太甚！”拜火明尊教的明王，个个都是江湖成名高手。 以往行走江湖时，但凡他们报上名号，有几个人敢不给面子的？哪怕是佛道两宗的正道高手，虽敌视他们，但却也从不会小觑他们。 如今绣衣卫留下如此嚣张的狂言，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圣教？还虽远必诛？ 真以为我圣教高手是任人拿捏的不成？ “教主！”见叶小剑面色阴郁，却不曾开口表态，明王们都急了。叶小剑冷冷的瞥了他们一眼。 众明王心下一凛，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孔雀，你怎么看？”叶小剑无视了夜叉等人，直接看向孔雀明王。八大明王多是莽夫辈，武功虽不错，但智谋却欠缺。 唯独孔雀明王向来冷静，且颇有城府。刚刚孔雀明王就没跟着一起嚷嚷。 所以，哪怕是叶小剑也对孔雀明王高看一眼。 “教主，怕是不动明王未尊教主之令，擅自动了绣衣卫，才遭此报复。”孔雀明王面上抹过一丝苦涩的表情。 早在发现不动明王没第一时间赶来秀楼汇合，他心下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了。 “你们呢？”叶小剑微微颔首后，又转头看向五方尊者和花娘。花娘闻言，迟疑了一下，道。 “这恐是绣衣卫对咱们的警告，而且绣衣卫多半也已经查出秀楼的底细，知道教主在这了。” “属下觉得还是……莫要轻举妄动。”花娘久居成都府，和官员们打的交道毕竟多。 自然也对绣衣卫更为畏惧。叶小剑不置可否，目视五方尊者。五方尊者彼此对视一眼后，由南离玄斟酌着开口道。 “教主，花娘之言不无道理，眼下并非是和绣衣卫彻底撕破脸的好机会。”不管是花娘，还是五方尊者，显然都不希望圣教现在就和绣衣卫对敌。 不过，这也是叶小剑的想法。如今拜火明尊教更多的是需要坐山观虎斗，而不是亲自下场。 相比起全盘大局，死掉一个明王，根本就无关紧要。更别说，死的还是叶小剑最讨厌的不动明王。 “教主！”夜叉等人心下却是有些不甘。他们自然希望立马替不动明王报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大局为重！”叶小剑扫了众明王一眼，淡淡道。听到这话，花娘、五方尊者齐齐松了口气。 “教主英明。”只是明王们却显得憋屈极了。这要是换做邓教主在位时，早不管三七二十一带着兄弟们报仇去了。 偏偏叶教主要顾忌这，顾忌那…… “不动身陨，明王位空缺了一人，就让李天阳补上吧。”叶小剑没理会众明王，而是看着五方尊者说了句。 李天阳是他心腹之一。江湖人称绝情剑。一手剑法出神入化，虽不是宗师，却也拥有和宗师的一战之力。 算是小宗师中的佼佼者了。五方尊者们沉默了一下，道。 “教主英明。”谁都知道教主会扶持自己的心腹上位，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偏偏他们还找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 “行了，此事就到此为止。”叶小剑摆了摆手后。目光投向身旁的花娘。 “花娘，安排人持本座的拜帖送到镇抚司衙门。” “本座要亲自会一会那洛珩。”叶小剑说着，缓缓站了起来，眼眸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绣衣卫都督亲临成都府，他岂能不去见一面？ 第511章 楼名留香 说起来叶小剑第一次知道洛珩之名时，还是洛珩当上绣衣都督以前。或者严格来讲，应该是洛珩当初中举，名声彻底传扬开来后。 大楚最年轻的举人，这名头多少还是有点含金量的。身为一个野心勃勃一心想着逐鹿天下的主。 叶小剑的目光是不可能只放在江湖上的。士林同样是他关注的地方。只不过叶小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成就气候前，那些读书人是不可能来投奔他的，故而他也只是一直默默关注着那些士林才子们。 洛珩就是如此进入他视线的。当时的叶小剑，心中还幻想过有朝一日能收服洛珩这样的才子。 但一转眼，这位曾经的士林才子，却摇身一变成了他们圣教死对头的老大。 绣衣卫都督！之后，洛珩更是临巴蜀，战荆楚，斩杀萧阳，屠灭十三连环坞，威逼君子堂，在江湖上杀出了赫赫威名。 老实说，叶小剑对于这么一个少年天才，还是有一丝丝好奇的。只可惜造化弄人，他也没料到，这位少年天才会这么快和自己对上。 本着知己知彼的想法。他决定去会一会洛珩。锦里古街。巷道幽幽，绿水环绕。 宽阔的青石板大道两侧，是林立的商铺。小小的锦里仿佛融汇了此方世界数千年的历史。 雍之黛瓦、虞之飞檐、乾之雕梁、荆之粉墙、楚之画栋。在这里，历朝历代的影子，都能隐约可见。 相比起地球时空，大楚时空的成都府，罕历战火，山清水秀的天府之国，向来是世人眼中的桃花源。 每逢战乱，必有大量流民逃往成都府。数千年下来，成都府早已形成了包容一切的大格局。 小小的锦里古街，充满了活力，喧嚣而又繁华。距离秀楼约数百步距离的大街对面，有一茶楼。 楼名【留香】。铺面虽不大，一开间的铺面，三层高的小楼，比起富丽堂皇的秀楼来，几乎不值一提。 但就是这方寸之地，却在整个成都府都拥有不逊色秀楼的名声。对于成都府的达官贵人们而言，留香楼是他们每日必打卡的地方之一。 民间有戏言：宽巷朝食、窄巷午食、留香偷闲、秀楼寻访、井巷戏叶子。 短短一句话，几乎道破了成都府权贵、读书人们日常生活的一天。其中的留香偷闲，指的就是在留香楼品茗休憩，偷得浮生半日闲。 权贵、读书人多爱品茗。大楚名茶万万千，但成都府的权贵士子，却独爱青城茶。 留香楼便是以青城茶一绝而著称。叶小剑止步驻足，凝望了一眼面前的留香楼。 一方匾额上，烫金字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彰显着留香楼在成都府的特殊地位。 略一停顿，叶小剑便迈入楼内。刹那间，他恍惚有种穿越了时空的感觉。 外端的熙熙攘攘，嘈杂喧哗，似已完全被阻隔在小小的木门外。再一打量。 留香楼的厅堂并不奢华，反而有种处处古朴雅趣的感觉。楼内也不知是不是摆设了大量冰鉴的缘故。 使得叶小剑有种凉意扑面而来的错觉。外间的炎热，仿佛与此方小天地格格不入。 “好地方！”叶小剑一挑眉，心下暗赞。他走南闯北，纵横江湖，去过的地方多了去。 但却也头一次遇到这等风雅之地。秀楼与之相比，无疑成了暴发户。不过，秀楼是青楼，俗一点倒也无伤大雅。 “公子，三楼请！”在叶小剑踏入留香楼的那一刻，早有美貌侍女迎了上来。 侍女的声音悦耳至极，若泉水叮咚，令人有种神清气爽的舒适感。叶小剑不喜女色，但也忍不住多看了侍女一眼。 侍女身着一身似丝非丝，似麻非麻的曲裾深裙，一颦一笑，一言一行皆落落大方，倒不像是茶楼下人，而是大家闺秀。 “请带路。”叶小剑移开目光，难得地收敛起傲气。侍女微微一笑，袅袅转身，带着叶小剑上了楼梯，直奔三楼而去。 不片刻。侍女带着他出现在一间雅间外。未及敲门。里端忽传出一道清朗的声音。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话语声中，雅间房门被缓缓打开。一个俊美少年的身影，瞬间跃入叶小剑眼帘。 叶小剑双眸微微一眯，心情有几许起伏。他知道，里面这个少年就是大名鼎鼎的绣衣都督洛珩了。 只是……洛珩的形象多少和他预想的有些不一样。在他想象中，洛珩既是书生出身，多半会是个儒雅斯文，谦谦君子模样的少年。 谁知，这洛珩竟是贵气逼人，气度雍容。若非他清楚这是洛珩，恐怕都要以为面前的少年是大楚的哪个皇子呢。 “江湖上都说这洛珩弄不好是昏君的私生子，如今看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叶小剑心下抹过一丝荒诞的念头。 洛珩以一介书生之身，一跃成为绣衣都督。当朝皇帝对他不仅信任有加，且十分亲厚，俨然比皇子还要受宠。 也难怪那些不知情的江湖武夫会生出这般想法。 “江湖野人见过洛都督。”叶小剑迈入进了雅间，抱拳一礼。也就在这时，他才注意到洛珩身边居然还跪坐着一个倾国倾城的美貌女子。 先前他竟是忽略了？ “女宗师？”叶小剑微微一怔。江湖上女宗师并不多。耳熟能详的也就朱雀等寥寥数人。 这些人叶小剑多有了解。但，洛珩身旁的女子，却是他以往从未见过的。 这让叶小剑心下多少有些纳闷。江湖上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女宗师？不过叶小剑并非纠结的人，很快便将这女子抛在脑后。 区区一个宗师而已，还不值得他多关心。 “叶教主，请坐！”洛珩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叶小剑入座。拜火明尊教虽是三大邪教之一。 但叶小剑却是不折不扣的大宗师，且这家伙也不是萧阳那种龙傲天式人物。 洛珩自然不会一见面就喊打喊杀。叶小剑抱了抱拳后，施施然坐了下来。 门外侍女很识趣地拉上了雅间移门。顿时，不大的雅间内，气氛似变得有些压抑起来。 第512章 叶某与洛都督神交已久 “本督虽非江湖之人，却亦久闻叶教主之名。” “今日一见果是名不虚传。”洛珩抬眸看向叶小剑，缓缓道。他的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是嘲讽，而是觉得……有趣。在原著中叶小剑可是死于沐卿绾之手。 而现在，沐卿绾就坐在他旁边。 “洛都督过誉了，叶某不过一江湖野人而已。”叶小剑也不是低情商之人，洛珩既然客气，他自然也客气。 不过，他这话倒不算假话。他叶小剑的名头再大，也仅仅只是在江湖中。 放眼整个大楚谁知道他叶小剑是哪根葱？更别说，如今的世道变态的崇文抑武。 江湖大侠听起来好像威风八面，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在主流眼中，压根上不了台面。 洛珩笑笑，道。 “却不知教主今日见我所为何事？”在看到叶小剑让人递来拜帖时，他还挺惊讶的。 心中第一时间想着，要不要借机弄死叶小剑。但最后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一来叶小剑是个极其狡猾之人，在未膨胀前，可以说是江湖上最难杀的人，眼下的叶小剑显然还没膨胀，杀他的难度极大。 二来嘛，他也想看看，这个驱逐了邓黎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得不说，这叶小剑看着还挺像个人物。满满的高冷范，逼格十足。 “哈哈，叶某对洛都督可谓神交已久，如今既有缘在成都府一会，又岂能不来见见洛都督？”叶小剑闻言，哈哈一笑，道。 他虽在笑，但眼眸中却丝毫未见笑意。此人果然跟原著中描写的一样，天生冷淡。 洛珩轻啜香茗，不置可否。 “洛都督饱读诗书，有一事叶某倒是想要请教。”叶小剑看了洛珩一眼，挑挑眉，道。 原本他还不想抛出这样的话题。但眼前的洛珩，显然不是个按照套路走的人。 没奈何之下，叶小剑只能跳过双方寒暄试探的环节，直接来个图穷匕见。 “何事？”洛珩面色不变，问道。他大概知道叶小剑想要干嘛了。不过正合他意！ “敢问都督，如今可算王朝末世？”叶小剑凝视着洛珩，道。他这话问得其实挺居心叵测的。 不管洛珩回答是，还是不是，接下来的话题都会被他引导着走。 “没想到教主居然也关心家国大事，倒是让本督意外。” “不过，既然教主问了，那本督倒也不能不回答。” “好叫叶教主知道，在本督眼中，如今天下，既是末世，也非末世。”洛珩瞥了叶小剑一眼，笑吟吟回道。 叶小剑面色微微一滞。他怎么都没想到，洛珩竟然会来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什么叫既是末世，也非末世？耍我？ “何解？”叶小剑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洛珩放下手中茶盏。 “方今天下，天灾人祸不断，百姓流离失散，四方狼烟迭起，任谁来都无法违心否认，这不是王朝末世。” “但，大楚根基犹在，京营十万精兵，北境十万镇北军，足以保证大楚社稷不会倾倒。” “有此保障，又怎见得这是王朝末世，而非王朝新生？”叶小剑闻言，默然不语。 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洛珩的话。老实说，口舌之辩，他并不是他最擅长的。 以往拿来忽悠忽悠江湖莽汉，或许够用。但要跟洛珩这等读书人舌辩…… “本督听闻贵教向来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 “如今百姓悲苦，教主何不带着贵教，一并加入朝廷，为朝廷效力，为天下苍生出力？”洛珩笑吟吟说道。 叶小剑傻眼。心下一阵气急。他本想着用言辞来乱洛珩之心，从而试探出洛珩的底细。 谁想，却反被洛珩差点搞破防。 “都督说笑了，朝廷又岂容得下我等。”叶小剑深吸一口气，强笑道。洛珩摆了摆手，道。 “不然，放今天子以仁慈而著称，有海纳百川之胸襟，不管正邪妖魔，天子都能容得下，又岂独容不下贵教？”这话让叶小剑额头青筋一阵突突。 他发现，自己想着跟洛珩舌辩，还真是自取其辱了。也是，对方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出身。 诡辩不就是彼辈文人最擅长的事情么？失策了啊！他就不该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咳咳，都督已是大宗师？”叶小剑轻咳一声，强行转换了话题。洛珩面上笑意愈发明显。 这是说不过，换话题了？ “武道不过是小道尔，本督随便瞎练练的。”洛珩摆摆手，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叶小剑面色一滞。他发现，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武道是小道？你不过瞎练练，就成了大宗师。 这让他们这些江湖强者，情何以堪啊！ “听说叶教主亦是年少成名，很早就成了大宗师？”洛珩抬眸看向叶小剑， “好奇”地问道。叶小剑闻言，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叶某不比洛都督，正道大宗师时，已近而立。”在洛珩出现之前，江湖上，三十不到就证道大宗师的几乎凤毛麟角。 也就只有邓黎、叶小剑、萧阳等人。这样的成就，不管是谁都会感到骄傲。 但，随着洛珩现世。他们的这份成就，就显得无比可笑。你二十七八成了大宗师？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人家洛珩，年仅十六，就是大宗师了。拿头去比？ “快而立之年啊？确实差了点。” “不过本督听说这已是江湖中凤毛麟角的存在？” “看来本督说得一点都没错，武道就是小道，江湖之人不读诗书，不通经义，也难怪悟性如此差了。”洛珩笑呵呵说道。 一旁的沐卿绾听到这话，亦忍不住笑了起来。叶小剑却是脸儿都黑了。 玛德，整个江湖都被这洛珩鄙视了一通。但偏偏，他还没办法反驳。叶小剑突然有些后悔今日来见洛珩了。 在他预想中，他和洛珩见面后，会是一通唇枪舌剑，各种打机锋隐晦交锋。 甚至，末了弄不好还会小小切磋一番。当然最终占据上风的一定是他叶小剑。 然而，真实情况却是……他从头到尾都被洛珩牵着鼻子走。 第513章 他不是好人 叶小剑在留香楼约莫呆了半个时辰，便起身匆匆告辞。待叶小剑走后，洛珩侧眸看向身旁的沐卿绾，问道。 “绾绾，对这叶小剑你怎么看？”沐卿绾想了想，回道。 “坏人。”这就是她对叶小剑的印象。坏人一个！虽然刚刚叶小剑从头到尾都没表现出任何敌意。 但沐卿绾却本能地感应到叶小剑并非良善之辈。洛珩闻言，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他很清楚沐卿绾有异于常人的本事。天生就能判断他人是善是恶。这是源自于她早年当 “野兽”时留下的本能。叶小剑自然不是好人。也从来不是好人。此人野心勃勃，且狡诈多端，是个极难对付的人。 当然，这是指心态没有膨胀前的叶小剑。心态膨胀后的叶小剑，难对付指数将会急速下降。 最终在原著中是被沐卿绾一掌拍死。不过这一世不太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剧情了。 如今的沐卿绾，与女魔头已经搭不上边，自然也不可能会有她继承邓黎衣钵，执掌拜火明尊教起义造反的一天。 “叶小剑果然已和项烽勾结上了。” “这家伙倒也奸诈，始终不愿站在前台！”洛珩小声说道。一旁的沐卿绾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刚刚那家伙，气息中透露着阴险的味道，和洛说的一样，确实奸诈呢。 “行了，咱们回去吧。” “我已有对付拜火明尊教的策略了。”洛珩说着，拉着沐卿绾站了起来。 他之所以带着沐卿绾一并来见叶小剑，就是想着借助沐卿绾的判断善恶的本能。 毕竟，洛珩已经不相信原著的人设了。如今回过头再看。原著的各个角色，人设着实离谱得很。 你能想象，在原著中萧阳是阳光开朗大男孩人设？项炎是善于权谋，腹黑又纯情的人设？ 秀楼。一众拜火明尊教高层，尚未散去。他们在等着叶小剑回来。老实说，一众高层是反对叶小剑去和洛珩会面的。 在他们眼中，拜火明尊教与朝廷势不两立。和洛珩这种鹰爪孙，有什么好见面的。 但叶小剑在教中唯我独尊惯了，他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 “教主回来了！”孔雀明王眼尖，第一时间看到了叶小剑。其他人闻言纷纷站起。 “教主，如何？” “教主，那洛珩有没有为难你？” “教主……”众高层七嘴八舌，待见到叶小剑面色阴沉的样子时，连忙都闭嘴了。 看教主的样子……此行似乎不太顺利？众人心下皆生出一丝明悟。 “绣衣洛珩非浪得虚名之辈，此人乃我圣教劲敌！”见众人围了上来，叶小剑面色瞬间恢复平静，缓缓道。 他说话间，环顾了众人一眼，不知想起什么似的，接下来的话竟一下子卡壳了。 “教主，怎么了？”花娘见状，忙问道。她在风月场所待久了，察言观色这套，早已无师自通。 此刻见叶小剑神色忽然一变，下意识的就开口问道。叶小剑摆了摆手。 “没什么。”话虽这么说，但叶小剑心下却愈发郁闷。刚刚在留香楼和洛珩 “交锋”之时，他还没反应过来。但此刻想来，他突然发现，他竟有点看不透洛珩。 尤其是洛珩在他面前，始终沉稳淡然，似一点都没受他影响。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 他叶小剑是何许人也，就算在大宗师中也是拔尖的存在。以往也不是没有大宗师在他面前，被他气息压制住过。 但偏偏，洛珩似乎全然没受他影响。刚刚叶小剑 “沉浸”于和洛珩的言辞交锋，并未察觉到这一点。直到这会，他才发现了不对劲。 显然，从洛珩表现出来的情况看，他的武功不逊色于自己！这让叶小剑愈发感到郁闷。 “教主，咱们何时对绣衣卫动手？”明王中的大笑明王问道。除了孔雀明王外，其他明王皆是好战之辈。 老实说，他们早想着和绣衣卫好好干一架了。叶小剑闻言，眉头一皱。 “这个以后再说。” “眼下咱们立马撤出成都府！”此言一出，众人尽皆愕然。撤出成都府？ 不是！他们才刚来成都府呢，啥事都没干，就要灰溜溜离开了？ “教主，可是那绣衣都督不好惹？”孔雀明王若有所思地问道。叶小剑点点头。 “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不逊色于本座，是个极难对付的人。” “而且……别忘了此人还是读书人出身。” “天下读书人……呵，你指望他会讲江湖规矩？”叶小剑说着，冷笑连连。 众人闻言，皆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绣衣都督武功居然不比教主弱？这……在拜火明尊教众人眼中。 天下武功第一厉害地，自然是前教主邓黎。而叶小剑，无疑是第二厉害之人。 如今叶小剑却说，洛珩的武功不弱于他，这让众人怎能不感到惊讶？ “速速准备撤离，迟则生变。” “花娘，你也跟着一并离开。”叶小剑凝声说道。秀楼已经暴露，再把花娘留在这里，却是不妥了。 虽然花娘一点武功都不会。但在叶小剑眼中，她却是个难得的人才，远比大笑明王等人重要。 “是，教主。”众人闻言心下虽不解，却也不敢违命。就在这时。秀楼大门忽然被轰开。 紧接着，一群身着锦袍，腰悬蝉翼刀的绣衣番子，闯了进来。 “诸位，既然来了成都府，又何必急着离去？”为首番子，赫然是带着子鼠灭杀不动明王的鹰七。 鹰七的面上挂着一丝戏谑的表情。仿佛全然没将面前的拜火明尊教一众高手放在眼里。 “好一个洛珩，动作还真快！”叶小剑见状，冷笑道。不过，他心下却是松了一口气。 洛珩居然并未亲自出现？他不知道洛珩这到底是托大了，还是压根就没瞧得起过拜火明尊教。 但不管如何。洛珩不出现，就凭区区几个绣衣卫，能拿他如何？对面的鹰七却丝毫没理会叶小剑说什么，摆了摆手。 “子鼠、寅虎、辰龙、午马、申猴！” “将彼辈叛贼尽数拿下！” 第514章 足以覆灭江湖的神仙阵容 “可笑，区区五个宗师，能奈我等何？” “真是不知所谓！” “绣衣鹰犬跳梁小丑，以为招揽了五个宗师就天下无敌了？” “果然是鼻孔朝天的鹰爪孙，今日就让尔等见识见识我圣教高手之威！”叶小剑还未开口，众明王已纷纷冷嘲热讽起来。 这倒不是他们无知。实在是，子鼠等人展露出的气息就是宗师境而已。 但，哪怕是一众明王，也个个都是宗师强者。更别说实力还要更胜一筹的意境宗师级的五方尊者了。 五个宗师就想拿下他们这些人。那不是痴人说梦，又是什么？别说明王们了，就连叶小剑此刻心中亦觉得荒诞的很。 这就是洛珩的手段？真是高看了他。亏他刚刚还觉得洛珩和他是同一层次的人物呢！ 谁想…… “还不动手！”鹰七全程无视了拜火明尊教众人的讥讽，只是低喝一声。 下一刻，子鼠、寅虎、辰龙、午马、申猴五大生肖，齐齐出手，朝着拜火明尊教众人攻了过去。 好战的明王们哪能按捺得住？不等叶小剑发话。大笑、降三世等明王，便已经冷笑着抬掌迎了上去。 轰！气劲肆虐！秀楼大厅内桌椅摆设，被狂暴的气劲卷入，纷纷化作碎屑。 五道人影惨叫着被甩了出去。一众拜火明尊教高手尽皆傻眼！五个明王竟然连一招都没挡下？ 这不可能！叶小剑面色一连数变，眼眸中带着骇然之色。 “大宗师！”他终于看出来了。面前的那五个死气沉沉的绣衣高手，不是宗师，而是拥有大宗师战力。 也就是说，面前五人，每一个都至少能和他媲美。就算实力比不上他，却也相差不远！ 一瞬间，叶小剑的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只觉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原来，这才是洛珩的底牌！ “教主！”剩余的明王和五方尊者，此刻也保持不了淡定了。一个个眼眸中露出了慌乱的神色。 没办法，五个大宗师级别的强者，简直闻所未闻！至少，自前朝大荆以来，不管是哪个江湖势力，都没有过如此恐怖的阵容！ “几位，难不成非要如此？”叶小剑深吸一口气，凝视着鹰七，道。他看出来了，这五个大宗师级别的强者，似乎也要听命于面前这个弱小的绣衣番子。 这让叶小剑多少有些想不通。不过，绣衣卫本就不是江湖组织。出现这种江湖中人难以理解的情况，似也正常。 “叶魔头，你也是江湖成名已久的高手了。” “怎生如此天真？” “在你们勾结项贼，犯上作乱那一天起，就该知道会有今日的结局。” “非是朝廷容不下尔等，实是尔等自己作死，怪得了谁？”鹰七阴恻恻的笑道，一副标准反派的模样。 就差发出桀桀桀的笑声了。叶小剑和拜火明尊教众人闻言，面色皆阴沉到了极点。 他们知道，今日弄不好就是他们圣教覆灭之日。但越是如此，他们越不敢轻举妄动。 没办法。谁叫绣衣卫那边一下子出动了五个大宗师级别战力的高手？这等恐怖阵容，足以剿灭整个江湖了。 当然，这是在江湖各派一盘散沙，各自为战的情况下。鹰犬似也没急着拿下拜火明尊教众人。 一副猫抓老鼠的戏耍模样。双方正自对峙间。外端忽又有一群绣衣闯了进来。 “老七，都督让我来增援！”说话之人，看着年岁比鹰犬略大一些，但和鹰犬一样，表情神态都带着阴鸷的感觉。 此人赫然是鹰部排行第三的密谍。人称鹰三！ “哈哈，十二生肖到齐了！” “尸刑天没来？”鹰七见状，哈哈一笑，问道。鹰三撇了撇嘴。 “在老大那呢！”两人一副旁若无人，丝毫没将叶小剑等放在眼里的模样。 但叶小剑和拜火明尊教众高手，却已彻底麻了。若说先前他们心下还勉强保持着一丝侥幸的话。 那么此刻，他们已经彻底绝望。十二生肖！光从这个称呼上就能看出，鹰三带来的人，足以媲美先前的子鼠等人。 也就是说。现在绣衣卫一方，足足来了十二个战斗力等同大宗师的强者。 这是什么神仙阵容？整个江湖满打满算，拥有的大宗师有多少个？恐怕也就十多个！ 这意味着，面前的十二生肖，足以荡平江湖！ “叶魔头，还不束手就擒？” “不然等尸刑天一到，你们可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啰。” “对了，提醒你一句，尸刑天可是陆地神仙境强者哦，哈哈哈哈！”鹰七一脸戏谑的说道。 说到最后，忍不住发生肆无忌惮的狂笑。这种实力碾压的爽感，实在是太美妙了。 以往的绣衣卫，虽也号称能震慑江湖。但实际上，绣衣卫能让江湖中人忌惮，更多的是借着朝廷的势，以及动辄灭人满门的狠辣。 论高手数量，实际上是远远不如江湖顶级势力的。如今都督却硬生生给绣衣卫打造出了足以覆灭整个江湖的恐怖阵容。 都督……真神人也！鹰七心中对于洛珩的钦佩，此刻已然达到了狂热的程度！ “陆……陆地神仙！”叶小剑心下满是骇然。陆地神仙？这世上真有这种物种吗？ 叶小剑本能的不想相信，但也知道面前的绣衣番子，没理由会在这点上骗他。 也就是说，绣衣卫真有个陆地神仙境界级别的恐怖大能坐镇！一想到这里。 叶小剑以及拜火明尊教众人，绝望到了极点。十二个大宗师级别强者，他们都对付不了。 现在又蹦出个陆地神仙？这还让不让人活了？砰！门外传来动静。紧接着，一个身材极其高大的猛士，跟着一个锦袍绣衣，缓步走了进来。 鹰七、鹰三见状，面露喜色。 “老大，刑天！”叶小剑等人听到这话，面色开始发白。陆地神仙来了！ 是面前的猛士么？他们不清楚。不过，猛士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息，却足以让他们心惊肉跳。 此人明显要比十二生肖更强！ 第515章 我意是赶叶小剑去中原 秀楼内气氛压抑到极点。上至叶小剑，下至各大明王，谁都没想到在江湖上实力足以媲美少林佛宗的拜火明尊教，有朝一日会面临全军覆没的危机！ “教主，和他们拼了吧！”压抑的气氛，终于让大笑明王忍耐不住。诚然，敌人很强，强到令人绝望的程度。 但他们圣教高手，却也不是懦夫。江湖人本就是过的刀口舔血的日子，未战而降，并非他们的习性。 “闭嘴！”但叶小剑的面色却一下子黑了下来，低声叱喝道。拼命？在眼下这种情况下拼命，不是勇是莽。 他叶小剑有远大的雄心，又岂会效那莽夫行径？念及此，叶小剑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扫向鹰七等人。 “本座要见洛都督。”他觉得，洛珩并没有真正要杀他的意思。否则刚刚生肖们就会动手了。 而不是不断加重砝码，让十二生肖和尸刑天一一亮相。这无疑是在震慑他们。 果然，随着叶小剑这话一出。鹰七等人彼此对视一眼。 “也罢，那就等着吧。”说话的依旧是鹰七，似乎对于叶小剑的话并未感到意外。 琇書網显然，在他们来之前，似乎就已经得到洛珩提点了。叶小剑和拜火明尊教众人见状，无不暗暗松了口气。 哪怕就连刚刚想要匹夫一怒的大笑明王，此刻也不说话了。能活的话，谁愿意死？ 大笑明王只是莽，不是傻。眼下事情明显出现了转机，他继续头铁的喊打喊杀才怪。 镇抚司衙门。听到鹰七派来的番子来报，洛珩面上不由浮起了一丝笑意。 他就知道，面对绝境叶小剑绝不会拼命的。此人野心太大，惜命着呢。 “洛，你要，放过那坏人？”一旁的沐卿绾好奇的问道。少女如今说话已经不再颠三倒四。 这里面有洛珩的功劳，也有叶婉儿的功劳。洛珩点点头。 “云贵局势看似凶险，实则弹指可破。” “逆贼项烽聚兵十万来势汹汹，然项烽此人志大才疏，空有不切实际的野心，但论能力却不过中人之姿而已。” “若叶小剑在背后推波助澜，保不准还真让他将项烽扶持出来。” “到时候西南糜烂，于朝廷而言，就不是什么好事了。”面对少女，洛珩非常耐心，一一解释道。 沐卿绾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杀了坏人，岂不，更省事？”她口中的坏人就是叶小剑。在她看来，既然叶小剑才是西南真正的威胁，何不直接杀了叶小剑。 这样哪还有什么隐患？ “杀叶小剑确实是破局方法。” “但，叶小剑此人不是易于之辈，白白杀了他，有点可惜了。”洛珩闻言，笑道。 这话让沐卿绾有些不解了。难道，还要招安那坏人不成？ “我意是将叶小剑和拜火明尊教赶去中原。” “中原那边已有消息传来，项炎据说占据了老君山，正招兵买马呢。” “司天监的预测，十有八九就应在项炎身上。” “朝廷因为定都金陵的缘故，对于中原地区掌控力一直很薄弱。” “若项炎骤然起事，弄不好还真会被他在中原地区折腾出点名堂来。” “但若将同样野心勃勃的叶小剑赶去中原……呵，正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洛珩缓缓说道。 在和叶小剑会面之时，他就盘算着要将叶小剑这个祸害赶去中原。这才有了后面十二生肖、尸刑天齐齐登场亮相的一幕。 为的就是让叶小剑认清事实。在西南地区，他是没有任何机会的。当然，洛珩之所以这么谋算，也是因为如今的大楚太虚弱了。 没法做到快速出兵，平定西南、中原、北地的动荡！才只能出此下策。 “懂了，让坏人和长虫狗咬狗！”沐卿绾闻言，眼眸一亮，道。坏人是叶小剑。 长虫则是她对项炎的称呼。之所以这么叫，纯粹是习惯。当初项炎和沐瑾妍恋奸情热的时候，正是沐卿绾回归侯府之时。 彼时项炎经常会来侯府。而懵懵懂懂的沐卿绾，那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项炎。 皇子什么的，她理解不了。只能私下里根据项炎喜欢穿蟒袍，给他取了个长虫的代号。 “聪明！”洛珩面露笑容，伸手揉了揉少女秀发。沐卿绾顿时眯起了眼，一脸享受的表情。 她虽已经懂了很多。但以往的习惯却依旧还保存着。比如，她一如既往地喜欢被撸！ “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洛珩撸了把少女后，站了起来，说道。 沐卿绾点点头。秀楼。 “都督到！”番子的唱喏声中。一袭月白色行蟒袍的洛珩，迈步走入秀楼。 虽已不是第一次和洛珩见面。但老实说，看到洛珩，叶小剑依旧有种令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连叶小剑都是如此，更别说拜火明尊教的其他人了。五方尊者、七大明王们，看向洛珩的眼神带着满满的惊讶。 这位就是绣衣卫都督？跟他们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他们心中的绣衣卫都督，是个面目阴鸷，獐头鼠目之辈。 非是如此，不足以突显他们对绣衣卫的讨厌。但实则他们想象中獐头鼠目的绣衣都督，却是个翩翩美少年。 其长相之俊美，生平仅见。哪怕是最讨厌绣衣卫的大笑明王，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少年，绝对是他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见过的相貌最出众的男子。 不过，五方尊者、七大明王惊讶归惊讶，但好歹都是男人，还不至于对一个男人倾倒。 然而一旁的花娘却不同了。这个见惯风月的丰腴女人，此刻竟两眼都看直了。 不是她犯花痴。而是洛珩这款美少男，实在是天下大多数女子都无法抵御住的致命毒药。 一如当初的沐瑾妍，不也同样如此么？ “洛都督！”叶小剑深吸一口气，迈步上前。先前面对鹰七等人，他自持身份，不愿意和小喽啰多谈。 哪怕明知道处境十分危险，这家伙依旧没有放下身段。但如今洛珩来了，叶小剑却没办法再自恃身份了！ c 第516章 孤想念你了，伍舞 雒阳，老君山。不久前还人满为患的老君山，此刻空荡荡的。项炎站在山巅，眺望着眼前的大好河山。 青山绵绵，绿水环绕。混合着泥土味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令项炎心旷神怡。 算算时间，他招募的 “义军”已开拔有两日了。按道理，作为 “义军”首领，他当亲自统兵才是。但，项炎有自知之明。统兵作战并非他所长。 当初他还是皇子之时，亲善于他的勋贵们，不是没有尝试过让他统兵。 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十战十败。也亏得这只是军中演习。否则换成正儿八经的战争，他项炎弄不好已经身首异处了！ 自那以后，项炎再也没想着对标燕秋那样成为军中战神。他有他的长处，一味和燕秋比军事能力，只能自取其辱。 当然，不统兵作战，不代表他不会抓军权！事实上，他虽从 “义军”中提拔了一个懂点军事的将领，将作战指挥权交给了此人。琇書蛧然而项炎也同样在军中安插了监军！ 监军正是小葵！有小葵替他盯着，这支军队就始终牢牢掌控在他手中。 “殿下……不，摩诃王，李战将军已攻破荥阳县，如今正打算挥师郑州府！”一名带着些许突奴人特征的少年，快步而来，走至项炎数尺距离外停了下来，躬身禀道。 项炎并没有打出自己的旗号。而是杜撰了一个摩诃王的名号，以此名头来起义。 至于少年口中的李战将军。正是项炎从流民中发现的人才。此人原本也是大楚禁军中的一员，后因遭到上司排挤，一怒之下弃官而去。 回到家乡的李战，原本都打算安安心心的当个百姓，度过余生。谁料，大楚突然天灾人祸不断。 各地流民四起，李战的家乡也受了灾。不得已之下，他只好护着家人，一路逃难至豫地，最后被项炎给收拢并发掘。 项炎是个识货的。一眼就看出了李战颇为不凡的军事能力。直接火线将他提拔为义军统兵大将。 李战从来是个死心眼的人，项炎对他有知遇之恩，他自然要誓死效忠。 哪怕项炎让他去攻打荥阳，形同造反。他也二话没说，带着兵就去了。 “好，不愧是前禁军统领。” “李战没让孤失望！”项炎面露喜色。荥阳一到手，后面的郑州府就好打多了。 等打下郑州府后，他便坐拥雒阳、郑州府两座大城，进可攻，退可守。 就算大楚朝廷反应过来，派兵过来平叛。项炎也有底气和朝廷扳扳手腕。 “传令监军，让他尽快招揽文人。” “打天下需要将军，但治理天下却需要文人。”项炎回过头，看向少年，淡淡道。 当皇子时，他格外讨厌文人。那是因为朝中的文臣，多支持彼时的太子项煜，而对他多有鄙视。 但如今换了身份后，项炎自然知道文人的重要性。别的不说，单单现在，打下的荥阳县，要交给谁治理？ 总不能给小葵吧？所以，他哪怕再讨厌文人，也不得不借重文人的治政能力。 “对了，孤让你们打探伍舞的下落，可有进展？”项炎似想起什么，朝少年问道。 伍舞当初和他一并逃到了草原。但之后，却被项炎派去了联络他曾经掌控的江湖暗子们。 自此伍舞就失去了消息。项炎对此担忧的很，只是当时他也是寄人篱下，行动都不自由，自然没法去寻找伍舞。 好在时至今日，他已脱出牢笼，自然要第一时间找回伍舞这个心腹。 “回摩诃王，尚未找到伍舞姑娘的踪迹。”少年躬身回道。作为被小葵一手培养出来的内厂密谍。 这少年虽年纪不大，但行事却已有几分小葵的风范。 “知道了，继续打探，莫要懈怠。”项炎沉默了一下，摆摆手。少年应诺后，躬身告退。 待少年不见后，项炎的面上浮现出一抹担忧的神色。小葵和伍舞都是他心腹中的心腹。 但相比起小葵，他更喜欢伍舞。除却伍舞是他贴身侍女的缘故外，也有伍舞是他女人的原因。 这个世道，三妻四妾不过寻常事。项炎虽爱煞了沐瑾妍，却不代表他只有沐瑾妍一个女人。 身为皇子，甚至有谋夺大位心思的皇子，身边只有一个女人是不现实的。 这一点哪怕沐瑾妍都很清楚。琇書蛧她压根就没吃醋。在她眼中，她未来会是项炎的正妻，自然得有容人之量，几个 “妾”而已，不过是玩物罢了，值当什么？更别说，伍舞连妾都算不上呢。 严格来讲，伍舞只是项炎身边的通房丫鬟罢了。当然那是项炎还是皇子时。 如今沐瑾妍会不会这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伍舞，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孤可不能没有你！”项炎心下幽幽叹了口气。 自从和伍舞分开后，他的生活品质急剧下降。哪怕如今他有招了几个侍女服侍他，但这些人哪比得上伍舞贴心？ 和项炎已经渐渐起事，都开始有心思惦记女人相比。远在寇岛的项炯却狼狈多了。 他虽然在个叫做四国的地方，弄死了个田秋宗我的小大名，并取而代之。 但，寇岛终究不如大楚。哪怕是大名，其生活质量也高不到哪去。尤其是田秋氏的实力并不强，地盘很小。 这样的大名，说好听是一方诸侯，说难听点，也就是大楚一村长罢了。 天守阁内。项炯盘膝而坐，望着面前木碟中裹着海苔的饭团，他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不是他矫情。实在是……自从来到寇岛后，他吃饭团都快吃吐了。好不容易搞了个大名当当。 谁想，他妈的还是要吃饭团！ “艹，老一、老二！” “老子忍不住了，天天给老子吃饭团，你们告诉我，这寇岛就只剩下饭团了吗？”项炯拍着案几，怒声道。 同样盘膝坐在一旁的老一、老二，面面相觑。隔了好久，老一才缓缓说道。 “殿下，寇岛虽不如大楚，但好歹也有数千年历史，不至于穷成这样。” “您有没有想过，是您的身份和实力，暂时还享受不到更好的事物？”老一的话极其扎心，刺的项炯直翻白眼。 他一拍案几，怒道。 “那就继续打，把四国最大的诸侯给灭了！” 第517章 寇岛四国之形势 寇岛四国最大的大名是长宗家。长宗家的前前任家主长宗元亲曾担任过从二位的内大臣，被天皇赐予统摄四国之权。 换句话说，长宗家祖上阔过，是四国之霸主。如今的长宗家虽已不如长宗元亲之时辉煌，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旧牢牢占据着四国第一大名的位置。 长宗家这一任的家督叫做长宗义亲，是元亲之孙。早年因体弱多病，故被寄居于本能寺，出家为僧。 待年长后，长宗家将其接回。如今义亲年不过二十出头，却因其狡诈，善谋，而被人冠以四国之狐的绰号。 义亲不仅狡诈善谋，亦精通治政之道。长宗家在他的治理下，一扫其父在位时的颓废，蒸蒸日上，隐约有再次称霸四国之姿。 除此之外，义亲还修习剑道，统兵作战方面亦有不俗造诣。再加上他喜欢效仿中原贤君，颇有礼贤下士之风。 可以说，长宗义亲哪怕放眼整个寇岛的大名中，都属于拔尖的存在。套用游戏属性的话，这长宗义亲，统武八十五以上，智政魅皆超九十的六边形战士。 寻常人想要在这种人物面前，夺了整个四国，自然是痴人说梦。但项炯不同。 他勉强算是超脱凡俗的可怕存在。项炯的动作很快。吃饭团已经吃吐了的他，很快便让老一开始收集领地内的尸体。 约莫数天后。老一收集到了百余具倭人尸体，送至项炯面前。 “老二，你说，那洛珩是不是在忽悠我？” “你瞧瞧，这一个个矮不拉几，跟痩猴子一样的鬼东西，会是天生尸傀？”望着面前密密麻麻的尸体，项炯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不是他矫情，实在是……这些倭奴猴子，瞧着太膈应人了。一个个长得不足五尺高，面黄肌瘦，形容猥琐。 看着跟土猴子也没啥差别。这样的 “材料”，适合炼尸傀？项炯很难不怀疑洛珩是在忽悠他。老二沉默不语。 他虽是尸王，但灵智方面却有所欠缺，远不如老一。 “殿下，事已至此，试试再说吧。”回话的依旧是老一。他的面上带着一抹无奈的神色。 他已经很用心的去 “淘”倭奴尸体了。但谁叫这年头的倭奴就是这样呢。一个五尺高的倭奴，已经是倭奴中的 “雄武”之士了。据说，号称倭奴第一猛将的中杉信武，也不过六尺不到的身高。 老一能在小小的秋田家领地中，挑出百来个四、五尺高的倭奴尸体，已是很不容易了。 如今倭奴普遍的身高，都在三尺左右。你没看出，就是三尺左右，一米这样子。 能长个一米一二，在倭奴中属于鹤立鸡群的存在。若是身高能达到一米三四，那恭喜你，各地大名绝对会将你视为猛将苗子。 所以，老一短短几天，就搞到百余具猛将苗子的尸体，说出去足以让人骇然了。 也不枉他劳心劳力地从各个大名领地内偷尸体。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项炯心累地摆了摆手。十天后。百余具倭奴尸体，尽数被炼制成尸傀。 或许洛珩说得没错，倭奴就是天生的尸傀材料。琇書蛧这些原本形容猥琐，看着跟土猴子差不多的倭奴尸体，在被炼制成尸傀后，竟个个气质大变。 凶残、暴虐的气息萦绕在他们身上，让人望之而色变。 “哈哈哈，洛子玉诚不欺我！” “倭奴果然是天生的炼尸好苗子。” “啧啧，没想到一群土猴子，被炼制后居然变得如此凶残暴虐。” “好好好，孤王一统寇岛指日可待也！”项炯发出肆无忌惮的狂笑声。笑声震得天守阁都在瑟瑟发抖。 四周服侍他的侍女，个个匍匐在地，看向他的眼神，宛若在看天神。不过也是，身高一米八几的项炯，在身高一米出头的倭奴侍女眼中，可不就是高不可攀的天神么。 她们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高的人。简直就是巨人！至于身高超过两米的老二，侍女们更是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太吓人了！她们就算跳起来，最多也就只能够到老二的大腿。 “尸兵既已成！” “传孤王号令，即日发兵井野家！” “老二，由你担任统兵大将，孤王要看到井野家今日就覆灭！”项炯收敛住笑声，转头看向老二喝道。 老二闻言，嗡声应了一声。旋即一挥手，带着百余个凶残的小不点，转身出了天守阁。 “殿下，井野家实力不强，老二一人就能覆灭了，但要小心长宗家。” “长宗家在四国底蕴深厚，他们才是四国真正的霸主。”琇書網 “也是四国唯一称得上贵族的家族！”老一躬身禀道。来到寇岛后，他和老二分工极为明确。 尸王老二就是单纯的统兵大将。而老一，则负责着情报、智囊、治政大臣等等职位。 可以说，老一都快忙坏了。但他非但没嫌弃，反而乐在其中。没办法，在大楚时，他仅仅只是个皇子府的管家。 虽说大楚的规模远非寇岛能比。但在寇岛，他才算是真正品尝到权柄的滋味。 这种滋味让他一个尸傀都感到沉醉。 “长宗家吗？” “孤王亦听说过，据说这一代的家督有四国之狐的称号？” “此人真有那般厉害？”项炯将信将疑地问道。整个四国的地盘倒也不小，勉强达到大楚一个郡的级别，嗯，中下档次的那种。 四国人口约有数十万。但大多数都是野人，就是大名都无法统治他们。 而四国大名直属能统辖的子民，加一块也才勉强十万左右。其中长宗家子民最多，达到了七万之多。 长宗家麾下大军足足有三千人。而其他大名的军队，多则几百人，少则数十人。 故此在四国，长宗家还真是说一不二的霸主。当然，这都是当代家督长宗义亲的功劳。 他执掌长宗家后，短短数年，就让长宗家重塑辉煌。甚至隐有超越其祖元亲在位时的势头。 也就是在官职方面，还不如其祖元亲而已。但长宗义亲雄心极大，有染指京畿，与天下大名争锋的意图。 这样的人，项炯也挺眼馋的。 第518章 出巴蜀，剑指南阳 夜色如水，月光淡淡。成都府外官道上，十数匹奔马席卷而过。马上骑士神色狼狈，个个表情不太好看。 这群骑士，为首者赫然是拜火明尊教教主叶小剑。叶小剑面色阴沉，眉宇间隐约带着憋屈的意味。 一想到他堂堂拜火明尊教教主，江湖大宗师，竟被连夜狼狈地驱逐出巴蜀，叶小剑心中就窝火不已。 但在窝火之余，他心下难免又有一丝庆幸。庆幸洛珩终究没对他们下杀手！ 否则，光凭那十二生肖，就足以屠了他们。只是他们活命的前提是……放弃西南基业。 拜火明尊教的老巢在云贵深山，但不代表他们在西南之地没有影响力。 事实上，云贵就不必说了，是他们传道的大本营。除却云贵外，巴蜀两地，拜火明尊教在民间的影响力也不小。 如今他们却要被迫放弃整个西南根基，远赴中原。琇書蛧任谁心下都难免会窝火。 “教主，咱们在中原毫无根基，这一去怕是会举步维艰。”骑着一匹枣红色骏马的孔雀明王，凝声说道。 谁都知道，教主之所以应下放弃西南基业的要求，是为了保全他们。对此，拜火明尊教众人心下并无怨言。 甚至他们对于叶小剑的忠诚，似乎还增加了不少。以往叶小剑虽掌控着拜火明尊教，但由于他是篡位上位的，和教中高层多多少少有些隔阂。 但今日之举，却让众高层对叶小剑明显亲近了不少。教主还是很看重他们的。 否则又何必憋屈地答应那洛珩的苛刻要求。须知，绣衣卫那边虽高手如云，还号称有陆地神仙境坐镇。 但叶小剑实力亦不差，若他铁了心想要一个人突围，未必不能做到全身而退。 只不过，这么一来教中其他人却保不住了。叶小剑宁愿屈辱地答应洛珩的苛刻要求，也要保住众人性命。 这让拜火明尊教众人心中怎能没有感激。只是，同其他高层这会只剩下对叶小剑的感激不同。 孔雀明王却想得比较长远。他已经想到了到了中原后，他们将面对的种种困境。 这由不得他不担忧。 “无妨，车到山前必有路。” “本座既敢答应洛珩的要求，自是已算到了这一点。” “中原，乃武林发源之地，门派林立，高手如云。” “更有少林佛宗这等巨无霸存在。” “但……别忘了，咱们圣教同样不差。” “咱们这群过江龙到了中原后，未必不能搅动风云！”叶小剑闻言，淡淡道。 听到这话，孔雀明王心下一动，若有所思地问道。 “教主是想从江湖入手？” “没错，咱们这些人，最弱的都是小宗师，本座就不信在中原掀不起风浪来。”叶小剑言辞中带着一丝狰狞。 显然，他有将今日受到的憋屈，都撒在中原武林同道头上的心思。也是，绣衣卫势大，他们惹不得。 却不代表中原那些武林门派，也奈何不得。除却少林佛宗这等巨无霸，他们圣教高手怕过谁来？ “教主深谋远虑，属下佩服！”虽然叶小剑并未多说，但孔雀明王却已经将叶小剑的意图猜测得七七八八了。 叶小剑既提及江湖，显然是有借壳生蛋的意图。借着中原江湖门派的壳，来实现圣教改朝换代的宏图大业。 这并非不可能做到。中原武林的力量，可不能小觑。当夜色被驱散，天边红日跃出时。 叶小剑一行人竟已出了汉中府，朝南阳府方向而去。一个晚上疾行千里之遥，若非叶小剑等人皆是宗师、大宗师强者，还真未必能做到。 但饶是如此，他们坐下的坐骑，也都已经疲累不堪。也亏得叶小剑等人不断给坐起输入内力，才让这种坐骑依旧还能支撑着。 但可以预见，这批骏马事后必然都会报废掉。 “教主，咱们是要以南阳为根基吗？”五方尊者中的南离玄，小声问道。 叶小剑还未回话，一旁的孔雀明王却皱着眉说道。 “南阳虽也有不少门派，但大多都不成气候。” “也就是伏牛派、菩提寺，在武林中小有名气。” “但伏牛派向来排外，菩提寺又是佛宗分支……南阳不是好选择。”叶小剑闻言，瞥了孔雀明王一眼。 面上露出些许赞许之色。 “南阳虽富饶，却不合适当咱们的起家之地。” “本座的目标是许昌县！”在出蜀前，他心中就已经有了目标。许昌县！ 别看这只是小小县城。但许昌县周边，武林门派极多。光附近的紫云山等地，就有大大小小十数个武林门派。 号称九山十八派！这些武林门派，单一实力都不强。但整合到一块，却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实力。 其门下弟子加一块，也有万人之多。若是能将这九山十八派尽数拿下。 那他们手头也算是有了逐鹿中原的资本了。 “许昌县？” “教主，许昌有什么好的，咱们为何不去雒阳？”五方尊者中的北宫伯玉皱了皱眉头，似有些嫌弃许昌。 没办法，在武林中论名头，雒阳一地几乎独占鳌头。许昌县嘛，多少有些上不了台面。 在北宫伯玉看来，他们一行人个个都是高手，去雒阳这等地方，才更符合他们的身份。 “雒阳？” “雒阳有少林佛宗在，谁若觉得能搞得定空闻那秃驴，本座二话不说，就带大家伙前去雒阳！”叶小剑闻言，瞥了北宫伯玉一眼，淡淡道。 此言一出，先前还嚷嚷的北宫伯玉，瞬间闭上了嘴。空闻神僧？开玩笑，方今武林，除了邓黎外，谁还是佛宗四僧的对手？ 就连叶小姐这个有小邓黎只称的天才，也不敢狂言能打得过佛宗四僧。 更别说他们这些意境宗师了。 “属下失言！”北宫伯玉讪讪道。叶小剑摆了摆手，道。 “行了，本座知道你们心气高，但眼下还不是展示你们心气的时候。” “等咱们在中原站稳脚跟后，本座自会带着你们，和少林佛宗的秃驴们扳扳手腕。”少林佛宗？ 好大的名头，但我圣教亦不是吃素的。xь 第519章 他们不配拥有 北地，舞阳关。当当当！鸣金声中，突奴人如潮水般从关头退了下来，丢下一地的尸体。 这座古老的关隘上空，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城头上。镇北军士卒在看到突奴人退却后，全都像被抽空了力气般，一个个瘫倒了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这些天，突奴人频繁的向舞阳关发起攻势，一波接着一波，让人喘不过气来。 饶是镇北军已是大楚最精锐的士卒。但在这种密集、不要命的攻势下，亦隐隐有些支撑不住的迹象。 幸好，他们又一次暂时击退了突奴人，给自己赢得了短暂的喘息机会。 他们不知道能不能最终守住舞阳关。但，在他们死绝之前，他们绝不容许突奴人踏上舞阳关一步。 角楼内。统领成布紧皱着眉头，并未因突奴人暂时的消停而放松下来。 突奴人已经疯了。不擅长攻城的他们，如今却用人命硬堆也要攻破舞阳关。 这意味着突奴人的决心。誓破舞阳关！成布身上的压力很大。舞阳关虽易守难攻，但驻守的镇北军数量却不多。 满打满算也就三千人。和近十万的突奴大军相比，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突奴人损耗得起，舞阳关却损耗不起。三千镇北军，死一个就少一个。 “盘点一下士卒，看看还剩多少。”良久之后，成布开口了，声音沙哑，透露着满满的疲累。 他已经近十来天没合眼了。这位原本模样秀气的镇北军小将，如今看着就像苍老了十岁一样，看不到丁点意气风发的样子。 一旁的副将看得心疼，默默点了点头，退出了角楼。其实根本不需要盘点，副将就大致能估算出如今关内还剩多少士卒。 这些天突奴人连续不断的攻城下，镇北军已经死伤了三分之一。今日的猛攻，至少又要减员三两百人。 舞阳关内可战的士卒越来越少了。偏偏，不管是朝廷，还是北境都没有任何援军的消息传来。 这很难不让副将感到绝望。他们不怕死，怕的是看不到希望。舞阳关是大楚最后的屏障。 一旦舞阳陷落，大楚就再也没有任何坚城雄关，抵挡突奴人南下的脚步了。 到时候突奴铁骑，席卷南下。那将会是……黔首的浩劫，大楚的浩劫，神州的浩劫！ “哎，也不知道大将军在干什么，为何不出兵攻打突奴人背部？” “舞阳关挡住了突奴人前进的步伐，这时候大将军只需要率兵南下，十万突奴弄不好会尽数葬身于此……但大将军，哎！”副将摇了摇头，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说以大将军的军事素养，不该看不到这些才是。但偏偏，被镇北军视为战神的燕秋，这一次选择了按兵不动。 别说什么镇北军北上草原了这些。北上草原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就连在舞阳关的他们，都已经知道突袭草原的镇北军，已尽数归来。 大将军不至于分不出兵才是。不过，副将疑惑归疑惑，倒也没怀疑他们的大将军有什么险恶用心。 北境，落雁关。 “大将军，鹞部密谍来报，舞阳关成布部快坚持不住了！” “这几天突奴人攻势愈发凶猛，成布所部兵卒不多，还需尽早驰援才是。”一名文士快步走入楼阁，朝着眺望着关外景色的燕秋禀道。 燕秋似未听到似的，依旧眺望着窗外，面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这文士自然是燕秋的心腹谋士文锦绣。 看着燕秋这般反应，文锦绣面上泛起一抹古怪神色。他总觉得大将军这几日有点不对劲，跟以往大不一样。 “将军？”文锦绣轻声唤了一声。这一次，燕秋终于有了反应。他回过头，侧眸看了文锦绣一眼，旋即又回头看向窗外。 忽地，燕秋伸手指向窗外。 “锦绣，如此山河，美不？”文锦绣一愣，下意识抬眸望去。窗外一片荒凉。 灰扑扑的山峦，灰扑扑的沙地，不见任何美感。这样的景色，文锦绣已经看了十多年了。 看多了这等满目沙黄的荒凉景象，他总格外怀念江南美景。 “这么美丽的山河……他们真配拥有吗？”燕秋回身，凝视文锦绣，似自言自语，又似在问文锦绣。 文锦绣一怔，心头猛地巨震。他不可思议地看向燕秋，眼神中满是震颤。 文锦绣虽不是正儿八经进士出身，但这不是他考不上。而是，此人的满腔抱负不在朝堂，而是在边关！ 像他这种聪明的人，又岂能听不懂燕秋的话。他一向敬若神明的大将军，心思竟……也不纯！ 一时间，文锦绣心乱如麻，不知所措。十多年来，他一直辅佐着燕秋，跟着燕秋立下了赫赫战功。 朝廷屡次想要封赏他，却都被他拒绝了。一来，他志不在封赏。二来他也不希望，离开燕秋。 文锦绣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他就是个谋士，不懂统兵作战。朝廷封赏他的用意，实在太明显了。 不就是想削弱燕秋的羽翼么？他又怎会上当？一直以来，文锦绣都以为，燕秋是个很纯粹的军人。 心中只有守护大楚，而无其他。但谁知……文锦绣张了张嘴，想要开口，但话到嘴边，却又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指责燕秋？他不想！事实上，文锦绣很能理解燕秋。 朝廷对燕秋这个北境战神，从未停止过猜忌。甚至，一些蝇营狗苟的官员，更是屡屡给镇北军使绊子。 在这种情况下，燕秋却依旧矜矜业业固守着大楚边疆，任谁都不能指责他。 就算燕秋和大楚离心离德了。文锦绣觉得……也能理解。只是，理解归理解。 但他却有些接受不了，自己心中完美无瑕的战神，突然成了有私心，甚至有野心的人。 “项氏气运到头了！”燕秋瞥了文锦绣一眼，淡淡道。这话，让文锦绣没法反驳。 虽然他们身在北境，却也不是不知道大楚如今风雨飘摇的局势。可以说，这完全已经是王朝末期的景象了！ 说项氏气数已尽，并非浮夸之言！ 第520章 就剩东海还无消息 “大将军，不管皇室是否气数已尽，万千黔首却不该受此难！” “舞阳关告急，还请大将军以百姓为重！”文锦绣深吸了一口气，俯身拜倒。 大楚确实在亡国边缘反复横跳，这一点但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在这种情况下，各路野心家纷纷跳出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文锦绣对于项氏谈不上有什么忠诚。他真要忠于天子，忠于项氏的话，也不可能会放弃科举，巴巴跑来北境辅佐燕秋。 他忠诚的只是百姓。从这个角度而言，文锦绣是绝不希望看到中原大地出现战火的。 但大楚确实气运衰微到了极点，隐有亡国迹象。所以，若大楚真亡了，他倒也不介意辅佐燕秋重整山河。 毕竟比起其他野心家，燕秋心中终究装着天下苍生。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守住舞阳关，不让突奴继续南下。 “善！” “天下苍生确实不该受此劫！” “不过你放心，我已让人率军驰援舞阳关了！”燕秋凝视着文锦绣，忽展颜笑道。 文锦绣面露惊讶神色。 “没想到将军已经派遣了援军……将军，不，主公英明！”说着，他再次俯身拜倒。 这一次他所行之礼，要比平时显得更郑重了不少。燕秋快步上前将其扶起，眼眸中抹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文锦绣辅佐了他十多年，他对文锦绣的能力，再了解不过。可以说，军中谋士之职完全限制了他的才能。 他真正该站的地方是朝堂，是齐贤台！所以，他想要实现胸中之志，离不开文锦绣。 扑啦啦！一只飞鸽从空中落下，落入绣衣番子手中。绣衣番子取下飞鸽腿上的竹筒后，放开飞鸽。 那飞鸽顿时振翅高飞，身影渐渐消失不见。番子并未打开小竹筒，而是转身朝着都督的署衙走了过去。 片刻后。他出现在洛珩面前。 “都督，北地情报！”番子将小竹筒双手奉上。洛珩接过，打开后取出小纸条。 “燕秋有反心？在心腹谋士文锦绣面前隐晦透露了自己的野心？”小纸条上赫然记载着，那日燕秋和文锦绣的对话。 几乎一字不漏！绣衣卫无孔不入，在这一刻被展现的淋漓尽致。很难想象，几天前燕秋和文锦绣的对话，如今却已被毫无遗漏的呈现在洛珩面前。 这表明燕秋身边，被安插了绣衣密谍。且该密谍的身份还是燕秋亲近之人。 堂内。鹰三、鹰七等人全都吃了一惊。北境战神燕秋有反心？老实说，这若非是北地密谍传来的情报，他们压根就不会相信。 没办法，这些年燕秋的人设太坚挺了。任谁都不会相信，镇守边关多年的燕秋，会有野心。 “都督，这是真的吗？” “啧啧，没想到浓眉大眼的燕秋，居然也是个野心家！”鹰三、鹰七惊愕中带着一丝愤怒。 如今大楚社稷飘摇，好嘛什么妖魔鬼怪都跳出来了！亏他们以前还挺欣赏燕秋的。 谁想，竟也是个白眼狼！ “燕秋不会反！” “此人没有当皇帝的野心，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对朝廷没有怨恨！”洛珩抬眸看向鹰三、鹰犬，缓缓道。 他的语气带着斩钉截铁。不管是从他了解到的燕秋，还是从原著来判断。 燕秋此人还真没有自己当皇帝的野心。当然，他对大楚，或者说对项氏，却也谈不上忠诚。 毕竟这些年，朝廷对于陇鄢候一脉，着实猜忌得很。在执掌绣衣卫后，洛珩调阅过不少档案。 他隐约能从这些档案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历代陇鄢候，貌似都不是正常死亡。 官方记载的是他们都死于戍边。但实际上……所以，项氏和燕家其实有血海深仇。 老实说，这一点项家皇室做得确实有些过分了。弄死了燕家历代家主，却还要ua的燕家替项氏卖命。 原著中，燕秋最后带着十万镇北军入京。在这种情况下，说实话燕秋想要篡位的话，谁都阻止不了。 项炎不行，萧阳不行，沐瑾妍也不行。但最后，燕秋却并未这么做。反而还支持沐瑾妍继承大楚江山。 由此可见，燕秋还真不在乎什么皇位。他的所作所为，或许是报复项家吧。 毕竟，那时候项炎还未生出让位沐瑾妍的心思，距离登上皇位仅有一步之遥。 “不过，燕秋虽未必会反，却也不得不防。” “传令北境密谍，严密监视燕秋一切动向！”洛珩略一沉吟，下令道。鹰三等人忙躬身应诺。 “啧啧，原以为司天监提及的北方刀兵之祸，是指突奴南下。” “谁想真正应兆的竟是燕秋！”洛珩面上带着玩味的神色。他本就疑惑，北地的突奴兵灾，看似来势汹汹，但实则弹指可破。 他早已调了京营精锐北上，直奔陈山关，绕道突奴人背后，只待时机一到，便发起袭击！ 所以，十万突奴人看着虽声势浩大。实则败亡之兆已显！如今燕秋跳出来，再回看司天监的预测，倒是无比契合了。 “现在北地、西南皆已暴雷。” “中原不出意外，很快也会传来消息。” “就剩下东海那边了！”洛珩暗暗沉思道。有时候，隐患暴露得越早越好。 “东海佛宗位于暹罗，这小国以佛为尊。” “这些年，暹罗王貌似也不老实得很。” “若是佛宗再一煽动，暹罗叛了大楚也不是不可能！”洛珩若有所思。暹罗向来是大楚的藩属国。 大楚一统后，暹罗是最先跑来朝贡的属国。故此，大楚对待暹罗也一向不错。 在东海各国中，暹罗的地位无疑是最高的。超过了高句丽这些。但偏偏，这一代暹罗王上位后，对于大楚隐隐有些敌视。 这里面很难说没有佛宗的声影。毕竟，洛珩很清楚，佛宗一直对改朝换代很感兴趣。 东海佛宗虽偏居海外，但却一向以中土正宗而自居。中土佛宗喜欢改朝换代，他们自然也会跟着效仿。 尤其是如今大楚风雨飘摇。还有什么比这更适合改朝换代的时机？ 第521章 妖僧净嗔 暹罗国，卧佛寺。梵音阵阵，诵经声悠扬。作为暹罗国最大的寺庙，卧佛寺还有一个特别的称呼。 大楚武林人士，都将其称之为东海佛宗。虽然暹罗国严格意义上来讲，位于大楚南海区域。 但大楚对于海外诸国，一向都冠以东海诸国之称。故而，位于南海的暹罗卧佛寺，在大楚亦被成为东海佛宗。 东海佛宗虽是暹罗本土寺庙。然而，该寺僧人数代之前，曾来中土求过经。 彼时的中土佛宗，为了体现天朝上国的优越感，不仅赐予了卧佛寺僧人佛门真经，甚至连武学秘籍都传授了不少。 自此之后，卧佛寺僧人开始佛武双修，一跃成了暹罗国最大的佛门势力。 而卧佛寺也一向以中土佛门支脉而自居。到了这一代方丈净嗔时，更是毫不掩饰地宣布，卧佛寺就是中土佛宗。 净嗔本人自幼向往中土，弱冠之年更是亲临中土，在少林佛宗潜修了十多年之久。 此人资质堪称惊才绝艳，尤其是武道方面的天赋，更是令人望尘莫及。 再后来，回归暹罗的净嗔闯出了偌大的名头。被人冠以净嗔番僧之称。 又因净嗔长相秀美，面带桃花之眼，武林同道私下里便将其戏称为净嗔妖僧。 此人如今亦不过不惑之年。神僧空闻、圣僧玄悲、妖僧净嗔、密宗活佛。 这便是当今统治者整个佛门的佛宗四僧。每一个皆是大宗师强者，武林中最拔尖的存在。 早些年，四僧曾联手大战邓黎，虽折戟而归。但这份败绩，非但没有损了他们的名头。 反而让江湖上，愈发认可四僧的实力。时至如今，四僧也成了武林中当之无愧的领袖级人物，道门莫能与之争锋。 大殿的重重帷幔后，隐约可见一老僧身影。老僧盘膝坐于蒲团上。背对着大门。 他面前是一佛龛，佛龛畔摆着一小香炉，燃着袅袅檀香。笃笃笃！极有节奏的木鱼声，随着老僧敲击木鱼的动作，时快时慢。 “王上到！”忽的，殿门处有知客僧响起唱喏声。大殿内正做着早课的僧人们，无不放下手中的功课，一个个站了起来，面上带着毕恭毕敬的神色。 唯独老僧却巍然不动，恍若未闻。不片刻。一身着八宝绣纹锦袍，头戴王冠的矮胖男子，迈步走进大殿。 “山野僧人见过王上。”殿内众僧齐齐合十见礼。没办法，这矮胖男子是暹罗的天，卧佛寺虽超然，但超然的是那些去中土进修过的僧人，而不是他们。 面对暹罗王，卧佛寺的普通僧人又怎能不毕恭毕敬？ “阿弥陀佛，小王来得突然，打扰诸位大师修行了。”暹罗王合十回礼。 顿了顿?，他抬眸看向众僧?，问道。 “国师可在？”国师者?，暹罗王之师?5?????，亦是佛宗四僧中的妖僧净嗔。 早年间净嗔曾教过暹罗王佛法和武道，故而被尊之为师。众僧未及回话，帷幔背后忽的传来老僧幽幽的声音。 “众僧退下！”殿内僧人闻言，朝暹罗王行了一礼后，鱼贯退出。暹罗王也不以为意，面上反而带着一丝雀跃之色。 待僧人们都离去后。他掀开帷幔，朝老僧走去。 “老师，您的推演实在太准了，大楚已乱也！”暹罗王语气中满是兴奋。 作为暹罗的王，他在登基之前，就被净嗔灌输了中土可取而代之的理念。 故此，相比起前几任暹罗王对大楚敬畏、忠贞不同。这一任的暹罗王，一直垂涎着富饶的大楚。 “王上，淡定！”老僧，不，妖僧净嗔淡淡叱喝了一句。暹罗王忙收敛起面上喜色，朝着净嗔合十一礼。 “老师说的是，小王失态了。”说话间，他也不客气，拉过一蒲团，便在净嗔身边坐了下来。 这些年他在净嗔的示意下，整肃军队，训练新军，将军权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入侵大楚。如今，终于等来了大楚即将颠覆的好时机。 “王上，精兵可准备好？”净嗔停下了敲木鱼的动作，转过身看向暹罗王。 暹罗王重重点了点头。 “万事俱备！”他做梦都想着入主中原，又岂会懈怠？净嗔闻言，眼眸中抹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当初老暹罗王有三个合法继承人。其中如今的暹罗王排在最末，按理很渺茫。 但净嗔却一眼相中了他。并扶持着他顺利登上王位。净空看中他的不是别的，就是听话，外加不亲近大楚。 不像其他两个王子，都是妥妥的亲楚派。 “老师，小王该如何出兵？” “北上借道云贵？” “恐怕云贵镇国公府，不会放任小王入大楚的。”暹罗王小声问道。虽然，他这边也在大楚安插过细作，已经知道镇国公府反了。 但拍脑子想想就知道，哪怕镇国公府造反了，也不可能引外敌入侵的。 “不，王上说错了！” “借道云贵并非上策。” “兵发顺化，攻取琼州，再以琼州为跳板，剑指岭南！”净嗔摇了摇头，道。 这些年，他除了让暹罗王厉兵秣马，时刻准备入侵大楚外，也不是没有其他动作。 暹罗的邻居真腊国，如今就已经被他们吞并。暹罗的国土，也远超历代。 他们只需从原真腊国的顺化港出兵，攻取大楚的琼州便行，无需在借道云贵。 暹罗王闻言，不由大喜。 “老师英明！”他着眼的地方一直都是陆地，却没想到从海上出兵。 “王上请记住，一旦攻取琼州后，务必要打出迦旃延转世，拯救大楚的旗号。” “切记，切记！”净嗔目视暹罗王，叮咛道。暹罗王闻言，重重点头。 “老师放心，小王一定不会忘。”这些年，净嗔替他谋划的妙策中就有迦旃延转世这一步。 用他老师的说法是，这么做会更容易收敛大楚民心，暹罗王对此深以为然。 “行了，去吧！”净嗔摆了摆手，回过身，重新敲起木鱼来。暹罗王见状，忙起身一礼，缓缓退出。 第522章 欲与阁下会猎于琼州 琼州，绣衣镇抚司。 本该在成都府的洛珩，此刻却出现在琼州镇抚司衙门内。 事实上，早在三天前洛珩就已经抵达了琼州。 巴蜀的事情已了。 剩下的就是朝廷的军队如何剿灭云贵叛军了。 这一点，洛珩没打算插手。 在拜火明尊教的危机被扼杀在摇篮后，巴蜀各地的绣衣的情报工作已经重新运转。 有绣衣卫相助，朝廷剿灭云贵叛军，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相反，迟迟未暴雷的东海，却令洛珩警惕起来。 故此他在安排好巴蜀事务后，带着沐卿绾、鹰三、鹰七，以及众尸傀，亲赴琼州。 至于为什么是琼州，而不是真正东海那边的瀛洲？ 自然是因为，东海佛宗在暹罗，而不在高句丽、寇岛。 没错，洛珩防的就是东海佛宗。 好在琼州虽偏远，但朝廷却挺重视的。 在这里设了绣衣镇抚司衙门。 如今整个琼州可调动的绣衣卫算不上多，总共加起来约莫一千多人。 但用来监视琼州各地，却也绰绰有余。 “暹罗那边可有我们的人？” 洛珩唤来鹰三，问道。 鹰三掌管着鹰部密谍，对于这方面再了解不过。 “回都督，青龙督司向来重视藩属国，早些年曾向各个藩属国安插了不少人。” “后来三……逆贼项炎上位后，虽下令召回各个藩属国的密谍，但青龙督司却并未理会。” “所以如今各藩属国，依旧还有咱们兄弟在。” 鹰三躬身回道。 洛珩闻言，欣然道。 “既如此，联系上暹罗那边的兄弟，让他们代本督给妖僧净嗔下帖，就言本督欲与他会猎于琼州。” 东海佛宗虽号称四大佛宗之一。 但实则，它的一切都建立于净嗔身上。 也就是说，没了净嗔，所谓的东海佛宗，亦不过镜花水月。 听到洛珩的话，鹰三心领神会，忙躬身应诺。 他知道都督怕是对那妖僧净嗔起了杀心。 换做别人的话，鹰三根本不相信能杀了净嗔这等佛宗四僧。 但都督却不同。 绣衣卫上下早已对洛珩这个都督敬若天人。 洛珩别说是想杀净嗔。 就算他放出狂言，要把佛宗四僧一网打尽。 绣衣卫上下也绝对只会相信，不会质疑。 “行了，下去休息吧。” “未来几天会有你们忙的时候！” 洛珩摆摆手，道。 鹰三见状不再多言，躬身告退。 …… 绣衣卫内部自有一套联系方法。 暹罗国内的绣衣密谍们，很快便接到了鹰三的传讯。 “都督要和净嗔会猎于琼州？” “哎呀，这事……都督托大了啊！” 几名密谍聚在一起，面上都带着些许忧愁。 他们和大楚本土的绣衣不同，并未见过洛珩的种种神奇手段。 在他们眼中，净嗔可是佛宗四僧之一。 武林神话邓黎不出的情况下，这四僧就是当今天下战力的天花板了。 都督却想要与净嗔会猎，多少有些不切实际了！ “诸位，怎么办？” “上头传达的任务，咱们没法视而不见，但若真照办的话，恐……” 为首的密谍皱着眉头看向其他人，问道。 “老大，咱们这些年潜伏在暹罗，朝中变故多有不知，但既然上头都让咱们务必要完成任务，想来都督必设下了万全之策，咱们照办就是。” 有密谍想了想，回道。 绣衣卫内部家法、军法并行。 所谓军令如山。 也就是为首的密谍想的多了，才会这般犹豫。 事实上换做一般任务，他们早就乖乖按令行事了。 “也罢，咱们不过小喽啰，上边的事情，由那些大人物操心去吧！” 为首密谍想了想，释然了。 说话间，他转头看向一个光头密谍，道。 “老九，下帖之事就交给你了。” “不过此行过后，你的身份算是暴露了，回头我向上头申请，将你调回去吧！” 光头密谍闻言，面上浮现出一抹喜色。 “那敢情好。” “我都有好些年没回家了，也不知道家中孩儿是否还认得我。” 说话间，光头密谍眼眸中泛起憧憬的神色。 他们这些当密谍的，和家人分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有些人，甚至和家人分开后，一辈子都未必再能相见。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绣衣卫的密谍，才是绣衣卫真正的脊梁骨！ 没有他们，所谓的绣衣卫也不过是天子门下一走狗罢了。 但正是有了这些密谍们，绣衣卫才变得格外有意义。 一如当初三千绣衣子弟赴边关的壮举，被世人所敬仰。 只是，三千绣衣虽最终死伤殆尽了，但他们的壮举，却为世人所牢记。 而密谍们，却没有那般幸运。 他们更多的，一辈子都默默无闻。 没有人知道他们暗地里立下的诸多功勋。 “行了，知道你小子恋家。” 密谍首领打趣了光头一句。 其他人闻言，亦纷纷笑了起来，眼眸中多少都带着些许羡慕。 但没办法，谁叫这光头潜伏地正好是卧佛寺呢。 为此，他还出家为僧了。 “这是都督的帖子，你拿去给净嗔。” 密谍首领说话间，拿出帖子递给光头。 光头接过后，朝着众人抱了抱拳，便转身而去。 众人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下默默祝福。 …… 卧佛寺。 光头密谍已经回来。 在这里，他叫做悟尘，是卧佛寺的一个普通僧人。 他已潜伏卧佛寺有十年之久。 往日里表现得既不出众，也不特别拉跨，故此阖寺僧人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 悟尘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浮躁，迈步朝着大殿走去。 净嗔是个极怪异的人。 他喜欢在大殿参禅。 这一点，阖寺上下人尽皆知。 故而想找净嗔，去大殿准没错。 大殿内空荡荡的。 早先众僧一并做功课的热闹景象，已然消失。 帷幔背后，隐约可见老僧身影。 悟尘知道，这就是净嗔了。 说实话，他来卧佛寺十年，却还从未靠近过净嗔。 只是远远瞥见过净嗔一眼。 “方丈！” 迈步进入大殿后，悟尘停了下来，合十躬身。 帷幔后，传出净嗔的声音。 “何事……咦，你是谁？” 第523章 尔等密谍，劳苦功高，皆大楚功 卧佛寺僧人众多，除却净嗔亲自培养的那些亲中土佛宗的僧人外，还有不少暹罗本土僧人。 净嗔虽是方丈，但也不可能每个僧人都认识。至少眼前的悟尘，他从未见过。 “方丈，小僧悟尘，十年前由恩师净空接引小僧剃度出家。”悟尘走上前合十道。 净嗔闻言，长眉微微一挑。 “哦，是净空师兄的弟子啊，你找贫僧何事？”四僧级别的人物，哪一个不是人精？ 他本能的就察觉到面前的这个悟尘，有些不对劲。或者说，他并未感受到悟尘身上带有佛韵。 所谓佛韵，是指常年参悟佛法后，体内自会生出禅意来。这种禅意对于普通僧人用处不大，最多使其看上去更像佛门高僧而已。 但对于修炼武道的僧人而言，那用处简直大得没边。武道本质上是与佛道有冲突的。 但凡修炼武道的人，不管善恶，尤其是那些杀过人的武者，体内基本都存在着煞气。 这种煞气对于武者而言，没有太大的害处。然而，对于参禅的佛门子弟，煞气就等于致命毒药。 武道越精神，煞气对于佛门子弟反噬就越大。在这种情况下，佛门子弟想要化解煞气，就需要靠体内的禅意了。 但，净嗔却偏偏没在悟尘身上感应到禅意！偏偏悟尘看着又下盘沉稳，显然是个练武之人。 显然，这悟尘要么就是冒牌货。要么就是他真正的根基，修的并不是佛门武功。 但不管是哪种，都证明眼前的悟尘有异常。 “方丈，小僧是替他传讯的。” “您过目！”悟尘掏出帖子，恭恭敬敬的递向净嗔。他虽是绣衣密谍，但面前的净嗔却是佛宗四僧，老牌大宗师。 在净嗔面前，悟尘也不得不毕恭毕敬。净嗔深深地看了悟尘一眼，接过帖子，翻了开来。 仅仅只扫了几眼，净嗔古井不波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讶然的表情。 “绣衣都督邀我会猎琼州？你是绣衣密谍！”这一下，他总算知道悟尘为何这般违和了。 原来竟是绣衣卫的密谍。只是没想到卧佛寺都远在海外了，绣衣卫却依旧没放过，在此安插了密谍。 绣衣卫号称无孔不入，还真是名不虚传。仅仅一瞬间，净嗔脑中便已闪过千般念头，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古井不波，老神在在的样子。 悟尘没有说话，只是双手合十，垂着头一言不发。显然，他算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罢了，既然绣衣都督都已下帖，贫僧若是不赴约，难免辜负了贵部都督的一番美意。” “回去转告你家都督，贫僧会准时赴约。”净嗔略一沉默后，抬眸看向悟尘，缓缓说道。 悟尘闻言，合十行礼后，转身退了出去。净嗔也没有阻拦，就这么任由悟尘离去了。 如今悟尘的身份已经暴露，显然不可能在回寺中了。净嗔自持身份，自然不可能对付一个小小的密谍。 要是当初悟尘没自爆之前，被他查出，他多半会下杀手，但现在嘛……净嗔可拉不想身份对蝼蚁出手。 快步出了大殿后，悟尘长长松了一口气。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竟已惊出一身冷汗。 显然，刚刚在净嗔面前，他的压力可不小。琼州，镇抚司衙门。 “属下鹞部黄字号密谍九五二七参见都督。”悟尘出现在琼州镇抚司衙门，已是次日。 他依旧是一身僧袍，顶着大光头，在众多头戴翼善冠的番子中，显得格外显眼。 “属下幸不辱命，已将都督帖子交给净嗔。”悟尘语气肃然，道。洛珩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面上堆起笑容。 “快请起！” “九五二七，你潜伏卧佛寺十年，劳苦功高，本督代天下子民向你道声谢。” “若无你等默默付出，何来我大楚百年安定！” “尔等密谍皆大楚功臣！”洛珩走上前，扶起悟尘。悟尘闻言面上露出感激的神色，心中原本的些许怨气，也瞬间烟消云散了。 潜伏十年，不得与家人见面。也从未踏足过故土一步。甚至，连姓名都要抛弃。 绣衣卫的密谍们虽都是千挑万选选出来的精锐。但若说他们心中一点怨气都没有，那肯定是假的。 当密谍有多苦，谁干谁知道。如今，能得堂堂绣衣都督一声谢，悟尘觉得知足了。 “鹰三，记九五二七兄弟一功，回头将他调至总部任职。”洛珩回过头，朝着鹰三说道。 鹰三忙躬身应诺。面前的悟尘，更是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属下谢都督天恩！”总部任职，那可是真正的好差事。若是可以的话，哪个绣衣不想着在总部任职，而跑去当密谍？ 在这一刻，悟尘只觉得人生已得到满足。他拼尽一切不就是为了让子孙后代也摆脱密谍身份么。 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 “来，和本督说说那净嗔……”洛珩笑着说道。悟尘闻言，忙应诺一声，说起净嗔来。 他潜伏卧佛寺十年，可不是在虚度年华，而是真正用了心。虽然，悟尘之前只见过净嗔一面。 但私下里，他却通过旁敲侧击，从其他僧人口中，打听到不少关于净嗔的事。 这些事情都被他一一记了下来。毫不客气地说，他对净嗔的了解，远超所有人。 哪怕是江湖上的佛宗同道，恐怕也未必有他那般了解净嗔。 “净嗔此人和暹罗王关系非同一般。” “早年曾当过暹罗王的老师，暹罗王登基后，将其册封为暹罗国师。” “不过属下觉得，净嗔与暹罗王，不单单只是师生关系，他们恐怕还是合作者。” “属下曾听到过小道消息，说是老暹罗王的两个儿子，大王子、二王子，很可能死于净嗔之手……”悟尘缓缓道来，将他知道的信息，一一告知洛珩。 洛珩闻言，若有所思。悟尘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净嗔本身的武功自不必说，佛宗四僧之一，老牌大宗师。” “据说，他这些年又开始参悟起须弥禅意，似有所得。” “至于真假，属下亦不敢确定。” “但此消息来源自属下之师净空之口，属下觉得真实性很大……” 第524章 慈航普渡功 琼州，天涯海角。海水澄碧，烟波浩瀚，帆影点点，椰林婆娑，奇石林立水天一色。 沙地上，旌旗林立，迎风招展。数百绣衣番子列成阵势，望之杀气腾腾。 鹰三等人簇拥下，洛珩肃立在奇石畔，眺望远端茫茫大海。 “都督，那净嗔妖僧莫不要爽约？”鹰七似有些不耐烦，嘟囔了一句。今日便是与净嗔约定的会猎之日。 绣衣卫们一早就在此等候着了。如今已快至晌午，但净嗔的身影却依旧没有出现。 也难怪鹰七会怀疑净嗔要爽约。洛珩瞥了他一眼，摇摇头，却没说话。 鹰七似愈加焦躁，踮着脚不断望向远处海面。只是，海面上风平浪静，并无任何船只踪影。 “都督，要不咱们先去休息？”鹰三瞥了鹰七一眼，小声说道。他这话刚出口。 却听洛珩突然来了句。 “他来了！”听到这话，鹰三、鹰七等人齐齐一怔。忙望向海面。只见海面远端似有一黑影踏波而来。 黑影速度极快，宛若闪电一般，将平静的海面劈开。滚滚巨浪翻涌开来。 嘶！看到这一幕，鹰三、鹰七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踏波横渡大海？这净嗔妖僧莫不是直接从暹罗海岸飞渡而来？ 这个想法着实将鹰三、鹰七等人吓了一跳。太夸张了！虽知道大宗师非比寻常，但这也太夸张了点。 还是人么？正骇然间。远端海面上的黑影已经越来越近，隐约可看见面目。 缁衣僧袍，秀眉飞扬，面貌妖异。不是净嗔又是何人！ “此贼怕是在给咱们下马威！”鹰七望着海面，咬牙说道。如此夺人声势的出场，不是给他们下马威，又是什么？ 江湖上都说妖僧净嗔行事最是肆无忌惮。看来传言果然是真的。要是换做佛宗的其他三僧，恐怕未必会这般高调。 “都稍安勿躁。”洛珩淡淡的说了句。鹰三、鹰七闻言，强行按下心中的不爽，瞪着海面。 “贫僧净嗔前来赴约！”海面上，净嗔的声音传来。刹时，滔天距离席卷而起。 净嗔足尖一点，踏着翻涌的海浪，飞速驰来。这一手，显然又是在给绣衣卫下马威。 鹰三、鹰七等人心中愈发不爽。倒是洛珩，依旧神色平静。数息之后。 海浪推至沙地，净嗔足尖轻点，稳稳落于沙地上。他身上的僧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甚至，就连脚上的僧鞋都不见半点湿痕。这一手，彻底将鹰三、鹰七等人给震住了。 “山野僧人净嗔，应约而来。”净嗔眸光扫过鹰三等人，最终落在洛珩身上。 此人当初因长相妖异而被称之为妖僧。如今，他已成名数十载。论年龄，怕已过六旬，但望之却依旧年轻得很，面上不见半点岁月的痕迹。 洛珩也在打量净嗔。这净嗔果然不愧妖僧之名。长相妖异得很。有种男生女相，雌雄莫辩的感觉。 论秀气程度，眼前的净嗔，无疑是洛珩来到这方世界以来，见过的最为秀气妖异的一个。 “本督洛珩！”洛珩收回目光，越众而出。 “都督能赢吗？”鹰七略有些焦躁的望着海面。一旁的鹰三摇了摇头，面上担忧之色丝毫不掩饰。 都督与那妖僧净嗔已经缠斗了数十招。两人不仅没分出胜负。还从沙地上一路打到了海面上。 声势越来越惊人。显然，若说一开始双方都还在试探的话，这会怕是已经都不留手了。 鹰三、鹰七虽是精锐密谍，但老实说武功并不高。仅仅是一流境界。以他们的眼光，自然看不出洛珩和净嗔谁强谁弱来。 海面上。洛珩、净嗔一触即分，迅速拉开了距离。轰！净嗔一掌拍向海面，顿时巨浪翻涌，朝着洛珩当头笼罩而去。 这个妖僧，此刻面上已经带着凝重的神色，浑然没有刚出现时那种超然一等的高人风范。 他着实没料到，这位年轻无比的绣衣都督，竟是大宗师。等两人一交手后，他顿时生出了一种上当的感觉。 原来绣衣卫的都督竟是大宗师，难怪敢狂言与他会猎琼州。事已至此，净嗔自然也不会抱怨什么。 二话不说便与洛珩开战了。他原以为，洛珩年轻，就算证道了大宗师境界，比起他这个老牌大宗师来，多半相差甚远。 谁知，洛珩的实力丝毫不比他弱。斗了数十招，他竟奈何不了洛珩半分。 没奈何之下，净嗔只好耍了个小伎俩，将战场移到海面上。这却是，他修炼的是正宗的阴水属性佛门武功。 茫茫大海能给他无穷无尽的支援。砰！就在巨浪即将笼罩下来的一瞬间，洛珩一抬手。 他身前的海面凭空升腾起数丈巨浪，咆哮着打落下来。两浪相撞，漫天水珠溅洒下来，犹如下了场瓢泼大雨。 “都督尽是虚招，非君子所为，可敢接贫僧一掌？”净嗔身形闪动，避开漫天水珠后，踏着海面合十道。 洛珩闻言，郎笑一声。 “有何不敢？”这妖僧果然不像空闻、玄悲那般 “淳朴”，小心思多着呢。不过，此举也正中洛珩下怀。他正想领教领教，在佛门中都被吹得神乎其神的《慈航普渡功》呢。 没错，净嗔修炼的正是佛门神功之一的《慈航普渡功》。此功据说千百年来只有净嗔一人练成。 至于原因嘛，也挺让人无语的。这功法，貌似需要体内阴阳二气近乎均衡之人才能修炼。 否则哪怕你天资再高，都入不了门。千百年来，武林中惊才绝艳之人何其之多！ 单单佛门中，就诞生了不少让后人仰望的大能。然而这些大能，无一能练成《慈航普渡功》的，甚至别说是练成了，就连入门都做不到。 原因自然是他们体内阴阳二气，达不到均衡状态。一般人体内的阴阳二气，都是男子阳气居多，女子阴气居多。 想要阴阳二气对半开，那不就是净嗔这种雌雄莫辩之人嘛！所以，《慈航普渡功》可谓是替净嗔量身打造一般。 也让他从原本的暹罗一无名僧人，一跃成了佛宗最强的四僧之一！ 第525章 斩妖僧 “此招名为普渡众生，都督看好了！”净嗔面上泛起一抹妖异的笑容。 说话间，他双手交缠，手指翘起，做拈花状。这普度众生说是掌法，但却与普通掌法截然不同。 洛珩微一皱眉，心下警觉起来。轰！随着净嗔的话音落下，海面无风起浪。 万丈巨浪，凭空掀起。净嗔的身影随着巨浪不断升高，直至彻底看不到。 轰隆！咆哮声中，巨浪轰然落下。下落的巨浪在半空中，凝聚出巨掌形状，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拍洛下来。 洛珩见状，身形瞬间爆退。他的速度极快，竟带起道道残影。砰！巨掌击中先前洛珩所立位置。 原本平坦的海面，一瞬间被轰出个巨大的窟窿，炸裂开来。无边的海面顿时被肆虐得狼藉一片。 若有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就是……翻江倒海！沙地上。鹰三、鹰七等人看到这一幕，一颗心瞬间悬了起来。 他们瞪大了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已化作惊涛骇浪的海面。心中的震撼，达到了顶点！ 这就是大宗师吗？简直恐怖如斯！在这一刻，鹰三、鹰七等人甚至都有些怀疑净嗔已非凡人。 否则，世俗武功焉能如此可怕？海面上。随着巨浪顺势落下的净嗔，一张妖异的脸庞上布满了寒霜。 他的普度众生竟没击中洛珩？不仅如此，更让他愠怒的是，他这会竟感应不到洛珩的气息。 是沉入海底了？还是……净嗔脑中念头刚刚闪过。远端忽的传来凄厉的尖啸。 净嗔一激灵，汗毛都竖了起来。嗤嗤！两道带着炙热气息的气劲，宛若闪电一般朝他袭来。 净嗔身形一动，试图避开袭来的气劲。然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这两道气劲竟只是虚招！ 他的耳畔，忽的传来洛珩的声音。 “大师，请赴西天极乐世界！”声音落。净嗔只觉一股灼热的气劲，没入了他的体内。 未等他有所反应。灼热气劲轰然爆发。几乎在一瞬间，净嗔体内的五脏六腑，突兀的化为虚无。 净嗔身体一僵。面上妖异的表情为之凝固。下一刻，他的体表隐约有火焰冒出。 仅仅数息间，净嗔的身体在火焰中化作飞灰，飘洒在茫茫大海中，消失不见！ 洛珩的身影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他凝望了净嗔站立之处一眼后，转身踏波朝沙地走去。 鹰三、鹰七直接呆住了。老实说，他们压根就没看懂是怎么一回事。堂堂妖僧净嗔，就这么化作飞灰了！ 81待洛珩双足踏上沙地。鹰三、鹰七等人回过神来，齐齐上前恭贺道。 “恭喜都督斩杀妖僧净嗔，今日之后都督必将威震武林，无人能及！”这不是鹰三等人在夸大其词。 净嗔在武林中是何等地位？可以说，仅次于邓黎的存在了。但就算是邓黎，或许能打败净嗔，却也杀不了这妖僧。 而洛珩，却亲手斩杀了妖僧净嗔。这样的战绩，可以说是武林独一份，谁人能及？ 今日之后，说洛珩是新一代的武林神话，都不过分！暹罗国，王宫。正忙着厉兵秣马，出征大楚的暹罗王接到了净嗔身死的消息。 这位暹罗的国王，当场就惊呆了。 “老……老师死……圆寂了？” “不，这不可能。”暹罗王根本就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在他眼中，他老师净嗔就是无敌的存在。 怎么可能会身死。还是被人打死的？这一定是造谣！ “王上，此消息千真万确，是卧佛寺传来的。” “据说净嗔禅师圆寂后的舍利子，都被送回了卧佛寺。”暹罗王相瞥了暹罗王一眼，小声说道。 作为王相，他很清楚暹罗王对于大楚一直有图谋不轨之心。而这一切都源自于净嗔这个妖僧在背后蛊惑王上。 王相自是恨不得将净嗔处之而后快。但奈何，暹罗是全民信佛的国度。 佛宗在这里，声望之隆，世人难以想象。更别说，净嗔这种佛门中最德高望重的存在了。 王相敢稍稍透露自己对净嗔的敌意，恐怕下一刻，就会身陷囹囫。如今，妖僧净嗔死了。 说不定，能打消王上对于大楚的不轨之心。暹罗王相是妥妥的亲近大楚派之人。 在他眼中，身为宗主国的大楚根本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哪怕大楚如今日子不好过。 其体量却也绝非区区暹罗能比拟。更遑论大楚俊杰极多，又岂会容许小小的暹罗在大楚兴风作浪。 “是谁，是谁杀了老师？”暹罗王双眸赤红，厉声喝道。没了老师撑腰，他哪还敢继续入侵大楚？ 他也知道，国内反对他的人极多。以往有老师压下一切反对的声音。但如今老师不在了，光靠他能不能坐稳王位都难说。 在这一刻，暹罗王无疑慌乱得很。 “是绣衣卫，大楚绣衣都督！”暹罗王相淡淡道。此言一出，暹罗王顿时如遭雷击。 绣衣都督！作为一国之君，且还是大楚藩属国的君主。他自然知道什么是绣衣卫！ 绣衣卫的凶名哪怕在暹罗国，都能止小儿夜啼。以往暹罗王一直忽略，或者说刻意不去考虑大楚的绣衣卫。 毕竟，有净嗔在，绣衣卫似乎也翻不起什么风浪。然而……他最大的倚靠，居然也不是绣衣卫对手。 暹罗王整个人失魂落魄的颓然坐倒在座椅中。王相瞥了他一眼，微微摇头。 这位王上，得下台了。不然大楚那边要是问罪起来，怕是不好交代。一王一相，正各自失神时。 忽有王宫侍卫跌跌撞撞闯了进来。 “王上，大事不好了。” “上国……上国使者到来，欲……欲问罪王上。”这侍卫算是暹罗王的心腹。 暹罗王若是倒台，他这个心腹下场自然也好不到那去。 “什么？上国使者来了？” “在哪，速带老夫前去迎接！”暹罗王还未反应过来，王相却差点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完犊子。上国果然来问罪了！这下麻烦大了啊！都怪王上，好好的非要打上国的主意。 给暹罗惹来了祸端。真是该死！ 第526章 暹罗王之死 “你就是暹罗王？”所谓的上国使者赫然是鹰七，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失魂落魄的暹罗王，冷笑道。 暹罗王抬了抬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身为我大楚藩属，居然敢图谋宗主国。” “如此不修德行，怎配为王？”鹰七一甩大袖，叱喝道。边上的暹罗王相，满脸诚惶诚恐的表情。 “上使，上使，非是我暹罗小国欲冒犯上国，实乃此中另有缘由。”鹰七面上怒火丝毫不见退却。 他冷笑一声。 “另有缘由？阁下莫非想告诉本使，一切都是净嗔那妖僧所为？” “上使明鉴，正是那妖僧所为。”王相唯唯诺诺道。他这话将暹罗人的软弱彰显的淋漓尽致。 但四周的暹罗文武，却没人感到愤怒。事实上，暹罗王虽掌控了新军，且在军中有不少心腹。 但朝中大臣们，却都是亲楚派。这群人面对大楚时，骨头本就会软上三分。 更遑论如今面对的是愤怒的上国使者？他们哪敢硬气？ “可笑！” “区区一妖僧，何德何能影响你暹罗朝政？”鹰七见状，态度愈发强硬。 暹罗一众文武唬得个个面如土色。约莫在数十年前，这一代的暹罗王祖父，也曾经冒犯过大楚，引得大楚出兵讨伐。 最终，暹罗大败，王都都差点被攻破。若非当时的暹罗王及时乞降，恐怕暹罗国如今都不一定还存在。 当年的经历，如今朝堂上有不少老臣经历过。他们对大楚的畏惧，可以说深入骨髓。 自那之后，暹罗国再也没作妖过，之后的暹罗王更是对大楚忠心耿耿。 所以，眼见上国使者发怒，老臣们哪还站得住？ “上使息怒，此事是我暹罗有罪，我暹罗愿意赔偿上国！” “上使，我王失德，当废黜之，另立亲善上国的新君，还望上国念我等忠心，网开一面！” “是啊上使，我等皆忠于上国啊！”老臣们丝毫没给暹罗王面子，竟当众直斥他失德，必须废黜。 事实上，这群老臣本也不喜鹰派的暹罗王。在他们眼中，原本的大王子、二王子，才是真正应该继位的君主。 秉承先君之志，侍奉大楚，保暹罗万世平安！ “这么说来，罪在你暹罗国君？”鹰七闻言，扫了众老臣一眼，道。此番他奉洛珩之命而来，为的就是给暹罗国一个下马威。 如今不仅目的达到，甚至还超额完成了。鹰七自然也乐得见好就收。不然真逼得暹罗鱼死网破，未必是大楚之福。 “是是是，罪在我王！”老臣们唯唯诺诺道。一旁的王相更是松了一口气。 他能听出上使似乎松口了。若能废黜一个王上，让大楚不再追究，那真是再划算不过。 王座中的暹罗王，看着小丑般的老臣们，眼眸中满是悲凉之色。他继位后，革新吏治，整肃军队，雄心万丈。 可以说，他完全对得起暹罗子民。甚至，从某种角度而言，他算是历代暹罗王中很有作为的明君了。 81但可惜，他招惹了大楚，竟要被赶下台了！数日后。鹰七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暹罗。 新的暹罗王已经继位。是当初那位大王子的嫡子，十足的亲楚派。甚至，比起其父祖辈，对于大楚要更为畏惧。 他一继位就迫不及待的和老臣们商议出了对大楚的赔偿。除却送质子入大楚等等条件外。 光赔偿金，就多达上亿两白银。可以说，几乎掏空了暹罗国数代的积累。 但这位新君却丝毫没有半点心疼，反而还一个劲地怕大楚不满意。好在，暹罗虽小，但王室却极为富裕。 数代的积累，倒也够给大楚赔偿。鹰七相信有了这笔赔偿金，大楚眼下的困境能好转很多。 另一边。前暹罗王已被囚在王室寺庙中。 “大楚使者已经走了？”前暹罗王问道。当初的那名心腹侍卫，点了点头。 “回王上，走了。”听到这话，暹罗王微微松了口气。走了就行！只要大楚不再插手暹罗之事，他复位几乎是分分钟的事情。 “去，传令新军各营，明晚攻打王宫！” “想拉我下马，就凭他们还不配！”暹罗王冷笑着说道。侍卫闻言，唯唯应诺，转身而出。 只是，暹罗王似没看到他眼眸中的复杂神色。到了晌午时分。侍卫端来了吃食。 “王上，用餐吧。”暹罗王点点头。他虽然被囚禁在庙中，暂时脱困不得。 但眼下的困境只是暂时的，他可不会自暴自弃。他得吃饱喝足，才好夺回属于自己的王位。 暹罗王大快朵颐，将侍卫端来的吃食，吃得干干净净。他一抹嘴巴，朝着侍卫笑道。 “今日的菜味道……”话未说完，暹罗王忽觉腹中一阵绞痛。殷红的鲜血自他嘴角边流了下来。 他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侍卫。 “你……为何……”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心腹侍卫居然会背叛他。侍卫不敢看暹罗王，羞愧地垂下了头。 暹罗王见状，惨笑一声，气绝身亡。z见暹罗王没了动静，侍卫上前探了探他鼻息后，眼眸中有雾水升腾而出。 “王上，莫要怪我。” “我的家人都被他们挟持了，您若不死，死的就是我的家人了！”他也不想背叛的。 奈何，他一家老小都被新王掌控着。 “干得不错！”外端，忽有一道身影掀帘走入。却是侍卫曾经的老上司。 老上司面带笑容，满意地看了侍卫一眼。 “大人，小人的家人……”侍卫垂着头，小声问道。老上司上前拍了拍他肩膀。 “你家人嘛，自然是……”同样只说了半句话，老上司手掌猛一发力。 气劲轰然爆发。侍卫身体一颤，软软地倒了下去。老上司似笑非笑地瞥了侍卫尸体一眼。 “弑君者，安能苟活于世？” “只有你死了，一切才会死无对证。”冷笑声中，老上司转身踱步而出。 他已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剩下的事情，与他无关了。可惜了一名好苗子。 罢了罢了，谁叫他如此愚蠢，死了能怪谁？ 第527章 时也命也 琼州镇抚司衙门。 “都督，属下幸不辱命。” “暹罗新王已登基，暹罗君臣皆对我大楚畏之如虎……此乃暹罗国书，以及赔偿我大楚的单子，请都督过目。”鹰七说话间，将暹罗国国书及赔偿单，双手呈给洛珩。 洛珩接过，缓缓展开。国书没啥好看的，无非就是暹罗认罪，再次重申暹罗国乃大楚最忠诚的藩属国云云。 倒是那份赔偿单，让洛珩双眸一亮。别的东西也就罢了，但那赔偿银足足有上亿两白银之多，简直骇人听闻。 也不知鹰七是如何敲诈到这么一大笔钱的。但，换句话说，暹罗国也确实富得流油。 上亿白银眼都不眨地就掏了出来。光这份赔偿，就近乎大楚一年的赋税。 当然，大楚巅峰时期，赋税可不止这么点。 “鹰七，此番你立了大功。” “回头我在陛下面前替你请功！”洛珩合上赔偿单，面露笑容，道。鹰七闻言，顿时激动了，抱拳跪倒。 “多谢都督！”鹰七虽身为鹰部精锐密谍，从身份上来讲，也不算低了。 但，他身上终究没有太高的职位。老实说，密谍们为绣衣卫出生入死，谁不盼着能升职？ 鹰七自然也不例外。只是，绣衣卫内部的功劳计算极其复杂。某种程度上来讲，卧底的密谍是最吃亏的。 故此，鹰七虽屡立功劳，至今却也只是百户衔。 “起来吧！”洛珩摆摆手，笑道。他发现，绣衣卫内部的人才其实并不少。 青龙等督司自不必说了。那是顶梁柱！剩余的三千户，虽武功平平，但在处理庶务方面，却是一把好手。 眼下，青龙等人皆不在，却又冒出了鹰七来。嗯，那鹰三也不错，不比鹰七差。 从这点看，绣衣卫内部的人才储备堪称恐怖！很难想象，如此强大的绣衣卫，在原著中却被项炎带的成了一窝废物。 只能说，原著中的项炎私心太甚。或许他一开始就抱着废了绣衣卫的图谋。 才把好好的绣衣卫，硬生生调教成了没有自主，只知道唯唯诺诺的应声虫。 “修书，紧急送往京城，将此战果上报陛下与上皇！”洛珩转过头，朝着一旁的绣衣文书吩咐道。 文书们忙躬身应诺，各自忙碌起来。 “鹰七，准备准备，与本督回京。”洛珩回过头，朝鹰七说道。此番前来琼州，就是为了解决东海佛宗一事。 如今东海佛宗的净嗔已死。暹罗那边的隐患彻底被扼杀在摇篮中。更得到了如此丰厚的赔偿，可谓收获满满。 故此，洛珩也不打算继续在琼州逗留下去了。得及早回京，接下来他还得前往中原呢。 “都督，这就回京了吗？” “不等云贵那边的消息？”鹰七一愣，问道。琼州距离云贵并不远，他以为都督会等巴蜀与云贵大军的交锋出结果后才会回京呢。 “不等了。” “云贵那边翻不出浪花来，没了拜火明尊教，云贵十万大军就是瞎子聋子。” “本督调往巴蜀的黎将军亦是沙场宿将，对付区区叛军不在话下。”洛珩摇了摇头，道。 镇国公府叛乱，算是最容易平息的一方。要是拜火明尊教依旧暗中相助镇国公府，洛珩或许还会慎重一些。 毕竟，拜火明尊教高手不少，关键时刻弄不好会影响到两边局势。但如今拜火明尊教高层都跑中原去了。 区区镇国公府，算个球。不是洛珩小觑那镇国公项烽。此人虽看似是云贵土霸王，生平也曾领兵过不少次。 但他打的都是一些云贵土人而已。真正的大战，这家伙压根就没经历过。 让他指挥十万大军？保不准会成为异界孙仲谋呢！反倒是中原，有项炎这个原著男一号存在，洛珩也不敢保证叶小剑对上项炎，能不落下风。 ……青城山，普贤宗。大雄宝殿内。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玄悲方丈，此刻双手都隐隐有些颤抖。 他的手中，握着一封书信。书信来自暹罗国！是卧佛寺僧人令人紧急送达的。 佛宗之间，自有其独特的通讯渠道。虽比不得绣衣卫，但传达速度却也不算慢。 距离净嗔陨落，满打满算也就过了近十天而已。但，远在青城山的玄悲，却已经知道了暹罗方面的消息。 “阿弥陀佛！”玄悲面上泛起一抹悲苦神色。和他同级别的妖僧净嗔死了。 死在绣衣都督洛珩手中。这让玄悲完全没想到。他依稀记得半年多前，这位新任的绣衣都督就曾踏足过青城山。 洛珩留给玄悲的印象极其深刻。咄咄逼人！彼时的洛珩还不是大宗师，却能仗着权柄，压得他这个佛宗四僧之一的存在，都只能唯唯诺诺，不敢有任何违逆之处。 如今，这个绣衣都督证道了大宗师。手段果然更强势了！一言不合，就杀了德高望重的净嗔！ “净嗔师弟行事急了，他不该这么早就让暹罗王暴露意图的。” “可惜，可恨！”玄悲心下无奈到极点。本来，他们佛宗的谋划是，待大楚天下大乱时。 四大佛宗一齐发力。一路整合巴蜀云贵的资源，兵出祁山！一路自琼州登录，兵锋直指岭山。 一路从北方草原南下，威慑大楚北境。这三路，在整个谋划中，都属于偏师。 真正的杀手锏，在中原！少林佛宗扶持代言人，起义于中原！如此一来，本就乱象环生的大楚，必将彻底分崩离析。 他们佛门的谋划，自也就成功了。可惜啊。谋划再好，但事到临头，各宗之间终究都存着私心。 草原人迫不及待的犯边，却被挡在云州、代郡两地。好不容易攻破云州了，却又被舞阳关给挡住。 云贵的话，普贤宗还未来得及蛊惑镇国公府，镇国公自己就跳出来造反了。 而原本最为隐蔽的琼州路，却又提前被绣衣卫破局。真是时也命也！心念至此，玄悲莫名的有些悲观起来。 原本在他们四僧眼中，几乎必成的谋划，居然硬生生被毁了！只能说，天不绝大楚啊！ 第528章 什么拜火魔教来了 雒阳，老君山。 项炎已经渐渐习惯了如今这种日子。 每日里，处理处理庶务，关注一下麾下大军进展。 闲暇时，看看风景，品品香茗。 日子倒也惬意，舒适得很。 甚至都让项炎有种，就这么一直过下去的想法。 但项炎终究是项炎。 他还没到摆烂的时候。 “摩诃王！” 就在项炎坐在凉亭中，眺望远方风景时，一道声音传入他耳中。 不需要回头，项炎就知道来者是谁。 他的东厂密谍。 “何事？” 项炎没回身，只是淡淡地说了句。 东厂密谍在凉亭外停了下来，躬身禀道。 “摩诃王，许县那边急报。” “据悉，许县最近来了一批神秘人，彼辈大肆传教，吸纳信徒无数……仅几天时间，许县周边各县，皆被波及。” 表情淡淡的项炎，面色一下子凝固，露出愕然之色。 他霍得站起，回转过身，看向东厂密谍。 “神秘人传教？怎么回事？” “许县哪来的宗教？” 项炎很是不解。 自从他和少林佛宗达成约定后。 整个豫地界面，几乎就没人反他的。 哪怕他擅自出兵攻打郑州府，与造反无异了。 但不管是百姓也好，还是各地官员也罢，似乎都对此视而不见。 百姓们也就罢了，但官员们都如此态度，很难不说其中没有猫腻。 当然，项炎也知道，这都是少林佛宗的功劳。 佛宗在蛊惑人心方面确实有一套。 但现在，不知道从哪突然又冒出个宗教，与佛宗抢人了？ 这让项炎极为愤怒。 豫地已经被他视为自己的基本盘，容不得任何人染指。 “摩诃王，这些神秘人极为极为诡异，神神叨叨的。” “据说黔首们都十分相信他们，跟着一块拜什么火焰五光尊者。” 内厂密谍想了想，回道。 听到火焰五光尊者几个字后，项炎顿时悚然一惊，脱口惊呼道。 “拜火明尊教！” 作为曾经的大楚皇子，他自然很清楚拜火明尊教的历史。 这个被朝廷公认的第一邪教，拜的就是火焰五光尊者。 而火焰五光尊者，在佛门又被称之为火焰五光佛。 传至中土后，拜火明尊教将其吸纳，演变成火焰五光尊者，又称明尊！ “拜火明尊教不是在云贵么？怎么跑中原来了？” 项炎彻底坐不住了，绷着脸来回踱步。 这话让东厂密谍没法回复。 他出身于草原，对于正儿八经的佛宗，多少还有些了解。 但拜火明尊教？ 老实说，他听都没听过。 又哪知道他们为何不呆在云贵，非要跑中原来。 “拜火明尊教高手如云，且极擅蛊惑人心，彼辈来了中原……看样子是想和佛宗别别苗头啊。” “你们和佛宗不对付，原不关孤的事情，可惜现在佛宗已与孤合作，孤却容不得尔等坏了孤的大计！” 项炎面色渐渐凝重，喃喃自语道。 拜火明尊教的出现，显然超出了他能对付的范畴。 别看他现在麾下军队攻城略地的。 但实际上，他这个摩诃王身边可用之人并不多。 除却他自己外，也就一个小葵勉强能拿得出手。 真要和拜火明尊教的高手对上，吃亏的只会是他。 所以……这事还得将少林佛宗拉下水！ …… 嵩山，少林佛宗。 慈眉善目的空闻，一对长眉皱成了一团。 “净嗔师弟竟圆寂了？” “朝廷的那位绣衣都督，武功这般了得么，连净嗔师弟都不是对手？” 空闻喃喃自语道。 一旁的圆觉也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净嗔师叔乃武林中最顶尖的大宗师，那绣衣都督何德何能，能杀了净嗔师叔？” “此事透露着古怪，小僧觉得多半是绣衣卫用了什么歹毒的方法，净嗔师叔不小心中计，才遭了毒手。” 圆觉也是大宗师，还是而立之年就证道的超级天才。 他自然知道大宗师有多难踏入！ 说实话，连他这种顶级天才，都自觉不是净嗔等老牌大宗师的对手。 区区一个年未过二十的绣衣卫都督，何德何能能斩杀净嗔这种武林天花板级别的人物？ 十有八九是用了毒计！ “阿弥陀佛！” 空闻双手合十，口诵佛号。 被圆觉这么一说，连他都开始怀疑起来。 诚然江湖上天才层出不穷，谁都不敢说自己就是天赋最高的那个人。 但，再怎么妖孽，也是有上限的。 靠着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踏足大宗师境界的例子，有圆觉。 圆觉就是年轻一辈的天花板。 哦，还得加个叶小剑！ 因各种机缘巧合，或者奇遇而年纪轻轻就成就大宗师的，前有萧阳，后有项炎。 但不管是萧阳，还是项炎。 论实力，比起圆觉和叶小剑，无疑要差了很多。 而项炎、萧阳，已是武林中最年轻的大宗师了。 绣衣都督何德何能，二十都不到，就踏足大宗师境界，斩杀净嗔？ 这世上，真有如此妖孽之人？ 老实说，空闻也不信。 “净嗔师弟身死，东海那边指望不上了。” “回头你与玄悲师弟联系下，让他尽早下场，免得夜长梦多。” 空闻想了想，朝圆觉说道。 圆觉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比起空闻，他更在意佛宗的谋划。 眼见谋划中的四路大军，已经折损一路，他比任何人都着急。 两僧正叙话间。 忽有罗汉堂首座空色匆匆而来。 “师兄，大事不好。” “拜火明尊教妖孽踏足中原了！” 一进门，空色便嚷了起来，面上更是带着惶急的神色。 拜火明尊教可不是阿猫阿狗。 哪怕是号称武林第一的少林佛宗，都不敢小觑。 甚至当年邓黎在的时候，少林佛宗面对拜火明尊教都要退避三舍。 这样一个魔教，如今居然踏足中原了。 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什么！” “拜火魔教来了？” 空闻、圆觉齐齐惊呼。 非是他们没城府，实在是拜火明尊教都有百余年没踏足中原了。 如今天下乱象已生，难不成这拜火魔教又要效仿百年前，扶持大楚太祖一样，逐鹿中原了？ 这消息，可比净嗔陨落，更让空闻、圆觉不能接受！ 第529章 半吊子大宗师 空闻、圆觉还未从拜火明尊教踏足中原的消息中回过神来。又有僧人来报，老君山项施主求见。 空闻、圆觉彼此对视一眼。他们知道，项炎这是坐不住了。原本项炎与他们少林佛宗合作后，在中原属于一家独大。 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让项炎从容不迫地部署各种谋划。但现在拜火明尊教突然横插一脚。 这对于项炎这个新生势力而言，绝非什么好事。 “速带项施主过来。”说话的是圆觉。僧人闻言，忙应了声是，匆匆退出。 不管是空闻，还是圆觉。既是江湖前辈，亦是佛宗高人。项炎虽是他们的合作者，却也是小辈，还不至于让他们亲自出去迎接。 不片刻。项炎被僧人引着进了房内。 “神僧、圆觉大师，拜火明尊教叶小剑来了！”一进门，项炎的第一句话，便是提及拜火明尊教的事情。 空闻闻言，微微颔首，没表态。一旁的圆觉，却是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殿下莫要乱了方寸。” “此事贫僧与方丈已知晓。”这话让项炎微微一怔。原本面上的些许慌张神色，渐渐隐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 “是孤王失态了，二位前辈莫怪。”说着，他朝空闻、圆觉合十一礼。眼见项炎这么快就冷静下来。 空闻、圆觉二僧心下暗暗点了点头。他们关注项炎很久了。早在项炎刚刚冒头时，事实上已经被他们盯上。 而项炎冷静、隐忍的性子。正是空闻、圆觉最欣赏的地方。在他们看来，这才是合格的上位者。 佛宗要参与逐鹿，可不是请客吃饭，闹着玩的。若扶持的对象不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 弄不好会给佛宗带来灭顶之灾。这不是空闻、圆觉在杞人忧天。而是有先例在前。 前朝大虞时的永宁帝、大荆太熙帝，都曾开启过灭佛。在两位铁血帝王的血腥镇压下。 当时的佛门，差点就被连根拔起。如今，距离永宁、太熙，虽已过去了数百年。 但这等惨事，于佛门而言，依旧恍若昨日。空闻、圆觉又岂敢疏忽？故此，项炎这个冷静、隐忍，且又亲善佛门的皇子，第一时间就入了他们的眼。 当然项炎的血统，比起其他皇子确实要差了不少。期间，也不是没有佛宗高僧考虑过其他皇子。 但奈何，相比起项炎的亲佛。其他皇子与保德帝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都亲道，而不亲佛。最终，佛宗便将宝都押注在项炎身上。只等项炎在朝堂稍稍站稳脚跟后，佛宗便会私下派人联系项炎。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项炎这个被众高僧看好的皇子，突然失了智般发起宫变，宫变失败后，更是被保德帝彻底废黜。 这一系列的变故，让佛宗高僧都没来得及反应。项炎便逃之夭夭，跑去了草原。 项炎的失势，让佛宗不得不改变计划。他们觉得，项炎若是能从草原起家，再挥师南下，逐鹿中原，也是个不错的切入点。 以少林为首的佛宗，便和北境密宗活佛联系。打算让活佛出面，助项炎在草原站稳脚跟。 但，双方还未达成一致。草原可汗又匆匆出兵，大败于代郡。项炎这个大楚皇子，不得不又一次成了孤家寡人。 接连的受挫，让空闻、圆觉都隐隐有种，项炎是不是天生霉体，压根就扶持不起来时。 项炎居然奇迹般的在中原站稳了脚跟。灭云台宗，收老君派。手头掌握了不小的力量。 空闻、圆觉见此，心下再无迟疑。这才有了少林佛宗和项炎合作的结果。 如今，他们再次看到项炎冷静、听劝的一面，心下甚是欣慰。觉得他们佛宗没托付错人。 这位曾经的三皇子，是个人杰。 “神僧、大师。” “如今叶小剑带着拜火明尊教魔头，出现在中原大地。” “以拜火明尊教的性子，必将与孤王争中原之地。” “孤王虽是大宗师，但拜火明尊教势大，高手如云，孤王心下难免忐忑。” “还望佛宗能助孤王一臂之力。” “孤王拜谢！”项炎目视空闻、圆觉，说完后俯身一拜。圆觉道了声阿弥陀佛，上前扶起项炎。 “殿下勿忧。” “拜火魔教与我武林正道向来不对付，就算殿下不提，我佛宗亦不会袖手旁观。”空闻神僧逼格要更高一些。 他并未开口，只是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圆觉的话。 “这样吧，贫僧带着少林武僧，下山助你一遭吧。”圆觉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听到这话，项炎大喜，忙道谢不已。圆觉虽不是空闻，没有被列入佛宗四僧之中。 但不代表他不厉害。事实上，圆觉只是辈分比四僧小，属于佛宗妥妥的二代领袖。 本身更是大宗师修为。哪怕是项炎，面对圆觉时，也有种自叹弗如的感觉。 没错，项炎也好，萧阳也罢。他们的大宗师境界，事实上多少掺杂了点水分。 萧阳自不必多说，他的一身修为，有一半是来源自老龙神的传承。老龙神殿主临终前，将毕生功力都传承给了萧阳。 使得原本只是宗师境界的萧阳，一跃成了武林中最年轻的大宗师。而项炎，则是因为儿时的奇遇，以及坤阴玉精的蕴养缘故。 坤阴玉精养人。放在武道中的说法就是，坤阴玉精蕴含的力量，能让宗师跨域进大宗师境界。 自从项炎母妃死后，坤阴玉精就落入了项炎之手。十多年的蕴养，使得项炎踏入大宗师境界，自然是水到渠成。 只不过，和萧阳相比，项炎缺乏临阵经验，以及正儿八经的上乘武学神功。 也就是说，萧阳对敌经验丰富，武功招式方面，亦极为多变，但本身修为掺杂了水分。 而项炎修为虽没水分，但经验、招式等等，都有极大的缺陷。故此这两人综合起来，也算半斤八两。 在原著中，这两人后来先后获得奇遇，一个得到了天地奇珍，巩固了自身修为，一个则得到了武林前辈留下的传承，完善了招式等方面的缺陷。 这才真正成为此方世界的顶级强者。而如今，原著的剧情早就变得面目全非。 项炎面对真正的大宗师时，心中难免会有心虚的感觉。 第530章 许县已入手 许昌县，郊外民宅。叶小剑高坐上首，面沉如水。麾下一众拜火明尊教高层分坐两列。 “教主，许县县令、主簿、县丞、县尉皆已拜入我教。” “整个许县已尽归我教掌控。”孔雀明王汇报着最近的成果，面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喜色。 和佛宗一样，拜火明尊教也极擅长蛊惑民心。尤其是孔雀明王，更是堪称魅魔一样的存在，擅长走夫人路线。 许昌县令、主簿、县丞、县尉原本对大楚朝廷也还算忠心。但可惜，孔雀明王一出手。 他们就后院起火，不得不落入拜火明尊教掌控之中。 “明王辛苦了！”饶是叶小剑城府极深，听到孔雀明王的话后，面上亦泛起一抹喜色。 短短半个多月时间，他们圣教总算在中原大地站稳了脚跟。 “为圣教、教主效劳，属下不敢言辛苦。”孔雀明王闻言，忙站起抱拳，谦逊道。 叶小剑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就欣赏孔雀明王这种知进退的性子。要是换做其他人，怕早就得意洋洋了。 毕竟，圣教能在许昌站稳脚跟，孔雀明王绝对功不可没。 “其他人呢，可有进展？”叶小剑示意孔雀明王坐下后，目光扫向其他人。 入了许昌后，叶小剑便让众高层分头行事。今日是他们第一次汇合汇报战果之日。 “教主，紫云派已降。” “属下直接杀了紫云派掌门，其他人畏惧属下武功，人人请降。”大笑明王站了起来，略带得意的说道。 迫降紫云派虽不如孔雀明王那般耀眼，但功劳也不算小了。毕竟，紫云派号称许昌第一武林门派。 是九山十八峰最强大的存在。紫云派一降，其他门派就算暂时还未归降，只要打听到这消息后，未来多半也会陆续归降。 没办法谁叫紫云派号称许昌武林的领袖呢。其他门派多多少少都要听从紫云派的号令。 “你杀了紫云掌门？”叶小剑闻言，眉头一皱。他依稀记得紫云派掌门在武林中也算有点名气。 是许昌地界唯一一个宗师级别的强者。当然，这种宗师放在拜火明尊教中，基本都是打酱油的角色。 毕竟宗师和宗师之间，有时候差距也会是天壤之别。紫云派在许昌或许地位尊崇，但放眼整个武林，却是不入流的货色。 他们的掌门，自然也强不到哪去。属于最常见的平庸宗师。大楚武林虽号称有百多个宗师强者，但真正的高手，也就那么三四十个。 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平庸货色。嗯，就是能和小宗师打得有来有去，稍稍能占上风的家伙。 严格来讲，这群人才是江湖上最常见的主力。紫云派掌门就是其中之一。 杀掉这么一个平庸货色，放在以往自然不是什么问题。但在眼下这节骨眼上，大笑明王却杀了紫云掌门，多少让叶小剑有些不满。 只不过，大笑明王终究是迫降了紫云派，叶小剑一时间也不好责怪他。 “此事记你一功。” “孔雀，回头替大笑收拾下残局。”叶小剑瞥了大笑明王一眼后，又看向孔雀明王，道。 孔雀明王闻言，心下瞬间领会。 “属下领命。”他自然明白叶小剑口中的收拾残局是什么。紫云派掌门作为许昌地界的江湖第一人，却死在拜火明尊教手中。 这里面的隐患可不小。眼下圣教势大，各方江湖中人自然不敢跳出来。 但一旦圣教对上少林佛宗时，这群人难免会闹幺蛾子。不得不说，大笑明王虽立功了，然而这事办得却有点让人一言难尽。 至少换做是他孔雀明王操办此事，绝不会杀了紫云派掌门。一旁的大笑明王也不傻，自然听出了教主话语中的不满。 他心下顿时委屈极了。明明他立了功，教主却偏偏一如既往地不待见他。 孔雀孔雀，教主眼中难道就只有孔雀一人了？别说是大笑明王了，就连教中其他高层，此刻心中多少也有些不舒服。 大家都是投降派，凭什么你孔雀明王，就能受到叶教主青睐？ “教主，咱们在许昌动作频频，少林那边不可不防。”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众人都汇报完成果后，五方尊者中的南方尊者南离火开口说道。 他也是教中难得受到叶小剑器重的一员。尤其是他曾经还是邓黎的死忠。 叶小剑却偏偏很重视他。这让南离火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故此南离火倒不嫉妒孔雀明王，眼见房间内气氛有些古怪，便出言岔开话题。 “嗯，少林那边不得不防。” “少林的秃驴一向与圣教不对付，咱们在许昌落脚，这群秃驴早晚会知道。”见南离火提及少林佛宗，叶小剑面上不由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但凡是江湖之人，就永远绕不开一个词！少林佛宗！百多年来，少林佛宗越来越强势。 时至今日更是早已成了江湖上独一份的存在。可以说，不管是哪个江湖人，都无法忽视少林佛宗在武林中的影响力。 换做百年前，或许还有道门能和佛宗扳扳手腕。但，百年前的异族入侵，让道门高手死伤殆尽。 相比起道门，佛宗的秃驴们却狡猾得很。一边暗暗扶持各路诸侯，一边却又紧闭山门，装出一副世外高人，不理世事的模样。 可怜道门，为了救世，断了多少传承。明明百多年前，道门是和佛宗并驾齐驱，甚至隐隐要更强一分的存在。 如今却落得大猫小猫三两只。故此哪怕是叶小剑，也对道门存了几分敬意。 拜火明尊教上下行走江湖时，从不会去招惹道门。甚至，遇到道门之人行侠仗义，他们还会退避三舍，礼让三分。 但面对佛宗秃驴时，拜火明尊教可从不会退让。无他，不管是曾经的邓黎，还是叶小剑，都极度讨厌佛宗。 但讨厌归讨厌。佛宗，尤其少林佛宗的强大，却是不容置疑的。哪怕是拜火明尊教，和少林佛宗相比，无疑也要弱了几分。 其中最大的差距不是别的。正是顶级战力方面！ 第531章 当年未曾分出胜负的一战 “少林佛宗有空闻、圆觉。” “方今武林无人能比。” “我圣教高手虽多，但若对上空闻、圆觉二秃驴，却也没有任何取胜把握。” “诸位，如今是我圣教关键时期，外出行事时尽量低调一些，莫要引来了少林秃驴。”叶小剑沉默片刻，抬眸看向众人，缓缓道。 硬实力方面的差距，让骄傲如叶小剑，亦不得不暂时低头。没办法，他虽自视甚高，却也知道自己不是空闻的对手。 更别说，少林佛宗还有一个圆觉。早年叶小剑也曾和圆觉交过手。虽只是试探性的交手了几招，便飘然远去。 但叶小剑也发现了，这圆觉秃驴，实力不比他弱。两人真要分出胜负，不打个几天几夜，都不见得有结果。 甚至赢的那个人还未必是他。叶小剑修的是剑道，杀伐果断，一往无前。 但偏偏，圆觉修的是佛门正宗武学，防御力极其惊人，且续航能力远胜叶小剑。 所以当时叶小剑自问长时间缠斗未必会有利于他，便罢手扬长而去。如今，叶小剑剑道大成，修为远超当年。 只是他依旧没把握能赢圆觉。毕竟，这些年他进步神速，天赋同样不差的圆觉，不可能会原地踏步。 除了圆觉外。少林佛宗更有空闻这等四僧存在。那可是和邓黎动过手的可怕之人。 “教主所言甚是，少林佛宗卧虎藏龙，我圣教底蕴虽强，但比起少林佛宗，多少还是逊色了几分。” “故暂避锋芒，实乃上策。”见众人沉默，孔雀明王开口说道。一旁的南离火闻言，不由点了点头。 他的想法也是如此。自从众人抵达中原后，他心中就一直在思考着中原一霸的少林佛宗。 但不管他怎么谋算。先天实力方面的不如，使得南离火只能思索出暂避锋芒的策略。 可惜啊，要是邓黎还是教主。别说是少林佛宗，就算圣教横推江湖，都不是什么事儿。 念及此，南离火心下不由叹了口气。邓黎当教主那么多年，正是圣教实力最巅峰之时。 偏偏，邓黎无心江湖争霸，一心带着圣教高手躲在山沟沟中。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时机。 一想到邓黎，南离火心情难免复杂起来。既对当初邓黎的不作为，感到恨铁不成钢。 又对邓黎如今背弃圣教教义，投靠朝廷当了鹰犬感到愤恨和不齿。 “行了，今日就到这里。” “你们回去后都上点心，圣教的成败就看诸位了。”叶小剑深吸了一口气，环视众人，道。 众高手闻言，齐齐抱拳。 “我等谨遵教主之令。”这话刚刚出口。外端，忽地有一道声音传入。 “阿弥陀佛！”声音落。紧闭着的房门，竟自动打开。下一刻。数道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为首者，缁衣僧袍，望之慈眉善目。赫然是少林佛宗新一代话事人圆觉！ 他身后跟着数个身着灰色僧袍的少林僧人，以及面目俊朗，气度不凡的项炎。 “圆觉！”叶小剑霍然站了起来。其他拜火明尊教高手，也一个个站了起来，心生警戒。 刚提及少林秃驴。这群秃驴就上门了！ “施主不在云贵潜修，缘何跑我中原作乱？”圆觉虽长着一张慈眉善目脸，但说的话，却颇为咄咄逼人，锋锐无比。 事实上，和老一代的四僧相比。新一代的圆觉，无疑要更锋锐。这就和叶小剑一样。 老一代的邓黎，甘心窝在山沟沟中，而叶小剑却不甘如此。 “圆觉，你一个方外之人，好大的口气。” “中原何时成了你佛宗之地？”叶小剑冷笑道。他亦是锋锐的性子，自是不会退让。 哪怕只是言辞交锋！只是，嘴上反击归反击，但叶小剑的一颗心，却渐渐沉到了谷底。 那群少林僧人，他可以不在意。但圆觉身旁的少年，他却无法忽视。大宗师！ 又是一个少年大宗师！一瞬间，叶小剑竟生出了一股恍惚之感。什么时候，大宗师变得如此不值钱了？ 前有绣衣都督洛珩。现在又冒出这么一个看着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按理说，他叶小剑也不老。只有而立之年。但他当年只有二十郎当的时候，却还只在宗师境徘徊。 如今的武林新一代，都如此妖孽的吗？ “叶施主，中原不比其他地方。” “我少林佛宗，既为武林魁首，自有责任维护中原安泰。” “贵教行事向来肆无忌惮，今来我中原，贫僧如何能当作视而不见？”圆觉微微一笑，合十道。 当年他和叶小剑缠斗过数招，不分胜负。自那之后，圆觉一直有心想要继续会会叶小剑这位武林中号称小邓黎的天才。 只可惜，之后叶小剑就不曾踏足中原。他也没机会前去云贵。让圆觉心中一直觉得有些遗憾。 如今，叶小剑来了。他又岂能不激动？当年未曾继续下去的一战，是时候分出个胜负了。 看看到底是打遍武林无敌手的小邓黎厉害。还是他这个佛宗新佛子厉害！ 念及此，圆觉微微踏出一步。就着看似微不足道的一步，却将拜火明尊教众人所有的退路都给挡住了！ 叶小剑和拜火明尊教众人见状，面色齐齐一变。他们先前还商量着要暂避锋芒呢。 看来，今日少林秃驴是不打算，让他们全身而退了！ “教主，属下等缠住圆觉和那少年！”孔雀明王咬牙低声道。若是教主被圆觉缠住，那少年大宗师多半就会对他们动手。 到时候，弄不好圣教上下一个都跑不了。相反，若是教主突围了。少林秃驴们忌惮教主，未必会把他们怎样。 不得不说，孔雀明王确实有几分急智。仅仅就这么一小会，便想到了应对之策。 叶小剑闻言，微微颔首。 “圆觉，你不介绍介绍身旁这位？”想要让孔雀等人缠住圆觉和少年大宗师，却不是无脑莽着上就行。 必须给孔雀等人争取到准备时间。圆觉似笑非笑地瞥了叶小剑一眼，看着浑然不在意。 “阿弥陀佛，施主的眼力一如既往。” “贫僧身边这位，是我朝三皇子殿下。”此言一出，饶是在准备突袭的拜火明尊教众人和叶小剑，都齐齐愣了一下。 三皇子殿下？大楚有这个人吗？不对，佛宗秃驴啥时候和朝廷扯上关系了？ 第532章 哟，本督来得不是时候啊 叶小剑和拜火明尊教众人一时间还未从三皇子三个字中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后，大笑明王忍不住脱口惊呼。 “废庶人项炎？”这话一出口，圆觉身旁的项炎，一张脸瞬间内了下来。 不过，他还真没法反驳大笑明王的话。保德帝下旨废黜他皇子身份，是明文昭告天下的。 也就是说，如今项炎真实的身份就是废庶人。 “咳咳，三殿下勿恼，大笑是粗人，不知礼数，若有冒犯之处，叶某在这里替他向殿下赔罪了。”叶小剑见状，忙朝项炎抱了抱拳。 这倒不是他怕了项炎。而是实在没必要在这等旁支末节的地方得罪了一个大宗师。 没看项炎的脸儿都黑了，大笑明王的话着实是冒犯了他。再加上，项炎如今是废庶人身份。 显然对朝廷怨气不小，多半有造反的心思。对于叶小剑而言，这样的 “同道”自然是越多越好。 “哼！”项炎冷哼一声，却也没发作。 “叶施主，当年你我一战，未分胜负，贫僧回想起来，每每都觉遗憾。” “今日你我再次相逢，实天意要让你我分出高下……”圆觉似也不想在项炎的话题上多啰嗦，双手合十，缓缓向前踏出一步。 他目视叶小剑，气势渐渐升腾。叶小剑闻言，微微皱眉。他本心而言实在不想在这会和圆觉开战。 毕竟，一旦他被圆觉拖住。教中其他人怕是挡不住项炎这个废庶人了。 更别说，圆觉还带来了不少武僧。这些武僧在江湖上虽不见得有多大名声，但叶小剑却知道，少林武僧好手不少。 里面有几人实力不逊色于明王们。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他们拜火明尊教落了下风。 但，叶小剑从来是个骄傲的人。他的骄傲不容许他在同级别的圆觉面前示弱。 当即，叶小剑亦同样踏出一步。 “此言正合我意！”只仅仅一言一步，叶小剑气势大变。与圆觉针锋相对，毫不示弱。 若说叶小剑此刻宛若一柄出鞘之剑，锋芒毕露，无坚不摧的话。那么，圆觉却渊渟岳峙，好似一座巍峨大山。 其他非大宗师之人见此，齐齐色变。就连项炎，面上也露出了些许凝重的表情。 他也是大宗师，但他发现，自己比起圆觉、叶小剑来，无疑差了不少。 显然，他这种大宗师，只是大宗师层面中垫底的存在。念及此，项炎的表情愈发凝重了。 房内空气仿佛在这一刻突然凝固了。气氛越来越紧张，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外端忽地又传来了脚步声。 “哟，看来本督来的不是时候啊。”清朗的话语声，传入众人耳中。语气带着些许戏谑的味道。 听到这声音，叶小剑等人微微一怔，旋即眼眸中不自觉地抹过一丝窃喜。 而圆觉和少林僧人则面色齐齐一变。尤其是项炎，更是霍然转身，眸光射向房间外。 下一刻。数个锦袍绣衣簇拥着洛珩，出现在众人面前。绣衣都督洛珩到！ “叶教主，别来无恙！”洛珩面带笑容，朝着叶小剑招呼了一句。叶小剑紧绷的面庞上，也浮起一抹淡笑。 “洛都督风采更胜往昔。”说着，他竟收敛了气势，向后退出了一步。 洛珩的出现，让叶小剑着实松了口气。虽然，洛珩逼着他们拜火明尊教不得不远走中原。 叶小剑对于洛珩和绣衣卫自然也没什么好感。但，相比起少林秃驴。叶小剑还是更愿意站在绣衣卫这边。 无他，秃驴比绣衣卫更令人讨厌罢了。而洛珩的出现，显然也意味着，圆觉一方先前的优势，已消失殆尽。 没人比叶小剑更清楚绣衣卫的实力。那什么十二生肖之流，个个都能媲美大宗师。 瞧，他们就在洛珩身后呢。拜火明尊教一众高手，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面上都带着喜色。 倒是圆觉等人，突然有种窝火的感觉。 “阿弥陀佛，洛施主驾临中原，实我中原之幸。” “贫僧代中原武林同道，向洛施主问好。”圆觉深吸一口气，面上堆起假笑，双手合十。 这家伙虽野心极大，巴不得立马就改朝换代。但在明面上，他绝不会落人话柄。 尤其是面对官府时。而洛珩正是正儿八经的官场人物。 “阁下便是少林圆觉罢？” “听闻阁下亦是一代高僧，如今看来却是有些不晓事了！” “你少林又有何德何能，代表整个中原？” “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中原也会，江南也罢，抑或是云贵巴蜀等人，皆是我大楚疆域。” “本督身为天子近臣，掌绣衣亲军，天下何处去不得？” “莫不是你少林不允许，本督还不能来中原了？”洛珩抬眸看向圆觉，但态度却极为恶劣，颇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 他一开口就给圆觉和少林佛宗扣上了顶大帽子。你少林是什么玩意，还想裂土分疆不成？ 中原是大楚的中原，而不是少林的中原。你少林有哪门子资格，来代表整个中原？ 圆觉瞬间张口结舌，愕然不已。显然，他还从未和洛珩这样的人打过交道。 往日里他遇到的人，哪个不是对少林佛宗毕恭毕敬。就算是叶小剑这等江湖魔头，亦不敢在少林佛宗面前太过放肆。 但唯独眼前的洛珩，却一副浑然没将少林佛宗放在眼里的样子。这让圆觉又是窝火，又是气愤。 偏偏，他还什么都反驳不了。虽说少林佛宗号称武林正道至尊，在中原武林一呼百应。 甚至，整个豫地，少林佛宗亦有极大的号召力。但不管他们再怎么牛逼。 说到底，少林佛宗亦不过是一座寺庙而已。论理，它哪来资格和官府叫板？ “洛珩！” “你这佞臣，最擅颠倒黑白，搬弄是非。” “朝廷有你这样的人，也难怪如今天灾人祸不断……”一旁的项炎却是按捺不住了。 自从洛珩进京执掌绣衣后，他的运势便一日不如一日。虽然，洛珩和他之间并未有过明面上的冲突。 但项炎却知道，他落到今日这种地步，都拜洛珩所赐！ 第533章 心惊肉跳的玄悲 “区区一个废庶人，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对了鹰七，废庶人的海捕文书，似乎还没撤销吧？”洛珩扫了项炎一眼，淡淡道。 一旁的鹰七眼眸中闪过一丝古怪神色，躬身回道。 “回都督，废庶人的通缉依旧还在。” “此贼欲弑君弑父，乃十恶不赦之大罪，新皇登基后虽大赦天下，但此种罪名却遇赦不赦。” “故，废庶人仍然是朝廷通缉要犯！”鹰犬的话，宛若刀子一般扎入项炎心窝。 他可是尊贵的皇子！原本他该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力！但如今，却沦为了过街老鼠般的存在。 甚至，还他妈变成了逃犯！这一切都是因为洛珩！项炎表情都开始扭曲了。 在这一刻，他对洛珩的恨意，甚至超过了保德帝。 “罢了，抓捕废庶人是刑部的事情，不劳我绣衣卫操心，今日本督权当没见过你！”洛珩摆摆手，道。 他是要放过项炎？当然不是。只是废庶人项炎，轮不到他们绣衣卫来抓而已。 他要弄死的是反贼项炎！ “阿弥陀佛，洛都督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贫僧与三……项施主对朝廷并无恶意。”圆觉踏出一步，口诵佛号，试图替项炎解围。 此刻的他，心中隐隐有些后悔了。若早知道绣衣卫会来，他说什么都不会亲自下场。 眼下大楚虽乱，却还未亡国。从法理上来讲，朝廷依旧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洛珩作为天子近臣，绣衣都督，自能代表至高无上的皇权。佛宗有改朝换代的心思，却不意味着他们愿意和皇权明着对干。 这从来不是佛宗干得事情。 “大师一个方外之人，就别掺和这些事情了，好好的回你嵩山诵经念佛便是。”洛珩似一点面子都不给圆觉。 说的话那叫一个难听。就差点明着表示你少林算个球啊。圆觉面色一黑。 这位慈眉善目的佛宗高僧，这会差点破防。 “本督听闻，豫地有反贼，近日攻城略地，剑指开封府。” “听说这反贼姓项，单名一个炎字。” “废庶人，这反贼该不会是你吧？”洛珩无视了圆觉，盯着项炎步步紧逼。 项炎忍不住攥起了拳头。天杀的洛珩，果然是针对我来的。他就知道，堂堂绣衣都督突然跑中原来，定是他麾下军队攻打开封府的事情被朝廷知道了。 换做没见洛珩之前。项炎或许还不觉得洛珩有什么厉害之处。在他眼中，洛珩不过是一个侥幸获得了 “仙法”的幸进之臣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但，当他真和洛珩会面后，却突然硬气不起来了。 他发现洛珩的实力，似乎比他更强。 “看来废庶人是默认了！” “也罢，废庶人案咱们绣衣卫不好插手，但豫地反贼，我绣衣卫却责无旁贷。” “鹰七，拿下此贼！”洛珩不等项炎开口，便冷声道。鹰七闻言，顿时躬身应诺。 下一刻，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子鼠等尸傀，瞬间越众而出。嵩山，少林佛宗。 笃笃笃。密集的木鱼声，在不大的禅房内萦绕着。只是，这木鱼声听着越来越急。 仿佛彰显着敲木鱼的僧人内心似不平静。吧嗒！突兀之间，玄悲面前的木鱼，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玄悲的手顿时凝在那。他的面上，浮起一丝错愕的神色。 “木鱼碎裂，不祥之兆也！”玄悲虽是僧人，但老实说，这年头的高僧，可不单单只精通佛法。 事实上，玄悲等佛宗四僧，个个都涉猎极多。道法、儒经，都曾研究过。 玄悲尤信预感。为此他还特意修了门叫做天机诀的道门秘法。往日里，他每每心血来潮，通过天机诀推算，从不会有偏差。 如今，他用了数十年的木鱼突然炸裂。这让玄悲再次心绪不宁起来。事实上，自圆觉下山后。 玄悲就一直处在这种状态。按理说，以少林佛宗在中原的地位，和圆觉本身的实力。 就算是叶小剑等人，也奈何不得圆觉。但偏偏，玄悲却始终无法静下心来。 发怔了片刻后。玄悲深吸一口气，掐起指诀来。这赫然是道门天机诀秘法。 仅仅推算了一小会，玄悲面色大变。 “不好，圆觉有危险！”推算告诉他，圆觉有圆寂的风险。但让玄悲想不通的是，到底是谁能威胁到圆觉这个堂堂大宗师？ 叶小剑？不至于！他了不起也就和圆觉半斤八两而已。就算这些年叶小剑功力更进一步，最多也就胜过圆觉，想危及圆觉的性命，却不太可能。 但除了叶小剑外，玄悲实在想不通到底有谁能让圆觉陷入险境！玄悲有心想要推算得更清楚一些。 但可惜，天机诀终究不是什么超凡的神通。这仅仅是凡俗的道门之法。 能隐隐约约推算出一些模糊的未来事情，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圆觉若是出意外，我佛宗……”玄悲面色变得凝重无比。这些年，四大佛宗都在潜心培养二代高僧。 但除了少林，出了个圆觉外。其他三宗，二代中终究没什么特别出色的人物。 而少林，也正是因为有了圆觉，才一跃成了四宗中话语权最大的存在。 毕竟，老一辈的四僧都半斤八两，也分不出高下了。但二代之间，少林佛宗却是独占鳌头。 而老一辈的四僧终将有一天会老死。未来的天下，可不就是圆觉这等新一代佛宗领袖么。 所以，若圆觉真出了什么意外。对于少林佛宗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损失。 甚至，还是伤筋动骨的那种。 “能危及圆觉的，只有顶级的老牌大宗师。” “莫不是……是邓黎出手了？”玄悲喃喃自语了一句。念及此，他突然坐不住了，霍得站起，推门而出，径直朝着少林佛宗藏经阁走去。 藏经阁在少林佛宗是个极其特殊的存在。不是说里边收藏的经书，秘籍有多么重要。 而是，藏经阁内有一人。此人在少林佛宗默默无闻，甚至都没上剃度宗蝶。 但，玄悲却很清楚此人的恐怖！说句不好听的，他这个佛宗四僧，恐怕也此人手上走不出十招！ 第534章 藏经阁，扫地老僧 少林后山，藏经阁。院子中，一灰袍老僧正佝偻着身姿，挥动着扫把，慢条斯理地扫着院中落叶。 他的动作极其缓慢。但，举手投足间却仿佛带着某种莫名的韵味。若有识货之人在此，看到这一幕，恐怕少不得会发出惊呼。 这老僧几近于道也！武道既带了个道字，它的尽头自然就是道。此道非彼道。 江湖上九成九的武林高手，都还在术的层面打转。所谓的宗师也好，大宗师也罢。 十有八九都还未碰触到道的层面。能勉强与道搭边的，寥寥无几，无非也就邓黎和个别隐世不出的老怪而已，总体不出一掌之数。 就连号称武林中泰山北斗级别的佛宗四僧，也还只是术的巅峰。然而，眼前的老僧，却显然超脱了术的范畴。 一只脚踏入了道的门槛。若是说出去，恐怕无人会相信少林佛宗的一个扫地老僧，竟有如此恐怖的修为。 藏经阁很大。院落也很大。时有僧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但却没有一个僧人会对院中的扫地老僧多看一眼。 佛家虽讲究众生平等。只是，少林佛宗的僧人显然达不到佛家的程度。 在这里，僧人之间不仅有等阶，还很森严。出自达摩院、戒律院、罗汉堂等等地方的僧人，无疑要高人一等。 他们皆有明确的法号、师承等等。但还有不少僧人，虽在少林佛宗待了一辈子，但至始至终却连一个正儿八经的法号都得不到。 说他们是僧人不过好听罢了，实际上他们又何尝不是少林佛宗的苦力？ 这个清扫着落叶的老僧，显然就是个 “苦力”。很多少林僧人其实都认识他。也许他们儿时被收入少林门下时，就曾见过这老僧。 只是，哪怕他们时不时能看到这老僧，却依旧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毕竟扫地老僧仅仅是苦力，生平未有法号。 他在少林佛宗扫了一辈子地。 “方丈！”几个从藏经阁出来，正欲离去的僧人忽地发出惊呼。却是，他们看到了方丈玄悲的身影。 这几个僧人忙迎了上去，朝玄悲合十行礼，面上带着些许谄媚的表情。 他们的反应，与先前看到扫地老僧时，视若无睹的模样截然相反。别以为少林这样的佛宗清净之地，里面的僧人就个个都是品性高洁之人。 事实上，越是这种地方，越比世人想象的要市侩多了。高僧终究只是少数，更多的都只是庸俗之辈而已。 “嗯！”玄悲微微点了点头。似并未太在意这些僧人，他的目光已经落在不远处的扫地老僧身上。 这几个僧人显然都是很有眼力劲的人。眼见方丈并不在意他们，便很识趣地躬身合十告退。 果然，玄悲见他们离去也未有什么反应。反而还加快了脚步，三两步走到扫地老僧面前。 “小僧见过大师！”方才以方丈自居的玄悲，此刻却恭敬得不得了。甚至，都可以用诚惶诚恐来形容了。 刚刚那几个僧人还未走远，骤然听到玄悲的话，无不大惊失色。当他们眼角余光瞥见玄悲正毕恭毕敬地朝扫地老僧行礼的时候，这几个僧人顿时目瞪口呆，宛若置身梦中。 方丈这样的高僧竟要给一个连法号都没有的扫地僧行礼？还口称大师？ 咱们眼睛耳朵不是出了问题吧？ “阿弥陀佛！”扫地老僧停下了动作，放下扫把，双手合十。他只是少林佛宗杂役僧人，见到方丈自当要行礼。 哪怕他的武道修为堪称恐怖如斯。但扫地老僧却没有半点自傲。武学在他看来，不过是旁枝末节，不值得任何骄傲。 相反方丈却在弘扬佛法方面，居功甚伟。少林佛宗如今能有如此大的名头和地位，与面前的方丈脱不了关系。 这样的方丈，自值得他敬重。看着面前灰袍长眉，老态龙钟的扫地僧，玄悲的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事实上，最初之时他也不曾高看过这些杂役僧人。但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他竟发现了这扫地僧人的武功，比他还要强。 甚至不知道强了多少倍。玄悲当时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这样的可怕僧人，居然愿意窝在少林扫了百来年的地？ 是的，扫地老僧已过百岁。玄悲之所以知道扫地老僧的年龄，还是当年他恩师曾提过一嘴。 说是自己小时候就见过扫地老僧。玄悲自己如今都已经能称老僧了，他恩师小时候就见过扫地僧。 可想而知，这扫地僧活了多少年！在玄悲眼中，面前的扫地僧，甚至要比当初碾压他们佛宗四僧的邓黎更恐怖。 没人知道扫地老僧的武功到底有多高。玄悲也不清楚，他只知道扫地老僧能翻掌就能镇压他。 不过，玄悲在发现扫地老僧的不寻常后，并未声张，甚至还极力隐瞒。 那时候他威望还没有如今这般高。他可不希望寺内有人在武功方面盖过他。 故此，哪怕玄悲明知道扫地老僧武功超凡，却至始至终没想过给扫地老僧一个身份。 当然玄悲还有没有其他私心，却不得而知了。但，自那之后他私下里向扫地老僧求教过好几次却是不假。 如今玄悲号称四僧之首，很难说这其中没有扫地老僧的功劳。毕竟，四僧皆是天资惊才绝艳之辈。 论纯天赋，也并不是四人中最好的，甚至还是垫底的存在。但偏偏他却盖过了其他三僧。 可想而知，扫地老僧的指点对他帮助有多大。这样一个人形武学库，玄悲自然舍不得让其他人知道。 “大师，小僧又碰到了个难题，需要大师帮忙。”玄悲姿态放得极低，低声说道。 扫地老僧闻言，微微一笑。 “方丈客气了，老僧亦是少林一员，为方丈分忧责无旁贷。”说这话时，扫地老僧一改先前老态龙钟，颤颤巍巍的模样，眼眸中竟夹杂着一丝火热的神色。 显然，这扫地老僧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超然物外。说不定他也有他的所求！ 第535章 藏身少林百年的诡异之人 半晌后。玄悲似与扫地老僧说完请求。只见扫地老僧面带微笑，合十道。 “老僧明白了，方丈请放心。”听到这话，玄悲心下顿时松了口气。他的天机诀推算出圆觉似有大凶险，这让他怀疑圆觉是遇到了邓黎这个魔头。 毕竟，放眼整个江湖，圆觉也是最顶尖的一小撮人之一了。除非遇到邓黎这种武林神话，其他大宗师可危及不到圆觉。 而邓黎……或许能算佛宗四僧的梦魇了。哪怕如今四僧的武功早非当年能比。 但每每想起邓黎时，四僧心中依旧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在江湖中人看来，当初他们约战邓黎，打了三天三夜，最终不分胜负。 嗯，四打一不分胜负那种。虽然四僧多少有些以多欺少的嫌疑，但不管是谁，多半都认为这是场龙争虎斗的精彩战斗。 但唯独四僧知道自家事！他们哪是和邓黎大战了三天三夜？实是被邓黎花式完虐了三天三夜！ 从一开始，邓黎对他们就呈碾压姿态。仅用了数十招，邓黎就尽数击败四僧。 只是……或许当时的邓黎太过高处不胜寒，难得遇到能与他交手数十招的对手。 故此在击败四僧后，邓黎非但没让他们走，反而还指点了他们一下武功。 指点完后，便让四僧再次出手，然后……又一次碾压式完败四僧。就这么一遍又一遍。 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直到邓黎彻底尽兴，才宣告了这一战的结束。外界的武林同道并未目睹这一战。 又怎知当时四僧是何等的狼狈凄惨！自那之后，四僧也对当年的一战讳莫如深，闭口不言。 外人只道他们高风亮节，以四战一打平邓黎为耻。谁又能想到四僧之所以不提那一战，纯属是被邓黎虐怕了。 这也是为何后来四僧极少离开宗门行走江湖的原因。直到邓黎结束了他的挑战历程，带着拜火明尊教隐入云贵深山后，四僧才又渐渐开始活跃起来。 当然，如今的玄悲，或者说四僧，与邓黎的差距自然没那么大了。或许已经只逊色邓黎一筹而已。 但当年的阴影，却并未随着武功的大成，时间的推移而消退。所以，玄悲哪怕极其担心圆觉的安危。 在猜测危及圆觉之人很可能是邓黎后，他压根就不敢亲自出面，只好跑来求助扫地老僧。 毕竟，扫地老僧是他心中另一个恐怖之人。未必比邓黎差！得到想要的结果后，玄悲合十一礼，跟扫地老僧道别而去。 藏经阁终究人来人往，他也不好多逗留。以免让人发现扫地老僧的存在。 看着玄悲的身影渐渐远去，扫地老僧并未捡起扫把继续扫落叶。而是眸光闪烁，嘴角带着一抹诡异笑容。 他藏身少林百多年，可不是甘于平淡，而是别有所图。这百多年来，他一直在等，等待一个机会，如今他终于看到了曙光。 “有求于我好啊！” “求我越多，欠我越深，桀桀桀……”扫地老僧发出极其低微的诡异笑声，听着宛若夜枭啼鸣，让人毛骨悚然。 笑声未绝，他身形一闪，竟消失在原地。这，绝非轻功范畴能做到的！ 许昌县，民宅。子鼠直面项炎，僵硬的面庞上带着狰狞的笑容。丑牛却是对上了圆觉。 和形容猥琐丑陋的子鼠相比，丑牛的面容看着要憨厚多了。但圆觉却丝毫不敢大意。 他在丑牛身上感应到了大宗师气息。只是明明这憨厚大汉，看着只是宗师修为。 为何他身上会有大宗师气息？这让圆觉百思不得其解！一旁，洛珩已大喇喇的坐入椅中，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鹰七等人肃立在他身后。将绣衣都督的跋扈嚣张彰显得淋漓尽致。毕竟全场就他一人大摇大摆地坐着。 其他如叶小剑之流，亦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丝毫不敢大意。没错，洛珩的出现虽算是他拜火明尊教解了围。 然而叶小剑却一点都不敢放松。绣衣卫对他们来讲，亦是敌人。谁知道洛珩会不会突然对他们下手？ 虽说当初在成都府时，洛珩放了他们一马。 “圆觉，念你是佛门高僧，本督破例给你一个机会！” “现在、立马、即刻离去，本督可以既往不咎，否则……你少林千年古刹，将会亡于你手，勿谓言之不预！”洛珩淡淡的说道。 听到这话，圆觉面色瞬间一变。但下一刻又恢复了正常。 “阿弥陀佛，都督说笑了，少林佛宗乃佛门胜地，寄豫地百万黎民之信仰。” “贫僧以为……就算是朝廷，怕也得掂量掂量吧。”圆觉显然不是吓大的。 他并不以为洛珩就真敢对少林佛宗下手。毕竟，以少林佛宗如今的地位，哪怕是皇帝都不敢轻易去动。 区区一个绣衣都督，他敢肆意妄为？所以，项炎他是保定了！这可是他们佛宗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潜龙，岂能半途夭折？ 一旦项炎出了意外，就意味着佛宗这些年的图谋尽皆落空，那样损失可太大了。 大到圆觉都有些承受不了。 “真是冥顽不灵！”洛珩闻言，冷笑道。说着，他轻轻点了点手指。得到讯号的子鼠、丑牛瞬间出手。 轰！两股磅礴的气劲，摧枯拉朽般朝着项炎、圆觉奔袭而去。项炎、圆觉虽未料到洛珩说动手就动手。 但他们好歹也是大宗师。哪怕是项炎这种略微掺杂了水分的大宗师，反应也极为神速。 砰！项炎抬掌拍出，和子鼠对了一掌。两人身形同时倒退出数步。竟拼了个平分秋色！ 而另一边，面容憨厚的丑牛，却被圆觉一指逼退，先前的攻势尽数落空。 仅仅只一招。高下立判！项炎的实力，大约与十二生肖相当。倒是圆觉明显要强于十二生肖。 洛珩见此倒也不意外。十二生肖终究只是尸将级别，宗师境修为，拥有大宗师战力而已。 对上大宗师中的顶级存在，自然多有不如。不过，洛珩这边没什么意外，圆觉心下却难免一喜。 他还道洛珩的人有多厉害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只是初入大宗师罢了。 这样的人，他就算是打两个都不是问题！ 第536章 一朝踏足大宗师 “都督，要不要让其他生肖一并下场？”见战况似有些不利，鹰七皱了皱眉，朝着洛珩小声说道。 眼下子鼠和项炎斗了个势均力敌。丑牛在圆觉面前更是已经落了下风。 鹰七自是有些不爽。 “不用！”洛珩摇了摇头，道。这次来中原，洛珩并未将十二生肖都带来。 只带了鼠牛兔马四位，以及尸刑天。剩下的他都留给鹰大坐镇巴蜀，以防不测。 目前子鼠、丑牛虽拿不下项炎、圆觉，却也不至于会败。洛珩并不想一下子就将底牌全都亮出来。 他有预感，少林佛宗那边或许还会有强者出现。鹰七闻言不再多言，耐心观战起来。 另一边，叶小剑等人也一眨不眨的盯着房间内四个大宗师之间的交战。 老实说，四人打的并不激烈。似乎于想象中的大宗师差的有点远。毕竟大宗师强者，已经隐隐触摸到超凡的边缘了。 说他们能劈山断岳，或许稍稍有点夸张。但，却也差不到哪去。然而此刻项炎等人的交战，却显得很波澜不惊。 似乎都在克制着，没有动用全力，而是在比拼着技巧。众人当然能理解这是为何。 他们所处的地方不过是间普通民居而已。房间又不大。无论是谁，若放开打的话，分分钟就能拆了这间民居。 “教主，绣衣卫的高手似乎更擅长力量，纯技巧方面是他们短板啊。”孔雀明王小声说道。 连他们这些宗师境的明王都看出来了。绣衣卫的生肖虽也拥有大宗师战力，但走的都是刚猛路线，或者说炼体方面的路子。 比拼纯招式，吃亏得很。 “你也看出来了？”叶小剑微微颔首。也不知道绣衣卫从哪找来了这批强者。 一个个实力强的不像话。但偏偏却并非江湖路子。似乎都在靠本能作战。 “可惜，这群人要是多会些江湖武学，圆觉那秃驴怕早落败了。”叶小剑摇了摇头，叹道。 听到这话，拜火明尊教众人皆深以为然。别看现在子鼠和项炎斗了个势均力敌，丑牛更是落于下风。 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子鼠丑牛都不会武功。他们纯粹是靠着肉身天赋在作战。 可以想象，若是他们精通武功的话，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叶小剑他们能看出来。 洛珩自然也不例外。他暗暗叹了口气。炼尸术虽能快速创造出一批强者。 但短板终究不小。尤其是普通尸兵尸将级别的尸傀，更是如此。他们本身已无进阶的可能。 再加上又是尸傀，也没有学习能力。所以，他们被创造出来后是什么实力，就永远就是什么实力。 好在尸傀们肉身几近无敌。就算招式不如对手，哪怕白白挨上几招，也无伤大雅。 这一点，恐怕圆觉就已经体会到了。此刻的圆觉，虽稳稳占据了上风，但面色却很难看。 他发现，自己虽然能轻易击中丑牛。但丑牛却像是浑然没事一般。反倒是他自己，手都拍疼了。 简直岂有此理！感受着手掌上传来的肿胀感，圆觉又惊又怒。好可怕的反震之力。 没想到走炼体路线的大宗师，竟如此可怕！在这一刻，圆觉已然没了先前的自傲，隐隐开始头疼。 要是双方都放开了打，他自然不至于这般憋屈。但偏偏眼下双方都很克制。 在如此狭小的地方，难免束手束脚。北境，代郡城。镇抚司衙门内猛地爆发出一股凌厉、恐怖的气息。 抱剑靠着游廊柱子的朱雀，和盘膝坐在美人靠上的白虎俩人，面上齐齐露出惊喜的表情。 哪怕是一向冷冰冰的朱雀此刻俏脸上的喜色也丝毫遮掩不住。 “大哥突破了！” “青龙成了！”声音刚刚响起。原本紧闭着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旋即，一袭青色锦袍的青龙，自里端缓缓走了出来。 若说以往的青龙身上带着一股儒雅味道的话。那么此刻的青龙，看着愈发具有读书人气质了。 甚至，连半点武道强者的气质都看不出来，仿佛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书生。 “深不可测……我居然看不透你修为了！”白虎愣愣的望着青龙，张嘴道。 以往青龙虽比他强，但他到底还是能看透青龙的修为。然而在这一刻，白虎却完全看不透青龙了。 对方身上似乎半点内力都没有。跟普通人毫无差别。 “返璞归真！”一旁的朱雀冷冷道。她心下隐隐有所领悟。原来大宗师和宗师之间最大的差距，就是这个？ 难道说，想要证道大宗师，必须要返璞归真？朱雀不确定自己猜得对不对。 但毫无疑问，青龙身上已经出现了返璞归真的特质。 “小妹好眼力！”青龙闻言，笑了起来。四督司之中，论天资其实以朱雀最佳。 但可惜，当初前一代朱雀死的时候，朱雀年纪还不大。这使得朱雀在修炼之路上难免走了歪路。 朱雀一脉从来不是走冷漠绝情路线的。青龙依稀记得，前几任朱雀中，也有人修的是剑道。 但那位朱雀，可不像小妹那般冷冰冰的。只是四督司传承各不相同，这方面青龙也没法去指点朱雀。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越走越歪。 “大哥，你……证道成功了？”一旁的白虎巴巴的望着青龙，问道。被白虎一打岔，青龙回过神，笑着点了点头。 “苦修多年，今日总算证道。” “我青龙如今也是大宗师了！”说这话时，青龙身上气势陡然爆发。磅礴、恐怖！ 白虎和朱雀面色齐齐一变。刚刚的青龙看着只是个普通人，而现在的青龙才是大宗师。 这等磅礴恐怖的气势，永远都是宗师仰望的存在。 “此番我能证道，多亏了都督的仙法。” “仙法是好东西，都督不嫌咱们资质愚钝，破例传授给咱们。” “咱们可不能辜负了都督的一番心意，尤其是你……白虎，别总想着喝酒偷懒，好好修炼！”青龙说着，转过头瞪了白虎一眼。 白虎的天资其实也差。只是他性子挺惫懒的，以前练武时，就老想着偷懒。 这可不行！ 第537章 小小暹罗，简直可笑 “大哥，大宗师是什么感觉？”对于青龙的训斥，白虎浑然没放在心上，腆着脸巴巴问道。 青龙闻言，好没气地怼了他一句。 “等你自己踏入大宗师境界，就知道了。”听到这话，白虎面色一滞。饶是他一向混不吝，这会也有些破防。 不就是大宗师么，好了不起。哼，不问你，我自己证道去！在这一刻，性子中有些惫懒的白虎，总算认真了起来。 作为最了解白虎的人，青龙这会看到白虎的表情，嘴角微微翘起。他知道，白虎多半要开始认真了。 这是他最想看到的一幕。不过，知道归知道，他也没继续理会白虎，而是转头看向朱雀。 “小妹，都督那边可有消息？”洛珩先前让密谍曾通知过他们，让他们南下汇合。 只不过，正巧遇到青龙突破的征兆，这才被耽搁了。如今青龙已经证道大宗师，自是不能再耽搁了，只不过青龙突破前前后后加起来都快有半个月了，他也不知是不是会有变故出现，这才朝朱雀多问了一句。 “都督知道你要突破，让咱们等你突破后，一并南下。”朱雀闻言，面无表情的说道。 青龙点了点头，这跟他预想的一样。 “某些人自以为成了大宗师就神气的不得了，殊不知前些日，都督在琼州斩了四僧之一的妖僧净嗔。” “所以，某些人有什么好神气的？”就在这时，一旁的白虎突然阴阳怪气的说道。 显然刚刚青龙让他很不爽。青龙闻言，面露愕然之色。 “都督斩了妖僧净嗔？”饶是青龙此刻已是大宗师，却依旧被震撼得不轻。 净嗔是谁啊？那可是堂堂佛宗四僧之一。江湖上天花板级别的人物。可以说，大楚百年江湖史，前看那位拜火明尊教圣女，中看武林神话邓黎。 而如今则是四僧的天下。当邓黎半隐退的时候，四僧成了武林中当之无愧的正道领袖。 妖僧净嗔近年来虽不在中原走动。但他的威名却丝毫没有消退。反而因为少林佛宗的坐大，使得四僧之名愈发如日中天。 但这么一个天花板级别的大宗师，却被都督给斩了！都督，真神人也！ 青龙心下佩服的五体投地。毕竟，在成了大宗师后，他才更清楚大宗师之间差距会有多大。 说句不客气的，他这个新晋大宗师，若是面对净嗔。怕是会被虐的体无完肤！ 当然，青龙修的是洛珩传授的仙法。论未来的上限，肯定不是净嗔等人能比拟的。 但未来是未来，当前是当前。至少如今的青龙，自问不是那些老牌大宗师的对手。 “废话，这是都督让密谍传来的消息，岂能有假？” “再说……这事早已在江湖上传扬开了。” “如今咱们绣衣卫可风光着呢！”白虎好没气地瞥了青龙一眼，道。青龙闻言，摇了摇头。 这个逆弟，都而立之年了，依旧叛逆得很啊。 “既然都督让咱们尽快南下，咱们收拾收拾，立马启程。”青龙想了想，朝白虎、朱雀说道。 白虎、朱雀自无异议。京城，皇宫坐忘阁。泰安帝登基已有一段时间，但还是会习惯性地抽出时间来坐忘阁坐坐。 和父皇请教一下政务上的事情。 “父皇，大喜啊！”今日，泰安帝一改往日愁眉苦脸的表情，刚踏进门便喜气洋洋的嚷了起来。 盘坐在蒲团上闭目修炼的保德帝，缓缓睁开眼。他宠溺地看了泰安帝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虽然太子已经登基为帝，但在他眼中，依然还是当年在他和皇后膝下承欢的小儿。 “何事让你这个天子都如此失态？” “且说来让朕听听？”保德帝一边示意王潮搬个蒲团给泰安帝坐，一边笑呵呵地问道。 在自己父皇面前，泰安帝自然不会端着。老实不客气的在蒲团上坐了下来。 “父皇，子玉又立功了！” “他在琼州斩了暹罗国师净嗔，暹罗国内更是因此出现政变，新继位的暹罗王为平息我大楚怒火，愿向我大楚纳贡亿两白银。” “有了这上亿白银进账，国库总算是宽裕了！”泰安帝喜气洋洋的说道。 大楚的国库早就空虚的多年。这一切都是托保德帝的福。他修仙的花费可不少。 搜罗奇珍异宝这些，耗费之大，让人无法想象。更别说保德帝一向喜好奢靡，排场极大。 饶是大楚的富裕，都经不起他的折腾。听到国库两字，保德帝面上罕见地抹过一丝不自然。 自家知道自家事。这些年他干得混账事，数不胜数。别看他让位给了泰安帝，但事实上留给泰安帝的并不是如画江山，而是烂摊子。 也亏得泰安帝一向仁孝，并不在意这些。 “子玉不是去了巴蜀么？怎么跑琼州去了？”好在保德帝脸皮甚厚，不自然也仅仅只是一瞬间，很快又好奇的问了起来。 他记得前段时间子玉请旨出京，是为了云贵叛贼项烽，才去了巴蜀。怎的一转眼又跑琼州去了？ 琼州可是在大楚的犄角旮旯啊！ “父皇有所不知。” “子玉在巴蜀已做出部署，驱逐了与叛贼项烽勾结的拜火明尊教，又留下了绣衣精锐在巴蜀坐镇，故此云贵十万叛军，覆灭指日可待。” “反倒是东海那边，暹罗王野心勃勃，谋划着想要入侵我大楚。” “子玉知道此事后，立马奔赴琼州，并下帖暹罗国师，邀请净嗔会猎于琼州，最终一战斩杀净嗔，吓得暹罗大臣们连夜发动政变，将原先的暹罗王赶下了台。”泰安帝眉飞色舞的说道。 子玉果然是朕的肱股之臣，就是能替朕分忧啊。在这一刻，泰安帝体验到了父皇当初的感觉。 有子玉在，躺赢啊！ “小小暹罗，竟妄图垂涎我大楚，真不知所谓。” “子玉此事办的爽利，朕很满意！”保德帝闻言，眼眸中抹过一丝杀意。 他虽然摆烂多年，但年轻时到底是一代英主。小小暹罗居然也敢上蹿下跳。 他岂能不动怒！ 第538章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父皇，暹罗已翻不出什么浪花，关键是银子，上亿两白银啊！”泰安帝喜滋滋的说道，看着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康乾帝见状，笑了笑。 “确实不错。”话虽如此，但保德帝的反应却是平平。显然，他是没怎么将所谓的上亿白银太放在眼里。 和一上位就穷的叮当响的泰安帝不同。保德帝是真正遮奢过的人物。早年大楚富裕之时，每年光国库的赋税收入，就多达数亿两银子。 更别说，除了正儿八经的赋税外，皇家的内务府亦是个聚宝盆。所以，没穷过的保德帝，和 “穷鬼”泰安帝心态自然不一样。泰安帝更看重这笔巨额赔偿。相反，保德帝的关注点却在暹罗冒犯大楚上面。 不得不说，这对父子虽感情甚笃，但性子却截然不同。好在保德帝对于自己的宝贝儿子，从来都是格外宽容的。 哪怕此刻泰安帝说的都是他不怎么感兴趣的话题，他都耐心地在听着，并时不时插上几句话。 一时间，坐忘阁大殿内，一派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场面。肃立在旁伺候着的王潮，悄悄抹了抹眼泪。 他心道，要是皇后还活着的话，看到眼前这一幕，该有多欣慰啊。王潮虽是保德帝的贴身太监。 但对于皇后却同样尊敬得很，甚至早些年皇后还曾救过他一难。故此，王潮又怎能不盼着保德帝父子越来越好？ “对了我儿，子玉如今在哪，怎的还不回京？”似想起什么，保德帝忽然问道。 如今他愈发沉迷仙法，再加上泰安帝已经登基。所以，哪怕是洛珩有时候向他汇报什么，都被他示意直接报给皇帝就行。 自从洛珩出京后，他就不知道洛珩的行踪了。反倒是泰安帝那般边，常与洛珩保持着联系，知道洛珩的最新动向。 “父皇，子玉如今又去了中原。”泰安帝闻言，回道。保德帝一愣。 “中原？子玉怎的又跑去中原了？莫不是中原出了什么变故？”不怪他会如此想。 实在是，自从洛珩接掌绣衣卫后，四处在救火。哪里出问题，他就赶去哪里。 前有巴蜀、荆楚、北境。如今又是西南云贵，东海琼州，乃至都去了中原。 “我儿，莫要瞒我，速速道来。”见泰安帝面色有些迟疑，保德帝露出严肃的表情，道。 中原不比其他地方。虽然大楚的京师并未跟前朝那样设在中原。但中原关乎着整个国朝。 中原乱，天下乱。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父皇，是……是三……项炎。” “子玉传讯给朕，说是在中原豫地发现了项炎，他招揽流民，组建军队，正攻城略地。” “眼下项炎的兵锋已直指开封府了。”泰安帝迟疑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 保德帝闻言，顿时勃然大怒。 “项炎？” “好，好一个逆胚，朕就知道，这是头喂不熟的白眼狼，跟他娘一个样。”保德帝的语气中，充满了杀气腾腾的味道，显然他被项炎给气坏了。 他当初就该弄死这个小贱种才是！ “父皇息怒，子玉如今已去了中原，想来项炎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泰安帝见状，忙劝慰道。 在泰安帝眼中，就没有洛珩办不成的事情。他三弟项炎虽然厉害，不也一样是子玉的手下败将么？ 许县民宅。双方的战斗停了下来。不是不想打，而是像刚刚那样纯拼技巧，实在没法令双方分出胜负。 子鼠、丑牛虽然技巧方面有些拉跨。但却皮糙肉厚，就算项炎、圆觉占尽了上风，屡屡用招式击中子鼠、丑牛。 子鼠、丑牛却也跟没事的人一样，反倒是项炎、圆觉却被反震的双手都隐隐发麻了。 看着占尽上风的一方，实则吃了暗亏。而落于下风的一方，却占尽了便宜。 这还怎么打？项炎、圆觉又不是傻子，自然不愿意继续打下去了。反正他们也意识到了，绣衣卫这边若是想靠那两个傻大个大宗师拿下他们，显然也很难成功。 与其如此，还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条件呢。看看洛珩到底要怎样，才放他们离去。 “洛都督，此番算平手如何？”圆觉抬眸看向洛珩，缓缓道。端坐在椅子中的洛珩，挑了挑眉。 “平手？” “圆觉，你莫不是以为，本督在和你们江湖武斗？” “记住了，本督这是在缉拿叛贼！” “留下项炎，你离去！”洛珩面带冷笑。他倒要看看，佛宗在项炎身上押了多大的宝。 圆觉闻言，瞬间沉默了下来。一旁的项炎，一颗心更是直接提了起来，七上八下。 如今他最大的靠山，就剩少林佛宗了。若少林佛宗放弃了他。那天下之大，几乎再无他容身之处。 别说什么他麾下军队快攻破开封府什么的。没了佛宗支持，就算他攻下了开封府，也根本守不住。 甚至，在中原大地好不容易才打开的局面，也会尽数毁于一旦。如今的项炎头脑再清楚不过了。 他虽是皇子出身，被不少人视作奇货可居。但问题是，他在朝廷那边，却是废庶人身份。 这意味着，除却部分野心家外，没有人会支持他。再加上，他这个皇子冒头的时间又不长，在地方上根本没有任何根基。 所谓的局面，纯粹就是镜花水月而已。当然，若是能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在中原真正站稳脚跟。 那少林佛宗的支持，也就无所谓了。到时候他有足够的底气来对抗朝廷和天下英豪。 但偏偏他如今最缺的就是时间。念及此，项炎紧张兮兮地看向圆觉，生怕对方真就弃他而去。 好在圆觉是个头铁的家伙。在沉默片刻后，缓缓摇了摇头。 “阿弥陀佛，项施主乃我佛门迦旃延尊者转世，注定要光大我佛门。” “贫僧无法弃他而去！”此言一出，项炎瞬间松了口气。而洛珩则笑了起来。 他就知道，佛宗的人不舍得项炎这样的奇货。也是，佛宗据说已经筹谋了好些年了。 好不容易才得到个项炎这样的人，又怎言轻易放弃？ 第539章 扫地僧现身 “那就一并留下吧。”洛珩笑吟吟的说道。听到这话，圆觉和项炎全都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笑容。 全都留下？就凭那两个傻大个？ “怎地，莫不是觉得本督在说大话？”洛珩扫了项炎、圆觉一眼，淡笑道。 说着，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拜火明尊教众人。 “叶教主，本督若是给你一个除去老对头的机会，你可感谢本督？”叶小剑闻言，瞬间心领神会。 他狂笑一声，踏出一步。 “都督高义，叶某自是感激不尽。”话音落，叶小剑一脸不怀好意地看向项炎、圆觉。 与此同时，洛珩也从椅中缓缓站了起来。 “圆觉，你莫要忘了，妖僧净嗔就是本督亲手斩杀。” “如今你还以为，你和项炎逆贼还走得了？”洛珩这话，顿时像惊雷一般，炸的圆觉大脑一片空白。 他差点忘了净嗔的事情。该死的，他怎能犯这样的致命错误？一时间圆觉宛若身处冰窟，遍体生寒。 而项炎则是一下子瞪大了双眼，面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四僧之一的净嗔死了？ 还是被洛珩亲手斩杀了？不，这不可能！什么时候洛珩变得如此恐怖了？ 别说是项炎了。就连叶小剑和拜火明尊教众人都骇了一跳。净嗔死了么！ 我的天哪！这可是堂堂四僧之一，邓黎之下无敌的存在。哪怕是叶小剑这等骄傲的人，也不敢狂言自己是四僧的对手。 但偏偏，洛珩这个不到二十的少年，却亲手斩杀了净嗔。没人怀疑洛珩说的话是否有假。 堂堂绣衣都督，还不至于在这点上欺世盗名。再说了，这样的事情，早晚会传扬到江湖上。 “阿弥陀佛，洛都督……有话好商量。”回过神后，圆觉双手合十，放低了姿态。 他看着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作为玄悲钦点的佛子，他何曾遭到过这样的憋屈？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饶是圆觉一向自视甚高，此刻也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 若绣衣卫这边，仅仅只有子鼠、丑牛的话。虽也超乎了他的预料，却终究没办法留下他和项炎。 可惜的是，除却子鼠、丑牛外。还有叶小剑，和洛珩这个大杀器。四个大宗师级别强者，联手围剿他和项炎。 让圆觉再无任何侥幸。这样的阵容，别说是他了，就算方丈亲自过来，多半也没用。 “洛……洛都督，孤……我……”项炎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有心想要服软换取一线生机。但，他和洛珩之间的关系，事实上早已无寰转之地。 就算他求饶，洛珩也不可能放他离去。念及此，项炎心下大是后悔。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该来许县。 为了些许隐患，却搭上了他自己，真是不应该啊。 “行了，阁下窥探的也够久了，还要藏到什么时候？”洛珩无视了结结巴巴的项炎，忽然抬眸看向房外，莫名奇妙的说了一句。 项炎、圆觉齐齐一愣。未等他们反应过来。房间外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阿弥陀佛！”当身穿灰色僧袍，看着老态龙钟的扫地僧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时。 在场的众人，心下全都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骇然。明明眼前这个老僧，看向平平无奇，甚至看上去半点武功都不会的样子。 但却给了他们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甚至，众人都觉得这灰袍老僧想要杀他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不费吹灰之力。 这种直觉来得很突兀，也很没头没脑。但众人却都相信自己的直觉。这灰袍老僧绝对是恐怖强者！ 叶小剑心下有些破防。他自问，对于少林佛宗的高手，也算是了如指掌。 除却玄悲、圆觉外，少林佛宗最厉害的强者，也就是罗汉堂、戒律院、达摩院三首座。 这三人皆是意境宗师，半只脚踏进了大宗师境界。实力与圣教的左右无上士相当，比五方尊者、八大明王都要强了一筹。 而三首座之下，更有不少五方尊者级别高手。论硬实力，少林佛宗确实更胜一筹。 但叶小剑也并不太过忌惮少林佛宗。毕竟，和他们圣教相比，少林佛宗也仅仅稍胜一筹罢了。 然而……当他看到面前的灰袍老僧时，他才赫然发现，他错了，错得离谱！ 少林佛宗何止是稍胜圣教一筹？这完全是能碾压圣教的存在！甚至，哪怕他没有篡位，邓黎依旧还在当教主。 恐怕也未必能和少林佛宗扳扳手腕。相比起五方尊者、八大明王，叶小剑的直觉直观！ 面前老僧，绝对是邓黎级别的存在！ “……”圆觉瞪大了双眼，满面不可置信的表情。他若是没记错的话。这灰袍老僧好像是藏经阁扫地僧人？ 以前他去藏经阁时，不止一次见过这老僧。但当时，他从未特别去注意过这么一个微末低贱的杂役僧人。 谁知，他竟被打脸了。少林居然还藏着这么一个恐怖大能！一旁的项炎，则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圆觉。 仿佛在说，大师啊，你明明安排了后手，还是如此可怕的强者，为何不提前告诉我，害得我刚刚差点出丑。 在这一刻，项炎瞬间又活了过来。他就知道，他身上也是有大气运的。 虽然，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和沐瑾妍接触了。但沐瑾妍给他带来的好运气，却依然还在。 这不，他立马就逢凶化吉了！ “阿弥陀佛，施主……命带煞气，实乃早夭之相，却偏偏……”扫地僧人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洛珩，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事实上他早就到了。但正因为看到了洛珩这个古怪之人。他才迟迟没有现身，而是在暗中观察了许久。 甚至，要不是被洛珩道破，他还未必会现身。比起洛珩这种连他都感兴趣的人物。 区区圆觉、项炎，不救也罢。 “少林扫地僧？”洛珩上下打量了老僧几眼，面上露出古怪的表情。怎的此方世界也有扫地僧？ 莫不是但凡有少林的地方，必有扫地僧不成？ 第540章 此人十有八九是陆地神仙 “子鼠、丑牛，退下！”洛珩凝视了扫地老僧一眼，喝道。却是子鼠、丑牛两人见扫地老僧言语无礼，便想出手了。 听到洛珩的话，子鼠、丑牛默然退了回去。 “今日既是少林高僧至此，本督就暂且给高僧一个面子。” “但若下次再让本督遇到这反贼，那就休怪本督冒犯佛宗了。”洛珩说话间，抬眸看了项炎一眼。 圆觉闻言，不自觉松了口气。项炎也心下一喜。 “阿弥陀佛，贫僧谢过都督。”圆觉忙合十一礼。说罢，便朝项炎使了个眼色。 两人当即快步出了房间。其他少林武僧，也忙跟了出去。扫地老僧则意味深长地瞥了洛珩一眼，朝他点点头后，亦转身而出。 待扫地老僧消失。全场众人才觉得身上的压力蓦然一轻，皆长长出了口气。 说实话，刚刚那扫地老僧也没干啥。但众人却连动弹都不敢。哪怕是叶小剑，都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都督，咱们就这么放了他们？”回过神后，鹰七略有些不甘的说道。 洛珩摇摇头。 “不急，本督自有计较。” “今日少林佛宗出头蹦出个扫地老僧，此人实力深不可测，本督怀疑他已是陆地神仙，不可贸然行事。”此言一出，鹰犬骇了一跳。 叶小剑等人亦吃了一惊。陆地神仙！我的天，这世上真有陆地神仙？不说是都几百年没出现过这样的大能了吗？ “洛都督，那老和尚真是……陆地神仙？”叶小剑将信将疑的问道。 “八九不离十吧，没想到少林佛宗居然还藏着这么个人物，有意思。”扫地老僧的出现，超出了他的预料。 之所以没选择和扫地老僧硬刚，也不全是这扫地老僧疑似陆地神仙。单单只是个陆地神仙境强者，洛珩这边有尸刑天，也未必不能力敌。 真正让洛珩忌惮的是，他从这扫地老僧身上感应到了一股不属于凡俗的力量。 这扫地老僧很可能跟他一样，玩的是修仙路子。为了保险起见，洛珩才暂且做了退让。 只是这些话就没必要和其他人说了。 “真是陆地神仙！”听到洛珩的话，叶小剑等人暗暗心惊不已。心下也难免生出一丝庆幸。 若非洛珩果断，真要和这等恐怖强者对上，弄不好今天在场众人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叶教主，莫要忘了和本督的约定。”洛珩抬眸看了叶小剑一眼，说道。 不等他回复，洛珩便朝众绣衣摆了摆手，转身而出。众绣衣瞬间跟了上去。 一如先前那般众星捧月似的，簇拥着洛珩出了房间。直到洛珩和绣衣卫消失不见。 叶小剑的面上才浮起了些许阴霾。今天的经历，算是他习武以来，最憋屈的一天。 比上次被洛珩威胁还要憋屈。先是老对头圆觉来了。接着又是洛珩登场。 到了最后，又蹦出个恐怖的扫地老僧。偏偏一向自诩绝世天才的他，却丝毫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这让心高气傲的叶小剑如何能舒服？只是形式比人强，只能忍气吞声罢了。 “此地已不安全，尽早转移吧。”叶小剑深吸一口气，朝着拜火明尊教众人说道。 拜火明尊教众人闻言，皆默默点头。老实说，今天的事情给他们的打击也挺大的。 毕竟以往在江湖上，他们哪个不是能独镇一方的大人物。但在圆觉、洛珩、扫地老僧面前，他们连说话地份都没有。 …… “都督，咱们去哪？”出了民居，鹰七上前问道。洛珩翻身上马，扬鞭指向西北方位。 “去雒阳！”众绣衣闻言，轰然应诺。作为天子亲军，绣衣卫虽在中原并不如像在其他地方那般势大。 但，这里终究还是朝廷的地盘。别说是区区雒阳了，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们也都闯得。 “对了，鹰七，速联系青龙。” “若他们已经开始南下，让他们绕到前往雒阳，与本督汇合。”洛珩似想起什么，吩咐了鹰七一句。 鹰七忙应了一声。以往青龙等人在的话，这些事情洛珩一般都是交由青龙处理的。 但眼下青龙不在，只能由鹰七负责了。好在鹰七也是个机灵的人，处理得都不差。 “中原大地即将风起云涌，没了我绣衣卫参与，将会失色不少！” “走吧！”洛珩说了一句，纵马前行。一众绣衣见状瞬间跟了上去。数十骑绣衣，如风卷残云般出了许昌县城，在官道上绝尘而去。 ……和绣衣卫这边相比。少林佛宗的队伍多少显得有些沉默。为首的圆觉，面色并不好看。 时不时瞥一眼队伍中的扫地老僧。此刻的扫地老僧，身上再也看不到任何先前的恐怖气势。 仿佛又变得平平无奇起来。但这一次，圆觉却不会再上当了。已经知道扫地老僧何等恐怖，圆觉自然无法忽视队伍中这么一个恐怖的人物。 但可惜，他与扫地老僧之间以往并无任何交集。再加上，圆觉也是个性傲之人，并不像方丈玄悲那样，惯会能屈能伸。 所以，他一时间都有种不愿意面对扫地老僧的感觉。毕竟他圆觉可是少林佛宗二号人物。 平日里何等尊崇？而扫地老僧，却只是少林佛宗的一个杂役。他拿什么姿态去面对扫地老僧才好？ “禅师，贵寺真是卧虎藏龙，没想到还有如此可怕的高手。”项炎却是套近乎似的找到圆觉。 今天的事情，让他意识到武力层面的重要性。以往项炎觉得，自己只有有御人手段，不耽误他推翻大楚。 但直到今天，他才发现。有时候所谓的帝王手段，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一点用都没有。 若非扫地老僧的出现。今天他绝对要载在洛珩手里了。这让项炎开始正视起自己的短板。 武力！对付普通的江湖人物，他的大宗师境界足以碾压了。但一旦遇到真正的绝顶高手。 如洛珩、叶小剑这些强者，他眼下的实力却有些不够看。项炎无比急迫地想要壮大自己。 在他看来，若是能把这扫地老僧给拉拢过来。那天下，还有谁会是他对手？ 第541章 扫地僧竟是盗拓 “殿下，此人不是你能接触的。” 圆觉闻言，瞥了项炎一眼，道。 他怎能看不出项炎的小心思？ 不就是想着结交扫地老僧，好收为己用么？ 这种想法不能说有错。 但，扫地老僧是一般人吗？ 连他都看不透。 区区项炎，何德何能能收服这样的神秘强者？ 圆觉的话让项炎心下略略有些不爽。 但眼下他还需借助佛宗之力，只能讪讪的笑了笑，不再多言了。 “殿下，那老……前辈，恐怕是陆地神仙。” “堂堂陆地神仙又岂会掺和世俗间的王朝更迭？” “你好好想想吧！” 圆觉见状，摇了摇头，道。 听到这话，项炎沉默了。 陆地神仙吗？ 虽然项炎不知道圆觉是从哪判断出扫地老僧是陆地神仙的。 但想想刚刚扫地老僧那恐怖的气势。 项炎倒也不觉得圆觉会猜错。 随着项炎的沉默，一时间整个佛宗的队伍显得愈发的沉闷压抑。 尾随在后边的扫地老僧，却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他时不时抬眸瞥向项炎。 刚刚在许县的时候，他的注意力都被洛珩所吸引，倒是忽略了一边的项炎。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项炎竟也不简单。 “若老夫没猜错的话，这小娃娃多半是赵政的人了。” “身上带着满满的大赵国运，桀桀桀……” 扫地老僧眼眸中浮起一抹贪念。 但很快又掩饰了下去。 他潜藏在世间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 久到他自己都记不太清楚。 也许是几千年，也许是上万年。 这么多年，他默默地观察着世俗间王朝更迭兴衰。 有时候他会偶尔掺和一脚。 但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坐观天下风云变幻。 这不是他心态超然物外。 而是……天地的限制，让他的实力不断在流逝。 越是动用超凡的力量，他的实力就流逝得越快。 虽然，他靠着不断窃取王朝气运，在苟延残喘着。 但他知道，再这么下去，就算他的手段再厉害，也终会有一天化作一堆黄土。 这不是他想要的。 再加上，他也不是没有敌人。 这让他愈发小心翼翼了。 “赵政，你不会成功的。” “你怕是不知道，凡俗间出现了个命外之人吧。” “恐怕这会你已经焦头烂额了，桀桀桀！” 扫地老僧心中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 那赵政，便是他的敌人。 一个也和他一样，在世间存活了数千年的老怪。 当然，赵政这个名字多少有些陌生。 但若是将他唤个称呼的话，恐怕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那赵政，正是开创了一统天下格局的赵始帝！ 而扫地老僧，赫然是活得比赵始帝还久的盗门大能盗拓！ 每逢王朝更迭之期。 盗拓和赵始帝就会进行无形交锋。 两人已经斗了好几千年。 算是各有胜负。 不过最近一次，胜利者却是盗拓！ 当年异族肆虐中原，天下大乱。 赵始帝、盗拓纷纷出手。 赵始帝暗中扶持的是关中世家子出身的杨氏子弟。 这位杨氏子弟可谓人中龙凤。 不仅文武双全，且还拥有极大的胸襟气魄，大有气吞山河之气概。 赵始帝看人一向很准。 他在杨氏子弟身上看到了此人拥有千古大帝之姿。 便不惜消耗大量大赵气运，为其保驾护航。 杨氏子弟也没辜负赵始帝期望，很快便虎踞关中，兵锋直指中原。 彼时的中原，诸侯林立，打得狗脑子都快出来了。 杨氏子弟出兵关中，对于中原诸侯而言，无疑是降维打击。 几乎不费吹会之力，杨氏子弟就打下了大半个中原。 眼见帝象已成。 这时，荆楚之地却突然冒出个项氏子弟来。 此人凭借着拜火明尊教的扶持，横扫荆楚巴蜀云贵，掌握了西南半壁江山。 在杨氏子弟逐鹿中原之时，项氏却趁机又拿下了江南之地。 待中原乱局已定后，天下形势瞬间就变成了南项北杨的格局。 但有一说一，此时的项氏，虽雄踞江南荆楚巴蜀云贵，掌握了半壁江山，但比起拥有关中北境幽燕中原的杨氏子弟来，却依旧逊色了一筹。 按理说，这个时候杨氏只需按部就班，不断消耗项氏的实力。 最终十有八九都能赢得天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雄才伟略的杨氏子弟，却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他爱上了一个女人。 而这个女人，赫然来自拜火明尊教。 她是曾经拜火明尊教的预备圣女。 在争夺圣女时，败给了当代圣女，故而愤然叛教。 在北上后，她结识了杨氏子弟。 双方一见倾心，很快就定下了关系。 原本只是这样的话，也未必会影响大局。 但偏偏，那女人在知道项氏的背后就是圣女时，她按捺不住了。 对于败给圣女她一直心有不服。 之后她便频频开始插手政务军事，试图效仿圣女，影响杨氏子弟。 妇人干政从来都是大忌。 杨氏子弟本不该犯错的，但可惜他实在爱煞了这女人，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自那之后，中原杨氏就开始渐渐走下坡路，直到项氏北伐，彻底击败杨氏取得了天下。 而杨氏的失败，也让赵始帝愤怒无比。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看好的大帝之姿的代言人，竟会犯下这等低级错误。 可惜他又不能入世，只能干着急。 尤其是在他知道项氏背后的拜火明尊教是那位老对手的手笔后。 心中再无侥幸，他知道自己这次输了。 意识到这点后赵始帝果断的又一次销声匿迹。 而没了大赵气运庇佑的杨氏，自然节节败退，被项氏打的溃不成军。 时至如今，大楚国运不再。 这里面很难说没有赵始帝的手笔。 毕竟，沐瑾妍、项炎、萧阳、燕秋这些人，不可能是莫名其妙出现的。 他们每一个人都身怀大气运。 想想就觉得可疑。 而盗拓这个家伙呢，同样不满意大楚。 当年他通过代言人拜火明尊教圣女，扶持出了大楚项氏。 本以为项氏取得天下后，会反哺给他气运续命。 但谁知，项氏坐稳江山后，第一个斩的就是拜火明尊教。 这直接让盗拓功亏一篑，无奈之下只能化身僧人，潜藏在少林佛宗内，以图东山再起。 第542章 你面相虽好，但命中注定今日该 嵩山，少林佛宗。方丈禅房内。静坐参禅的空闻神僧，忽听得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他不由轻轻动了动耳朵。下一刻，空闻原本古井不波的面庞上，浮现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表情。 圆觉回来了！果然，后山的扫地前辈一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吱呀！ 禅房房门被推开。圆觉缓步走入。 “方丈！”他合十一礼。空闻微微点了点头，口诵佛号。 “阿弥陀佛！” “回来就好，且坐，与老僧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缘何老僧先前会测算出你有大凶险？”空闻的话，并未让圆觉意外。他亦诵了声佛号，走至蒲团前，缓缓坐了下来。 “方丈，此事说来话长，小僧带着三殿下，一路去了许昌县……”圆觉不急不慢，娓娓道来，将先前在许昌县经历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空闻听到圆觉、项炎和拜火明尊教对上时，神色丝毫未见变化。这事他本就知道，圆觉亦是请示了他之后，才带人去许昌县的。 真正让空闻吃惊的是，绣衣都督洛珩突然出现。且，在真正高手眼中实力一向不怎么强的绣衣卫，突然多出了两尊大宗师。 还是极其罕见的炼体大宗师！这无疑让空闻大为震惊。什么时候绣衣卫变得如此强了？ 两名炼体大宗师，外加一个能斩杀净嗔的绣衣都督。如今绣衣卫的实力竟直追他少林佛宗！ 朝廷鹰犬变强了，绝非武林同道的好事。 “那绣衣都督一出现便咄咄逼人，非要缉拿三殿下，小僧自是不允，便和绣衣卫起了冲突……”圆觉提及洛珩和绣衣卫时，语气不自觉变得愤然了很多。 显然，他对先前的事情，依旧耿耿于怀。 “那绣衣都督没下场？”听得圆觉说到那两名炼体大宗师奈何不了他和项炎时，空闻微微皱眉，问道。 在他看来，洛珩能斩净嗔，意味着实力不逊色于他。圆觉和项炎绝非洛珩的对手。 一旦洛珩下场，圆觉、项炎二人危也！难怪他的天机术会预测到圆觉有大凶险，原来是应在这里。 “那洛珩并未下场，扫……扫地前辈就来了。”圆觉摇摇头，道。说话间，忍不住瞥了空闻一眼。 方丈居然在他面前瞒得这么紧，要不是发生了今天的事情，恐怕那位扫地老僧还不会暴露。 “不要多想，贫僧之所以没向你提起扫地前辈，是扫地前辈要求贫僧不得向人透露他的存在，并非要隐瞒你。”空闻似知道圆觉想法，轻轻一叹，道。 事实上，他之所以隐瞒了扫地老僧，并非他说的那样，是扫地僧的要求。 而是他不想让其他人也知道这样的机缘。只是如今扫地僧已经暴露，空闻自然顺势找了个借口，以免圆觉因此事而和他离心离德。 空闻这个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道德高僧，小心思其实一直都不小。只是他伪装的好，无人发觉罢了。 “阿弥陀佛，方丈言重了，小僧并未多想。”圆觉闻言，双手合十，道。 他话虽说得好听，但面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释然的表情。显然，圆觉内心还是对此事挺芥蒂的。 空闻要是不解释，弄不好他真好心下不满。藏经阁。扫完地的扫地僧，正缩在一个角落了坐着，望着来来去去的少林僧人。 藏经阁还轮不到他来负责。但自从和空闻 “结缘”后，空闻便交代了藏经阁的僧人，特许他在藏经阁内休息。只是扫地僧终究不是有品阶的僧人。 空闻虽交代过了，但负责藏经阁的少林僧人，依旧也没怎么重视过扫地僧。 平日里也只允许他在角落处休息。好在扫地僧压根不在意这些。否则，他堂堂盗拓，又怎会受这样的委屈？ “方丈，首座！”忽的，阁内的僧人看到了空闻、圆觉联袂而来，忙定住脚步合十行礼。 空闻虽是方丈，但早已不理庶务。所以他给圆觉身上则挂了个首座的身份，以方便圆觉用小辈的身份，名正言顺的管辖起少林佛宗。 “忙你们的吧！”空闻摆摆手，和颜悦色的说道。他这个方丈向来以怀柔手段御人，很少有人能见到他动怒的。 反倒是圆觉，一向以严厉著称。如今少林佛宗内怕他的僧人可不少。 “方丈都发话了，还愣在这里干嘛？”见众僧傻愣愣迈不动脚步的样子，圆觉好没气地瞪了他们一眼。 这群家伙，真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众僧看到圆觉发飙，全都一个激灵，唯唯诺诺地告退了。 空闻则制止了想要走来的藏经阁负责人后，转身和圆觉朝着角落处走去。 扫地僧一早就看到了空闻、圆觉。他的嘴角抹过一丝诡异的笑容，笑容极其隐晦，几乎很难发现。 “前辈！”空闻朝着扫地僧合十一礼。圆觉亦跟着一并行礼了，并道。 “今日若非前辈，小僧怕是会凶多吉少，前辈实乃救了小僧一命。”若非空闻告知他。 他是真不知道许昌行，会是他的殒命之地。他仔细想了想，发现还真如方丈预测的那样，一旦洛珩亲自下场，他这个少林第二代中最杰出的天才，恐怕要半路夭折了。 故此，对于扫地僧，他是真抱着几分感激的。 “阿弥陀佛，首座今日还真是有大凶险。” “从命数来讲，首座的寿数当已尽。”扫地僧抬眸瞥了圆觉一眼，缓缓道。 作为盗门老祖之一，已经活了成千上万年的盗拓，还真没什么是他不会的。 其中望气、相面等等，亦不过是他众多技能中的一个而已。圆觉的面相不能说不好。 妥妥的龙章凤姿之相。这种人若当皇储，百分百会得到帝位，成为一代明君。 而少林佛宗虽非皇室、朝廷。但内部亦等阶森严，于整个佛宗而言，空闻这个方丈，跟帝王也差不了多少。 毕竟，少林佛宗可是佛门不折不扣的领袖。身为空闻钦定的接班人，未来的圆觉只要不夭折，妥妥的就是 “佛门帝王”，倒也不算辱没了他龙章凤姿之相。 第543章 原来他姓洛，那就难怪了 听到扫地僧的话，圆觉差点郁闷的憋出内伤来。什么叫按命数算我寿数当已尽？ 难不成我圆觉，会是如此短寿之人？一向自视甚高的圆觉，心中多少有些不服。 他承认今日的事情确实有些凶险。若无扫地僧出现，弄不好真会有陨落的风险。 但，也仅仅只是风险而已。他觉得自己若真拼着重伤，未必不能脱围。 当然，这么一来他损失会很大。只是这扫地僧，却偏偏笃定地认为他寿元已尽，怎能不让他感到郁闷？ 若非他已知道眼前老僧的恐怖，少不得会发飙。 “首座可莫要觉得老僧在诓你。” “命理之说，虽看似虚无缥缈，但实则天地运转，一啄一饮，皆是定数。”扫地僧微微一笑，道。 此言一出，不仅圆觉沉默了。就连空闻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命数吗？ 或许有一定道理。但佛门从不讲究命数。佛门只讲缘法！ “方丈命亦不好，乃镜花水月之命数！”扫地僧笑呵呵的说道。空闻面色一黑双手合十，低诵佛号。 倒是一旁的圆觉，心下莫名一喜。原来不是我一个人命不好，方丈也不行啊。 嘶，好像平衡了。 “前辈，命理之说终究是道家才讲究的说法，我佛门却只讲缘法，不讲命数。”空闻合十回道。 他虽知道扫地僧深不可测，但总不能真如他说的那样，能看透他们的命数吧？ 这让空闻本能的就有些不信。 “方丈执着了，佛本是道，又何必拘泥于这些旁支末节？” “不过，说起命数和缘法，老僧先前见到的那位项施主，却是好命数。”扫地僧笑了笑，道。 这话让原本郁闷的空闻、圆觉二人，齐齐眼眸一亮。项炎是好命数？那岂不是证明他们押对宝了？ “那位项施主是潜龙升渊，但化龙无望之命数。”扫地僧缓缓说道。空闻、圆觉齐齐一愣。 “前辈，何解？”圆觉忍不住问道。潜龙升渊他理解，但化龙无望何解？ 这不是很矛盾吗？潜龙升渊都表明了项炎有染指皇位的命数，怎的又突然没希望了？ 难不成他最终输给了其他人？但也不对啊，潜龙亦是龙。 “所谓潜龙升渊，意味着那位项施主很快就能肃清一切阻碍他登临那张位置的障碍。” “但后面的化龙无望，却又代表他最终放弃了那位置，主动让贤了。”扫地僧淡笑着解释道。 不得不说，这家伙在命数方面的造诣，着实恐怖的很。竟一眼就看穿了项炎的所有命运轨迹。 按照原著剧情，不就是他说的那边进行么？项炎肃清了一切障碍，只需跨出一步，就能成为九五至尊，君临天下。 但，最终却败给了 “爱情”，让位给他的沐姐姐。 “这……”空闻、圆觉二人直接傻眼了。都已经要坐上帝位了，居然又放弃了？ 这项炎搞什么名堂？如此一来，他们佛宗的投注岂不是打了水漂？ “孽缘缠身，蒙昧了心智，不管做出什么奇怪的决定，都很正常。”扫地僧淡淡道。 他许昌回来时，他仅仅只看了项炎几眼，就把项炎的命数看得七七八八。 当然，这是指项炎原本的命数。但现在嘛……黑气缠身，命数乱成一团，疑有夭折之相。 一如空闻、圆觉一般。事实上这二僧，原本的命数没这么差。都是功德圆满之命。 如今却变成了……呵呵！扫地僧心下冷笑几岁。他自不会说出这些来。 佛宗押宝的是项炎，而项炎又是赵始帝暗中挑选出的棋子。他乐得看到赵始帝的棋子都倒霉呢。 “前辈，按你说的这般，我佛宗岂不是依旧无法昌盛？”圆觉很是不甘，略有些不服地问道。 在他看来，项炎好像也不是那么傻的人，会白白放弃皇位。他不觉得区区男女之情，能让项炎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不，老僧的意思是，原本的命数中，方丈、首座结局都不怎么好，项施主虽略强一些，但亦是令人遗憾。” “只是如今，你们三人的命运却产生了纠葛。” “既有纠葛，命数自会发生变化。”扫地僧不紧不慢地说道。命数是产生了纠葛。 但越纠葛越差。原本的命运轨迹线中，少林佛宗押宝的可不是项炎。而是沐瑾妍！ 只可惜，洛珩的横空出世，镇压的沐瑾妍根本没法作妖。她也就没了在大楚周游各地结交天下豪杰的事情。 没了这个，少林佛宗自然不知道世上还有个沐瑾妍。也就不可能一眼就相中了气运逆天的她。 这就是扫地僧所说的一啄一饮，皆有定数。除非是他这种跳出五行之中的人，否则几乎没人能改变。 “原来如此！”空闻、圆觉这才恍然，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不知不觉中，他们被扫地僧的话给洗脑了。 真对扫地僧所言的命数相信起来。 “对了，方丈，首座，二位可了解那位绣衣都督？”扫地僧瞥了空闻、圆觉一眼后，忽然问道。 他在空闻、圆觉面前扯了这么多，为的就是这句话。事实上不管项炎也好，还是未曾见过面，但从项炎的命数中看出来的沐瑾妍，都非扫地僧感兴趣的对象。 毕竟，他们的命数早就被赵始帝安排得明明白白。根本就是被活生生操纵的傀儡罢了。 只是他们自己不知道而已。但唯独洛珩，却让扫地僧感到震惊。一个本该已经死去的人，居然还活着。 甚至，身上还凝聚出了极其可怕的贵气。此贵气不同于世俗中形容人贵气逼人的那种贵气。 而是一种极其玄奥，能让人超然物外，甚至不受天地规则限制的气数。 扫地僧活了上万年。却也只见过四五个，身怀贵气之人。而这些人，无一不是…… “绣衣都督洛珩？”空闻、圆觉齐齐一愣，脱口道。听到这话，扫地僧呆了呆。 “原来他姓洛，难怪了……”说到这里，扫地僧停了下来，闭口不言。 空闻、圆觉不由皱了皱眉头。啥意思？什么叫做他姓洛，难怪了？难不成洛姓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第544章 他们是命外之人 “前辈，你这话是何意？莫不是那洛珩还有什么特殊之处？”圆觉没能忍住，皱眉问道。 一旁的空闻自持身份，自不好像圆觉那样，此刻圆觉抢先问出口，却正合他意。 扫地僧觉得眼下空闻、圆觉二人对他还有用，倒也不好什么都不让他们知道。 他想了想，缓缓道。 “方丈、首座可听闻过上古洛侯？”说出这话时，已经代表扫地僧准备向空闻、圆觉透露一些此方世界的隐秘了。 空闻、圆觉二僧闻言，齐齐一愣。上古洛珩？这谁不知道啊。但凡只要看过一些史书的人，恐怕都知道上古时的霸主洛珩吧。 空闻、圆觉虽是释门子弟，但也曾通读过史书。 “洛侯乃上古霸主之一，曾一度有统一天下的机会，但最终却因为一些原因中道崩阻，洛侯本人也崩于泰山。” “洛侯死后，他的后人承洛侯之位，数代都是天下最强盛的诸侯之一，直至十帝末年，赵始帝覆灭各国，一统天下后，洛侯一脉才渐渐成了普通人。” “前辈，莫非那洛珩是洛侯的后裔？”圆觉斟酌着说道，只是语气间依旧带着满满的不解。 洛侯是洛侯，他后人是他后人。就算当初洛侯再怎么强大，也不代表他的后人同样强大。 再说了，就连洛侯自己都没跳出生死。更遑论区区一个不知道隔了多少代的后世子孙？ 可以说，扫地僧的话让圆觉疑惑不已。 “阿弥陀佛，首座好学问。” “但，首座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扫地僧闻言，双手合十，道。他潜伏佛宗时间长了，不知不觉中亦沾染到僧人们的习惯。 说话之前总会习惯性带上一句阿弥陀佛。 “首座说的是史书上的洛侯。” “但老僧要说的是真正的洛侯。”扫地僧顿了顿，继续道。此言一出，空闻、圆觉二僧无不一惊。 莫非真正的洛侯跟史书上记载的不一样？ “史书上的洛侯，仅仅只是个凡俗诸侯，霸业才是他追求的至高目标。” “但事实上，真正的洛侯，或者说那个年代的十帝，真正追求的是永生之道，霸业那不过是他们追求大道的同时，顺手完成的小目标罢了。” “当初那十帝，个个惊才绝艳，堪称一个时代的弄潮儿。” “而十帝中，尤以洛侯更为出众，他亦是自七皇以来，第一个被视为可超脱天地桎梏，成就永生大道的人。”扫地僧缓缓说道，语气中透露着莫名的味道。 似在回味那个风起云涌的年代。又似在唏嘘当年世间最杰出的俊秀，如今却已经不复存在。 “嘶！”空闻、圆觉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超脱天地桎梏，成就永生大道！ 这洛侯，竟如此恐怖？他们并不怀疑扫地僧会糊弄他们，毕竟这没必要。 但越是如此，他们心中越震撼。如今天下别说是超脱天地桎梏了。就连陆地神仙境，几乎都是武者越不过去的天堑。 相比起先人，他们这些后辈，简直令人惭愧。 “方丈、首座，无需如此。” “时间不同，环境亦不同，如今的天下，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天下，陆地神仙境已是极限，倒不是后人不如先辈。” “事实上，以方丈、首座之姿，放在那个年代，亦会是一方俊杰，倒不可妄自菲薄。”扫地僧这话说得还是挺诚恳的。 不管是空闻、圆觉，都是天资出众之人。无非是限制于天地规则，无法更进一步罢了。 但若将他们放在十帝年间，就算比不上最出众的十帝，但比比其他强者，亦不会差多少。 作为一个经历过当初那个年代的人，扫地僧绝对有资格说这话。 “阿弥陀佛！”空闻、圆觉齐齐合十一礼，口诵佛号。扫地僧的评价，让他们心中难免有些窃喜。 只是，在窃喜之余，他们依旧疑惑这些远古之事，和如今的洛珩又有什么关系？ “老僧之所以提及洛侯。” “那是因为，洛侯一脉都有个极其明显的特征。” “他们的命数，皆跳出五行中，不再天地内。” “当年的大洛侯如此，小洛侯亦如此，如今的绣衣都督洛珩，同样如此。”扫地僧继续说道，总算提及了洛珩。 空闻、圆觉二僧瞬间瞪大了双眼。 “什么？洛珩的命数如此奇特？”这是他们绝对没有想到的。跳出五行中，不再天地内，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此等命数，在命理之说中，被称之为命外之人，又称变数！” “也就是说世间一旦出现这样的人，原本天地众生的命运都将被影响。” “原本老僧是不想说这些的，但又怕方丈、首座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继续招惹到那位洛都督，故而才出言提醒。” “二位可以扶持那位项施主，亦可以推翻大楚，但万万别再亲自下场和那洛都督对敌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切记，切记！”扫地僧说着，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显然，他并非在开玩笑。 你可以和大楚为敌，也可以各种图谋推翻大楚。但却不能亲自下场跟洛珩对敌。 这是两码事，前者不会影响什么，但后者却会影响到空闻、圆觉本身的命数。 空闻、圆觉二人面面相觑，半天没回过神。扫地僧瞥了空闻一眼，道。 “方丈可莫要不信。” “老僧跟你说件事，你便会知道和命外之人作对，会是什么后果了。” “数日前，老僧曾夜观天象，见四星耀于长空，这四星应对的正是方丈等佛宗四僧。” “但，四星正高悬时，位于东南方位的一星，忽出现偏移，好巧不巧地和隐于紫微星畔的一颗隐星相撞，就此化作流星坠落不见。” “如今四星已成三星，意味着四僧中已有一僧陨落。” “方丈若是不信的话不妨让人于东海南海方向打听打听，此夭折征兆怕是应在东海佛宗那位高僧身上。”扫地僧缓缓说道。 这话一出，宛若平地惊雷。震的空闻、圆觉半天没回过神来。扫地僧竟如此厉害！ 观一下星象，就判断出净嗔已经陨落，这是何等恐怖！ 第545章 雒阳镇抚司 “前辈，不必调查了。” “东海净嗔确实已经圆寂，正是死于洛珩之手！”空闻长叹一声，说道。 若说空闻以前对于扫地僧的判断，仅仅只是个武功深不可测，疑似陆地神仙境的隐世高人的话。 那么，眼下他对扫地僧却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显然扫地僧展露出来的能力，已经超出了他认知的范畴。 一旁的圆觉亦是如此，心下骇然之余，看着扫地老僧的眼神也愈发热切了。 如此恐怖神人就藏在少林佛宗。这岂不是说明他们少林佛宗合该腾飞？ 虽然，如今的少林佛宗在武林中如日中天。但圆觉显然还不满足于此。 他要的是，少林佛宗一言能决天下事。凌驾于世俗王朝之上，成为真正的佛宗御天下。 眼下的少林佛宗显然还差得远了。 “方丈、首座，今日就到此罢。” “二位若有何困惑之处，尽可来找老僧。” “阿弥陀佛！”扫地僧双手合十低诵佛号。听闻此言，空闻、圆觉不敢怠慢，忙起身告退。 直至空闻、圆觉二僧身影消失不见。扫地僧的嘴角才又抹过一丝诡异神色。 帮佛宗？那是不可能的。他要的是吞没了佛宗的气运，给他再次延寿千载！ 当初，为了争夺新王朝气运。他和赵始帝斗了个两败俱伤。赵始帝是白白损耗了大赵气运，什么都没捞到。 而他盗拓，也没好到哪去。以往盗来的气运，大半都损失在百余年前。 最终，项氏又反手给他来了一刀。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经过这事，扫地僧敏锐的发觉，争夺王朝气运其实并不划算。 那些世俗帝王们，虽然比不上他们这些老怪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却也个个都不是易于之辈，心性、手腕皆狠辣无情的很。 押宝帝王，想着得到回报，往往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这一次世俗王朝更迭之时，扫地僧却没在布局天下。 反而直接将目标放在了佛宗身上。在他看来，与其争那不知结果的王朝气运。 还不如吞了佛宗的气运呢。但如今的佛宗，气运虽昌盛，却还没达到扫地老僧的要求。 吞噬之后，最多也就给扫地老僧延续个三二百年的寿元。这可满足不了扫地僧。 他需要佛宗继续壮大！而空闻、圆觉显然是关键。这也是为何，他愿意出手救下圆觉的原因。 时至如今。从上古时期留下来的，还在苟延残喘的老怪其实已经不多了。 但这不多的老怪中，却又分成了三派。一派是如赵始帝这样，一心盯着王朝气运的人。 另一派，则是扫地僧这种，将目标已经转移，盯着佛宗、道门等等次一等的气运体之上。 而最后一派，也是扫地僧、赵始帝最为忌惮的存在。那就是……洛侯！ 洛侯已经不在此方世界。但不管是赵始帝，还是扫地僧，却从未放松过警惕。 洛侯的手段从来不是争什么气运。而是他的子子孙孙。洛侯的子孙中，总能出现命外之人。 这意味着天地变数，也意味着最大的好处，总会被洛侯一脉得去。但命外之人太过恐怖。 哪怕连赵始帝、扫地僧这样的人，都不敢去沾染。雒阳，镇抚司衙门。 原本应该充满威严气息的镇抚司衙门，如今却显得极为破败。破败的不是建筑，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死气沉沉，日暮西山！这是洛珩等人看到雒阳镇抚司衙门后的第一感觉。 “下……属下等，见过都督。”雒阳镇抚使战战兢兢地带着几名绣衣，从门内走出，朝洛珩躬身拜倒。 洛珩扫了镇抚使一眼，微微颔首。他依稀记得雒阳的镇抚使叫做吴益。 在保德十三年，因功提拔为镇抚使，调任雒阳坐镇。自那之后，这个原本上升势头迅猛的绣衣后起之秀，就再也没有过任何表现。 不过，洛珩倒也不怪他。雒阳不是别的地方。在这里，单单一座少林佛宗，就足以压得任何武林强者喘不过气来。 更别说吴益还仅仅只有一流境界。让他对付少林佛宗为首的中原门派势力，着实为难他了。 “起来罢。”洛珩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吴益等人依言缓缓站起后，忍不住抹了抹额头冷汗。 谁能想到，都督会突然驾临雒阳？吴益很清楚，他这些年什么作为都没有。 这已是最大的渎职。虽然，他有总总借口来表明自己不是故意摆烂。但没作为就是没作为。 绣衣卫内部可不跟你讲什么情有可原这套。 “都进去吧！”洛珩说着，当先迈步朝镇抚司衙门内走去。鹰七等人忙跟了上前。 吴益和雒阳绣衣们自不敢和鹰七等人相比，又落后了几步，亦步亦趋地跟在洛珩、鹰七等人身后。 很快，绕过前院，进了正堂。洛珩毫不客气的直接坐入堂衙座椅。鹰七等则分列两侧，一个个面露肃然表情。 看到这一幕，吴益等雒阳绣衣皆心下一个咯噔。该来的总是要来。看来，都督是要准备处罚他们了。 也好，罚吧。处罚了我们，说不定还能调离雒阳呢。这地方，真不是人能呆的。 强者太多太多，让他一个区区一流境界的人，哪敢有所作为？ “吴益！”上首的洛珩开口了。吴益顿时一个激灵，回道。 “属下在！” “这些年你辛苦了！”但出乎吴益和雒阳绣衣意外的是，洛珩并未问罪，反而还说出了一句暖心之话。 吴益顿时愣住了。其他雒阳绣衣，也个个陷入呆滞之中。不是，都督怎么……都督居然能理解咱们。 有了都督这句话，咱们这些年也算没白憋屈了！一时间，吴益和雒阳绣衣都对洛珩感激涕零。 “本督知道你们都是好儿郎。” “这些年，你们在雒阳没有任何表现，也怪不到你们。” “谁叫雒阳之地强人多如牛毛，而偏偏那时候咱们绣衣，又弱势的很。” “但如今，本督来了，本督希望看到一个不一样的雒阳镇抚司。” “尔等……可能做到？”洛珩说着，目光扫过吴益和雒阳众绣衣。 第546章 看不到希望的舞阳关 “都督放心，我等必知耻而后勇！”吴益闻言，抱拳大声道。其他绣衣亦面露激昂之色。 显然，雒阳镇抚司上下这些年虽没太大的作为，但并不是他们想摆烂，而是力有不逮。 如今既有都督撑腰，他们也敢放手一搏了。 “很好，那本督就拭目以待了。”洛珩点点头，对于吴益等人的表现还算满意。 实力弱不要紧，总有办法提升上来。但没了上进心和精气神，那……人也就废了。 如今的绣衣卫可不养废人！ “是，都督！”吴益等雒阳绣衣齐声应诺。原本对雒阳绣衣多少还有些不满的鹰七，神色也好转了很多。 嗯，还算有救，也不枉都督网开一面。正自说话间。忽有番子大步而入。 来的正是洛珩带来的京中绣衣番子。 “都督，最新消息！” “青龙、白虎、朱雀三位督司已至雒阳地界。”番子抱拳禀道。听到这话，洛珩眼眸中抹过一丝笑意。 “很好，他们总算来了。”早在半个月多前，洛珩就传讯青龙等人，让其尽早赶往中原与他汇合。 只是当时青龙濒临突破，故而被耽搁了。如今三督司赶来汇合，想必青龙已经突破至大宗师境界了。 这对于绣衣卫而言，无疑又是件喜事。 “看来督司已经突破了啊！”一旁的鹰七喜滋滋的说道。青龙作为他的老上司，他自然为青龙成就大宗师而感到欣喜。 “十有八九吧，青龙向来沉稳，他既选择与本督汇合，多半已顺利突破。”洛珩微微颔首，说道。 对于青龙，他还是相当放心的。这是绣衣卫中，真正能独当一面的人才。 未突破前，青龙已是江湖上难得的高手。对上大宗师不好说。但面对多数宗师，他基本上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鹰七，让人准备一下，本督一会要替青龙他们接风洗尘。”洛珩想了想，说道。 此番青龙、白虎、朱雀坐镇北境，也算劳苦功高。毕竟，代郡突奴虽退，但收尾的事情可不少。 若无青龙等人，代郡也未必这么快就能恢复平稳。 “是，都督！”鹰七闻言，躬身应诺，便欲转身去安排宴席之事。但还未走出几步，却又听洛珩问道。 “对了，舞阳关可有消息传来？”目前也唯有舞阳关方面，令洛珩无法放心。 毕竟，舞阳关虽险，但驻军却不多。面对十来万突奴围攻，很难说一定能守住。 “额……都督，还未有消息。” “要不属下让鹞部多打探打探？”鹰七步伐一顿，挠了挠头说道。倒不是他疏忽了舞阳关的消息，而是舞阳关方面最近确实音讯全无。 “这样么……不必让鹞部打探了。” “鹰三，你带子鼠、丑牛北上一趟，若突奴未退，你便坐镇舞阳，若突奴已退，则让人盯着镇北大将军燕秋。”洛珩略一沉吟，说道。 一旁的鹰三，忙抱拳应了下来。他也不问洛珩为何要盯着燕秋。绣衣卫眼中皇权至上。 燕秋虽是镇北大将军，却也不至于让鹰三感到畏惧。舞阳关。急促的鸣金声中，突奴人抛下一地尸体，如潮水般从关头退了下去。 守关的士卒们在也坚持不住，一个个直接累瘫了下来，东倒西歪的躺在关头，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自突奴围关，到今日为止。足足已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突奴人几乎每天都会发起攻势。 舞阳关的士卒们，击退了一波又一波的突奴。最危险之时，突奴人已经登上舞阳关，舞阳关差点陷落。 最后还是守将成布带着敢死之士，付出了一半人命后，才硬生生击退了突奴人，保住了舞阳关。 时至如今，舞阳关的三千士卒，已只剩不足五百人。每个人脸上都爬满了疲累，眼神带着麻木。 没办法，他们实在太疲累了。这一个月来，他们的神经几乎每分每秒都绷得紧紧的，又怎能不累？ 成布有些一瘸一拐的走在关头。躺着的士卒看到他后，也没行礼问好，甚至都没看他一眼。 不是士卒们傲慢，无视主将。而是没那个力气了！成布显然也知道士卒们有多累，很早起他就已经下令免去一切繁文缛节了。 除了必要的军令外，能简洁就尽量简洁。免得士卒们把精力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地方。 成布的目光扫过一众士卒和……尸体。他的眼神中泛起一抹心疼。这些，都是他麾下的好儿郎。 如今却只剩下这么点人了。这位在镇北军中曾经以俊美而著称的小将，如今的形象跟叫花子差不多。 甲胄上布满了东一道，西一道的刀剑划痕。头盔已经不知道被扔哪了，露出一头板结在一起的油腻头发。 他面目干枯，依稀可辩出秀美脸型的脸庞上脏得不成样子，到处都是血污油腻，颌下胡子拉碴，杂乱无章，哪还有英俊小将的模样？ 不过想想也是。突奴天天攻城，守军上下时刻紧绷着神经，哪有还有闲工夫整理自己仪容？ 事实上，真正的战争不就是这样的么。为何都说武将老的快，死的快。 不就是这种常年无规律的作息导致的么。 “吃的还剩多少？”成布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艰难转过头，朝身旁的副将问道。 副将的卖相也没好到哪去。跟个野人似的。他咧了咧嘴。 “不多了，估计能再撑个三五日吧。”说这话时，副将刻意压低了声音，似怕士卒们听到。 但事实上就算他不压低声音，士卒们也未必能听到他的话。关头上的士卒哪个不是在呼呼大睡？ 怕是打雷都惊不醒他们。 “连粮秣都要告急了吗？” “援军何时才能来啊！”成布闻言，下意识顿住了脚步，捶了下城垛，咬牙道。 太难熬了。难熬到他都快坚持不下去了。往年在镇北军，他也不是没打过硬仗。 有时候一连几个月都处于高强度的战争中。但，那时候也不见得有如此疲累。 实在是，他看不到出路。跑又不能跑！一旦丢下舞阳关，整个大楚腹地都将面临突奴人的威胁。 但守的话……十万突奴啊！十万人到底有多恐怖？密密麻麻看不见尽头！ 时至今日，成布也不知道他们杀死了多少突奴人。但这些伤亡对于十万突奴而言，依旧是沧海一粟罢了。 第547章 需要血祭才行 就在舞阳关东北方向数十里外的一处山谷内。约莫万余身披玄甲的士卒，三五成群地在山谷内做着休整。 “主公，不出兵吗？”谷内大石头处，一名身披软甲的文士，转头朝着身旁的玄甲将军问道。 那将军赫然是陇鄢候，北境战神燕秋。而文士，自是他心腹谋士文锦绣。 “不急，再等等。” “成布乃本侯麾下骁将，性子最是坚毅。” “别看舞阳关山穷水尽，但突奴人想要啃下他，一时半会却也未必能做到。”燕秋神色平静的说道。 文锦绣闻言，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心下却忍不住微微一叹。 他知道燕秋为何要这么做。无非是想要让突奴人陷入急躁之中，然后一击毙命罢了。 突奴人连续围攻舞阳关月余，始终拿不下舞阳关，怎能不心浮气躁？事实上，如今的突奴人士气已经浮动了。 只是燕秋觉得还不够。但这么一来，对于舞阳关而言，无疑太残忍了。 明明燕秋的镇北军援军数日前就已经抵达。却偏偏按着不出兵。甚至！ ！！为了激起成布的破釜沉舟。燕秋还截了原本应该送往舞阳关的粮秣！ 这是燕秋自执掌镇北军后，还是头一次如此对自己人……狠毒！有时候文锦绣都有些看不透这个他辅佐了近十年的主将。 他总觉得燕秋变了。 “锦绣，战场上莫要有妇人之仁！” “若是牺牲一个成布和数百士卒能重创突奴，本侯又何妨当个狠人？”燕秋抬眸瞥了文锦绣一眼，道。 文锦绣闻言，默然点了点头。其实不必如此的。哪怕现在就出兵，多半也能重创了突奴人。 毕竟，突奴人这会怎么都不可能想到镇北军已经南下。但燕秋还要这么做，无非是不想他的玄甲铁骑出现太多的伤亡罢了。 毕竟，击破突奴后，这支玄甲铁骑还会继续南下。伤亡自然是越少越好！ “其实本侯也不想这样的，成布是本侯极为看好的后起之秀，本侯也舍不得他。” “但，大楚如今都成这副鬼模样了，与其长痛，不如让本侯来个狠的。” “也只有这样，才能一劳永逸，才能真正地消弭异族之患。” “本侯可不想再步父祖辈的后尘，锦绣，希望你能理解。”燕秋缓缓说到，说到最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文锦绣点了点头，面色好转了很多。这也是他愿意继续追随燕秋的原因。 毕竟，就连他都看不到大楚还有救的希望。既然注定要天下大乱，弄不好异族还会趁机入主中原。 那还不如让燕秋定鼎江山，坐上那位置呢。毕竟，打异族，燕秋从来都是认真的。 而文锦绣生平最恨的就是那些残暴，犹如畜生般的异族。 “行了，你也别太有负担。” “这种事情史书上可不少见，退一万步来讲，未来就算有人要骂，那也是骂本侯。”燕秋见状，笑了笑。 叛乱造反嘛，当然要背负骂名。这一点他燕秋认了。当然，若是他真能夺了天下，那就又是另一番风景。 到时候悠悠青史，说不定只会称赞他英明神武。京师，武威侯府。自从大楚各地天灾频频出现后。 原本一向喜爱四处游历的沐瑾妍，已经窝在家中很久了。这倒不是她不想出去。 而是，如今的沐瑾妍心思似乎已经不在这些方面了。甚至就连中了状元，已被泰安帝委以重任，托付了变法事宜的苏云轩，似也引不起她的兴致。 这段时间，沐瑾妍一直在研究着她得到的气运功法。第一次修炼时，那种被磅礴气运塞得满满的感觉，已经找不到了。 或者说，自那之后，沐瑾妍就再也没有吞噬到任何气运。这让沐瑾妍很是不甘。 明明一条康庄大道就在眼前。她却偏偏没法顺利前行。沐瑾妍心气何等之高，她又怎甘接受自己的平庸？ 以往她没办法修炼武道也就罢了。毕竟武道再怎么神奇，也不见得让人真正脱胎换骨。 但气运法是何等神奇？沐瑾妍又不傻，岂能不清楚这是超脱凡俗的功法？ “血为引，魂为食，方铸气运大道！” “血……为引？魂为食？难道……”反复翻看着手中羊皮卷，沐瑾妍面上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难道想要修炼此法，必须以鲜血为引，神魂为食？沐瑾妍依稀记得，当初她激活羊皮卷时，就是涂了不少鲜血。 那时候羊皮卷还发出了可怕的吞噬声。以前沐瑾妍一直不理解这句话。 倒不是她理解不了，而是压根就没往这方面去想。毕竟，这是气运功法，不是邪功。 谁没事会往血祭这方面去想？ “要不……试试？”沐瑾妍越想越是心动，俏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不就是让羊皮卷喝点人血，吃点神魂，若能让她成就气运大道，她并不觉得有什么过分。 只是，沐瑾妍显然不可能用自己的鲜血和神魂去祭献羊皮卷的。她还记得，当初她还让丁羽也看了羊皮卷。 但丁羽只看了几眼，就陷入昏迷之中。等他再次醒来后，面色变得苍白无比，像是大量失血似的。 之后更是浑浑噩噩了好几天，才缓过来。当时沐瑾妍不懂。但现在却隐隐明白了。 必然是羊皮卷把丁羽当初了祭品了！也亏得丁羽只看了几眼，否则弄不好连小命都丢了。 念及此，沐瑾妍心下已有主意。她忙让人唤来丁羽。 “阿羽，替我办件事。” “小姐，尽管吩咐！”丁羽想都没想，便应了下来。在他眼中，沐瑾妍能让他办事，那是他的荣幸。 “你去……替我买几个丫鬟家奴过来。” “记住，越快越好！”沐瑾妍缓缓说道。见是这等小事，丁羽更是轻松。 “是，小姐，我这就去。”不就是买几个丫鬟家奴么。小事一件。如今他丁羽也算是半个京城通了。 牙行什么的，早就混了个脸熟。这种小事，办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却能得到小姐的青睐，可往哪里找！ 第548章 另辟蹊径的修炼法 半天后。 丁羽带着几名怯生生的丫鬟，出现在沐瑾妍面前。 “小姐，这是牙行内的四名上等丫鬟，都被我买了下来，总共花费……” 丁羽尚未说完，沐瑾妍便已一摆手。 “行了，花了多少就不必跟我说了，自己去账房报账吧。” “是，小姐。” 见沐瑾妍这么说了，丁羽也就不再多言，给沐瑾妍行了一礼后，躬身告退出了房间。 沐瑾妍的目光，从四名年纪看着不大的丫鬟身上一一扫过。 她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青雀，先带她们下去收拾收拾。” 沐瑾妍唤来贴身丫鬟青雀，吩咐道。 青雀应了一声，便带着四名小丫鬟下去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希望我不要猜错。” 沐瑾妍微微眯眼，暗暗想到。 这四个小丫鬟将会是她试验的对象。 若气运法真如她想象的那般，需要靠血祭来激活。 那接下来，她会让人收罗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 眼下大楚正乱着呢，流民根本就不值钱。 不需要她花费多少，就能搞到大量流民。 沐瑾妍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残忍。 对她而言，流民压根就不是人。 能为她做出贡献，那是他们的荣幸。 反正她就算不拿那些流民血祭，他们也活不下去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索性废物利用。 念及此，沐瑾妍缓缓站了起来。 她也要为接下来的血祭做准备了。 …… 夜渐深。 四个刚刚被买进侯府的小丫鬟，却还未进入梦乡。 本已经沦为流民的她们，被活不下去的父母卖进了牙行。 她们本来心情还忐忑着呢，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如何。 但谁想，才没几天，居然就进了侯府。 虽说在侯府中她们也只是当下人。 但这已是她们不可想象的幸福日子了。 尤其是侯府的小姐，更是和善的不得了，还赏了她们很多好吃的。 脑中回想着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小丫头们只觉恍若梦中。 四人彼此也不熟，谁都没说话。 就静静地躺在被窝内，翻来覆去，迟迟无法入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 小丫头们终于困意上涌，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就在这时。 紧闭的房门，忽的被吱呀一声推开。 一道妙曼的身影，悄无声息的闪入房内。 来者正是沐瑾妍。 房间内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 但沐瑾妍似乎看得很清晰，三两步就来到床前。 下人们的床榻自然也没太多讲究，是通铺。 四个小丫头躺成一排，睡的正香。 沐瑾妍静静的看了她们几眼后，手 掌缓缓抬起。 嗤！ 细微的气劲声忽的响起。 下一刻，四个正熟睡中的小丫鬟，悄无声息的失去了生机。 黑乎乎的房间中，有寒芒划过。 淡淡的血腥味，开始弥漫。 沐瑾妍不紧不慢的掏出羊皮卷，朝着一名小丫头身上覆盖了上去。 咕噜咕噜！ 当羊皮卷一接触小丫鬟时，立马发出了咕噜咕噜的饮血声。 沐瑾妍双眸瞬间一亮。 她猜对了！ 再次吞噬气运，果然还是先要让羊皮卷喝饱鲜血。 “这一次不知道会让我气运增长到什么程度？” 沐瑾妍压抑着心中惊喜，暗暗想到。 上次她无意识吞噬了大量气运。 让她获得了梦寐以求的超凡力量。 虽然这种力量并非武道。 但沐瑾妍反而更满意。 这显然是超过武道范畴的神秘力量。 气运会自动转化成她的实力。 这种修炼方式，沐瑾妍简直闻所未闻。 “喝吧喝吧……” 看着第一个小丫头已经被吸干鲜血，沐瑾妍立马拿起羊皮卷，覆盖在第二名小丫鬟身上。 咕嘟咕嘟。黑暗中，诡异的吞咽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但沐瑾妍却不见任何害怕，心下愈发兴奋了。 她突然发现，这种掌控人生死的滋味，着实太美妙了。 “难怪世上有那么多英雄豪杰，惦记那张位置。” “原来掌控他人生死的滋味，真能让人沉醉，无法自拔。” 沐瑾妍喃喃低语了一句。 眼眸中的神采变得越来越飞扬。 以往她最大的野心，也不过是想着母仪天下。 甚至在这个目标无法实现后，还退而求其次，只求当个状元夫人就足够了。 如今想来，这是何等的可笑。 她沐瑾妍天生不凡。 区区一个状元夫人又怎能配得上她？ 甚至，哪怕是皇后之位，如今也满足不了她了。 皇后再尊贵，也无法一言诀人生死。 自前朝大离以来，后宫不得干政已成铁律。 大离之后的数个朝代，没有那个后宫之人真能掌握大权的。 哪怕是尊贵的太后都不行。 “我记得项炎以前跟我说过，大离曾经出过一位女皇，差点让大离就此断了传承，所以自那之后，历朝历代对于后宫干政，最是忌惮不过。” “既然那位女皇能行，我沐瑾妍为何不行？” 沐瑾妍眼眸中闪烁起一种名为野心的光芒。 这个念头一生出，她就再也无法抑制。 甚至，都让沐瑾妍有种此刻方活明白了的感觉。 往日里她虽周旋于各个少年俊秀之间，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比起大离女皇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小巫见大巫。 人家女皇在位时，可是堂而皇之纳了不少后宫。 但凡相貌俊美的美少年，十有**都被女皇给收罗进后宫中了。 女皇几乎夜夜当新娘，夜夜换新郎。 这是何其爽哉？ “咦？气运上涨了。” 就在沐瑾妍胡思乱想之时，她忽地感应到，原本已经停滞不前的气运，又开始渐渐增长了。 虽然增长的速度并不快。 但比起这段时间毫无动静，却是已强了千百倍。 “修为也跟着涨了！” 沐瑾妍忍不住捏了捏拳头，兴奋不已。 她这种修炼方法，世上从未出现过。 故而，沐瑾妍也不清楚，她现在到底有多强。 但根据她了解到的武道知识来看。 她似乎已经能媲美宗师了。 至于是不是真如此，沐瑾妍还需要验证。 但不管怎么说。 眼下的她，已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只能靠着自身姿色来实现种种目标的弱女子了。 第549章 夜袭 雒阳，镇抚司衙门。 洛珩尚未入睡。 他正仰望着星空，时不时露出思索之色。 自从和司天监有过来往后。 他就对司天监的观星术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洛珩也没只在空想，而是直接从司天监讨要来了观星秘术。 虽然，这等秘术是绝不能外传的。 但洛珩是何许人也？ 司天监又怎敢拒绝他的讨要？ 自是乖乖的双手奉上了观星秘术。 好在洛珩也知道司天监的规矩，向他们做出了不会将秘术外泄的保证。 他利用闲暇之余，稍稍研究了几遍观星秘术。 司天监的本事就基本被他学了个七七八八。 此刻，洛珩正是在观星。 夜空中繁星点点，一扫不久前帝星晦暗的星象。 今夜的紫微星显得格外明亮。 这意味着，大楚国运似有所好转。 “看▼$?$?▼?” “妖僧净嗔一死，叶小剑又被逼出云贵，原本该出现的东海之乱，并没有出现。?” “就连云贵的叛乱，也被彻底局限在巴蜀大地外，覆灭镇国公府指日可待。?” “如今，也就剩下北境那边还未有好消息传来。?” “所以大楚的国运渐渐好转，倒也情有可原。” 洛珩暗暗思怔道。 他原先还担心一些大劫，或许不会随着他出手而改变。 但如今看来，哪怕是国运，他也能通过部署一点一点来提升。 这果然符合他对国运的想象。 “自从我接掌绣衣之日起，我就与大楚国运捆绑在一块了。” “虽然日后哪怕大楚亡了，国运消失，也不会反噬到我身上。” “但保德帝父子几乎百分百信任我，我又怎容许大楚亡了？” 洛珩仰望着星空，脑中却不自觉想到了大楚国运。 正自思怔间。 他面色忽地一变。 “不对，怎么国运又开始流失了？” “是沐瑾妍么？她又在吞噬大楚国运？看着好像不像。” 洛珩面色微微有些凝重。 与大楚国运绑定了的他，此刻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国运在缓缓流失。 但好在，这一次流失的并不快。 严格来讲，损失掉的这点国运几乎微乎其微。 洛珩第一时间想到了沐瑾妍。 当初沐瑾妍得到羊皮卷，吞了大楚国运，让保德帝的几个皇子皆离奇暴毙。 这事他已经调查到了。 无非是眼下暂时抽不出手除掉沐瑾妍罢了。 “罢了，待北境和中原事了后，是该解决掉沐瑾妍这个隐患了！” 洛珩皱起眉头，暗暗想到。 以前沐瑾妍受上天庇佑，哪怕是洛珩，都无法轻易伤到她。 但如今，这女人竟然好死不死的沾染了大楚国运。 这意味着，洛珩想杀她，可以直接绕过上苍。 毕竟，天道自有其规则在。 哪怕祂再怎么偏宠沐瑾妍，也没办法无脑护着。 更别说，洛珩怀疑庇佑沐瑾妍的还不是天道。 …… 夜色如水。 舞阳关外山谷处。 燕秋跨上乌骓马，大手一挥。 万余玄甲骑兵，如狼似虎般自山谷中冲出。 虽万马奔腾，但这些马儿四蹄皆包裹了布帛，故而动静并不大。 不片刻。 突奴大营近在眼前。 “杀！” 燕秋低喝一声。 玄甲骑兵瞬间纵马冲入突奴大营。 突奴人白日里刚刚进行完一波攻城，此刻正疲累着，睡着正香呢。 再加上突奴上下也根本没预料到身后会有大楚军队出现。 此刻突奴大营的防御，全都集中在舞阳关方面。 玄甲骑兵一冲进大营，立马到处放火。 熊熊燃烧的火焰，终于让突奴人从睡梦中惊醒。 一个个慌乱不堪，大呼小叫着奔出营帐。 但迎接他们的不是别的，正是玄甲骑兵们锋利的屠刀！ 惨叫声不断响起。 在夜色下显得凄厉无比。 成片成片的突奴勇士，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乱转。 有人见大火已经烧到营帐，想要冲出去，但却苦于四周到处都是自己人，让他们动弹不得。 一时间，求生欲满满的突奴人，竟开始互相推搡，更有甚者都开始朝自己人挥刀了。 整个营地内，到处都是人影。 人挤人，人推人。 彼此厮杀，践踏。 这种时候突奴人太多的劣势，被彰显得淋漓尽致。 当然，这也和燕秋一入营地，立马直奔中军大营，第一时间砍了突奴主帅有关。 缺乏了来自主帅的将领。 突奴人不乱才怪！ 根本就没人能让他们平静下来。 …… 舞阳关上。 “火，火！” “突奴大营起火了！” 有守夜士卒，在看到远处突奴大营方向火光冲天时，顿时发出了惊喜莫名的尖叫声。 尖叫划破夜空。 让本就神经紧紧绷着，睡眠很浅的镇北军士卒们，瞬间惊醒，一个个跳了起来。 守将成布翻身坐起，大步走出城楼。 他三两步来到城垛，极目眺望起来。 “真是突奴大营起火了！” “难不成……援军来了？” 成布又惊又喜，喃喃道。 白天时，他还一度陷入了绝望。 谁想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援军居然出现了。 还直接夜袭了突奴大营！ “看方向应该是大将军来了。” 成布忍不住捏了捏拳头。 此时，副将也走了过来。 “将军，咱们要不要去接应大将军？” 成布闻言，想了想。 而后缓缓摇头。 “不必了，咱们这点人手，就算全带上，也影响不了什么。” “而且万一这是突奴人的诡计，舞阳关就危险了。” “虽说这种可行性很小很小，却也不得不防。” 在这节骨眼上，成布选择了谨慎。 他们苦守了舞阳关一个多月，可不希望功亏一篑。 “将军说的也是。” 副将缓缓点了点头。 他也认可成布的决定。 还是保险点为好。 免得出现什么意外，让他们一个多月的努力白费了。 “不过派几个斥候出去打探下倒是无伤大雅。” 成布笑着说道。 援军的出现，让他心情大好。 原本一直紧绷着的脸上也终于看到了笑容。 “属下这就去安排！” 副将闻言，抱了抱拳，便转身而去。 不片刻。 数骑斥候纵马出了城关，融入夜色之中。 雒阳，镇抚司衙门。? 洛珩尚未入睡。 ?品茗提醒您《你们都追女主？那女魔头我宠上天》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17?*?*?? ? 他正仰望着星空，时不时露出思索之色。? 自从和司天监有过来往后。? 他就对司天监的观星术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洛珩也没只在空想，而是直接从司天监讨要来了观星秘术。 虽然，这等秘术是绝不能外传的。 但洛珩是何许人也？ 司天监又怎敢拒绝他的讨要？ 自是乖乖的双手奉上了观星秘术。 好在洛珩也知道司天监的规矩，向他们做出了不会将秘术外泄的保证。 他利用闲暇之余，稍稍研究了几遍观星秘术。 司天监的本事就基本被他学了个七七八八。 此刻，洛珩正是在观星。 夜空中繁星点点，一扫不久前帝星晦暗的星象。 今夜的紫微星显得格外明亮。 这意味着，大楚国运似有所好转。 “看来，先前我做的那些事情，并没有白费功夫。” “妖僧净嗔一死，叶小剑又被逼出云贵，原本该出现的东海之乱，并没有出现。” “就连云贵的叛乱，也被彻底局限在巴蜀大地外，覆灭镇国公府指日可待。” 第550章 县尊啊，听闻尊夫人…… 老君山。 月色清冷，凉风习习。 项炎睡不着。 自那天从许昌县回来后。 他整个人便一直处于消沉状态。 洛珩，又是洛珩！ 这个名字已经快成他梦魇了。 “难不成这是我项炎的命？” 项炎顿住步伐，抬眸看了眼天边弯月，面庞上满是苦涩的表情。 但，不甘啊！ “主子。” 就在项炎满腔怨念之时，小葵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宛若幽灵般飘到项炎身畔。 项炎皱了皱眉头。 “什么事？” “主子，夜已深，早点回去休息吧。” 月色下，小葵眼神复杂地看了项炎一眼，轻声道。 以往的殿下，是何等的坚忍不拔。 但自从去了趟许县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真不知道那天在许县发生了什么？ 主子回。 哎！ 想着，小葵心下微微一叹。 “我知道了。” 项炎摆了摆手。 如今他身边只剩下小葵了，伍舞至今不知迹象。 哪怕项炎此刻心中烦闷，却也不愿意迁怒到小葵。 “殿下，李战将军那边……要不要让奴婢去催一催？” 见项炎神情低落的样子，小葵想了想说道。 他试图重新激起项炎的斗志。 毕竟，如今项炎麾下的军队，已经包围了开封府。 “不，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论打仗，李战才是专业的，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能干涉李战。” 项炎闻言，想都没想一口就拒绝了。 打仗不是他擅长的。 但他却懂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办。 随意插手军中之事可不行。 “唉，奴婢知道了。” 虽被拒绝了提议，但小葵脸上肉眼可见地露出高兴的神色。 果然，殿下并非是真正失了心气。 一提到麾下军队，他依然还是表现得英明得很。 “放心，孤可没那么容易被打垮。” 似知道小葵的用意，项炎面上总算露出了一抹笑意。 小葵忙不迭地连连点头。 “嗯嗯嗯。” 正说话间，月色下忽有一飞鸽扑啦啦地飞落下来。 飞鸽径自落入小葵手掌中。 这显然是他豢养的鸽子。 “咦……主子，咱们的人找到伍舞了。” 取下飞鸽身上的密函，展开一看后，小葵顿时面露狂喜之色。 说话间，他已将密函递给项炎。 “小舞……找到了！” 项炎一愣，目光扫过密函，虽月色朦胧，却并不妨碍他能看清字迹。 下一刻，项炎像是瞬间“活了”过来似的，眉宇间尽是喜悦之色。 “好，东厂立功了！” “小葵，孤并没有信错人，到头19_?_?19?” 项炎罕见的喜形于色。 这与他往日里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截然不同。 但小葵却能理解。 殿下虽孤高冷漠了一点。 然而那是对外人的。 在他和伍舞面前，殿下依旧是那个天真的小男孩。 “主子，明日一早，奴婢便亲自把小舞接回来。?” 小葵那张阴恻恻的脸庞上，喜色亦丝毫不掩饰。 项炎、他、伍舞。 三人相依为命十多年。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自从伍舞和他们走散后，他和殿下没有一日不想念伍舞。 谢天谢地，伍舞她终于找到了。 …… 宜阳县，张府。 张家是宜阳县最大的士绅。 家中良田数十万亩，佃农近万。 就连县令白垣，都要倚仗张家才能在宜阳县站稳脚跟。 此时，夜虽已深。 但张府内却依旧灯火通明。 有朋堂中，觥筹交错，歌舞阵阵。 端坐在客位的白垣，一脸谦卑地朝着一中年男子，不断敬酒，嘴里面阿谀之言，更是不要钱似的甩了出来，捧得中年男子面上笑容不断。 那中年男子，正是张府之主张继迁。 此人是保德二十三年举人。 之后虽未更进一步，但举人身份已足以让他在宜阳一亩三分地上作威作福了。 当然，区区举人在民间虽地位尊崇。 但官场之人倒也不至于对他忌惮。 真正让张府超然于宜阳的底气，不是别的，正是张继迁的长子张修远。 张修远者，保德三十一年进士。 如今更是已入御史台任职，是御史大夫门下最器重的左膀右臂。 这才是宜阳官场上的官员对张府忌惮的原因。 小小的地方官员，哪惹得起京中御史？ 更别说，张家之子还是御史大夫的心腹。 而御使大夫，则是朝堂第一人萧太师门下走狗。 有这种关系在，宜阳大大小小的官员，谁能不给张家几分面子？ 只不过，新上任不到一年的县令白垣，按道理应该不在此列。 毕竟，这位白垣县令，可是萧正亮的门人。 张家反过来应该巴结他才是。 但事实上，如今的白垣日子很不好过。 自从洛珩执掌绣衣卫，与萧正亮等文人越行越远后。 文官们对于洛珩这个原本的士林才子，心中已是非常不满。 只是他们拿洛珩没辙。 便将心中的不满，全都发泄到曾经和洛珩关系极近的白垣身上。 可怜的白垣，原本从林溪县调任后，是升迁到其他郡当郡守。 他也已带着家小前去上任了。 但，这家伙刚刚到任，屁股还没坐热。 吏部那边，便一纸调令，又将他打发去当知县了。 白垣自是反抗不得吏部。 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下来，灰溜溜地又跑来宜阳县。 经过他多方打听，他才知道，洛珩恶了文官们。 而他，却因为和洛珩关系好，受到了牵连。 这种事情，作为京中有人的张府，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故此，白垣在张家面前哪还硬气得起来？ 甚至他一直都在提心吊胆，生怕张家为了讨好那些文官，拿他作筏子。 好在白垣也是个能去能伸之辈。 在张家面前始终谨小慎微，保持着讨好的姿态。 总算让他渐渐在宜阳县站稳了脚跟。 而今日，正是张继迁的寿诞。 张家大摆筵席，宜阳的大大小小官员，全都亲自到场为张继迁祝寿。 而白垣凭着他的厚脸皮，倒也成了张家的座上宾。 甚至，在大多数宾客都已经离去后。 他还被张继迁留了下来继续嗨。 张继迁已有几分醉意，抬眸看向白垣，笑吟吟地说道。 “县尊啊，听闻尊夫人……颇有几分姿色？?” 第551章 想当曹贼的张继迁 在这一瞬间，白垣的面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 但下一刻他面上又重新堆起谄媚的笑容。 “张老爷说笑了，拙荆已是黄脸婆矣，哪当得有姿色之称？” 白垣摇摇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张继迁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白垣。 “呵呵，张某却不这么觉得。” “前日张某陪家人前去菩提寺上香，偶遇一妇人，那可真叫千娇百媚，艳若桃李。” “后来张某令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此妇人原是县尊之妻，啧啧……” 张继迁语气中透露着一股子轻浮，似全然没把白垣这个县尊放在眼里。 当众对着人家发妻评头论足，且还如此轻浮、猥琐。 白垣拢在袖中的拳头瞬间攥紧了起来。 他自问自己也不算什么好人。 但唯独，对于妻子却是爱护得很。 如今有人这般羞辱他妻子，这让白垣脑子瞬间发热，气血上涌！ “张老爷，慎言！” 白垣沉下脸，喝道。 再怎么说，他也是堂堂朝廷官员。 区区一个地方士绅，却如此肆无忌惮！ “嗯？县尊这是何意？是觉得张某给你脸了？” 张继迁也一下子拉下面孔，砰的一声，将手中的酒杯摔的个稀巴烂。 什么玩意！ 一个已经快自绝于官场的微末小官罢了，居然也敢在他面前摆脸色。 真是给脸不要脸。 难不成你白垣还以为自己是太师府门生，大家都要敬着你不成？ “张老爷你喝多了，本官告辞。” 白垣心中虽怒，却也没有彻底失了理智，深吸一口气后，直接起身告辞。 不能和张府起冲突，否则他这个堂堂县尊，被赶出宜阳县都有可能。 “告辞？” “哈，我张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老实告诉你，今晚你还走不了了。” “不仅你白垣，你的妻子同样走不了！” 张继迁面露冷笑。 他终于图穷匕见，露出獠牙。 自从前些日偶然遇见了同样去菩提寺上香的白垣之妻后，张继迁心中就满是白垣妻子的身影。 心心念念，饭都吃不好，觉都睡不好！ 自从张家发家后，张继迁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他活了五十多岁还是头一遭如此惦念一个妇人。 要是换做白垣没落魄之前，他自然不敢真去打白垣妻子的主意。 但如今，白垣已经因为洛珩受到牵连。 朝中的那些大佬们都对他不待见得很。 没见他好端端的郡守之位，都被撸掉了？ 知道内情的张继迁，自然对丝毫不将白垣放在眼里。 县令之妻？ 那又如何！ 还不是我想睡就睡！ 心中想着，张继迁大手一挥。 呼啦啦！ 立马有一帮子张家奴仆冲了进来。 “让夫人拖住崔氏，今晚老爷就要睡了崔氏。” “哦，另外将咱们县尊大人一并绑起来，老爷我要让县尊大人亲眼看着老爷我是如何睡他娇妻的，哈哈哈……” 张家在宜阳县本就肆无忌惮的很，此刻张继迁又七八层酒意，自是张狂的没边。 白垣惊怒万分，但可惜他不过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罢了，哪是张家奴仆的对手，瞬间就被放倒。 “畜生，畜生……” 白垣破口大骂。 张继迁却丝毫不在意，只是肆无忌惮地大笑着。 …… 宜阳县外。 数骑奔马自官道上疾驰而来，直奔宜阳县城。 马上之人清一色锦衣绣袍，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显目。 “督司，宜阳没有咱们的驻点，到时候咱们是找客栈休整吗？” 有绣衣朝着为首两男一女问道。 这群人自是从代郡赶来的青龙、白虎、朱雀三督司。 三人带着麾下番子，日行夜宿。 好不容易到了雒阳地头，总算能缓一口气了。 原本他们是想着直接连夜去雒阳的，但麾下的番子们连日急行，都已疲累不堪。 青龙怜惜麾下兄弟，再加上明日见到都督时，番子们总不能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吧。 所以，才临时决定今晚先歇一晚，待明日一早再前往雒阳。 只不过先前因为贪图赶路，并未在先前的新安县城停留，以至于错过了寻找住处的机会。 “中原之地咱们根基到底浅了一些，罢了，先入城吧。” 青龙想了想，说道。 宜阳并无绣衣驻点。 什么百户所、千户所、镇抚司衙门统统都没有。 不得不说，和巴蜀、云贵、江南等地比起来。 绣衣卫在中原地区，确实谈不上势大。 尤其是豫地，绣衣卫的驻点就更少了。 也就只有雒阳、开封等大城设有镇抚司衙门。 说话间，众人已抵达宜阳县城外。 宜阳有宵禁。 城门早早就关闭了。 仅留了几个地方卫所的士卒，懒洋洋地把守着城门。 “绣衣驾临，开城！” 一骑缇骑飞奔而出，朝着城头士卒喝道。 绣衣卫行事向来跋扈。 虽说在中原，绣衣卫已经低调了很多。 但这是面对武林之人的。 区区一座中等县的地方士卒，绣衣卫可没放在眼里。 城头士卒陡然听到绣衣两字，无不骇了一跳。 队正不敢怠慢，慌慌张张的跑下城头，准备去开门了。 他们这种底层小人物可惹不起绣衣卫。 至于……会不会有人冒充绣衣卫来诈城？ 那就不是队正能考虑的事情。 再说了，宜阳这种县城，谁会吃饱了没事来诈城？ 又没有发生战事！ 吱呀声中，城门缓缓被打开。 青龙等人瞬间纵马疾驰而过，只留给队正一嘴的灰。 “呸呸呸……晦气。” 队正悻悻的暗骂了一句。 众绣衣却丝毫没在意那队正，驾着骏马在青石板大道上疾驰而行。 但很快，他们便停了下来。 “到底是小县，连上点规模的客栈都没有……就去那家吧，也就那家灯还亮着了！” 青龙环顾了一下四周，扬鞭指向前方不远处。 那是一座府邸。 看着倒也有几分气势。 最主要的是，四周一片漆黑，唯独那里却灯火通明。 至于那里是不是客栈并不要紧。 绣衣卫找你借助一宿？ 难道你还敢不愿意？ 随着青龙的声音落下，众绣衣轰然应诺，驾马朝着前方府邸飞驰而去。 第552章 张家小丫鬟伍舞 淡淡的月色下，悬挂着廊檐下的气死风灯笼轻轻摇曳着。 游廊内，一个长相秀美看着极具亲和力的少女，正百无聊赖的坐在美人靠前，托腮凝思着什么。 “小舞，你怎么跑这来了？” “快，老爷让你去夫人那把县尊夫人带过来。” 远端忽有一个二十许的年轻女子快步走了过来，她的面上带着一丝嗔怪的表情。 被称之为小舞的少女一个激灵，从沉思中惊醒。 她忙站了起来。 “小凤姐姐，你叫我？” 这小舞自然是项炎心心念念的伍舞。 自从和项炎、小葵走散后，伍舞便辗转流落到了中原。 如今世道不太平，一个美貌少女想要苟全自身，却是不容易。 也亏得伍舞会点功夫，才能至死至终保全自己。 但，为了生存还是不得不寄居在宜阳张家，当了……丫鬟。 伍舞不是没想过联系当初她替项炎掌控的密谍队伍。 只是，当初项炎叛逃后。 他所组建的东厂和女卫密谍，皆已被保德帝连根拔起。 直到这时，伍舞才恍然想起，宫中这位摆烂修仙的皇帝，可不是真正的糊涂蛋。 你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只是懒得理会罢了。 或许他早就一直盯着项炎的东厂和女卫密谍了。 没奈何之下，伍舞也只能耐心的潜伏在张家，等待项炎的出现。 她始终相信，以殿下的能耐，终有一日会兵临中原。 伍舞想的其实并没有错。 项炎确实来了。 也在中原组建起了自己的势力。 无非是他们彼此都没想到离得如此近罢了。 “你这丫头最近怎么老是恍惚？” “行了，别墨迹了，老爷等的心焦，速去把县尊夫人带过来吧。” 小凤嗔怪地埋怨了伍舞一句。 这小凤，算是张家的大丫鬟，张继迁的贴身侍婢。 整个张家，她绝对称得上有几分排面。 哪怕连张继迁的妻子，都要给她几分面子，因为她代表的张继迁！ 伍舞来到张家后，很快就入了小凤之眼。 有了小凤的庇佑，伍舞在张家下人中也算水涨船高，平日里倒也有几分自由。 “小凤姐姐，我这就去。” 伍舞甜甜地应了一声。 小凤闻言，面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她就喜欢伍舞的乖觉、机灵。 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记住，安抚好县尊夫人，可别让她察觉出什么。” 伍舞识趣不问，但小凤却还是要叮嘱一句。 她很清楚自家老爷有多垂涎县尊夫人，这要是在节骨眼上出现什么纰漏。 到时候别说是小舞了，就连她难免也要吃挂落。 “小凤姐姐，我省得。” 伍舞忙应道。 她面上虽依旧挂着甜甜笑容，但心下却难免已经腹诽起来。 这姓张的老东西，整日里欺男霸女，如今竟把主意打到县尊夫人身上，真是无法无天得很。 对于张家和张继迁，伍舞自然是看不起的。 无非是她眼下寄居在张家，自也不会忤逆张继迁的命令。 但她心中，却早已判了张继迁和张家的死刑。 只待殿下出现后，她一定会让殿下处决了这张家和张继迁。 毕竟，殿下以后是要当皇帝的。 怎能放任这种恶霸乡绅为祸乡梓？ “快去吧！” 小凤摆了摆手，道。 伍舞不再迟疑，忙转身朝中庭方向走去。 今晚张家大摆筵席，男宾都在前院，而女眷们则由张继迁之妻在中庭设宴款待。 故此，那县尊夫人此刻自然在中庭花苑。 …… 砰砰砰！ 张府的大门骤然被敲响。 这急促的敲门声，宛若鼓点一般持续响起。 敲得张家门子一阵心烦气躁。 他不由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 “大晚上敲敲敲，敲个鬼啊。” “也不看看这是哪里，不要命了啊！” 张家是宜阳县的无冕之王。 以至于张家的下人都嚣张跋扈得很。 骂骂咧咧中，门子一脸不耐烦地缓缓打开张府大门。 “别让老子我……” 骂声突兀地戛然而止。 门子的脸上泛起惊愕的表情，但下一刻立马化作惊恐。 “你……你们是……” 嚣张跋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结结巴巴的颤音。 张家有朝廷背景。 老爷是举人，大少爷是御史，小少爷是秀才。 再往上追溯。 老老爷也曾中过童生。 可谓书香门第。 府中的下人平日里难免也文人世家家奴自居，偶尔掰扯一些朝廷之事，拽几句子曰诗云，以彰显自己高人一等。 故此，这门子自然也听说过绣衣卫。 知道绣衣卫的装束打扮！ 门外敲门之人，一袭绣衣，腰悬蝉翼刀，面色冷峻，身上带着淡淡的煞气。 这不是绣衣魔鬼，又是什么？ 向来眼高于顶的张府门子，此刻连说话都开始不利索了。 没办法，绣衣卫凶名太大，谁能不害怕？ “这位小哥，某乃朝廷绣衣卫，路过宜阳却因天晚无处安歇，故而找贵府暂借一宿，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敲门番子硬生生地挤出些许笑容，放缓语气说道。 按照绣衣卫一贯的性子，哪会这般好说话？ 就算是借宿，多半也只会强行闯入府中。 但如今洛珩在执掌绣衣。 他不止一次强调过，不得欺辱任意百姓。 绣衣卫上下现在皆视洛珩如神，又岂敢违逆他的命令？ “啊……哦，小……小人这就去报知老爷。” “几位大人，快请进。” 门子战战兢兢地说道。 一边说着，一边忙不迭地打开中门。 番子见这门子如此识趣，心下颇为满意。 点了点头后，他忙折返过身，道。 “督司，这府邸的主人同意借宿。” 虽然，门子刚刚说了，他要去通禀老爷。 但料想这地方乡绅，也不敢拒绝他们绣衣卫借宿。 青龙等人跳下马，迈步朝着张府内走去。 门子听到督司两字时，双腿都开始发软了，慌慌张张地告罪一声后。 便连滚带爬地前去通禀张继迁了。 绣衣卫要借宿，这可不是小事。 得立马告知老爷。 有朋阁内。 张继迁正轻拍着白垣的脸蛋，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 今晚他要来个夫前……嘿嘿嘿，这是何等快意之事？ 第553章 拿下 “老……老爷，不好……不，是大喜事。” “有绣衣卫大人，要借宿咱们张家。” 门子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人未至声先到。 正戏谑地看着白垣的张继迁，面上表情瞬间为之凝固。 绣衣卫？ 绣衣卫要借宿张家？ 不是，好端端的这群妖魔鬼怪怎么来了宜阳？ 在这一瞬间，张继迁的好心情瞬间被破坏得干干净净。 他是举人出身。 他大儿子是朝中御史，小儿子刚中了秀才。 不管从哪方面看，绣衣卫都是张继迁敬而远之的对象。 他哪会愿意和绣衣卫扯上关系？ 但可惜，绣衣卫凶名太盛，以至于张继迁压根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张继迁阴沉着脸，扫了一眼面带惊愕神色的白垣。 “将他看好了，待老爷我出去看看。” 说罢，张继迁一甩袖子，匆匆而出。 …… 中庭。 “姑娘这是要带我去哪？” “我家老爷何在？” 白垣之妻崔氏狐疑的看着伍舞，忽然停住步伐。 崔氏并非一般妇人。 她出自清河崔家，算是世家女了。 虽说大楚多大世家早已不复当年荣光。 但残存下来的这些家族，其底蕴还是普通家族无法比拟的。 早在刚刚宴中时，她就发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那张家夫人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股诡异劲。 尤其是，崔氏还从张家夫人的语气中，听出了淡淡的嫉妒味道。 她一开始倒也没多想，只道是张家夫人嫉妒她出身和如今的身份。 毕竟，白垣再怎么落魄，也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官员。 抛去这一点外，当初的白垣更是探花郎出身。 否则他也不可能入得了萧正亮之眼，被收为门徒。 崔家将她嫁给白垣，不就是觉得白垣前途无量嘛。 虽然，白垣之后的发展并不如人意。 但崔氏和他的感情却甚笃。 让她觉得这辈子没嫁错人。 反之，张继迁的家族，虽是宜阳一霸。 但宜阳终究是座小县城而已。 小县城的土霸王，身份再尊贵又能尊贵到哪去？ 张继迁本人更是连进士都没中，哪能和白垣相比？ 张家夫人嫉妒她，似乎也很正常。 但随着时间推移，崔氏却发现越来越不对劲了。 那张家夫人话里话外依旧带着股酸味，只是除却酸味外，崔氏又听出了幸灾乐祸。 这让崔氏敏锐地意识到，张家似乎不怀好意。 但还未等她想明白张家到底会玩些什么手段时。 伍舞这个丫鬟出现了。 说是什么老夫人请她鉴赏新得到的佛像云云。 崔氏倒也没多想，相反还松了一口气。 她可不想继续听那张家夫人阴阳怪气的话了。 然而，当她跟着伍舞朝后院走来时。 却越走越发现不对劲。 这哪是去老夫人那的路啊，小丫鬟分明是带着她朝府邸正院而去。 作为世家女的崔氏，太懂大宅院的格局了。 正院，那是府邸主人才会住的地方。 张继迁的住处！ 崔氏又不傻，若此刻还意识不到什么那才怪了。 “县尊夫人，您还是乖乖跟我走吧，否则我也很难办。” 看着崔氏止步不走了，伍舞面上露出无奈神色。 她也不想当帮凶的。 奈何寄人篱下。 …… “张继迁？” “张修远之父？” 青龙眸光湛然，上下打量起面前的张继迁。 张继迁心下一咯噔，不由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他儿子是御史。 平日里和绣衣卫最是不对付，以往可没少弹劾过绣衣卫跋扈专权。 他本以为来的这些绣衣大人物，未必会清楚他和张修远之间的关系。 但谁知……这一切似乎都瞒不过面前的督司青龙。 张继迁也听说过青龙之名。 知道这是在洛珩执掌绣衣卫之前，绣衣卫的顶梁柱。 可以说，若非前些年有青龙在，绣衣卫恐怕早就散了。 “大人明鉴，学生虽和修远是父子关系，但对于朝政却从不……” 张继迁忐忑地说道。 他是举人，大楚重文人。 举人出身已经够资格在任意官员面前不称草民，而称学生了。 事实上，哪怕就算见到皇帝。 举人也有资格自称学生。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举人拥有一部分官员的特权，却又不需要遵循官场规则，可比普通官员们巴适多了。 这是大楚特有的文人待遇。 数千年来独一份的存在。 “张举人何必惶恐，我绣衣卫又非不讲理之人。” “岂会因为你与张修远的关系，就迁怒于你？” 青龙淡淡笑道。 在知道面前之人是张修远之父时，他心下对于张继迁就少了几分好感。 不是因为张修远经常弹劾绣衣卫。 而是……张修远屡屡和绣衣卫作对，早就上了绣衣卫的黑名单。 绣衣卫又岂会不调查张修远？ 事实上，绣衣卫之所以能屡屡让朝中高官落马，靠的就是无孔不入的情报调查。 毫不客气地说一句，当你入了绣衣卫黑名单后。 你的祖宗十八代，恐怕都会被绣衣卫调查个底朝天。 除却本人至亲外，一些目标人物的家族亲戚之类，同样是绣衣卫调查的对象。 所以……张家在宜阳县干过什么事情，又岂能瞒得过青龙？ 若非眼下绣衣卫的精力更多的是放在外敌方面。 恐怕那张修远早就落网了。 张家在宜阳干的这些破事，足以将一名御史拉下马了。 “是是，大人英明。” 张继迁闻言，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绣衣卫不刻意针对他，权当今夜招待一群瘟神罢了。 正自说话间。 忽有一名番子匆匆走入，来到青龙身边低声耳语几句。 青龙听完，面上当即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转头看向张继迁。 “张举人，本督司倒是没想到你一个小小举人，竟如此胆大。” 此言一出，张继迁面色瞬间大变。 他结结巴巴地问道。 “大……大人何出此言？” 一时间，他也不确定青龙口中所谓的胆大，到底是指哪件事。 他们张家这些年，可没少干那些破事。 “拿下！” 青龙都懒得和张继迁多说，朝番子摆了摆手。 那番子顿时狞笑一声，朝张继迁紧逼而去。 第554章 竟是都督故交 “放开老夫！” “你们想干什么？” “青龙，老夫之子乃朝廷御史，尔等鹰犬荼毒良善，就不怕遭御史弹劾！” 张继迁挣扎了几下后，徒劳地嘶吼道。 他怎么都没想到，绣衣卫会对他下手。 说句不好听的，像他这种文人出身的士绅，内心深处就从来没看得起过绣衣卫。 本以为绣衣卫就算再大胆，也不敢动他。 毕竟，他的大儿子可是朝廷的御史，还是御史大夫的左膀右臂。 无论换做哪个官员，不得都给些面子吗？ 偏偏绣衣卫却丝毫不讲这套官场上的人情世故，着实可恨。 直到此刻，张继迁虽然愤怒，但也没有太过惊慌。 他可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难不成绣衣鹰犬还真敢杀他？ “御史？呵，你子张修远早已入了我绣衣名单，你怕是指望不上他了。” 青龙闻言，不阴不阳地笑了笑。 若非这段时间外患频频，绣衣卫怕早就对张修远动手了。 一个将死之人罢了，绣衣卫会怕他？ 别说现在执掌绣衣的都督洛珩，深受保德、泰安两代帝王的信任。 就算是先前绣衣卫拉跨之时，也从不会把什么御史放在眼里。 张继迁惊怒万分，一时间竟连挣扎都忘了。 番子趁机如死狗般将他拖了出去。 “督司！” 张继迁刚被拖出房间，忽又有番子匆匆走来。 青龙并未回身，淡淡地问了句。 “何事？” “白虎督司救出一名被张家捆绑囚禁之人，据此人交代他是本县县令，白虎督司特让卑下前来禀报。” 番子躬身一礼，道。 青龙闻言不由挑了挑眉。 “本县县令？” “这张继迁竟敢对朝廷官员私设刑罚？” 青龙惊了。 他虽知道张家多有不法之事。 但这些破事中可从来不包括触及朝廷官员。 县令品阶虽低，却也是正儿八经的官场之人，他张继迁怎敢如此？ “带路！” “本座要见见这位宜阳县令。” 青龙想了想说道。 当即，番子便带着青龙，朝后院的杂间走去。 所谓杂间，其实就是张继迁正院中堆放杂物的小房子罢了。 番子和青龙赶到时。 杂间内已站了不少人。 白虎、朱雀都在。 除了他们外，另有一白胖子正抱着一妇人痛哭不已。 那妇人虽面带无奈之色，却还是忍不住柔声安慰着白胖子。 他们边上，则是名侍女打扮的少女，却似被点了穴道般杵在那里。 看到这一幕，青龙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目光投向一旁的白虎、朱雀，仿佛在问这是咋回事？ 白虎摊了摊手。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看到杂间中被捆了一人在里边，问是张继迁将其抓了后，才将其放了出来。 倒是那妇人和少女，却是朱雀带来的。 “畜生，该杀！” 朱雀冷冰冰地说了句。 她这畜生两字，显然是指张继迁。 这会，里端的白胖子终于也止住了啼哭。 抹了把眼泪后，回转过身，朝中青龙、白虎、朱雀俯身一礼。 “下官宜阳县令白垣，见过诸位大人。” 他的语气中，带着感激和一丝兴奋。 若非绣衣卫突然出现，他和夫人今晚必遭了张继迁毒手。 对于青龙等人，白垣自是感激得很。 至于兴奋嘛。 自然是因为……青龙等人是他子玉贤弟的下属。 他就知道，子玉贤弟是他一生的贵人。 每次他遇难时，子玉贤弟总能救他于水火。 “白垣？” 青龙闻言，面色微微一变。 他若是没记错的话，这白垣可是萧正亮的门人。 怎会落魄到这种程度？ 连区区一个地方乡绅都能欺负他了？ “正是下官，青龙督司……敢问我子玉贤弟可还好？” 白垣应了一声后，迟疑着问道。 子玉贤弟四字一出，青龙、白虎二人皆面色一沉。 他们自然知道都督字子玉。 眼前这个废物，竟然敢称都督为贤弟？ 倒是朱雀却忽然点了点头，回道。 “都督在雒阳。” “你若想见，明日带你去。” 去过林溪县的她，可是很清楚白垣和洛珩的关系。 虽然，自从洛珩执掌绣衣卫后，似乎与这白垣没有牵扯了。 “小妹，他……” 青龙、白虎齐齐一愣。 洛珩在林溪的事情，他们也曾听说过，只是白垣这种小角色终究容易让人忽略掉。 以至于，青龙、白虎都不清楚洛珩和白垣之间的交情。 “他是都督故交。” 朱雀难得解释了一句。 青龙、白虎闻言，这才恍然，心下难免有些庆幸。 要是他们今晚不来宜阳县，这位白县令岂不是…… “朱雀督司，多日不见风采依旧。” 白垣面上堆起笑容。 别看这家伙刚刚还在抱头痛哭，但那说到底不过是他在向自己夫人“撒娇”求安慰罢了。 事实上，作为文官一员，别的不说对于这种场面上的交际，绝对是游刃有余。 此刻的白垣看着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 “对了白大人，这女子是何人？” 一旁的青龙、白虎和白垣寒暄了几句后，问道。 他们口中的女子，自然是指被朱雀点了穴道的少女。 不知为何，这少女总让他们有种眼熟的感觉。 就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似的。 事实上，不止是青龙、白虎有这种感觉。 朱雀也有。 正因为如此，刚刚朱雀才没直接杀人，而是点了少女的穴道。 “三位大人，此女是张继迁夫人身边的丫鬟，好像叫什么小舞。” 回话的是白夫人崔氏。 听到小舞两字。 青龙三人顿时一愣。 下一刻，他们已经想起这少女是谁了。 项炎身边的贴身宫女伍舞！ 他们以前也曾见过伍舞一两次，但每次都是匆匆一瞥而已，故而他们一时间竟没想起来。 当初项炎逃出京城时，他的左膀右臂小葵、伍舞都跟着逃往了草原。 只是，这伍舞缘何会在张家，还当了丫鬟？ 青龙本能地觉得，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可怜的青龙，似乎压根就不知道伍舞出现在张家并非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而是纯属倒霉蛋，和项炎走丢了，无处可去只能暂时寄居在张家罢了。 第555章 项炎心中最柔软的一面 雒阳，镇抚司衙门。 “都督，青龙、白虎、朱雀三位督司到了。” 有绣衣番子匆匆步入，躬身禀道。 听得此言，洛珩不由一喜。 “速让他们进来。” 虽然如今他炼了不少尸傀。 像十二生肖、尸刑天之流，更是可战大宗师。 但老实说，尸傀终究只能充当打手而已。 真让他们独当一面，却是未必能行。 洛珩正盘算着如何解决了项炎。 青龙三人回来了。 “是，都督。” 番子领命而去。 不片刻。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大步走入堂内。 “属下见过都督！” 三人坐镇代郡也有月余了，此刻重新见到洛珩，难免有些激动。 洛珩闻言，笑着点点头。 “无需多礼。” “此番你们坐镇代郡，使代郡快速恢复秩序，功不可没。” “尤其是你们三人近年来跟着本督办了不少大事，待此番事了回京，本督便在陛下面前为你们请功。” 三督司一路追随洛珩，功劳可不小。 对于自己人，洛珩向来不会吝啬。 他觉得，是该给三督司一些封赏了。 虽然如今的他们未必会在意这些。 “多谢都督！” 青龙三人闻言，倒也没拒绝。 这倒不是他们贪图封赏，而是都督都要替他们请功了，他们总不能不识抬举吧。 “都督，昨夜我等……” 寒暄几句后，青龙将昨晚的事情说了出来。 洛珩面色平静地听着，待听到白垣夫妇居然差点遇难，幸得青龙等人相救才逃过一劫时，面上不由露出一丝愠怒和惊讶。 怒的是区区地方乡绅居然如此无法无天。 而惊讶的则是，白垣什么时候又成了宜阳县令。 他明明已经被调任去当郡守了。 好端端的怎的被降职了？ “那白垣人在何处？” 洛珩问道。 青龙躬身禀道。 “回都督，就在外边。” “速请他进来。” “诺。” …… 不一会，白白胖胖的白垣出现在洛珩面前。 “子玉……大人。” 看到洛珩的一瞬间，白垣明显激动不已，脱口便要喊子玉贤弟了，但后来意识到如今洛珩已今非昔比，忙又硬生生改口。 洛珩站了起来，看向白垣，面上露出一抹笑容。 “白大人好久不见。” 说着，更是令番子搬来座椅，让白垣入座。 见洛珩依旧记着往昔交情，白垣顿时大喜。 老实说，他对洛珩确实挺仗义的。 文臣们排挤他时，他都没想过修书向洛珩求援，就是怕给洛珩添麻烦了。 甚至，萧正亮都曾隐隐示意过他，若他能帮着一并除去洛珩的话，可以直接去六部任职。 白垣只当作没听懂，变相拒绝了萧正亮的要求。 这才落得个从郡守被降为县令的下场。 “子玉却风采更胜往昔。” 白垣笑呵呵的说道。 看着如今的洛珩，比起在林溪时明显多了几分贵气和上位者气质。 他心下就难免感慨起来。 他虽早就料到洛珩不是池中物，却也没想到洛珩会一飞冲天至这种程度。 两代帝王都视他为肱股之臣，信任有加。 更别说，手掌绣衣，赐爵封侯这些了。 毫不客气地说一句。 如今的大楚，洛珩才是权柄最重的臣子。 而不是萧正亮了！ 两人互叙往日之情，一时间气氛融洽，恍惚又回到了林溪时的日子。 …… 老君山。 项炎起了个早，还特意打扮了一番。 倒不是他要耍帅。 而是，伍舞在他心中终究不一样。 就算那时候他沉迷沐瑾妍，但伍舞在他心中的地位依旧没变过。 那是他亲人！ 是的，他这世上只有两个亲人。 伍舞和小葵。 甚至因为性别原因，伍舞和他还更亲近几分。 自从北上草原后。 伍舞和他们走散都快大半年了。 这让一向习惯了伍舞伺候的项炎，心中始终空落落的。 平日里，倒是有一大半时间都在想念伍舞。 相反，他想起沐瑾妍的时候，却只是偶尔。 如今小葵不负所望，终于寻得伍舞下落。 一想到今日就能和伍舞重逢，项炎的心情难免有些激动。 时间渐渐流逝。 就在项炎等的快心焦之时。 山道上，小葵的身影忽然出现。 项炎见状，微微一愣。 怎么只是小葵一人？ 伍舞呢？ 这让项炎心下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难不成小葵还是没找到伍舞？ 正自诧异间，小葵已经飞掠而来。 “主子！” “小舞……小舞她落入绣衣卫手中了！” 小葵的面色极其难看。 就差那么一晚上！ 明明他都已经打探到伍舞下落了，就因为没能第一时间赶去，以至于伍舞又落入了绣衣卫之手！ 真是该死！ “什么！” 项炎面色瞬间一变。 伍舞竟落入了绣衣卫之手？ “到底怎么回事？” 项炎咬牙问道。 对于小葵的办事能力，他是从不怀疑的。 这事明显是个意外。 还不至于让他迁怒小葵。 “主子，昨夜绣衣卫青龙等人借宿宜阳县张家，但不知怎地，张家却惹到了绣衣卫，以至于被绣衣卫抄了家。” “小舞她……也一并被绣衣卫抓走了！” 小葵面色难看的说道。 听到这话，项炎沉默了下来。 换做以前，他一句话就能从绣衣卫手中捞出伍舞。 但现在…… 他不觉得洛珩会放了伍舞。 “主子，现在咱们怎么办？” 小葵也没了主意。 绣衣卫已同殿下势如水火。 想想就知道，救出伍舞难如登天。 “让我想想……” 项炎眉头都拧巴成麻花状了。 伍舞必然要救！ 这是他唯二的亲人，不救不行。 但洛珩的难缠，他已经领教过。 想要从洛珩手中救出伍舞，绝非易事。 沉默了好一会后。 项炎忽然咬牙道。 “坤阴玉精！” “拿坤阴玉精把伍舞换回来！” 此言一出，小葵顿时大惊失色。 他骇然看向项炎。 “主子，坤阴玉精可是居次留给您的宝贝啊！” 坤阴玉精是何等至宝？ 价值无法估量！ 拿这样的宝物去换伍舞？ 老实说，小葵觉得真没必要。 他和伍舞不值这个价。 “不必多说，我意已决！” 项炎一摆手，道。 坤阴玉精的价值他岂能不知？ 但在他心目中，任何宝物都不如伍舞和小葵！ 第556章 坤阴玉精换伍舞 雒阳镇抚司。 “项炎的人要见我？” 洛珩面上泛起一抹古怪的神色，看着青龙问道。 青龙点点头，心下同样有些荒诞。 “是的都督，来的还是项炎的心腹小葵，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和都督商量。” 都督前几天才对项炎喊打喊杀的。 这家伙居然还敢贴上来？ 真以为都督是说着玩的？ “让他进来吧。” 洛珩微一沉吟，道。 他倒想要看看项炎搞什么名堂。 青龙闻言，应诺一声，转身出了大堂。 洛珩身旁正整理着各地情报的叶婉儿，忽抬起头迟疑着说道。 “会不会是为了那伍舞？” 这话一出。 洛珩不由一怔，旋即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还别说，真有可能。 原著中项炎就把伍舞、小葵视作亲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项炎对这两人要比沐瑾妍更信任。 如今，项炎比原剧情中落魄了百倍都不止。 或许他对小葵、伍舞会更重视！ 正沉思间，青龙带着阴气十足的小葵，缓步走了进来。 见到洛珩，小葵的姿态放得极低。 “拜见洛都督。” 说着，小葵便已俯身拜倒。 殿下为了小舞，连坤阴玉精都能送出去。 他在洛珩面前受到屈辱又能如何，只要能被小舞换回来，一切都值得！ 小葵的念头一闪而过，匍匐在地，宛若朝拜君王。 端坐椅内的洛珩，玩味的看着面前的小葵，也没让他起身。 小葵自不敢擅自站起，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似乎已做好了被洛珩折辱的准备。 在他眼中，洛珩就是殿下最大的敌人。 屡屡坏了殿下好事。 可以说，殿下落到今天这地步，洛珩至少占了七成的原因。 如今他这个殿下的心腹主动找上门来，洛珩不折辱他才怪。 “起来吧。” 洛珩摆了摆手，道。 小葵闻言愕然抬头，面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啥意思？ 洛珩居然没折辱他？ “怎地？莫非还想让本督扶你起来？” 见小葵愣神的样子，洛珩淡淡道。 小葵一怔，忙道。 “都督言重了。” 说着便飞快的爬了起来，肃手而立，依旧一副恭敬的样子。 洛珩笑了笑，道。 “说吧，项炎找本督何事？” “都督，听闻……伍舞在您这？” 小葵闻言，小心翼翼的问道。 听到果然是为了伍舞而来，洛珩面上笑容稍稍收敛。 “伍舞？确实在本督这。” “怎么，项炎莫非还想从本督这里捞人？” 在知道青龙等人带回了项炎的心腹侍女伍舞后，其实洛珩就有考虑过怎么处置她。 收服自是不可能的。 伍舞是项炎真正的心腹，不可能背叛项炎。 至于直接杀了？ 倒也没必要如此过分。 不管是原著，还是如今的大楚，伍舞都谈不上恶。 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但杀了伍舞只会刺激到项炎，弄不好让他黑化，甚至来个提前突破什么的，反倒不妙了。 “洛都督，伍舞不过一弱女子而已，武功又低微，您若是能高抬贵手……我家主子愿用坤阴玉精换回伍舞。” 小葵见状忙说道。 一开始他还想着和洛珩讨价还价，看看能不能直接说得洛珩放了伍舞。 但后面见洛珩似沉下了脸，顿时不敢再啰嗦，直接亮出了底牌。 “坤阴玉精换伍舞？” 洛珩愣住了。 他可是很清楚坤阴玉精对于项炎有多重要。 可以说，项炎能有如今的实力，全靠着坤阴玉精。 未来，这家伙更是吞噬了坤阴玉精，临阵突破，一步踏入陆地神仙境！ 也就是说！ 最终之战中，项炎之所以能突破，就是因为坤阴玉精！ 但如今，项炎居然愿意拿坤阴玉精换回伍舞。 这着实出乎了洛珩的预料。 是项炎还未发现坤阴玉精最大的秘密？ 还是，他对伍舞的重视，已经超过了一切，甚至包括他自身实力？ 洛珩对此不得而知。 但，这无疑是件好事。 一个伍舞换来坤阴玉精，简直赚大了。 “洛都督，您应该也听说过坤阴玉精，此乃天地四大奇珍，我家主子最为重视的珍宝。” “若非伍舞自幼陪伴着我家主子长大，我家主子也未必会舍得。” “还请洛都督能成全我家主子。” 小葵说着，朝洛珩俯身拜倒。 见状，洛珩也不再迟疑。 “罢了，本督虽不待见项炎，但他能重宝换取侍女，倒也算有情有义，本督成全他又何妨！” 听到这话。 小葵大喜，忙道。 “多谢洛都督成全。” “记住，本督之所以成全项炎，纯属是因为他此事做的让本督很是欣赏，而不是为了什么坤阴玉精。” “否则别说区区坤阴玉精，就算把四大奇珍都拿来，本督也不会同意。” 洛珩抬眸看向小葵，道。 小葵唯唯诺诺应了声是，完全不敢反驳。 …… 老君山。 小葵若鬼魅般飘入大殿。 “主子，事情办妥了。” “那洛珩答应了。” 一入殿，小葵便迫不及待地禀报起来。 项炎的面上顿时抹过一丝喜色。 但紧接着，眼眸中又浮起肉痛的神色。 若非伍舞真对他太重要了。 他还真舍不得坤阴玉精。 毕竟他修炼时，可少不了坤阴玉精。 一旦没了坤阴玉精，意味着他以后修炼速度将会减缓至少十倍！ “罢了，区区一死物而已。” “就算没了坤阴玉精，我也已是大宗师。” 项炎很快就压下心中不舍，自我安慰起来。 也亏得如今世间已经不出陆地神仙。 让世人都认为，陆地神仙境已是虚无缥缈的传说。 世间境界上限就是大宗师。 否则项炎恐怕还真会变卦。 但饶是如此，对于伍舞，他也完全称得上有情有义了。 能让自私的主角，如此大出血，可不多见。 “那洛珩可说了怎么交换？” 项炎看向小葵，问道。 小葵回道。 “约定了今日下午，于雒阳城郊主子交宝，洛珩放人。” “就这么着吧，洛珩虽与我不对付，但一向言出必行，料来也不会借机抓我！” 项炎闻言，想了想道。 洛珩虽是他敌人。 但对于洛珩言出必行的品性，项炎还是挺敬服的。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没听说过洛珩有出尔反尔的行为。 第557章 交易 未时三刻，雒阳城郊。 一群缇骑自雒阳城内飞奔而来。 惊的官道之上行人，纷纷避散。 很快，缇骑们便在官道侧的茶摊前停了下来。 似乎不用缇骑驱赶，原本茶摊内饮茶的客人们，皆抛下大钱，起身离去。 只留下茶摊老板欲哭无泪，心惊胆战的望着走进来的缇骑。 “商家莫慌，我等暂借此地一用，事后自有报酬。” 为首缇骑挤出一个笑容，朝中茶摊老板和颜悦色的说道。 只是，他长相偏狰狞，不笑还好，一笑之下显得愈发吓人了。 “是是是！” 茶摊老板哪敢多说什么，一个劲的唯唯应是。 他只求绣衣卫快点办完事，能让他平安送走这群瘟神。 至于报酬什么，他根本不做奢望。 绣衣卫什么时候会跟你这般客气？ 还报酬？ 缇骑们很快迅速的检查了茶摊一遍。 里里外外都没放过。 甚至就连茶摊用的茶叶之类都没放过，看得茶摊老板心惊肉跳不已，生怕这些缇骑突然来句有问题。 “行了，都没问题。” 缇骑统领满意的点点头。 其他缇骑便开始四下布防起来。 不片刻。 又有一队绣衣自雒阳城内飞驰而出。 但这一次，绣衣们的身份似乎高了很多。 人皆绣纹锦袍，为首者更是一袭蟒袍。 部分有见识的路人看到这一幕，心下顿时了然。 这必是绣衣都督出行！ 绣衣卫中，能着锦衣蟒袍者，唯有绣衣大都督。 其余督司、封号千户之流，只能着麒麟、飞鱼服。 “参见都督！” 很快，茶摊处一众缇骑迎了出来，俯身拜倒。 洛珩点了点头，跳下马。 在众人的簇拥下，缓步走入茶摊。 茶摊老板听得是绣衣都督驾临，唬得面如土色，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洛珩瞥了他一眼，并未出言安抚。 他了解这种底层小人物的心思。 有时候你越是和颜悦色，人家反而越是不安。 这是阶层差距造成的，不是些许亲和力就能改变。 与其在这安抚茶摊老板，做无用功，还不如尽早办完事离开呢。 摇了摇头后，洛珩直接落座。 青龙等督司、千户，则肃立在两侧，耐心等待起来。 又过了片刻。 官道上，忽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紧接着，约莫数十骑自官道南端飞驰而来。 为首者面目俊朗，气度不凡，一看身份就不简单。 “都督，项炎来了！” 有缇骑看到后，忙禀道。 这一群骑士，赫然是项炎的人。 高速奔驰的马匹，在茶摊前忽的齐齐停了下来，动作整齐划一，给人一种精锐的感觉。 茶摊里端，洛珩微微挑眉。 这项炎倒是有点能耐。 短短时间内，就练出了精锐骑兵？ 洛珩突然对项炎麾下的练兵之人生出了几分兴趣。 “洛都督！” 项炎大步走入茶摊。 他身旁，只跟着一个小葵。 其余骑士却被他留在了外边。 显然，一向自视甚高的项炎，不愿意在洛珩面前落了气势。 “坐！” 洛珩点点头。 这一次他倒是没喊打喊杀。 项炎也不客气，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 小葵则走到他身后，肃手而立。 …… “坤阴玉精确实不凡。” 洛珩把玩着坤阴玉精，赞了一句。 此物约莫三指宽，呈椭圆形。 看着就跟鹅卵石差不多。 唯独其外表妖艳的血色，让人能感受到几分不凡。 不过，这只是外表。 真正能触及到坤阴玉精，自会发现此物的神奇之处。 就像现在，洛珩便能感受到，他体内的真气运转速度明显快了几分。 “东西已给你，伍舞呢？” 项炎忍不住道。 若非他为了展现自己气度，再加上也不相信洛珩会变卦。 恐怕也不会先给坤阴玉精。 “带上来吧！” 洛珩闻言，摆了摆手。 当即，便有一名缇骑大步而出。 不一会，伍舞和缇骑出现在众人面前。 “小舞！” 项炎霍得一下站了起来，面上隐约露出几分激动之色。 伍舞则一眨不眨地盯着项炎，眼眶中雾气升腾。 “殿下！” 两人就这么凝望着，眼神几近拉丝。 场面一度感人至极。 “行了，要亲近回去再亲近也不迟！” “现在本督给你两个选择！” “乖乖伏法，或者交出你的统兵大将！” “自己选一个吧！” 洛珩却是突然打断了项炎、伍舞的腻歪，冷笑道。 此言一出。 项炎瞬间从激动之中清醒过来。 “洛珩，你欲出尔反尔？” 项炎惊怒。 他怎么都没想到，洛珩会突然翻脸。 “出尔反尔？” “本督何时出尔反尔了？” “这伍舞，本督不是已经放还给你了？” “难不成本督还要对你这个叛贼笑脸相迎？” 洛珩嗤笑一声。 他是维护皇权的官。 项炎却已经成了天下第一等叛贼。 且还是犯了弑父罪名的叛贼。 就算他当场格杀了项炎，谁又能说什么？ 当然，真杀项炎肯定不行。 不是洛珩不想。 而是那个祂未必会让洛珩如愿。 所以，他看似抛出了两个选择。 实际上不过是为了逼迫项炎交出他的统兵大将罢了。 “你……” 项炎怒气瞬间上涌。 只是，他终究不是萧阳这样的莽夫。 在看到四周绣衣缇骑，手按兵刃，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时。 他瞬间又冷静了下来。 绣衣卫中不仅洛珩是大宗师强者。 上次见过的什么子鼠、丑牛也都在。 真要和洛珩翻脸。 吃亏的只会是他。 弄不好，会直接毙命于此。 “李战，你进来！” 项炎深吸了一口气，朝着茶摊外喝道。 声音落下。 便有一名身高八尺，看上去英气勃勃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 他正是项炎麾下的统兵大将李战。 原本，李战还在围攻开封府呢。 却突然接到项炎的命令，让他带着数十骑精锐返回老君山。 李战对此虽极为不解，却也不敢违抗项炎的命令。 连夜赶回了老君山。 直到今天项炎带着他下了老君山后，他才知道是要去和绣衣卫做交易。 这着实让李战无语得很。 在他看来，项炎既然都反了，又何必要跟绣衣卫扯上关系？ 第558章 悠悠青史，都写的明明白白呢 “殿下！” 李战朝中项炎抱拳一礼。 但却看都没看洛珩这些人。 他是个很务实的人，既然都已经跟着项炎起兵叛乱了。 朝廷的人于他而言自然也是敌人。 既是敌人，又何必玩一些虚情假意的客套？ 项炎点点头，旋即看向洛珩。 “人已到了，信守你的承诺！” 说这话时，能明显看到项炎咬牙切齿的表情。 洛珩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一众绣衣番子瞬间散了开来。 项炎见状，隐晦地朝小葵、伍舞使了个眼色。 三人瞬间以离弦之箭般的速度，冲出茶摊。 只留下李战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是啥情况？ 殿下怎么突然跑了？ “可有他信息？” 洛珩先是打量了李战几眼，转头朝一旁的青龙问道。 青龙点点头，道。 “李战，渔阳人，前禁军统领，后因与同僚不睦，屡遭排挤，愤而辞官。” “归乡后，为尽心侍奉老母，隐姓埋名躬耕自食其力。” “却因云州陷落，流民四起，渔阳亦遭劫难，不得不背着老母，跟随流民一并南下。” “行至中原时，老母病重，良药难寻，恰逢项炎招揽人才，李战便自报身份，投入项炎门下，换来救治老母的机会，但终因错过了最佳救治时机，老母已于月前病故。” “李战感念项炎之恩，便尽心为项炎效力，被项炎拜为叛军副将。” 青龙不疾不徐地将李战的信息一一说了出来。 一旁的李战听得嘴角直抽搐。 作为曾经朝廷的一员，他自然知道绣衣卫无孔不入的情报能力。 只是，当真面对绣衣卫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是小觑了绣衣卫。 连他这种无名小卒，绣衣卫都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简直恐怖如斯！ 此时，距离项炎、小葵、伍舞三人离去，已经过来一会了，但李战却丝毫没有任何动作。 他并不傻。 最初的时候或许懵了一下。 但等回过神后，不难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被项炎卖了。 既如此，他又何必急着离开？ 他倒要看看，绣衣卫会拿他怎样！ “原是朝廷禁军统领啊，项炎倒也有点眼光！” “只可惜，你这前朝廷禁军统领的眼光，却是不太行。” “从贼不说，还认了项炎这等小人为主。” 洛珩摇摇头，道。 听到这话，李战也没反驳，只是笑了笑。 “世道不公，还不允许人反抗了？” 说这话时，李战本意是想激怒眼前的这个绣衣都督，到时候说不定能让他找到脱困的机会。 但谁知，面前的洛珩听完他这句话后，竟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 “你这话倒也有点道理。” 李战闻言，多少有些发懵。 在他预想中，洛珩这种靠着幸进的佞臣，不得死命维护朝廷么？ 怎么就认同他大逆不道的话了？ “别把本督想得好像不通情理似的。” “本督虽是读书人出身，却不是食古不化的老夫子。” “这世上，任谁都逃不过一个理字。” “悠悠青史，已经写得很明白了，一旦世道黑暗，朝廷无德，官逼民反是必然出现的事情。” “任你祖宗是否有再造神州之功，封狼居胥之威，惠及百姓之德，到了后世子孙手中，亦逃不过一个国灭身死！” “功在千秋的大赵如是，传世八百载盛极一时的大雍如是，包容四海，吞吐天下的大乾如是……到了我大楚，又怎会例外？” 洛珩幽幽道，语气中带着些许感叹。 四周之人闻言，皆面露若有所思之色。 李战则目瞪口呆了好一会。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洛珩来了句。 “你这都督与其他官不一样。” 这话他说的诚恳的很。 洛珩与他以往相识的官员们，完全不同。 “青史又做不得假，本督说的不过是事实罢了。” “不过……话虽如此，但吾辈既食朝廷之禄，又知朝廷弊端，自当义无反顾，挺身而出，扫清积弊，重塑朝纲，还天下黔首一个四海清平之家园，而不是什么都没做，就想着打破一切，推到重来。” “重建固然要比修修补补简单省事的多，但你可曾想过，战火一起，生灵涂炭？” “黔首们能落到什么好处？最终不还是便宜了一小撮野心家？” 洛珩凝视着李战，朗声道。 此言一出。 原本还因为洛珩一番青史论调，而感到有些许迷茫的绣衣缇骑、番子们，无不一个激灵，瞬间恢复清明。 对啊，咱们可是吃朝廷俸禄之人。 朝廷出了问题，咱们最该想的，可不就是改善问题，解决问题。 而不是一言不合，就毁掉重来。 果然，造反者都是可恨的。 老实说，如今这种世道下，哪怕是绣衣卫中，也不乏感到前景迷茫之人。 他们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守着即将大楚这艘即将沉没的大船。 而是跟那些叛军一样，索性另起炉灶。 但随着洛珩刚刚的一番话，那些心下略有些迷茫的缇骑、番子们，瞬间醒悟了。 就连李战，也沉默了下来，面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他承认，洛珩的话并非强词夺理，亦非嘴硬狡辩，而是堂堂正正的为臣，为民之道。 在这一瞬间，他不免想到，若是他还没辞官前，遇到的是洛珩这种上司。 或许他的命运不会再是现在这样了！ “李战，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你可愿为陛下效忠，将功补过，与本督一并重塑这大楚万里江山？” 洛珩说着，站了起来目光炯炯的盯着李战。 朝廷不缺武夫，不缺将军。 但朝廷亦缺武夫，缺将军！ 前者是官僚，后者是真正的人才！ 良将难寻！ 尤其是百年勋贵，把控着大楚近大半军队，彼此盘根错节，纠葛极深。 说句不客气的。 大楚历代帝王，真正能完全掌控兵权的，根本就没有。 哪怕开创了大楚的楚太祖。 手头掌握的军队，也仅仅只是一部分。 楚太祖之后，不管是太宗、仁宗，军队这块的话语权、影响力就更弱了。 倒是到了保德朝。 保德帝这个骨子里有点疯狂的家伙，硬生生借着老四大督司之手，用屠刀杀出了部分兵权来。 这也是为何保德帝前实行高压政策，后摆烂修仙，其皇位却始终稳如泰山的原因！ 第559章 红颜盟 通往老君山的官道上。 项炎纵马疾驰，一言不发。 看他的脸色，多少显得有些难看。 虽然，伍舞是换回来了。 但他却不仅损失了坤阴玉精，还折损了一员大将。 而这大将，是他目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将领。 没了李战，项炎都无法想象，他麾下的军队会变成什么样！ 功亏一篑啊！ 还是跟以前一样，每每遇到洛珩，吃亏的总会是他。 这让项炎很不服气，也跟不甘心！ 凭什么？ 凭什么洛珩就吃定了他？ 不，不止他一人。 沐瑾妍、萧阳、商乐……乃至老六项炯。 不都在洛珩手上吃过瘪么？ 这个是魔星，一个专门来克他们的魔星！ 项炎越想越是憋屈。 尤其是，李战还是他主动送出去的。 “主子他……” 尾随在项炎身后的小葵，眼眸中露出的担忧的神色，欲言又止。 同样纵马疾驰的伍舞，摇了摇头。 “殿下自会没事的。” 相比起小葵，她对项炎从来都是信任的很。 在她眼中，项炎是这个世上绝无仅有的奇男子。 冷静、睿智。 进能威压天下，退能隐忍不发。 刚刚的事情，不过是一些小插曲罢了。 殿下自然会想通，然后振作起来。 果然，伍舞就是伍舞。 当一行人抵达老君山脚的时候。 项炎已经彻底恢复平静。 他一拉缰绳，待骏马缓下速度后，飞身跳下马。 “回山！” “一会伍舞、小葵，与孤王开个小会。” 说着，项炎便大步踏上山道，龙行虎步般走了上前。 看到这一幕，小葵暗暗松了口气。 而伍舞眼神中，却是闪烁着异样的神采。 她就知道，殿下是打不倒的。 …… 正殿内。 项炎、伍舞、小葵三人盘膝坐于蒲团上。 除了他们外，四周空无一人。 于项炎而言，只有伍舞、小葵，才能让他毫无保留地信任。 其他什么清虚道长之流被他收服的高手。 最多也就只能当当他的打手罢了。 真正的大事，他可从来不会跟清虚道长之流商量。 “小葵，内厂进一步扩军！” “孤王需要跟洛珩一样，做到足不出户，可知天下事。” “这事，你尽快办成！” 项炎转头看向小葵，沉声道。 他想了很多。 觉得他之所以在洛珩面前屡屡吃瘪。 就是因为，他的内厂不如绣衣卫。 先机先机！ 没了先机，可不就是步步被动么？ 要是他的内厂，能有绣衣卫那么厉害？ 会直到这会才发现伍舞？ 会因为慢了一步，让伍舞落入绣衣卫手中？ 之后自然也没了用坤阴玉精去换伍舞，不得不抛出李战，换取他们平安离开的事情。 这一切，都源自于内厂情报方面不给力！ “主子放心，奴婢哪怕丢了性命，也要替主子将内厂壮大起来。” 小葵闻言，咬牙回道，面上满是坚定的神色。 主子对他的内厂寄予了厚望。 但他却屡屡让主子失望。 他不允许自己再拖了主子的后腿！ 他要让自己和内厂，成为主子手中最锋利的刀子！ “你办事，孤王放心！” 项炎闻言，点点头。 旋即，他又看向伍舞。 “小舞，蝶部还有残留之人吗？” 蝶部，就是小舞手中曾经掌控的另外一支谍报队伍。 清一色的女子密谍。 当然，这些密谍论武功，大多都不咋的。 甚至很多人，还都完全不会武功。 但，蝶部为项炎立下的功劳却不小。 可以说，当初项炎能顺利冒头，和蝶部有不小的关系。 这些密谍中，有很大一部分人，都被伍舞安插到了各个官员家中。 有些成了官员府中的婢女。 有些则因姿色出众，而被官员看中，纳入房中。 更甚者，个别运气极好的密谍，还一跃成了某些官员明媒正娶的妻子。 可想而知，有这些密谍在。 项炎对于朝堂官员的信息能不了解么？ “殿下，蝶部被……昏君身边的王潮给彻底拔除了！” “除了极个别人侥幸躲过一劫，剩余的大多……” 伍舞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后面的话不用说出口，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全死了呗！ 不得不说，王潮确实是个狠辣之人。 别看他在洛珩面前，一团和气的样子。 但谁若小觑他，结果只有一个。 死！ 这位主可是伴随着保德帝，从潜邸潜龙，一路成长为天下至尊的人。 他经历过的腥风血雨之事，又岂会少？ “哦？没有全军覆没？还有脱险之人？” “可还能联系到她们？” 项炎稍稍有些意外。 伍舞闻言，摇了摇头。 “殿下，奴婢试过了。” “这些人本就有和咱们切割的意思，如今经过这事，更是不可能和咱们扯上关系了！” 侥幸没死的，基本都是运气极好，被官员娶为正妻的人。 这些人又不傻。 放着好好的朝廷官员发妻不当，还继续跑去当见不得光的密谍？ 没人会这么蠢的。 项炎没倒台时，她们就屡次和伍舞表示过，要脱离蝶部的意思。 而且这些人也都是人精。 一早就跟自家夫君坦诚过自己的身份，压根就不怕伍舞曝光她们。 所以当时伍舞，也只能用怀柔手段安抚她们。 待项炎倒台，伍舞跟着项炎出逃后。 这些人算是彻底没了顾忌，直接就跟蝶部做出了切割。 并主动让自家夫君，向保德帝坦诚一切。 所以啊，她们能在王潮的清洗中活下来，可不是什么运气。 而是她们聪明的头脑，让她们安然无恙！ 不然真以为王潮查不出她们身份？ “殿下放心！” “奴婢这段时间，也算是经历了不少事情，虽过得有些艰难，却也认识了一些人。” 见项炎面露失望神色，伍舞忙说道。 此言一出，项炎微微一怔。 “你认识了一些人？何方神圣？” 他对伍舞很了解，知道伍舞不是喜欢说大话的人。 她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就证明她口中认识的那些人，身份不简单。 果然，伍舞接下来的话没让他失望。 “殿下，是红颜盟的人！” 听到红颜盟三字。 不管是项炎，还是小葵皆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所谓红颜盟是什么呢？ 简单来讲，这是一群侠二代！ 个个都是江湖中有名的美貌女侠。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们的父母、兄长辈，皆来头不小。 第560章 女性意识要觉醒 “红颜盟？” 项炎、小葵齐齐一愣。 他们虽非江湖之人，但因为如今和少林佛宗有深度合作，故而也对各大江湖势力做了番了解。 却从未听说过什么红颜盟。 “红颜盟是一群江湖女侠组建而成，由两江大侠杨威之女杨曦号召发起。” “此盟虽不闻于江湖，但里面的各个女侠，却都背景极为深厚。” “我前段时间偶然结识了其中一位女侠，与她相谈甚欢，她曾极力邀请我加入红颜盟。” 伍舞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红颜盟的来头。 项炎、小葵听完后，彼此对视一眼，眼神中都露出一抹炙热的光芒。 一群由来历、背景极大的女侠组建成的联盟？ 这可是不可多得的资源啊！ 别看江湖上女侠似乎不少。 但女侠依旧是江湖上最宝贵的资源。 一个女侠，她可能会牵扯出一大批盘根错节的人脉。 师门、族亲等等自不必说了。 最主要的是，每一个女侠身边，或多或少都会有她的爱慕者。 而这些爱慕者，往往都会是江湖上新晋的少侠们。 一般江湖人，敢往女侠身边靠？ 若是能拿下红颜盟，变相意味着他们将会获得足以让人眼红的江湖人脉。 “小舞，此事务必放在心上。” “红颜盟，孤王要定了！” 项炎忍不住捏了捏拳头，咬牙道。 对于如今落魄的他而言。 没有什么比红颜盟，更令他心动了。 这一点，甚至连少林佛宗都无法比拟。 毕竟，少林佛宗只是与他合作。 双方的话语权是平等的，不，甚至严格意义上来讲，少林佛宗的话语权还要更高一些。 因为，是项炎要仰仗少林佛宗。 而不是少林佛宗，必须倚仗项炎！ 没了项炎，他们还可以扶持张炎、李炎、王炎之流。 “殿下放心。” 伍舞严肃地点了点头。 殿下如今看似好不容易打开了一点局面。 但这刚刚打开的局面，随着失去李战，很快就又会不复存在。 伍舞无比迫切的想要帮到殿下。 主仆三人又细细的敲定了一些细节后，各自散去。 与此同时。 已返回雒阳镇抚司衙门的洛珩，找来了沐卿绾。 “洛，这是什么？” 看着洛珩拿出一枚鹅卵石样的“小玩意”，沐卿绾脸上不由露出好奇的神色。 洛珩笑了笑，道。 “这是坤阴玉精，天下四大奇珍之一。” “我从项炎手中换来的，你拿着吧，以后修炼的时候，记得分出部分真气，每次都吞噬掉一点坤阴玉精内蕴含的能量。” “等有朝一日，你能将坤阴玉精的能量彻底吞完，一步成就陆地神仙都不是问题。” 洛珩说着，将手中的坤阴玉精塞入沐卿绾小手中。 沐卿绾一怔，旋即摇了摇头。 “你吞。” 相比起自己获得实力，她更希望洛珩越来越厉害。 虽然，如今洛珩已是大宗师，天下少有人能敌。 但若能更厉害，又何乐而不为？ “我用不到。” “此物虽好，但不适合我。” 洛珩笑着拒绝了沐卿绾将坤阴玉精重新拿还给他。 他身怀金色书页，老实说坤阴玉精这样的宝物，对他来讲已变成了鸡肋。 这一点，从金色书页都没收录坤阴玉精，就可见一斑。 当然，这不代表坤阴玉精没用。 事实上，坤阴玉精作为原著中贯穿全文，伴随着项炎一路成长的至宝。 这玩意确实有神奇的地方。 可以说，没有坤阴玉精，也没有项炎。 无非就是这玩意不古老。 洛珩现在已经发现，金色书页《天地奇物录》能收录的宝贝，必须得具备年头。 至少都得是南北纷争年代的东西，《天地奇物录》才会生出反应。 而坤阴玉精，显然并非古物。 它可能是南北纷争年代后，才诞生出的奇珍。 “哦！” 沐卿绾应了一声，也就不再推辞。有些雀跃地把玩着坤阴玉精。 这小小的“鹅卵石”握在手中感觉极为舒服，让沐卿绾有些爱不释手。 她也发现了，坤阴玉精不愧是奇珍。 就这么握了一会，她体内的寒冰真气，竟出现了微幅增长。 “都督！” 青龙大步走入，躬身道。 见洛珩有正事要忙，沐卿绾招呼了一声后，便退了出去。 “何事？” 洛珩这才转头看向青龙，问道。 青龙走近前，略蹙着眉道。 “都督，最近鹞部发现一件奇事，是关于江湖的事情。” “嗯？” 洛珩挑了挑眉。 江湖上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他向来对江湖门派不感冒。 前番巴蜀、荆楚行，都狠狠地敲打了江湖各派一番。 甚至还屠灭了十三连环坞这样的势力。 自那之后，整个江湖都老实了下来。 谁想这才没过去多久，那群江湖“侠客”又要闹幺蛾子了？ “都督，鹞部探查到……有两江大侠杨威之女为首的部分江湖女侠，不知道从哪得到了一份蛊惑人心的说词，在江湖上大肆招揽女性武者，组建了一个叫做什么红颜盟的势力。” “如今这红颜盟声势正大着呢，喊出了什么男女平等之类的口号……” 青龙说话时，面上都带着荒诞、古怪的表情。 显然他从未料到有人会打出这样的口号来。 男女平等？ 你说个锤子哦！ “女权？” 洛珩霍然站了起来，面露惊愕神色。 虽然他不清楚那红颜盟是不是真觉醒了女权意识。 但，从她们的口号，行为来看，无疑十分相似。 只是…… 洛珩忽然摇了摇头。 如今这是什么世界？ 大楚！ 封建王朝！ 你在封建王朝搞女权这套？ 是嫌自己死得太慢？ 也幸亏这红颜盟的影响力只局限在江湖上。 否则一旦声势波及到民间或者士林中。 你看看那群老夫子，会如何教她们做人。 “让鹞部继续盯着她们，暂时不用动。” 洛珩想了想，说道。 王朝末世，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蹦出来了。 青龙点点头，应了一声。 他心中有数了。 事实上，他也没把什么红颜盟当回事。 无非是这群女侠喊出的口号，太过惊世骇俗，这才报给了都督。 第561章 今日朕筑基也 京师，坐忘阁内。 保德帝盘膝坐于蒲团上。 他的面上，时不时有紫气闪过。 一旁的王潮看得心惊肉跳不已，却又不敢惊扰到陛下，只能在那暗暗着急。 自从昨夜，陛下就进入了这种状态。 不吃不喝，就这么打坐了一天一夜。 要不是他清楚洛珩献的功法不会有问题，恐怕都要怀疑陛下是走火入魔了。 就在王潮坐立不安，想着是不是要告知一下天子时。 保德帝忽然睁开双眼。 “哈哈哈，好仙法，好仙法，朕今日方知修仙之妙！” 保德帝仰天而笑，语气畅快无比。 一旁的王潮见状长长松了口气，旋即面上立马堆起笑容。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修仙有成！”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从保德帝的语气来看，显然是好事。 “哈哈哈，你这老货，懂什么修仙！” 保德帝闻言，大笑道。 被保德帝调侃了一句，王潮笑容反而又盛了几分。 “老奴虽不懂修仙，但料想陛下是真龙天子，若说这世上谁还能有望成仙，那必当是陛下无疑。” “你啊，你可知道，朕如今已是筑基境大修士，筑基有成朕寿元可有五百载也！” 保德帝红光满面，说起自己境界，就是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坐忘仙经》在洛珩眼中，甚至称不上真正的仙法。 但事实上，已能让人踏入仙道。 无非是比起《饮日吞月诀》来，差了好几个档次罢了。 《坐忘仙经》这玩意，放在修仙世界，或许都能是一些修仙宗门的入门功法了。 “啊，老奴……老奴恭贺陛下。” 听到五百载三字，王潮恍惚了一下，待回过神后，忙不迭的朝保德帝恭贺起来。 五百载寿元啊！ 这是何其令人震撼的数字？ 说实话，哪怕王潮对保德帝忠心耿耿，在这一刻，心中也难免酸溜溜的。 但凡是人，谁不想多活几年？ 王潮自然也不例外。 “你这老货，总是能说些让朕舒心的话。” “朕以后身边要是没了你……可还真不习惯。” 保德帝瞥了眼王潮，叹道。 听到这，王潮似意识到什么，一颗心砰砰直跳。 果然，就在下一刻。 保德帝话锋一转，道。 “朕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也赐你这老货一场造化。” “这几日，朕会一点一点传你仙法。” “好好修炼，以后就算朕成仙了，也少不得要你服侍。” 此言一出。 王潮砰的一声跪倒下来，连连叩首。 “老奴何德何能，能得陛下如此厚恩？” “陛下离不开老奴，老奴又何尝舍得了陛下？” 他语音隐带哭意，哽咽不已。 保德帝闻言，唏嘘不已。 论他和王潮的相处时间，甚至要超过了他最心爱的皇后和太子。 数十年朝夕相处，又岂会没有感情？ 说起来，历代帝王宠信太监，不是没有道理的。 论关系，太监才是帝王身边最亲近的人。 “起来吧，你这老货矫情啥。” 保德帝笑骂了王潮一句。 王潮讪讪一笑，心情却是澎湃起伏，激动不已。 其实他也知道，保德帝修仙有成的话，绝不会忘了他的。 只是当这一日真来到时，他还是难免激动。 坐忘阁秘宫。 说是秘宫，但其实就是间面积颇大的闺房罢了。 里面的摆设与皇家风格，显得格格不入。 皇家是奢靡、端庄、雍容，威严大气的话。 那么，这间房间内，却充满了雅趣。 各种摆设、装饰，皆极具韵味，有种诗情画意的感觉。 此地自然是当年皇后的住处。 在保德朝时期，皇后有两个住处。 一处是坤宁宫。 一处便是这里。 皇后不喜坤宁宫，自从发现在这里能眺望到秦淮风景后。 便搬到了这里。 后来保德帝也在这里新建了一座小行宫。 自此以后，保德帝也很少踏足内宫，只会在这里留寝。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这里才是保德帝、皇后、太子的家。 其他后妃，皇子，无诏不许踏足此地半步。 皇后薨逝后，太子也因渐渐年长，搬去了东宫。 这座行宫就剩下保德帝孤家寡人一个。 后来，迷恋修仙的保德帝，便将行宫改名为坐忘阁。 保德帝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迈步走入。 他的动作极为轻缓。 看着就像是怕惊扰了谁似的。 皇后自幼体弱，睡眠很浅，极容易被外界的动静给惊扰到。 故此，保德帝每次来皇后房间时，总是会放缓动作，不敢发出任何动静，生怕惊扰到皇后。 如今皇后虽已薨逝多年。 但保德帝却依然没改过来。 或者说，这份小心，已经刻进了他骨子里。 蹑手蹑脚地走至床榻前。 保德帝的眼神，忽然变得格外温柔。 床榻上。 静静地躺着个女子。 长相自不必多说，花容月貌，国色天香。 这女子自然就是皇后了。 皇后死时，虽已过三旬，但她的面貌却依旧年轻，看着还带着些许天真。 此时的皇后，虽已是尸体，但望之却不像死尸。 反而有种熟睡了的感觉。 甚至，她的肤色也看着与常人无异，并无死尸惨白发青的模样。 皇后的尸身能保持得如此好。 保德帝自然功不可没。 掏空国库搜寻来的各般宝物，蕴养着皇后的尸体，效果能不好么？ 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坤阴玉精。 坤阴玉精内的能量，不断蕴养着皇后尸体，使其依旧栩栩如生。 再后来。 保德帝修炼了《坐忘仙经》，靠着体内凝出的气，就能蕴养皇后了。 自然就用不到坤阴玉精。 保德帝最初获得《坐忘仙经》，让自己实力突飞猛进时，对于能否复活皇后，心中其实依旧没底。 但，随着今日他筑基有成。 他对于复活皇后，已变得信心满满。 “表妹，朕如今修仙有成，要不了多久，朕就能让你重新回到朕的身边。” 保德帝缓缓坐了下来，凝望着皇后的尸身，柔声说道。 他这位皇后，不仅是他相濡以沫的妻子。 更是他青梅竹马的表妹。 两人自幼一并长大，相扶相携一路走来。 感情之深，外人绝对无法想象！ 第562章 逐渐放飞的项炯 寇岛。 “杀！” “哈哈哈，多么美妙的材料。” “统统都是我的啦！” 望着成群成群的倭奴，被尸傀收割着性命，项炯忍不住仰头长笑。 短短月余时间。 他麾下的尸傀军已壮大到千余，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整个寇岛大半已经沦陷。 “真是好地方，洛珩诚不欺我也！” 寇岛虽然不大，但项炯却满意得很。 在这里，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杀戮。 也可以毫无顾忌地炼尸。 无需在意道德底线，也无需在意流言蜚语。 甚至，如今的项炯就连对保德帝的怨念，都减少了很多。 他觉得，若是大楚一早就打下寇岛，将寇岛分封给他。 他又何必一直抱怨保德帝偏心，以至于恨意日增？ 如今寇岛虽非大楚打下。 但心中有了寄托的项炯，每日里都过得充实得很。 哪还有闲工夫去抱怨保德帝？ “嗯，这次至少杀了数万倭奴，回头又有得忙了。” “哈哈哈！” 项炯发出爽朗的笑声，面带愉悦之色。 眼下四国、九州、钟国、近畿等地皆已被项炯打下。 大半寇岛落入他手。 剩下的寇岛大名，无比瑟瑟发抖。 据说正彼此勾连着，准备组建盟军，试图将项炯驱逐出寇岛。 只是，这注定是寇岛大名们痴心妄想的想法。 项炯有尸傀大军在。 对于寇岛大名们而言，无疑是降维打击的存在。 别说是一群半开化的寇岛野人了。 就算大楚的正规军，骤然面对尸傀大军，也多半会以惨败告终。 只不过，项炯如今可不敢踏足大楚了。 大楚有洛珩在，项炯哪有胆量回大楚啊。 论武功，洛珩比他强。 论炼尸手段，他更是拍马难及。 但凡洛珩只要在一天，他就不敢踏足大楚半步。 不过，眼下项炯也完全没想过返回大楚。 在他看来，寇岛打完了，不还有高句丽半岛么？ 打完高句丽半岛。 后边还有东海各国。 够他项炯去折腾的。 弄不好，若干年后，他项炯当个东海霸主，也不是什么问题。 雒阳镇抚司衙门。 “都督，东海寇岛消息。” 青龙快步而入，面见洛珩。 洛珩顺手接过青龙递来的情报，展开一看。 下一刻，他面上泛起了一抹古怪的笑容。 “项炯打下了半个寇岛？” “炼就尸兵数千？” “这家伙倒也能折腾！” 说着，洛珩放下情报，笑道。 一旁的青龙没有接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很清楚，项炯之所以跑去寇岛，纯属是被都督忽悠去的。 不过，同样是废黜的皇子。 项炯和项炎不一样。 项炎纯属是脑后长反骨，与大楚，与朝廷的仇恨已经无法化解。 而项炯……他所谓的弑君弑父。 与其说是大逆不道。 还不如说是熊孩子故意想要引起大人注意。 “行了，寇岛那边先放一放，让项炯折腾去吧。” “少林佛宗这边最近有何动静？” 洛珩抬眸看向青龙，问道。 青龙摇摇头。 “自从许县之事后，少林佛宗又低调了下来。” “目前紧闭山门，连信徒们想上香，都被挡了回去。” “嗨，这群秃驴，真他妈能隐忍。” 青龙说着，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佛宗主打底线灵活，擅长道德绑架。 老实说，难对付得很。 至少比起道门来，佛宗几乎油盐不进。 “佛宗向来如此，没啥好抱怨的。” “继续盯着少林。” “另外，让成都镇抚司严密监视普贤宗。” “我怕普贤宗会闹幺蛾子，插手朝廷与云贵叛军的战争。” 洛珩想了想，说道。 云贵叛军如今在朝廷大军围攻下节节败退。 败亡几乎已成定居。 在这节骨眼上，要是普贤宗的人突然插手此事。 说不定会让云贵叛军起死回生，这一点不得不防。 “是，都督。” 青龙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如今朝廷方面已经见到曙光。 原先四面楚歌，大厦将倾的局面，已经彻底扭转形势。 但在这节骨眼上，却万万不能出任何纰漏。 “都督，北境要不要再加大监视力度？” “我怕……陇鄢候会趁势南下。” 青龙想了想，问道。 陇鄢候燕秋，世人眼中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戍边十多年，战功赫赫。 但，燕秋有功归有功。 洛珩却始终觉得这人不简单。 结合原著剧情走向，他最终是会背叛大楚的。 因此，洛珩一直都放着这位北境战神。 此事青龙等督司也知情。 在绣衣卫的严密监视下，确实也找到了燕秋的一些异常之处。 比如说…… 当初的草原走私案。 除却朝堂官员大多被牵扯其中外。 镇北军中亦出现了蛀虫。 但，以燕秋对镇北军的掌控。 他真一点都没察觉到异常？ 要等着整军与突奴人作战时才发现？ 未必！ 也许，燕秋早知道走私案了，隐忍不发，又或者抱着某种目的，纯当没看见。 从逻辑上来讲。 放任走私，对于燕秋本身而言也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朝廷向来对镇北军猜忌得很。 只有外敌越强大，燕秋和镇北军才越安全。 养寇自重的道理，边军大将就没有哪个不懂的。 所以燕秋本身就很有放任走私的嫌疑。 后续之所以要清洗军中蛀虫。 一是因为突奴即将南下。 二是因为走私案已经曝光，不处理不行。 果然，绣衣卫认真严查后。 发现燕秋确实有放任军中走私的迹象。 只不过燕秋掩饰得很好，找不到他确凿证据罢了。 “燕秋南下是必然的事情！” “不过不用多管。” “镇北军固然强大，但燕秋却不是无敌的。” “没了燕秋，镇北军便是一盘散沙，不足为虑。” 洛珩摆摆手道。 对于燕秋这个大楚最大的危机。 洛珩从未想过，和他兵对兵，将对将，正儿八经地击溃镇北军。 那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以镇北军的战斗力，目前的大楚，没有一支军队能打得过。 所以，洛珩从一开始，对付燕秋的办法就是斩首计划。 只需除掉燕秋。 不用斩杀，将他如项炯那般驱逐出大楚，镇北军就不足为虑。 第563章 军中流言 舞阳关。 “拜见大将军！” 成布及舞阳关副将，躬身拜倒。 燕秋大步走在舞阳关头，朝中成布、副将微微颔首。 “如今突奴已败，边关之危解除。” “但本侯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愈发心情沉重了。” 燕秋一边说着，一边叹了口气。 此言一出，成布和副将齐齐一愣。 “大将军，这是为何？” “你们这段时日一直苦守舞阳，对于朝廷之事不了解也正常。” 燕秋看了他们一眼，缓缓道。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面上露出些许愤恨之色。 “大楚如今风雨飘摇，大厦将倾，岌岌可危！” 燕秋一连用了三个形容词。 在他口中，大楚就快要亡了。 听到这话，成布、副将齐齐吃了一惊。 “怎么会这样？” 在他们镇守舞阳关之前。 朝廷还好好的。 虽说时局比起以往是要艰难了一些。 但也没到要亡国的程度啊。 这短短一两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国有妖人，焉能不亡？” 燕秋幽幽一叹。 妖人两字，让成布、副将愈发吃惊。 “妖人？哪来的妖人？” 之前他们也没听说朝中出妖人啊。 燕秋闻言，冷笑一声。 “还能有谁？” “不就是那位绣衣都督么。” “此贼以妖法蛊惑君王，倒行逆施，排除异己，祸乱朝纲，惹得天怒人怨。” “巴蜀云贵等地，一日三灾，百姓流离失散，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燕秋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愤慨。 只是，他这话出口后。 成布和副将，并未如预想中那般露出同仇敌忾的表情。 相反，还是一脸的迟疑。 “大将军，会不会搞错了？” “末将觉得……那位洛都督也算忠君爱国。” “这段时间以来，若非洛都督让绣衣卫配合，恐舞阳关早就……” 说到这里，成布停了下来。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看到燕秋脸色黑了下来，明智的闭嘴了。 “这就是妖人可恨之处。” “罢了，不提此人，你们只需谨记如今朝廷风雨飘摇，我辈国之干将，当力挽狂澜，而非随波逐流。” 燕秋语气肃然道。 听到这话，成布心下突然隐隐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 他迟疑了一下，问道。 “大将军准备……” “本侯已决意清君侧，斩妖人，还大楚一个朗朗乾坤！” 燕秋厉声道。 说话之时，更是杀气腾腾。 成布默然，副将默然。 大将军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着实让他们意外。 清君侧？ 好吧，别以为他们是武夫就不懂清君侧真正的含义是什么。 可不就是造反嘛。 只是，大将军一向对朝廷忠心耿耿，为何会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 难不成，朝廷真没救了？ 连忠心耿耿的大将军都要反了？ 一时间，成布和副将，心中都茫然起来。 总觉得眼前的大将军，和他们以往认知中的大将军有些不太像了。 “成布，本侯若任命你为先锋，你可愿随本侯一同力挽狂澜？” 燕秋凝眸看向成布，沉声道。 他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要说服成布。 倒不是镇北军缺将。 而是，成布和其他将领不同。 此人虽年轻，但处事极为老道沉稳，已展露出名将之姿。 对于成布，燕秋一向很看重。 否则，他也不会安排成布驻守舞阳关了。 事实也证明，成布没辜负他的期望。 仅仅靠着数千兵马，就抵挡了十万突奴近两个月的围攻。 这是燕秋麾下其他将领无法比拟的。 其他将领或许冲锋陷阵要比成布更猛。 但让他们独当一面，却略显不足。 正因为如此，燕秋极力希望成布能跟着他一并起事。 当然，若成布真不愿意。 他也不会强求。 好歹成布也是他老部下。 “这……” 成布闻言，张口结舌，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燕秋见状皱了皱眉，心情渐渐有些烦躁。 舞阳关外，镇北军营地。 一众镇北军士卒皆喜气洋洋，军营内到处都是喧哗声。 一战击败了突奴，让所有人都喜出望外。 对于镇北军而言，突奴可是他们的老对头了。 以往他们虽和突奴屡屡作战。 但老实说，从战果上来讲，都算不得什么大胜。 也就是每年击退南下打草谷的突奴游兵散勇罢了。 然而这一次，他们却将十万突奴杀得彻底崩溃，狼狈北逃。 如此战果，朝廷必然会有丰厚的封赏。 大头兵们不懂什么忠君爱国的道理。 虽然燕秋时常会用这套言论来给他们洗脑。 但，效果并不怎样。 或许也就是军中将领们，真信了燕秋的话。 正自热闹间。 军中忽然传出了一道流言。 说是大将军不打算再效忠朝廷了，准备带着兄弟们推翻朝廷，自己当皇帝。 流言怎么来的，没人知道。 甚至军中各级军官在知道后，已经严密排查，都没找出确凿的源头。 就仿佛，这流言凭空出现似的。 各部将军为此苦恼的很，聚在一起商议如何解决此事。 “大将军怎会背叛朝廷，可恨的贼人竟欲离间大将军与朝廷的关系，若让老子揪出此人，必将他大卸八块。” “是啊，大将军一向教导我等忠君爱国，他怎会有异心？” “我等自是相信大将军不会反叛，怕就怕朝廷的人不这么认为。” “这如何是好，朝堂上那些匹夫，这些年早就看我镇北军不顺眼了，此番若是让彼辈知晓，我镇北军危也！” 一众将军皆忧心忡忡。 朝廷的文官一直忌惮镇北军，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平日里没事，那群文官都还会找茬。 更别说如今军中突然出现这般离谱的流言了。 要是一个处理不好，镇北军必将迎来最大的危及。 朝廷可不管你是不是流言。 他们只会极力打压。 到时候，镇北军该何去何从？ 真反了？ 那不是坐直了大将军要反叛的流言？ 但若不反，任由朝廷处置，谁又会甘心坐以待毙？ 难啊！ 一时间，众将眉头都快拧成了麻花状。 偏偏这事他们还不敢让大将军知道。 以大将军眼中容不下沙子的性情，怕不得在军中查个底朝天啊！ 第564章 九州规则执掌者 嵩山，少林佛宗。 大雄宝殿内回荡着阵阵梵音。 以往能让人静心凝气的梵音，此刻却隐隐给人一种搅得人心慌慌的感觉。 夹杂在梵音中的木鱼声，更是敲得殿内的僧人，心头砰砰跳动。 “阿弥陀佛！” “方丈到！” 随着知客僧一声佛号，身着灰色僧袍的方丈玄悲，迈步走了进来。 殿内一众僧人见状，齐齐站起，双手合十。 “见过方丈！” 玄悲微微颔首，却未说话，只是自顾自地走到前方蒲团前，缓缓坐了下来。 一众少林僧人面面相觑。 不是说有密宗高僧来了吗？ 怎的只有方丈一人？ 正自疑惑间。 知客僧的声音再次响起。 “密宗巴音大师到！” “圆觉首座到！” 声音落下。 两道身影已出现在大雄宝殿。 前者身着黄色僧袍，外罩一件朱红袈裟，高鼻深目，狮面阔口，正是密宗高僧巴音。 在巴音身旁的，却是少林佛宗二号人物圆觉！ 两人走上前，给玄悲见了一礼。 玄悲早已站起，笑着回了一礼。 待落座后。 不少少林僧人在圆觉眼神示意下，一一退出了大雄宝殿。 不一会，殿内只剩下玄悲、圆觉、巴音，以及玄字辈的罗汉堂首座、戒律院首座等人。 “阿弥陀佛，巴音师弟一路前来，可曾遇到凶险？” 玄悲双手合十，目视巴音道。 他口中的凶险，不是指别的，而是指如今绣衣卫正大肆在中原安插耳目。 巴音这种一看就不是中土人物的僧人，难免会引起绣衣卫注意。 “倒是没有。” 巴音闻言，微微一怔，笑道。 他虽是密宗高僧，但大楚官话却说得极为流利。 乍一听，和土生土长的大楚人毫无区别。 “方丈，巴音大师走的是小道，绣衣爪牙终究根基浅薄，未必连小道都能封锁。” 一旁的圆觉见状，补充了一句。 听到这话，玄悲微微松了口气。 老实说，眼下他并不想和绣衣卫起冲突。 虽然，他们少林佛宗助力项炎，其心思已昭然若揭。 但佛宗嘛，懂得都懂。 “玄悲师兄，你传书活佛，言中原有变。” “这中原到底发生了什么？” “若说是大楚天灾**，叛乱频出，那就不用多说了，活佛已然知晓。” “我密宗虽有心光大佛门，然如今突奴自顾不暇，已无力南下。” 巴音目视玄悲，凝声问道。 密宗活佛一直在关注着中原局势。 很清楚大楚如今风雨飘摇。 只是，不久前突奴的惨败，外加铁骨努暴毙，使得草原力量大幅度被削减。 在这种情况下，密宗活佛也不敢轻易兴刀兵了。 毕竟，光大佛门听起来虽然美妙。 但活佛也得为自己考虑。 他的基本盘在西域、草原这一带，草原局势越不好，他的日子也越不好过。 这种情况下，还要强行兴兵南侵大楚，绝非明智的选择。 最主要的是……活佛对于所谓的光大佛门，并没有玄悲等人那么热切。 和中土禅宗相比，他们密宗早就自成一派了。 玄悲等人要光大的佛门，显然是禅宗。 他密宗能得到什么好处？ “老衲说的不是大楚！” “是东海佛宗！” “净嗔师弟圆寂了！” 玄悲双手合十，低眉道。 此言一出。 巴音面色瞬间一变。 “什么？” “净嗔师兄……圆寂了？” 净嗔是谁？ 那可是佛宗四僧之一。 在佛宗的地位，与他们活佛相当。 实力也丝毫不逊色活佛。 但他，竟然圆寂了？ 难怪玄悲会急吼吼的传书活佛了。 原来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 藏经阁。 扫地老僧拿着扫把，身形佝偻地走在院子内。 此时的他，看上去显得平平无奇，就一普通老僧。 看着毫无高手风范。 “玄悲这小和尚居然还不死心，想要挑唆密宗来对付绣衣卫？” “呵呵呵……也罢，他若不折腾，老僧也得不到好处。” 扫地老僧步伐一顿，忽地回首，看向大雄宝殿方向。 藏经阁虽然距离大雄宝殿极远。 说句不好听的话，站在这里，怕是连大雄宝殿的影子都看不到。 但扫地老僧可不是一般人。 他的神念扫过，整个少林佛宗，不，整个嵩山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神念感应。 无他，他终究是修仙之人。 手段又岂是常人能想象的？ 也就是此刻的“扫地老僧”仅仅是他一具分身而已。 若是他真身降临。 恐怕世人都只会以为他是神仙。 当然，从世俗角度而言。 他也算得上是神仙了。 至少他已活了万载岁月。 论年龄，他比那位一统天下的赵始帝都要大。 只不过和赵始帝比起来，他终究欠缺了国运加持。 实力方面反不如赵始帝了。 那位赵始帝如今可不得了。 说祂是此方世界天道都不为过。 “密宗蛮夷倒也狡猾，不愿意掺和中土之事。” “嘿，斗吧斗吧，斗的越狠，对老僧越有利。” 扫地老僧面上浮起一丝诡异笑容。 上一次王朝换代。 他急不可耐的下场了。 最终，却和赵始帝斗了个两败俱伤。 反而白白便宜了项氏一脉。 这一次，他说什么都不会轻易下场。 尤其是……这次的王朝换代，居然还涉及到了洛侯的后人。 这就让扫地老僧愈发忌惮了。 谁不知道，七皇十帝年代，真正的大赢家是洛氏？ 前有初代洛侯，分隔三界，成就永生大道。 后有小洛侯碎九州，铸无上金身，不死不灭。 其他六皇九帝，虽也各自独领风骚一个时代，但比起洛氏获得的好处，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哪怕是赵始帝这等惊才绝艳的家伙。 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最后反而落得个国灭身死，不得不转修鬼仙之道，落得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 要不是彼时两代洛侯，已分了三界，碎了九州。 赵始帝这种不人不鬼的鬼修，哪能有机会窃取天机，掌控九州运转规则？ 恐怕早就成孤魂野鬼，魂飞魄散了。 但饶是如此，赵始帝对于气运的需求，也变得越来越大。 王朝不轮回，他又怎能不断收割气运？ 这一点，从最早时一个王朝，乃至一个诸侯国都能有数千年国运，变成了后来的一个王朝只能有三五百年国运。 到了如今，盛极一时的大楚，竟只有区区百多年国运了！ 无不证明赵始帝快坚持不下去了。 嵩山，少林佛宗。 大雄宝殿内回荡着阵阵梵音。 以往能让人静心凝气的梵音，此刻却隐隐给人一种搅得人心慌慌的感觉。 夹杂在梵音中的木鱼声，更是敲得殿内的僧人，心头砰砰跳动。 “阿弥陀佛！” “方丈到！” 随着知客僧一声佛号，身着灰色僧袍的方丈玄悲，迈步走了进来。 殿内一众僧人见状，齐齐站起，双手合十。 “见过方丈！” 玄悲微微颔首，却未说话，只是自顾自地走到前方蒲团前，缓缓坐了下来。 一众少林僧人面面相觑。 不是说有密宗高僧来了吗？ 怎的只有方丈一人？ 正自疑惑间。 知客僧的声音再次响起。 “密宗巴音大师到！” “圆觉首座到！” 声音落下。 两道身影已出现在大雄宝殿。 前者身着黄色僧袍，外罩一件朱红袈裟，高鼻深目，狮面阔口，正是密宗高僧巴音。 在巴音身旁的，却是少林佛宗二号人物圆觉！ 两人走上前，给玄悲见了一礼。 第565章 密宗番僧亦狡猾 雒阳镇抚司。 “都督?， 京中来讯?， 问都督何时归京?， 上皇似乎盼着您回去。” 青龙大步走入?_[(.)]???+?+???， 禀道。 上首翻阅着文书的洛珩，微微皱眉。 “陛下想让我回去？” “可知京中发生了什么？” 按道理，保德帝很清楚在来中原是为了什么。 不该在这节骨眼让，露出要召他回去的口风才是。 “回都督，听闻上皇在修炼方面遇到难题，似乎想让你解惑。” 青龙闻言，迟疑了一下，说道。 这种颇为隐秘的事情，自然是保德帝主动透露给京中绣衣的。 否则，哪怕绣衣卫再无孔不入，也不可能会知道保德帝修炼方面的事情。 “原来如此！” “此事易尔，回头让京中绣衣转告上皇，上皇若在修炼方面遇到问题，不妨着密谍送到我这，我自会解答。” 洛珩笑了笑，道。 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原来仅仅只是修炼上遇到了小问题。 若非他在这边实在走不开，回京师一趟也无伤大雅。 但如今，他针对佛宗、项炎……乃至北境燕秋的布局已经展开。 倒不好轻易离开了。 否则一旦没了他，其他人却未必能镇得住燕秋这些狠角色。 哪怕青龙如今也是大宗师，十二生肖这些尸傀都在。 但终究和他亲自坐镇不一样。 “属下明白了！” 青龙闻言，躬身应诺。 他也不希望都督在这节骨眼上离开中原返回京师。 青龙觉得，相比起大楚江山，保德帝修炼上的些许小问题，并不是最急迫的。 等都督平定了中原的这些乱臣贼子后，再回京指点上皇也不迟。 “各地绣衣调集得如何了？” 洛珩略过了保德帝的话题，朝中青龙问道。 这一次，他要将项炎、燕秋、佛宗等人一网打尽。 光靠现有的这些人手，显然是不够的。 所以，在前些日，洛珩就已经令青龙不断调集大楚各地的绣衣高手前来雒阳。 “回都督，云贵两地绣衣，目前正辅佐朝廷军队平息云贵之乱，暂时脱不开身。” “成都指挥使刘绵已带着巴蜀一流及以上的好手，合计一百八十六名，正朝雒阳赶来。” “剩下的岭南、琼州、闽广、江南、荆楚、关中、鲁地、西凉，亦各有好手，奉令而来，彼等多着百来人，少则二三十，皆至少一流境界。” 青龙躬身禀道。 绣衣卫作为大楚江湖最大的势力。 以往或许在顶级战力上，无法和佛宗、龙神殿这些大的江湖势力媲美。 但在中坚力量方面，却绝对无人能及。 换句话说，绣衣卫拥有的一流境界武修是最多的。 毕竟，绣衣卫是集合了整个国家的力量，组建出的势力。 大量资源 砸下去?， 宗师、大宗师未必能培养出来。 但区区一流高手?， 还是很容易出现的。 当然?， 一流境界也有强弱之分。 绣衣卫的这些一流强者●●[(.)]?●？?？?●?， 都是“流水线加工生产”出来的，论单打独斗，可能不如江湖好手。 但一旦这些人组成阵势，普通江湖高手，还真未必能打得过他们。 集中歼灭项炎等人。 顶级战力方面自然不需要多说，不能少。 但中坚力量方面，却也不是可有可无。 毕竟，佛宗、燕秋可都不是孤家寡人。 哪怕是如今最弱势的项炎，不也有小葵这样的心腹？ 而这些人，就得靠普通绣衣来解决了。 “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待各地好手聚齐后，便是收网之时！” 洛珩欣然道。 …… 少林佛宗，大雄宝殿。 “师兄莫要再多说了。”“贫僧来之前，活佛就已经再三叮嘱贫僧，我密宗如今势弱，绝不可再妄动刀兵。” “活佛之言，犹在贫僧耳畔，贫僧安能视若耳边风？” “师兄见谅！” 巴音大师双手合十，朝中玄悲俯身一礼。 开什么玩笑？ 拉我密宗出兵中原？ 真以为我密宗都是傻子？ 在这节骨眼上中原就像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炸。 谁靠近谁倒霉。 他们密宗才不干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巴音师弟……” 玄悲皱起了眉头，心下无奈得很。 任他如何说破嘴，这巴音就是油盐不进。 奇了怪哉，以往密宗行事都莽得很。 怎么今次就忽悠不了他们了？ 不止是玄悲没辙。 一旁的圆觉，亦是束手无策。 虽然，他圆觉自诩足智多谋。 但问题是巴音铁了心不想掺和中原的事情。 任他脑中有千八百种计策，也说不服一个死心眼。 玄悲、圆觉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一丝无奈。 他们这般蛊惑着密宗出兵，事实上也确实没安好心。 项炎那边催得急。 他们也不希望项炎失败，毕竟佛宗已经押宝项炎，现在很难再抽手了。 而项炎原本上升的势头，自洛珩带着绣衣卫出现后，直接被打断了。 在这种情况下，玄悲、圆觉只能另辟蹊径，引第三方势力入场。 而如今天下，还有什么比密宗更适合的第三方势力？ 可惜啊，密宗的巴音居然不愿意上当？ “师兄，中土佛宗底蕴深厚，高手如云。” “咳咳……师兄何不联系普贤宗？论亲近，普贤宗与少林同出一脉，可比我密宗亲近多了。” “师兄以为然否？” 巴音瞥了玄悲、圆觉一眼，笑吟吟道。 这番僧也是个颇有些心眼的主。 竟反手给玄悲、圆觉出了个主意。 你们不是说要光大佛门么？ 不是说大楚败亡已定，但佛门檀越尚未化龙，需要人辅佐么？ 那就让普贤宗来啊。 普贤宗和你少林一样，可都是禅宗出身。 论起渊源来。 甚至说普贤宗出自少林佛宗都不为过。 毕竟，最初开创普贤宗的那位高僧，确实曾在少林佛宗呆过一段时间。 你们两家关系这么近，又何必舍近求远，来求我密宗？ 玄悲、圆觉闻言，面皮都抽搐了一下。 普贤宗？ 好吧，普贤宗却是不弱，不输少林。 但普贤宗的空闻可不好糊弄。 这家伙甚至要比他玄悲更精明。 玄悲哪有把握吃定空闻？ 当初双方为了扶持人选，分歧可不小。 眼下引普贤宗入场，以后到底谁说了算？ 砸下去，宗师、大宗师未必能培养出来。? 但区区一流高手，还是很容易出现的。? 当然，一流境界也有强弱之分。 ?本作者品茗提醒您最全的《你们都追女主？那女魔头我宠上天》尽在[]，域名[(.)]?△?$?$?? ? 绣衣卫的这些一流强者，都是“流水线加工生产”出来的，论单打独斗，可能不如江湖好手。? 但一旦这些人组成阵势，普通江湖高手，还真未必能打得过他们。 集中歼灭项炎等人。 顶级战力方面自然不需要多说，不能少。 但中坚力量方面，却也不是可有可无。 毕竟，佛宗、燕秋可都不是孤家寡人。 哪怕是如今最弱势的项炎，不也有小葵这样的心腹？ 而这些人，就得靠普通绣衣来解决了。 “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待各地好手聚齐后，便是收网之时！” 洛珩欣然道。 …… 少林佛宗，大雄宝殿。 “师兄莫要再多说了。” “贫僧来之前，活佛就已经再三叮嘱贫僧，我密宗如今势弱，绝不可再妄动刀兵。” 第566章 江左城 “怎的？师兄莫非有为难之处？0” “不是吧，难不成空闻圣僧，还会拒绝师兄？” 番僧巴音确实是个会阴阳怪气的主。 一番话说得玄悲、圆觉二人心下羞恼不已。 但偏偏，有些话他们在巴音面前还没法言明。 总不能跟巴音说少林和普贤宗，是面和心不和？ 真要说出这种话，还指不定会被这番僧心下如何嘲笑呢。 再怎么样，少林和普贤宗的内斗，也是中土楚人之间的矛盾。 “阿弥陀佛，巴音大师有所不知。” “我宗虽与普贤宗同出一脉，但到底两宗已分家。” “普贤宗远在巴蜀，正扶持云贵的镇国公府，反抗暴楚，却是无暇顾及到中土之事。” “倒非是方丈不愿联系普贤宗，实是不能。” 圆觉到底是机敏之人，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说辞。 听到这话，巴音挑挑眉，没在继续挑拨。 来中原前他也听说了云贵镇国公府起兵的事情。 只是内情却并不太清楚。 圆觉说镇国公府背后是普贤宗。 这倒让巴音并未怀疑。 他们佛门不就喜欢玩这种套路么。 别说是中土佛宗了，就连他们密宗，同样也对这套手段熟练得不行。 以往草原各部的攻伐，哪次没有密宗的影子？ 无非就是，比起中土佛宗的又当又立，他们密宗要更直接罢了。 “阿弥陀佛，若是如此，倒也是天意。” “只是让我密宗入场，却是万万不能。” 巴音双手合十，缓缓道。 说到底，这番僧依旧还是油盐不进。 玄悲、圆觉对视一眼，眼眸中都抹过一丝无奈的神色。 他们也没想到在草原上极有名气的密宗巴音大师，会如此的难缠。 “罢了，既然密宗不愿入场，那贫僧再想办法便是。” “中土佛宗支脉众多，总能有志同道合之人。” 玄悲苦笑一声，道。 一旁的圆觉，亦点点头，附和道。 “方丈所言极是。” “若让小僧来讲，五台山、天台寺、白马寺这些皆是我佛门中坚，焉会坐视天下苍生饱受苦难？” 圆觉的话，小小地刺了下巴音。 言外之意分明是在讥讽密宗没有慈悲心，坐视天下苍生饱受苦难。 他本以为这话，多少能让巴音气急败坏一下。 谁知，巴音竟恍若未闻。 略略一怔后，圆觉才突然意识到，他的话对于中土高僧而言，或许能起到激将作用。 然而，巴音却是不折不扣的异族番僧。 对于他和密宗而言，中原万千黎民哪怕死光了，他们也丝毫不会心疼。 说到底，他们这些所谓的佛宗高僧，心性并不纯粹。 或许佛也好，佛宗也罢，对于他们而言都只不过是达成目的的工具罢了。 当然，也不是说佛门就没有真正的道德高僧了。 但这些人，要么潜修不出，要么多是籍籍无名之辈。 想想也是，这些不事生产，每日里只知道苦修武功的僧人，在佛法方面真有那么高造诣？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玄悲等人，在佛法方面有独特的见解。 然而，他们的名声又是怎么来的？ 还不是靠着江湖同道捧起来的！ 但这些江湖同道，又懂个屁的佛法？ 可想而知，佛宗这些所谓的高僧都是什么货色了。 …… 江左，红颜盟。 此江左并非江东雅称。 而是位于郑州府辖下的江左城。 此城为大楚太祖所建。 当年楚太祖为了攻取郑州府，陈兵于许昌北部，特筑城一座，取名江左。 自此，江左城便成了大楚颇为特殊的存在。 大楚一统天下后，中原已被平定。 原本特殊的江左城，也彻底失去了应有的地位和作用。 但楚太祖念及当年攻取郑州府不易。 特下旨保留了这座方圆不足十里的小城。 并归于郑州府统辖。 随着天下安定，大楚也日渐国富民强。 江左这座毗邻郑州府，联通南北枢纽的小城，也吸引到了不少商贾、富人。 此后数十年，屡有顶级富豪、士绅在江左圈地立业。 到了保德朝后期。 朝廷对于中原的掌控力渐渐衰微。 江左又渐渐成了江湖大侠们喜欢盘踞的不法之城。 数年前，两江大侠杨威在江左立足，建立江左盟，吸引了无数高手来投。 江左盟势大后，逐渐渗透郑州府，也就慢慢看不上小小的江左城了。 只不过，江左城依旧掌控在江左盟手中。 待杨威爱女女侠杨曦出道时，杨威更是大手一挥，直接将江左城划拨给了爱女杨曦。 如今，这座不大，但却依旧繁华的小城。 已经成了女侠杨曦的地盘。 最近名声鹊起的红颜盟总部，就被设在此地。 “殿下，前面就是红颜盟总部了。” “一会若是那些女侠对殿下你不敬，还望殿下莫要发作。” 伍舞手指前方，小声说道。 她曾结识过红颜盟的女侠，差点就被拉进盟。 所以伍舞很清楚这群红颜盟女侠，都是什么脾性。 说好听点，是自强自立，想要以女子之身，在江湖上闯出真正属于她们的名头。 而不是像以往的那些女侠那样，成为江湖少侠、大侠们的附庸。 以前的江湖，但凡提及著名女侠，总是会在她们的侠号后面加上一句，这是某某女侠，某少侠、大侠的红颜知己、恋人、妻子之类的话。 老实说，红颜盟的出发点确实是好的。 但可惜，随着杨曦对各路女侠来者不拒，几乎将江湖上的侠女尽数收罗进红颜盟后。 红颜盟也渐渐变味了。 变成了女侠们用来飞上高枝的平台和工具。 尤其是人一杂，红颜盟推崇的理念和喊出的口号，似乎也变了味。 故此，伍舞不得不提醒项炎一句。 她生怕心高气傲的项炎，会被这群女侠给气到。 “哈，孤王难不成还会和一群女人斤斤计较？” 听到伍舞的话，项炎不以为然地回道。 再怎么样，他也是大楚曾经的皇子，礼贤下士之类的手段并不陌生。 如今伍舞带着他来到红颜盟，说白了就是来求助人家的。 他又怎会和一群女人计较什么？ 见项炎如此自信，伍舞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她心下却隐隐有些担心。 殿下真能受得了那群女侠？ 第567章 说是女侠，不过是一群怀春少女 “老君山项炎，携侍婢伍舞，求见杨盟主。” 望着面前颇为奢华的府邸，项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他的声音，透过府邸墙壁，远远地传了进去。 府邸内。 杨曦正与几个相交莫逆的女侠们，分享着一些胭脂水粉之类的女儿家事，忽听到有略带威严、低沉的声音传了进来。 众女不由一怔。 杨曦更是皱了皱眉头。 是谁？ 如今整个江湖谁不知道红颜盟背后站着大侠杨威，站着江左盟。 谁敢如此嚣张，敢堂而皇之地上门拜盟？ 杨曦俏脸拉了下来，眉宇间隐隐露出几分不悦。 她年岁并不大。 约莫十七八岁这样子。 只不过，出身极好的她，向来被人捧惯了。 父亲是两江大侠杨威，母亲是潇湘女侠李蓉儿，外祖父更是早年一度曾和佛宗四僧齐名的九指奇隐李潇。 可以说整个江湖，谁敢不给她面子？ 自从及笄后，追求她的江湖少侠，可以绕郑州府三圈都不止。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杨曦，又怎会不眼高于顶，怎会不娇蛮任性？ 这一点从她自己组建红颜盟便可见一斑。 所以，哪怕项炎的话并无过分之处，听着还颇为客套。 但落在杨曦耳中，无疑是一种挑衅。 “曦曦，竟然有人敢挑衅我们红颜盟。” “哼，你且稍待，待我先去把这等无聊之人打跑。” 顿时有一名女侠愤愤不平地站了起来。 那女侠同样是侠二代叫做施师，只不过背景比起杨曦来，就有点不够看了。 但，对比起寻常江湖之人而言，她同样能称得上身份尊贵了。 当即这位施师女侠，抓起佩剑便气冲冲地朝府外而去。 “咱们也去看看，施师武功一般，怕未必会是此等臭男人的对手。” 杨曦霍然站了起来，看向众女侠道。 众女侠闻言，齐齐点头。 当即，众人气势汹汹地走了出去。 府邸外。 项炎、伍舞二人肃手而立，正等着红颜盟的回应。 府邸大门忽的被打开。 旋即，冲出一个长相还算美艳，但俏脸布满寒意的女子。 “是哪个无聊的臭男……” 冲出来的正是施师，一上来就没头没脑的恶语相向。 只是，她话还未说完，眼角余光已经瞥见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项炎。 施师当即愣住了，已出口的骂声，硬生生被她咽了下去。 下一刻。 这位曾自诩天下无任何男儿能入她眼的女侠，面颊上竟然泛起了两朵红云。 “这位……这位公子，刚刚可是你……” 施师结结巴巴，往日的爽利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副小女儿状。 这般前倨后恭，自是因为项炎的存在。 以前施师敢喊出天下无任何男儿能入她之眼，纯粹是因为江湖上的那些少侠，虽也不乏有长相英俊者，但大多数气质却惨不忍睹。 哪能和正儿八经皇家培养出的皇子比？ 项炎再怎么样，也是受过皇家正统教育的。 哪怕只是单纯的在那一站，一股皇子特有的贵气就已扑面而来。 施师这等所谓的女侠，又岂能抵挡的了？ 不小鹿乱撞才怪。 说到底，这群江湖女侠见识还是少了。 习惯打打杀杀的她们，以往哪曾接触过真正的贵公子，真正的儒雅书生，真正的铁血男儿？ …… “敢问女侠姓名？在下老君山项炎，特来拜访杨盟主。” 看到施师的表情，项炎眉峰微微一挑，面上泛起灿烂笑容，抱拳一礼。 项炎虽不是什么花丛老手。 但与他有过纠葛的女人，却也有好几个。 撇除沐瑾妍，和眼中自带我家殿下光环的伍舞不提。 还有草原明珠，白莲圣女这种身份似乎更高一级的存在。 故此，当他看到施师含羞带怯的模样时，心中哪还不明白怎么一回事？ “公……公子无需多礼，盟……盟主就在里边。” 施师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何心跳这么快。 她突然有种，若眼前公子是她侠侣该多好的感觉。 但出于女儿家矜持，她又不敢表露出来。 只能做出一副扭扭捏捏，与往日大相庭径的样子。 这让刚从府邸大门走出的杨曦等人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 施师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呐，公子，这就是杨盟主。” 好在施师也察觉到了杨曦等人，为怕自己小姐妹看破，忙转移话题。 项炎闻言，抬眸朝杨曦望去。 杨曦也下意识抬头。 目光一接触。 杨曦愣了愣，紧接着白皙的面庞上忽然刷的一下红了。 这位杨威大侠的宝贝女儿，也是个缺乏见识的女人。 英俊的江湖少侠虽多，但看惯了这些人的她，却已经完全腻味了。 如今骤然见到一款和以往少侠们截然不同的贵气公子，她哪能不乱了心神？ 至于其他女侠…… 连杨曦、施师都乱了心神，更何况她们？ 一时间，江左盟府邸外，众女侠像是丢了魂似的，直勾勾的盯着项炎。 项炎倒是丝毫没有任何露怯。 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迷人笑容。 直把女侠们看得小心脏砰砰直跳。 一旁的伍舞，忍不住瞥了瞥嘴。 的了，看来是她白担心了。 也是以殿下的绝世风采，这世上有哪个女人不为之迷恋的？ 过了好一会，杨曦等女侠似才反应过来。 个个红着脸，朝中项炎行了一礼，然后含羞带怯的邀请项炎入内详谈。 见此，项炎心中忍不住微微得意。 早知道这些所谓的江湖女侠如此轻易就能“折服”。 他该早点收服红颜盟才是。 好在如今也不晚。 等这群女侠真成了他……到时候，他项炎说不得直接能掌握半个中原武林的话语权！ 这可不是项炎在异想天开。 红颜盟这群女侠背后的人脉可都不简单。 背后的父兄师门，几乎都是中原武林叫得上号的人物。 “请！” “公子请！” 略一谦逊后，杨曦便引着项炎朝府内走去。 其他女侠们落后了半步，一双美目几乎一眨不眨地盯着项炎的背影，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唯有最先遇到项炎的施师多少有些不开心。 这么多姐妹貌似都盯上了公子，她……能争得过吗？ 第568章 今天是什么幸运日 杨曦头一次觉得，如沐春风这个词就是为项炎量身打造的。以往，她也不是没耐着性子和那些江湖少侠们接触。 但可惜，这些江湖少侠们在她面前表现的着实太差了。要么故作张狂，说一些大话，试图来吸引她。 要么就是那种唯唯诺诺说话都不利索的生瓜蛋子。总之无论是哪一种，杨曦只觉得他们无聊。 哪像项公子，言语风趣，见识广博。每每都能说出一些发人深省的话语来。 这对于阅历浅薄的杨女侠而言，无疑拥有致命的吸引力。其他女侠也都是这种感觉。 事实上，不管是杨曦，还是其他女侠，本质上都是一类人。她们的父兄辈，已经在江湖上打拼出了偌大的名声。 名声有了，江湖地位自然也不会差。江湖地位不差，又怎会少了银钱收入？ 要知道，这些大侠可不是当初厉千绝那种邪道老魔。他们功成名就后，大多会置下良田豪宅。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所谓的江湖大侠，十个中至少有七个，都属于豪强阶层了。 这么一来，他们的子女，自然也不用跟普通江湖好汉一样，从最底层一路打拼出来。 这群江湖女侠、少侠，一出生就拥有其他江湖好汉无法企及的身份和地位。 而少了父兄辈打拼经历的她们。其实和寻常的乡绅土豪家的公子小姐没太大区别了。 无非也就是乡绅家的公子小姐，男的多会读书学文，而女的则会学女红女戒这些。 江湖少侠、女侠们，则自由多了，把武功学好就成。项炎这样的落魄皇子，最能吸引的其实就是乡绅小姐这种层次不上不下的女子。 而性质和乡绅小姐类似的江湖女侠们，自然也免不了中了项炎这种人的迷毒。 正相谈正欢时。忽有杨曦的侍女，一脸红晕地走了进来。杨曦见状，俏脸一沉，便欲训斥侍女没眼力劲，没见她正和项公子在说话么，有什么事难道不能一会再说？ 只是未等杨曦开口。侍女便已结结巴巴地说了句。 “小姐，绣……绣衣都督来了。”此言一出，原本还充满欢声笑语的房间内，瞬间变得死寂一片。 杨曦和众女侠表情微微有些呆滞，似被这个消息给震惊到了。而项炎，在一瞬间，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 洛侯来了？该死的，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项炎甚至怀疑，绣衣卫是不是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 否则，洛侯又如何对他的行踪了若指掌？ “朝……朝廷鹰七来干什么？”杨曦的语气有些结巴，彰显着内心的紧张。 虽然往日里她们这些女侠口号喊得震天响。尤其是对待绣衣卫的态度，更是一口一个朝廷鹰犬，透露着满满的不屑。 ?但，真当绣衣卫上门时。?她们心中若说不紧张，那才怪了。?毕竟，绣衣卫凶名显赫。 ?想看品茗的《你们都追女主？那女魔头我宠上天》吗?请记住[的域名[(.)? 2?????江湖上有谁能真正不忌惮绣衣卫的？别说是她们这些二代了。 就连她们父兄辈，也不敢无视绣衣卫。 “曦曦姑娘莫忧，有我在。”项炎见状，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此言一出，杨曦和众女侠心中没由来的放松了下来。 项公子真是好有安全感啊！…… “红颜盟杨曦，拜见洛都督！”杨曦带着一众女侠远远的就俯身行礼。她们甚至都不等看清传说中这位绣衣大都督的模样，就迫不及待地行礼了。 这倒不是她们要巴结绣衣卫。实在是……绣衣卫太臭名昭著了，她们可不想因为一点点小问题，就被绣衣卫借机找茬。 江湖人物大多说一套做一套。嘴上喊着和朝廷鹰七势不两立。但真见到朝廷鹰犬时，十有八九都会放低姿态。 只要江湖人物没有明着打出造反旗号前，没人敢忽视朝廷。哪怕如今的大楚已经风雨飘摇。 但在世人眼中，大楚依旧是不可动摇的正统王朝。 “久闻红颜盟之名，本督不请自来，叨扰诸位，莫怪！”还在弯着腰行礼的杨曦等人，骤然听到耳畔传来一道清澈悦耳的男声，全都下意识抬起了头。 下一刻。一袭蟒袍，容颜俊美，贵气逼人的洛侯，跃入她们眼帘。自杨曦起，所有红颜盟女侠，全都直勾勾地愣住了。 这……这就是江湖传说中青面獠牙，面目狰狞，动不动就要食小儿心、妇人肝的绣衣大都督？ 好气人，到底是谁传出的谣言？真是眼睛瞎了！这样的绣衣都督都是青面獠牙，面目狰狞的话，那江湖上，不，整个大楚就没有长相正常的人了。 一时间，杨曦和众女竟然都被江湖流言给气到了。 “杨曦女侠？”洛侯目光落在最前端的杨曦身上。杨曦啊了一声，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在这一刻，她甚至连呼吸都仿佛停止了。若说先前她们见到俊朗的项炎时，都小鹿乱撞，心脏砰砰直跳的话。 那么，在她们看到洛侯后。她们的思绪仿佛已经被瞬间抽空了。其实这也很正常。 项炎虽俊朗，看着也雍容高贵。但终究还只是属于凡人俊男范畴。而洛珩就不一样了。 本身长相就无可挑剔的他，更因为常年通读道藏，修炼仙法。以至于让他的气质，宛如下凡的谪仙一般。 根本没有人能抵御这样的致命吸引力。尤其是杨曦这等经历世事较少，心性比较简单的女人。 “女侠是我，啊不，我是杨曦。”听到洛珩的话，杨曦结结巴巴回道。 心慌之下，她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而其他女侠，心下无不发出了疯狂的尖叫。 今天是什么幸运日？前脚来了个帅气皇子。这后脚，又出现个谪仙都督？ 天呐，该不会是上天要赐予我们美满姻缘吧！不是这群女人敢想。实在是，她们红颜盟成立也有一两个月了。 这段时间来，也不是没有江湖同道前来道贺。但，像今日这种一下子出现两个高质量男子的场面，还是头一次出现。 也由不得这群本就处于爱幻想年纪的女侠们胡思乱想了。 第569章 项公子好没礼貌 还在里端等着杨曦等人回来的项炎，见众女迟迟不回来，心中难免生出几许烦闷。 他隐隐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按理说，一众女侠明显都已经被他吸引住了。 只要在稍稍刷下好感。 他有十足的把握，将红颜盟给拉拢过来。 以杨曦等众女对他的好感度，这事不应该出现意外才对。 但不知为何，此刻项炎却突然有种，这事恐怕会出变故的错觉。 “难不成是因为洛珩？” “也不对啊，按照江湖人对绣衣卫的恶感，洛珩没道理能破坏此事。” 项炎皱着眉头想到。 一旁的伍舞见状，小声问道。 “殿下是在担心吗？” 项炎点了点头，皱眉道。 “小舞，你说是不是孤在杞人忧天？” “洛珩再怎么克孤王，总不能在这事上也出现反转吧？” “他是绣衣都督，天生就比孤更遭江湖人嫌弃。” “和孤比，洛珩他一点优势都没有啊，为何孤这会却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项炎对此始终想不通。 他想听听伍舞的意见。 伍舞武功虽不高，但向来冷静理智，是他很好的帮手，以往也不是没在他面前出谋划策。 听到项炎的话。 伍舞竟一下子沉默了。 她瞥了项炎一眼，眼神开始变得复杂。 她的傻殿下好像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 殿下能吸引杨曦她们，靠的是什么？ 俊朗的外表，和迥异于普通江湖少侠的出众气质。 然而…… 就算伍舞也不得不承认。 她的殿下纵然有千般优点，在她眼中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但若比颜值，比气质。 殿下在洛珩面前，明显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哪怕伍舞对于洛珩极为仇视。 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一句殿下比洛珩更俊美。 既然殿下能靠着“美色”吸引杨曦这群花痴女。 凭什么洛珩就不能？ 想到这里，伍舞瞬间感到心累无比。 “小舞，怎么不说话？” 见伍舞迟迟没开口，项炎不解地问了一句。 伍舞闻言，挤出一丝笑容。 “殿下，自古以来大丈夫纵横天下，更多的是凭借自身的雄才伟略，和傲人的心性，才能成就大业。” “其他旁枝末节的东西，都不重要。” 项炎愣了一下，点点头。 只是，伍舞这话听着总有些古怪。 好端端说这个干嘛？ 就在纳闷间。 外端有话语声传来。 正是杨曦的声音，语气听着娇媚发腻。 “都督，敝室简陋，见笑了。” 项炎心中瞬间咯噔一声。 这杨曦怎么回事？ 怎么还对洛珩发起骚来？ 刚刚在他面前都没这么夸张呢！ 脑中念头才刚闪过。 杨曦和洛珩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然后毫不意外地走了进来。 只是让项炎郁闷的是。 他看到杨曦竟然落后了洛珩一个身位。 而刚才，杨曦迎他时，却是和他并肩而行的。 仅仅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就已经让项炎意识到不妙了。 似乎在杨曦眼中，洛珩这个绣衣都督，要比他更尊贵。 麻了！ 项炎彻底麻了。 他就知道，只要洛珩一出现，总没有好事发生！ …… “项……项公子，劳烦你先退避一下，我……我要接待洛都督。” 见项炎还杵房内，杨曦面色微微一变。 她心慌之下竟忘了项炎还在。 只是和先前比起来，杨曦这会和项炎说话时，语调变得清冷、疏远得多了。 一副我和你不熟的样子。 项炎扯了扯嘴角，袖中的拳头已经攥紧了起来。 好，好一个洛珩。 又来坏孤好事。 “杨女侠不用如此，这位也算本督的熟人了。” “既然都来了，倒也不用退避。” 洛珩似笑非笑的瞥了项炎一眼。 “哼！” 项炎冷哼一声，却未多说什么。 杨曦等人看到这一幕，突然生出一种项公子好没礼貌的感觉。 先前项公子在她们面前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原来也只是样子货啊！ 有了这样的想法，杨曦等人再看项炎时，发现项公子对她们的吸引力明显降低了不少。 项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只是下意识地排斥洛珩而已。 不过这些终究只是小插曲。 很快，众人一一落座。 洛珩饮了口杨曦侍女奉上的香茗后，抬眸看向杨曦等人。 “洛某虽非江湖之人，却也听闻红颜盟推行自强自爱的理念。” “老实说，本督很惊讶，在人人浑浑噩噩的年代，居然有人能有如此清醒的认知。” “杨盟主和诸位女侠了不起。” 洛珩这话丝毫不吝啬褒美之词，直把杨曦等众女夸得眉开眼笑。 自从成立红颜盟后。 她们可没少听到一些非议之词。 说她们哗众取宠者有之，说她们是小孩子过家家者有之，说她们吃饱了饭没事做的人更多。 但最让杨曦她们无法容忍的是。 有人竟指责她们想要雌鸡司晨，大逆不道。 这让杨曦和众女很是气愤。 她们觉得她们是在干大事，但偏偏世人都不理解她们。 甚至就连她们的父兄辈，也纯把她们当成在玩过家家。 哪怕刚刚项炎，言辞之间对她们红颜盟也透露着一股不以为然的态度。 项炎以为她们没听出来。 但事实上，本就敏感的她们，哪能听不出来？ 无非是刚刚她们被“美色”所惑，心中自动过滤了而已。 如今，洛珩这位堂堂朝廷绣衣大都督，居然毫不掩饰地夸奖她们，言辞间对她们透露着欣赏之意。 这让杨曦和众女瞬间生出了知己的感觉！ 洛都督就是她们的知己！ 一旁的项炎脸都黑了。 他发现，洛珩怎么就如此的不要脸？ 红颜盟众女有清醒的认知？很了不起？ 呸！ 这不就是一群二代在瞎闹着玩么？ 三从四德天经地义！ 一群女人不想着相夫教子，反而还强调什么自强自爱自立？ 这不是反了天，是什么？ 老实说，项炎内心并不认同杨曦她们的这一套。 无非是红颜盟背后的庞大江湖人脉对他有用，他才乐意接受什么红颜盟。 按照他本心，他压根就不支持这套。 事实上，他都已经想好了等他接手红颜盟背后的人脉后，自会下令杨曦等女侠，解散了这不知所谓的红颜盟！ 第570章 老夫喝的不是茶，是寂寞 “殿下，这群小丫头不懂世事，眼中只有情情爱爱，不值当您生气。”返回老君山的路上，伍舞不断安慰着项炎。 至于此行结果？洛珩出现后，结局就已经注定了。说句不好听的，你项炎是什么颜值，洛珩又是什么颜值？ 两者压根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与主角团相比，洛珩的颜值无疑是独一档的存在。 不管是项炎，萧阳，燕秋，还是苏云轩、商乐，只能算是俊男，而达不到洛珩这种魅魔级别。 想想也是，连当初朱雀这种冷淡到骨子里的女人，不也对洛珩信任得很么？ 这其中固然有洛珩救过玄武，朱雀爱屋及乌的原因，但很难说没有一部分洛珩颜值太过出众，让人很容易就愿意与他亲近的缘由。 其他保德帝、泰安帝、王潮……乃至叶婉儿等等。几乎都只见了洛珩一面就中招了。 所以，红颜盟的这群小丫头选择了洛珩，又怎会意外？ “孤没事！” “孤岂会跟一群没见识的女流之辈置气？”项炎咬牙说道。显然，说归这样说，他心中还是憋了一股怒气。 曾几何时，哪个女人见到他不心生爱慕？但他如今，却在洛珩面前败得一败涂地。 这让自尊心极强的项炎如何能忍！ “殿下英明！”见项炎咬牙切齿的样子，伍舞心下很是担心，但还是违心地夸了项炎一句。 项炎深吸一口气，道。 “不用如此，伍舞！” “孤能承受得住。”不得不说，项炎能成为主角团之一，且还是第一男主，确实有过人之处。 仅仅片刻就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殿下英明！”同样还是这句，但这一次伍舞眼中却带着满满的崇拜。顿了顿后，伍舞斟酌了一下措辞，沉吟道。 “殿下，既然红颜盟走不通，咱们不若索性直接抄底，拿下江左盟如何？” “江左盟是两江大侠杨威所创建，而杨威又是杨曦的父亲，只要咱们拿下江左盟，红颜盟那边的人脉，自然失去了作用。”听到伍舞此策，项炎眼眸一亮。 咦？貌似可行！若是江左盟臣服他了。那红颜盟的那群骚女，还拿什么来耀武扬威？ 到时候，洛珩只会白忙活一场。念及此，项炎嘴角忍不住渐渐翘起。好在他不是萧阳，虽 “邪魅一笑”倒也不至于油腻。伍舞见状，面上也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只要殿下能开心，就算让她绞尽脑汁想些道德败坏的主意她也愿意。 当然，拉拢江左盟倒也谈不上道德败坏。只是对于红颜盟的杨曦等人而言，这主意多少有些损。 “伍舞，转到郑州府！” “孤日落之前，就要看到江左盟的杨威大侠！”项炎意气风发的说道。伍舞闻言，学着男儿般抱拳一礼。 “诺！”当即，两人纵马朝中郑州府方向而去。远远的，阳光将他们的背影，拉得越来越长，直至彻底消失在尽头。 ……郑州府，江左盟总部。两江大侠杨威，高坐堂内，正美滋滋的品着香茗。 杨威长相俊朗，如今虽已不惑之年，望之却依旧保养的不错。颇有老白脸风采！ 其女杨曦的颜值，倒有大半是继承于他。 “品品品，一天到晚就知道品茶。” “你一个粗胚，能喝得懂什么茶？”里端忽走出一风韵犹存的俏丽妇人，看到杨威又搁那喝茶时，忍不住吐槽道。 杨威闻言，嘴角抽了抽，哼了一声。 “妇道人家懂什么！” “老夫喝的不是茶，是寂寞！”这话，是他从一个老夫子口中听来的，他觉得很有逼格，便不自觉的时常挂在嘴边。 但老实说，哪怕喝了这么多年茶。真论什么茶道之类的，杨威依旧一窍不通。 别看他长相帅气，但骨子里终究还是粗鄙武夫。无非是如今功成名就了，免不了也开始学着附庸风雅。 “显你能耐呢，还寂寞？” “你个瓜娃子懂个锤子寂寞？” “老娘还空虚寂寞呢！”妇人撇撇嘴，毫不客气地怼起杨威来。听到这话，杨威似老脸有些挂不住，忙重重地咳了几声，提醒自己妻子外边还有盟里的兄弟们呢，多少给他留点面子。 妇人见状捂嘴一笑，眼眸中尽是温柔之色。她年轻时来头也不小。号称潇湘女侠。 甚至有好事者，将其称之为江湖第一美女。那个时候，江湖上但凡提及李蓉儿之名，谁不赞一声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当然，最主要的是李蓉儿的爹爹是九指奇隐李潇！这位主可是跟佛宗四僧都能并驾齐驱的江湖奇人。 作为李潇的女儿，又怎能不受江湖人的追捧？可惜，出道江湖没多久后，李蓉儿就遇到了杨威。 自此一见倾心，坠入爱河。这朵江湖上独占鳌头的鲜花，在最灿烂的时候，就已经名花有主，引得无数江湖少侠哀嚎连连。 不过，李蓉儿的眼光也确实不错。和杨威成婚后，夫妻二人始终恩爱如初。 但随着年龄渐长，这对江湖侠侣，也难免会跟普通人一样，日常拌拌嘴，互相一副嫌弃的样子。 只是拌嘴也好，嫌弃也罢，都不过是两人爱意的展现。他们的女儿，长成一副恋爱脑，十有八九就是跟他们学的。 “有那闲工夫喝茶，不如去看看咱们闺女。” “也亏得你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好不容易消停了片刻，不一会李蓉儿再次嫌弃似的怼起杨威来。 杨威闻言，摸了摸颌下五柳短须。 “这丫头心野拘不住，照我看啊，就随她去吧。” “等哪天她物色到意中人，自然会乖乖回来的。”杨威这话，说得似乎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但言语间却透露着酸溜溜的味道。他无法想象，有朝一日他的小棉袄带着俊美少年回家，一并喊他爹爹的场面。 他保证，到时候不会动手。嗯，肯定的……才怪！李蓉儿闻言，美目瞥了他一眼，面上却隐约露出一丝期盼的神色。 和杨威不同，她巴不得自家宝贝闺女找到如意郎君呢。最好……能和她爹爹一样俊朗。 第571章 在下尤凡谷 “盟主，有自称来自老君山的代天军首领项炎求见！” 吵吵闹闹中，时间到了傍晚，喝了一下午茶的杨威正打算放放水，忽有盟员匆匆来报。 杨威步伐一顿，面露疑惑之色。 “代天军首领项炎？” “那是什么玩意？” 非是他孤陋寡闻，连近在咫尺的老君山都不知道。 实在是……早先时候项炎的军队攻城略地时，也没有打出什么代天军。 更别说，项炎的军队一开始就绕过郑州府，直奔开封府去了。 杨威虽听说了豫地有一支起义军，到处攻打朝廷城池，却也没有特意去多关注。 毕竟，在他眼中，什么义军不义军的，都是跟朝廷作对。 他杨威家大业大，可不敢掺和这种事情。 “盟主，代天军就是在咱们豫地攻城略地的那支军队。” “听说如今他们连开封府都快拿下了。” 盟员回道，说话时面上露出眉飞色舞的崇拜神色。 显然在他看来，起义军打的朝廷节节败退，称一句好汉当之无愧！ 杨威瞥了盟员一眼，突然沉下脸，喝道。 “胡言乱语什么，不过是一支流民叛乱而已，哪值得大惊小怪的。” “待朝廷回过神来，这等小小叛乱，随手可平。” 不是杨威不知民间疾苦，也不是他要跪舔朝廷。 而是，他已和普通江湖人不一样了。 在郑州府创了业，成了名。 可不敢再像年轻时一样，只知快意恩仇，眼中没有任何王法尊卑。 都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这在杨威身上彰显得淋漓尽致。 江左盟家业如此之大，哪怕他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盟内的兄弟们考虑。 万一胡言乱语，被传扬了出去，引来朝廷绣衣的镇压。 那时悔之晚矣！ “是是，盟主说的是。” 盟员唯唯诺诺的回道，心下却多少有些不以为然。 朝廷？ 朝廷眼下还能管得到豫地？ 等他们回过神，弄不好整个豫地都已经是代天军地盘了。 怕个锤子的朝廷啊！ 盟员突然觉得，盟主实在太胆小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混出两江大侠的名头，还娶了当初的武林第一美人为妻？ 怕不是走了狗屎运吧。 想着，盟员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杨威身旁的李蓉儿。 在看到李蓉儿妙曼的身材，和依旧出众的容颜时，这盟员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心中不由滋生出一股若我能取代了盟主该多好啊。 到时候，不仅大权在握，还天天能和李蓉儿这等美妇…… 对了，听说盟主还有个闺女，也是出名的美人儿。 嘶！ 盟员越想思绪越是放飞，差点当场就露出破绽。 害得他连连默念了几句清心咒，才平息下来。 “你去告诉那什么狗屁家伙。” “我杨威和江左盟眼中只有朝廷，没有乱臣贼子，让他从哪来滚哪去！” 杨威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步伐匆匆。 盟员见状一阵傻眼。 不是吧，盟主难不成发现我刚刚的丑态了？ 以至于都不愿意跟我多说半句？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盟员心中忍不住抹过一丝忧愁。 江左盟虽号称是盟，但实则是杨威一人组建。 它能有今日之规模靠的全是杨威夫妇往日在江湖上的威名。 可以说，杨威若是说个不字。 整个江左盟，没人敢说是！ …… “公子，非是在下不帮忙，实在是我们盟主很不待见公子。” “说公子您是……是乱臣贼子！” 项炎面前，先前那盟员小心翼翼的说道。 他很崇拜项炎这样的义军首领。 心中不止一次想着若是能跟着义军混那就好了。 但可惜，义军和他们江湖是两个世界。 就算他羡慕，也未必会被义军接纳。 “这位兄台，多谢了。” “只是还得劳烦兄台跟杨盟主通禀一声，就说项某并非乱臣贼子，而是皇室之后。” “之所以起兵，并非为了祸乱天下，纯粹是为了清君侧，诛奸臣，拯救黎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项炎深吸一口气，面上挤出笑容道。 其实他心中已是很愤怒了。 区区一个帮派头子居然也敢将他称为乱臣贼子，真是不知尊卑，岂有此理！ 那盟员闻言，迟疑了一下。 而后转头小心翼翼的回望了一眼，突然轻声道。 “公子，不妨和您直说，咱们盟主……一直都有巴结朝廷的心思，他是绝不会见您的。” “您若是想和咱们盟合作，怕是得找个敌视朝廷的人才行。” 盟员说完，立马闭上了嘴。 仿佛刚刚的话，不是他说的似的。 项炎闻言，面露若有所思之色。 杨威媚朝廷，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他以为像杨威这种江湖大侠，眼中多半是没有朝廷，没有法纪的。 若如此的话，收服江左盟怕是不现实了。 等等，貌似还有一个办法！ 既然杨威媚朝廷，若我能弄死杨威，扶持一个敌视朝廷的人上位呢？ 到时候，威震豫地的江左盟，不就乖乖落入我手中了么？ 念及此，项炎忍不住瞥了面前的盟员一眼。 他并不认识江左盟的其他高层。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亲朝廷的人。 反倒是面前这个小盟员，别看他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 但项炎却清楚的看出这家伙内心的小心思。 这是个野心勃勃，目中完全没有法纪朝廷的家伙！ 甚至，此人似乎对杨威的位置垂涎的很。 “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项炎再次挤出笑容，问道。 盟员闻言，忙回道。 “在下尤凡谷。” “凡谷兄弟，可有空闲？若得闲的话，不妨与孤……在下小酌一杯如何？” 项炎笑吟吟说道。 尤凡谷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这等气度高雅的贵公子，居然如此热情客气，还要邀请我喝酒！ 我这该不会祖坟冒青烟了吧？ 当即，尤凡谷压了压心头喜意，忙不迭的点点头。 “有有，有空。” “还请公子稍待，在下跟盟中兄弟知会一声。” 说着，他朝项炎抱了抱拳，便匆匆转身而去。 项炎目视着他的背影，嘴角抹过一丝玩味的笑容。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伍舞，凑过身，道。 “殿下打算拉拢此人？” 第572章 曦曦回来了 “此人脑后长反骨，恐他日会遭其反噬！”伍舞俏脸微凝，迟疑道。项炎闻言，笑了笑。 “无妨，这世间不是谁都是道德君子。” “有时候小人用起来，远比道德君子更无往而不利。”见项炎如此说，伍舞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 殿下既执意要拉拢此人。那以后我就不妨多盯着点，免得此等鼠辈反噬殿下。 说话间，尤凡谷匆匆而出，远远看到项炎时，面上已泛起谄媚的笑容。 至于项炎身旁的伍舞，自始至终都被他忽视了。这家伙虽也是好色之辈。 但喜的是人妇。像伍舞这等青涩小丫头，自入不了他眼。 “尤兄弟，请！” “公子请！”略一寒暄后，尤凡谷便跟着项炎、伍舞朝郑州府最大的酒楼走去。 郑州府是大郡。又地处中原，四通八达，来往客商极多。故而，郑州府亦称得上富裕繁荣。 虽与江南之地相比，要少了几分精致婉约，但悠久的历史底蕴，却使得这座古老的城池平添了几分厚重威严的气息。 城中【八方客】酒楼。这是郑州府内目前最大、最豪奢的酒楼。据说，酒楼东家颇有背景。 在江湖势力云集的郑州府，始终屹立不倒，稳如泰山。强如江左盟，平日里亦很少去招惹这座酒楼。 “公子，这便是我郑州府最大酒楼，名为八方客。” “能来此地用餐之人，非富即贵。” “听说……在这里吃一顿，最少都要花一两银子。”尤凡谷指着面前酒楼介绍道，言辞间带着些许酸溜溜和向往的味道。 显然，这家伙既嫉妒【八方客】酒楼能日进斗金，却又很向往能来这种高端的地方用餐。 他是江湖底层人物，以往在江湖打拼时，最多也就能让他勉强果腹。直到加入江左盟后日子才渐渐安定，也不用过那种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 但，江左盟就算待遇再好，却也没法让他来【八方客】这样的地方用餐。 一两银子自然不多。以江左盟的福利待遇，还不至于让成员一两银子都掏不出。 只是，一两不过是【八方客】最基本的消费。苦哈哈惯了的尤凡谷，可不舍得花这冤枉钱。 “一两？”项炎、伍舞对视一眼，不由哑然失笑。和尤凡谷不同。在他们眼中，面前这座所谓的郑州府第一酒楼，也就是那么回事。 和江南各郡的奢靡酒楼比起来，无疑差了不少档次。更别说金陵【花楼】这等天下一等一的奢侈地方了。 “公子，要不……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见项炎迟迟未开口，尤凡谷迟疑了一下，道。 虽然他很想体验一下【八方客】这等高端地方，但今日的东道可不是他。 他总不能强拉着项炎进去消费吧。 “不用，就这里了。?” “虽然差了点，但马马虎虎也配得上让我宴请人。?”项炎笑了笑，道。 此言一出，尤凡谷愣了一下，旋即咋舌不已。乖乖，【八方客】都只是马马虎虎配得上？ 这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项炎先前虽提了一下自己是什么皇室出身，但老实说尤凡谷并没有当真。 堂堂皇室子弟会跑来和江湖之人结交？还起兵造反？这算哪门子的皇室子弟。 ……江左盟总部。 “阿威。??[(.)???╬?╬??”李蓉儿有些犹豫地喊了杨威一声。 杨威回过头，面露一丝疑惑之色。 “怎么了？?” “阿威，那个尤凡谷你多注意点，我总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李蓉儿迟疑着说道。 之所以会迟疑，是因为她这话有挑拨盟内兄弟关系的嫌疑。尤其是杨威还是盟主。 若是让兄弟们知道，盟主夫人私下里不待见盟内的兄弟，难免会让人非议。 “尤凡谷？” “这不是个老实人么？” “我还记得初次遇到尤兄弟时，他那叫一个落魄。” “如今跟着我虽谈不上大富大贵，却也比以往好了千百倍，盟内的兄弟们都是感恩之人，尤兄弟更是老实人中的老实人。” “这样的老实人，难不成以后还会算计我？”杨威说着，自己都笑了出来。 显然他并不觉得尤凡谷有什么问题。见杨威这般说，李蓉儿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没有证据表明尤凡谷有问题。但作为女人，直觉却告诉她，那尤凡谷不是什么好东西。 尤其是尤凡谷每次看到她时，那种恨不得将她就地按倒，恣意蹂躏的眼神，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只是这等话她也不好对杨威明言。毕竟，尤凡谷什么都还没干呢。 “行了蓉儿，没影子的事情，想它作甚？” “如今我江左盟蒸蒸日上，兄弟们同心协力，又怎会出什么问题？” “退一步来讲，就算尤兄弟心怀叵测，有众兄弟在，他能翻出什么浪花来？”见李蓉儿还在那蹙眉沉思，杨威失笑道。 他对自己一手创建的江左盟，对盟内的兄弟们信心十足。 “也许是我多虑了！”李蓉儿摇摇头，叹道。说着，她似不欲在此话题上多纠结，下一句却已转移了话题，说起自家宝贝闺女来。 算算时间，他们的宝贝闺女已有近两个月没和他们见面了。不管是杨威还是李蓉儿，倒是不担心杨曦会不会遇到危险什么的。 江左城本就是江左盟的发家之地。且此城与郑州府近在咫尺，也就数十里路而已。 杨曦那边真要遇到什么情况，难道还不能派人来江左盟知会一声？到时候，以江左盟的实力，还救不了杨曦？ 但这些清楚归清楚，却依旧没法阻止杨威夫妇对宝贝女儿的思念。几乎在一瞬间，杨威和李蓉儿似想到一块了，齐声道。 “要不咱们去趟江左城，看看曦曦？”此言一出，夫妻二人皆心动了。 两人正准备站起身，忽有一侍女走了进来。 “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听到这话，杨威、李蓉儿齐齐站起，面露惊喜之色。 曦曦回来了？这死丫头，总算还知道回来看我们。脑中念头刚刚闪过。 侍女又欲言又止地来了句。 “不过……小姐好像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了个男的。” 第573章 竟是绣衣都督登门 曦曦带了个男的回来？ 李蓉儿、杨威彼此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神中看到惊讶。 但不同的是，李蓉儿的惊讶很快就转化成了惊喜。 她家的傻丫头，如今居然也知道要男人了？ 好好好，不愧是我李蓉儿的闺女，出去两个月，就带了个少侠回来。 杨威这边，惊讶神色渐渐变成了惊愕、惊恐。 若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这家伙眼中雾气隐隐升腾，就差要哭出来了。 养了十多年的小白菜……就这么没了？ “老爷，夫人。” “那男的……好像是绣衣卫！” 侍女突然又来了句。 她这话一出口。 不管是暗自窃喜的李蓉儿，还是差点掉小珍珠的杨威，面色齐齐一变。 绣衣卫！ 曦曦怎么会和绣衣卫搅和在一起？ 莫不是曦曦犯了事，让绣衣卫抓住了？ 念及此，杨威、李蓉儿站不住了，立马风风火火的朝中前院走去。 江左盟大门外。 “洛都督，我爹娘一会就出来了。” 杨曦有些抱歉的看了洛珩一眼，小声道。 堂堂绣衣都督，如今却要在大门外等候，让杨曦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只是，江左盟到底是江湖势力，而绣衣卫却代表了朝廷。 贸贸然登门，反倒会弄巧成拙。 正因为这样，杨曦也同样没进江左盟，反而也跟着洛珩站在门外一并等候着。 反正一会爹爹娘亲出来了，和他们说明情况后。 再将洛都督迎接进府，也不算失礼。 “无妨！” “本督既然是来合作的，自不希望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洛珩微微一笑，道。 这一次前来江左盟，倒也不只有洛珩和杨曦。 其他江左盟的女侠和青龙等人也一并跟来郑州府了。 只不过，江左盟的女侠们意识到杨曦似乎对洛珩有意思，便有意缠住了青龙等人，给杨曦制造和洛珩独处的机会。 不一会。 杨威、李蓉儿慌慌张张走了出来。 当他们看到杨曦身旁的洛珩时，不由一怔。 下一刻，两人面上皆露出了些许凝重和惊骇的表情。 他们可不是江湖小白。 对于江湖人眼中的朝廷鹰犬自然也有了解。 绣衣都督者，着绣纹蟒袍。 督司者，着绣纹斗牛服。 其余千户番子，则皆着飞鱼服，以服色差异来区分地位。 而眼前这个俊美少年，居然身着蟒袍，看着贵气逼人。 让杨威、李蓉儿一下子就意识到。 来人恐怕是如今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绣衣大都督洛珩了。 饶是杨威、李蓉儿成名多年，是老江湖了，但骤然看到绣衣都督登门，一颗心也免不了七上八下，忐忑起来。 “草民杨威、李蓉儿拜见绣衣都督！” 远远地，杨威、李蓉儿便大礼相拜，看着恭敬极了。 换做他们年轻时，若遇到这种情况。 说不定还会展示一番桀骜不驯，以示自己不怕朝廷鹰犬，连绣衣都督都不会放在眼里。 但如今，不管是杨威也好，李蓉儿也罢，都已是成家立业，甚至家大业大。 各种牵绊之下，他们哪还能傲得起来？ 更别说，年龄越长，就越让他们意识到，江湖和朝廷之间的差距。 就算是日暮西山的大楚朝廷，也不是江湖势力能比得上的。 而绣衣卫代表的正是朝廷的脸面。 以杨威和李蓉儿的精明，又怎会做出贸然得罪朝廷的事来。 …… “爹爹娘亲，我给你们介绍下，这是绣衣大都督洛珩洛……大哥。” 杨曦昂着头，一脸骄傲的向杨威、李蓉儿介绍起洛珩。 只是，当她口中说出洛大哥三字时，难免又有些心虚地瞥了洛珩一眼。 这称呼是她自作主张添加上去。 洛珩可没让她这么叫过。 对于杨曦的小心思，洛珩再清楚不过。 只是他全然没放在心上。 眼下的杨曦与其说是爱慕他，倒不如说是对他有些好感。 而这种好感更类似于对偶像的崇拜，谈不上什么男女之情。 更别说，洛珩也不可能会接纳别的女人。 他和杨曦这种江湖女侠，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等以后交集少了，或者杨曦再大一些后，这份朦朦胧胧的好感，自然而然会消失。 “杨大侠，李女侠，久仰大名。” 洛珩面上泛起一抹笑容，朝杨威、李荣拱拱手。 其实以他的身份，根本没必要跟所谓的江湖大侠谦和。 但，杨威、李蓉儿终究是杨曦的父母。 在去红颜盟之前，洛珩也下意识地以为，红颜盟是一群觉醒了女权的侠女们抱团取暖。 只是等他和杨曦等人接触后，他才发现这就是一群小姑娘在玩过家家。 口号喊得响亮无比，实则就是在闹着玩。 这让洛珩反倒对红颜盟多出了几分好感。 毕竟，一群单纯的傻姑娘们，很难让人讨厌起来。 爱屋及乌之下，洛珩自然也就给了两江大侠夫妇几分面子。 “不敢不敢，在都督面前焉敢称侠。” 杨威有些惶恐地回道。 他可是再清楚不过，面前的绣衣都督最讨厌侠了。 这位年岁不大的绣衣都督，曾留下“侠以武乱禁”的名言。 一度让整个江湖都惶惶不安起来。 “爹爹，你不请洛……大哥进去坐坐吗？” 见自己爹爹还在那纠缠不清时，杨曦好没气的说道。 被自己小棉袄怼了一句，杨威也不生气。 面上顿时露出讪讪的神色，忙道。 “草民失礼了，都督，里边请！” 洛珩点点头，也不客气，迈步走入江左盟总部。 远端，被一群莺莺燕燕缠着的青龙等人见状，立马一闪身，跟了过去。 众女侠看到这一幕，皆愤愤地跺了跺脚，也忙不迭快步跟上。 洛珩被杨威、李蓉儿夫妇迎至江左盟招待贵客用的福临堂，李蓉儿忙命侍女上香茗、瓜果点心之类的招待洛珩。 江左盟内的一众高层、盟员，也很快就知道了绣衣卫登门的消息。 只是，当他们得知盟主夫妇亲自把绣衣卫迎入福临堂后。 面上都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 盟主夫妇这是干嘛？ 怎么对朝廷鹰犬如此客气？ 这若是让江湖同道知晓，岂不是坏了我江左盟的名声？ 第575章 副盟主柳武 “柳大哥，你说盟主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竟和朝廷鹰犬搅合上。” “是啊柳大哥，咱们江左盟兄弟，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赶着巴结朝廷鹰犬算哪门子英雄？” “听说是曦曦侄女带着朝廷鹰犬回来的……” “曦曦侄女啊，哎，这丫头一天到晚就知道胡闹。” 偏房内，数个江左盟高层，一通抱怨。 被他们称之为柳大哥的男子，静静地听着众人的话，时不时点点头，似对众人的话深以为然。 此人姓柳，名武。 是两江大侠杨威的结义兄弟。 早年曾被江湖同道称之为靖江大侠。 后来和杨威结拜后，就跟着杨威混了。 不少江湖同道，把杨威和他并称为罗靖双侠。 指的是杨威和他，一人威震罗江，一人称霸靖江。 但不知怎的，或许是杨威名气越来越大，风头渐渐盖过了柳武。 久而久之，罗靖双侠就渐渐变成了两江大侠杨威。 柳武这个靖江大侠，俨然成了小透明。 柳武本人似乎对此毫不在意，依旧乐呵呵地跟着杨威厮混。 直至杨威组建了江左盟，他也一跃成了江左盟副盟主。 和杨威这个盟主相比。 柳武显然和盟内的兄弟们更熟悉。 这或许也与柳武依然是个孑然一身的光棍有关。 毕竟有了家小，很多时候就不适合跟兄弟们出去耍玩了。 这些年，柳武和盟内的兄弟，可没少逛郑州府的秦楼楚馆。 每次他都手笔极大，吃喝玩乐全都包了。 盟内的江湖汉子，又岂会对他不亲近。 相反，杨威这个盟主，多少和他们隔了一层。 无非是杨威名气太大，兄弟们依旧尊敬他罢了。 “诸位兄弟，都稍安勿躁。” “盟主行事向来不会没有目的，此番朝廷鹰犬骤然上门，以我之见，必然是发生了什么，让盟主投鼠忌器，不得不与之虚与委蛇。” “你们想想，盟主这么多年来，又何曾跟朝廷鹰犬有过瓜葛？” 柳武沉吟了一下，朝中众高层说道。 众人闻言，齐齐点了点头。 也是，他们跟着盟主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可从未听说过盟主和朝廷有牵扯。 或许今日之事只是意外？ 念及此，众高层都按捺了下来。 他们先前各种抱怨，其实也就是都觉得杨威对他们有所隐瞒罢了。 倒不是真怎么敌视朝廷鹰犬。 说句不好听的，在场这些高层，内心深处何尝又没有过攀附朝廷的念头？ 无非就是不敢说出来罢了。 毕竟，他们可是江湖好汉，要是让其他同道知道他们有投靠朝廷的意思，那还不得被人嘲笑一辈子？ 当即，便有一络腮胡汉子，摸了摸胡子，嗡声道。 “盟主跟朝廷鹰犬没关系最好，若是……那就休怪我霸刀老五不给面子了，哼哼。” 这话，说得听起来硬气得很。 仿佛一旦杨威真被实锤了和朝廷有瓜葛，他就要跟杨威翻脸似的。 其他高层闻言，齐齐称是。 但殊不知，这霸刀老五也好，还是其他人也罢。 内心深处都抹过一个念头。 盟主你他妈最好跟那鹰犬有瓜葛，带着咱们兄弟归附朝廷，吃香喝辣。 柳武见众人义愤填膺的样子，笑了笑，眼眸中抹过一丝尽在掌握的神色。 他就知道，江湖武夫最厌恶朝廷。 也不枉他这些年跟狗腿一样跟着杨威混。 果然，杨威这狗东西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哼哼，我等的就是今天。 柳武心中，竟对杨威怨念十足。 不过想想也是。 他曾经也是堂堂靖江大侠，与杨威齐名的存在。 但自从认识杨威后，却被抢得半点风头都没有，甚至连他曾经引以为傲的靖江大侠名号，也生生丢了。 这让柳武心中如何不愤怒？ 要不是他知道自己打不过杨威，又怎会在杨威身边隐忍多年？ 作为杨威的结义兄弟，他再清楚不过杨威对待朝廷的态度了。 说句不好听的。 杨威骨子里就不像什么江湖大侠。 曾不止一次和他说过，等年纪老了，就带着他一并归附朝廷，混个编制养老云云。 所以，这些年柳武一方面为江左盟矜矜业业的发展着。 另一方面，却不断私下结交盟内的兄弟们。 为的就是以后杨威暴雷，他名正言顺地接过江左盟大权。 柳武与众人正说话间。 外端传来奇怪的脚步声。 众人听到后皆一愣。 柳武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他自己却是站了起来，推门走了出去。 远端，一道人影正扶着廊檐，踉踉跄跄地走来。 柳武定睛一看。 来人却是盟内兄弟尤凡谷。 “喝醉了？” 柳武微微一怔。 这尤凡谷，他也很熟。 以往没少请尤凡谷喝酒。 只不过尤凡谷在盟内地位不高，柳武请他喝酒自然也不会去什么高档的地方。 “尤兄弟？” “今日怎的喝大了？” 柳武可不会放过这等收买人心的机会，走上前扶住尤凡谷。 醉醺醺的尤凡谷，抬头瞥了柳武一眼。 “嗝，是……是副盟主啊。” “嘿嘿，我……我今儿高兴。” 听到这话，柳武笑了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江湖汉子有几个不好酒的？ 每天喝得醉醺醺的，又何止尤凡谷一个？ “副盟主啊，你……你平日待我不错，现在老子……老子要发达了，到时候少不了提……提携你。” 尤凡谷嘿嘿傻笑着说道。 这话，让柳武眉头一皱。 他倒不是生气尤凡谷狂妄地说要提携他。 而是，发达了三字，让他本能地觉得有异常。 尤凡谷是什么人？ 他再了解不过。 武功拉跨，才能也没多少。 说白了，就是江左盟内的混子。 要不是这人是杨威做主收下的，算是杨威身边的人，柳武压根就看不上他。 “发达？” “尤凡谷是杨威的人，连他都要发达了，难不成杨威真投靠了朝廷？” 柳武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杨威投靠朝廷了。 所以他的小弟，自然也跟着被一并提携。 正心中想着，耳畔忽又听到尤凡谷嘟囔了一句。 “嘿嘿嘿……夫人啊夫人，待杨威一死，我就立马睡了你。” 第575章 这人太不靠谱了 “嘶！” 柳武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差点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尤凡谷垂涎李蓉儿？ 这尤凡谷不是靠着杨威提携，才能留在江左盟的吗？ 他怎敢如此？ 老实说，柳武虽也对杨威怨念十足，心中有取代杨威的念头。 但却从未觊觎过杨威的家小。 “畜生！” 柳武心下忍不住骂了一句。 但尤凡谷却丝毫不觉，面上还带着猥琐的笑容。 看得柳武差点一把将他推开。 不过，为了套话，柳武硬生生又忍了下来。 “兄弟，慎言。” “慎……慎个屁啊，副盟主，我告诉你，杨威都快完了，老子……老子被代天军看上啦，代天军要……要夺江左盟。” 尤凡谷嘿嘿笑道。 他虽醉，但说话倒是听着还算清醒。 柳武闻言悚然一惊。 代天军也在谋算江左盟？ 这他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柳武自然也听说过项炎的代天军。 不过，在对代天军的看法上，柳武和杨威却是一致的。 不能沾染！ 这种已经明着造反的玩意，谁沾染谁倒霉。 柳武只是不赞同归附朝廷。 不代表他也愿意造朝廷的反。 这是两个概念。 当即，柳武拍了拍尤凡谷。 “兄弟，别说了，我送你回去。” 说着，他一把扯起尤凡谷，朝中尤凡谷住处走去。 片刻后。 柳武一脸阴沉地走了回来。 房内的众高层见柳武回来，纷纷问道。 “柳大哥，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听到凌乱的脚步声，并不知具体情况。 柳武闻言，深吸了一口气。 “诸位兄弟，我江左盟的危机降临了！” 福临堂。 洛珩已经离开。 堂内，只剩下杨威、李蓉儿夫妇，以及杨曦。 “闺女，你老实跟我说。” “你与那洛都督是啥关系？” 杨威神色复杂地看向自家闺女问道。 杨曦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没有关系。” 她倒是想和洛珩扯上关系，却也知道这不太可能。 洛珩一早就告知红颜盟众女侠，他有未婚妻。 而洛珩如此坦诚，也让杨曦等人对他愈发有好感。 “那洛都督为何抛出如此丰厚的条件？” “他不会看上你了吧？” 杨威忍不住说道。 他虽不舍小棉袄嫁人，但他也知道这是免不了的事情。 若自家闺女嫁的是洛珩这样的少年俊杰。 杨威自然不会反对。 老实说，用少年俊杰都无法形容洛珩如今的地位。 放眼整个江湖，就没有哪个年轻人能比得上洛珩的。 “爹爹，你胡说什么呢。” “洛大哥与我只是知己。” 杨曦娇嗔道。 听到知己两字，杨威眼神不由一亮。 知己啊。 这个他懂。 当年他和李蓉儿，不也是先知己，后夫妻的吗？ “难不成我杨家，要出个侯爵夫人了？” 杨威忍不住揪了揪胡子想到。 一旁的李蓉儿白了他一眼。 相比起杨威。 她刚刚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那位洛都督，对于自家闺女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或许那洛都督，也仅仅把自家闺女当成小妹妹来看待的吧。 虽然他们两人年纪相仿。 不过，这也好。 有了这样的关系，曦曦以后也算是有靠山了。 三人正说话间。 柳武匆匆走入，面带凝重之色。 见状，杨威、李蓉儿皆一愣。 “大哥，刚刚那朝……走了？” 见在场只有杨威夫妇三人，未见传说中的朝廷鹰犬，柳武也是怔了怔。 杨威点点头，道。 “嗯，洛都督已离去。” “洛……绣衣卫大都督？刚刚大哥接待的是那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少年侯爷，武林大宗师，绣衣大都督洛珩？” 柳武吃了一惊，脱口道。 他本以为来江左盟的，只是普通绣衣卫。 自然也就没放在心上。 但谁知，京师洛珩！ 饶是柳武一向看不惯朝廷鹰犬。 但对于洛珩，却也由衷佩服。 别的不说，单单洛珩斩杀四僧之一的净嗔，就足以让他仰望一辈子了。 “哎呀，早知道是那位，大哥就该让我也来见见啊。” 柳武忍不住埋怨道。 听到这话，杨威笑了笑。 “贤弟匆匆而来，可是有什么事？” 他并未在刚刚的话题上多聊，而是强行转移了话题。 柳武闻言，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 他忙沉声说道。 “大哥，咱们江左盟出了吃里扒外的叛徒。” 郑州府，高升客栈。 房间内。 项炎靠在椅中，微微闭目。 他身后，伍舞伸出小手，替他按捏着太阳穴。 项炎有个特点，不太会喝酒。 虽然他身体内有一半的草原血统。 按照草原人的酒量，他按理说应该很能喝才是。 但偏偏，他酒量很差。 虽谈不上一杯就倒，却也不能多喝。 今日，为了拉拢策反尤凡谷，他也算豁出去了。 硬生生喝了好几杯。 可惜，尤凡谷酒量惊人，他还没醉，项炎差点就醉倒了。 最后还是靠着伍舞出手，才将尤凡谷搞定。 “伍舞，你说这尤凡谷可靠么？” 忽然，项炎睁开双眼，小声问道。 在喝酒之前。 他一副笃定的样子。 还说什么小人有小人的作用云云。 但，在和尤凡谷喝了酒后。 他反而没这么大信心了。 无他。 尤凡谷酒品不太行。 或者说，他喝多了，就会变得口无遮拦。 在刚刚地席上，尤凡谷喝大后，不仅将江左盟诸般隐秘之事，一一说了出来。 就连他心中的龌龊心思，也都没藏住。 什么垂涎李蓉儿、杨曦母女。 什么偷窥盟中哪位兄弟的媳妇洗澡等等。 这让项炎、伍舞，对于尤凡谷的人品，有了全新的认知。 “殿下，就算失败了又如何？” “江湖上又不是只有一个江左盟。” “咱们另寻目标便是。” 伍舞闻言，沉默了一下，说道。 她心中已经不指望这次能收服江左盟了。 着实是那尤凡谷太不靠谱了。 一喝多啥话都往外说。 项炎点点头。 “也是，江左盟的影响力，也就在郑州府一带而已。” “论威望，远不如开封的金刀王家，更别说少林佛宗了。” 江左盟虽有一定势力，但到底成立不足十年。 豫地武林势力极多。 论真正的影响力，远不如一些老牌江湖势力！ 第576章 鹰七十二、九十八 “金刀王家！” 伍舞美眸亮了一下。 金刀王家来头可不小。 原本王家祖籍雒阳。 雒阳金刀门名震天下。 但后来随着佛宗势大，金刀门虽强却也不是佛宗之敌。 再加上，开封府的崛起。 彼时的开封府，正是江湖势力的真空期。 金刀门有一王姓长老，便毅然离开雒阳，举家搬迁开封府，开馆收徒。 至此，金刀王家渐渐名声鹊起。 反观留守雒阳的金刀门，却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金刀王家成了金刀门唯一传承，声势愈隆。 那王姓长老，极具智谋，且眼光长远。 定下了交好官府，收罗天才，壮大家族的策略。 时至今日，王家已然是开封最大的家族。 严格来讲，金刀王家不仅是武林势力。 亦是传承了快有千年的世家。 只不过这个世家，影响力更多的是在江湖上。 王家十数代以来，可没少出过惊才绝艳的人物。 其中有一人号称金刀王。 早年初出江湖时，曾打遍天下无敌手。 风头直追这个时代的武林神话邓黎。 到了大楚立国后，金刀王家声势虽有些下滑。 但依然是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至少在开封府。 金刀王家绝对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以金刀王家的声名，早年替项炎负责过江湖事务的伍舞，知道也不奇怪。 “殿下，若能收服金刀王家，那对于殿下的大业，无疑是如虎添翼！” “奴婢听闻，这一代王家年轻一辈中，有十个极其出众的俊杰，号称王氏十英。” “十英不仅武功高强，且文才方面亦有不小的名声，可谓文武双全。” 伍舞凝声说道，面带激动之色。 如今想想，她应该一开始就建议殿下将目标放在王家身上，而不是什么红颜盟、江左盟。 项炎点点头。 王氏十英的名头他也听说过。 只不过以往他一直对江湖不太感冒罢了。 在他眼中，所谓的江湖好汉，不过都是些下三滥而已。 直到他叛逃出大楚，四处辗转，一事无成后，他才猛然发现，人才的优劣并不看出身。 江湖中，同样不乏惊才绝艳的人物。 意识到这点后，项炎抛开了对江湖的偏见，开始谋划着借壳江湖势力，以此为跳板，起兵推翻大楚。 否则，这家伙还在四处流亡呢。 哪能有老君山这种稳定的地盘？ “今晚你我好好休息，待明日一早，就出发前往开封府。” 项炎沉声说道。 伍舞应了一声，道。 “殿下，那奴婢给您暖床去。” 说着，便一扭腰，朝床榻走去。 项炎见状，心头一热。 从身后抱住了伍舞，道。 “暖床就不用了，今晚你和孤一起睡吧。” 伍舞身子瘫软下来，小声回了句。 “嗯。” 像她这种自幼就服侍项炎的婢女。 和项炎之间又怎么可能至今还保持着清白的关系？ 该发生的早就发生了。 事实上，若项炎一直是皇子的话，她未来一个侧妃之位是跑不掉的。 原著中为了美化项炎和沐瑾妍的爱情，一直对项炎、伍舞的关系含糊其辞。 但实际上，这对主仆间又怎么可能清白的了？ 郑州府，刘家宅邸。 “都督！” 鹰七快步走了进入碧云轩。 碧云轩是刘家用来招待贵客的地方。 刘家在郑州府，亦算有点名气的士绅之家。 但，刘家真正的身份，却是绣衣密谍。 换句话说，刘家是绣衣卫在郑州府的秘密据点。 郑州府并无镇抚司，甚至连千户所、百户所都不曾有过。 但类似刘家这样的秘密据点却有好几个。 说起来，这还是保德帝的功劳。 早年的保德帝，也曾动过整顿江湖的念头。 他知道绣衣卫对中原地区掌控力薄弱。 中原各地江湖势力林立。 绣衣卫想要明着进入中原，十有**会遭到整个中原武林的排挤。 故此，保德帝便想到了利用密谍，实现暗中监视中原武林的策略。 原本若是给保德帝一些时间。 弄不好还真能让他实现这个目标。 但可惜，朝堂上的政斗，却不得不让他把精力更多地放在朝堂之上。 以至于整顿江湖的计划，变相宣告流产。 只不过，像刘家这样的密谍，多少还是保留了下来。 “可有收获？” 端坐在上首的洛珩，看向鹰七问道。 他身侧，青龙等人陪坐着。 值得一提的是，刘家的家主，也就是绣衣密谍鹰七十二，也陪坐在一侧。 按照身份而言，鹰七十二这样的密谍，是远没有资格亲自作陪都督、督司的。 但洛珩敬这些密谍对朝廷的付出，给予了十分的敬意。 这也让鹰七十二受宠若惊。 老实说，在郑州府落户，改名换姓这么多年，朝廷或者说绣衣高层从未联系过他。 以至于让他都觉得，总部是不是放弃他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鹰七十二都已经认命，觉得这样平平淡淡过完一辈子也不错。 只是，自幼被绣衣卫教育要效忠天子，效忠朝廷的他，终究不甘心就这么浑浑噩噩过完一生。 好在洛珩出现了。 这让鹰七十二再次找到了动力。 “都督料事如神！” “那项炎和他的小侍女，果然将目标放在了开封金刀王家身上。” 鹰七闻言，道。 他很佩服都督这种料事如神的本事，就好像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都督似的。 “回头褒赏一下鹰九十八。” 洛珩转头朝中鹰七十二说道。 他口中的鹰九十八，正是高升客栈掌柜。 或者说，整个高升客栈都是鹰九十八。 这就跟刘家一样，代号鹰七十二。 早在项炎、伍舞进入高升客栈时，他们就已经被盯上了。 两人在房间内的每一句话，都被高升客栈记录了下来。 “属下代九十八谢过都督。” 鹰七十二站了起来躬身一礼。 像他们这种本身掌控着一定产业的密谍，其实还真不稀罕什么赏赐之类。 但来自高层的肯定，却能让他们变得动力十足。 而洛珩褒奖高升客栈，无疑是对鹰九十八的肯定。 作为鹰九十八的上司，鹰七十二与有荣焉。 他觉得，这样的都督才是他们绣衣卫真正需要的人！ 第577章 霸气沐瑾妍 鹰部和鹞部虽然都有密谍。 但本质上还是有些不同。 鹞部的密谍几乎遍布整个大楚。 这些密谍，往往都是从民间招揽而来，并与绣衣卫签下年限合约。 合约时间一到，绣衣卫便会放还他们自由身。 而这些人，为了绣衣卫承诺的荫及子孙，也往往尽心为绣衣卫效力。 但鹰部不同。 鹰部密谍皆是历代青龙，从大楚各地收罗而来的孤儿。 自幼便由绣衣卫倾心培养。 可以说，这群人是真正的全能特工！ 每一个都倾注了绣衣卫大量心血。 鹰部密谍的人数也并不多。 总共加起来，也不过区区百来人而已。 除却鹰大、鹰三、鹰七等已经渐渐转型为管理阶层外。 其他密谍几乎每一个人身上都肩负着重任。 就像眼前的鹰七十二，和高升客栈的鹰九十八，负责的便是郑州府地界的情报工作。 当然，和鹞部相比，鹰部更多的是负责监视江湖这块。 “传令开封鹰六十六，密切监视项炎、伍舞。” 洛珩略一沉吟，道。 像开封这等不逊色郑州府的重镇，自然也有鹰部密谍。 代号鹰六十六！ “诺！” 鹰七闻言，抱拳应诺。 京城，武威侯府。 “太强大了。” “没想到我沐瑾妍有朝一日能变得如此强大！” 厢房内，沐瑾妍感受着体内磅礴的力量，俏脸上露出飞扬的神采。 这已是她第三次利用气运法，吞噬大楚国运了。 虽然从效果上来讲。 三次吞噬，一次比一次差。 但饶是如此，却也让原本半点武功都不会的沐瑾妍，脱胎换骨成极其可怕的强者。 用武道境界来区分的话。 如今的沐瑾妍，已然可媲美大宗师强者。 这听起来似乎很夸张。 沐瑾妍得到气运法才多久啊，居然能一步大宗师？ 但别忘了。 沐瑾妍修炼的是盗门留下的气运吞噬法！ 她所吞噬的大楚国运，已被她尽数转化为自身实力。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 这玩意其实就是不劳而获。 性质有点类似武侠中的《北冥神功》、《吸星**》这些。 靠着吸取他人内力，转化为自身所用。 只不过，沐瑾妍吸的是国运。 而国运这东西，是何等的庞大。 哪怕如今大楚已风雨飘摇，俨然王朝末世的样子。 但整个大楚疆域万万里，国运自然也是个天文数字。 沐瑾妍只需吸取到一部分，就足以让她脱胎换骨了。 “恭喜小姐！” 丁羽朝中沐瑾妍恭贺道。 只是，在感受到沐瑾妍强大的气息时，他心中难免还是有些失落的。 小姐强大了，甚至比他还强大。 那以后是不是意味着，小姐也不需要他保护了？ “阿羽，莫要如此。” “就算我变得再强，身边也离不开你。” 沐瑾妍是何许人也，只一眼就看出了丁羽的失落，忙安抚道。 丁羽闻言，心下一喜。 小姐似乎依然重视他？ 这样就好！ 时至今日，他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小姐了。 为了小姐哪怕他付出自己生命，他也在所不惜。 “阿羽，明日替我下帖各家勋贵，邀请他们至武威侯府一聚。” 沐瑾妍美眸顾盼生辉，傲然道。 她觉得，她如今有这样的实力，不应该再低调了。 “小姐，这些时日各家勋贵都在与侯府做出切割，恐怕……” 丁羽闻言，迟疑了一下。 随着朝中一系列变故，外加武威侯又已经“颐养天年”。 各家勋贵都开始疏远武威侯府了。 哪怕那些以前和侯府极为亲近的勋贵，如今也很少和武威侯府有什么来往。 “无妨，他们会来的！” 沐瑾妍嘴角泛起一抹霸气笑容，道。 随着大量国运入体。 她的野心也已经越来越大。 曾经一个皇后之位，就能让她心满意足。 但如今，别说是皇后了。 就算是寻常的帝王之位，也已经无法满足她。 她要当就当千古女帝！ 沐瑾妍曾听萧阳说过，大楚之外，尚有无数国家存在。 往东，茫茫大海上，有岛国无数，号称东海诸国。 往西，丝绸之路上，小国林立，世人称之为西域诸国！ 再往西，据说还有什么葡利亚等番人国度。 大楚南面，亦有什么安南之流的小国，等着她去征服。 不过，比起这些来。 沐瑾妍更在意的是北面！ 大楚的北面，除却突奴外，还有什么凶残无比的罗刹国。 而这些，都是她成为千古女帝路上，要一一征服的对象。 “是，小姐！” 丁羽不再多言，躬身应诺。 很快，一封封帖子，出现在各家勋贵案头。 “沐瑾妍邀本侯赴宴？什么玩意！” “本公什么身份，区区一个小丫头，名不正言不顺地窃据着武威侯，她不会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转告武威侯府，本伯明日要巡视军营，没空赴宴！” “这假千金脑子犯抽了？老夫一辈子和沐沂不对付，她以为她是谁？老夫会给她面子？” 但凡被丁羽送了帖子的勋贵，几乎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回应。 意思基本差不多！ 一个字！ 滚！ 还在侯府中幻想着明日宴席宾客如云，高朋满座的沐瑾妍，接到了丁羽的回报。 “什么？” “没人愿来？” “混账！” “这群老不死的怎敢如此！” 沐瑾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群老不死的东西，居然敢拒绝她这个未来女帝的邀宴？ 他们是活腻了吗？ “好好好，很好！” “既然都不识抬举，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沐瑾妍面带冷笑，大步走出厢房。 足尖一点，整个人轻飘飘地飞出了侯府。 萧阳说得有道理。 有时候，有些人就是拎不清。 这种情况下，就该展示自己的强硬。 杀鸡儆猴，方是真正的上策！ “那就先拿你开刀吧，黔阳伯府！” 沐瑾妍喃喃自语了一句，朝中黔阳伯府快速掠去。 作为武威侯派系的一员。 黔阳伯可没少受沐沂的器重。 但如今，这个靠着武威侯府才发家的家伙，居然背叛了她。 这种人，已取死有道！ 杀之，正好可以震慑京中各大勋贵。 她倒要看看，待黔阳伯府满门被灭后，谁还敢视她如无物！ 第578章 黔阳伯府 黔阳伯府。 轰！ 紧闭着的府邸外，忽然响起一声巨大的轰隆，伯府大门紧跟着震颤了几下。 伯府的门子怒气冲冲地跑了出来。 在京城居然还有人敢来他们黔阳伯府闹事？ 简直活腻了！ 大楚的勋贵向来嚣张跋扈。 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家奴。 “哪个王八犊子……” 门子还在那口吐芬芳时，沐瑾妍的身影却已跃入他眼帘。 他的话语声顿时为之一顿。 “沐……沐小姐。” 黔阳伯作为武威侯曾经的小弟。 他府中的家奴们自然也都认识武威侯府的千金沐瑾妍。 如今的黔阳伯府虽与武威侯府做出了切割。 但小弟当久了，老实说骤然看到沐瑾妍，门子心中难免还是会慌了一下。 但下一刻，门子又定下心神。 如今武威侯府早已日暮西山。 而我家老爷，如今却攀上了陈留公府，哪还需要怕一个没落侯府的千金。 念头闪过，门子直起身子，面上泛起淡淡的傲慢神色。 “沐小姐，这里是黔阳伯府，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门子语气傲慢，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门口的沐瑾妍稍稍有些发怔。 她发现，面前的这个门子，居然对于她的魅力无动于衷。 相反，眼神中还带着淡淡的鄙夷之色。 这让沐瑾妍很是诧异。 以往，她最得意的就是她的魅力。 可以说，但凡见过她的人，十有**都会为她倾倒。 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幼。 但今天，却出了例外。 眼前一个低贱的门子，居然无视了她，不，是在鄙夷她。 虽然，自从学了气运吞噬法后。 她就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无往而不利的魅力，出了点问题。 如今府中的那些江湖高手，对她的沉迷越来越轻，仅剩个丁羽依旧痴迷她。 但，正因为这样，沐瑾妍愈发恼怒了。 当即，她一双凤眸抹过一缕杀意。 “不知尊卑，死！” 声音落，沐瑾妍双掌向前一推。 轰！ 可怕的气劲，瞬间摧枯拉朽地轰了出去。 那门子连反应都来不及，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被甩了出去。 啪嗒！ 门子摔落下来，抽搐了几下，没了生息。 沐瑾妍俏脸冰冷，对于门子的死，浑然没放在心上。 此刻无名怒火发泄不出的她，只好将气一股脑撒在黔阳伯府上。 她跨步踏入伯府。 一路所过，但凡出现在她视线中的事物。 不管是人，是物！ 统统都被她轰了个稀巴烂。 原本美轮美奂的伯爵府，一下子变成了废墟般。 早已听得动静的黔阳伯，怒气冲冲的带着府中供奉，冲了出来。 只是，当他看到来人是沐瑾妍时，还是免不了愣了一下。 “沐……沐瑾妍？” 他以为，是哪个仇家上门报仇。 以往黔阳伯府，在外边也没少跟人结仇。 有仇家打上门委实也不稀奇。 可是，来人是沐瑾妍，却让黔阳伯感到意外了。 这小妞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么？ 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凶残了？ 一时间，黔阳伯风中凌乱，傻了一样。 京中的消息，尤其是勋贵家的消息，传起来往往是最快的。 沐瑾妍这边，还没拆了黔阳伯府。 各家勋贵就已经知道了这消息。 陈留公府。 “好一个张狂的小丫头，明知黔阳伯已是老夫的人，居然还敢打上门去，分明就没将老夫放在眼里。” 已满头白发的陈留公，震怒无比，拍着案几咆哮道。 陈留公虽是国公。 但论圈中地位，还真比不上一门两侯的沐家。 尤其是，陈留公先辈因为犯过事，在先帝时就被削过兵权。 以至于堂堂国公府，居然不是勋贵圈中的话事人。 反而还要跟着一直执掌兵权的武威侯后边厮混。 后来武威侯府出了事。 沐沂突然退居幕后，侯府落入沐瑾妍手中。 原本跟着武威侯厮混的勋贵们，也趁机瓜分了武威侯府在京营中的兵权。 其中贪婪的陈留公收获最丰。 也因此一跃成了武威侯派系的话事人。 沐瑾妍知道此事后，对此虽有些不满，但也并没有太在乎。 她当然知道兵权的重要性。 只不过，区区京营兵权她压根就看不上。 在她眼中，她有燕秋的十万镇北军，又何必在意京营的这些歪瓜裂枣？ 也就是这一念之差，使得武威侯府彻底被排挤出原先的派系圈子。 没了兵权，自身又恶了帝王，再加上话事人又是个小丫头。 这种情况下，勋贵们还会继续跟着你混才怪。 没彻底吞了武威侯府，已算这些勋贵念及以往交情了。 但眼下看来。 沐家小丫头似乎很不甘心啊。 也是，她刚刚不就给各家发了帖子么。 念及此，陈留公冷笑一声。 “将府中供奉唤来！” “老夫倒要看看，在老夫面前，谁敢动老夫的人。” 不片刻。 陈留公带着家中供奉，气势汹汹地杀到了黔阳伯府。 当他看到满目苍夷的伯府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这是黔阳伯府？ 不是我走错了，来了什么废墟？ “公爷，此人狠辣无比，实力深不可测，公爷莫要轻举妄动。” 一旁的老供奉，小声说道。 老供奉是陈留公府，早年收下的江湖奇人，武功极高。 据说，此人原本是乞丐出身，后来不知从哪学了一身武功，在江湖上闯出了偌大的名头。 到了中年后，此人渐渐厌倦江湖厮杀，想着要隐退。 但可惜他早年得罪的人太多了。 那些江湖仇家，又怎会放过他？ 一次围歼，让此人身受重伤，差点身死。 若非当时陈留公路过，救下了他。 恐怕他早已化作一堆黄土了。 因感念陈留公救命之恩，这老供奉对于陈留公忠心得很。 “陈兄弟，以你宗师境实力，难不成还比不上她？” 陈留公闻言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老供奉。 在他眼中，老供奉可是“无敌”的存在。 不知道帮他料理了多少麻烦。 就连武威侯沐沂，也一直眼馋他有如此强大的供奉。 但现在，老供奉言语中，竟然有畏惧之意。 这让陈留公大为震惊。 第579章 这沐瑾妍果然是祸害 “诸位，黔阳伯府被灭门了，满门老幼无一幸免，就连之后赶到的陈留公也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这沐家假千金，着实太狠辣了。” “此女不除，谁能心安？” “诸位，别忘了，我等以前都是跟着武威侯府混的，如今武威侯府的报复来了。” 房间内，一名中年男子面沉如水，朗声说道。 四周的各家勋贵，齐齐点头。 这话确实不假，在场的勋贵，严格来讲都是出自武威侯派系。 但武威侯府出事后，他们却瓜分了武威侯的兵权。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他们与武威侯府的交情彻底断了，甚至还成了仇人。 沐家要来报复，他们能理解。 但，沐瑾妍出手如此狠辣，动辄灭人满门。 却让这群勋贵无法容忍。 勋贵之争，大多都点到为止。 不可能出现这种不死不休的场面。 像沐澄、沐沂兄弟，早年斗的这般厉害。 不也是瑾守着底线么？ 武威侯失势，各家勋贵也只是瓜分了兵权，并未对侯府动手。 但现在，沐瑾妍却公然破坏了勋贵圈子的潜规则。 这无疑已经引起所有勋贵的排斥了。 “刚烈侯所言极是。” “我勋贵行事，自有规矩。” “岂能容许他人擅自破坏？” 一众勋贵正说话间，房门忽被推开，紧接着一道人影走了进来。 众勋贵吃了一惊，抬头望去。 见来人是忠义侯沐澄一派的上庸侯时，全都松了一口气。 看来，连那边的人都无法容忍沐瑾妍的行为了。 “上庸侯，阁下这是代表自己而来，还是……” 先前的中年男子刚烈侯，缓缓问道。 上庸侯闻言，笑道。 “本侯自然代表侯爷而来。” 他口中的侯爷，指的是他们派系的领袖忠义侯沐澄。 “侯爷如今虽不在，但本侯却知道，侯爷必然也不允许这种恶劣的事情发生。” “此事，已是我勋贵的共同之事。” “咱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且先放在一边，如何？” 上庸侯目视刚烈侯，道。 刚烈侯缓缓点了点头。 “善！” 随着善字一出。 意味着，京中所有勋贵已抱成一团。 目下他们的敌人只有一个。 就是公然破坏了规矩的武威侯府！ “不过诸位，本侯有句话要提前说清。” “此番咱们针对的是那假千金。” “武威侯夫妇却不能动。” 上庸侯环视众人，沉声说道。 此言一出。 在场不少勋贵皱了皱眉头。 有心急之人，已经略带不满地回道。 “为何？” “沐沂老狗为何不能动？” “他假女儿杀了黔阳伯一家，咱们为何要心慈手软？” 只是，这话才刚刚落下。 刚烈侯便已沉下来，叱喝道。 “闭嘴，蠢货！” “你敢动沐沂夫妇，就不怕回头绣衣卫找上门？” 如今京中权贵们，都已知道沐家和绣衣都督洛珩的关系。 他们生了个好女儿啊。 亲生女儿竟然入了绣衣都督之眼，定下了婚约！ 有这份底气在。 谁还敢动沐沂夫妇？ 虽然，这对夫妇和亲生女儿间关系似乎很不和睦。 但这种事情，宁可小心对待。 “刚烈侯所言极是。” “谁若是自觉不惧那位绣衣都督的，沐沂夫妇尽管动好了，本侯绝不阻拦。” 上庸侯目光落在先前叫嚣的那几人身上，似笑非笑道。 那几人，瞬间没了声音，心虚不已。 他们疯了才会去招惹绣衣都督。 不要命了？ 皇宫。 “陛下，奴婢已经确认过，屠了黔阳伯满门的，正是沐瑾妍那妖女。” 王潮躬身朝中保德帝禀道。 保德帝闻言，面上露出一丝愠怒。 “子玉说此女吞了我大楚国运，朕原先还有些将信将疑。” “国运这东西虚无缥缈，如何能吞噬？” “如今看来，这妖女果然是祸害。” 洛珩早先和保德帝提过国运的事情。 只是，就像保德帝说的那样，国运虚无缥缈，又看不见。 饶是他对洛珩的话深信不疑。 但内心深处，难免也有些疑虑。 但眼下看来，洛珩的话显然已经被证实。 沐瑾妍以前可是半点武功都不会。 这才过去了短短一个月。 竟然一跃成了大宗师强者。 其实力增长速度，甚至比他这修仙之人还要离谱。 这除了吞噬国运，如何能解释？ “陛下英明。” “沐瑾妍获此邪法，已是我大楚心腹之患。” 王潮凝声说道。 保德帝微微颔首。 “朕知道。” “不过，子玉说了，沐瑾妍身怀大气运，不可对她贸然动手，以免遭到气运反噬！” “嗯，眼下各家勋贵不是正联手要对付沐瑾妍吗？” “且让他们先跟沐瑾妍斗一斗吧。” 听到这话，王潮顿时明白了。 陛下这是忌惮洛子玉口中的气运反噬。 不过也是。 谁能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邪法。 陛下谨慎对待也实属正常。 倒是他先前有些冲动了。 “去吧，和皇帝说一下，莫要插手勋贵和沐瑾妍之间的事情。” 保德帝挥了挥手，道。 王潮闻言，躬身应诺，退了出去。 太和殿。 泰安帝正在批阅奏折。 自从继位后，他一直十分勤政。 哪怕保德帝跟他说过好几次，要劳逸结合。 泰安帝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回头遇到政务，立马又忘得一干二净。 “溧阳大水，波及近万户。” “这溧阳郡守干什么吃的，尸位素餐，着实可恨。” 泰安帝一拍案几，怒道。 边上伺候着的魏忠贤见状，忍不住道。 “陛下，怒易伤肝，龙体要紧。” 这却是，最近泰安帝肝火旺盛，身体有些发虚，御医让其尽量少动怒。 作为泰安帝的贴身太监，魏忠贤自然不希望皇帝有事。 泰安帝闻言，叹了口气。 “朕何尝不知道这些。” “奈何国事艰难，朕……怕当亡国之君啊。” 泰安帝这话，说得莫名心酸。 实在是如今的大楚就是烂摊子。 若非洛珩四处救火，恐怕现在的大楚，已濒临亡国边缘了。 但饶是如此，各地的糟心事，也让泰安帝头疼得很。 眼见泰安帝情绪波动严重，魏忠贤灵机一动，道。 “陛下，您可知近日京中之事？” 第580章 魏忠贤，你还想滚去守皇陵不成 “京中之事？京中又发生了何事？” 泰安帝微微一怔，问道。 他都忙得焦头烂额了，哪有心思关注国事之外的事情？ 不过这会魏忠贤既然提起了，倒也不妨一听。 “陛下，您还记得武威侯家的那位假千金吗？” 魏忠贤面上堆起笑容，用八卦的语气说道。 泰安帝愣了愣。 “假千金？” 他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谁么？ 嗯，子玉的仇人！ 泰安帝一下子认真了起来，语气也变得多了几分严厉。 “那假千金朕若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叫沐瑾妍是吧？” “怎么？这女人又作妖了？” 子玉的仇人，他自然也讨厌。 更别说，武威侯府当初还是项炎的铁杆支持者。 可没少和他作对。 “陛下，何止是作妖。” “那假千金啊，居然屠了黔阳伯府，如今正和京中勋贵们斗法呢。” 魏忠贤笑呵呵说道。 他就知道陛下对这话题感兴趣的。 “屠了黔阳伯府？” 泰安帝一愣，旋即面上露出震怒的神色。 他拍案怒道。 “无法无天！” “谁允许她这般肆无忌惮的？杀的还是功臣勋贵，简直就是放肆！” “绣……大理寺呢？刑部呢？齐贤台呢？一个个都在干嘛？放任这等杀人狂魔逍遥法外！” 泰安帝愤怒极了。 堂堂京师，居然出现这等骇人听闻的惨案。 此等行为无疑是在践踏大楚律法！ 他岂能容忍？ “陛下……” 魏忠贤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他原本说起这事纯粹是当八卦来说的，为的就是让泰安帝放松一下。 但谁知泰安帝竟如此震怒。 弄巧成拙了啊！ “着令大理寺、刑部、齐贤台立刻捉拿杀人凶犯沐瑾妍！” 泰安帝铁青着脸喝道。 魏忠贤闻言，唯唯诺诺地应了声，刚想转身出去传旨。 大太监王潮却已经跨入走了进来。 “陛下，此事上皇有安排。” 听到这话，泰安帝愣了一下，魏忠贤却松了一口气。 泰安帝忍不住问道。 “父皇打算怎么安排？” 自从父皇传位给他后，就已经不管任何庶务了。 怎的，这次却突然要插手沐瑾妍的事情？ “陛下有所不知。” “如今整个京城的勋贵，都在与那沐瑾妍斗法。” “上皇不希望任何外力影响到此事，陛下这边只需看好戏就行。” “至于沐瑾妍这祸害……早晚会有报应。” 王潮看了魏忠贤一眼，选择地说道。 若是泰安帝一人在此，他自然不会有半点隐瞒。 但可惜，现在魏忠贤也在。 对于这小太监，王潮可不是很相信他。 此人野心勃勃，未必是什么好东西。 若非碍于魏忠贤是泰安帝的心腹，他怕早让人私下里弄死魏忠贤了。 又和泰安帝寒暄了几句后，王潮告退而且。 见状，魏忠贤忍不住问道。 “陛下，您都亲政了，上皇却……” 话未说完，泰安帝面色已经沉了下来。 他瞪了魏忠贤一眼，喝道。 “混账！” “你还想着去守皇陵不成？” 听到这话，魏忠贤一哆嗦，讪讪地闭上了嘴。 武威侯府。 福熙堂内气氛肃杀。 最近隐隐对沐瑾妍有些不当回事的各个江湖高手，此刻却个个小心翼翼，看着沐瑾妍的眼神，带着满满的畏惧。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一夜之间”竟成了绝世高手。 甚至连他们现在都已经看不透沐瑾妍的实力了。 尤其是小姐出去一趟，屠了黔阳伯府满门的消息传来后。 这让一众江湖高手齐齐打了个寒战。 什么时候小姐变得如此狠辣了？ 这还是以前那个柔柔弱弱，心底善良的小姐吗？ 惊出一身冷汗的众江湖高手，对于沐瑾妍再也不敢小觑了。 沐瑾妍自然也发现了这点，心中愈发舒爽。 “小姐，眼下京中各家勋贵，无不敌视我侯府。” “我侯府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得先下手为强，望小姐明鉴。” 小吕望姜兆先，轻摇羽扇，慢条斯理地说道。 他算是为数不多的几个，自始至终都没小觑沐瑾妍的人。 此刻，沐瑾妍展露出可怕的武功，灭了黔阳伯满门，他不仅没觉得沐瑾妍狠辣，相反还大为赞赏。 以往的小姐，虽天生不凡，具有上位者的领袖魅力。 但终究仁慈了一些。 而如今，小姐已然蜕变。 这才是他心目中真正的明主。 “先生所言极是。”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各家勋贵联手，已能威胁到我侯府。” “不过具体该如此操作，还需先生谋划。” 沐瑾妍点点头，道。 说着，她抬眸瞥向黑白无常兄弟。 这也是依旧对她保持尊敬的人。 或者说，依旧迷恋她的人。 不像其他江湖高手，或多或少都不把她当回事。 “就让无常兄弟探探那刚烈侯府吧。” 姜兆先见状，说道。 此言一出，正合沐瑾妍之意。 “有劳两位了。” 沐瑾妍看着无常兄弟，美眸隐隐拉丝。 无常兄弟顿时激动得找不到北。 “愿为小姐赴汤蹈火！” 沐瑾妍的光环，自修炼了气运吞噬法后，虽然削弱了不少。 一些老江湖已经不会再被光环所迷惑。 但像无常兄弟、丁羽这等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却依旧死心塌地地迷恋着沐瑾妍。 对他们而言，别说是给小姐办事了。 就算小姐让他们去死，他们也心甘情愿。 “上庸侯那边就交给丁小哥吧。” 姜兆先继续说道。 沐瑾妍微微颔首，看向丁羽。 “阿羽……” “小姐放心，丁某必不会让小姐失望。” 丁羽不等沐瑾妍说完，便已经慨然表态。 听到这话，沐瑾妍嘴角抹过一丝灿烂的笑容。 她最放心的就是丁羽了。 一者是丁羽现在对她用情最深。 二者嘛，丁羽也是跟随她最久的江湖高手。 “你办事，我向来放心。” 沐瑾妍说道。 这话让丁羽听得满心都是激动和骄傲。 果然，小姐最重视的还是他。 这时，姜兆先目光扫过在场的江湖高手，语气突然转厉。 “某知道，有些人前段时间一直对小姐阳奉阴违。” “小姐仁慈，不愿意责罚尔等。” “但尔等若再让某知道不敬小姐，那就休怪姜某不给尔等面子了！” 第581章 金刀王家 开封府。 代天军围攻开封府的危势已解。 叛军的撤离，让开封府又一次恢复了平静。 但若仔细看依旧能发现一些战争残留下来的痕迹。 天刚亮。 开封府城门已被打开。 早已等着入城的商贾、小贩、百姓，很自觉的排起队，接受着守城士卒的检查。 兵势虽解，但开封府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觉。 若非开封是豫地重镇，联通南北，大量商队要在此地中转。 恐怕开封郡守说什么都不会开放城门。 “殿下，进城好像需要验查路引。” 人群远处，伍舞、项炎并辔而行，伍舞看了眼前方队伍，小声说道。 听到这话，项炎皱了皱眉头。 如今的他哪还有什么路引？ “绕到人少的地方，用轻功飞进去吧。” 项炎想了想，道。 守城士卒查的很严，想要混进开封城，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剩下的就只有用轻功强行飞进城，这等下策可行。 “可惜这两匹马了。” 伍舞闻言，叹了口气道。 项炎看了她一眼。 “两头畜生而已，有甚可惜。” “行了，绕道吧。” 项炎说着，一拉缰绳，已打马朝中官道左侧而去。 伍舞见状忙跟了上前。 不片刻。 两人出现在开封府城西城墙外。 四周人迹罕至。 项炎跳下马，抱起伍舞，足尖一点，便朝中城头飘了过去。 伍舞虽也练过武，但武功实在不值一提。 数丈高的城墙，对于她而言就是天堑。 好在项炎是大宗师，就算抱着人，依旧轻轻松松登上城头。 开封城头虽也有士卒把守。 但项炎找的地方，正是士卒们视线死角。 很轻松就避开了士卒，进了城内。 “开封果然繁华。” 伍舞扫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城内街道叹道。 项炎点了点头，心下更觉惋惜。 郑州府和开封府都是豫地重镇。 但相比起郑州府，开封府无疑要更具商业气息。 若不是洛珩强行逼着他放弃了大将李战，这座繁荣的城池，早已是他的地盘了。 可惜啊！ “殿下莫要沮丧。” “咱们若能说服金刀王家相投，以金刀王家在开封府的影响力，里应外合之下，拿下开封府易如反掌。” “到时候，开封依旧还是殿下您的。” 看到项炎面露不甘之色，伍舞立马宽慰道。 项炎闻言，嗯了一声。 也是，若金刀王家愿意臣服他。 拿下开封府还真不是什么问题。 两人寻了路人，问清王家府邸方位后，快步前行而去。 王宅。 以王家的开封的影响力，家中府邸自然足够挂个府字。 可惜，王这个姓氏，太过霸气。 这要挂出个府字，难免会让世人和朝廷误会。 王家屹立开封这么多年。 虽然只是个江湖世家，但对于犯忌讳的事情，却一向很敏感。 他们怎会在这些小细节上，给朝廷授予把柄？ “殿下，这便是王家了。” 看到前方悬挂着【王宅】两字的大宅子，伍舞雀跃道。 项炎也是心下一振，面露笑容。 但下一刻，项炎脸上的笑容忽然收敛了起来。 他凝眉望着【王宅】两字，久久不语。 “殿下，您怎么了？” 伍舞见状，讶然道。 王家近在咫尺，殿下怎么反而止步不前了？ “金刀王家恐怕……” 项炎语气低沉。 接二连三遭到打击，让原本自信十足的项炎，终究变得有些不那么自信了。 极为敏感的他，瞬间感悟到金刀王家在府邸门楣悬挂【王宅】的用意。 这王家，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敌视朝廷。 项炎对此很是不解。 不是都说江湖人物最目无朝廷么？ 但从他接触下来，这些传说中无视朝廷的江湖人物，一个个都对朝廷重视的很，不，不应该说重视，应该是忌惮。 两江大侠杨威如是！ 如今的金刀王家如是！ 甚至就连愿意扶持项炎的少林佛宗，在明面上也不愿意和朝廷对着干。 “殿下多虑了！” “江湖人物目无朝廷是一回事，但不代表他们会明着和朝廷撕破脸。” “尤其是王家这种家大业大的武林世家，就更是如此了。” 伍舞见状略一思怔，便明白了项炎的忧虑，笑着说道。 不过这会并未让项炎释怀，脸色反而愈发难看。 “如此孤招揽王家有何用？” 他要的是王家明着投效他，而不是像少林佛宗那样，暗中支持他。 王家若不愿意和朝廷撕破脸。 那今日之行，结果只有一个！ 白费功夫！ “殿下！” “王家是武林世家！” “这世道，不管是武林世家，还是士绅家族，都绕不过一样东西！” “土地！” “不大肆兼并土地，王家又怎会被称之为世家？” “殿下您别忘了，如今朝廷正在推行什么劳什子新法。” 伍舞面带笑容，侃侃而谈。 听到新法两字，项炎脑中霍然开朗。 对啊，怎么忘了新法了。 这玩意，可是天下士绅、世家的对头。 没有那个大家族，愿意接受朝廷新法的。 如此说来，王家要么乖乖地按照朝廷新法纳税，要么就是…… 王家屹立开封府数百年。 这么多代传承下来，他们家族兼并的土地，又怎会是个小数目？ 真要按照朝廷新法那样纳税。 那以后，王家哪还有多余的财富，供族中子弟毫无顾忌地练武？ 可别忘了，自古以来穷文富武！ 大多数武道高手，按部就班地修炼，需要耗费的钱财，绝对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除非，这武道高手福缘深厚。 得到那些上古传承下来的功法。 但王家显然不在此列。 “孤的伍舞果然聪慧！” “哈哈哈！” 项炎不由大笑起来。 按照这样推算下来，王家对于朝廷必然已经很不满了。 如今，只欠缺一个能点燃他们怒火的人。 而这人，舍他其谁？ 见自家殿下省悟过来，伍舞嫣然一笑，眉宇间尽是柔情。 她就知道，殿下会反应过来的。 “殿下，咱们这就拜访王家吧？” “嗯，走！” 两人说话间，大步朝中悬挂着【王宅】的金刀王家府邸走去。 第582章 着令各部，捉拿王家 王家，花厅。 所谓花厅，倒无任何歧义。 这纯粹是一座，布满各类奇花异草的厅堂。 王家老爷子，金刀王霸天年岁渐长后，渐渐迷上养花。 王家有钱有势，老爷子的爱好，自然要满足。 时间一长，原本富丽堂皇的厅堂，直接被王老爷子整成了花厅。 偏偏，王老爷子还喜欢在这里接待客人。 项炎和伍舞，被带入的正是花厅。 刚一步入，俩人便感到各色花香扑鼻而来，轻轻一嗅，令人心旷神怡。 “贵客上门，老夫未曾远迎，实在失礼，二位可莫要与我这个糟老头子计较才是，哈哈哈。” 未及仔细打量花厅，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 紧接着，一个面色红润，望之只有五十许的男子，迈步而来，他面上带着满满的笑容，一副十分热情好客的样子。 见到此人，项炎、伍舞心下皆吃了一惊。 传说中金刀王霸天，已有八旬之龄，谁想竟保养得如此好。 看着跟中年人差不多。 若非他头发已经花白，旁人恐怕还真难相信他已有八十多岁。 “江湖晚辈项炎、伍舞，见过王老爷子。” 项炎、伍舞齐齐抱拳一礼。 王霸天摆了摆手，面上笑容依旧。 “哪来那么多繁文缛节，我辈江湖之人，直来直去便是。” “来来来，请入座。” 说话间，双方已分主宾落座。 王霸天的目光，落在项炎身上，笑眯眯地问道。 “小友这模样看着倒不像是江湖之人，倒像是……罢了，却不知小友来我王家，所为何事？” 王霸天看着似乎很热情好客，但实则他的话里话外，都透露着疏远和试探。 项炎虽有些不爽，却也知道这是人之常情。 王家家大业大，又怎会贸贸然对一个上门拜访的陌生人放松警惕？ 真要这么天真的话，王家也不可能传承了近千年。 “老爷子，说笑了。” 项炎闻言，谦逊道。 他知道王霸天这是在说他不像江湖人，而像贵族公子。 他本就是皇室血脉，自非区区江湖汉子能比。 只不过这话在王霸天面前，暂时没必要提了。 王霸天哈哈一笑，也就不再试探下去。 他心下已经有几分猜测了。 气质高贵，却又流落江湖。 除了那位被朝廷废黜的三皇子外，还能有谁？ 但既然这位落魄皇子不愿道破身份，他也乐得装糊涂。 至于对方的来意？ 王霸天自然也有几分明白。 无非就是想拉拢金刀王家罢了。 “老爷子，冒昧登门，多有唐突。” 项炎再次谦逊地说道。 王霸天笑着点了点头。 他活了八十多岁，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 装糊涂对他而言，早已成了本能。 “小友是老君派弟子？” 项炎、伍舞二人登门时用的正是老君派的名头。 项炎微微颔首，道。 “晚辈……老君派掌门。” 这话倒是让王霸天微微一怔。 老君派掌门？ 等等！ 这老君派不是说不久前被一神秘强者给收服了么。 难不成…… 念及此，王霸天不由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这才发现，面前的项炎气息雄浑，渊渟岳峙，显然非普通江湖少侠能比。 这落魄皇子竟是位大宗师强者！ 念及此，王霸天心态瞬间乱了。 郑州府。 “都督，项炎、伍舞去了开封金刀王家。” 鹰七快步走入，躬身禀道。 洛珩闻言，眉峰一挑。 “果去了金刀王家？” “是的都督，王家将他们迎了进去。” 鹰七回道。 听到这话，洛珩眸光一闪。 “传令各部，前往开封，捉拿王家！” 是的，捉拿王家。 而不是项炎、伍舞！ 洛珩已经发现，项炎、伍舞这两人，目前留他们一命，远比除掉他们更划算。 否则，他如何能截胡江左盟、红颜盟？ 又如何能钓出王家这等地方豪强？ 王家一直有对抗新法之心。 只是家主王霸天极为狡猾，明面上始终没露出任何破绽。 对于这样的隐患。 洛珩岂能不想着拔除？ 要不是绣衣卫在中原根基浅薄，没法收集到王家的种种罪证。 他早就有心除去王家了。 好在，项炎出现了。 这让洛珩将计就计，索性放任项炎各处勾连地方势力。 为的就是顺势拔除这些隐患。 当然，想江左盟、红颜盟这等本身并无大恶，又愿意配合朝廷的势力，留下他们也无伤大雅。 但像王家这等在地方上根深蒂固。 千百年来，俨然地方一霸的家族，却留不得。 随着洛珩一声令下。 各处缇骑纷纷朝中开封府而去。 洛珩则转头看向三督司。 “你们随本督也一并往开封走一遭吧。” 三督司闻言，躬身领命。 江左盟。 尤凡谷已被拿下。 这家伙似还欲狡辩，却被副盟主柳武直接暴锤了一顿。 在酷刑之下。 尤凡谷挨不住，交代了他和代天军勾结的事情。 但他垂涎盟主夫人的心思，却怎么都不敢说出来。 只勾结外人，图谋江左盟。 盟主向来心软，他哭求一番，说不定还会放他一马。 但若暴露了他觊觎盟主妻女的心思。 以盟主的性格，必然不会放过他。 尤凡谷跟了杨威也有些年头了。 自然知道，杨威是什么样的性子。 果然，随着他痛哭哀求，一副幡然醒悟的样子后，原本怒容满面的杨威，竟隐隐有些不忍了。 一旁的柳武见状，忙道。 “大哥，莫要上了这狗东西的当。” “这狗东西，有觊觎大嫂的心思，大哥你可千万别心软啊！” 柳武虽然也有揽权的心思。 但比起这些，他更痛恨吃里扒外的狗贼。 可以说，尤凡谷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及到他的底线了。 若非如此，柳武又岂会将此事捅到杨威面前？ 他明明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待尤凡谷勾结外人，除掉杨威后，再站出来发难。 如此，他自然能名正言顺地拿下江左盟大权。 可惜，柳武生性骄傲，不屑这般为之。 他就算要夺权。 也要靠着自己的手段，名正言顺地让杨威让权于他。 靠着外人，那算什么本事？ 第583章 灭门，灭门，灭门 王霸天面色变得难看极了。 他看着面前的项炎，久久沉默不语。 新法！ 这是王家永远都绕不过去的痛。 作为地方豪强，王家天然就排斥所谓的新法。 新法就是在割他们的肉！ 谁又愿意白白让朝廷割肉？ 明明是他们祖祖辈辈攒下的田产，朝廷凭什么要重新丈量？ 凭什么要让他们这些拥有特殊地位的人，跟着黔首一样，纳税服役？ 但不甘的同时，王霸天心中有清楚的认知到，哪怕他们王家号称开封之王，真要和朝廷对上，最后倒霉的一定是他们王家，而非朝廷。 “老爷子，晚辈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项炎嘴角微微勾起，缓缓开口。 王霸天闻言，皱了皱眉头。 “小友有话不妨直说便是。” 到如今，他已经彻底猜透项炎的心思了。 这家伙就是来拉他们王家下水的。 偏偏他王霸天还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实在是……新法猛如虎啊！ “老爷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有时候犹豫会让人万劫不复。” “各地士绅还在观望朝廷推行新法的决心，心中抱着侥幸心理，觉得朝廷万一见反对者众多，就不了了之。” “但让晚辈说，这些人都是在做梦。” “朝廷已风雨飘摇，如今的皇帝……呵，为了延续项氏江山，什么样的乱政他不敢去试？” “没人比晚辈更了解那位兄长的性子了，呵呵呵！” 项炎不紧不慢地说着。 对面的王霸天面色愈发难看。 他不就是项炎口中的观望者么？ 开封王家之所以还没跳出来明着对抗新政，就是抱着万一新法会因反对者众多而夭折的想法。 但被项炎这么一说，王霸天立马意识到，他们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 是啊，如今大楚江山风雨飘摇，岌岌可危。 新继位的皇帝，为了不做亡国之君，什么样的事情干不出来？ 江山都快要亡了，还怕什么士绅反对？ “所以，老爷子想好了没？” 项炎笑吟吟地问道。 一旁的伍舞眼眸发亮，她最欣赏的便是殿下这服自信满满，意气风发的样子。 这才是她心目中真正的殿下。 听到项炎的话，饶是王霸天一生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 但这会心中也迟迟做不出决定。 一步踏出，可能是康庄大道，也可能是万丈悬崖。 若是前者，自然皆大欢喜，他们王家也能为此延续数百年富贵，甚至更进一层也不误可能。 但若是后者…… 千年王家将会彻底陷入万劫不复。 “小友，事关重大，且容老夫再考虑考虑。” 王霸天叹了口气，道。 项炎闻言，也不意外，只是淡淡的说了句。 “那老爷子要抓紧了，据晚辈所知，那位天子爪牙，绣衣都督已驾临豫地。” “老爷子不妨猜猜，这位绣衣都督为何而来？” 王霸天闻言，悚然一惊，面色再次巨变。 绣衣都督来了？ 该不会是为新法来的吧？ 念及此，王霸天抬眸瞥向项炎，却见项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心中顿时再无侥幸。 “小友放心，今日老夫必能给你答复。” “小友与这位姑娘，暂时在我王家暂歇如何？” 王霸天深吸一口气，道。 项炎笑着颔首。 此行的目的，他已全部达到。 别看王霸天似乎还有犹豫，但他却知道，王家必然会答应的。 原因无他，洛珩来豫地了。 这会是压倒王家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洛珩啊洛珩。 恐怕你永远都不会想到，我会拿你做刀吧，哈哈哈！ 京城。 十里秦淮河。 画舫之上依旧歌舞升平，醉生梦死。 悬挂着【品香阁】招牌的一艘画舫内。 气氛却显得格外凝重。 刚烈侯、上庸侯等人齐聚一堂，面色皆难看极了。 “该死的小贱人，竟如此狠辣，可怜我刚烈侯满门老幼，竟全死在这小贱人手中。” “此仇不报，我有何面目去见我和家列祖列宗？” 一向以刚烈而著称的刚烈侯和兆，此刻泪流满面，眼眸之中满是仇恨。 他怎么都没想到，勋贵间的争斗，竟然波及到了无辜妇孺。 虽说上一次那小贱人，屠了黔阳伯满门。 但黔阳伯背弃武威侯府，又夺了武威侯府的兵权。 双方已属于死仇了。 那小贱人要斩草除根，虽狠辣的过分了一些，但至少还能有理由。 然而，这一次刚烈侯府、上庸侯府的惨剧，却已经无法让人理解了。 诚然勋贵之争，往往也伴随着血雨腥风。 但大楚的勋贵间，其实一直有不成文的潜规则在。 斗可以斗，但不能真绝了对方的血脉。 毕竟，勋贵之间，追溯到祖上，谁家不沾亲带故？ 但偏偏沐瑾言这贱人，却完全不守规矩。 动辄就灭人满门！ 刚烈侯府、上庸侯府，与武威侯府又有什么仇怨？ 他们无非是替各自派系的人出头而已！ “和兄，别说了。” “老子就是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让那贱人血债血偿！” 上庸侯吴勇咬牙道。 和刚烈侯一样，上庸侯府几乎也满门尽数被灭。 若非他还有个幼子在外游历。 如今的上庸侯一脉，可以宣告绝嗣了。 但，就算还有幼子在。 这等血海深仇，吴勇又岂能不报？ 他要把那贱人生生折磨死。 “吴兄，几位公爷怎么还不到？” 和兆皱了皱眉头，道。 他这话一出，吴勇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心下隐隐不安起来。 两人正自猜疑间。 画舫窗户忽地被砸开。 轰隆声中。 吴勇、和兆只觉眼前一花，似有什么东西飞来。 未及反应，抛来的事物，便已掉落在地。 咕噜噜地滚到了吴勇、和兆脚边。 两人凝眸一看，下一刻顿时惊的跳了起来。 “陈留公！” 这事物，竟赫然是一颗人头。 大楚八公中的陈留公头颅！ 陈留公双目圆瞪，面目扭曲，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吴勇、和兆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陈留公也遭毒手了。 这意味着，他们今夜的相约已经暴露？ 那小贱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难不成有人向小贱人告密了？ 第584章 伏杀 “杀！” 凄厉的喊杀声，自画舫上响起。 很快这艘【品香阁】画舫，便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画舫内。 吴勇已回过神来。 “是那小贱人的爪牙。” “和兄，狭路相逢勇者胜，咱们杀出去！” 吴勇面上一片狰狞，说话间已经抽出了随身兵刃。 倒是那刚烈侯和兆面色隐隐发白。 他虽号称刚烈。 但实则是继承爵位的勋贵，并未真正上过战场。 像这等惊魂厮杀，还是头一遭遇到。 此刻的和兆，已是大脑一片空白，双腿止不住隐隐发软。 “和兆，还他妈是不是男人？” “随我杀！” 吴勇见和兆一副吓坏了的样子，怒火瞬间点燃。 刚刚你一口一个报仇。 现在仇人来了，你却像丢了魂似的。 亏你也是个武勋！ 外端，喊杀声越来越近。 吴勇不再理会和兆，提着兵刃便大步出了画舫雅阁。 刚踏出门。 他便看到十数个黑衣人，正与他的亲兵交战。 那些黑衣人，显然都是江湖高手。 吴勇的亲兵虽悍不畏死，但在黑衣人面前依然只有节节败退的份。 看到这一幕，吴勇心中血性被激发。 当即便怒吼一声，提刀杀了出去。 吴勇能成为忠义侯沐澄的左膀右臂。 跟着沐澄戍边十多年。 靠的就是一手出神入化的刀法。 而吴勇的刀法，正是祖上传承下来的。 当年，吴勇的祖宗是军中悍卒，在战争中领悟出了一套适用于战争的杀戮刀法。 后来吴勇的祖宗也靠着杀戮刀法，立功无数，被楚太祖封了侯爵。 传到第二代时，吴勇的爷爷，犯了些事，爵位又被楚太宗所削。 直到吴勇继承吴家后，跟着忠义侯沐澄戍边杀敌，这才又恢复了祖上爵位。 可以说，吴勇如今的地位，全是靠着他厮杀出来的。 真正见识过战场的残酷和血腥。 这样一个狠人加入战斗。 原本岌岌可危的形势，竟瞬间为之一变。 数名黑衣人因小觑了吴勇，三两下就被吴勇劈死。 亲卫们见状，无不士气大振。 一时间，黑衣人竟反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杀！” 就在这时，远端河岸上，又传来一阵声势惊人的喊杀声。 却是京中其他勋贵得知消息后，派遣了家中供奉、亲兵前来驰援了。 吴勇和亲兵们无不大喜，出招愈发狠辣了。 画舫内，听得动静的和兆，也终于鼓起勇气，提着兵刃杀了出来。 可惜的是，刚烈侯府不管是刚烈侯本人，还是他的亲卫，比起吴勇这边无疑差远了。 此刻，刚烈侯的亲卫，几乎已死伤殆尽。 “撤！” 为首的黑衣人见势不妙，立马下令了撤退的命令。 但，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的勋贵们，又岂容他们逃走？ 眼见黑衣人施展轻功，踩着一艘艘画舫，便欲逃离。 早有准备的勋贵亲兵们，纷纷掏出破气弩。 夺夺夺！ 箭雨笼罩而下。 措手不及的黑衣人，瞬间如断线的风筝般掉落下来。 鲜血，染红了十里秦淮河。 皇宫，坐忘阁。 “好一场厮杀！” 保德帝站在坐忘阁顶层，眺望着火光冲天的秦淮河。 一旁的王潮，笑道。 “陛下略施小计，便让那灾星伤筋动骨。” “那灾星也是个蠢的，以为自己会了点武功，便能为所欲为了，呵呵！” 他口中的灾星，自然是指沐瑾妍。 沐瑾妍屠杀了黔阳伯、上庸侯、刚烈侯府，保德帝和王潮都知道。 甚至，他们要比勋贵们更早知道这事。 之所以对这些灭门惨案无动于衷。 就是为了今夜。 “武威侯府那边情况如何？” 保德帝转过头，看向王潮问道。 站在坐忘阁顶层，能眺望到十里秦淮河。 但却看不清勋贵街的情况。 “回陛下，内卫和绣衣卫联手，料那灾星也翻不出浪花。” 王潮躬身回道。 今夜，他掌控的内卫和绣衣卫联手行动。 别说是区区沐瑾妍。 就算是老武威侯在世时，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那妖女颇为诡异，莫要疏忽懈怠。” 保德帝闻言，沉吟道。 沐瑾妍靠着吞噬气运，换来了一身可怕的武功。 这一点，让保德帝多少有些忧心。 尤其是如今的沐瑾妍已疑似大宗师。 放眼内卫、在京绣衣卫，无人能是她对手。 “陛下，此事奴婢联系了洛侯。” “洛侯特意派遣了十二生肖中的子鼠、丑牛回京。” “有这二人在，必可万无一失。” 王潮笑着回道。 洛珩已封侯，王潮向来对洛珩颇为尊敬，自然连对他的称呼都变成了洛侯。 “不愧是子玉，朕的肱股之臣。” 保德帝龙颜大悦。 十二生肖，他自然知道。 是洛珩新炼的尸傀。 个个都有媲美大宗师的实力。 两具尸傀出手。 料那妖女，也只有败逃的份。 对于沐瑾妍，保德帝倒是没想过真能杀了她。 用洛珩的话来讲。 此女身怀大气运，杀之必遭反噬。 与其杀她，不若斩其爪牙。 保德帝对此深以为然。 武威侯府。 沐瑾妍面色铁青。 她招揽来的江湖高手，此刻一个个倒在血泊中。 内卫和绣衣卫，虽无特别强的高手。 但，彼辈手持破气弩。 就算是宗师强者，亦要退避三分。 更遑论，沐瑾妍招揽的江湖好手，大多介于一流和宗师之间。 他们又怎能抵挡得住轮番箭雨？ “一群走狗，受死！” 沐瑾妍终于无法淡定，咬牙跨步而出。 她身上气势爆发，连笼罩而下的箭雨，都似乎失去了作用。 眼见自家小姐一出手就如此声势惊人。 正苦苦抵挡箭雨的江湖供奉们，无不大喜。 但下一刻。 他们脸色却又忽然一变。 只见，两道宛若金刚般的身影，踏步走入侯府。 “大……宗师？” 沐瑾妍瞳孔骤然收缩。 绣衣卫何时出现了这样的高手？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两个大汉，每一个都不比她弱。 原本信心满满的沐瑾妍，一颗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这有两个大汉在。 她还能反败为胜么？ 轰！ 子鼠、丑牛二话没说，反掌便朝中沐瑾妍拍了过去。 四周气劲，宛若疾风暴雨般，席卷而出。 第585章 王家麒麟子 太阳渐渐升高。 黑夜被白日所驱散。 一夜的杀戮，似乎也停了下来。 京郊紫金山。 灰头土脸的沐瑾妍，坐在一块大石上，面色阴沉如水。 她身边，只剩下丁羽一人在伺候着她。 “小姐，喝点水吧。” 丁羽忧心忡忡的看了沐瑾妍一眼，小声说道。 昨夜，内卫和绣衣卫的突袭。 让武威侯府，不，严格来讲是沐瑾妍损失严重。 众多江湖高手，大半死于破气弩之下，侥幸逃过一劫的，也都被内卫、绣衣卫所擒。 她倚为臂膀的小吕望姜兆先，身受重伤，不幸被擒。 长相俊美的黑白无常兄弟，更是被绣衣卫当场斩杀。 这让沐瑾妍心痛的都要滴血了。 相比起那些江湖高手，无常兄弟的死，是沐瑾妍无法接受的。 老实说，她还抱着自己当上女帝后，将无常兄弟纳入后宫，怜爱狎玩的想法。 可惜，这对如花似玉的兄弟，却已与她阴阳永隔。 “该死的保德帝！” “我不过是杀了几个勋贵，你竟派出内卫和绣衣卫伏杀我。” “我沐瑾妍在此立誓，若不将你们项氏一族挫骨扬灰，便让我永坠轮回，死后不得超生！” 沐瑾妍咬牙道。 这话，听得一旁的丁羽心惊肉跳不已。 他虽有心要劝解沐瑾妍。 但却也知道小姐看似柔弱，实则固执得很。 一旦决定的事情，谁都没法让她改变。 念及此，丁羽小声道。 “小姐，此地离京城太近，内卫和绣衣卫的爪牙早晚会搜到这里。” “咱们还是趁早离去吧。” 京师太不安全了。 如今小姐和他已成了朝廷缉拿的逆贼。 京师可待不得了。 听到这话，沐瑾妍神色呆了呆。 她心中突然有些茫然起来。 自小就是侯府千金的她，如今却丢了这个身份。 天下之大，哪里是她容身之地？ “小姐，我听说豫地起义军声势浩大。” “有一自称项氏皇子之人，建代天军，攻城略地，半个豫地都已被他掌控，闯出了好大的名头。” “要不咱们去投奔代天军？” 丁羽沉吟着说道。 虽说代天军首领自称项氏皇子。 但此人既然敢公然造反，十有**是假皇子。 丁羽并不觉得投奔此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代天军？项氏皇子？” 沐瑾妍一愣，她本能地想到了一个人。 回神后，沐瑾妍问道。 “可知此人叫什么？” 问这话时，沐瑾妍压抑着心中的激动。 丁羽想了想，道。 “好像是叫什么项炎，听说此人原本是狗皇帝的三皇子，后来不知怎的被废黜了……” 丁羽巴拉巴拉地说着。 他跟着沐瑾妍回京时，项炎早已叛出了大楚。 故此，丁羽并不清楚沐瑾妍和项炎之间的关系。 “项炎？” “好好好！” 沐瑾妍瞬间激动了。 她原以为，今后就要像丧家之犬般流落江湖厮混了。 谁想，半路又杀出个项炎来，还打下了偌大的基业。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天不绝她沐瑾妍啊！ 念及此，沐瑾妍只觉一刻都等不及了。 “走，咱们北上豫地！” 开封，金刀王家。 “殿下，这是老夫长子王伯道！” “这是次子王仲坚、三子王叔同、四子王季阳。” 王霸天笑呵呵地介绍着他的四个儿子。 四子也齐齐上前给项炎见礼。 显然，王家终究还是做出了投靠项炎的决定。 “久闻王家四虎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项炎双手虚托，示意四子起身，笑着说道。 王霸天的四个儿子，在豫的名气可不小。 号称王家四虎。 每一个皆有宗师实力。 嗯，是宗师实力，不是宗师境界。 四子其实都只是小宗师，但因为王家的金刀诀颇为高深。 故此，这四个小宗师境界的家伙，论真实战斗力，可媲美普通的宗师。 “呵呵，当不得殿下夸赞。” “殿下，这是老夫的几个孙儿。” “王狰、王虎、王豹、王彪、王夔、王麒、王麟、王蛟。” 王霸天指着边上的八个年轻人说道。 八个年轻人，忙上前给项炎见礼。 项炎看了一眼，发现这王家的八个孙辈，人人都是一流境界，不由点了点头。 “王氏八英之名，孤亦听闻过。” “真是一表人才，气宇轩昂。” 项炎笑着夸了几句。 虽然都只是些一流境界的武者，但在王家金刀诀的加持下。 这八人倒也有力敌普通宗师的实力。 也难怪王家能在开封府屹立千年而不倒。 这等恐怖底蕴，都快能媲美江湖一流势力了。 不过，这几人虽不弱。 项炎却知道，他们并非王家真正的底牌。 “听闻王家尚有两名麒麟子，何不让孤王见见？” 项炎看向王霸天，笑道。 听到这话，王霸天心下微微一叹，道。 “殿下稍等。” 那二人，才是王霸天真正的倚仗。 是王家未来的希望。 他原本不想这么快就祭出底牌。 但谁想，项炎居然已经知道。 不片刻。 有两个长相极为相似的年轻人，自后堂走出。 两人长相虽谈不上特别俊朗，但身上气势却十分惊人。 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摄人的风采。 项炎看到后不由眼前一亮。 宗师境！ “殿下，这是老夫孙儿王龙、王凤！” 人都已经到了，王霸天自然不会再遮遮掩掩。 项炎点点头，大笑道。 “名传豫地的龙凤子，孤今日终于得见了。” 王龙、王凤在豫的武林名气极大。 据说，这二人十四岁就出道。 初出江湖，便斩杀了豫地绿林道上赫赫有名的十三盗。 连少林佛宗的神僧玄悲，都对这二人赞不绝口。 之后这两人的成长，也并未令人失望。 刚过二十，便踏足宗师境。 在王家金刀诀的加持下，甚至都能和大宗师过上几招。 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自然大受豫地武林人氏的追捧。 不少人已将他们视为豫地武林未来执牛耳的领袖。 当然，二十岁宗师，放眼整个江湖的话，其实也算不上什么。 但偏偏，王家的金刀诀颇为神奇。 这就造成了，王龙、王凤哪怕是初入宗师境，战斗力却也能媲美一些老牌强者的局面。 第586章 赘婿三姑爷 “见过殿下。” 王龙、王凤也很给项炎面子，齐齐俯身行礼。 项炎见状，面露灿烂笑容，双手虚扶。 “二位何须多礼。” “我已不是皇子，不过一江湖野人罢了。” “二位兄台若不相弃，我以后与二位兄弟相称如何？” 要说玩礼贤下士这套，皇室子弟哪怕再拉跨的皇子，多半也玩的很熟溜。 跟别说项炎本就是皇子中的佼佼者。 王霸天、王龙、王凤等人哪怕知道项炎这是在拉拢人心。 这一刻心中亦难免有些感动。 毕竟，面前之人可是曾经的皇子。 哪怕废黜的皇子，不也是龙子凤孙么？ “殿 王龙、王凤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项炎摆了摆手，道。 “都是江湖儿女，何须拘谨？就这么办了。” 此言一出，王龙、王凤也不好再拒绝了。 只得再次一礼。 “如此，在下兄弟僭越了。” 项炎闻言，顿时朗声大笑，面上满是畅快的神色。 不得不说，项炎作为原著第一男主，确实有几分魅力。 这王家上下，从原本的不情不愿。 到如今已完全不排斥效忠项炎了。 在他们看来，这位废黜的三皇子，不仅能礼贤下士，且言行举止充满了雄主的气概。 弄不好，未来这天下，还真有可能被三皇子给夺下。 到那时候，王家岂不是成了从龙之臣？ 念及此，王家众人心下顿时一片火热。 就连已过八旬的王霸天，心头亦是多了几分期盼。 “殿下，老朽已命人设下宴席，专为殿下接风洗尘。” 王霸天笑道。 项炎点点头，道。 “老爷子费心了。” 说着，王家众人便簇拥着项炎朝王家正堂走去。 而伍舞，则由王家一众女眷作陪。 酒过三巡。 王霸天等人渐渐将话题引到代天军之上。 “殿下的代天军近日攻城略地，闯下了好大的威名，老朽虽是腐朽之人，蜗居府内，却亦听闻代天军骁勇善战之名。” 王霸天笑呵呵的说道。 说话间，眼眸中精光不断闪烁。 代天军这段时间确实名震豫地。 只是，让王霸天想不通的是，原本围攻开封府的代天军为何突然撤军了。 明明开封府彼时已岌岌可危，随时都有陷落的可能。 “老爷子有所不知。” “代天军虽骁勇，但孤王却不懂兵事，以往代天军有孤王心腹大将执掌，自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可惜孤的大将，却遭绣衣爪牙设计，如今生死不明。” “孤……实不相瞒，孤已无人可用，哎。” 项炎长长一叹，道。 他并未隐瞒李战之事，但多少玩了春秋笔法。 听到这话，王霸天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难怪了。 代天军会放弃如此优势，原来是统兵大将遭了绣衣卫毒手。 这绣衣卫还真是无孔不入，这一招还真打中了殿下的七寸。 王霸天也清楚，项炎从一个废黜皇子，到拥有如今这等基业，已是很了不起了。 手头可用之人捉襟见肘，也实属正常。 不过……这不巧了么。 王家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开封金刀王家，屹立千年不倒，靠的是什么？ 不就源源不断的家族人才，一直不曾断层么。 否则，江山代有才人出，王家凭什么能占据开封府，巍然不动？ “若如此的话……有一个人殿下还真得见一见。” 王霸天抚须说道。 听到这话，项炎心下不由一动。 “哦？又是贵府哪位人才？” “孤如今虽给不了太多名爵，但孤可以保证，孤愿与王家共富贵。” 项炎这话，说得王家众人心头愈发火热。 一个个都拿眼瞧向王霸天。 王霸天见状，好没气地瞪了自家儿子、孙子一眼。 旋即，他转头朝随伺在侧的一丫鬟说道。 “去，请三姑爷过来一趟。” 丫鬟闻言，福了福，袅袅的去传话了。 项炎面上却是露出好奇的神色。 “贵府的三姑爷？” “莫非是老爷子的孙婿？” 来王家之前，项炎也做过功课。 知道王霸天本人并无女儿。 但却有几个孙女。 如今王霸天既提及了三姑爷。 那十有**，就是他三孙女的夫婿了。 不过王家女向来不外嫁。 这位三孙婿，看来逃不过个赘婿身份了。 “殿下，非是老朽先前怠慢，实乃我这孙婿是入赘之身，身份低微，为怕唐突殿下，故而未令其出来相见。” 王霸天解释了一句。 项炎点点头，这话他倒是能理解。 不管是大楚也好，还是前朝大荆也罢。 赘婿的身份，一向都是很低贱的。 别说是出现在项炎这等贵人面前了。 就算是普通通家之好的亲友来访，也没有赘婿出来待客的道理。 这只会让人觉得被小觑了。 “孤在雒阳时，亦曾听闻过老爷子几位孙婿之名。” “老爷子又何必厚此薄彼，不妨让他们一并过来见见孤如何？” 项炎面上泛起笑容，缓缓说道。 听到这话，王霸天也不再犹豫，忙又让丫鬟把其他孙婿叫来。 片刻后。 最先出现在项炎面前的，正是三姑爷。 此人约莫二十多岁。 长相谈不上多俊朗，但面容刚毅，举止得体，一举一动有股子沉稳的味道。 “王家赘婿拜见贵人。” 来人看到项炎后，远远便拜倒下来。 待项炎示意他起身后。 他才有给王霸天等人一一行了礼。 “这便是贵府三姑爷，倒是好气度，敢问如何称呼？” 项炎面上露出几分好奇之色。 他只听闻过王家的几个赘婿都不简单。 但具体有些什么才能却不清楚了。 事实上就连外人亦不知底细。 只知道，王家的赘婿，不似其他家族那些上不了台面入赘货色。 皆有真材实料。 王家也从不以赘婿身份小觑他们。 据说，很多时候，王家的家族会议，也会出现他们的身影。 “小人陆谦，当不得贵人夸赞。” 三姑爷陆谦，谦逊道。 但他话虽谦逊，身上却看不到半点卑微之色。 反而有股子自信心满满的气概。 显然，此人若无真才实学，那必然就是个自大狂。 但，王家会选一个自大狂入赘么？ 第587章 金刀王家真正的顶梁柱 “陆谦？好名字。” “听着倒是与雍末名将陆逊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项炎挑了挑眉，道。 这名字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回贵人，小人安敢与雍吴大都督相比？” “不过小人亦曾读过兵书，习过武艺，对于军伍之事颇为向往。” 陆谦恭恭敬敬地回道。 一旁的王霸天，抚须笑道。 “殿下，老朽这孙婿，别的本事没有，但统辖人的本事倒是有一些。” “早些时候，老朽家中的家丁们，皆归这孙婿所管，倒也被他操练得有模有样。” “说到这里……老朽不得不向殿下先行陪个罪。” 说着，王霸天突然站起，朝中项炎行了一礼。 项炎面露惊异神色，忙扶起王霸天。 “老爷子这是何故，莫要折煞晚辈也。” “殿下，您有所不知，前些时代天军攻城，老朽生怕兵祸一至，波及我王家，便让我这孙婿带着府中家丁，助郡守守城，期间却是与代天军有过几次交锋……” 说到这里，王霸天停了下来。 但项炎已经面露惊容。 他上下打量了陆谦几眼，道。 “莫非，让孤大军连续吃了几回亏的便是你？” 代天军兵围开封后，并非一帆风顺。 哪怕是李战亲自督战。 期间却也吃了好几次瘪。 尤其是李战设下的几个计谋，被开封府守军一一识破，反而损失了不少士卒。 之后，李战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城内竟然有智谋之士。 且此人似乎还极擅长统兵，完全不逊色于他。 李战得知后，便修书项炎，言及了此事。 所以，如今听得王霸天这么一说，项炎立马就意识到眼前这个陆谦，恐怕就是被李战极为推崇的开封智将了。 想到这里，项炎顿时欣喜莫名。 他的大军如今正大将统兵呢。 谁想来一趟王家，居然还给他送来了这么一个重要人才。 “请殿下责罚！” 陆谦俯身拜倒，一副认罪的样子。 项炎见状，忙不迭上前将他扶起。 “陆兄如此大才，孤岂会责罚，只会惊喜，哈哈哈。” 说着，项炎已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 一旁的王霸天见状，频频抚须，面露欣慰笑容。 他就知道，他的孙婿必能入项炎之眼。 想到这里，王霸天心中也忍不住微微得意。 王家的几个赘婿孙婿，可都是他一个个亲自挑选出来的优秀人才。 说是入赘王家，实则和正常姑爷也没什么差别了。 王霸天可不是鼠目寸光之辈。 早在前些年，他就预感到天下似乎要乱起来了。 为此，王霸天便提前做了准备。 招纳了不少人才入府。 其中，四个最优秀的人才，皆被他许配给了自己孙女。 “老爷子，可否忍痛割爱？” “陆兄既擅兵事，孤的大军不交给他，还能交给谁？” 一直头疼军中无大将的项炎，此刻也顾不上把兵权送与王家孙婿之手，会不会让他自己被王家架空。 眼下这节骨眼上，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李战一走，代天军军纪和战斗力，与以前相比立马差了几个档次。 项炎不敢想象，若再拖一段时间，李战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代天军，会不会就此变成了乌合之众。 “谦儿，还不谢过殿下。” 王霸天抚须说道。 陆谦闻言，忙俯身拜倒。 “谦拜谢殿下大恩。” “殿下知遇之恩，谦铭感五内，必不让殿下失望。” 陆谦虽是赘婿，但正因为有真材实料，故而显得十分自信。 哪怕是骤然得到重用，也依旧是一副沉稳有度的样子。 项炎连声道好，见陆谦始终沉稳，不因重用而狂喜失态。 也没有因为骤然担当大任，而心有忐忑。 而项炎最欣赏的就是这种沉稳性子的人。 故此，他对于陆谦还真喜爱的很。 正说话间。 外端脚步声传来。 先前的丫鬟，带着三个或斯文，或儒雅，或精明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王家赘婿贾顾、荀彣、张态，拜见贵人。” 项炎抬眸望去。 那斯文年轻人，正是贾顾。 儒雅俊秀之人，则是荀彣。 最后一个精明男子，叫做张态。 见这三人皆气度不凡，项炎心下也忍不住感叹王霸天有一双慧眼。 府中四个孙女婿看着皆似不凡人杰。 这么一比，其实倒是把王家子弟给比了下去。 毕竟，王家四虎也好，八英也罢，说到底就是单纯的江湖武夫。 哪怕是龙凤子，也算不得真正的大才。 但偏偏，这四个赘婿，却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之人。 “殿下，这贾顾是老朽的大孙婿。” “这小子在武功方面资质一塌糊涂，但有几分机灵劲，偶尔也能给老朽出出计。” 王霸天指着贾顾介绍道。 项炎仔细打量了贾顾几眼。 见其虽斯斯文文，但一双狭长的凤眸中，却充满了森然冷意，心下不由一凛。 他莫名想起了保德帝身边曾经出现过的一个谋士。 这谋士虽然死得早，但早年保德帝能夺嫡成功，还真少不了他的出谋划策。 在项炎印象中，保德帝的这个谋士，可谓不折不扣的毒士。 而面前这位叫做贾顾的年轻人，却已有了保德帝谋士的几分风采。 “他必擅谋。” 项炎笑道。 听到这话，王霸天也不反驳，算是默认了。 但其实，这贾顾何止是擅谋。 可以说王家近些年能隐隐将影响力，扩张到整个开封府，贾顾可谓功不可没。 “这位是老朽二孙婿，叫做荀彣，平日里帮老夫处理处理府中各类事务，倒也被他处理得井井有条，从未出过错。” 王霸天抚须说道。 言辞间透露着亲近。 似乎，他最喜欢的是这位二孙婿。 不过也是，这位二孙婿荀彣，论长相和气度，无疑是四人中最出众的。 就算说他是饱学之士，都不为过。 荀彣微微一笑，朝中项炎、王霸天行了一礼后，便默默退到一旁。 项炎见状，心下竟也忍不住生出了一丝好感。 这等知进退，懂分寸的年轻人，由不得他不喜爱。 替王霸天处理府中事务？ 那此人必是擅长政务了。 项炎若有所思地想到。 第588章 毒士贾顾 “老朽四孙婿张态。”相比起其他三人，王霸天介绍张态时，却言简意赅多了。 稍稍一顿后，他又补了句。 “老朽这四孙婿，别的本事没有，一张嘴巴倒还利索。”听到这话，项炎瞬间了然。 懂了。这位是说客。一谋士，一能吏，一统帅，一说客！小小的开封地方家族，竟养了四头幼虎。 这让项炎都忍不住为之惊叹。不过从这一点看，金刀王家似对天下动荡早已准备？ 否则，一个小小的地方家族，且还是混江湖的家族。会豢养这样的人才？ 一时间，项炎看向王霸天的眼神都有些变了。王霸天何等人也。人老成精的他，立马感应到项炎态度的变化。 “殿下，早些年时老朽就预感到天下恐不太平。” “老朽虽未经历过真正的乱世，但老朽的父亲，当初却是见证了百多年前我中原沦陷的悲惨场景。” “故此啊，老朽想着这乱世万一来了，我王家总也该有也有一份自保之力……”说到这里，王霸天停了下来。 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过明白，相信眼前这位主应该能明白。果然，项炎听完后，面上也重新泛起了笑容。 他是听懂了王霸天话中的意思。王家处心积虑培养家族子弟，培养四个赘婿，为的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只图在乱世中能自保。 对于王霸天的话，项炎既信，也不信。有些东西吧。从来不是一开始就会有的。 王家现在从未有过逐鹿天下的心思。但真当大势已成时，王家上下会甘于屈居人下？ 显然不可能！不过好在现在他来了。王家的这些人才，也将会成为他的助力。 至于收纳了这么多王家的人才。会不会让王家架空了他？项炎一点都不担心。 他的心思从未变过，只要能推翻大楚，谁当皇帝他都不在乎。自己能坐上那张位置自然最好不过。 但若得不到，他也不觉遗憾。 “老爷子此举甚是英明。” “乱世之中，人人都是蝼蚁，多一些人才，多一份力量总是好的。”项炎笑着回道。 这话，也让原本稍稍忐忑的王家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王家严信确实没有染指大宝的心思。 用王霸天的话来讲，风险太大。一个不慎，便会让王家万劫不复。眼下，王家已经押宝项炎，他们自然不希望遭到新主公的猜忌。 好在项炎的话，已经隐晦地表达了他的态度。待四婿给项炎见完礼后。 双方气氛顿时变得愈发亲近起来。项炎更是欣喜莫名。只觉得，这一趟来开封是来对了。 若非如此，他又怎能得到陆谦等人才？ “殿下，雒阳虽好，却非王霸之基。” “还望殿下早做准备。”王家的一众子孙已经离场，现场只剩下四婿、王霸天和项炎。 说话的正是四婿中的善谋者贾顾。听到这话，项炎点点头，深以为然。 他也知道中原是四战之地。以此为立业之基，非上上之策。但奈何其他地方，他根本插不进脚。 “子望有何见教？”项炎抬眸看向贾顾，问道。这贾顾表字子望。刚刚已与项炎通过名。 “回殿下，谋天下者，当谋全局。” “殿下之志若偏安一隅，当入蜀，据两川之地，虎视中原，进可攻，退可守。此偏安之业。” “若殿下志在天下，则当谋关中。”贾顾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关中其实不必多说。 但凡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关中的重要性。可以说，得关中者得天下，真不是说着玩的。 自早古以来，但凡得天下者，有几个不是靠着关中起家的？虽然，大楚、大荆这些朝代是例外。 但大楚、大荆能真正定鼎天下，也是靠着夺取了关中之后。否则，彼辈也不过是乱世一诸侯罢了。 “子望所言极是，关中的重要性，孤自也知道。” “但奈何，孤在关中根基全无，且朝廷又极为重视关中之地，想要图谋关中……难啊。”项炎说着摇了摇头。 早在草原时，他就生出过图谋关中的想法。彼时，白莲圣女钦慕于他，带着教中心腹试图染指关中，但最终却还是功败垂成。 这也让项炎意识到，图谋关中之难。关中连接北境，此地朝廷屯了至少十万兵马。 虽然这些兵马比起北境镇北军，不是一个级别，但比起地方卫所军，却无疑要精锐了不少。 想要图谋这样的地方。就凭他如今手头的万余人，想都不要想。 “殿下何须犯愁？” “某只需一计，便能让关中之地，尽归殿下所有。”贾顾闻言，笑了笑说道。 这话一出不仅项炎吃了一惊。就连王霸天等人，也是面色一变。 “贾顾，莫要妄言！”王霸天淡淡叱喝道。对于贾顾的能力，王霸天自然了如指掌。 只是，仅凭一策，就想尽夺关中之地。怎么看都像是在说大话。万一殿下因此觉得贾顾是夸夸其谈之辈，岂不是影响了对王家的态度？ “老爷子无需如此，既然子望敢说出这话，想来心中有几分把握。” “不妨说出来，也让孤见识见识，是何妙策？”项炎摆了摆手，制止了王霸天，道。 对于贾顾的话，项炎自然谈不上百分百相信。但就像他说的那样，贾顾敢出此狂言，心中恐怕多少有几分把握。 既如此，听听又何妨？贾顾似已料到项炎会是这般反应，淡淡一笑，道。 “引流民入关中。”贾顾微笑着说道。他的话音刚落下，在场的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关中因为雄关守卫森严。故此，此次北边流民，并未往关中而去。而是一路南下。 可以想象，原本尚能算国泰民安，无灾无难的关中之地，会以因此要死掉多少人。 这贾顾计策如此歹毒。简直妥妥的毒士。王霸天的面色已经沉了下来，喝道。 “贾顾，慎言！”非是他胆小，实在是这等毒计传出去。他王家将成为天下共敌，为千夫所指。 贾顾可以赌上自己，王家却不行。 第589章 洛侯旧居 江北林溪县。这座并不算大的县城，依旧繁华喧嚣。仿佛天下的骚乱，与它无关似的。 但若仔细看的话。却能发现，城中百姓面上多少都带着些许忧心忡忡的表情。 相比起江南之地。位于江北的林溪县，更能直观地感受到王朝末世的景象。 尤其是，北地流民屡禁不绝。这一年来，光林溪县就已经遭逢了不下十次流民潮。 “小姐，这便是林溪县了。” “您看……前面的书屋，据说便是那洛珩的产业。”两匹骏马驮着一男一女，在城中缓缓行过，马上男子伸手指向前方小声道。 这男子，赫然是有闪电快剑指称的丁羽。而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沐瑾妍。 沐瑾妍虽武功已脱胎换骨，但终究没抵挡住众多勋贵的联手。外加保德帝的设谋伏击。 她不得不仓惶逃出京城。原本身边也算颇有些气候的她，如今却只剩下丁羽一人。 要说后悔。沐瑾妍心下岂能没有后悔之意？原本她好好的侯府千金，却因为一时冲动，如今却成了朝廷通缉的要犯。 天下之大，何处才是她容身之地？但沐瑾妍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主。 事已至此，她也不会去沉浸于后悔之中。当务之急是尽快能和据说已经在中原渐渐名声鹊起的项炎汇合。 只要找到项炎。她还怕没机会复仇？ “洛珩的产业？”原本有些恍惚的沐瑾妍骤然听到洛珩两字，面上立马露出复杂的表情。 她抬眸朝中前方望去。却见前方不远处，是一间紧闭着的铺子。铺子挂着【三味书屋】招牌。 这原也没什么。只是平平无奇的一间商铺罢了。但。书屋招牌的下方，却是悬挂着一块小牌匾。 上书洛侯旧居。更让沐瑾妍和丁羽侧目的是，商铺外竟然还有衙役把守。 “奸佞之臣把控朝堂，地方官员尽是阿谀奉承之辈，这大楚不亡了才怪。”丁羽见状，小声骂道。 一旁的沐瑾妍却没开口，只是眼眸中难免泛起了些许莫名的神采。若是可以的话。 她何尝不希望这份荣耀也能属于她。但可惜，她入不了那位的眼。如果那位能看中她。 沐瑾妍觉得，哪怕让她从此以后素手调羹、相夫教子，她都心甘情愿。 可惜啊…… “速走，莫要节外生枝。”见一旁的丁羽跃跃欲试的样子，沐瑾妍忍不住叱喝道。 她知道，丁羽极为憎恨洛珩。此刻看到洛珩旧居，心中生出了破坏之意。 但这在沐瑾妍看来，只是无能狂怒。她不屑为之。当然，沐瑾妍心中还有没有其他小心思，却不为人知了。 女人的心思，又岂是那么好猜的。 “知道了，小姐。”丁羽怏怏地回了句。当即，两人打马快速通过林溪县，朝着北方中原而去。 但，就在俩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后。一只信鸽，也自林溪上空飞起，朝中中原方向飞去。 京师，皇宫坐忘阁。 “陛下，内卫最新消息。” “妖女沐瑾妍已北上，估摸着最多五天，她便能与废庶人项炎汇合。”王潮匆匆走入，朝中保德帝禀报道。 内卫的人数虽不如绣衣卫多。也不像绣衣密谍那般，可能潜伏在一个地方数十、上百年，甚至都传了好几代。 但，内卫也有其优势。内卫擅长盯梢。或者说监视！但凡被内卫盯上的人，几乎不可能跑掉。 就像眼下的沐瑾妍。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行踪，早已全程被内卫给盯着。 “朕知道了。”保德帝摆摆手，道。他的面色有些红润，心情似不错。 事实上也是如此。保德帝近日筑基已经成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如今的他方算正式踏入修仙。 也正是因为如此。让保德帝感受到修仙的浩瀚。就像他以往心心念念的复活皇后。 如今也有了明确的时间。只要他踏入金丹，就能复活皇后。筑基之后的保德帝，在《坐忘仙经》中得到一秘法。 叫做分丹法！此法动用特殊手段，将自身金丹一分为二。其中一半可融入他人之体。 得到半个金丹后，哪怕是死人都能起死回生。当然，这么一来，保德帝这个金丹修士，将会变得弱鸡无比。 仅仅拥有金丹寿元，却无法拥有金丹修士的实力。但保德帝对此一点都不在乎。 作为太上皇，他哪需要亲自跟人下场打架？对于他而言，哪怕翻江倒海，劈山断崖的能力，都比不上皇后来的重要。 更别说，如今王潮也开始跟着他修仙了。有王潮在，谁又能危及到他？ “陛下，洛侯那边要不要通知一下？”王潮想了想，说道。他口中的洛侯自然是指洛珩。 洛珩对于沐瑾妍视乎极为重视。不止一次跟保德帝交代过，要盯着沐瑾妍。 如今沐瑾妍逃往中原与项炎汇合，他觉得有必要告知洛珩一声。 “此事你看着办吧。”保德帝闻言，想都没想便回道。王潮顿时心领神会。 盘算着一会就让内卫将消息告知绣衣卫那边。至于为何要多此一举。那是因为内卫和绣衣卫，分属两个部门。 洛珩既是绣衣大都督，他也不好直接让内卫和洛珩联系。虽然上皇和天子都对洛珩无条件信任。 但该有的避嫌，还是要有的。免得会给洛珩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不得不说，王潮的心思还是挺细腻的。 保德帝、泰安帝能如此信任洛珩，除却他们本身相信洛珩外。王潮在其中也功不可没。 “还有事？”见王潮迟迟未走，保德帝瞥了他一眼，问道。王潮迟疑了一下，道。 “陛下，武威侯沐沂夫妇该怎么处置？”武威侯府已经不复存在。按照沐瑾妍的罪名。 武威侯沐沂夫妇，少不了也会被牵连。但偏偏，这对夫妇又是洛珩未婚妻沐卿绾的父母。 听到这话，保德帝露出凝思，缓缓道。 “赐一座宅子，着人把守起来，让这对夫妇在里面养老吧。” “看在子玉面上，朕养着他们又如何？” “此事你亲自去办，务必保证这对夫妇安全。” 第590章 千年家族的底蕴 开封街头一阵鸡飞狗跳。无数绣衣缇骑气势汹汹地朝中王家府邸而去，引得路人纷纷避散。 “这是……绣衣缇骑？” “绣衣卫怎么来我们开封府了？又是哪家要倒霉？” “绣衣出没总没好事，哎！” “嘶！好像是朝王家去的。”琇書蛧 “王家？王老爷子家？王家犯事了？”惊呼声中，有不少人已经绕路朝王家狂奔而去。 王家在开封府扎根了数百年。可以说，这里的民心基础绝对是偏向王家的。 不管是朝廷，还是当地官府。都远不如王家的话来得管用。就行不久前项炎的代天军攻打开封府时，也曾打出了不纳粮之类的口号。 但结果如何？王家只说了一句，贼人之话不可信。整个开封府的百姓就巴巴的帮着郡守府、王家去守城了。 哪怕是李战亲自带兵围攻开封，也数度折戟而归。由此可见，王家在开封府的地位，绝对高得令人难以想象。 和当初那位同样号称江城土皇帝的转轮王姬望舒相比，王家那才叫真正的一家一城。 无非就是王家野心没这么大。只喜欢暗中影响这开封府而已。缇骑尚未到王家府邸。 绣衣卫疑似朝王家而来的消息，却已经传到了王霸天面前。 “家主，绣衣卫突然出现在开封，必是为殿下而来。” “为家族计，还请家主速速送殿下出城。”大孙婿贾顾略一思怔后，朝中王霸天说道。 他们几个赘婿虽是王霸天孙女婿，但平日里却都只会用家主来称呼王霸天。 事实上，王家和他们的关系，也更像是主从，而非亲人。 “有道理，王龙、王凤，你二人速速带殿下入密道出城。”王霸天点点头，唤来龙凤二子，吩咐道。 龙凤二子闻言，立马应了下来，转身而出。后院厢房内。项炎正与陆谦等人相谈正欢。 房门突兀被推开。王龙、王凤二人快步走入。 “殿下，绣衣爪牙来了，您快随我们出城。”听到这话，项炎霍然站起。 一旁的伍舞神色也紧张起来。殿下好不容易收服王家。这绣衣卫却阴魂不散的又找上门来，真是该死。 “好！”项炎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立马做出了决断。虽然，他对于这么灰溜溜的出城，心中多少有些不甘。 琇書蛧但他却也知道，一旦真让绣衣卫发现他在王家。最后免不了让王家也被牵连。 他还指望着靠王家打天下呢，自然不希望看到王家出现什么意外。当即，项炎、伍舞跟着王龙、王凤二人，快速出了房间。 就在龙凤二子带着项炎、伍舞进了密道之时。王宅的大门，也被突兀轰开。 如狼似虎的绣衣缇骑，潮水般涌了进来。早已有所准备的王家上下，丝毫未见慌乱。 府中管家更是很淡定的着人前去通禀王霸天了。 “不知上差驾临，王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王霸天在王家一众子孙的簇拥下，缓缓走来，面上带着一抹淡然的笑容。 看他这样子，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凶名远播的绣衣卫，而是普普通通的衙门衙役。 鹰七越众而出，上下打量了王霸天几眼。 “你便是王家之主金刀王霸天？” “正是老朽，不知上差有何吩咐。”王霸天依旧面带笑容，神色不变。作为开封府影响力最大的家族。 王霸天又岂能对官场不了解？他很清楚，哪怕是绣衣卫，也不可能真肆无忌惮的办案。 目前的王家，一没露反意，二没明着对抗新法，三也没干过啥违禁之事。 绣衣卫就算想要动王家，也得按规矩来办事。但目前王家有罪吗？没有！ 至少王霸天觉得没有。什么？你说兼并土地、放印子钱、插手官司……这算啥罪名？ 如今这世道，哪家高门大户不这么做的？王家已经是很低调了。这些年，也就勉勉强强兼并了几十万亩良田。 放了百来万两印子钱。左右了百来件人命官司而已。比起那些张扬的大家族，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为了这点小事，绣衣卫敢抓人？不可能的。王霸天心中底气十足。 “有人举报王家勾结叛逆项炎，特奉令前来捉拿逆贼。”鹰犬面色瞬间冷了下来，喝道。 四周缇骑齐齐跨步抽刀。王家子孙自也不会被吓到，一个个怒目圆瞪，丝毫不见退让。 “等等！”王霸天一摆手。他面带微笑，看着鹰七。 “敢问上差，可有证据？”王家的底气是什么？官场这套。别看王家是武林世家，混的是江湖。 但实际上，比起江湖上的影响力，王家在官场上的影响力更大。主脉之中或许不见有子弟步入官场。 但王家支脉中，却出了不少金榜题名的读书人。而这些读书人靠的就是主脉的支持，才步入官场的。 他们当官后，又岂会不反哺主脉？别的不说，如今开封府辖下三十六县。 就有至少十二个县的县令，出自王家支脉，或者王家扶持出来的寒门士子。 其他什么县主簿、县尉这些就更多了。而这些，是一张看不见，摸不着的关系网。 维持着王家在开封府地界至高无上的影响力。当然，除却地方上，朝廷中也有王家的官员。 一个屹立近千年的家族，其底蕴又岂是说着玩的？ “证据？我绣衣卫手中的蝉翼刀就是证据！” “王家主，让开吧。”鹰七目视王霸天，冷声道。王霸天闻言，爽朗一笑。 “哈哈，上差，请。” “请随便搜，我王家向来奉公守法，就怕会让上差失望。”随便王霸天一摆手。 王家众人，齐刷刷分了开来。鹰七见状，眼眸微微一缩。他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王家如此有恃无恐，莫非项炎、伍舞不在这里？琇書蛧若是如此的话，那岂不是……念及此，鹰犬忍不住有些烦躁起来。 他最怕的就是王霸天这种跟你来软的。要是王家敢强硬对抗的话。鹰七反倒不怕。 敢对抗绣衣卫？直接抄家都行。但偏偏眼下这种情况，却让鹰七多少有点骑虎难下。 第591章 不好，有危险 “怎的？上差莫非有为难之处？”王霸天一副笑吟吟的面孔。四周的王家子弟，齐齐笑出声来。 绣衣卫又如何？世人或许会怕你们。但像我们王家这种千年家族，却未必会惧怕你。 当然，不惧怕却也不代表王家真能和绣衣卫撕破脸。这玩意只会两败俱伤，谁都划不来。 也正因为这样，先前王霸天听到洛珩驾临豫地后，才会同意与项炎合作。 琇書蛧 “搜！”鹰七闻言，冷着脸咬牙喝道。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众缇骑顿时四散开口，开始搜索起王家宅邸。 王家上下果然半点抵抗都没有，相反还十分配合。搞得鹰七一肚子火，去偏偏发作不了。 绣衣卫终究不是江湖匪类。做不到真正的肆无忌惮。约莫一个时辰后。 王家里里外外，都被缇骑翻了个遍。甚至，王家的家奴、丫鬟、婆子这些，都排队让绣衣卫检查了一番。 但，别说是项炎和伍舞了。就连个陌生人的影子都没见到。眼见这样的结果，鹰七愈发进退维谷了。 “上差，可搜到反贼？”王霸天收敛起了笑容，和声问道。一味的刺激绣衣卫，也非上策。 该收敛时，还得收敛。 “除却这些家奴外，贵府还有谁没出来？”鹰七深吸了一口气，朝王霸天问道。 王霸天皱了皱眉。 “尚有内眷不便见人……”未等王霸天说完，鹰七便已经将其打断。 “一并唤出来！”此言一出，王霸天的面色阴沉了下来。一众王家子弟更是怒容满面。 按照大楚规矩。高门大户的女眷是不能见外男的。如今绣衣卫却强行令王家女眷出来接受检查。 这对于王家而言绝对意味着羞辱。嗯，这么说吧，女眷被外男看到，等同于失贞。 “怎的？你们王家乃武林世家，难不成还学读书人那套？”鹰七冷冷的扫过王家众人。 都他妈是混江湖的，装什么贞洁烈妇？你江湖都混得，我绣衣卫检查不得？ 王家众人闻言，面色一变。但最终，王霸天还是挥了挥手，道。 “让后宅的出来。”王霸天说这话时，多少带着一丝怒意。但，他确实也找不到借口，拒绝绣衣卫的要求。 王家说到底，还是武林世家。而武林世家，又有多少真会在意高门大户那些规矩的？ 见王霸天识相，鹰七面色稍稍缓和。老实说，他也不想和王家彻底撕破脸。 这对于绣衣卫来讲，也不是什么好事。王家成分太复杂。要是王家只是单纯的武林世家，别说王家没有大宗师坐镇，就算有大宗师，鹰七也敢直接翻脸。 但偏偏，王家除了武林身份外。还是开封府第一士绅家族。官场上人脉极广。 无理由的情况下动了王家，比捅了马蜂窝还严重。鹰七也忌惮这一点。 哪怕他有洛珩的命令。王家女眷极多。莺莺燕燕一大群，乍一眼望去至少几十号人。 原本还算宽阔的厅堂内，顿时被挤得满满当当。环肥燕瘦，香风四溢。 看得鹰七不断皱眉。四周的缇骑们，忙避开了目光。换做以前，绣衣卫遇到这种情况，别说什么非礼勿视了。 不上去调戏几句都算是守规矩的。但如今却不同，洛珩对于绣衣卫内部的纪律把控得极严。 没人敢违抗洛珩定制的规矩。 “上差，人都在这了。”王霸天语气有些淡漠。鹰七点点头，一挥手。几个雀部女缇骑跨步而出。 “其他人，出去！”鹰七喝道。顿时，在场的男性缇骑，纷纷转身退出了厅堂。 看到这一幕，王家众人的面色好转了很多。不管怎么说。这群内眷不是他们的妻妾，就是姐妹和女性长辈。 若真任由那些男缇骑肆意检查。c对于王家而言，那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了。 好在，绣衣卫也知道分寸，上来检查的都是女缇骑。 “她是谁？”片刻后，女缇骑指着一名年岁不大，但略显妩媚的女子问道。 王家其实一直都是绣衣卫重点关注的对象之一。对于王家重要男丁、女眷，绣衣卫都有录入档案。 但眼前这女人，却陌生的很。 “他是老朽新纳的小妾，上差觉得有问题？”一旁王霸天黑着脸回道。听到这话，鹰七挥了挥手，示意女缇骑赶紧略过，莫要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女缇骑见状，便略过这女子，看向其他人。只是，不管是鹰七还是女缇骑，都没注意到此女和王家人悄悄松了口气的样子。 显然，这女人的身份恐怕见不到光。偏厅。王家四赘婿，端坐于此。他们刚刚已被检查过。 这四个家伙，在绣衣卫也是挂了号的。只不过，绣衣卫在开封的情报能力，到底欠缺了一些。 并不知道这四人，都非易于之辈。 “大哥。” “以你之见，这一次……”说话的是陆谦。而他问的，正是贾顾。未等他说完，贾顾便已经轻轻摆了摆手。 见状，陆谦立马闭上了嘴。是了，隔墙有耳，是他疏忽了。陆谦闷闷地吸了口气。 却见贾顾忽然伸指朝茶盏内蘸了点水，在桌上飞快写了几个字。【有惊无险】看到这四个字，不管是陆谦，还是荀彣、张态，皆暗暗松了口气。 对于贾顾，他们三人皆信服的很。知道贾顾之智，天下少见。他说王家这一次有惊无险，那必然就是有惊无险。 作为王家赘婿。他们自也不希望看到王家有事。更别说，王家还是他们能否飞黄腾达的跳板。 “走了！”就在众人思绪万千之时，贾顾忽的站了起来，低声说了一句。 陆谦三人闻言，齐齐抬头。果然，透过窗格，他们看到厅堂内的绣衣缇骑，开始转身往外撤离。 见状，陆谦三人皆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但未等三人的笑容彻底绽放开来。 那贾顾忽又低呼一声。 “不好！” “有危险！”贾顾的低呼让陆谦三人的神经一下子又紧绷了起来。危险？ 什么危险？xь难不成王家的危机还没解除？ 第592章 密道 开封城郊。项炎、伍舞有些灰头土脸地从密道内钻了出来。抬目望了眼四周，却发现已经出了城。 “殿下，这王家好大的手笔，挖出的密道竟直通城外。”伍舞有些感叹着说道。 开封可不是什么一般的小城池。想要挖出这么一条密道，花费的人力、物力可想而知。 不过，项炎却并不这么想。先前在密道中时，伍舞武功不行，看不清四周乌漆嘛黑的环境。 但项炎却看得一清二楚。这哪是什么密道。分明就是一座地下城。甬道四通八达，宛若蜘蛛网一般。 这样的手笔，哪怕是王家都不可能做得到。所以，项炎并不觉得开封城下的密道跟王家有关。 说不定，王家只是机缘巧合地发现了这个地方而已。不过，就算王家和密道无关，项炎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反正他和伍舞都已经出了开封府。 “殿下，你说……咱们前脚才到王家，绣衣卫怎么后脚就跟来了。” “难不成咱们已经被绣衣卫监视了？”伍舞皱着眉头说道。听到这话，项炎神色一动。 他也发现了这点。最近，似乎他和伍舞走到哪，绣衣卫马上就能找到他们。 红颜盟时是这样。到江左盟时又是这样。如今，他和伍舞都跑开封王家了。 绣衣卫却依旧阴魂不散地跟了过来。若说他们没有被绣衣卫监视，很难解释得通。 “该死，绣衣卫怕是要破坏王家与我之间的合作。”项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面色一变脱口惊呼。 前两次洛珩不也这样，巴巴地跑来坏他的好事。这一次，想来也是八九不离十。 念及此，项炎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一旁的伍舞，也蹙起眉头。若绣衣卫始终这般阴魂不散的话，那接下来殿下怕是寸步难行了。 “殿下，咱们现在怎么办？”伍舞想了想，问道。对于目前的境况，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虽然，她平日里也能替项炎出出主意，但到底不是正儿八经的谋士。 “回老君山！”项炎沉默了片刻，道。听到这话，伍舞吃了一惊。 “殿下不准备再回王家了？”在她看来，只要等绣衣卫离开，他们利用密道，再回王家也不是不行。 为何殿下却突然要返回老君山了？这么做，岂不是意味着他们开封之行全功尽弃了？ 伍舞对此心下有些不甘。 “回王家干什么？” “洛珩一出手，你觉得他还会留机会给咱们么？” “王家十有八九会被他策反。”项炎阴着脸说道。伍舞闻言，有些不可置信。 “王家……不至于吧。” “他们与朝廷新法天然不对付啊。”从新法角度而言。王家与朝廷之间，不可能调和。 除非，朝廷不再实行新法。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大楚之所以内忧外患不断。 但说到底，内忧大于外患。而导致内忧频频的，正是王家之流的士绅阶层。 彼辈大肆兼并土地。使得大量百姓无地可耕，要么成为士绅们的佃农，要么沦为流民。 想要拯救大楚。唯一的办法就是，打破现有格局。从士绅手中收回土地，重新分给失去土地的百姓。 但要达到这种效果。能选择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改朝换代，打个十几二十年仗，建立新王朝。 彼时，因为连年战争，导致大幅度削减，自然就有无主之地来分给百姓。 不过朝廷显然不可能走这条路。所以，想要江山稳固，就只剩下变法革新这条路可走。 听到伍舞的话，项炎不以为然地回了句。 “比起满门老小的性命，土地还重要么？”此言一出，伍舞顿时沉默了。 官道上。两匹骏马疾驰而过。马上一男一女，皆风尘仆仆，看着略有些狼狈。 “阿羽，你确定三……项炎在老君山？”这对男女自然是逃离京师的沐瑾妍和丁羽。 丁羽闻言，点点头。 “小姐，错不了。” “小人虽然很少踏足中原，但在中原这边也有几个莫逆之交。” “这消息正是我那好友告知。”丁羽出身江陵。在巴蜀武林中略有名气。 但放在中原，却属于籍籍无名之辈。不过，丁羽此人一向讲义气，在江湖上倒也结交到了不少朋友。 其中就有中原武林的几个侠客。 “咱们还有多久能到老君山？”沐瑾妍嗯了一声，又问道。这女人虽然也游历过不少地方。 但中原却未曾踏足过。 “快了，约莫下午就能到雒阳。”丁羽算了一下，回道。听到这话，沐瑾妍略显疲惫的面庞上浮起一抹欣喜之色。 自从项炎逃离京师后。她就与项炎再也没见过面。仔细算算，也快有一年多时间了。 若说她有多想念项炎，却也不见得。只是，如今和项炎相逢在即，沐瑾妍也难免会想起她和项炎在一起时的快乐时光。 尤其是现在他们两人算是同病相怜。想来见面后，会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小姐，项炎如今在豫地闯出了好大的名头，据说半个豫地都是他的地盘。” “咱们投奔过去，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看重咱们。”丁羽却没沐瑾妍那般乐观，略有些担忧的说道。 他压根就不清楚沐瑾妍和项炎之间的关系到底有多 “亲密”。还只道沐瑾妍是走投无路了，才想到投奔同样叛出朝廷的项炎。 “阿羽，我与项炎是旧识，他必不会怠慢我俩。”沐瑾妍想了想，还是稍稍和丁羽透露了一些信息。 先前，她生怕丁羽听了不高兴，故而一直隐瞒着。但眼见老君山越来越近，继续想瞒也瞒不住，索性就告知丁羽了。 “啊？”丁羽愣了一下。但紧接着，心下却释然了。沐瑾妍是什么样的人，他岂能不了解？ 以前满京城都是她的追求者。想来，当初项炎还是皇子时，也是其中之一吧。 要说丁羽心中会不是酸涩，那是肯定的。但作为沐瑾妍身边最忠实的舔狗。 他最希望的是小姐过得好。若是项炎能珍惜小姐，他丁羽也只会默默祝福他们。 第593章 征召 开封王家。 “洛都督驾临，寒舍蓬荜生辉，荣幸之至。”老爷子王霸天面带谦卑之色，朝中洛珩俯身一礼。 和先前见项炎时相比，王霸天的态度明显要更恭敬了几分。也是，项炎虽然尊贵，但如今到底已经被废黜了皇子身份。 说白了，也就是个庶民而已。且还是明着造反的反贼。王霸天又岂会真高看项炎？ 至于后续臣服项炎，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但眼前的洛珩不同。他不仅是绣衣卫都督，更是两朝天子近臣。 可以说，论在天子心目中的地位。他都已经超过了当朝第一人萧正亮。 面对这样的权贵，人老成精的王霸天又岂会不敬。哪怕他知道，洛珩上门是来找茬的。 “王家主无需多礼。”洛珩上下打量了王霸天一眼，摆摆手道。王霸天闻言，略略松了口气。 他忙示意儿子、孙子上前给洛珩见礼。一阵寒暄后。洛珩已经坐上尊位，目光扫过王家众人。 “听闻贵府有四位孙婿，皆人中龙凤。” “为何不见他们？”这话一出口，王霸天面色微微一变。他怎么都没想到，他家的四个赘婿，名声都已经传到了绣衣都督耳中。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毕竟，四赘婿平日里向来低调，知道他们才能的人，也仅限于王家子弟。 但如今，绣衣卫却听说了四人的名声。这意味着，王家内部有人泄密了。 到底是谁？是老夫的主脉子弟？还是支脉的那几人？四赘婿各自拥有的才能，在王家也属于高度机密了。 除却主脉，也就是王霸天儿子、孙子外。也就只有支脉中几个有威望的族老知晓。 王霸天显然是不相信是自己儿孙泄密的。那么，泄密之人十有八九就是那几个族老了。 念及此，王霸天心下不由暗恨。其实四赘婿各自拥有过人才华并不是什么问题，相反还是家族荣耀。 但问题是，这四人所擅长的领域，太令人敏感了。一个擅长谋略。一个擅长政务。 一个擅长统兵。一个擅长交际。这意味着什么？尤其是现在世道这么乱。 你王家却偏偏养着这么四个奇才，你王家想干嘛？正因为如此，四人入赘王家后，王霸天一直让他们低调行事，更不会主动替他们扬名。 为的就是防止有人多想。可惜这四人终究没逃过朝廷的耳目。这让王霸天既感无奈，又隐隐有些骄傲。 正是因为有了他的发掘、培养。陆谦等人，才能从原先的一介佃农、流民，摇身一变成了王家孙婿。 换做在其他高门大户家中。恐怕则四人早已泯然众人矣，哪还有今天的风光？ “去，把子望他们唤来。”王霸天扭头跟自己大儿子吩咐了一句。大儿子领命而去。 既然洛珩都开口了，王霸天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甚至他还担心，自己要不乖乖照着做，恐怕面前的绣衣大都督，立马就会翻脸吧。 不片刻，陆谦等四赘婿一一出现在洛珩面前。 “你四人皆是王家赘婿？”洛珩目光扫过四人，缓缓问道。四人齐齐应是。 一旁的王霸天也附和了几句。洛珩听到这话，不由点了点头，又问道。 “可有官府文书？”大楚律中，但凡入赘者，皆需在官府那备案，拟下入赘文书。 这一是为了避免，未来家中可能会出现产业纠纷。二来也是确保招赘女，在父母亡故后，依旧能保持家中地位。 三是避免赘婿在家中遭到苛虐。这不是官府在杞人忧天。而是历朝历代有数不胜数的案例在那。 有些家族，一开始没有男丁，招赘了上门女婿。家中产业以后自然也就归了女儿。 在这种情况下，家族却又突然诞生了男丁。以后自然难免会出现产业方面的纠纷。 至于后两者，那更是屡见不鲜。赘婿在女方父母在时，表现得老实忠厚，但等女方父母死后，却开始欺凌女方，甚至谋害女方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 同样，赘婿被女方一家欺凌，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朝廷为了尽可能确保双方合法利益。 这才定下了官方拟定入赘文书的律例。 “有有有。”听到洛珩的话，王霸天忙不迭地应道。洛珩微微一笑。 “可否让本督一观？”这话，让王家众人心下略有些奇怪。这入赘文书有什么好看的？ 但四婿中的贾顾，却似想到什么，面色不由一变。可惜，他是赘婿身份，在这种场合根本轮不到他插嘴。 甚至若非洛珩令他们出来相见。他们连见外客的资格都没有。贾顾有心想要提醒王家众人，但苦于无法开口，饶是他向来足智多谋，一时间却也束手无策。 不片刻。四份入赘文书被王霸天的儿子拿了过来，呈给洛珩。洛珩接过，很仔细地一份份看完。 他的面上不由露出灿烂的笑容。 “嗯，文书确实是开封府出具，做不得假。”王家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他们不知道洛珩说这话是何意。王家就算再怎样，也不可能在这事上搞什么幺蛾子。 几份入赘文书罢了。开封府那边随便知会一声，便能办完，又何须作假。 王家众人不解。但贾顾却已经明白了洛珩的用意。他的面色微微发白，心下颓然无比。 这次真完了。念头才刚刚闪过。就见洛珩慢悠悠地开口了。 “既然是这四位是货真价实的赘婿。” “那本督就不客气了。” “青龙，拟令，征召王家四赘婿入伍，即日生效。”洛珩最后一句，却是朝中身旁的青龙说的。 青龙闻言，躬身应诺。而王家众人，此时却全都傻了眼了。啥玩意？征召侄女婿（妹婿）？ 王家儿孙们还没反应过来。但王霸天却已经面色巨变。他的双手都开始颤抖了。 大楚律，凡赘婿、贱民等，不得拒绝朝廷徭役、征召……不得以金代之，违令者皆斩，拒不奉召者，按谋逆论。 在大楚，赘婿被朝廷征召，属于必须的义务。但凡抗拒者，以谋反罪论。 第594章 读书人就是阴险 “都督，这……”王霸天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怎么都没料到洛珩竟然跟他来这一招。 若是洛珩上来就喊打喊杀，他反倒不怕。洛珩固然深受两代帝王信任，大权在握，但他们王家也不是吃素的。 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洛珩若是随意查抄了他们王家。绝对会引起文臣、士绅们的反弹。 然而，洛珩却另辟蹊径，把矛头指向了王家的四个赘婿身上。偏偏王家为了不留下把柄，给陆谦四人办了正儿八经的入赘文书。 这么一来，陆谦四人明面上的身份，就是赘婿。而赘婿……根本没资格拒绝朝廷征召。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读书人果然阴啊！王霸天恨不得当场就和洛珩翻脸。 但他做不到。 “怎的？王家主莫非想抗拒朝廷命令？”洛珩抬眸看向王霸天，淡淡道。 王霸天面皮抽搐了几下，垂下了头颅。 “老朽不敢。”再怎么样，如今的王家还没到和朝廷撕破脸的时候。洛珩闻言，点点头。 “既然如此，贵府这四位赘婿，我绣衣卫征召了。” “谁赞成，谁反对？”洛珩说着，目光扫过王家众人。王家一众儿孙，包括陆谦四人齐齐低下头。 “我等奉令！”没奈何，哪怕是贾顾，都破不了这样的阳谋。王家众人就算再不满，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王家深明大义，本督定会上奏陛下，褒奖王家之忠贞……” “对了，敢问贵府宅邸占地几何？”洛珩慢悠悠说道，但说到一半，却话锋一转，突兀地问起王宅的面积来。 王霸天和王家众人齐齐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贾顾则已经面色微变，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来。 完犊子，这位绣衣都督竟如此难缠。 “怎么？尔等答不上来？”洛珩语气淡漠，似在闲聊，却又充满了咄咄逼人的味道。 王霸天深吸一口气，咬牙道。 “寒舍占地百亩！”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王霸天明智洛珩不怀好意，却也不敢随意糊弄，老老实实地回答起来。 “百亩？贵府非王非侯，却用了府邸的规格。” “王家主啊，你这可是逾越了！”洛珩笑吟吟地拍了拍王霸天。王霸天闻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都督明鉴，老朽……老朽回头就让人拆了。”他笑得比哭还难看。按照王家主脉的身份，嗯，布衣身份。 建造宅邸，不得超过十亩。如今的王宅，却占地百亩。这意味着，王家十分之九的地方，都不符合规格，全都得拆掉。 王家众子孙闻言，已是遍体生寒。他们虽然知道，这绣衣都督上门，就是来找茬的。 但着实没想到，这位主不在其他方面刁难他们，却偏偏跟你玩这种让你根本挑不出毛病的手段。 阴险啊！ “贵府占地规格既逾越了，想必府中仆役，亦超标了吧？”洛珩笑着说道。 王霸天闻言，人都麻了。 “老朽……老朽明白了，这就解散超标仆役。”如今王家奴仆何止上千？ 但按照布衣规格，府中奴仆却是有定数的。不得超过十个。也就是说，王家现有的仆役的散得七七八八。 一旁的贾顾心下叹了口气。饶是他自诩智计无双。但此刻却也是束手无策。 毫无疑问，洛珩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难缠的人物。 “王家主深明大义，本督佩服。” “想来，王家主回头也会散了超标侍妾吧？”洛珩目视王霸天，笑道。这话一出。 自王霸天起，所有人都想哭了。按大楚律。布衣亦可纳妾，但只有在发妻不能生育的情况下，方能纳妾，且只能纳一位妾室。 按照这个标准。王家后宅的莺莺燕燕们，至少得被清掉九成九。王家众人能不哭么。 偏偏，他们还反抗不得。谁叫他们王家主脉，明面上都是布衣呢。往日里，别人忌惮王家势力，没人会在这等旁枝末节上和王家计较。 但这些……终究都是逾矩了。 “是，都督！”王霸天咬着牙躬身回道。洛珩赞许似的看了他一眼。 “老爷子一家，皆是忠贞之士，当今天子最重视的就是老爷子这样的忠良。” “为免落人话柄，贵府这些逾越之处，本督会亲自盯着。” “老爷子可莫要辜负了陛下的期许啊！”王霸天闻言挤出一丝笑容，唯唯诺诺的应了声是。 这洛都督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他们王家还能怎样？只能乖乖照办呗。 不然，人家反手给你扣个逾越的大帽子，倒霉的还是王家。 “其他地方，老爷子不妨也自查几遍。” “陛下渴求人才，正欲重用老爷子这等忠良，可莫要因这点旁枝末节，让人抓到把柄。” “老爷子以为然否？”洛珩笑着说道。王霸天闻言，只能勉强笑着迎合了几句。 他还能说什么？ “行了，本督就不叨扰贵府了。” “这几日本督会暂留开封府，王老爷子若是整顿完这些逾越之处，可知会本督一声。” “本督也好如实报与陛下。”洛珩说着，拍了拍王霸天，便转身出门。青龙等人忙跟了上去。 只留下王家众人欲哭无泪。待绣衣卫离去后。 “欺人太甚！” “这绣衣都督简直视我王家如无物，可恨！” “爹，咱们就这么忍气吞声，任由鹰犬欺负不成？” “爷爷，此事若传扬出去，我王家只会沦为江湖笑柄！”一众王家儿孙，个个怒容满面。 四赘婿被征召，他们无所谓。但府邸要拆！仆役要解散！侍妾要发还！ 这些却是王家儿孙们无法接受的事情。尤其是侍妾。后宅不少侍妾，可都是他们心头好。 若真要按照大楚律。这些他们宠爱的侍妾，可一个都无法留下。耻辱啊！ 堂堂王家，竟被欺负到这种程度。这让向来眼高于顶，心高气傲的王家众人如何能忍受？ 王霸天闻言，冷冷地扫了自己儿孙一眼。 “怎么？都不服气？” “不服气好啊，打起旗号明着和朝廷对着干便是。” “嗯？怎么都不说话了？不是一个个都能耐得很么？” 第595章 王家面临的选择 见儿孙们一个个都萎了。王霸天冷哼一声，这才转头看向贾顾。洛珩离开是并未带走贾顾四人。 当然，这四个家伙回头就得去绣衣卫报道。 “子望，为今之计，我王家该何去何从？”王霸天深吸一口气，朝贾顾问道。 拆府邸、散奴仆、清侍妾？不管是哪一样，王家若真照办了。那以后也别再去混江湖了。 江湖人最重脸面。这种事情，在江湖人眼中，只会是耻辱。他们可不懂你什么隐忍不隐忍。 只知道王家都是怂逼，被朝廷鹰犬逼得拆家卖妻都不敢反抗。如此一来，金刀王家名声必然会一落千丈。 以后就很难在江湖上立足了。所以，拆是不能拆，散也是不能散的。侍妾就更不可能清洗了。 “家主，那洛珩阴毒无比，每一招都打在我王家七寸上。” “若强行与绣衣卫撕破脸，倒霉的只会是我王家……”贾顾略一沉吟，缓缓说道。 王霸天听得频频点头。这也是他顾虑的地方。王家的底蕴深厚，也没法正面对抗朝廷。 “眼下，是我王家生死存亡之际。” “想要化解此难……唯有两条路可走。” “这两条路各有利弊。”贾顾凝眉说道。向来知道贾顾能耐的王霸天，心下一喜，忙问道。 “哪两条路可走？” “回家主，其一是我王家索性公然反了，然后举族托庇于项炎。如此一来，自然也无需遵循什么大楚律，但这条路却充满风险，稍有不慎，我王家便会万劫不复，当然一旦成功收获也惊人无比。”贾顾深吸一口气，说道。 其实在洛珩来之前。王家已经和项炎达成了合作。只不过，这种合作，却不是举族押宝项炎。 王家付出的也不过是一些家族子弟和四赘婿而已。明面上，开封王家依旧是遵循守法的良好士绅。 但如今这显然已经不可能了。所以，贾顾才会提出举族押宝项炎，赌的就是项炎能成就气候。 若项炎夺了天下，那王家自然也会一跃成为从龙之臣。到那时候，王家弄不好会成为天下第一家族。 “此路不通！”王霸天听完后，想都没想，就断然拒绝了。其他王家子弟却露出了遗憾的神色。 年轻人嘛，总是叛逆了一些。造反什么的对于他们而言，多少还是有些刺激的。 “家主英明！” “顾也不建议走这条路。”贾顾闻言，躬身道。虽然他确实提出了建议，但内心却并不认同这条策略能行得通。 项炎固然在他们面前展露出了十足的潜力。之前贾顾也非常看好这位落魄皇子。 但，那是在洛珩出现之前。洛珩的出现，让贾顾认识到，朝廷有洛珩的情况下，项炎这种所谓的潜龙，根本就没有成功的可能。 “第二条路呢？”王霸天继续问道。贾顾迟疑了一下，道。 “投靠朝廷！” “不，或者严格来讲，是投靠洛珩。”说到这里，贾顾闭上了嘴。有些东西得让王家人自己细细琢磨。 “投靠洛珩？不行！” “我王家堂堂武林世家，怎能做朝廷的走狗？” “妹夫，你这条计策，有失水准啊！” “洛珩如此欺凌我王家，我等岂能为他效力！”王霸天还没开口，一众王家子弟已经嚷嚷了起来。 他们可要面子了。先前洛珩咄咄逼人，被他们视为耻辱。他们又怎甘心投入洛珩门下当走狗？ “子望，你为何有此建议？” “你别忘了，我王家之所以无法与朝廷同心，根本之处在于新法妨碍了我王家利益。” “若我王家投靠了绣衣卫，那日后岂不得乖乖奉行新法？”王霸天抬眸看向贾顾，眼神中带着些许莫名的神采。 贾顾闻言，不慌不忙解释道。 “家主，此一时，彼一时也。” “眼下绣衣卫明显已经盯上咱们王家，为家族计，些许蝇头小利舍弃了又如何？” “只要我王家保住了家族声望和人丁，王家的门楣就不会倒。” “至于些许江湖口碑……以顾之见，王家早该从江湖脱身了。”这些话，让原本愤怒的王家子弟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们也都不傻。自然知道明着和绣衣卫撕破脸会是什么下场。如今的绣衣卫高手如云。 据说连四僧之一的净嗔，都死在了洛珩手中。王家虽强，却无大宗师坐镇。 怎么看都对抗不了绣衣卫。所以，能不与绣衣卫撕破脸，那是最好的事情。 “你这话倒也有理。” “只是，我王家并非只有主脉，你也知道那些支脉子弟，对于田产是何等在乎。”王霸天皱着眉头说道。 王家之所以能屹立不倒，主脉的作用其实并不大。更多的是那些活跃在官场上的支脉子弟。 若是支脉子弟们和他们闹翻了，那王家还是王家么？ “家主，我王家终究不是普通的武林势力。” “想来那洛珩也乐于接纳我们。” “既如此，咱们何不与那洛珩谈谈条件？若是能从其他地方弥补新法的损失，咱们王家支持新法又能如何？”贾顾面上泛起一抹笑容，缓缓道。 这话一出，王家众人皆眼前一亮。对啊。以前老想着和新法对抗。却没想到，可以另辟蹊径嘛。 若是真能从其他地方弥补了奉行新法的损失，支持新法又能如何？王家能屹立千年不倒。 靠的不就是这种灵活多变的生存之道么。念及此，王霸天老脸上愁容顿消。 “子望所言极是。” “但你觉得，咱们从哪方面入手，才能弥补奉行新法的损失？”毫无疑问，王霸天心动了。 像他这种人，哪怕是武林大豪，其实也不愿意真与朝廷对抗的。毕竟，这玩意一个不慎，就会累及满门。 至于投靠了朝廷，变成鹰爪孙，名气烂了，王霸天却一点都不在乎。江湖算什么东西。 真以为他王家是靠江湖生存的啊。见王霸天如此问，贾顾已知道王霸天多半做出了选择。 当即，他笑了笑，道。 “家主！” “大楚可不歧视商贾。” “靠着土地刨食，又岂能比得上油水丰厚的商路？” 第596章 彼辈会俯首 商路两字让王霸天和王家众人眼前皆一亮。王家屹立于开封府。而开封府又是四通八达的南北枢纽，商业这块自然繁荣得很。 王家对于经商可不陌生。事实上，王家支脉中就专门有人负责经商这块。 但，王家参与的商事，却谈不上垄断。比之巴蜀的锦绣堂之类，无疑要差得远了。 之所以会这样。自然是因为王家并无自己专属的商路。就比如说，锦绣堂能坐大，靠的就是它独特的商路。 除却走私草原这块不说。真正让锦绣堂建立起商业帝国的，却是和西域诸国之间的商路。 而王家，缺乏的就是这个。导致王家虽也经商，但在商界地位却并不高。 若是，王家能以奉行新法为条件，换取绣衣卫的支持，开拓出一条商路来。 那无疑要比靠着田产刨食强得多。 “子望所言，甚合老夫心意。” “若我王家能开拓出属于自己的商路，那数百年富贵垂手可得。”王霸天抚须点头，道。 其他王家众人亦是一脸火热。 “家主英明！”贾顾恭维道。老实说，这个提议多少有他的一点私心。从内心角度而言。 贾顾并不希望和绣衣卫撕破脸。若是洛珩没出现，贾顾或许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甚至，他可能还觉得，以他的智谋，哪怕去辅佐项炎，都能将朝廷玩得团团转。 但，洛珩出现后，却让他意识到，他太目中无人了。仅仅一个洛珩，就能靠着一本大楚律，让整个王家都万劫不复。 他的智谋在堂而皇之的阳谋面前，压根就起不到作用。这让贾顾的想法，在无形中得到了改变。 他突然觉得，若是能背靠绣衣卫，或许他和王家能得到的利益，要远比辅佐项炎争天下来得多。 诚然，项炎若是能夺了天下。王家所获的利益，自然要远超投靠朝廷。 但，夺天下是何其之难。哪怕是贾顾，都不觉得是件容易的事情。相反，投靠了绣衣卫。 或许不如投资项炎那般回报丰厚，却胜在安稳。只要王家一心为绣衣卫办事，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绣衣卫自然也不会放弃王家。 “子望，阿态，和绣衣卫谈判的事情，就交由你二人负责。”王霸天几乎没怎么犹豫，立马做出了决定。 这话一出。王家众人人人喜形于色。四赘婿也彼此对视一眼，心下皆松了一口气。 先前洛珩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以至于让一向自傲才华无双的四赘婿，都有种自渐形秽的感觉。 现在能不与绣衣卫撕破脸，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念及此，贾顾、张态忙躬身应诺。 开封樊楼。整座樊楼已被清场。绣衣卫包圆了此楼。作为开封第一楼。 樊楼的名气可不小。就连京中贵人，都对樊楼赞誉颇多。绣衣卫这番包场，樊楼东家内心自然是不情不愿的。 只不过绣衣卫凶名显赫。樊楼的东家，可不敢跟绣衣卫多哔哔。眼下绣衣卫客客气气地跟你讲规矩，但你若不识抬举的话，说不定迎来的不是包场，而是……查抄了。 樊楼九楼。雅阁内。洛珩临窗而坐，眺望着整个开封美景。青龙、白虎、朱雀三人陪坐在侧。 “都督，你确定王家会……低头么？”问话的是白虎。直到现在，他都有些不太相信王家会因为些许的逼迫，就向绣衣卫俯首。 王家可不是一般家族。涉及到了官场、商界、武林、士绅阶层。这样的家族，底蕴之深，让人无法想象。 都督今日之举，固然能逼得王家手足无措。但想要借此让王家俯首，白虎依旧有些不可置信。 “你懂什么！” “都督今日之举可不是在逼迫王家。” “而是让王家知道，朝廷若是想收拾王家的话，有的是手段。” “王家的王霸天不是老糊涂，他会明白的。”一旁的青龙好没气地瞪了白虎一眼。 他怎么就有这么个傻弟弟呢。但你若说白虎真傻吧，他又精明着呢。连那些朝堂大佬，都被他憨憨莽撞的性子给骗了过去。 有时候，青龙不得不怀疑，白虎装憨、装莽装久了，是不是真成了憨憨莽夫？ “四赘婿不简单。”朱雀补充了一句，声音依旧清冷。但不管怎么说，她似乎已经从伤怀玄武之死中脱离了出来。 至少如今的朱雀偶尔面上也能看到微笑。虽然不多。 “四赘婿确实不简单。” “一个善谋，一个善战，一个善政，一个善说。” “此四人绝对是王家倾尽心血培养出来的顶级人才。” “就算王家众人看不清形势，有这四人在，也会让王家做出最明智的选择。”洛珩回过头看了青龙三人一眼，笑道。 青龙、朱雀闻言，齐齐点头。唯有白虎傻傻的挠了挠头。 “都督是打算把这四人吸纳进绣衣卫？”青龙问道。洛珩摇了摇头。 “是，也不是。” “荀彣善政，本督准备把他推荐给陛下，如今陛下正推行新法，像这样的善政之才，自然在陛下身边才能发挥出真正的作用。” “至于那陆谦……此人精通兵法，善于练兵，本督会建议陛下由此人和李战共同训练一支新军。” “如今天下各路叛贼虽已经被平息得七七八八。” “但剩下的项炎辈，依旧不容小觑。”听到这话，青龙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确实，这种练兵、善政的人才，放在陛下身边才能发挥出真正的作用。 留在绣衣卫，反倒是在浪费人才。 “不过贾顾、张态二人，却与我绣衣卫颇为契合。”洛珩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贾顾善谋，张态是客。这种人才，绣衣卫自然也能用得着。相反，朝堂上却未必会有他们的位置。 “都督英明！”青龙抱拳道。正说话间。忽有番子匆匆上楼。 “都督，王家贾顾、张态二人求见。”听到这话。洛珩、青龙齐齐笑了起来。 就连一旁的朱雀，清冷的面庞上亦浮现出一抹笑容。三人一同看向白虎。 仿佛在说，怎么样？ 第597章 这浪女人怎么来了 “小人贾顾、张态，拜见都督。”上了九楼后，贾顾、张态二人远远就拜倒了下来。 他们虽有才，但却是赘婿身份。而赘婿，在大楚又是等同于贱民一样的存在。 说句不好听的。在某种意义上，赘婿压根就不是人。大楚律中曾有明确条文。 伤及赘婿、贱民致死者，赔付一羊可免罪。也就是说，哪怕有人当场杀了赘婿，事后只要赔偿一头羊，就能免去杀人罪。 虽然自太宗之后，就废除了这条法律。但从这也能看出赘婿在大楚的地位。 当初萧阳入赘临安叶家。叶家人心软，名义上萧阳是入赘叶家的，但实际上叶家却并未去官府拟定入赘文书。 否则的话，萧阳后来屠了叶家满门，就变成了赘婿弑主案。官府又岂会叶家死绝了，就因此不了了之？ 临安府后来之所以没深入去调查，就是因为萧阳在官府眼中，并非赘婿。 这样就变成了普通的灭门案。临安府怕麻烦，便将此案推诿到水贼身上，不了了之了。 反过来，若是此案变成了赘婿弑主案。那舆论早就翻天了。临安府就算不想查，舆论也会逼着他们深入调查下去的。 比较，赘婿弑主等同奴弑主。朝堂上下、士林之中的老爷们，又岂能接受得了这种反倒天罡的恶性事件？ 贾顾、张态等人入赘王家。其实本身也是迫不得已。虽说王家并未将他们视作赘婿看待。 但在外人眼中，他们却依旧是低贱的赘婿。这一点并不会因为他们具备出众的才华而改变。 从内心角度来讲，贾顾、张态等人又何尝不想摆脱赘婿身份？但可惜，入赘文书一签。 哪怕是官场上颇有人脉的王家，也没法替他们消除掉赘婿身份。更遑论，王家也根本就没这种想法。 入赘文书，算是他们掌控贾顾四人的利器。又岂会轻易自毁利器？ “且起！”洛珩双手虚扶，给了贾顾、张态极高的礼遇。否则像他们这种身份，在洛珩这样的权贵面前，全程都得跪着回话。 “多谢都督。”贾顾、张态自然也不会不知好歹，忙恭敬道谢。洛珩点点头，问道。 “你二人寻本督何事？”贾顾看了张态一眼，示意由他来说。张态也没迟疑，当即就躬身禀道。 “回都督，小人等奉家主之令，欲与都督商量新法一事。”张态是说客。 自然是能言善辩。但这个能言善辩，也是分对象的。面对洛珩这样的权贵，张态又怎敢玩弄话术？ “哦？莫非王家欲奉行新法？”洛珩闻言，挑了挑眉。张态沉默了一下，回道。 “是！”听到这话，洛珩瞥向青龙、朱雀，却见二人嘴角已经渐渐勾起。 “王家深明大义，主动奉行新法，本督甚是欣慰。” “说吧，王家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言。”洛珩淡淡道。张态、贾顾二人微微一怔。 他们没料到洛珩态度竟是如此直接。但，这样一来的话，接下来的事情反倒好商谈了。 念及此，二人齐齐松了一口气。老君山。沐瑾妍满面春风。她来到老君山已经是第三天了。 虽然项炎没见到。但老君山的一众弟子，却让她很满意。这女人果然也有一套。 自从老君派掌门清虚道人被项炎强行收服后。其实老君山的一众弟子，内心都依旧很排斥项炎。 然而，沐瑾妍才来老君山短短三天。这满山的老君派弟子，却都快被沐瑾妍给折服了。 倒不是沐瑾妍武功高，让他们臣服。而是，沐瑾妍待人接物，以及如沐春风般的个人魅力，让他们心悦诚服。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项炎这算是被沐瑾妍偷了家。当然，或许项炎本人并不在乎这些。 “沐小姐，早！”一路上，老君派弟子纷纷向沐瑾妍打起招呼，沐瑾妍一一颔首回礼。 她的面上始终挂着亲和力十足的笑容。直到巡视了一番后。沐瑾妍正准备返回大殿。 却忽听有老君派弟子唱喏声响起。 “恭迎掌门归山！”听到这话。沐瑾妍霍然转身。视线尽头，果然看到一男一女大步走来。 男的正是她 “朝思暮想”的项炎。而女的……直接被她忽略了。远处。项炎和伍舞也看到了沐瑾妍。 两人齐齐一愣。但紧接着，项炎面上露出了巨大的喜色。 “沐姐姐！”他欢呼一声，大步朝中沐瑾妍奔去。天呐！沐姐姐居然来了。 这不是在做梦吧！反观一旁的伍舞，面色却黑了下来。沐瑾妍？又是这女人！ 这个招蜂引蝶的浪货，怎的跑老君山来了？殿下好不容易英明神武一段时间，这女人来了，恐怕殿下又要时不时失智了。 念及此，伍舞心情瞬间不好了。她讨厌沐瑾妍。从一开始，伍舞就没喜欢过沐瑾妍这女人。 这和她自己爱慕项炎无关。纯属是，沐瑾妍给她的感官太差了。其他地方，她勉强都能接受。 唯独沐瑾妍招蜂引蝶这块，却让伍舞打心眼里排斥她。自家殿下是何其尊贵。 你这女人抱上了殿下大腿，却不知感恩，反而还四处勾搭其他男人？这把殿下当成什么了！ “殿下。”沐瑾妍俏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看地项炎骨头都有些酥软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沐瑾妍面前，一把抓起她双手。 “沐姐姐，你怎么会在老君山？”项炎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惊喜。沐瑾妍闻言，嘴角含笑，但却不动声色地抽出了双手，轻轻抚了抚鬓边秀发。 “怎么？我就不能来吗？” “殿下你做的好大一番事业，想必我这样的故人，早已被你忘得一干二净了吧。”对于如何拿捏男人，沐瑾妍称大楚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这话，说得项炎满脸惶恐。 “沐姐姐，我怎会忘了你。” “这些天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你。” “天可怜见，总算让我再次见到了你。”项炎眼眸中带着满满的深情，凝望着沐瑾妍。 沐瑾妍的嘴角扬起道美妙弧线。项炎果然还是那个项炎！拿捏！ 第598章 逆天而行，取死之道 前往老君山的官道上。数骑以不疾不徐的速度前行着。马上之人，时不时闲聊几句，语气轻松。 “大兄，没想到兜来转去，咱们四人还是要到项炎那走一遭，嘿！”说话之前，颇显英武之气，年岁却看着不大，只有二十多的样子。 这人，竟是开封王家中的赘婿陆谦。被他称之为大兄之人，长相斯文，虽谈不上特别俊朗，但一双狭长的凤眸，却深邃无比，望之颇显不俗。 此人正是四赘婿中最善谋的贾顾。听到陆谦的话，他微微一笑。 “若非如此，你我四人又怎能立泼天之功？”自从数日前，王家正式投入绣衣卫门下后。 他们四人也顺理成章地被洛珩笼入麾下。只不过，四人都很清楚。洛珩对他们的定位是完全不一样的。 陆谦、荀彣二人，早晚会被举荐到朝堂为官。而贾顾、张态俩人，则会被留在绣衣卫任职。 从明面上来讲，似乎陆谦、荀彣二人前途要更远大。但事实上，陆谦、荀彣却反倒羡慕贾顾、张态能留在绣衣卫。 毕竟，在绣衣卫当差，意味着有机会成为洛珩的心腹。而进了朝堂，却不一定了。 但不管如何，这四人的前途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自然也就心甘情愿地为洛珩任事。 而如今，他们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潜伏在项炎身边。 “一会到了老君山，咱们对项炎也无需太过热情，但却也不能太疏离。” “这期间的度，可要把握好，莫要让项炎看出什么端倪来。”贾顾想了想，说道。 陆谦三人齐齐点头。对于贾顾的能耐，他们深信不疑。虽然贾顾手无缚鸡之力。 但这三人，却对他唯命是从。事实上，在王家的时候。这四人私下的关系就极好。 彼此称兄道弟。当然，从王家来论，他们四人也确实是连襟。但王家是王家。 他们是他们。对于王家他们有感恩，却也不会真毫无保留地掏心掏肺。 与王家而言，他们四个终究是外姓之人。 “大兄放心，等上山后，咱们都听你的。”说话的依旧是陆谦。贾顾闻言，嗯了声，也不再多言。 一旁的荀彣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说起来，那项炎也算有明主之姿，可惜他生不逢时。”对于项炎，四人的意见都很一致。 有成事的可能。但也仅仅这样。若是没有洛珩这等人物出现。说不定他们四人真会铁了心追随项炎，好搏一个前途出来。 但有洛珩珠玉在前。再看项炎，也就显得平平无奇了。一个废黜皇子。 手下又无人才，却偏偏还有洛珩这等极其难缠的对手。想要成事的可能……难如登天！ “也无甚可惜的，逆天而行，终无好下场。”张态冷笑一声，道。这家伙虽是说客，但却特别信奉天命之说。 在他看来，大楚虽风雨飘摇。但莫名出了个洛珩，却证明朝廷气数还未尽。 既如此项炎之流乱臣贼子，就等于逆天而行。京城，乾阳殿。魏忠贤迈着小碎步走入殿内，似怕惊动了正在批阅奏折的泰安帝。 但，饶是他动作极轻。泰安帝依然听到了，他放下手中朱笔，抬头看向魏忠贤。 “何事？”换做以前未登基之前，他这句话或许会是 “魏伴伴，有何事？”但自从登基为帝，又劳心劳力这么久。泰安帝似乎也越来越习惯怎么做皇帝了。 他的言语，变得越来越言简意赅。以往仁慈柔弱的太子，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城府渐深的帝王。尤其是泰安帝不知何时起，竟也蓄起了胡须。 这位才刚加冠没多久的皇帝，也变得愈发威严起来。 “陛下！”魏忠贤停下了小碎步，俯身拜倒下来。然后从大袖中掏出一份文书，双手高举，朝泰安帝呈了过去。 泰安帝接过，翻阅起来。不一会，他原本威严的表情，竟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灿烂的笑意。 “好好好，不愧是子玉！” “一出手就替朕打开了中原的局面！”泰安帝说着，竟笑了起来。听到子玉两字，魏忠贤头埋得愈发低了。 当初，他就是因为口无遮拦，说了洛珩一句坏话，便被彼时还是太子的泰安帝，打发去守皇陵了。 天知道魏忠贤当时有多绝望。他都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陛下登基后，念及旧情，还是将他从皇陵放了出来。 虽然，如今的他已经成了不少內宦眼中陛下身边的红人，内宫的大总管。 但有了前一次的教训。魏忠贤如今怎么还可能犯上次的错误？ “恭喜陛下，洛侯乃国之重臣，陛下有洛侯辅佐，必能成就千古明君！”魏忠贤俯首恭贺道。 泰安帝闻言，心情甚是喜悦。 “你一太监，懂什么千古明君？” “不过，子玉确实是朕的肱股之臣，有子玉在，朕高枕无忧也！”听到这话，魏忠贤心下愈发谨小慎微了。 他赔笑道。 “陛下，洛侯到底办成了什么事，竟让您如此高兴？”魏忠贤对泰安帝的性子可谓了若指掌。 他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说些凑趣话，非但不会引起猜忌，反而能让泰安帝愈发高兴。 果然，泰安帝想都没想便说道。 “子玉收服了开封王家。” “王家已经向子玉表态，愿为新法站台！”这话，让魏忠贤吃了一惊。但面上却依旧装作不解的样子。 “王家？王家为新法站台很重要？”见魏忠贤一副傻傻的样子，泰安帝笑得愈发欢快了。 他指了指魏忠贤，道。 “你啊，竟连开封金刀王家都不知道。” “那王家可是中原一等一的家族，有王家站台新法，其他家族还有什么借口来反抗新法？”魏忠贤闻言，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他谄笑几声，似有意，又似无意地说了句。 “如此说来，洛侯是立了大功了？洛侯不过弱冠之年，竟屡次立下此等奇功，真是……” 第599章 乌烟瘴气老君山 老君山。原有的清净无为之风，自项炎占据后，已经变过了一次。变成了略有奢靡的权贵之风。 但自沐瑾妍上山后。这座道门胜地，却又变成了充满靡靡之音的……嗯，说淫靡有些过了，但却也与清净无为，再也搭不上边。 至少，沐瑾妍一人，就勾得满山老君派弟子红鸾星动。整个老君山充满了一种……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动物们繁殖的季节，空气中弥漫着荷尔蒙的气息的味道。 清虚道长这些天，一张脸就没有露出过笑容。愁眉苦脸，两条眉毛囧成一团。 若说项炎强行臣服他们，清虚道长勉强还能接受的话。那么，自从沐瑾妍一来。 整个老君山已然乌烟瘴气。偏偏，项炎对沐瑾妍还百依百顺，任由这女人各种折腾。 清虚道长已经不止一次委婉劝说过项炎。却都被项炎当成了耳边风。看着这对狗男女又手拉着手，在自己面前缓缓走过。 清虚道长忍不住抽搐了几下嘴角。上梁不正，下梁也歪。连项炎、沐瑾妍都喜欢这般肆无忌惮的亲亲我我。 能不勾得老君派的弟子们春心萌动么？老君派可不只有男弟子。还有不少坤道！ 且还都是年轻人。老实说，清虚道长已经隐约能感觉到，再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 弄不好待明年，老君山上要添丁进口了。 “掌门、小姐！”就在清虚道长暗暗发愁之时，有弟子匆匆赶来，大声禀报道。 正在秀恩爱的项炎、沐瑾妍停下了脚步，齐齐看向那弟子。 “何事？”项炎皱了皱眉，问道。那弟子似也感受到了项炎的不耐烦，忙回道。 “掌门，山下有四个自称金刀王家的人，欲求见掌门。”听到这话，项炎先是一愣。 紧接着面上露出了狂喜的神色。那天因绣衣卫突然出现，他和伍舞不得不狼狈离开王家。 这么多天来，王家始终没来联系他。让他都以为，他与王家合作的事情已经告吹了。 但如今，王家之人却突然出现。这意味着，事情似乎比他预想的要好。 “殿下，金刀王家？可是那开封金刀王家？”一旁的沐瑾妍，眼眸瞬间亮了。 她以前虽没来过中原，却也听说过开封府金刀王家的名头。这是中原地区首屈一指的大家族。 或许放在门阀时期，开封金刀王家不值一提。毕竟，那时候五姓七望才是真正的顶级世家。 但如今嘛！五姓七望早已没落。像金刀王家这样的家族，才是世间一等一的豪强大家族！ 更别说，开封王家和五姓七望中的太原王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据说开封王家，就是太原王氏的旁支。 “对，就是金刀王家！”项炎点点头。听到这话，沐瑾妍心下一动。 “殿下，能不能带我一起见见王家人？”项炎大笑道。 “这有何不可，沐姐姐随我一块去见见王家之人吧。” “若我没猜错的话，这次来的必然是王家那四位赘婿。”老君殿。如今已经被改成乾坤殿。 成了项炎专门用来会客的场所。沐瑾妍陪坐在项炎身旁，一双美目不断在面前四个年轻人身上扫来扫去。 她眼波流转，很有股勾人心魄的味道。最年轻的张态，已经微微发窘，下意识垂下了头。 这一幕，让沐瑾妍心下忍不住得意。她就知道自己的魅力，依旧无人能挡。 只是，其他三人的反应，却令她又有些不爽。怎么能对我无动于衷呢？ 难不成我的魅力还臣服不了几个赘婿？当年，她连萧阳这等俊杰，都迷得七荤八素。 面前这几人，还能比萧阳更厉害？ “沐姐姐，这位是贾顾兄，擅长谋略，乃我生平仅见的智者！”项炎则兴冲冲地替沐瑾妍介绍起面前四人来。 沐瑾妍一听，原本不忿的心情，竟罕见地平缓了下来。智者？ “瑾妍生平最崇拜智谋之士，往后还望贾先生不吝赐教。”沐瑾妍忽然站起，朝中贾顾盈盈一礼。 这时候，她的表情又变得正经无比，仿佛大家闺秀附体，浑然不见了先前那副狐媚子的模样。 贾顾微微欠身，道。 “不敢！”他心下多少有些警惕起来。面前这女人，似非良善之辈。刚刚沐瑾妍的小动作，他都一一看在眼里。 老实说，他对沐瑾妍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可惜沐瑾妍不知道贾顾的想法，面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朝贾顾微微颔首。 她自信贾顾也逃不出她手掌心。 “对了先生，不知你可听说过小吕望姜兆先之名？”沐瑾妍似想起什么，笑吟吟问道。 姜兆先虽然生死不明。但怎么说也是她曾经的谋主，在她眼中是很厉害的智者。 贾顾和姜兆先都是智者，都应该听说过对方之名吧。 “小吕望姜兆先？” “此是何人，好狂妄的口气，竟以吕太公自居。”贾顾一愣，道。什么小吕望不小吕望的。 他听都没听过。但凡以这种绰号自居的，十有八九都是沽名钓誉的废物。 贾顾虽出身不高，但内心却自有他的骄傲。又岂会看得上这种废物！ “……”沐瑾妍呆了呆。她没想到从贾顾口中竟听到这样的回复。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咳咳，沐姐姐，这位是荀彣兄，荀彣兄擅长政务。”一旁地项炎忙岔开话题。 只不过，他对于荀彣远不如贾顾那般看重，介绍起来也就随意多了。 “荀先生！”沐瑾妍笑了笑，也朝着荀彣行了一礼。不过，这倒不是她有多重视荀彣。 而是觉得，荀彣是四人中最俊美的一个，她自然就多了几分好感。 “不敢！”荀彣谦逊回礼。见此，沐瑾妍心下愈发欢喜了。正想说话，项炎却又介绍起陆谦来。 “这位是陆谦兄，陆谦兄精通兵法，乃不世出的良将，我正欲将大军托付于他。”比起荀彣，项炎最重视的无疑是能带兵打仗的陆谦。 甚至，他对陆谦的重视，都要超过了贾顾。这自然是因为，他指望着陆谦替他打天下呢！ 第600章 妖女降世，苍生之不幸 精通兵法？ 沐瑾妍眼前一亮，上上下下打量起陆谦来。 陆谦直被看得不好意思后，沐瑾妍才收回了目光。 “原来是陆先生，陆先生看着斯斯文文，没想到还是位将军，真是让人好生意外。” 沐瑾妍柔柔弱弱的说道。 武夫嘛，最受不得这种怯怯弱弱，娇滴滴的女子。 拿捏！ “不敢！” 陆谦抱拳回礼，目光却不敢再看向沐瑾妍。 一旁的贾顾见状，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发现面前这女人多少有些邪门。 他或许能做到无视。 但陆谦等人，却未必能和他一样。 念及此，贾顾心下已有计议。 待回头他得好好和陆谦他们说说。 否则坏了洛都督大事，却是麻烦了。 “这位是张态兄，最是能言善辩。” 项炎笑着又介绍起张态来。 但任谁都能听出他语气的随意。 显然，四赘婿中，他最不重视的便是张态。 说客？ 这玩意放在上古时期，或许能有用。 如今这年代，谁还玩说客这套？ 项炎如此，沐瑾妍自然也不例外。 听到张态只是能言善辩后，沐瑾妍面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见过张先生。” 被小觑的张态先是一怔。 紧接着，心下只觉憋屈无比。 在王家时如此。 他是四赘婿中最不受重视的一个。 如今到了老君山。 居然也还是如此。 念及此，张态愈发觉得洛珩对他器重了。 这两天洛珩可没少和他交流。 言辞间，对他极为推崇。 而这份推崇，却是王家、项炎之流完全不具备的。 “一群有眼无珠的家伙，竟然连上古纵横之道都不知道。” “果然都难成大事！” 张态心下冷笑。 这么以来，沐瑾妍的光环反倒影响不了他了。 一通寒暄过后。 项炎着人替贾顾四人安排处住，并吩咐老君山弟子备宴。 他要替贾顾四人接风洗尘。 老君山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一众老君山弟子忙着杀猪宰羊，筹备宴席。 里端的清虚道长，看得一阵眼跳。 道了声无量寿佛后，索性跑去打坐，来个眼不见为净了。 而贾顾四人则在项炎、沐瑾妍的陪同下参观起老君山来。 “殿下，老君山山势陡峭，易守难攻，此处若能屯兵千人，虽十万大军亦难攻破！” 贾顾环视着老君山地势，缓缓道。 一旁的陆谦，频频点头，显然对这话深为赞同。 “不止如此，老君山遍地是竹，若能利用得当，伐竹而造纸，倒也能聚财无数。” 荀彣补充了一句道。 贾顾、陆谦二人更多的是从军事角度在考虑。 但荀彣却看出了老君山的资源优势。 竹纸这玩意，在大楚是硬通货。 市面上流通的纸笺，大多都是竹纸。 老君山若利用的好，天然就是竹纸生产基地。 听到众人的话，项炎又惊又喜。 他虽自诩雄才大略。 但在军事、庶务方面，其实并不特别擅长。 以往身边没有优秀人才的情况下。 这种庶务，已经折腾的他焦头烂额。 如今贾顾四人一到，仅仅只言片语，就让项炎看到了更广阔的前景。 这让项炎如何不感到欣喜？ …… 老君山后山，偏殿。 “道长，你怎么也来了？” 看到清虚道长佝偻着身躯，缓步走入，伍舞愣了一下，迎了上去。 清虚道长摇摇头，却什么都没说。 伍舞见状，皱了皱眉头。 项炎不怎么待见清虚道长，后上山的沐瑾妍同样如此。 但伍舞却知道，清虚道长在老君山弟子中，依旧拥有极高的威望。 他若是生出异心了。 项炎的老君山基业，怕是很难保住。 故此，伍舞在清虚道长面前，向来保持着极高的礼遇和尊敬。 清虚道长也对伍舞感官一直不错。 至少，在他眼中伍舞才是项炎的良配，而不是那个什么沐瑾妍。 “妖女降世，苍生之不幸，哎！” 清虚道长摇头叹息道。 他这话虽极小声，但在一旁的伍舞却听个正着。 伍舞一怔。 “妖女降世？” 莫非这是在说沐瑾妍？ 在伍舞眼中，沐瑾妍正是不折不扣的妖女。 “道长说的是沐……” 伍舞试探着问道。 清虚道长闻言，面露迟疑之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让伍舞看得疑惑不解。 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到底是啥意思？ “那位沐施主……你以后尽量离她远点。” 犹豫了好一会，清虚道长含糊其辞的和伍舞说了句。 伍舞心下咯噔一声。 她早就知道沐瑾妍向来喜欢作妖。 听清虚道长的意思，这女人怕是不祥。 想想也是。 自从这女人在京中名声鹊起后，跟她有亲密关系的人，又有哪一个落得好下场了？ 殿下被废黜，成了无根飘萍。 萧阳更是直接被她克死！ 其他的锦绣堂之流，抄家的被抄家，流放的被流放。 据说，连她养父母武威侯夫妇，如今都被除爵圈禁。 嘶！ 想到这里，伍舞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道长，那我家殿下会不会有妨碍？” 伍舞急声问道。 她心中其实有答案。 只是，她更想知道清虚道长这等高人是怎么看的。 “妨！” “潜龙成爬虫！” 清虚道长深深地看了伍舞一眼。 这话，让伍舞寒意直冲脑门。 道长的意思是……原本殿下是条潜龙，但因为身边有了沐瑾妍，最终就变成了爬虫？ 这岂不是意味着，殿下根本没希望推翻大楚？ 伍舞知道，推翻大楚对于项炎而言，是一生的执念。 她自然不希望殿下希望落空。 念及此，伍舞站不住了。 “我去告诉殿下。” 说着，便欲快步而去。 但还未走出数步，一旁的清虚道长已经拦住她。 “莫要冲动！” “那妖女天生擅长魅惑人心，你就算说破嘴，你家殿下也不会相信的，相反还只会迁怒于你。” 清虚道长小声说道。 他不满意项炎、沐瑾妍很久了。 再这么下去，老君山千年传承就将毁于一旦。 所以，他必须把沐瑾妍和项炎给驱逐出老君山。 只不过项炎武功太高。 他不是对手。 的想办法用谋！ 而伍舞，正是绝佳的合作对象！ 第601章 对付沐瑾妍的唯一办法 数日后。 老君山偏殿。 贾顾、荀彣、张态三人齐聚一堂。 唯独陆谦却不见人影。 这倒不是陆谦和贾顾三人起了隔阂什么的。 而是，自从那日宴席之后，项炎就迫不及待地将代天军交给了陆谦执掌。 陆谦自然顺理成章地搬去了军营。 这倒是让原本有心思拉拢陆谦的沐瑾妍，好一阵失望。 之后，沐瑾妍便将目标对准了贾顾。 但可惜，不知道贾顾脑子太过好使，还是沐瑾妍的魅力光环不如以前了。 一向无往而不利的沐瑾妍，在贾顾面前吃了好几次瘪。 沐瑾妍为此大为光火，在项炎面前发了好一通脾气。 项炎也因此对贾顾隐隐有些疏远了。 贾顾对此倒是不以为意。 却让荀彣、张态二人，心下愤愤不平。 今日贾顾突然让荀彣、张态二人过来相聚。 二人虽不明所以，却也乖乖照做了。 “彣弟，态弟，你们对于清虚道长，有何印象？” 落座后，没寒暄几句，贾顾便将话题突然引到清虚道长身上。 荀彣、张态二人一愣，不明所以。 “清虚道长？小弟倒是和他没什么接触，但那日宴会时，却是和他喝了几杯，感觉此人……是个清净无为的真道。” “老君山一脉历史悠久，向来出道德真人，清虚道长早年在江湖上名声亦不错，说起来项炎强行收纳老君山，已是得罪了道门，也就是道门如今式微，否则……呵呵。” 张态、荀彣二人回道。 贾顾闻言，点了点头。 “为兄这些日倒是和清虚道长屡有接触。” “若为兄没预料错的话，这清虚道长怕是已有二心。” 贾顾这话说得极轻，若非荀彣、张态二人就在边上恐怕还未必听得清。 两人不由对视一眼，目露惊异之色。 “大兄，你确定？” 四赘婿奉命上老君山，自然不是真替项炎效忠的。 而是趁机夺了项炎这份基业。 这任务，难度说不大也不大，说不小却也不小。 以贾顾之智，自然轻易就能让项炎丢了基业。 但，项炎大宗师的实力，却又让贾顾四人投鼠忌器。 难点就在于这个。 故此，在上老君山之前，贾顾就在盘算着如何操作。 之后他发现，清虚道长似有异心。 这让他心中又多了个选择。 只不过，清虚道长就算反水，在武功方面也不是项炎的对手。 “我自然能确定。” “为今之计，得找个人限制住项炎。” “否则，就算咱们计策顺利实施，最后恐也会功败垂成。” 贾顾皱着眉头说道。 武力有时候并不重要。 但有时候，却又显得特别重要。 尤其是如今老君山的状况，更是如此。 项炎一人，就能压得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哪怕是贾顾这等谋士，也头疼的很。 “要不，找都督？” 张态想了想，提议道。 洛珩的武功深不可测，连四僧之一的净嗔都能斩杀。 区区项炎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 “若什么事都要劳动都督，那都督要我等还有何用？” 贾顾闻言，摆了摆手。 但话归这么说，他一时间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 雒阳镇抚司衙门。 洛珩和青龙等人早已从开封归来。 之所以会坐镇雒阳。 自然是为了解决项炎。 能不能杀死项炎另外一说。 但项炎的这份基业，却是不可能再让他扩张下去了。 否则，一个不慎真让他成了气候。 那就弄巧成拙了。 “贾顾他们那边可有消息？” 洛珩看向青龙，问道。 青龙回道。 “回都督，自从前日报之属下，言已开始布局外，便无消息了。” 听到这话，洛珩不由笑了笑。 “贾顾此人好强。” “他这会怕是也在头疼项炎吧。” “青龙，你回头传讯贾顾，就说本督会派人缠住项炎，让他放手大干便是。” 青龙忙躬身应诺。 想了想，青龙迟疑着又说道。 “都督，沐瑾妍如今也在老君山，此女多邪门，她会不会坏事？” 跟随洛珩这么久。 青龙自然也知道了一些天的隐秘。 比如，沐瑾妍身怀大气运等等。 而且对于沐瑾妍的邪门，青龙也深有体会。 所以，他不会小觑这个女人。 “沐瑾妍！” 洛珩闻言，皱了皱眉头。 饶是他如今的实力，已是天下独一档。 但面对沐瑾妍时，却也颇为头疼。 这女人的气运太诡异了。 正常情况下，根本就弄不死。 “让王家做饵，调走沐瑾妍、项炎。” 洛珩略一沉吟，说道。 既然不能直接除掉沐瑾妍，那将她调开便是。 “都督的意思是……拿开封城做诱饵？” 青龙闻言，若有所思道。 洛珩点点头。 “只要夺了老君山，再让代天军溃败。” “项炎和沐瑾妍就是丧家之犬。” “本督倒要看看，这女人的气运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洛珩说着冷笑起来。 气运这玩意，又不是一成不变。 事实上，和以前相比，沐瑾妍身上的气运成色，已经削弱了不少。 至少通过贾顾的情报来看。 沐瑾妍的魅力光环，明显不如以前。 换做以前，就算是贾顾这等智者，怕也逃不过光环的魅惑。 但如今，贾顾却丝毫不受影响。 甚至就连荀彣、张态，在贾顾的提醒下，也没中招。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沐瑾妍的魅力似乎在不断褪色。 洛珩倒是清楚这是为何。 沐瑾妍身上以前自带的是其他王朝的气运。 偏偏这女人如今得到了气运吞噬法，吞了不少大楚国运。 这自然稀释掉了原有气运的比例。 使得她原本的魅力光环，反倒不如以前。 念及此，洛珩心下忽然一动。 他找到了对付沐瑾妍的办法。 让其不断吞噬大楚气运，稀释掉原有气运的比例。 当沐瑾妍身上的大楚气运，超过她身上原有气运后。 那么，这个女人也不足为虑了。 她的生死将会掌控在大楚帝王手中。 洛珩越想越觉得此策可行。 眼下，他需要做的就是不断壮大大楚气运，足够让沐瑾妍吞噬。 巧的是，洛珩目前的所作所为，就是在加强大楚的气运。 第602章 东西二总管 京师，乾阳殿。 泰安帝冷冷地盯着魏忠贤，直把魏忠贤盯得心下发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 “你这狗东西，上次的教训还没吸取？竟敢在朕面前给子玉上眼药？” 泰安帝心下愠怒。 先前魏忠贤的话虽未说完，但话中的潜台词却已经彰显无疑。 不就是想说子玉不过弱冠之年，却已经立下如此功勋。 将来必然会封无可封，以至于功高震主么。 这狗东西，把他项煜当成什么了？把子玉又当成什么了？ “再敢让朕听到这样的话，以后别在朕面前出现。” 泰安帝怒道。 魏忠贤闻言，连连叩首，却不敢有任何辩解。 事实上，他也不过是仅仅想着试探一下罢了。 谁想泰安帝竟如此敏感。 罢了罢了！ 以后再小心一些便是。 都说太监小心眼。 此刻的魏忠贤就把他的小心眼彰显得淋漓尽致。 因为上次进谗言，被罚守皇陵的缘故。 他内心深处，实则一直在痛恨着洛珩。 在他眼中，若非横空出世个洛珩，这绣衣卫都督的位置，必然会是他的。 只是让魏忠贤始料未及的是。 洛珩在泰安帝心目中，竟有如此高的地位。 不过也亏得他伺候的是泰安帝，而不是保德帝。 否则，这会……不，上次时他的狗命就不保了。 保德帝可不是泰安帝这种软绵性子，又特别念旧。 才两次饶恕了魏忠贤的僭越。 “滚出去，好好给朕反省！” 泰安帝瞪了魏忠贤一眼，喝道。 魏忠贤不敢多啰嗦，朝中泰安帝叩了几个头后，灰溜溜地退出了乾阳殿。 待到殿外时。 几个不开眼的小太监，刚想围上来讨好魏忠贤，却被心情不爽的魏忠贤反手抽了几个巴掌。 “哼！” 魏忠贤大袖一甩，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只留下这几个小太监捂着嘴巴，一脸委屈。 闹不明白，魏公公这是怎么了？ 很快，远端又有一个身穿大宦官服饰的太监，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哎哟，这一个个都是怎么了呀？” “魏总管给你们穿小鞋了？” 来者面容瘦削，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看到此人，几个小太监忙躬身行礼。 “见过刘总管。” 泰安帝登基后，设了内宫东西两总管。 一位魏忠贤。 另一人，则是魏忠贤的死对头刘锦。 论亲疏，泰安帝和魏忠贤之间关系更近。 算是自幼服侍泰安帝长大。 而刘锦则是半路被保德帝赐予泰安帝的內宦。 自是远不如魏忠贤那般与泰安帝亲近。 不过，泰安帝继位后，显然得到过保德帝手把手教导。 竟把内宫一分为二，玩起了平衡。 “行了吧，咱家可不是魏总管，没那么多规矩。” 刘锦笑吟吟的摆了摆手。 内宫之中，魏忠贤规矩严苛，阴私手段极多，将一众宫女太监折腾的对其畏之如虎。 但刘锦却反其道行之。 对于收下的太监宫女们，格外宽容。 这也使得刘锦在宫内的口碑，远胜于魏忠贤。 然而，一向宽仁的泰安帝，却反而愈发宠信魏忠贤。 刘锦对此也很无奈。 早先魏忠贤被发配去守皇陵，他本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谁知，待泰安帝登基后，却又把魏忠贤给从皇陵调了回来。 “都说说，发生了什么？” 刘锦看向几个小太监，问道。 几个小太监闻言，结结巴巴地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刘锦听完，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论宠信，他虽不如魏忠贤。 但对于泰安帝的了解，他却不比魏忠贤差。 能让魏忠贤如此怒气冲冲而去。 显然是被陛下责罚了呗。 陛下是个宽仁性子，一般情况下，连普通宫女太监都不舍得责罚，更别说魏忠贤这等贴身大伴了。 而当今天下，在陛下心目中重视程度超过魏忠贤的。 也唯有上皇和那位洛侯了。 念及此，刘锦心下已是了然。 “魏忠贤啊魏忠贤，咱家说你什么好呢，这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是吧？” “呵呵，活该咱家要踩着你上位。” 刘锦双眼微眯，眼眸中闪烁着一抹阴毒之色。 皇宫从来都是天下最凶险的地方。 无论谁身入其中，都逃不过一个争字。 后妃如此！ 宫女如此！ 太监亦如此！ 像魏忠贤、刘锦这等级别的太监，一旦争起来。 绝对会是不死不休。 从来没有什么手软心软之说。 刘锦一直巴望着扳倒魏忠贤。 这份心思，自从他进了东宫后就没消失过。 只不过，泰安帝更宠信魏忠贤，让他始终没能得逞罢了。 但这不代表他会将内宫大权拱手相让给魏忠贤。 “刘总管，您老发发慈悲吧，能不能把咱们几个调到您那边？” 小太监们巴巴地望着刘锦，眼中满是乞求的神色。 以魏忠贤的为人，刚刚只不过是抽了他们巴掌。 但等他怒气消了，他们几个的处境却反而更危险。 保不准回头魏忠贤就会借口处死他们。 毕竟，他们刚刚看到了魏忠贤的“狼狈”样。 “好说好说！” “调你们几个去咱家那边，不过咱家一句话的事情。” “但咱家那边却也不养闲人，你们几个小猴子，能帮到咱家什么？” 刘锦笑吟吟地说道。 此人虽在宫女太监面前表现得一贯宽容。 但实则这不过是他为了和魏忠贤叫板立下的人设罢了。 论阴私手段，他可一点都不比魏忠贤差，甚至犹有过之。 若说魏忠贤的狠和毒，都流于表面的话。 那么，刘锦则是不折不扣的阴毒之人。 只是他一贯掩饰的好，无人察觉罢了。 “刘总管，陛下最近这段时间批阅奏折时，常会让咱们几个伺候，咱们可以将奏……” 一小太监见刘锦似松口，忙不迭的说道。 但话还未说完，便被刘锦打断。 “你这小猴子想死不成？” “咱家可是对陛下忠心耿耿，咱家闲的没事才会打探那些。” 刘锦面色沉了下来。 这小太监，真是不知死活。 陛下批阅的奏折你们也敢随意窥探，还外泄？ “公公息怒，咱们……” 见刘锦发怒，小太监们唬得魂飞魄散。 刘锦一摆手。 “行了，咱家可不需要你们越界，你们几个好好伺候陛下，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第603章 王潮出手 内宫东西二总管的明争暗斗，并未影响到坐忘阁。 或者说，不管刘锦、魏忠贤再怎么斗。 却也不敢将手伸到坐忘阁。 坐忘阁可是有王潮坐镇。 哪容许两个后辈在他面前撒野？ “陛下！” 王潮迈步走入坐忘阁。 他的步履极其轻盈，仿佛在灵虚踏步似的。 自从被保德帝传授了仙经后。 王潮日夜修炼，如今竟也已经筑基有成。 踏入了修仙之途。 本就对保德帝忠心耿耿的王潮，对于保德帝也愈发忠诚了。 “你这老货，现在走路都没声音了，若非朕修为高深，怕是都不知道你过来。” 保德帝抬眸看了王潮一眼，打趣道。 王潮闻言，面上堆起笑容。 “奴婢能有今日，都是托了陛下的福。” “行了，你我之间，又何须如此客套。” 保德帝摆摆手。 王潮服侍了他几十年，他早已将对方当成了亲人。 或者说，如今还活着的人中，能让保德帝放在心上的，也不过只有三人。 泰安帝项煜！ 洛珩！ 以及王潮。 除去他们之外，哪怕是三朝老臣萧正亮，保德帝也浑然不在意。 “可是有事？” 保德帝看了王潮一眼，道。 王潮满面笑容。 “陛下英明。” “是关于洛侯的事情。” 这话，让保德帝挑了挑眉。 “哦？子玉的事情？” “子玉那边又有什么好消息？” 自从洛珩横空出世后，几乎无往而不利。 这让保德帝对于洛珩的期望值极高。 “洛侯收服开封金刀王家。” “如今王家已明着支持陛下推行的新政。” 王潮忙躬身回道。 听到这话，保德帝面上亦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好啊，这可是好事！” “金刀王家虽是江湖世家，但实则盘踞开封千年，根深蒂固。” “说他们是中原第一家族亦不为过。” “王家如此表态了，中原的新政无忧也！” 保德帝何其老辣。 一言就道破了王家站队的结果。 对于朝廷而言，这无疑是天大的好事。 “是啊，谁都没想到洛侯竟然会折服了金刀王家。” “奴婢原本以为洛侯真是去中原缉捕三……项炎的呢。” 王潮感慨道。 就像他说的那样。 他早先还真是以为洛珩是为了除掉项炎这个祸害，才跑去中原地区的。 “这你就不懂了。” “在子玉前往中原时，朕就预料到他会收拾几个中原士绅的。” “而天底下还有什么比王家更好的目标么？” 保德帝笑了笑，道。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傲然。 显然，他还不是在吹牛，而是一早就料到洛珩会这么做了。 “还得是陛下您。” 王潮笑着恭维了一句。 这话让保德帝略有些得意洋洋。 天底下，也唯有他才能猜到洛珩的心思。 换做其他人，却是难了。 “不过陛下……” 王潮却突然迟疑了一下，犹犹豫豫起来。 保德帝见状，面色一沉。 “你这老货，在朕面前还来这套？” “陛下，非是奴婢妄言，实在是陛下身边的小魏子，有些逾矩了，今儿居然又在陛下面前进洛侯的谗言了。” 王潮小声说道。 作为宫中最大，也是资历最老的宦官。 王潮对于内宫的掌控，可远不是魏忠贤和刘锦能比拟的。 说句不好听的。 整个内宫，几乎都是他的耳目。 “嗯？” 保德帝闻言，瞬间沉下了脸。 该死的阉奴，居然不记打！ “陛下，小魏子深受皇上宠信，奴婢本不该妄言，但奴婢觉得这小魏子若时不时在皇上面前进谗言，怕是会影响皇上和洛侯的关系。” 王潮语气平淡。 但言辞却几乎将魏忠贤置于死地。 果然，保德帝听到后，双眸中已经露出了杀意。 洛珩的重要性，几乎不用多说。 任何敢挑拨皇帝和洛珩关系的人，皆罪该万死！ “此事涉及到我儿，朕也不好插手。” “你去给我儿带句话，就说这魏忠贤，朕甚是喜欢，把他调到坐忘阁，朕调教调教再还给他。” 保德帝沉吟道。 杀一个魏忠贤，对保德帝而言比杀鸡还简单。 但他却不得不考虑到泰安帝的感受。 没人比他更清楚贴身大伴对于一个皇帝有多重要。 杀了魏忠贤，少不得会让泰安帝伤怀。 这可不是保德帝愿意看到的。 “奴婢明白了！” 王潮闻言，心领神会。 只要魏忠贤进了坐忘阁，以陛下的手段，还不得把他调教得服服帖帖？ 如此一来，倒也能不伤了陛下与皇上之间的父子之情。 …… 乾阳殿内。 泰安帝依旧在辛劳地批阅着奏折。 如今各般政务多如牛毛，泰安帝也不敢随意放松。 批阅完手头这本奏折，泰安帝活动了一下手脚，正准备稍稍休息片刻时。 眼角余光忽瞥见王潮走了进来。 “咦，王大伴你怎么来了？可是父皇有什么事？” 他称呼王潮王大伴是跟着保德帝叫的。 事实上，泰安帝内心深处，也把王潮当成了自家长辈。 “陛下，上皇有口谕。” 王潮先是朝中泰安帝行了一礼，然后才说道。 听到这话，泰安帝点了点头。 “父皇有何示下？” 他和保德帝父子之间可没那么多繁文缛节。 也不会因为他登基后，就对保德帝产生什么隔阂。 “上皇说魏忠贤为人聪颖，办事干练，但到底是年轻，有时候失之鲁莽，上皇觉得不妨让他去坐忘阁呆几天，好好调教一番，再还给陛下。” 王潮笑着说道。 他的语气也比较随意，听着不像圣谕，反倒像家常闲聊。 泰安帝闻言，面上顿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不是傻子，尤其是在登基当了皇帝这么久，更是见多了弯弯绕绕，哪能不明白保德帝的用意。 显然刚刚魏忠贤在他面前进洛珩的谗言，被父皇知道了呗。 老实说，泰安帝也很头疼该怎么处置魏忠贤。 杀吧，他不舍得。 到底是自小伺候着他长大的贴身内侍。 没了魏忠贤，他还真不一定习惯。 但不杀吧，难免又会让魏忠贤恃宠而骄。 现在这样正好，让这家伙扔给父皇调教调教再说。 第604章 摊牌了 “都督，京中急报。” 一名番子匆匆走入正堂，将手中密函递交给洛珩。 洛珩展开一看，不由微微蹙眉。 他才离开京师多久？ 宫中那位魏忠贤居然又闹幺蛾子了。 好在，保德帝一如既往地给力。 直接将魏忠贤镇压了下去。 “青龙，替本督拟草，上书陛下，如今天下稍定，本督身上的督北境、巴蜀、云贵之权，朝廷当收回了。” 洛珩略一沉吟，道。 光一个绣衣都督的职位，其实没什么让人忌惮的。 但偏偏，洛珩身上还肩负着督查北境、巴蜀、云贵等地的权柄。 这就很恐怖了！ 等于大楚半个江山的权柄，都落在了洛珩手中。 先前大楚四处烽烟，洛珩自然也不会避嫌辞让。 但如今，天下已经稍定。 不管是北境，还是云贵、巴蜀的叛军，基本已经被剿灭得七七八八。 哪怕是声势浩大的突奴和镇国公府，也已在苟延残喘。 在这种情况下，洛珩继续掌控着如此大的权柄，却不是什么好事了。 就算保德帝、泰安帝不猜忌他。 类似魏忠贤之类的小人，为了上位，也少不得会以此来进谗言。 这一次魏忠贤，本质上不就是想挑起泰安帝对洛珩的猜忌么。 所以，接到消息后，洛珩果断地就上书辞掉这些听起来威风八面，实则可有可无的职权。 一旁的青龙显然也明白洛珩用意，忙点点头，开始起草。 “都督，陛下会不会……” 朱雀抬眸看了洛珩一眼，迟疑道。 虽然，他们四督司都是保德帝当初替太子培养的心腹。 如今太子登基，他们也算水涨船高。 但事实上，不管是青龙，还是白虎，亦或是朱雀，却更相信洛珩。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 当初的玄武之死，让他们对朝廷，对太子多少有些怨言。 尤其是朱雀，更是铁了心要追随洛珩，而不是当今的泰安帝。 她心下自然难免会担心泰安帝，对洛珩生出猜忌之心。 “别多想，陛下是聪明人，他不会有这种想法的。” 洛珩闻言，笑了笑。 泰安帝还真是个心思简单的人。 虽说登基后，也开始学着如何做皇帝了。 但像他这种性格的人，基本上不可能会成为猜忌心极重的帝王。 更别说，还有个保德帝在呢。 哪怕是为了，更好地修仙，保德帝也不会允许皇室和洛珩之间产生隔阂。 “都督说的是，不管是陛下，还是上皇，都知道都督的分量，怎会无端起猜忌之心。” “况且，都督又怎会对世俗权柄感兴趣。” 青龙笑着抬头说道。 他比朱雀、白虎看得更远。 世俗王朝的权柄，对于都督而言，真未必会在乎。 之所以还执掌着绣衣卫。 恐怕更多的还是为了项炎、沐瑾妍等人。 跟随了洛珩这么久，他哪能不明白洛珩对于项炎、沐瑾妍等人，一直怀有必杀的心思。 虽然他也不懂这种心思从何而来。 但，既然都督想要弄死项炎、沐瑾妍。 那这几人，就是他们绣衣卫的必杀之人！ …… 老君山。 项炎和沐瑾妍似乎丝毫没发现老君山最近的氛围有些不对劲。 他们依然还在你侬我侬。 分别这么久重逢后，项炎和沐瑾妍就似干柴烈火般，一刻都分不开。 “道长，好谋划！” “谁能想到，看似人畜无害的清虚道长，暗中居然有种驱逐项炎的心思。” 偏殿内，贾顾看着清虚道长，笑吟吟说道。 清虚道长倒也没有任何慌乱。 “几位施主的目的，不也与贫道一样么？” 他目光扫过贾顾三人，笑着回道。 这几天，贾顾有意无意在试探着清虚道长。 在这试探过程中，不管是贾顾，还是清虚道长，其实对双方的意图，都已经心知肚明。 今日不过是正式摊牌罢了。 “道长英明！” 贾顾哈哈一笑，回道。 清虚道长闻言，收敛起笑容，凝眸看向贾顾。 “施主不自报下家门？” 他当然知道开封金刀王家。 也清楚贾顾几人是王家赘婿。 但，清虚道长却不相信王家有这等胆量。 贾顾四人，或者说王家背后必然还站着其他人。 “绣衣供奉贾顾、荀彣、张态，见过道长。” 贾顾三人对视一眼后，齐齐站起，朝中清虚道长抱拳一礼。 清虚道长闻言，吃了一惊。 “绣衣卫？” 他虽也隐隐猜到了贾顾等人，很可能跟朝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却一直不敢太过相信。 毕竟，作为土生土长的中原人士，哪怕清虚道长是方外之人，却也知道王家是中原一等一的士绅。 朝廷如今在大力推行着新政。 从利益方面来讲，王家和朝廷显然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所以，清虚道长又怎敢相信王家敢投入朝廷怀抱？ “道长无需猜疑，我等和王家，已经臣服绣衣都督。” 贾顾见状，沉声说了句。 他语气中加重了绣衣都督四字。 清虚道长身为曾经的一派掌门，且还是中原武林颇为有名的智者，自然一下子就能听懂贾顾这话的意思。 他们和王家臣服的不是朝廷。 而是绣衣卫大都督洛珩。 这让清虚道长心下生出了满满的好奇心。 王家居然如此看好那位绣衣都督？ 甚至居然直接押宝他，而不是朝廷！ 对于洛珩之名，清虚道长自然也听说过。 少年大宗师！ 斩龙神萧阳、妖僧净嗔！ 马踏江湖，荆楚武林为之胆寒！ 不管是哪一份战绩，都足以令人仰望。 哪怕是清虚道长，每次听到洛珩时，心下也难免生出一丝佩服之意。 自邓黎之后。 江湖上不少人都打起了小邓黎的名号。 但在清虚道长看来。 也只有洛珩的战绩，才能媲美当初的邓黎，甚至犹有过之。 其他不管是萧阳、叶小剑，还是那些少年俊秀。 比起当初惊艳了一个时代的邓黎，无疑都差得远了。 “道长，都督欲与供奉之职，请道长入绣衣。” “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贾顾目视清虚道长，笑吟吟地说道。 虽然清虚道长和他们的目的相同。 但终究还不是一路人。 贾顾自然不希望，赶跑项炎后，老君山又白白落入清虚道长手中。 第605章 让基业 “殿下……阿炎，你有没有觉得，这两天门中的弟子们，看我们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 山道上，沐瑾妍、项炎并肩而行。 山风吹过，将沐瑾妍的秀发吹乱，发丝拂过她俏丽的脸蛋儿，让她平添了几分妩媚。 项炎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沐瑾妍，心中突然旖念从生。 他发现，沐姐姐比起以前，似乎更具魅力了。 以前的沐瑾妍，在他身边扮演的是一个知心大姐姐的角色。 更多的是在抚慰他受创的心灵。 但这一次重逢后。 沐瑾妍变得比以往更具霸气。 这让项炎突然生出了一种，他甘愿退居幕后，辅佐沐瑾妍的心思。 “阿炎，在想什么呢？” “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到？” 见项炎走神，沐瑾妍嗔怪了一句。 项炎一个激灵回过神，露出讪讪的神色。 “沐姐姐。” “是我刚刚走神了，在想事情。” 这话，让沐瑾妍生出了满满的好奇心。 连先前心中的些许疑虑都抛到了脑后。 “在想什么？” 沐瑾妍双眸落在项炎面庞上，柔声问道。 项炎呼吸稍稍急促。 “我在想……姐姐何时变得霸气了？” “你又在打趣我，我不过一小女子罢了，谈何霸气？” 沐瑾妍嗔怪道。 说着，还不忘白了项炎一眼。 她当然知道，因为自己修炼了气运法，吞噬了不少大楚国运的缘故，气质中不知不觉夹杂了帝王气息，让外人看起来，感觉变霸气了。 但这种事情她可不敢暴露在项炎面前。 不是不信任项炎。 而是生怕项炎会因此对她生出猜忌之心。 毕竟，项炎才是代天军的领袖。 上位者嘛，又岂会不具备猜忌之心？ 哪怕这个人是你的红颜知己。 “小女人怎么了？” “小女人也能君临天下！” “草原上可从来不讲这些规矩。” 项炎闻言，不服气地回道。 突奴虽遵循着女子不得继位的规矩。 但在突奴之前的其他异族，却没有这说法。 事实上，以前草原的女可汗也不少。 这些人至今在草原都拥有极高的名望。 “阿炎……殿下这话是何意？” 沐瑾妍闻言，心下咯噔一声，警觉了起来。 她觉得项炎多半是察觉出她的心思了。 “沐姐姐别多想，事实上最近我一直有个想法。” “想要将代天军交给你执掌，而我从旁辅佐你就行。” 项炎面露诚恳之色，凝声说道。 这话让沐瑾妍一下子惊呆了。 什么意思？ 故意试探我？ 想看看我有没有野心？ “沐姐姐，你看，我虽一直自诩英明不逊……那人，但实际上，我却知道，我比起那人差远了。” “自从被废黜后，我一路折腾，但到头来却依旧一事无成。” “麾下也仅仅只有数千代天军，我拿什么来推翻大楚？” “但沐姐姐却不一样了，来到老君山后，这才几天就已经将门内弟子收拾得服服帖帖。” “这样的本事却是我无法做到的。” “如今我与姐姐情投意合，谁执掌代天军都无所谓，只要最后能推翻大楚便行。” 项炎目光炯炯地盯着沐瑾妍。 说这话时，他语气无半点虚情假意。 沐瑾妍顿时听得怦然心动。 …… 后山。 伍舞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刚刚殿下跑来跟她说，以后代天军交由沐瑾妍掌控了。 老君山基业，也全面转给沐瑾妍。 伍舞当时差点破防。 殿下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一点点基业，这就拱手让人了？ 还让给了沐瑾妍这小浪货？ 她有心想要反对。 但却又没法反对。 老君山和代天军，毕竟都是殿下自己折腾出来的。 最多，就是小葵也有部分功劳。 但小葵这死太监，向来和沐瑾妍关系很好。 他又怎会反对殿下？ 念及此，伍舞心中愈发愤恨了。 她就知道，沐瑾妍这女人一出现就没什么好事。 殿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就把自己的基业拱手让人了？ 这和让掉自己的江山又有什么区别？ 在原著中，伍舞死的早。 项炎架空保德帝之前，就因为替项炎遮掩秘密而被保德帝处死了。 自然也不知道，她心目中独一无二的殿下，真把大楚江山让位给了沐瑾妍。 而如今，项炎只不过在重演原著之事罢了。 甚至，比起原著让了整个江山，眼下这等基业，根本不值一提。 “不行，我绝不能让沐瑾妍得逞！” 伍舞暗暗想到。 从看到沐瑾妍第一眼时，她就对这女人百般看不顺眼了。 倒不是她小肚鸡肠，或者嫉妒沐瑾妍。 实在是，在伍舞眼中，沐瑾妍就不是什么好女人。 水性杨花，心思歹毒。 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是殿下的良配。 可惜，殿下迷恋沐瑾妍，伍舞也无可奈何。 但她却决不允许，殿下的基业落到沐瑾妍手中。 到时候，恐怕这个心思歹毒的女人，未必能容得下殿下。 “道长最近似乎蠢蠢欲动。” “若殿下真一意孤行，与其便宜了沐瑾妍这女人，还不如索性将老君山基业还给道长。” 伍舞深吸一口气，沉吟道。 清虚道长最近的小动作，并没有瞒过她。 只不过，她选择了隐忍不发。 但如今看来，她的隐忍不发，反倒是好事。 否则，先前就拆穿清虚道长的话。 再无人能阻止沐瑾妍得到老君山基业了。 “道长与我关系不错，以往的言辞中，对于殿下评价也不错。” “以前道长也从未有任何小心思。” “唯独沐瑾妍上山后，道长却突然改变了心思。” “果然是这女人，引得道长反感……也是，道长是道门子弟，自是看不惯这种浪货。” 伍舞脑中快速盘算道。 念及此，伍舞心中渐渐有了决定。 她对殿下自然忠贞不二。 但却不代表，她对沐瑾妍也是如此。 老君山基业落入清虚道长手中，以后万一项炎落魄了，弄不好还能从清虚道长手中收回来。 但若是落入沐瑾妍这女人手中。 这份基业，和项炎就再无瓜葛。 伍舞很清楚沐瑾妍有能耐做到，让老君山彻底消弭项炎的影响力。 第606章 驱逐 老君山上。 气氛格外紧张。 项炎跌坐在椅子内，面色惨白。 “禁气散？” 他目光扫过贾顾、荀彣、张态、清虚道长四人，惨笑一声。 早该想到的。 这些天，贾顾三人和清虚道长走得极近，似一直在商量着什么。 可惜他的精力都放在了沐瑾妍身上。 以至于疏忽了这些异常的地方。 如今，却被这几个小人给得逞了！ 想着，项炎转头看了眼身边的沐瑾妍，却见沐瑾妍的表情亦十分难看。 一张妩媚的俏脸上，犹自带着些许不可置信的神色。 仿佛在说，你们几个臭男人怎么就无视了我的魅力？ “项施主，咱们也不会动你，你们两个下山去吧！” 清虚道长微微一叹，道。 他被项炎强行逼降后，有段时间倒也真心想着要辅佐项炎成事。 毕竟，清虚道长虽蜗居于老君山，却也不是不知道天下事。 大楚风雨飘摇，各地叛军四起。 俨然一副王朝末世景象。 作为道门一员，清虚道长自然也不愿意看到天下黔首继续陷入苦难。 若项炎能成事建立起一个新王朝。 对于天下黔首而言，也是件幸事。 但可惜，沐瑾妍来了。 项炎这个以往看着还算英明的主，居然开始沉沦于儿女私情之中。 整个老君山变得乌烟瘴气。 这一下，清虚道长按捺不住了。 他也算彻底看清了项炎的本性。 这哪是什么明主。 分明就是个爱美人胜过爱江山的主。 失望之下，清虚道长才有了驱逐项炎、沐瑾妍的心思。琇書蛧 既然天下救不了。 他也不愿意看着老君山子弟，一个个都被项炎、沐瑾妍带歪。 只是，清虚道长仁慈，不愿意伤了项炎性命。 “哈……哈哈！” “成王败寇，孤王认了。” “但孤王很好奇，尔等是何时跟绣衣鹰犬勾搭上的？” 项炎不怒反笑。 禁气散，属于朝廷，或者说绣衣卫独有的秘药。 服下禁气散之人，在一定时间内，体内内力会被禁锢。 哪怕是大宗师强者，都无法幸免。 清虚道长等人，能以禁气散让他和沐瑾妍中招。 这意味着他们必然和绣衣卫搭上关系了，否则哪来的禁气散？xь. “好叫三皇子知道，我等本来就是绣衣卫的人，何来与绣衣卫勾搭一说？” 贾顾笑吟吟地回道。 此言一出，项炎心中愈发恼火。 “好好好！” “好一个金刀王家，好一个四赘婿！” “孤王算是领教了！” 项炎从未想到，自己真心想要收服，视为肱骨的金刀王家，居然跟他玩这一套。 他算是瞎了眼了，才信了这些小人的话。 “沐姐姐，咱们走！” 项炎说着，挣扎着站了起来。 禁气散虽禁锢了体内内力，但行动却不会受太大影响。 沐瑾妍闻言，迟疑了一下，目光扫过或面无表情，或带着淡淡冷笑地贾顾等人，也慢慢站了起来。 她原还想着能不能靠着魅力，反手一搏。 但从贾顾等人的反应来看，他们似乎完全不吃这套。 “伍舞、小葵呢！” 项炎深吸一口气，看向清虚道长。清虚道长摆摆手。 便有数名老君山弟子，押着小葵和伍舞走了过来。 “放了他们！” 清虚道长道。 事实上，他们能这么顺利让项炎、沐瑾妍中招，多亏了伍舞暗中相助。 故此为了不让伍舞受责难，清虚道长才在项炎面前玩了这套，以此来摘出伍舞。 项炎果然没有任何怀疑。 “伍舞、小葵，走！” 项炎一挥手，便转身朝大殿外走去。 伍舞、小葵没有迟疑，忙跟了上去。 倒是沐瑾妍，却没动。 “丁羽呢？” 她也想起了自己身边的丁羽。 清虚道长看了她一眼，道。 “在山下。” 在谋算之初，清虚道长便暗中将丁羽指使开了。 只不过，沐瑾妍和项炎正恋奸情热，丝毫没察觉出异常罢了。 沐瑾妍闻言，不再多言，转身而出。 清虚道长等人便目送着项炎、沐瑾妍一行人，渐渐消失在老君山。 直到他们彻底不见。 张态才迟疑了一下，道。“这般放他们离去，待禁气散药力消失后，他们杀个回马枪，我等如之奈何？” 在到底是放了项炎等人，还是杀了他们这个问题上。 一直存在着分歧。 以张态的意思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结果了项炎、沐瑾妍，也算是替朝廷除掉了大患。 但清虚道长和贾顾却坚决反对这么做。 清虚道长单纯的只是不想造下杀孽。 而贾顾在意的是洛珩的命令。 洛珩并未让他们杀项炎、沐瑾妍，只是驱逐。 对于贾顾这等智谋之士而言。 他自然也不会自作主张。 毕竟，洛珩都说了，赶走项炎、沐瑾妍就行。 他们若非要弄死项炎、沐瑾妍，说不定会引起洛珩的不满。 到时候，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都督必然会有安排吧！” 贾顾闻言，道。 他自然知道张态的话确实有道理。 真要等项炎、沐瑾妍药力散去。 以他们大宗师的实力，足以重新杀回老君山，屠了他们。 只是，相比起这个风险。 贾顾更不愿意违抗洛珩的命令。 正自说话间。 忽有弟子来报，绣衣督司青龙到访。 听到这话，贾顾不由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洛珩必然会有安排。 这不，青龙来了。 原本面色还有些不甘的张态，听到这话后，也瞬间释然了。 倒是清虚道长微微皱了皱眉后，却也没多说什么。 在和贾顾等人达成合作意向时，他也已经从贾顾等人口中，了解到洛珩的能耐。 若这绣衣大都督，真像贾顾等人说的那般，他倒也不介意倒向朝廷。 毕竟，道门和佛门不一样。 道门子弟可没有祸乱天下的心思。 相反，他们向来尊崇朝廷。 若非不得已，谁又希望看到改朝换代？ 更别说，老君观本就受过朝廷册封。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作为老君观观主的清虚道长，也算是朝廷的人。 无非是江湖上都不承认这点罢了。 念及此，清虚道长不由看向贾顾等人。 “我等不妨一并去迎一迎那位青龙督司，如何？” 第607章 杀个回马枪 老君山脚下。 项炎等人并未走远，随意选择了个地方暂做休息。 此刻，项炎的面庞上依旧带着愤愤不平的神色。 沐瑾妍见状，小声劝解起来。 “阿炎何须如此。” “待一会你我药力散去，反身再杀上山，料那些奸诈小人也抵挡不住。” “他们所谓的谋划，注定是一场空。” 沐瑾妍这话说得底气十足。 事实上刚刚在山上时，她就想到了这点。 这也是为何沐瑾妍刚刚至始至终，都显得很淡定的缘故。 项炎一听，不由连连点头。 “沐姐姐说的是，此番是我等疏忽大意了。” “真若是比实力，这群小人都不过是蝼蚁罢了，当场我能孤身一人压服老君派，如今也不例外！” 项炎面露傲然神色。 以他大宗师的实力，一人就足以屠了老君山。 更别说，现在还加上个同样大宗师境界的沐瑾妍。 他们两人联手，天下何处去不得？ “殿下所言极是，若非那起子小人动用了阴私伎俩，殿下又何至于被拿捏住？” “照奴婢之言，一会不如索性杀了清虚老杂毛，免得留下后患。” 小葵在一旁阴恻恻地补充道。 他对于自己刚刚被清虚道长等人擒住，心下不爽得很。 论实力，他可不逊色清虚道长，甚至犹有过之。 也就是被下了禁气散，才毫无反抗之力。 但对于自己中招，小葵心中始终带着疑虑。 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甚至，小葵心下都隐隐有些怀疑伍舞了。 毕竟，他和殿下他们的茶水，都是伍舞端上来的。 只是小葵和伍舞终究相处那么多年，内心深处本能地不愿意怀疑伍舞，这才始终没说破。琇書蛧 一旁的伍舞，沉默得很。 似乎自从被赶下山时起，她就变得格外的沉默。 项炎和沐瑾妍此刻心中愤怒，倒也没察觉到伍舞的异常。 “好，待会孤王便和沐姐姐一并杀回老君山。” “孤王倒要看看，清虚老狗和贾顾等二五仔拿什么来和孤王抗衡。” 项炎咬牙切齿地说道。今日的中招，被他视为毕生耻辱。 区区一个宗师，和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赘婿，居然谋算了他。 彼辈必然的付出代价。 时间渐渐流逝。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 项炎体内的禁气散药力最先失去效果。 如潮的内力，再次在他体内开始运转起来。 项炎仰天长啸。 尖锐的啸声，直冲云霄。 在老君山外不断回荡。 但很快，又一道婉转娇媚的啸声也响了起来。 却是沐瑾妍体内的禁气散药力也消失了。 两道啸声，一雄浑，一婉转，震得四周树木落叶纷纷。 小葵、伍舞、丁羽三人面上全都露出了骇然的神色。 丁羽惊骇的是项炎。 这个一直都不曾被他高看过的废黜皇子，居然有这等恐怖实力。 着实让丁羽惊骇不已。 而小葵、伍舞震骇的却是沐瑾妍。 说起来他们两人对沐瑾妍再熟悉不过了。 很早之前，他们就知道沐瑾妍武道资质极低，被不少宗师强者判定为是无法习武之人。 甚至，当初项炎也亲自替沐瑾妍检查过。 但最终的结论，和那些宗师强者如出一辙。 沐瑾妍天生就不适合习武。 这原本也没什么。 一个侯府千金，能不能练武功，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甚至，从礼法角度而言，这还是件好事呢。君不见京中各个高门大户家的千金，有几个会舞刀弄枪的？ 然而，让小葵、伍舞没想到的是。 这才过去多久？ 沐瑾妍居然就已经成了大宗师了。 虽然，在沐瑾妍上山之后，他们就已经察觉到沐瑾妍身上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恐怕气息。 只是当时，不管是小葵，还是伍舞都没多想。 只以为沐瑾妍或许是得到了什么天材地宝，才让她的气息变得深不可测。 “该死的，这女人居然变得如此可怕了！” 伍舞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心下暗暗着急。.. 早些沐瑾妍手无缚鸡之力时。 殿下就对她百般沉迷。 如今，这女人突然成了大宗师。 以殿下的性子，还不得把她宠上天啊。 果然，当伍舞抬眸看向项炎时，正好看到项炎一脸宠溺地看着沐瑾妍的一幕。 伍舞的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她知道，殿下十有**是拉不回头了。 念及此，伍舞的心情变得愈发黯然。 不片刻，两人啸声停下。 “沐姐姐，今日你我并肩作战如何？” “姐姐都听阿炎的。” “好，哈哈哈！” 项炎、沐瑾妍目光相对，交流了几句。 下一刻，项炎蓦然回头。 “你们都在这里等着。” “孤王和沐姐姐去去就回！” 项炎的话音落下，身体便已经冲天而起。 一旁的沐瑾妍见状，亦足尖一点，跟了上去。 两人宛若飞鸟一般，瞬间不见了踪影。 待项炎、沐瑾妍的身形从空中落下时。 已然踏足老君山巅！ “清虚老杂毛，给孤王滚出来！” 项炎目视前方老君殿，厉声喝道。 他的声音宛若怒雷般滚滚袭出。 震得老君山上飞鸟四散而逃。 “无量寿佛！” 清虚道长缓步从老君殿内走出。 他身后跟着数人。 但却不是贾顾等人。 而是青龙和十二生肖中的子鼠、丑牛等！ 原本神色傲然的项炎，瞳孔陡然剧烈收缩起来，脱口惊呼。 “是你们！” 在这一刻，项炎多少有些慌了。 换做是别人，或许不清楚子鼠等人的实力。 但那次在许县时。 他可是亲身领教了这人的实力。 没有一个比他弱的。 眼下十二生肖来了四个。 外加一个同样踏入大宗师境界的青龙。 这他妈还怎么打？ 一旁的沐瑾妍却是不知子鼠等人底细。 她妩媚的俏脸上，带着些许寒霜。 “原是请到了帮手啊，难怪有恃无恐。” “你们不会觉得，就凭你们几个废物，能抗衡得了我和三殿下？” 沐瑾妍一开口就带着满满的讥讽。 这话，让一旁的项炎面色陡变。 他心下暗暗叫苦起来。 沐姐姐啊沐姐姐，你这话说得太早了。 现在不是他们能不能抗衡得了我们，而是我们能不能全身而退！ 第608章 没想到项炎居然还藏了这一手 在沐瑾妍眼中。 老君山这边，也就是青龙是大宗师难缠一些。 但不管是她，还是项炎。 都能抵消掉青龙这个大宗师。.. 剩下的一个，还不是嘎嘎乱杀？ 至于老君山请来的外援都是绣衣卫？ 她沐瑾妍连京中勋爵都敢杀。 还在乎区区绣衣卫？ “阿炎，青龙交给我。” “剩下的你解决掉吧！” 沐瑾妍转过头，朝中项炎说了一句。 她的话才刚刚说完，便发现项炎的脸色显得格外难看。 沐瑾妍不由一怔。 “阿炎，怎么了？” “沐姐姐，我们走。” 项炎一把拉住沐瑾妍。 撂下一句打搅后，便拉着沐瑾妍匆匆转身而去。 其速度之快，让人无法想象。 但怎么看，都看着有些狼狈。 老君山众人，远远望着这一幕，沉默了好一会后，齐齐大笑。 堂堂大宗师竟落荒而逃！ 不过想想这边，足有五名实力媲美大宗师的强者。 项炎果断地逃之夭夭，似乎也正常。 “无量寿佛，贫道多谢青龙督司相助之恩。” 清虚道长收敛起笑意后，朝中青龙打了个稽首。 青龙闻言，嘴角渐渐勾起。 “道长可先别急着道谢……” 老君山山道上。 “阿炎，你疯了？好端端的跑什么？” “你我二人联手，又何惧区区青龙？” 沐瑾妍被项炎的举动给气疯了。 这种优势巨大的碾压局，项炎却突然跑了？ 什么时候，项炎变得如此胆怯了？ 项炎回望了一眼老君山，见无人追来后，渐渐停下步伐。 “沐姐姐，你可知道刚才山上青龙身边的都是谁么？” 这话，让沐瑾妍一愣。 她面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谁啊？不就是几个绣衣番子么。” “虽是宗师，但以你的实力，收拾他们不易如反掌？” 宗师虽强，但在大宗师面前，却不堪一击。 除非，这些宗师都是意境级别的强者。 或许还能和大宗师扳扳手腕。 但怎么看，青龙身后的那几个呆子都不像是意境宗师。 “他们是十二生肖中的子鼠、丑牛、寅虎、卯兔！” “每一人皆能媲美大宗师！” 项炎叹道。 这话一出，沐瑾妍惊呆了。 什么十二生肖？ 她听都没听过。 这一两年中，沐瑾妍招揽到不少江湖侠客。 平日里对于江湖高手也没少了解。 但据她所知，江湖中从未听说过什么十二生肖之流的大宗师。 沐瑾妍本能的不想相信项炎的话，却又知道项炎在这种事情上不可能骗她。 一时间，她张口结舌，竟愣在原地。 “沐姐姐，这十二生肖我和他们交过手，当日若非少林佛宗的前辈出现，恐怕我已经……” 项炎看着沐瑾妍，小声说道。 听到这话，沐瑾妍才突然明白项炎为何一看到什么十二生肖，就转身逃之夭夭了。 原来曾经差点折在他们手上啊。 不好！ 这下遭了！ 若是那什么十二生肖真媲美大宗师的话。 那老君山基业岂不是无法夺回了？念及此，沐瑾妍心情一下子大坏。 “沐姐姐，别多想了，就算失去老君山，我手上还有代天军呢。” 见沐瑾妍一脸铁青的样子，项炎安慰道。 但他这话刚说完，却迎来沐瑾妍的一个白眼。 “阿炎，你最近是不是犯迷糊了？” “代天军？你都把代天军交给了王家那赘婿！” “你觉得，代天军还会属于你么？” 沐瑾妍说着，气不打一处来。 她本以为来到中原投奔了项炎后，能迎来好日子呢。 但谁想，这才几天时间？ 项炎勉强建立起来的些许基业，就转手落入别人手中了。 要是早知道如此的话，她又何必巴巴赶来找项炎？ 直接去北境找燕秋不好么？ 虽然去找燕秋，最多只能让她当个将军夫人。 却也好过，什么都没有的项炎！ “王家！” 项炎身形一震，直接呆立当场。 他真是糊涂了。 竟忘了那王家赘婿陆谦！ 可恨的王家。 若非他们，他又岂会上当？ 不仅丢了老君山基业。 现在甚至连手头唯一能倚仗的军队都失去了控制权！ 项炎越想越是懊悔。早知如此，他当时就不该召回小葵这个监军。 先前，项炎为了对陆谦以示信任，特意召回了监军小葵，来展示自己的明主风范。 但现在，项炎只想说……去他妈的明主风范。 若是有小葵在的话。 陆谦就算再有能耐，短短几日也不可能掌控住代天军。 “罢了，事已至此，多想无用。” “阿炎以后多长点记心，你啊，太过善良，总是容易吃亏。” 沐瑾妍深吸一口气，面上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甚至还开始柔声安慰起项炎来。 项炎感动不已。 “沐姐姐，我知道了。” 他一点都不觉得沐瑾妍是在用教训的口吻跟他说话。 在他心中，沐瑾妍这是典型的贤妻良母风范。 “对了，你刚刚说什么少林佛宗前辈？” “难不成阿炎你和少林佛宗还有关系？” 沐瑾妍轻抚鬓边秀发，似有意，又似无意地问了句。 她若没记错的话，刚才项炎有提到过少林佛宗。 对于少林佛宗，沐瑾妍可没少听说过。 当场她招揽的那些江湖侠客，没有一个不对少林佛宗推崇备至的。 都说少林佛宗，是真正的江湖第一门派。 光明面上的大宗师强者，就有两尊！ 至于暗中是不是还有大宗师级别的人物，很多人猜测是有的。 以少林佛宗的底蕴。 又岂会如此简单？ 项炎并未怀疑沐瑾妍有什么用意，点点头回道。 “少林佛宗确实与我有关系。” “当初我能在中原站稳脚跟，靠的就是少林佛宗的支持。” “这群和尚亦有改朝换代的心思，只不过他们不愿意站到明处，只愿意暗中支持我。” 项炎娓娓道来。 沐瑾妍却已经听得双眸发亮。 少林佛宗是项炎的支持者？ 好啊！ 没想到项炎还藏了一手。 有少林佛宗作为靠山，区区老君山基业，舍掉了又如何？ 只要那群和尚一如既往地支持项炎。 还怕不能卷土重来？ 念及此，沐瑾妍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 “阿炎，你既有这等关系，那还等什么，咱们去嵩山！” 琇書蛧 第609章 施主的命运，贵不可言 雒阳镇抚司衙门。 “都督，老君山清虚已答应入我绣衣卫。” “青龙督司正带人赶回。” 有番子躬身朝洛珩禀道。 洛珩闻言，微微颔首。 青龙带着四生肖去了老君山，又岂会有不成功的道理？ “对了都督，刚刚有缇骑看到项炎、沐瑾妍带着人往嵩山方向去了。” 番子迟疑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 他很清楚，都督各种布局，就是为了对付项炎和沐瑾妍。 如今项炎、沐瑾妍逃去了嵩山，也不知道会不会破坏了都督的布局。 “哦？去了嵩山？” 洛珩不惊反喜。 他原本还想着怎么引诱项炎和沐瑾妍跑去借助少林佛宗的力量呢。 谁想，这二人居然如此识趣。 自己主动上钩了！ 好啊！ 这下子，少林佛宗也跑不掉了。 对付少林佛宗，却不能简单粗暴。 得步步设局。 上一次许县时，洛珩就曾敲打过少林佛宗。 之所以只是敲打。 就是因为少林佛宗影响力太大。 贸然动他们，只会适得其反。 的一步步引诱那群秃驴和项炎、沐瑾妍这两个钦犯不断加深关系。 直至双方无法切割。 到那时候，对付少林佛宗，自然也就师出有名了。 可以说，为了对付少林佛宗，洛珩也花费了不少心思。 “此事不用管，注意盯着少林佛宗便是。” 洛珩略一沉吟，朝中番子吩咐道。 番子躬身领命。 嵩山，少林佛宗。 大雄宝殿内。 “阿弥陀佛，三殿下别来无恙？” 一声佛号声中，圆觉缓步而出，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他的目光落在项炎身上。 但很快，却又被项炎身旁的沐瑾妍给吸引住。 圆觉表情不变，但心下却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好恐怖的气运！ 此女是何方神圣？ 居然身怀如此大气运！xь. 圆觉虽是佛宗子弟，但却精擅望气之术。 当初他与玄悲一眼相中项炎，不就是因为项炎身上带着超越常人的气运么。 然而，项炎与眼前的沐瑾妍相比。 无疑是小巫见大巫了。 圆觉自从学了望气术之后，还从未见过如沐瑾妍这等气运恐怖到发指的人。 “三殿下，敢问这位女施主是……” 圆觉双手合十，问道。 项炎闻言，面上闪过一抹得色。 “这是孤王的红颜知己，沐瑾妍。” 项炎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骄傲。 显然，他觉得有沐瑾妍这样的红颜知己，是能替他长脸的。 圆觉闻言，微微颔首后，忽朝中沐瑾妍行礼一礼。 让沐瑾妍有些措手不及。 “大师，您这是……” “施主运带天命，贵不可言！” 圆觉微笑回道。 此言一出，不仅沐瑾妍愣住了，就连一旁的项炎也是吃了一惊。 运带天命，贵不可言？ 这话……似乎比当初圆觉评价他时还要高啊。 难不成，沐姐姐的命格真如此贵重？ 倒是沐瑾妍，在稍稍愣神后，已经反应过来。“大师说笑了，我不过一介小女子，哪担得起这般命格？” 她的话虽似谦逊。 但实则语气却带着些许自傲。 无他，沐瑾妍自己都深信自己命格不一般。 “不不不，老衲可不敢做诳言。” “施主之命格，实乃老衲生平仅见。” 圆觉忙连连摆手，解释道。 面对气运如此恐怖之人，哪怕他是大宗师，也不敢怠慢。 “大师，我沐姐姐的命格真这般贵不可言？” 项炎见状，问道。 此刻他心中多少还有些恍惚。 以往，他不管走到哪，但凡有识之士，大多都是称赞他的命格。 但今日，他却被沐瑾妍给压了风头。 只不过项炎对此并不在乎。 被沐姐姐压过风头又怎么了，他不在乎。 唯独让他好奇的是，沐瑾妍的命格到底有多贵？ 一个贵不可言，着实太笼统了些！ “这……罢了，殿 “殿下您这位知己，当属雌凤化龙格局，若不出意外……此帝王命格！” 圆觉迟疑了一下，回道。 这话一出。 沐瑾妍心下顿时狂喜。 而项炎则呆了一呆，紧接着面上也露出欣喜的笑容。圆觉将两人的表情一一看在眼里，心中顿时有数了。 他突然觉得，他们佛宗似乎可以换个扶持对象了。 毕竟，项炎的气运虽强，却一直在走下坡路。 而沐瑾妍不同。 她的气运如日中天。 中间虽偶有起伏，但影响也不大。 圆觉觉得扶持这样的人，或许对佛宗更有利。 眼下，就看项炎的态度了。 只不过从项炎的反应来看，他似乎并不介意让自己的红颜取代了他。 “大师莫要说笑。” “女子又如何当帝王，此离经叛道，有违世俗之风。” 沐瑾妍深吸一口气后，连连摆手。 看着似乎被圆觉的话吓到似的。 圆觉微微眯眼。 “世俗之风多有偏见。” “我佛宗却讲究众生平等，既是众生平等，女子又如何当不得帝王？” “施主，你可知你是我佛宗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转世？我为拯救天下苍生而来！” 圆觉说这几句话时，身上充满了圣洁的味道。 仿佛佛祖附体，降下法旨一般。 沐瑾妍闻言，心下愈发窃喜，嘴上却连连谦逊。 倒是一旁的项炎，已迫不及待地认同起圆觉的话了。 “沐姐姐，圆觉大师可非凡夫俗子，他说你是菩萨转世，你必定就是菩萨转世。” 项炎内心雀跃。 他一早就觉得沐瑾妍颇为神奇。 但凡与她亲近的人，都会好运连连。 当初他能从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其中可没少了运气的作用。 但自从沐瑾妍去了趟巴蜀，不在他身边后。 他就霉运连连，连皇子身份都丢了。 若说这其中没有说道，项炎怎么都不信。 显然，他的沐姐姐前世来头很大。 嗯，至少项炎是真这么想的。 “殿下所以极是。” “老衲又怎会在施主面前打诳语？” “施主与殿下的命运，实乃相辅相成。” “不管少了施主，还是殿下，二位的命运多会出现波折。” 圆觉面带微笑，缓缓说道。 论忽悠人。 他们佛宗可是拿手本事。 这等玄之又玄的话术，他可以信手拈来。 第610章 天命之人 “施主、殿下！” “我佛宗愿助二位成事！” 圆觉双手合十，目视沐瑾妍、项炎，凝声说道。 少林佛宗以往虽也押宝了项炎。 但却从来没有这般直白表达过立场。 显然，沐瑾妍的出现，让圆觉坐不住了。 他觉得，这是他们佛门成为天下第一教派的绝佳机会。 若是错过了。 又要不知道等上几百上千年，才能遇到这样的绝佳良机。 至于失败？ 圆觉压根就没考虑过。 沐瑾妍身上的气运，浓郁得令人发指。 这种天生气运之子，又怎会失败？ 这一宝，他们少林佛宗押上了！ “大师，佛宗真愿意相助？” 沐瑾妍压抑着兴奋，问道。 一旁的项炎，亦是满脸喜色。 不愧是沐姐姐，这一出马就折服了佛宗之人！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圆觉闻言，微微一笑回道。 听到这话，沐瑾妍、项炎彻底放下心来。 若有少林佛宗全力相助。 丢了区区老君山，又能如何？ 早晚统统都能拿回来！ 这一趟嵩山之行，还真是来对了。 沐瑾妍、项炎彼此对视一眼，暗暗想到。 方丈室。 玄悲一如既往地在参禅。 这几年，少林佛宗的庶务，他都基本交给圆觉负责了。 自己却是一心参禅，追求武道上更高的境界。 虽说陆地神仙境虚无缥缈。 至少这几百年来，还未出现过踏足陆地神仙境的武道高手。 哪怕是邓黎这等惊才绝艳之人，都卡在大宗师境界数十年。 但，梦想还是要有的。 相比起光大佛门、造反大业这些，玄悲如今更多的兴趣，还是在武道方面。 “方丈！” 圆觉轻手轻脚走入，小声道了句。 正在参禅的圆觉，缓缓睁开双眼，身体转了过来。 “有事拿捏不定？” 玄悲看了圆觉一眼，问道。 被打断了参禅，虽让他心中略有不快。 但玄悲却不会跟圆觉发脾气。 圆觉此人向来懂事。 若非有天大的事情，绝不会贸然来打搅他。 如今圆觉出现。 必然是外边发生了重大的事情。 或者就是，有什么事情让圆觉自觉无法做主，才会跑来请示他。 “方丈，天命之人出现了！” 圆觉合十道。 他的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兴奋。 圆觉的望气术，传承自玄悲。 早年玄悲还没那么佛系之前，曾跟他说过。 佛门想要光大，必待天命之人现世。 当初的项炎，虽也带着天命，但显然不是玄悲口中的天命之人。 这也是为何，少林佛宗虽答应了扶持项炎。 但却仅仅给他行了些方便。 并未花费太多的代价却帮助项炎。 因为在玄悲眼中，项炎压根算不上什么天命之人。 他身上的“天命”，太过虚幻。 属于那种，一个不慎就天命破裂的人。 少林佛宗若把所有资源都用在项炎身上，有很大概率会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结局。 但如今却不同。 沐瑾妍出现了。 以圆觉的望气经验来判断。 沐瑾妍十有**就是真正的天命之人。 他又怎能不为之兴奋？“天命之人！” 玄悲闻言喃喃自语了一句，但他眼眸中却精芒闪烁。 如今的玄悲，或许不会在乎什么光大佛门的志向。 他更多的是沉迷武道。 但天命之人，关乎的可不仅仅只是佛门未来，江山社稷这些。 对于玄悲而言，天命之人同样也关系到他能否更进一步，踏入陆地神仙境的先机。 “此人何在？” 玄悲抬眸看向圆觉，问道。 圆觉闻言心下一喜。 他知道方丈心动了。 事实上，在过来之前，他心中对于能否说服方丈并无太大的把握。 毕竟，这几年方丈愈发佛系了。 早些年对于光大佛门的心思，也变得极淡，一心只想着冲击陆地神仙境。 他并不确定方丈对于天命之人是否感兴趣。 好在，方丈的反应，并未让他失望。 “回方丈，天命之人尚在外殿。” 圆觉合十回道。 所谓外殿，就是前寺的大雄宝殿。 这是少林佛宗的正殿。 多用于接待外客。 “圆觉，你悄悄将天命之人带来。” 玄悲想了想， .m说道。 听到这话，圆觉心领神会，合十躬身而去。 待圆觉离开后。 玄悲面上浮现出惊喜之色。 在他的测算中。 他的武道前途，是和天命之人挂钩的。 也就是说，天命之人不出。 他终身无望陆地神仙境。 别看玄悲这些年苦苦参禅。 但实际上，心中却迷茫得很。 他不知道天命之人是否会现世。 若真按测算结果来看。 他现在的苦修，就等于一场空。 那他每日苦修参禅，还有什么意义？ 玄悲早年亦是雄才伟略之才。 自然知道，寄托于虚无缥缈的命运，本就不合适。 偏偏，他对于突破到陆地神仙境，毫无头绪。 时间一长，就难免会变得跟那些英明帝王晚年时一样，都信奉起神神叨叨的东西了。 只不过，帝王们求的是长生。 而他求的是武道境界。 好在，命运之说并未让他失望。 天命之人终究还是出现了。 念及此，玄悲心下不由一阵雀跃。 藏经阁。 正握着扫把清扫着落叶的扫地老僧，动作蓦的停顿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转过身，眸光望向前寺。 “气运傀儡来了？” 扫地老僧喃喃自语。 他面上两条白眉微微颤动。 眉宇间，带着满满的疑惑。 扫地老僧口中的气运傀儡，自然是指沐瑾妍。 作为深知沐瑾妍底细的人。 他再清楚不过，沐瑾妍一身恐怖的气运是从哪来的。 此女可不是什么天生自带大气运。 她身上的气运，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自己的。 而是有大能动用了无上神通，硬生生转嫁给她的罢了。 “不对，这气运傀儡……身上的气运变得杂驳了？” “怎么还会有大楚国运？” 扫地老僧眉头紧锁，面露疑惑之色。 按道理，沐瑾妍身上应该只有早古年轻的大赵国运才对。 但如今，她身上的大赵国运，却已经流失了很大一部分。 而流失的这部分，却偏偏又被如今的大楚国运所取代。 如此古怪的一幕，让扫地老僧惊疑不定，不知道沐瑾妍身上发生了什么。 第611章 夜帝宫 “可惜老衲真身不在，否则必能知道这气运傀儡身上发生了什么。” 扫地老僧叹了口气。 他的真身是盗门圣人盗拓，自然不在世俗中。 不仅是他。 其他如赵始帝之类的早古大能同样如此。 都是以某种方式存活在世间。 但，这些早古大能却无法亲自插手世俗之事。 也唯有盗门手段逆天。 才凭借盗来的“肉身”、“寿元”，才在这世俗间搞出了一具分身。 但分身终究是分身。 与真身之间的实力差距，自然天差地别。 身为分身的扫地老僧，可没有那种神仙般的能耐。 他当然也就没法知道沐瑾妍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甚至，他现在都不清楚，沐瑾妍身上的这种变化，会不会对他的布局有所影响。 “不行，此事老衲可不能坐视不理。” “若真让此女和小和尚们勾搭上了，怕是会对老衲不利。” 扫地老僧暗暗盘算道。 他的布局，都是针对赵始帝的。 千百年来，他和赵始帝争锋不断。 总体算下来各有胜负。 除却大楚项氏立国，他们算是两败俱伤外。 其他情况，基本就是个五五开的局面。 如今，赵始帝占据了先手。 利用他“休眠”期间，率先布局大楚。 搞出了沐瑾妍这样的妖孽。 他却已经落后一步，也亏得他反应神速，将佛宗拉入了局。 这才勉强抗衡赵始帝。 但现在，不管是他，还是赵始帝的布局，似乎都出现了偏离。 这岂能不让扫地老僧担忧。 “驾！” 数骑奔马，在雒阳古道上飞驰而过。 马上骑士皆一袭玄色锦袍，面目清冷，望之不俗。 而为首者，更是身着玄色绣蟒华服，头顶翼善冠，面如冠玉，气度卓然。 这些突如其来的骑士，惊得古道上的商队、行人纷纷避散。 几个貌似是镖局镖师的火爆年轻人，便欲叱喝起这些骑士。 但他们的话尚未出口，便被边上的老成镖师们给捂住了嘴。 “你疯了！” “夜帝宫的人你都敢招惹！” 夜帝宫三字一出，让年轻镖师瞬间骇得脸都白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群横冲直撞的骑士，竟是江湖上最神秘，最可怕的夜帝宫之人。 说起夜帝宫。 那绝对是江湖上禁忌般的存在。 若说正道以四大佛宗为武林魁首。 魔道是拜火明尊教，邪道是当初的龙神殿为尊的话。 那么，江湖神秘组织中，绝对是以夜帝宫为首。 没人知道夜帝宫的来历。 只知道，夜帝宫之人个个都神秘无比。 他们不仅出手阔绰，宛若权贵。 且狠辣无比，但凡招惹到他们的人，最好的下场也就是满门被灭！ 刚刚那年轻镖师，不过初入江湖的少年郎。 那真敢去招惹夜帝宫啊！ “郑大叔，夜……夜帝宫的人怎么会出现在雒阳？” 年轻镖师吓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问道。 听到他的话，被称之为郑大叔的老成镖师，砸吧了一下嘴巴，喃喃道。 “奇了怪哉，夜帝宫行事向来神出鬼没。” “还从未听说过他们堂而皇之行事，此番出现在雒阳……”自言自语了几句后，郑大叔连忙闭上了嘴，似不敢再提及夜帝宫。 年轻镖师见状，也很识趣地不再多问了。 显然，夜帝宫的凶名，让他们忌惮得很。 雒阳镇抚司衙门。 “都督，雒阳有夜帝宫之人出没！” 青龙快步走入堂内，面色凝重地禀报道。 夜帝宫这名字，他上次听到时，还是十多岁的时候。 彼时，老一代四督司还未退位。 当时老青龙就跟他提及到了夜帝宫。 并警告他，以后行走江湖时，凭借绣衣督司的身份，可以无视四大佛宗，可以和拜火明尊教对着干，但唯独别招惹到夜帝宫。 当时的青龙，还好奇地问为什么。 老青龙却没回答。 只说夜帝宫恐怖，万万不能招惹！ 至于为何，青龙至今不知。 甚至，之后他行走江湖时，都很少听闻到夜帝宫之名。 青龙曾一度以为，夜帝宫已经消失了。 但谁想，今日这夜帝宫的人却出现在雒阳了！ “夜帝宫？”洛珩闻言，微微蹙眉。 他当然也听说过夜帝宫之名。 别看夜帝宫的人很少出现在江湖上，但名气却极大。 而且，也因为他们太过神秘，以至于江湖之人，将他们传得神乎其神。 但，知道归知道。.m 真是见过夜帝宫的江湖人，却并不多。 先前古道上的那老镖师之所以能认出那些骑士是夜帝宫之人。 却和夜帝宫曾经与老镖师所在镖局有过一次合作有关。 “夜帝宫的人什么时候出现的？” 洛珩想了想，问道。 原著中，夜帝宫并未登场。 但，现实中，这势力却一直存在于江湖之中。 “一个时辰前！” 青龙回道。 绣衣卫的效率已经极高了。 夜帝宫之人刚刚出现，几乎就在第一时间报知了洛珩。 “都督，夜帝宫一向被传得神乎其神。” “如今他们出现在雒阳，意图不明，会不会影响到咱们的部署？” 青龙犹豫了一下，问道。 他知道洛珩的布局，都是在针对项炎、沐瑾妍的。 若是寻常的江湖势力，青龙自然不担心。 天底下能和绣衣卫对抗的江湖势力也没几个。 但偏偏，夜帝宫却是这没几个中的一个。 更可怕的是，夜帝宫太过神秘。 江湖上又对他们传得神乎其神。 以至于连绣衣卫，都无法打探到夜帝宫的真实信息。 就像青龙，他知道的也就是，夜帝宫每一代都会出一个夜帝。 除此之外，夜帝什么实力，麾下有多少高手，全都两眼一抹黑。 “让人盯着他们！” 洛珩想了想，回道。 夜帝宫的出现，让洛珩隐约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 但毕竟眼下这个神秘势力，还没招惹到绣衣卫。 绣衣卫倒也不好主动出手！ “明白了，都督！” 青龙闻言，心领神会。 看来都督的看法跟他一样，都觉得夜帝宫可能是个变数。 也好，让麾下的兄弟们先盯着他们一段时间。 若彼辈真老实的话，绣衣卫自然也不会动他们。 但，这群鼠辈真不怀好意的话，那就休怪绣衣卫不客气了！ 第612章 杀心起 雒阳，西市。 作为曾经的中原王朝古都，雒阳西市名声遐迩。 这里聚集了万邦商贾，繁荣无比。 如今中原的经济中心已经南移。 曾经繁荣一时的雒阳西市，也开始渐渐没落。 西市最里端，有一座悬挂着【凤栖阁】牌匾的商铺。 商铺罕见的大门紧闭，似已歇业。 里端，密阁内。 数名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分列而坐。 上首处，正是那个穿着玄色蟒袍的俊朗男子。 商铺的掌柜，却陪于末座，面带阿谀之色。 “老皮，说说雒阳最近的情况？” 上首俊朗男子目光落在掌柜身上，淡淡道。 他语气虽然平淡，但说出的话，却自有一股威严气息。 “是，主上！” 掌柜老皮忙站起躬身回道。 他顿了顿，道。 “主上，如今雒阳不太平。” “各方势力云集。” “少林佛宗、绣衣卫、叛军，都在蠢蠢欲动。” 说完这些，他偷眼看了上首男子一眼。 夜帝宫的人已经好久没现世了。 如今却突然出现在雒阳。 由不得他担心。 【凤栖阁】作为大楚颇为有名的商号。 早在很多年前，暗地里就已经被夜帝宫给收服。 事实上，就连这个老皮，都不清楚夜帝宫拥有多庞大的势力。 他只知道，像【凤栖阁】这种顶级商号，很多都是夜帝宫的产业。 如今夜帝宫重出江湖。 让他感受到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从内心角度而言。 老皮自然不希望夜帝宫出来搅动风云。 毕竟，安安稳稳做生意不好么？ “绣衣卫、少林佛宗、叛军！” 上首男子喃喃自语了一句。 他面上的表情不变，但眼眸中却抹过了一丝寒意。 “说说那位绣衣大都督。” 俊朗男子略一沉吟，朝老皮问道。 夜帝宫脱离江湖太久。 虽说麾下的势力，也一直监控着江湖。 但到底隔了几层。 就像近年崛起的绣衣卫大都督。 夜帝宫就没法详细了解此人。 作为这一代夜帝宫的夜帝。 如今纷杂的形势，已经让他彻底坐不住了。 “回主上，那位绣衣大都督……是个狠角色。” 老皮想了想，回道。 但具体对于洛珩的信息，他也说不上多少。 寻常的江湖耳目，又岂能监控得了绣衣卫大都督？ 夜帝听得皱眉不已。 “行了，寡人也不难为你。” “寡人会亲自去会会那位洛珩。” 夜帝眸光闪烁，朗声道。 他之所以会出山。 正是因为感受到大楚国运的变化。 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的棋子隐隐有脱离掌控的迹象。 这是夜帝绝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他布局千百年，岂能容许有人破坏？ 不管是谁，敢坏他大计，皆诛之！ “你们几个，密切盯着少林佛宗那群秃驴。” “尤其是藏经阁内的那个扫地老秃驴。” 夜帝顿了顿，沉声道。 一众玄衣男子，齐齐抱拳应诺。 嵩山，少林佛宗。 “阿弥陀佛，方丈，此女妖孽，莫要沾染。”藏经阁外，扫地老僧目视玄悲，缓缓说了句。 这玄悲却是来请教扫地老僧。 只是，让玄悲始料未及的是，扫地老僧居然对天命之人有偏见。 玄悲的面色略有些发黑。 此刻他心中满是天命之人，哪能听得进别的意见。 “贫僧知晓了。” 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便离开了藏经阁。 扫地老僧见状，微微蹙眉。 在这一刻，他突然发现，所谓的布局，竟成了笑话。 不管是他，还是赵始帝。 向来都自诩算无遗策，掌控一切。 哪怕是入世多年的扫地老僧，看似能看透人心，实则对于人心却一无所知。 人心，又岂是那么好掌控的？ 就像眼前的玄悲。 不就脱离了他的掌控么？ “该死的，人的贪念就这么大么？” 扫地老僧不复以往的超然，面色隐隐有些狰狞。 他和赵始帝脱离世俗太久了。 久到他们快忘了自己也是人。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哪怕是号称六根清净的僧人们也是如此。 说起来，他和赵始帝何尝又没有贪念？ 他们苦苦在轮回中挣扎，不愿死去。 这不也是贪念么？ “看来，老衲的亲自出手了！” 扫地老僧眼眸中凶芒一闪而过。 下一刻，他的身体已经消失在原地。 前山僧房。 “沐姐姐，这几天委屈你了。” “这里毕竟是佛门胜地，不接待女客……” 看着沐瑾妍已经换上男装，伪装成男子的样子，项炎愧疚的说道。 沐瑾妍摆摆手。 “阿炎，无需如此。” “为了你我大业，这等委屈算得了什么。” 这话让项炎又是感动，又是惭愧。 要不是他无能，一事无成，又何至于让沐姐姐委曲求全到这等地步。 不得不说，项炎的想法着实有点逆天。 在他眼中，沐瑾妍换上男装，呆在僧房，不能四处走动，就是天大的委屈了。 但事实上这不很正常么？ 一个女儿家在和尚窝里四处招摇，这像什么样子？ 不管是圆觉，还是玄悲，其实都已经为此破例了。 能允许沐瑾妍留在少林佛宗内，他们身上的压力可不小。 毕竟，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 少林佛宗的名声都要彻底被毁掉。 “阿炎，我没事的，你忙去吧。” 沐瑾妍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 项炎闻言点点头。 圆觉和玄悲还有事情要与他商量，他也不好一直呆在僧房。 又安抚了沐瑾妍几句后。 项炎恋恋不舍地出了僧房。 沐瑾妍则微微一笑，坐了下来，脑中开始盘算起如何利用佛宗资源，谋算天下。 正沉思间。 忽地有细微风声响起。 已是大宗师的沐瑾妍，瞬间生出警觉心。 她霍然抬头。 却见自己身前，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个白眉老僧。 沐瑾妍悚然一惊。 自从她成为大宗师后，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被人悄无声息靠近都没能察觉。 只是，稍稍一愣后，沐瑾妍面上瞬间又堆起了笑容。 “敢问大师是……” 她嫣然一笑，风情万种。 对面的白眉老僧，自然就是扫地僧了。 扫地僧凝视了沐瑾妍几眼。 也不说话，霍然抬手拍向沐瑾妍！ 第613章 三方聚首 轰隆！ 扫地老僧的双掌还未碰触到沐瑾妍。 忽有怒雷声响起。 扫地老僧豁然收手，向后退出了数步。 他心下暗骂一声。 该死的！ 虽然扫地老僧早就知道沐瑾妍是赵始帝扶持出来的气运傀儡。 但也没料到，赵始帝会将沐瑾妍看得这么重。 为此居然降下了怒雷来警告他。 “可惜我的真身还在休养中，可惜了……” 扫地老僧凝望了沐瑾妍一眼，身形一动，消失在原地。 沐瑾妍愣了一下。 擦了擦额头冷汗，心下惊惧不已。 就在刚刚，她已经感受到死亡气息。 若非怒雷突然响起。 恐怕她就要被那老僧给打死了。 “这老僧到底是谁？为何对我敌意满满？” 沐瑾妍又惊又怒。 自从出生后，她一向无往而不利。 但凡和她接触过的人，不管是男是女。 大多数都对她亲近的很。 就算偶尔出现个别不喜她的人，也不会一上来就对她露出杀意。 像刚刚这种情况，是她第二次经历了。 前一次，那洛珩莫名其妙想要杀她。 那时候她还能用洛珩是要替沐卿绾报仇来解释。 但，刚刚老僧杀她。 却已经完全找不到任何可解释的理由了。 她与老僧从未见过面。 也没有任何仇恨。 偏偏对方一上来，就对她杀意满满，甚至差点就真杀了她。 这让沐瑾妍突然感到惊惶不已。 原来她的气运也不是真无往而不利的。 这世上，至少有洛珩、沐卿绾、老僧这种人，可以无视她的气运光环。 念及此，沐瑾妍有些不安起来。 另一边。 扫地老僧已经回到藏经阁，凝望着虚空。 雷霆已经消失。 但扫地老僧的眉头却未舒展开来。 他发现，自己似乎又一次落入了下风。 那赵始帝，似考虑到了一切。 竟随时保护着气运傀儡。 正自沉吟间。 前山忽地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夜帝前来拜山！” 声音若九霄龙吟，在少室山上不断回荡。 听到这声音。 扫地老僧面色一变，脱口惊呼。“赵始帝！” 但下一刻，他又收敛了惊容。 不！ 不是赵始帝！ 是分身！ 赵始帝的分身。 念及此，扫地老僧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是真身降临。 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真要是赵始帝真身降临，扫地老僧只有跑路一个下场。 什么布局，什么谋算。 统统都不重要了。 眼下他的真身在“沉睡”之中。 若是这具分身被灭了。 那真身真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夜帝，好一个夜帝！” “没想到江湖上最神秘的夜帝宫，是你搞出来的。” 扫地老僧眸光中凶芒一闪，狞声道。 他一向自以为得计。 在世俗中搞出了一具分身。 但谁想，那赵始帝竟也跟他一样。 以分身入局，在世俗中谋划着一切。 若仅仅只是这样的话。 他们两人最多又是打成一个平手。但扫地老僧却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赵始帝的夜帝宫，实力不逊色少林佛宗。 然而，赵始帝的分身却是夜帝，整个夜帝宫都在他执掌中。 可扫地老僧，却仅仅只是少林佛宗内的一个杂役僧人。 虽说，他在玄悲、圆觉面前也有一点影响力。 但到底不如夜帝。 少林前山。 玄悲、圆觉面色凝重。 他们已经带着佛宗武僧们迎了出去。 夜帝宫在江湖上神秘无比。 今日却突然来少林拜山。 这让玄悲和圆觉，都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少林佛宗虽不惧夜帝宫。 却也不希望平白多出个敌人。 “方丈，来了！” 圆觉忽然开口。 玄悲闻言，凝眸望去。 下一刻。 数道人影出现在众僧面前。 为首者气度逼人，贵气十足。 此人长相俊朗，龙行虎步。 圆觉、玄悲见状，瞳孔微微一缩。 他们在此人身上居然看到了天子气！ 这份天子气，甚至都超过了项炎、沐瑾妍！ 圆觉、玄悲心下震惊无比。 作为精擅望气术的佛宗高僧，在看到夜帝第一眼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判断出夜帝身上的天子气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为何这世上会出现三个，不，五个身带天子气的人？” 圆觉不敢置信，喃喃自语了一句。 他口中的五个身具天子气的人。 除却朝廷的两代皇帝外。 剩下的就是项炎、沐瑾妍，和眼前的夜帝了。 只不过，项炎的天子气最薄弱，看着若有若无，随时都有消散的可能。 而沐瑾妍，天子气却浓郁多了。 但，她的天子气，还没凝聚成型。 只能说，这是条潜龙。 有希望称帝！ 却不代表一定能成为九五至尊！ 唯独眼前的夜帝，身上的天子气已然成型，且浓郁到了极点。 就仿佛，此人是天生帝王。 甚至精通望气术的圆觉、玄悲，还能隐隐看到夜帝周身伴随着金龙虚影。 这一切，都代表着眼前的夜帝，就是帝王！ “寡人久闻少林佛宗之名，但今日一见，却甚为失望。” 夜帝目光四扫，语气淡淡。 言辞中似带着满满的不屑。 就好像，眼前的圆觉、玄悲，全都入不了他的眼。 少林众僧闻言，面色齐齐一变。 唯有圆觉、玄悲神色不变。 “听闻贵宗有一扫地老僧，何不请来相见？” 夜帝全然不知客套为何物，言行举止都带着满满的霸气。 仿佛，他的话就是圣旨。 不管是谁，都得奉命。 “扫地僧！” 圆觉、玄悲闻言，对视一眼。 两人心下突然齐齐松了口气。 听这夜帝的话，似乎是专程来会会扫地僧的。 若是如此，倒是幸事。 “阁下稍等！” 圆觉合十回道。 说着，便用眼神示意身后僧人，去请扫地老僧前来。 夜帝见状，微微一笑。 事实上，他已经感受到扫地老僧的气息了。 这个老对头，居然以这种身份躲在佛宗。 倒是让他好找！ 现场气氛，突然有些诡异起来。 就在这时，山道处，忽又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夜帝、圆觉、玄悲等人，齐齐将目光投了过去。 下一刻。 密密麻麻的人影跃入他们眼帘。 来者，皆身着绣衣锦袍，气息凶悍。 竟是绣衣卫出现了！ 第614章 这世上是否真有仙佛 “洛珩！” 圆觉瞳孔一缩，脱口惊呼。 这两字一出。 众人面色齐变。 就连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夜帝，亦露出了惊容。 人的名，树的影。 时至如今，洛珩的名字早已让人无法忽视。 不管是混朝堂的，还是混江湖的。 谁不对这个刚刚过了舞象之年的少年人心中忌惮的很？ “阿弥陀佛，洛都督驾临敝寺，贫僧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玄悲反应神速，立马面上堆起笑容，迎了上去。 不管如何。 眼下的少林佛宗还不好和朝廷明着撕破脸。 所以在洛珩这个绣衣都督面前，玄悲的姿态放得很低。 其他少林僧人亦非傻子，见方丈都如此了，忙上前朝洛珩见礼。 洛珩一袭月白蟒袍，身披大氅，在一众绣衣的簇拥下，缓步而来。 他的目光，在玄悲、圆觉二人身上扫了一下，而后越过二僧，停留在负手而立，气度俾睨的夜帝身上。 夜帝同样在看洛珩。 只是无人察觉他在看到洛珩的一刹那时，眼眸中惊诧之色一闪而过。 这洛珩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若没记错的话，这是洛氏子弟的气息！ 是了！ 难怪他扶持的气运傀儡，会屡屡受挫！ 原来是洛氏子弟出现了！ 一瞬间，夜帝心中所有的疑惑都释然了。 “绣衣卫大都督洛珩？” 夜帝缓缓开口。 洛珩闻言，淡淡道。 “夜帝宫夜帝？” 一番对话，让现场气氛陡然紧张了几分。 尤其是玄悲、圆觉，更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夜帝宫的突然出现。 绣衣卫的到场。 皆出乎了他们预料。 尤其是这两方势力，还都是他们不愿意得罪的。 此刻，这夜帝和洛珩，看着不太对付的样子，真要打起来，他们少林佛宗岂不是得坐蜡？ 但好在他们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因为，扫地老僧出现了！ “阿弥陀佛！” 低沉的佛号，自远端传来。 紧接着，扫地老僧佝偻的身躯，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 看到这老僧。 洛珩的表情，有少许严肃。 他发现，不管是扫地老僧，还是夜帝。 看着都是大宗师，但显然都是远超大宗师的存在。 当然，扫地老僧他见过。 他原以为，像这样的人物，世间有那么一个就很了不得了。 谁知，如今又蹦出个夜帝来。 随着扫地老僧出现。 三方的气氛迅速变得微妙起来。 似都有些投鼠忌器，谁都不敢贸然行事。 夜帝放下了高高在上的姿态。 看了看扫地老僧，又看了看洛珩。 “寡人此番乃为扫地僧而来。” 他这话，似在解释自己今日拜山之举。 又似在挤兑洛珩。 “巧了，本督今日亦为高僧而来。” 洛珩微微一笑。 听到这话，夜帝古井不波的面庞急速抽搐了几下。 升腾而起的怒意，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被人这般不给面子了。 但罢了。 洛氏子弟向来牙尖嘴利。 寡人不与他做口舌之争！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请随老僧来。” 扫地老僧见状，口诵佛号，道。 “方丈，今日……”圆觉看着洛珩、夜帝、扫地老僧三人消失，面色变了变急声道。 玄悲闻言，摆摆手。 他抬眸看向众僧人。 “好好招待两边的施主。” 众僧合十应下。 玄悲点点头，这才用眼神示意了圆觉一下。 两人便并肩朝着里端大殿走去。 绣衣卫、夜帝宫虽地位不一般。 但玄悲、圆觉的身份到底不一样。 洛珩和夜帝出现，他们自然得亲自接待。 然而其他绣衣卫、夜帝宫下属，却还无需劳动到他们作陪。 进了大殿。 两人尚未说话，便见项炎迎面而来。 “二位大师，刚刚发生了什么？” 项炎面上带着一抹惊疑的神色。 先前的动静可不小。 他在里端都听到了，只是碍于自己身份有点见不得光，故而没敢出来。 此刻见到玄悲、圆觉，自然要问个明白才是。 “阿弥陀佛，绣衣卫和夜帝宫的人来了。” “殿下莫要暴露了行踪，以免横生枝节。” 回话的是圆觉。 听到这话，项炎愣了一下。 绣衣卫他当然知道。 但夜帝宫是什么？ 见项炎疑惑，圆觉简单介绍了一下夜帝宫的来历。 项炎听完，面露惊讶之色。 这夜帝宫听着竟如此牛逼？ 似乎比佛宗都不差啊。 若是能…… 念头才刚刚生出，那厢边圆觉似已料到，低声道。 “殿下莫要招惹到夜帝宫。” “彼辈心思难测，非是好的合作者。” 项炎见自己的小心思被识破，不免有些讪讪。 一旁的玄悲则道。 “殿下暂回僧房，老衲担心夜帝、洛珩都是冲着沐施主而来。” 此言让项炎面色大变。 当即，他也顾不上和二僧说话，抱拳一礼后，便匆匆转身朝僧房而去。 看到项炎这么轻易就被忽悠走了。 圆觉看了玄悲一眼。 “方丈为何要骗殿下？” 在圆觉看来，不管是洛珩，还是夜帝，似乎都是冲着扫地老僧来的。 但玄悲却偏偏忽悠项炎，这些人是冲着沐瑾妍来的。 这让他有些不解。 “有些话你我知道就行。” 玄悲小声道。 圆觉这才明白过来，方丈是有话要私下和他说。 “圆觉，你发现没？” “不管是扫地僧，还是夜帝、洛珩。” “他们明明也都是大宗师，但气息却与你我不同。” 玄悲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圆觉微微一怔，旋即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一早就发现了。 不！ 甚至要追溯到许县时期。 那次和洛珩相遇，他就已经隐约发现，洛珩这个大宗师有点不一样。 只不过当时圆觉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故而没怎么放在心上。 直到今日。 这三方一聚首。 才让圆觉清晰地感应到，同样是大宗师。 洛珩、夜帝、扫地老僧三人的气息，与他们截然不同。 仿佛，他们才是同一物种。 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让圆觉不觉有些恍惚。 若非玄悲提及此事。 恐怕他依旧会以为这是自己的臆想。 见圆觉点头，玄悲面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沉吟了一下，道。 “圆觉，你说……这世上是否真有仙佛？” 第615章 赵始帝，盗拓 “仙佛！” 圆觉双目中眸光湛然。 作为佛门子弟，若说圆觉心中一点信仰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但他是不折不扣的聪明人。 越是聪明人，在深入了解了佛门之后，就越不相信世上有佛。 佛已经成了他实现自己野心和抱负的工具。 但如今，身为少林方丈的玄悲，却突然问出这话。 难免让圆觉心下震动。 难不成，方丈修佛修糊涂了？ “老衲怀疑，世有仙佛。” “今日之前老衲或许不信，今日之后老衲却深信不疑。” 玄悲眸子中抹过狂热神色，合十道。 这些年他潜修武道。 为的就是突破到陆地神仙境。 这除了是探索武道高深境界外，也有延寿的想法。 没人能无视生死。 哪怕是玄悲这等佛门高僧。 他也不想日渐老死。 在传说中，一旦突破到陆地神仙境，能延寿至二百载。 如今的玄悲，已年近八旬。 虽看似如中年人一样，但自家事情自家知道。 大宗师，最多也就能活个百来岁而已。 若无正常情况。 玄悲最多还能活个十几二十年。 但偏偏，玄悲早年和其他三僧，联手大战过邓黎。 当年那一战，四僧惨败而归。 人人身上都受了暗伤。 这些年，四僧虽靠着精深的武功，渐渐治愈了暗伤。 但到底伤了根本。 也就是说，这多少会影响到他们的寿元。 玄悲不知道其他二僧是什么想法。 但他却是挺在乎的。 “方丈，你……” 圆觉张口结舌。 他怎么都没想到，方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世有仙佛？ 那他们算什么？ 真有仙佛的话，仙佛会认可他们这种信徒？ “圆觉，莫要怀疑！” “老衲现在很确定，早古的传说都是真的。” “否则，这世上怎会来夜帝、洛珩、扫地僧这样的存在？” “他们必然是获得了早古仙佛传承！” 玄悲越说越是兴奋，脸庞上满是狂热的神色。 圆觉见状，沉默了好一会，才道。 “那方丈的意思是？” “不急，待老衲回头与扫地大师详谈后再说。” 玄悲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异样兴奋。 圆觉点点头。 他觉得，不管是不是真有仙佛。 但扫地老僧异于常人，却是真的。 若真能从扫地老僧那得到一些神奇传承，却也是件好事。 另一边。 洛珩、夜帝、扫地老僧三人，对面而坐。 他们所处之地，虽在藏经阁院落。 但令人奇怪的是，来往的少林僧人，竟似看不到他们一般。 “大师好手段。” 洛珩眸光四扫后，看向扫地老僧，赞道。 这一手已超出了凡俗手段。 非要来形容的话，扫地老僧用一种类似结界的手段，将三人遮蔽掉了。 以至于四周僧人压根就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区区小神通罢了，施主不也会？” 扫地老僧微微一笑，道。 一旁的夜帝点点头，瞥了洛珩一眼。 似在说，你一个洛氏子弟还装着不会小神通，忽悠谁呢。洛珩见状，笑而不语。 既没承认自己会，也没否认。 小神通，他当然会。 不然，《饮日吞月诀》岂不是白修了？ 但却没必要和这两个敌友不明的家伙说这些。 “洛侯子孙，莫要想着在寡人和老盗面前隐瞒了。” “你的底细，寡人与老盗，又岂会不清楚！” 见洛珩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夜帝冷笑一声，道。 洛珩闻言，心下一动。 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见此，夜帝好没气的瞪了他一眼。 觉得这小子果然是洛侯的子孙，和老祖宗一样，就是喜欢搞神神秘秘那套。 他和洛侯是老对手了。 嗯，是那个小洛侯。 如今再次碰到洛侯子孙，夜帝非但没有压力，反而愈发兴奋。 相比起盗拓这个老对手。 夜帝更欣赏洛侯。 “洛施主，想来你也早知道老衲与始帝的身份了吧？” 扫地老僧凝眸看向洛珩。 洛珩闻言，心下微微一凛。 夜帝和扫地老僧的话，让他瞬间意识到面前两人的身份。 盗拓！ 赵始帝！ 饶是洛珩早已练就了遇事风轻云淡的性子。 此刻心中亦是泛起了滔天巨浪！ 虽然，他一早就在各种典籍中隐约发现，赵始帝、盗拓之流的早古大能，似乎还存活于世间。 但终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这一点。 “哈哈，末学后进，见过始帝、盗圣！” 洛珩哈哈一笑，朝中夜帝、扫地老僧抱了抱拳。 见此，夜帝、扫地老僧露出果然被我猜到了的表情。 “洛侯一向可好？” 夜帝摆了摆手，朝洛珩问道。 虽然，他、盗拓、洛侯等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 严格算起来，大家都是对手。 但，除了对手之外，他们这些人相爱相杀数千年。 也很难说彼此不是老友了。 如今见到老友后世子孙，夜帝心中难免有些欣慰。 “咳咳，先祖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 洛珩轻咳一声，朝夜帝投去了一个你懂得的表情。 但事实上，他知道个屁。 别说是洛侯了。 就算洛侯的影子都没见过。 夜帝却并未怀疑，反而还很认同洛珩的话。 “这家伙一向如此。” 此言，让洛珩敏锐地捕捉到一个信息。 洛侯还活着，且很神秘。 神秘到连赵始帝都不知对方在哪！ “始帝，洛施主！” “方今乃王朝末世，始帝与老衲于百年前就开始布局，如今却崩出个洛施主。” “难不成洛侯又要干涉老衲与始帝不成？” 扫地老僧眸光扫向洛珩，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严肃。 这话一出，夜帝频频点头。 “大荆时，我等已做出了让步。” “如今洛侯却又要坏我等大事，小子，你不打算给寡人与老盗一个交代？” 夜帝似笑非笑道。 相比起扫地老僧，他的境况明显要好多了。 气运傀儡还在。 虽然，中间出现了不少波折。 但只要气运傀儡在，他就不会输。 反倒是扫地老僧，这一次十有**会被提前踢出局。 洛珩闻言，淡淡一笑，道。 “交代？” “晚辈能交代什么？” “两位真要有意见，不妨找晚辈先祖去吧。” 第616章 计划有变 “小辈好无礼！” 夜帝忽然冷笑一声，站了起来。 可怕的气势，自他体内扩散而出，牢牢锁定住洛珩。 一旁的扫地老僧道了声阿弥陀佛后，竟退在一旁看起好戏来。 “阁下欲反？” 面对夜帝的突然变脸，洛珩神色不变，只是淡淡一笑。 夜帝闻言，嗤笑一声。 “反？” “寡人本就是天下之主，何来言反？” 夜帝说着，已经踏出一步。 他眸光森冷，目视洛珩。 夜帝此举倒不是真要杀洛珩。 而是，想敲打一下洛珩而已。 “好一个天下之主！” “洛某却只知道当今乃项氏天下，任何称孤道寡者，皆是乱臣贼子！” 洛珩冷笑。 他身上的气息同样破体而出。 轰隆！ 无形气劲瞬间对撞。 夜帝和洛珩皆轻轻晃了一下。 但相比起洛珩。 夜帝的面色却有些难看了。 “你不是洛侯子孙！” “你到底是谁？” 作为洛侯的老对头，他对洛侯精擅的功法神通，皆了若指掌。 但眼前的洛珩，却完全与洛侯搭不上关系。 或者说，他修炼出的气劲，与洛侯截然不同。 一旁的扫地老僧亦面色一变，霍然看向洛珩。 他们两人从一开始就把洛珩当场是洛侯的代言人。 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 他们似乎猜错了？ “本督乃绣衣都督，代天行罚，侦缉一切不法！” “不管你二人是何物，若敢乱我大楚江山，那就休怪本督不客气！” 洛珩沉下脸，目视夜帝、扫地老僧，语气中杀意十足。 说着，洛珩气势尽数爆发。 庭院之内，气温瞬间变得炙热无比，仿佛连空气都沸腾起来。 夜帝、扫地老僧齐齐变色。 这小辈，比他们想象的更恐怖！ 他们的本体自然不惧洛珩。 但，眼下两人都是分身。 而分身再怎么厉害，也终究只是分身！ 在洛珩的太阳真火面前，却也完全不够看。 “阿弥陀佛，洛都督、始帝，且罢手吧。” 扫地老僧见势不妙，一声佛号后，出来打起圆场。 真要让洛珩和夜帝打起来。 这少林佛宗怕是都要被他们拆掉。 这可不是扫地老僧愿意看到的。 和寻常大宗师相比。 他们已经渐渐超脱武道范畴，全力出手之下，劈山断崖还真不是虚妄之言。 没人比扫地老僧更清楚，他们的破坏力有多么惊人了。 夜帝闻言，沉默了片刻。 全身气势忽然收敛。 他看了洛珩一眼。 “寡人相戏尔！” “巧了，本督也在开玩笑！” 洛珩哈哈一笑，也渐渐收回气势。 原本的剑拔弩张，一下子又变得风平浪静起来。 扫地老僧见状，微微松了口气。 “今日本督也算是见识到武林前辈的实力，果是……名不虚传。” “临别之前，本督有八字真言送与二位！” “奉公守法，老实做人！” “哈哈，告辞！” 洛珩扫了夜帝、扫地老僧一眼，转身而去。 夜帝顿时面黑如墨，眼眸中怒意一闪而过。 小辈狂妄！ 但怒归怒，他还真对洛珩有些忌惮了。 出了藏经阁。 青龙等人早已迎了上来。 “都督！”洛珩摆摆手。 “先回去！” “都督，可是发生了什么？” “回去再说！” 洛珩制止了众人询问，带着众人径直匆匆下了少室山。 得知此事的玄悲、圆觉，疑惑不已。 两人皆怀疑，这洛珩是不是在夜帝和扫地僧面前吃了瘪，这才匆匆离去。 但不管怎样。 绣衣卫走了，对于少林佛宗而言，绝对是好事。 他们可不希望，真被朝廷的鹰犬看出些什么来。 尤其是，眼下项炎、沐瑾妍都在的情况下。 真要被绣衣卫发现这二人。 到时候，少林佛宗难免会背上窝藏叛贼的罪名。 少室山下。 “都督，刚刚……” 青龙凑过身，小声问道。 洛珩瞥了他一眼，道。 “计划改变。” 听到这话，青龙吃了一惊。 原本他们上少室山，就是为了对少林佛宗动手的。 不然也不会带着尸刑天他们了。 但现在，都督却突然说要改变计划了。 这让青龙意识到，刚刚必然发生了什么。 “此事极为复杂。” “你们只要知道，一些老怪物们都下场了。” “而这些人，才是真正能危及到大楚的存在。” “区区沐瑾妍和项炎，反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洛珩简单解释了几句。 青龙等人吃了一惊。 老怪物？ “一些从早古时期就一直存活到现在的老怪物！” “比如，赵始帝、盗拓之流！” 见青龙等人不解，洛珩补充了一句。 这话，听得青龙等人目瞪口呆。 “赵……赵始帝？盗拓？” 盗拓什么的，倒是不重要。 但赵始帝，这可是几乎人尽皆知的历史人物啊。 “赵始帝不是早已驾崩了几千年吗？难不成他还活着？” 白虎直接傻了眼。 一个在史书上明确被记载着驾崩的帝王。 居然还活着？ 若非这话是洛珩说的，恐怕白虎要喷人了。 这也太扯淡了。 就算当初赵始帝没死。 但如今，距离大赵已经过去了几千年。 难不成他还能活几千年？ “就是赵始帝！” “此人以另类的方式存活在世间。” “如今的夜帝宫夜帝，便是他分身。” 洛珩沉声道。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越听越觉得玄幻。 分身都出来了？ 这还是他们了解的那个世界吗？ 但，他们很快又意识到，都督都已经传他们仙法了。 似乎赵始帝活个几千年，搞出个分身，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数千年来，王朝更迭，世人只道是历史必然的轮回。” “但殊不知，这背后就是赵始帝、盗拓之流在搅动风云。” “如今，他们又盯上了大楚！” 洛珩冷笑道。 这话听得青龙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无法想象，这是何等手笔。 数千年来在背后操纵着王朝更迭。 简直骇人听闻！ “接下来，调集各部严查夜帝宫！” “以前的王朝本督管不着，但如今本督既然身为大楚绣衣都督，却不容许任何人坏了大楚江山！” 洛珩杀气腾腾地说道。 青龙等人，无不心下一振。 “诺！” 第617章 猜测 藏经阁庭院。 夜帝、扫地老僧皆未离开。 这对老对头虽然相爱相杀数千年，彼此恩怨不断。 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和洛珩又不一样。 最初的时候，他们以为洛珩是洛侯扶持出的代言人。 故而言辞间倒也将洛珩当成了同类。 但，事实证明，洛珩并非洛侯的代言人。 这让两人突然意识到，变数出现了。 “寡人早该想到的。” “洛侯向来闲云野鹤，数千年来一直不曾下场过，怎么到了如今却突然插手你我之事。” “是寡人被那小子的姓氏给蒙蔽了！” 夜帝黑着脸说道。 一旁的扫地老僧也是叹了一口气。 “老衲何尝又不是如此？” 两人齐齐默然。 这洛珩既然不是洛侯的人，那他又会是谁扶持出来的？ “这小子身上有道门气息。” “你说……他会不会是李聃的人？” 夜帝想了想，看向扫地老僧，只是眼神中却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表情。 若洛珩是李聃暗中扶持出来的。 那就好玩了！ 道门和盗门可是生死对头！ “李聃已西出函谷，化胡去了，又怎会对世俗王朝气运感兴趣？” “更遑论，此子身上还有儒门气息。” 扫地老僧好没气地回道。 夜帝想了想，觉得也是。 李聃作为道门之祖，早已破函谷而去。 在群帝争锋年代，都不见他插手世俗之事，更别说如今了。 “那就是孔丘了！” 夜帝咬牙道。 他极度讨厌儒门之人。 若洛珩是孔丘搞出来的，他真要抓狂了。 “儒门已是显学，气运不断。” “孔丘又何必多此一举？” 扫地老僧摇摇头，道。 他只不过提了一嘴孔丘，谁想夜帝竟真朝这方面猜测了。 “既非道门，又非儒门。” “那是何方神圣？” “不对，刚刚寡人与那小子拼了一下，他身上还带着佛门气息！” “盗拓，这家伙该不会是你的人吧！” 夜帝说着忽想起什么似的，朝扫地老僧怒目而视。 眼见夜帝如此急躁、冲动。扫地老僧好没气地翻了翻白眼。 不过他倒也理解夜帝为何这般肤浅。 夜帝虽是赵始帝分身。 但终究不像他那般入世近百年，看尽人间冷暖。 说白了，这夜帝还是个毛头小子呢。 自然做不到赵始帝真身那般，沉稳有度，气魄十足！ “老衲什么时候成了佛门之人？” 扫地老僧摊了摊手，道。 佛门？ 别以为他剃了个光头就是佛门子弟了。 夜帝闻言面上表情凝固。 差点忘了。 这家伙是盗门之祖，和佛门半点边都搭不上。 “放心，那洛珩与佛门无关。” 扫地老僧摇摇头，道。 洛珩身上的佛门气息淡得不能再淡。 怎么可能是佛门之人。 估摸着最多是读过几本佛经罢了。 说他是佛门之人，还不如说他是道门、儒门之人呢。 至少人家身上的浩然正气和道家气息都正宗得很。 “那邪门了。”“既非道门、儒门，又不是佛门。” “难不成世间还有你我不知道的神秘大能？” 夜帝皱着眉头，喃喃道。 “方丈，扫地前辈……” 见玄悲面色怏怏地从后寺返回，圆觉张了张嘴。 玄悲摇摇头。 “前辈不在藏经阁。” 他说这话时表情郁闷。 明明藏经阁的僧人都说没看到扫地僧离开。 但他找了一圈，却始终没找到扫地僧的身影。 这让本幻想着从扫地僧那求到“真经”的玄悲，心下郁闷不已。 “方丈，扫地前辈又不会飞了，您又何必急于一时？” 圆觉见状，劝慰道。 他心中多少觉得方丈有些走火入魔了。 现在居然连天命之人都顾不上，一心只想着成仙成佛。 只是玄悲终究是方丈，且对圆觉有授艺之恩，圆觉也不好多说什么。 “阿弥陀佛，说不定这是扫地前辈在考验老衲。” 或许是圆觉的话起到了作用，玄悲很快又振作起来，合十道。 圆觉闻言，忙附和了几句。 玄悲听得面上总算露出了些许笑容。 “对了方丈，沐施主那边……” 圆觉小声问道。 听到这话，玄悲皱了皱眉头。 老实说，这会他压根就不在意什么天命之人不天命之人了。 毕竟，测算中他虽靠着天命之人突破大宗师桎梏，成就陆地神仙。 但陆地神仙，又怎比得上真神仙？ 与其赌什么天命之人。 还不如早点讨得扫地僧欢心，踏入真正的仙佛之途呢。 只不过，圆觉到底是他器重的后辈。 他也不想看到圆觉失望。 沉思了一会后，玄悲抬头朝圆觉说道。 “不管是项炎，还是沐瑾妍，佛宗是留不得了。” “你想，如今绣衣卫都来拜山，十有**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若再让他们留在我少林，怕是会给少林惹来祸端。” 圆觉闻言，点了点头。 他虽野心极大，想着改朝换代，让佛宗成为当世唯一显宗。 但同样对少林佛宗也很看重。 尤其是，如今大事未成，少林佛宗可万万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要不，安排他们去白马寺？” 圆觉想了想，说道。 白马寺从名气上来讲，堪称雒阳第一寺庙。 且白马寺，还是与少林同出一脉。 将项炎、沐瑾妍安排到白马寺，佛宗不仅能继续庇佑这两人。 同样也不会让他们脱出佛宗掌控。 可谓一举两得。 玄悲闻言，略一思怔。 “善！” 对于玄悲来讲，只要将项炎、沐瑾妍这两个麻烦甩出去就行。 其他的，他都无所谓。 “圆觉，此事你亲自去安排。” “中途莫要出了纰漏。” 玄悲沉吟着说道。 虽然玄悲已经不在意什么天命之人。 但，却也不代表他愿意看到沐瑾妍这个天命之人出什么意外。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沐瑾妍也算是他留的一条后路。 若是他修仙无望。 那退一步来讲，靠着沐瑾妍这个天命之人，成就陆地神仙也能接受。 “方丈放心。” 圆觉闻言，心下一喜，忙合十回道。 看来，方丈还不算彻底被迷了心智。 如此也好。 到时候，光大佛门的功劳，都将是我一人的。 第618章 燕秋南下 赤峰关。 城头的士卒懒洋洋地倚靠在城墙上，半落的夕阳余晖洒落在他身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赤峰关虽是关隘。 但因为与北境距离甚远。 且前方尚有三山、舞阳二关。 故此这里的防备已经松懈得很了。 镇守关隘的士卒也不多，只有数百人。 没人会觉得有敌人能飞跃三山、舞阳二关，神兵天降般出现在赤峰关。 “头……头儿！” “有敌人！” 边上一名年轻士卒忽地面色大变，指向关外。 打哈欠的那老卒，好没气的怼了一句。 “敌人个屁。” “这里是赤峰关哪来的敌……” 话未说完，老卒面上也已泛起惊恐的神色。 关外，乌泱泱的黑影若潮水般压来。 地面微微震动。 千骑万骑奔腾如雷，卷起漫天尘烟。 “突奴……不对，是镇北军！” 老卒愣神片刻，失声惊叫。 镇北军怎么突然南下了？ 这是什么情况？ 脑中思绪还在混乱时，一阵咔咔的绞盘转动声又已传来。 却是，守关将领竟不知何时，打开的关门。 “赤峰守将吴勇，恭迎大将军！” 关门被打开后，守将带着人迎了出去。 一马当先的镇北大将军燕秋，远远就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吴勇兄弟，辛苦了！” 守将吴勇闻言，面上露出了激动之色。 他打马上前，抱拳道。 “为大将军效命何言辛苦？” “大将军，请入关！” 燕秋伸手拍了拍他。 旋即一挥马鞭。 千骑万骑犹如洪流一般，朝中关内驶去。 这一幕，看得城头的老卒、小卒目瞪口呆，半天没回过神来。 直到现在，他们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既然是镇北军，那就不是敌人了。 虽然，士卒们压根不知道镇北军为何突然南下。 不过连他们将军都没说什么。 就算这些士卒心中有疑惑，也没人会说出来。 “大将军，承德将军那末将已经联系好了。” “彼时他会偷偷放大将军南下。” “但再往南就是燕京府，燕京将军却是忠义侯的人，怕是不好说话。” 吴勇小声说道。 这吴勇虽非镇北军出身。 但却是陇鄢候燕秋一派的将领。 在知道燕秋欲带着镇北军南下清君侧时，二话没说便私放燕秋和镇北军入关了。 甚至，就连接下来的承德郡守将方面，他也都联系好了。 唯独镇守燕京府的守将，他却使不上力。 这是忠义侯沐澄一派的将领。 “辛苦了。” “到时候本侯走通州，绕过燕京府便是。” 燕秋闻言笑了笑，却并未将燕京守将的事情放在心上。 老实说，过了舞阳、三山二关后。 几乎已经是一马平川。 就算没有吴勇这些守将相助。 剩下的关隘城池，也阻挡不住镇北军南下的步伐。 “大将军英明。” 吴勇小小地恭维了燕秋一句。 虽然他并不清楚燕秋带兵南下到底是为了哪般。 但他却并不担心燕秋会造反。 燕家的忠心，早已深入人心。 堂堂北境战神又怎会造反？ 大将军说是清君侧，那必然就是清君侧。对于朝堂上的乌烟瘴气，吴勇也早就听说过了。 他并不觉得燕秋南下清君侧有什么过分。 燕秋的镇北军并未在赤峰关多做停留。 很快数万骑兵便又如洪流一般，涌出了赤峰关。 三日后。 扑啦啦！ 一只信鸽落入雒阳镇抚司衙门。 有番子取下密信后，匆匆朝署衙内走去。 “督司，北边密报。” 番子将密信，递交给青龙。 青龙展开一看，面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镇北军南下！” 虽然，绣衣卫早已侦测到镇北军似有异动。 但自从镇北军驰援舞阳关，解了舞阳关之危后。 就没有任何动作了。 这让青龙都以为都督是不是判断错了。 燕秋这等忠臣，怎么会无诏南下？ 直到如今，青龙才发现，都督识人方面简直恐怖如斯！ “燕秋，没想到你真包藏祸心！” “你燕家世受国恩，代代忠良，到了你这代，却将燕家忠良之名毁于一旦……” 青龙恨恨道。 在今日之前，怕是没几个人会相信燕秋有狼子野心。 可以说，燕秋的名声在大楚好得不得了。 这其中有他年仅十三四岁，就毅然北上戍边，坐镇北境十多年，战功赫赫的缘故。 也与燕家历代都出忠臣，燕家子弟的鲜血洒满了北境有关。 所以，燕秋今日之举。 毁掉的不单单只是他的名声。 燕家也跟着一并遭难！ 摇了摇头后，青龙站起身，快步朝中大堂走去。 堂内。 洛珩正与朱雀商议着什么。 见青龙到来，俩人也没停下。 “都督，燕秋南下了！” 青龙走上前，禀道。 此言一出。 朱雀瞬间闭上了嘴，俏脸阴沉了下来。 因为玄武的缘故。 她对镇北军和燕秋的印象非常不错。 当初洛珩判断燕秋心怀不轨时，她还据理力争过。 但不得不说。 燕秋的所作所为，算是打脸了她。 “逆贼，当诛！” 朱雀杀气腾腾的说道。 若是南下的不是燕秋，而是别人，朱雀未必会这般愤怒。 “燕秋到哪了？” 洛珩却是神色平静，抬眸看向青龙问道。 燕秋南下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这家伙绝不是像表面那般忠心耿耿。 哪怕在原著中，此人小心思也极多。 否则不可能在关键时刻，突然带兵南下，兵临京师。 以至于让沐瑾妍得到最大的倚仗。 原本反对项炎的朝堂大臣们，也因为燕秋突然出现，而慌了神。 项炎这才能一举夺权，掌控了朝堂。 为后面的扶沐瑾妍上位打下坚实的基础。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 大楚之所以亡了，和燕秋突然带兵南下有莫大的关系。 否则项炎、沐瑾妍绝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毕竟，那时候忠诚于大楚的臣子还是不少的。 但在大军面前，这些忠臣自然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青龙面色肃然，抱拳回道。 “回都督，燕秋已经绕过燕京府，绕道通州，不日便将兵临中原！” 数万骑兵突然出现在中原。 这可是极大的变数。 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都督的布局！ 第619章 名剑斩天 “绕道通州？” “看来镇北军是奔着常山去的。” 洛珩略一沉吟，道。 常山乃古冀州之地。 过了常山，再入中原那就真是一马平川。 “都督，可需要调齐鲁军北上？” 青龙闻言，问道。 洛珩的绣衣卫大都督，自然无职权调动军队。 但别忘了，他身上还有督云贵巴蜀齐鲁豫等地的职权。 这玩意才叫真正的权势滔天。 也亏得保德帝、泰安帝对他深信不疑。 换做别人恐怕早就遭朝野上下猜忌了。 这玩意比起什么天下兵马大元帅都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同于大楚大半个江山，都在洛珩的掌控之中。 “不能真让镇北军入中原大地。” “你传令齐鲁驻军北上御敌！” “另外，上奏陛下，将此事报之陛下。” 洛珩点了点头，道。 调军是肯定的。 不然，镇北军一路南下，兵临京师可不是臆想。 “属下明白！” 青龙躬身应诺。 洛珩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镇北军南下虽然看着恐怖。 但前提是，朝廷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镇北军就兵临京师。 这才会真正让朝廷措手不及。 但若是能阻碍住镇北军南下步伐，哪怕只是稍稍延缓一下时间。 也足以让朝廷有应对时间。 而只要朝廷能反应过来。 别看镇北军是天下一等一的精锐。 却也不敢真明着造反。 朝廷只需一道圣旨，就足以让镇北军进退维谷。 燕秋之所以进军这般神速，且神神秘秘的。 不就是为了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么。 所以，洛珩从未指望过齐鲁军，能击败镇北军。 虽然齐鲁军也是精锐，统兵的将领也是军中宿将。 但比起燕秋这个战神来，却无疑不是一个档次的。 洛珩只需要齐鲁军能延缓镇北军南下步伐。 不需要多，十天半个月就够了。 到那个时候，朝廷的圣旨早已昭告天下。 彼时的镇北军除非真强行叛乱，否则乖乖领罪，和退回北境两条路可走。 “青龙，接下来你专门负责镇北军的事情。” “监视少林的事情，交给朱雀便是。” 洛珩又补充了一句。 青龙、朱雀闻言，忙躬身应诺。 少林佛宗很难缠。 但也很好对付。 只要少林佛宗一天不明着跳出来造反，绣衣卫拿捏他们几乎轻而易举。 因此，青龙也不觉得将监视少林佛宗的事情交给朱雀，有什么不妥的。 “对了，夜帝宫那边可以动静？” 洛珩转头看向青龙，问道。 相比起少林佛宗，夜帝宫却是难缠多了。 毕竟这势力亦正亦邪。 且神秘得很。 谁都不敢忽视。 “都督，自从那夜帝上了少林佛宗后，就未曾离开过。” 青龙皱眉回道。 少林佛宗内有绣衣卫密谍么？ 有。 但身份不高。 根本没办法接触到核心的东西。.m 所以，此刻夜帝宫到底在和少林佛宗密谋什么？ 绣衣卫完全两眼一抹黑。 “居然还没离开？” 洛珩微微有些诧异。 按照他的分析推测，少林佛宗的那个扫地老僧，和夜帝宫的夜帝应该是对头才是。 但偏偏，这两个家伙如今却搅和在一起了。 难不成是因为他的出现？洛珩觉得有那可能。 毕竟，当日这两个老东西一口一个洛侯。 显然是担心洛侯入场。 偏偏，他洛珩还真是洛侯的后人。 “朱雀，替本督将《十帝记》取来。” 洛珩转头看向朱雀，说道。 朱雀可不是青龙，根本不会多问，应了一声后，便转身而去。 倒是一旁的青龙，面露好奇之色。 “都督是想从史料中查找蛛丝马迹？” 他已经知道夜帝就是赵始帝分身，扫地老僧是盗拓分身。 这会洛珩翻找史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虽然，青龙并不觉得史料中会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莫要小觑史料！” “这里边水深着呢。” 洛珩似料到青龙的想法，笑着回道。 青龙闻言，若有所思。 不片刻。 朱雀便抱着一堆书籍走了进来。 待放下后。 洛珩指着堆的半人高的史料，朝朱雀道。 “与本督一并找找吧。” “你若觉得哪里不对劲，告知本督。” 这话洛珩只对着朱雀在说。 一旁的青龙，却直接被他忽视了。 青龙虽看着眼馋，但洛珩既然没发话，他自然也不敢随意翻找。 “你机变多智，这种耐性子活却反而不适合你。” “忙你得去吧！” 见青龙还站在那，洛珩笑着说了句。 却也解释了为何没让青龙帮忙翻找史料的原因。 青龙闻言面露恍然之色。 仔细想了想，还真是如此。 他心思多变，容易多想。 这种从浩瀚的史料中，翻找可疑的地方，以他的性格弄不好反会误导了都督。 而朱雀却心思简单。 这种人看着虽不聪明，但直觉却极为灵敏。 对于都督的帮助显然要比他大多了。 想明白这一点后，青龙自然也就不多留了，抱拳告退。 待青龙离开后。 大堂内，便只剩下细微的翻书声。 洛珩的速度极快，几乎一目十行。 而朱雀，却速度极慢。 几乎一字一句地细细阅览。 时间渐渐流逝。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 朱雀动作忽然为之一顿。 “都督，这句话好像有点问题。” 她指着书籍，皱眉说道。 洛珩闻言，抬眸看去。 【帝收天下兵戈，铸一剑，以镇大赵气运】 “始帝记？” “赵始帝当初确实收缴了天下名剑。”.m “之后花费了近十年，锻造出名剑斩天……” “斩天！” 洛珩皱起眉头。 老实说，铸剑镇压国运什么的。 洛珩半点都不信。 国运这东西虽虚无缥缈，但历代用来镇压国运的不是鼎，就是钟这些。 拿剑镇压国运？ 怕是失了智才会这么做。 就连历史上最好战的大乾，镇压国运的也是一方铜炉。 剑这玩意主兵戈、杀伐！ 彼时的大赵天下早已一统。 拿剑来镇压大赵国运，这是嫌大赵亡得不快？ 洛珩不觉得以赵始帝的英明，会做出这么傻的事情。 所以，这其中必然有世人不知的隐秘。 略一沉吟后，洛珩朝朱雀说道。 “朱雀，你重点放在赵始帝所铸的那柄剑上，仔细找找。” 第620章 白马寺 雒阳，白马寺。 在暮鼓晨钟中，透着一股庄严肃穆。 项炎与沐瑾妍被少林佛宗转移至此，已经有数日，虽说心有郁闷，但他们也知晓如今绣衣卫在坐镇雒阳，若继续藏匿于少林佛宗，定会招来灭顶之灾。 禅房小院中，项炎眉头紧锁，站在寺中的一棵古松下，望着远处的山峦。 他喃喃自语道。 “这局势，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人难以挣脱。” 沐瑾妍莲步轻移，走到项炎身旁。 凝视了项炎一眼，安慰道。 “阿炎，莫要这般愁眉苦脸，车到山前必有路。” 她说这话时，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异彩。 项炎见状心下虽有些疑惑，但思及眼下被困白马寺，心中又泛起一丝无力感。 他摇摇头，叹道。 “沐姐姐，若是对上其他人我自不怕，那面对那洛珩……恐怕咱们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老实说，屡次在洛珩面前吃瘪，已经让项炎生出了些许“恐洛症”。 尤其是前些天在少林佛宗时，他更清楚地意识到他已经和洛珩不在一个层面了。 这样的认知，让项炎沮丧无比。 见项炎如此消沉，沐瑾妍却是不以为意，嘴角上扬，轻笑道。 “哼，那又如何？我就不信洛珩真能只手遮天。” “玄悲方丈不是说了么，你我可是身怀大气运的天命之人。” “天命在你我，未来的天下，终究会落入你我手中，眼下不过是一时之困罢了。” “阿炎，打起精神，你在我眼中是永远都击不垮的伟男子。” 沐瑾妍说着，美目含情，望向项炎。 项炎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难免感动。 他跨步上前，抱着沐瑾妍。 “沐姐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洛珩虽强，但为了沐姐姐，我再拼一把又如何？ 眼下的大楚说白了，也只是靠一个洛珩撑着。 一旦除掉了洛珩，大楚必亡。 念及此，项炎似又振作了起来，眉宇间神采渐渐飞扬。 沐瑾妍见状，心下总算松了口气。 要是项炎一直这般消沉下去，她还能倚靠谁？ 这可是她现在最大的左膀右臂啊！ 好在项炎一如既往的好拿捏，仅三言两语，就被她再次鼓舞起了斗志。 “阿炎，你发现没，这白马寺的僧人，武功也都不错。” “虽不如少林佛宗，但放在江湖上，也是难得的高手了。” “我有一个想法……” 沐瑾妍松开项炎，小声说道。 项炎面上渐渐浮起惊异之色。 他没想到沐瑾妍居然如此胆大，居然想着收服白马寺僧人。 难道她就不怕这么做了，少林佛宗会不高兴吗？ 但不得不说，沐瑾妍的谋划，确实很诱人。 白马寺上下僧人数量几乎不比少林佛宗少，有好几百个。 虽然这些僧人并不是都是习武之人。 但其中，却也有百来个武僧，实力最强者约莫有小宗师层次。 若是能将这百来个僧兵掌握在手中，无疑是一股极强的助力。 “沐姐姐，会不会太冒险了？”“那白马寺方丈慧可大师，与少林佛宗关系莫逆，怕是不会坐视我等挖寺中墙角的。” 项炎迟疑着说道。 早些他初入豫地时，也曾将主意打到白马寺身上。 但后来得知白马寺与少林佛宗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后，便果断放弃了，将目标对准了老君派。 如今，沐瑾妍居然想要走他老路。 难免让他有些担心。 沐瑾妍却浑然不以为意，嫣然一笑道。 “怕什么，试试又无妨。” “就算出了什么意外，料来这些和尚也不会与我一个女流之辈计较什么。” 沐瑾妍是行动派。 既然心中已有计议，很快便付之行动了。 这一日，阳光正好。 沐瑾妍的身影，袅袅出现在寺院的练武场中。 场内。 一位长相有些俊秀的僧人，步伐稳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大地的脉搏之上。 他手中的木棍挥舞如风，带起阵阵呼啸之声，招式刚猛有力，却又不失灵动，每一次的挥击都带着凌厉的风声，仿佛能破开虚空。 四周的其他僧人们目不转睛地看着，眼神中充满了敬佩和渴望。 那俊秀僧人忽的抛掉手中木棍，他双手合十，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展开身形。 他的拳法迅猛，如猛虎出山，每一拳都带着可怕的劲风声。 拳风扫过，地上的落叶，纷纷化作粉末，飘散开来。 “大师兄这拳法真是出神入化，怕是已臻化境！” “是啊，大师兄平日刻苦修炼，才有今日之成就。我等当以他为榜样！” “师兄这套拳法，放在江湖怕都难逢敌手了！” “不仅是拳法，师兄的棍法，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真是让人佩服。” 四周僧人见状，无不发出惊叹声。 远端，沐瑾妍嘴角微微勾起，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中那俊秀僧人。 她已经看出这僧人怕是有小宗师实力。 换做以往，她不懂江湖时，心中多有瞧不上小宗师。 但时至如今，她却不会犯这等低级错误了。 小宗师已是江湖上的中流砥柱。 绝非什么弱鸡！ 念及此，沐瑾妍美目流转，莲步轻移，走了过去。 “这位小师父武功好生厉害，小女子佩服得紧。” 沐瑾妍语气娇媚，婉转动听。 四周僧人们，顿时都涨红了脸，纷纷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见过女施主。” 这几日沐瑾妍和项炎一直在白马寺，寺中僧人倒也远远见过他们几次。 都知道这是方丈的贵客，在寺内暂居。 练拳的俊秀僧人也下意识地停止了动作，转头看向沐瑾妍。 下一刻，他那张俊秀的面庞上，顿时浮起一抹羞涩的表情。 作为一个自幼在白马寺长大的小僧人，他平日里连女子都没见过，更别说像沐瑾妍这等美人了。 他只觉得自己一颗心砰砰直跳，竟都平息不下来。 沐瑾妍的美眸瞥向俊秀僧人，嫣然笑道。 “小师父年纪轻轻就有这般好武功，我看你这拳法刚猛有力，定是下了不少苦功吧？” “却不知小师父如何称呼？” 第621章 戒备森严的德州府 俊秀僧人挠挠头，似有些不好意思。 他此刻的模样，与刚刚练拳时相比，截然不同。 很难让人相信，眼前之人，竟是刚刚那拳法出众的小宗师。 眼见沐瑾妍美眸不断瞥来，俊秀僧人忍不住挠挠头，道。 “小僧慧尘。” 四周的僧人见师兄开口，纷纷闭上了嘴。 心中却难免羡慕自家师兄能与这么漂亮的女施主说话。 说起来，白马寺的这群武僧，皆是孤儿出身。 自幼被收养在寺内。 如今，这些武僧也都到了慕少艾的年纪。 私下夜深人静之时，也难免幻想过男女之事。 只是连女子都不曾见过几个的他们，幻想起来时，自是似是而非。 那曾像现在这样，一个活生生的美貌女子就站在他们身前？ 尤其是沐瑾妍还自带体香。 那若有若无的馨香，不断地拨动着武僧们的心弦。 他们哪能不为之沉迷？ “原来是慧尘小师父……咦，你竟是惠字辈的？” 沐瑾妍吃了一惊。 白马寺方丈便是惠字辈高僧。 也就是说，眼前这俊秀小和尚，竟和白马寺方丈是同辈？ “女施主有所不知，我等都是惠字辈，早年为师尊收养，只为参透佛法，护寺卫道。” 一旁的僧人有些没忍住，开口说道。 这话一出，其他僧人纷纷点头。 沐瑾妍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百来个惠字辈武僧。 这意味着，一旦收服了他们。 整个白马寺，几乎算是落入她手中了。 毕竟，白马寺除了慧可方丈外，剩下的掌握了寺内职权的僧人，大多数都是低一辈的方字辈僧人。 “原来诸位皆是方丈师弟。” “难怪诸位能有如此武功，真是叫人佩服。” 沐瑾妍眼波流转，笑吟吟说道。 这等媚态，让在场的武僧们，无不面红耳赤。 只觉得面前的女施主能让他们骨头都酥了似的。 习武之人本就血气方刚。 更别说在场这些女人都没见过几次的武僧了。 他们恨不得立马将沐瑾妍拥入怀中恣意怜爱。 但可惜，他们不敢。 “对了，诸位既有此武功，为何方丈却不让你们行走江湖？” 沐瑾妍轻抚鬓边秀发，问道。 她问这话时，目光看向的是那俊秀僧人慧尘。 显然，相比起其他武僧，颜值最高的慧尘，是最中她意的。 慧尘闻言，挠了挠头。 “这……小僧也不清楚。” 慧尘虽长相俊秀，但终究自幼养在寺中，不管说话，还是神态，看着都有些憨厚。 但沐瑾妍却不以为许，反而觉得这样的人更好拿捏。 以沐瑾妍的手段，自是很快便和一众武僧打成一片。 武僧们对于沐瑾妍的好感，也蹭蹭往上升。 待到叙话结束，一众武僧几乎已将沐瑾妍视为菩萨在世，俨然不把她当寻常女子看待了。 德州府外。 马蹄铮铮，旌旗蔽日。 燕秋率领着数万镇北军，浩浩荡荡地踏入了齐鲁大地。 镇北军士兵们个个身着软甲，手持锋利的兵刃，眼神中透着坚毅与决心。 数万骑军奔腾，震得大地微微颤抖，仿佛是在向世人宣告他们的到来。“全军止步！” 随着军令传达，数万铁骑瞬间停了下来。 燕秋勒住缰绳，望着眼前守备森严的德州府，双眉已经皱了起来。 前方，德州府的城墙高耸，城楼上军旗飘扬，箭垛后隐约可见士兵们严阵以待的身影。 “德州怎会戒备如此森严？” “我军一路疾行而来，朝廷压根就不知情，但这德州……” 燕秋面色越来越难看。 在他的计划中，唯有快速突破齐鲁大地，才能进入中原腹地，下一步便可直捣黄龙，兵临京师。 但若是大军被挡住，这对于燕秋的整个计划来讲，无疑极为不利。 “大将军，此事透露着蹊跷。” “德州向来不设防，但如今却戒备森严，城中看着至少有上万驻军。” “这恐怕……绣衣卫已经早就探查到我们动向了！” 谋主文锦绣打马上前，小声说道。 听到绣衣卫三字，燕秋眼眸中不由抹过一丝愠怒之色。 “洛珩！” 老实说，他对于洛珩这位绣衣卫都督，其实还挺欣赏的。 当初突奴人南下时。 他还修书洛珩，提醒云、代两州的事情。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两人也算是合作过一次，且配合得颇为愉快。 但在这一刻，燕秋却愉快不起来了。 文锦绣皱着眉头，神色凝重地说道。 “大将军，此番情形，怕是早有预谋。那洛珩向来心思缜密，他既知道我军南下，朝廷多半也已经知道，我们怕是需得从长计议。” 这话，让燕秋心情愈发郁闷。 他阴着脸沉思片刻，说道： “传我命令，派出精锐探子，务必尽快探清德州各处关隘具体部署！” 强破德州府显然不可能了。 且不说燕秋此次南下，带的都是骑兵，不利于攻城。 就算带了攻城器械。 他也不可能明着去攻打德州府的。 这意味着，他和镇北军会背上叛贼之名，不利于他入京清君侧。 “大将军打算绕过德州？” 文锦绣皱眉问道。 他觉得这并非上策。 若朝廷已经知道他们南下，那么接下来他们镇北军怕是会寸步难行了。 不可能只有一座德州府防备他们。 说不定南下之路上，阻碍重重呢。 这样一来，他们别说兵临京城了，能不能渡过大江都是个问题。 “我不信朝廷速度会这么快。” “眼下德州或许有准备了，但周边关隘却未必。” “南边的各城也未必！” “锦绣，别忘了，朝廷没那么多可战军队。” 燕秋沉着脸，说道。 他的话倒也不是强词夺理。 大楚虽号称拥有数百万大军。 但实则，大多数都是地方卫所军。 卫所军是啥货色，谁不知道？ 真正可战的精锐，也就二十万，这其中还包括了十万镇北军。 也就是说，燕秋不相信朝廷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调集了十万精锐来封锁他南下。 文锦绣闻言，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他知道燕秋心中不甘，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但，事情真会如他们所愿吗？ 文锦绣不得而知! 第622章 进退维谷 骄阳似火，热浪滚滚。 德州府城墙上的军旗在燥热的风中猎猎作响，这座素有军事要冲之称的德州府，如今防御森严，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燕秋面无表情地凝望着德州府城头。 城头旌旗蔽日，盔甲闪耀， 这一幕，让燕秋的面色愈发难看，眉宇间的忧虑和无奈，怎么也抹不开。 “大将军，斥候回来了！” 一名副将打马上前禀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燕秋眉头紧皱，目光急切地投向气喘吁吁跑来的斥候。 斥候单膝跪地，气息有些急促。 “大将军，德州府周边关隘皆有大量士卒镇守，整个德州防线已固若金汤。” 听到这话，燕秋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仿佛被一层厚重的乌云所笼罩。 他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这……这如何是好？” 副将面露焦急之色，喃喃道。.. 燕秋沉默不语，心中思绪万千。 虽然他意识到朝廷做出了部署，但未曾想到德州的防御竟如此严密。 那绣衣卫的情报真就这般无孔不入？ 从德州府的防御来看。 弄不好他们刚出舞阳、三山二关，绣衣卫就已经知道了。 只有如此，德州府才能如此有条不紊地布防。 谋士文锦绣抬眸看向燕秋，神色凝重地说道。 “大将军，如今局势对我们极为不利，不如退兵返回北境，以图后事。” 在文锦绣看来，事已至此，大将军的神兵天降计划，已经完全失败。 与其继续南下，倒不如返回北境，再做打算。 燕秋猛地转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文锦绣，厉声道。 “退兵？我燕秋的字典里，从未有退兵两字！” “此话无需再言！” 文锦绣闻言，微微叹了口气，劝道。 “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南下已经被朝廷识破，若咱们强攻，不仅会让兄弟们白白送死，还会失去大义名分。” “到时候，咱们怕是连返回北境的机会都没了。” 这不是杞人忧天。 如果镇北军真失去了大义名分。 先前放他们南下的各城将领，为了脱罪，少不得会阻拦他们退回北境。 真到那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但可惜，文锦绣的建议，似乎根本说不动燕秋。 燕秋面色铁青，咬牙说道。 “我意已决，就在这德州府外驻扎，等待时机！” 文锦绣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担忧。 自从南下开始，大将军就变得刚愎自用起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难不成，大将军真被那张位置冲昏了头？ 念及此，文锦绣忍不住暗暗一叹。 他抬眸瞥了眼四周将士，却见副将也好，镇北军铁骑也罢，人人面上都露出了一丝迷茫的神色。 显然，没有人是傻子。 哪怕一开始不清楚状况的镇北军士卒，到了现在心中多半也已经明白燕秋要干什么了。 若是镇北军一路顺利的话，士卒们或许不会去多想。 但偏偏，现在前路已被阻隔。 镇北军在德州府外的山谷内安营扎寨，营帐连绵不绝。 燕秋站在营帐前，望着远处高耸的德州城墙，心中充满了不甘。 “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琇書蛧 副将再次来到燕秋身边，忧心忡忡地说道。 燕秋沉默片刻，缓缓说道。 “我知道，但我们不能就这样无功而返。” “我们已经没了退路了啊……” 与此同时。在德州城内。 齐鲁将军安阳正坐在太师椅中，听着手下的汇报。 “将军，那燕秋的镇北军已在城外驻扎，看样子是不打算轻易离去。” 安阳闻言冷笑一声。 面带讥讽之色。 “这燕秋，坐镇北境十多年，打了几次突奴，就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就凭借他那点兵力就能攻破我这德州防线？简直是痴人说梦！” 齐鲁将军安阳，亦是勋贵出身。 承袭的是高仓侯爵位。 从地位上来讲，他丝毫不比镇北大将军、陇鄢候燕秋差。 论辈分，更是高了燕秋一辈。 在他眼中，燕秋就是个小辈。 跟打了一辈子仗的他比，无疑嫩了些。 “大将军，都督严令我等莫要轻敌……” 有心腹谋主提醒了安阳一句。 眼下齐鲁军占据了德州各处关隘，无论从哪点看，他们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只要不出现变故，功劳近乎到手。 但若是因为主将轻敌，从而让镇北军突破防线。 所以谋主有必要提醒安阳。 安阳闻言，站起身来。 “传我命令，加强城防，绝不能让镇北军有可乘之机！” 夜渐深。 时已深秋，山谷夜凉。 燕秋独自一人坐在营帐中，烛光摇曳。 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 “我这样坚持到底是对是错？” 燕秋喃喃自语道。 他想起了那些跟随他多年的兄弟们，他们满怀希望地跟随自己出征，如今却陷入了这样的困境。 “难道真的要让他们为了我的固执而送命吗？” 燕秋的心中充满了愧疚。 然而，一想到退兵回去所要面临的局面。 燕秋又不甘心就此放弃。 “不，不能退兵，一定还有办法！” 燕秋整个人都充满了焦虑。 当初他决定南下有夺命果决，如今就有多么煎熬。 与此同时，文锦绣也在自己的营帐中辗转反侧。 “大将军如此固执，恐怕会带来灭顶之灾。” “但我又怎能在此时离他而去？” 文锦绣心中纠结不已。 他跟随燕秋时日不短，已有十多年了。 不管是燕秋，还是朝堂衮衮诸公，怕都已经将他当成镇北军的一份子。 哪怕他现在就悄悄离去。 将来朝廷清算时，也不会漏掉他。 所以，文锦绣眼下的退路，其实也已经被断了。 除却跟着燕秋一条路走到黑外，别无他法。 “哎！” 文锦绣越想越是烦躁，长长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单单只是朝廷的话。 他其实根本不担心什么。 但，洛珩和绣衣卫，却是他最忌惮的地方。 突奴南下时。 洛珩代表保德帝，坐镇云代期间，展露出的能力。 让远在北境的文锦绣亦心惊不已。 这样的人，在占据了大义名分和先知先觉的情况下，大将军能是他对手吗？ 琇書蛧 第623章 泰安帝慌了 京师，乾阳殿。 十月的阳光带着丝丝暖意，透过雕花窗棂，斑驳地洒在泰安帝的龙袍上，仿佛为那金线绣制的龙纹增添了几分躁动。 泰安帝紧握着洛珩传来的密信，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的双眼瞪得滚圆，眼中满是惊怒之色。 “这燕秋，竟敢无诏南下！简直是胆大包天！” “亏朕以前都以为此贼是忠诚良将，原来他与朝堂上那些蝇营狗苟之辈，皆是一丘之貉。” “可恨！” 泰安帝咬牙切齿地说道，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额头上青筋暴起，如一条条即将挣脱束缚的怒龙。 镇北军无诏南下，形同叛逆。 若稍有不慎，大楚江山都要为之侵覆。 怎能让泰安帝不震怒？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当务之急，需寻个对策才是。” 心腹太监刘锦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低垂着头，眼神中透着一丝惶恐。 刘锦的声音细若蚊蝇，仿佛生怕再激怒了眼前这位已经处于暴怒边缘的帝王。 泰安帝猛地停下脚步，转身怒视着刘锦，喝道。 “对策？朕若能想到对策，还会在此干着急？” 他的目光如利剑般锋利，吓得刘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息怒，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刘锦一边磕头，一边连声求饶。 陛下虽然一向仁慈，但眼下正处于暴怒期间，刘锦可不敢赌泰安帝会不会因此迁怒他。 泰安帝无视了刘锦，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他再次环顾空荡荡的大殿，心中涌起一股无助之感。 “朕思来想去，这朝堂众臣，竟无一人可信！” “平日里个个口口声声说着忠君爱国，但实则都是蝇营狗苟之辈，若是让此辈知道这等消息，保不准还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泰安帝长叹一声，脸上满是疲惫与无奈。 以前，他对萧正亮等老臣可谓深信不疑。 但自玄武一事后，泰安帝内心深处，已对朝中老臣们深深地怀疑起来。 眼下，泰安帝显然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 “陛下，或许……” 刘锦抬起头，欲言又止。 “或许什么？快说！” 泰安帝急切地问道，那急切的眼神仿佛要将刘锦生吞活剥。 “或许，太上皇能为陛下解忧。” 刘锦鼓起勇气说道，说完便又低下头，不敢直视泰安帝的目光。 泰安帝微微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之光。 对啊，怎么忘了父皇了！ 以父皇御极数十年的手腕和城府，他必然能有应对之策。 念及此，泰安帝忙道。 “对，太上皇！走，随朕去坐忘阁！” 说罢，泰安帝带着刘锦，匆匆出了乾阳殿。 一路上，泰安帝心急如焚，脚步如风。 刘锦则紧跟其后，气喘吁吁。 这家伙可不是保德帝身边的王潮，并未修炼武道。.. 论身体素质，也不如死对头魏忠贤。 这才短短一会儿，便已经跑得满头是汗了。 但走在前端的泰安帝却浑然不觉。 此刻他哪顾得上身边的太监。 坐忘阁内。 檀香袅袅，保德帝正悠闲地坐在榻上，手持一本道经，怡然自得。 阳光透过轻薄的纱幔，柔和地洒在他的身上，映出一片宁静祥和的氛围。 “儿臣拜见父皇！” 泰安帝一进门，便急切地行礼说道。 他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带着几分慌乱和不安。 保德帝放下手中的书籍，抬眼看向泰安帝，微微一笑。 “我儿，如此匆忙，所为何事？”他的语气平静而沉稳，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泰安帝上前几步，将手中的密信递给保德帝，声音颤抖地说道。 “父皇，子玉传讯给朕，说燕秋带着镇北军无诏南下，儿臣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泰安帝的眼神中充满了焦虑和求助。 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一丝颤抖。 这可是镇北军啊。 大楚最精锐的边军！ 他怎能不担忧？ 保德帝接过密信，粗略地看了一眼，脸上却并未露出丝毫惊惶之色，反而依旧淡定从容。 他轻轻将密信放在一旁的案几上，缓缓说道。 “我儿莫急。” 这等风轻云淡的表情，让泰安帝心中愈发不解，焦急地问道。 “父皇，此事关乎江山社稷，您为何……”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质问和疑惑。 难不倒父皇修仙又修糊涂了？ 连这等火烧眉毛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保德帝轻轻摆摆手，打断了泰安帝的话。 “皇儿急什么，有子玉在，区区燕秋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保德帝的语气坚定而自信。 “子玉……父皇，子玉虽强，但终究不是军中宿将，他……他能挡住燕秋和镇北军？” 泰安帝紧皱眉头，迟疑着问道。 对于洛珩，他自然深信不疑，也知道洛珩是一等一的大才。 但，洛珩终究不是大将！ 他总不能靠着绣衣卫来击退镇北军吧？ 保德帝闻言微微一笑，目光深邃。 “子玉此人，谋略过人，且对你我父子忠心耿耿。” “他曾多次为朝廷化解危机，其才智和勇气绝非燕秋所能比拟。此次燕秋无诏南下，虽来势汹汹，但朕相信子玉定能抓住其破绽，一举破之。” “你看，子玉不已经调拨齐鲁大军北上了么？” 保德帝的语气中透露出对洛珩的充分信任。 泰安帝仍有些将信将疑。 “可是，镇北军兵强马壮，万一……” “我儿，你且放宽心。” 保德帝站起身来，走到泰安帝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燕秋此番无诏南下，师出无名，已是失了大义名分。若他能趁着朝廷不备一路南下兵临京师，那么就算子玉在，也很难挽回颓势。” “但如今，子玉洞察燕秋的意图，提前调兵北上。” “失去先机的燕秋，又有什么可怕的？” 泰安帝听了保德帝的话，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但仍有一丝忧虑。 “但愿如此，儿臣只盼这江山能安稳无虞。” 他的目光中透露出对江山的忧虑和对未来的迷茫。 一旁的大太监王潮连忙道。 “陛下无需担忧，有上皇和洛侯在，定能保我朝太平。” 王潮的脸上堆满了自信的笑容。 保德帝看了王潮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之色。 “我儿，你莫要自乱阵脚。” “如今，你当稳住朝堂，安抚民心。” “切不可让燕秋之乱，影响了朝廷的根基。” 保德帝语重心长地说道，目光中充满了对泰安帝的期望。 泰安帝点点头：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好了，你先回去吧。若有其他消息，朕自会告知于你。” 保德帝挥挥手，示意泰安帝离去。 泰安帝再次行礼，带着刘锦退出了坐忘阁。 走出坐忘阁，泰安帝抬头望着天空，心中默默祈祷。.c “愿子玉能早日平乱，保我江山。” 第624章 夜袭镇抚司 夜幕笼罩着雒阳城，一片寂静中透着隐隐的不安。 月光清冷地洒在镇抚司衙门的屋顶和墙壁上，勾勒出阴森的轮廓。 夜帝一袭黑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眼中闪烁着凛冽的杀意。 在他身后，夜帝宫的强者们个个神色肃穆，严阵以待。 自从前日离开少林佛宗后。 夜帝思及洛珩这个变数，心中越想越不安。 扫地老僧是他老对头了，彼此极为熟悉，他虽暂时奈何不了扫地老僧，但却也压根不惧对方。 但洛珩却不一样。 此人既是洛侯子孙，却偏偏又不是洛侯扶持出来与他们竞争的棋子。 更兼洛珩出现后，让大势充满了变数。 原本该执掌朝堂的项炎，已沦为丧家之犬。.. 萧阳、燕秋、苏云轩、商乐等辈，或陨落，或神威不再，或倒戈，或泯然众人。 而这一切，都是为洛珩所赐。 操纵着大局的夜帝，对洛珩岂能不忌？ 尤其是夜帝在少林佛宗亲眼目睹洛珩后。 心中愈发确定，洛珩若不除，他的谋划必将一场空。 思来想去，夜帝心中杀意顿起。 他决意哪怕拼掉这具分身，也要将洛珩除掉。 夜愈深，月光清冷。 “传寡人令，夜袭镇抚司，诛杀洛珩，以绝后患。” 夜帝负手而立，低沉而威严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诺！” 一众夜帝宫众人齐声回应，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随着夜帝的一声令下，众人如鬼魅般朝着镇抚司衙门冲去。 署衙内。 洛珩负手而立，神色从容。 绣衣卫全程监视着夜帝宫。 今夜夜帝宫众人一动。 绣衣卫这边就已经得到消息。 而此时，整个镇抚司衙门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都督，夜帝宫来袭！” 有番子匆匆来报。 洛珩微微一笑。 “不必惊慌，按计划行事。” 番子闻言，应诺而去。 洛珩则反身进了署衙大堂。 刷刷刷！ 细微的破空声，自镇抚司衙门上空响起。 一道道玄色锦袍人影，自从中落下。 行动敏捷，悄无声息，仿佛黑暗中的刺客。 轰隆！ 原本黑乎乎的镇抚司衙门，蓦地亮起了冲天火光。 整个镇抚司衙门瞬间被照得亮如白昼。 刚刚落地的夜帝宫高手们全都愣住了。 为首的夜帝一颗心瞬间沉到谷底。 他凝眸望去。 只见洛珩稳坐于大堂中央，身后是一列列整齐排列的绣衣卫高手。 众绣衣们身着绯色锦衣，胸前绣着的金色飞鱼图案在月色和火光下闪耀着冷冽的光芒。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堂内，洛珩清朗的声音响起。 一众绣衣闻言，齐刷刷地抽出腰间蝉翼刀。 刀身反射着清冷的月光，寒气逼人。 洛珩身旁的青龙、白虎、朱雀三人，则似笑非笑地看向夜帝宫众人。 一股肃杀的气氛，弥漫在整个署衙之中，让人不寒而栗。 夜帝宫众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他们原本以为这会是一场突袭，却没想到洛珩和绣衣卫早已严阵以待，等待着他们自投罗网。 夜帝的脸色更是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他心中暗叫不好，但此时已骑虎难下。 难怪会是变数！ 连他亲自出马，都没能逆转形势。 反而还让自己深陷其中。..“事已至此，唯有一战！” “狭路相逢勇者胜，寡人未必会输！” 夜帝深吸一口气，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冰冷而充满压迫感。 他本就是无上帝王，哪怕如今只是分身，论压迫感，甚至都要超过了皇宫中的泰安帝。 随着夜帝的话音落下。 有夜帝宫强者罗瑄跳了出来。 “臣罗瑄，愿为帝尊死战！” 夜帝见状，微微颔首。 罗瑄乃他麾下八大天王之一。 一身修为早已踏入大宗师境界，以刀法诡异而著称。 只要洛珩不亲自下场，想来绣衣卫无人能敌他。 眼见夜帝宫一方，不仅没退，反而还悍然跳出来挑战，洛珩也没有任何意外。 或者说，以夜帝的身份，哪怕明知夜袭失败，也不可能灰溜溜退走的。 念及此。 洛珩转头看向身旁的青龙。 “青龙！” 青龙闻言，心领神会，知道这是都督准备让他打头战了。 他应诺一声，跨步而出。 青龙、罗瑄顿时遥遥相对。 两人皆是大宗师，看着都深不可测。 彼此凝视几眼后。 罗瑄猛地抬手。 一柄造型奇特的利刃顿时出现在他手中。 “刀名断岳，请赐教！” 罗瑄冷喝一声。 声音落下，他手中长刀挥舞，刀风呼啸，寒光闪闪，直取青龙的咽喉。 青龙见状不慌不忙，身形微微一侧，如同轻燕般轻盈地躲过了这凌厉的一击。 他的脚步看似随意，实则暗藏玄机，如同在地上画出一道道神秘的轨迹。 见青龙游刃有余地避开自己攻势，罗瑄也不意外，刀法愈发迅猛如电。 青龙双手舞动，衣袖翻飞，内力灌注其中。 他的衣袖仿佛化作了两条灵动的蛟龙，时而盘旋，时而直击，巧妙地化解着罗瑄的攻击。 只见他右手衣袖猛地一挥，一股强大的内力迸发而出，与罗瑄的长刀碰撞，发出铮铮鸣响。 罗瑄的刀势愈发凶猛，刀刀致命。 青龙却气定神闲，他身形忽左忽右，让人捉摸不透。琇書蛧 彼此缠斗了百余招后。 青龙左脚向前踏出一步，双手合十，随后迅速分开，一股无形的力量从掌心涌出，直击罗瑄的胸口。 罗瑄连忙用刀横挡，却被这股力量震得手臂发麻。 “哼，雕虫小技。” 罗瑄冷哼一声。 他虽名声不显于江湖，但却不代表他武功不行。 事实上，在罗瑄眼中整个江湖，也没几个人能入他之眼。 但今夜他却在青龙这个晚辈手中吃了个暗亏。 这让他如何不怒？ 当即，罗瑄刀法变得更加刁钻诡异，直攻青龙的下盘。 青龙脚下步伐变幻，如同凌波微步，轻松避开。 他双手快速翻转，内力在指尖凝聚，化作一道道光芒，朝着罗瑄的面门袭去。 罗瑄急忙挥刀抵挡，却还是被其中一道光芒擦过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青龙看准时机，猛地向前冲去，双掌如同疾风骤雨般拍出。 每一掌都蕴含着深厚的内力，掌风呼啸，仿佛能开山裂石。 罗瑄被这一连串的攻击打得连连后退，渐渐难以招架。 “唰！”罗瑄猛地一个转身，长刀斜劈而下，这一刀势大力沉，仿佛要将空气都劈开。 青龙眼神一凝，身形急速后退，同时长袖一挥，一股内力如潮水般涌出，与罗瑄的刀气碰撞在一起，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罗瑄只觉手臂一阵发麻，心中暗惊：“这小子功力竟如此深厚！” 但他并未退缩，反而更加疯狂地进攻。 “看刀！”罗瑄大喝一声，刀法变得更加变幻莫测，刀光闪烁，让人眼花缭乱。 青龙却丝毫不惧，他双手舞动，衣袖如同两道狂龙，与罗瑄的长刀交织在一起。 弹指间，青龙左手衣袖缠住罗瑄的刀柄，右手猛地拍出一掌，击中罗瑄的腹部。 罗瑄“噗”地一声，口吐鲜血，单膝跪地。 夜帝宫众人看到这一幕，皆震惊不已。 “罗瑄竟然输了！” 第625章 夜帝没招了 夜凉如水。 雒阳镇抚司衙门的上空弥漫着紧张而压抑的气氛。 罗瑄的战败让夜帝的脸色阴沉如墨。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好一个青龙，寡人却是小觑了你。” 夜帝冷着脸，目视青龙。 青龙淡淡一笑，退到了洛珩身后。 见状，夜帝心下冷哼一声。 他再次挥手。 一道身形高大人影，迈步而出。 此人步伐稳健，每一步踏出都仿佛令大地微微颤抖。 眼神犀利如鹰，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势。 魏乐！ 夜帝宫八天王之一。 亦是八天王中唯二的大宗师强者。 不过和先前的罗瑄不同。 这魏乐却是个走横练武道的高手。 夜帝当初传授他《龙虎炼体术》。 资质极佳的魏乐，便凭借此功，一举踏入大宗师境界。 如今的魏乐《龙虎炼体术》早已修炼至第十层，号称有百龙百虎之力，当称得上是夜帝麾下最强之人。 洛珩扫了魏乐几眼，微微一笑，口中似念叨了几句不明觉厉的咒语。 下一个，一名同样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的大汉从绣衣卫中走出。 此人气息如渊，望之深不可测。 正是尸刑天。 夜帝微微皱起眉头。 心下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绣衣高手，看着有些不对劲！ 而其他夜帝宫强者，则个个目瞪口呆。xь. 什么时候，绣衣卫又出了个大宗师？ 场中。 魏乐、尸刑天相对而立，四周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好一个壮汉，竟不比吾逊色！” 魏乐率先打破沉默，面露狞笑。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响亮。 尸刑天面无表情的脸庞上，忽地露出一抹看着极为诡异的笑容。 “爬虫！” 本是尸傀的他，虽已被洛珩训练得与常人没多大差别。 但一些细微表情，依旧还比不上活人。 此刻尸刑天的笑容，就显得格外的诡异。 看得一众夜帝宫高手，隐隐有些头皮发麻。 听到爬虫两字，魏乐心下暗怒。 他双足一顿，身形闪动，如鬼魅般冲向尸刑天。 魏乐虽身材高大，看着一点都不灵活。 但速度却极快，竟不比修炼了葵花诀的小葵差多少。 轰！ 魏乐双拳轰出。 他的拳法刚猛有力，每一拳都带着呼呼风声，仿佛能撕裂虚空。 尸刑天不慌不忙，侧身躲过魏乐的凌厉攻势。 他脚步轻盈，如同在水面上滑行，瞬间便与魏乐拉开距离。 同样身材高大的尸刑天。 居然在速度上，完全不落下风。 甚至看着还有几分轻灵的感觉。 夜帝和麾下众强者，皆吃了一惊，心下已经不敢小觑尸刑天了。 见尸刑天轻易躲过，魏乐岂会善罢甘休，他紧追不舍，拳法越发凶猛。 尸刑天则以巧妙的身法与之周旋，看似险象环生，实则游刃有余。 署衙的庭院中，两人的身影交错，拳风掌影令人眼花缭乱。 周围的花草树木在他们强大的气劲冲击下，枝叶纷飞。 “砰！”尸刑天猛地拍出一掌，与魏乐的拳头相撞，发出一声巨响。 魏乐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手臂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 “爬虫！” 尸刑天嘲讽道。魏乐心下暴怒，再次发起攻击。琇書蛧 他施展出浑身解数，拳法如狂风暴雨般袭向尸刑天。 然而，尸刑天却如同闲庭信步，轻松化解着魏乐的每一次进攻。 激烈的战斗，让夜帝宫众人个个神情紧张，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 “魏天王能赢吗？” “能赢！” “可这鹰爪孙看起来也不好对付啊。” 夜帝宫众人小声嘀咕了几句，只是语气中却透着一丝不确定。 绣衣卫这边。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心中暗自佩服尸刑天的身手。 “不愧是尸刑天，这等实力，当真令人惊叹。” 深知尸刑天底细的他们，自然一点都不担心己方会落败。 场中战斗愈发紧张。 “第五招！” 尸刑天突然大喝一声，身形如电，瞬间出现在魏乐身后，一脚踢中他的后背。 魏乐向前踉跄几步，勉强稳住身形。 “第六招！” 尸刑天不给魏乐喘息的机会，双掌齐出，内力汹涌而出。 魏乐急忙转身抵挡，但还是被这股强大的内力击退数步。 “第七招！” 尸刑天的攻击越发迅猛，招式连绵不绝。 魏乐此时已气喘吁吁，额头上布满汗珠。 “第八招！” 尸刑天再次欺身而上，一拳击中魏乐的胸口。 魏乐“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第九招！” 尸刑天高高跃起，一脚狠狠踹向魏乐。 魏乐无力抵挡，被这一脚踹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第十招！” 尸刑天缓缓走到魏乐面前，冷冷地看着他。 魏乐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已毫无力气。 夜帝宫众人见状，心中的震惊无法言喻。 他们原本自信满满的认为魏乐能够取胜，却没想到仅仅十招，魏乐便惨败而归。 这可是他们夜帝宫的第一强者啊。 现在连魏乐都落败了。 谁还能胜面前这个绣衣大汉？ 难不成，真要让夜帝陛下亲自出马不成？ 一时间，夜帝宫众人如丧考妣。 唯有夜帝面色不变，细细凝望着尸刑天。 看了几眼后。 “陆地神仙！” 夜帝咬牙道。 声音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陆地神仙！ 这世间怎么可能有陆地神仙出现？ 他的傀儡棋子沐瑾妍，还未携大赵滚滚气运君临天下。 世界的桎梏尚未被打破！ 怎么就出现了陆地神仙？ 夜帝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这让他意识到，今夜对雒阳镇抚司衙门的突袭，或许是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洛珩的羽翼，或者说洛珩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念及此，夜帝心下不由一阵懊悔。 一向谋定而后动的他，今夜却冲动了。 “洛珩，你……” 他想问洛珩身边为何会有陆地神仙，但一时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洛珩微微一笑。 “始帝，有我在，大楚就稳如泰山。” “收手吧！” “你们的谋算不可能成功！” 这话一出，夜帝心中竟隐隐泛起了无力感。 月色似乎也变得更加清冷，映照出夜帝宫众人惊慌失措的面容。 第626章 超出武道范畴的一战 月色愈发清冷。 照的夜帝宫众人面色惨白兮兮。 夜帝深吸一口气，踏步而出。 连输两场让他始料未及。 但事已至此，他也别无他法，只能亲自下场，试图挽回颓势。 “洛珩！” “寡人承认小觑了你！” “难怪你能让寡人的……屡屡吃瘪。” 夜帝一步一句话，气势渐渐变得惊人起来。 他抬眸望向洛珩。 “出手吧！” “与寡人亲自一战。” “你若胜，寡人带人退去，再不理世俗之事，就算你杀了寡人那两个傀儡，寡人亦不会再干涉！” “但你若不敌寡人，寡人也需要你一个承诺，放弃大楚！” “你可敢答应？” 夜帝眼眸深邃如渊，凝眸看着洛珩，眼神中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xь. 他这话让青龙等人大惊失色。 正想劝洛珩莫要上当时。 洛珩却已经豁然站了起来。 一袭月白蟒袍的洛珩，身姿挺拔如剑。 他缓步而出，目光平静而深邃，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无法在他心中掀起波澜。 洛珩的长发随风轻轻飘动，宛如仙人临世。 对面的夜帝见状，瞳孔微微收缩。 太像了。 简直就是洛侯在世。 不知为何，夜帝心中竟隐隐泛起些许不安的感觉。 “与你一战又如何！” 洛珩朗声回道。 这话一出，原本还打算相劝的青龙等人，顿时都闭上了嘴。 夜帝的目光紧紧锁住洛珩，声音低沉而威严。 “好好好，不愧是洛侯子孙。” “今日就让寡人看看你这洛侯子孙，到底有先祖几分能耐。” 大赵还未亡的时候。 他与洛侯有过一战。 那一战，他输了。 输掉了整个江山！ 若非如此，大赵何至于二世而亡？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 他与洛侯是有仇的，只不过他向来格局极大，并未因此迁怒洛侯。 甚至反而对洛侯钦佩得很。 今夜，又要与洛氏一战了！ 夜帝希望，今晚笑到最后的是他！ 洛珩微微一笑，神色从容淡定，回应道。 “不管我有几分能耐，你的所作所为，却已经扰乱了世间的秩序，是该有个了断了。”.. 这话，让夜帝听得极为不舒服。 他忍不住冷哼一声。 “哼，那就让本帝来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四周的绣衣卫也好，夜帝宫众人也罢，全都莫名地陷入了紧张之中。 就在这时，洛珩忽地双足一顿，身体腾空而起，身形如一道闪电直冲云霄。 他的声音远远传来。 “上来吧！” “也罢！” 夜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随即也飞身而起。 两人在半空中相对而立，在清冷的夜色下，显得格外的孤寂。 这却是，不管是洛珩，还是夜帝都知道。 以他们两人的实力，真要无所顾忌地放手大战，别说这座镇抚司衙门能不能承受得住，弄不好半座雒阳城都会因此而毁掉。 所以，两人只能飞入半空交战。 轰！ 对峙片刻，洛珩率先出手。 他双手一挥，一道炽热的火焰瞬间喷涌而出。 太阳真火！ 火焰带着无尽的炽热和毁灭之力，在洛珩的手掌中不断跳跃。周围的空气似都因为这恐怖的高温而扭曲变形。 看到这一幕。 地面上的夜帝宫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洛珩这个毛头小子居然还有这一手。 这，可是已经超脱了武道范畴！ 空中。 夜帝眼神一凝，亦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身上气势越来越恐怖。 当他的气势飙升到极点的时候。 昂! 隐约间，一条巨大的金龙从他身后升腾而起。 金龙张牙舞爪，威风凛凛，散发着强大的威压。 轰隆！ 金龙咆哮着冲出，洛珩手中的火焰也甩了出去。 两者在空中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巨大的冲击力朝着四周扩散开来，天空仿佛都在颤抖。 绣衣卫番子们和夜帝宫的众人都瞪大了眼睛，露出震惊的神色。 太强大了！ 此等手段，已经超出他们理解范畴。 也就是青龙等人，以及夜帝宫的八王之流，勉强还能保持镇定。 …… “洛珩，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吗？” 夜帝面带冷笑。 他承认，洛珩的一手火焰，让他很是意外。 但光凭这一点，还不足以让他折服！ 洛珩面色平静。 “这才刚刚开始。” 话音落下。 洛珩再次催动太阳真火，这次的火焰更加炽热，火焰的颜色也变得更加深邃。 他双手舞动，太阳真火化为无数道火焰利刃，铺天盖地地向着夜帝射去。 一时间，夜空中仿佛点燃了炫目的烟火似的。 照的天空亮如白昼！ 夜帝见状，体内气运金龙再次咆哮而出。 在空中盘旋飞舞，形成一道坚固的防护屏障。 砰砰砰！ 火焰利刃撞击在气运金龙的防护屏障上，发出一连串的爆炸声。 但，这还没完！ 气运金龙蓦地张开大口，一道金色的龙息喷薄而出。 那龙息蕴含着强大的力量，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撕裂。 砰！ 眼见龙息袭来，一个巨大的火焰护盾出现在洛珩身前。 龙息撞击在火焰护盾上，激起漫天的火花。 又是平分秋色！ 地面上的青龙等人微微蹙起眉头，心下隐隐有些担忧起来。 自从洛珩执掌绣衣卫后。 向来无往而不利。 还从未遇见过夜帝这等强大的对手。 虽然夜帝明面上看着也就是大宗师境界。 但谁都知道，夜帝不是普通大宗师，就跟都督一样，都是跳出武道桎梏的可怕存在！ 相比起青龙等人。 夜帝宫众人倒是没太过担忧，但心下难免也有些紧张。 砰砰砰！ 天空中持续爆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和更加剧烈的轰鸣声。 轰！ 强大的冲击力余波，震得地面众人连连后退，脸上满是震惊和惊叹。 太恐怖了，跟神仙打架一样！ 若非今夜他们亲眼所见，绝不会相信世上会有如此恐怖的人！ 轰！ 火焰与再次碰撞在一起，天空中爆发出一团耀眼的光芒。 绣衣番子们和夜帝宫的众人都被这光芒刺得睁不开眼睛。琇書蛧 当光芒渐渐散去。 洛珩和夜帝依旧在高空中对峙，静静而立。 第627章 气运被剥夺 天空中。 洛珩与夜帝的身影依然如神祇般矗立。 绣衣番子们和夜帝宫众人皆仰头凝视，目光中充满了紧张与疑惑。 那片天空仿佛被凝固的气氛所笼罩，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缓慢。 绣衣番子们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 “你们说都督赢了吗？” “哼，都督一定能赢，都督还从未输过！” “但夜帝也不弱啊，真不好说最后的结果。” 番子们紧张。 夜帝宫众人同样心中忐忑。 他们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夜帝身上。 “陛下不会输的。” “对，输的一定是洛珩。” 众人的窃窃私语声虽小。 但在寂静的夜晚，依旧显得格外清晰。 只是，这些声音并未持续多久，众人又一度陷入了沉寂。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等待着一个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一个人的心跳都仿佛与这紧张的气氛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 夜帝那幽幽的叹息声打破了这片沉寂。 他的声音虽不大，却仿佛惊雷一般在众人耳边炸响：“我输了。” 这三个字一出口，夜帝宫众人无不骇然变色。 他们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在他们眼中，夜帝一直是无敌的象征，是他们心中不可战胜的存在。 此刻，这个事实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他们心头。 “怎么可能？陛下怎么会输？” “这一定是假的，陛下不可能输。” 夜帝宫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震惊与不甘。 八天王之流甚至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而绣衣卫一方，则是人人喜形于色，脸上洋溢着巨大的喜悦。.. “哈哈，都督果然赢了，我就知道都督是最强的。” “都督无敌，天下无人能赢都督。”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彼此对视一眼，眼神中都带着满满的喜意。 哪怕是一向清冷的朱雀，此刻亦难以自己。 洛珩、夜帝缓缓落地。 夜帝凝视了洛珩一眼，那眼神中有着复杂的情绪，有不甘，有敬佩，也有一丝释然。 洛珩则神色平静地回望着夜帝，眼中没有丝毫的骄傲与得意。 夜帝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 “愿赌服输，寡人会依约带着夜帝宫众人离去。” 夜帝宫众人听到夜帝的话，心中虽有万般不愿，但也知道夜帝的决定不可违抗。 他们默默地跟在夜帝身后，准备离去。 绣衣番子们看着夜帝宫众人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自豪之情。 青龙、朱雀、白虎三人则围了上来，眼中满是好奇与惊叹。 青龙率先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急切地问道。 “都督，你究竟是怎么赢的呀？” 老实说，哪怕他是大宗师强者，都没看懂。 明明都督和夜帝打得平分秋色。 怎么就突然分出了胜负？ 一旁的白虎也紧接着开口。xь. “是啊，都督。我都看得稀里糊涂的。” 朱雀虽未说话，但眼神中同样充满了对答案的渴望。 看着他们三人急切的模样。 洛珩微微一笑，缓缓说道。 “其实夜帝只是知道奈何我不得，知难而退了。”这话让青龙等人若有所思。 他们是知道夜帝真实身份的人。 那是赵始帝的分身。 想想也是，赵始帝是什么人？ 数千年前的大能！ 他的分身赢不了洛珩，自然也不会厚着脸皮继续再战下去了。 雒阳白马寺中，一片宁静与祥和笼罩着这座古老的寺庙。 月色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斑驳的光影，微风轻轻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沐瑾妍静静地躺在一间禅房的床上，她的面容恬静，宛如沉睡中的仙子。 突然之间，她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惊醒。 她的双眼瞬间睁开，眼眸中充满了惊慌与迷茫。 沐瑾妍缓缓坐起身来，浑身上下满是冷汗，那冷汗浸湿了她的衣衫，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她的心跳急促，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一般。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突然惊醒？” 沐瑾妍喃喃自语道，她的声音在寂静的禅房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开始仔细地感受自己的身体，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答案。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气运依旧浓郁，这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但先前心悸的感觉，却依旧让她心惊肉跳。 过了好一会。 沐瑾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心中的惊慌稍稍缓解。 “还好，气运还在。” 她的成功，全都来自于气运！ 只要气运还在，她依旧会立于不败之地！ 定了定神后，沐瑾妍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让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窗外，月光洒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上，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沐瑾妍静静地凝视着窗外的夜色，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然而，异样、奇怪的感觉却始终萦绕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离她而去了。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仿佛她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后，沐瑾妍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便也只能按捺下来，继续入睡。 次日清晨。 沐瑾妍刚刚醒来。 项炎就已匆匆忙忙地找了过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焦急和困惑。 “沐姐姐，我昨晚……” 项炎的话尚未说完。 沐瑾妍便瞪大了眼睛，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发现，项炎身上的气运竟被大幅度削弱了。 若说以前的项炎，气运虽然比不上她，但也达到了极为恐怖的程度。 但如今，项炎周身笼罩着的气运，却已经变得若有若无。 沐瑾妍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项炎身上的变故，让她联想到了自己。 但偏偏，她的气运似乎又没有减弱。 这让她疑惑不已。 “沐姐姐，你怎么了？” 见沐瑾妍脸色不断变化，项炎登时忘了自己，忙不迭问道。 沐瑾妍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露出勉强的笑容。 “没事。” “阿炎，你没事，我也没事。” 这话古里古怪的，听得项炎一头雾水。 但既然沐姐姐说没事，那想来应该没什么事吧。 第628章 这可是天赐良机啊 腻歪了片刻后。 项炎似想起什么，面上渐渐露出笑容。 “沐姐姐，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项炎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沐瑾妍闻言，不由一怔。 “白马寺的僧兵已被我全部整合完毕，现在他们完全听从我们的指挥！” 项炎略带得意地说道。 这些天，他可没少花费心思整合那些僧兵。 沐瑾妍先是一愣，随后脸上慢慢绽开了惊喜的笑容。 她站起身来，眼中满是喜悦。 “太好了！” 这些僧兵，都是由她施展魅力，将其一一拉拢过来。 之后由项炎负责整合。 她原以为，半吊子的项炎，至少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将僧兵整合完。 谁想项炎比她想象的更给力。 “这些僧兵训练有素，实力不容小觑。” “如今尽数落入你我之手，你我也总算不是孤家寡人了。” 项炎越说越兴奋，眼眸发亮。.c 虽然白马寺僧兵不多，才百来人而已。 比起以前项炎掌控代天军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但此一时彼一时。 对于如今的项炎来讲，百来人也是股不小的力量。 更别说，白马寺僧兵个个武艺都还不错。 “阿羽，辛苦了。” 沐瑾妍轻抚秀发，媚声说道。 她这话，隐隐将项炎都视为下属了。 但项炎却丝毫不在乎。 “若非沐姐姐将这群僧兵拉拢过来，光靠我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项炎抬眸看向沐瑾妍，眼神中满是温柔。 沐瑾妍见状，便顺势倒入项炎怀中。 两人再次腻歪起来。 “如今你我有僧兵在手，是时候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你觉得我们拿下雒阳如何？” “雒阳乃是战略要地，若我们能拿下雒阳，说不定能再次竖起义旗。” 沐瑾妍倚靠在项炎怀中，媚声说道。 项炎他的眉毛微微上扬，眼神露出沉思之色。 “嗯，雒阳乃天下重镇，若能拿下雒阳自是再好不过。” “只是如今绣衣卫坐镇雒阳……想要顺利拿下雒阳，唯有趁着绣衣卫不备，发动突然袭击。” 沐瑾妍微微颔首，也陷入了沉思。 确实，洛珩那家伙还在的情况下。 别说是区区百余僧兵了，就算再多人怕也动不了雒阳。 但洛珩绝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 “嗯，奇袭的确是个好办法，但是我们必须要计划周全，不能有丝毫差错。” 沐瑾妍沉吟着说道。 项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正说话间，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白马寺武僧匆匆忙忙地赶至。 正是当日演武场的那位俊秀僧人慧尘。 “沐施主、项施主！” “今日雒阳镇抚司衙门的绣衣缇骑动作频频，似乎都出了雒阳城。” 慧尘刚走进来，便急不可耐地说了起来。 而项炎、沐瑾妍在听到脚步声的一刹那，就已经分了开来。 此时两人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的顿时浮起了惊喜之色。 项炎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慧尘的胳膊，急切地问道。 “你确定？绣衣缇骑真的都离开了雒阳城？” “那洛珩呢？他也离开了？” 缇骑离不离开无所谓。 重要的是洛珩！ 慧尘用力地点点头。“千真万确，我亲眼看到他们出城的。” “那位绣衣大都督也一并离开了，呵，还搞出了好大的排场。” 这话一出口。 连沐瑾妍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真是天赐良机！” “绣衣卫离开了雒阳，我们的机会来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刚刚还想着说要找机会拿下雒阳。 如今机会不就来了？ 项炎兴奋地一挥拳头，大声说道。 “没错，这是我们的绝佳机会。” “我们不能错过！” 他转过身，看着沐瑾妍，眼中满是坚定。 “我提议由我带领僧兵趁机拿下雒阳城，你觉得如何？” 沐瑾妍微微迟疑了一下，她咬着嘴唇，思考了片刻。 毕竟这是一场至关重要的行动，稍有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 但看着项炎坚定的眼神和自信的神情，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相信你，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沐姐姐，我以前虽不会带兵，但后来也跟着那王家赘婿学到了不少，如今绣衣卫皆不在，若还不能拿下雒阳，还谈什么争霸天下。” 项炎自信满满的说道。 他确实不会带兵。 但，在眼下这种情况下，他若还失败的话。 也可以趁早熄了推翻大楚的心思！ 半个时辰后。 僧兵们集合完毕。 这群僧人似早就已经知道沐瑾妍、项炎想要干嘛。 但却无人在意这些。 他们眼神炙热的看着项炎身边的沐瑾妍。 这个女人，才是让他们心甘情愿背叛白马寺的关键。 至于项炎？ 若非看在沐瑾妍的面上，他们才懒得理会。 项炎走至僧兵面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转头看向沐瑾妍。 似在问沐瑾妍要不要训话之类的。 沐瑾妍摇摇头。 僧兵们早已被她彻底拿捏住。 眼下别说让他们趁机拿下雒阳，就算让他们弑杀皇帝，他们都不带迟疑的。 “都注意安全。” 沐瑾妍想了想，还是开口了。 听到这话，项炎愣了一下。 “沐姐姐你不打算一同前往？”.c 他听出了沐瑾妍话中的意思。 沐瑾妍摇摇头。 “阿羽，我在寺中给你们祈福。” 所谓祈福，只是托词。 原本沐瑾妍是想跟着一并去的。 但临到头来，她心中却生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让她迟疑了。 项炎微微一愣。 “祈福？也好，你向来运气极好，若有你替我们祈福，我们必无往而不利。” 他这话倒是实话。 在项炎眼中，沐瑾妍可是上天宠儿。 若有沐瑾妍默默替他们祈福。 那这次行动，必然万无一失。 沐瑾妍嫣然一笑，道。 “记住，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项炎点点头，也不再多言，带领着僧兵径自出了白马寺。 沐瑾妍站在原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面上的神色却突然变得有些复杂。 第629章 郡守府之变 雒阳城内，气氛凝重。 街道上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 白马寺静静地矗立在城内的一角，寺内的钟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项炎带着僧兵从白马寺鱼贯而出，他们身着僧袍，手持兵刃，在石板路上踏出整齐的脚步声，宛如一支即将出征的军队。.c 项炎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的眼神坚定而锐利，心中只有一个目标——郡守府。 他紧握着手中的长剑，剑身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他的步伐坚定有力，每一步都带着决然的气势。 风吹过他的脸庞，扬起他的发丝，更增添了他的威严。 街道两旁的房屋静静地伫立着，门窗紧闭，似在默默注视着这支队伍的行动。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项炎带着僧兵在这光影中穿行，他们的身影如同幽灵一般，迅速而又神秘。 小半个时辰后，郡守府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郡守府高大的门楼庄严肃穆，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府外的石狮子威严地蹲坐着，给人一种压迫感。 项炎停下脚步，抬起头望着郡守府，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他深吸一口气，大声道。 “诸位，目标就在眼前，攻破这郡守府，拿下雒阳的控制权！”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充满了力量和决心。 僧兵们齐声应和，他们的声音如同闷雷一般，震撼着整个街道。 项炎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举起手中的长剑，准备下达进攻的命令。 然而，就在这时，郡守府大门霍得被打开。 项炎心中一惊，抬眸望去。 却见青龙和一群绣衣缇骑们如潮水般从大门内涌了出来。 一袭绯色锦袍的青龙，面带似笑非笑的神色。 而缇骑们，则人人脸上带着冷酷的表情。 “项炎，本督司早已等候多时了。” 青龙语带讥诮。 项炎顿时大惊失色，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怎么会？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绣衣卫不都已经离开了么？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郡守府内？ 到底哪一环出错了？ 一时间，项炎心乱如麻。 但他终究不是蠢人。 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和沐瑾妍都上当了。 绣衣卫多半是故意装着离开了雒阳，实则悄悄地又潜伏了起来。 只等他们上钩跳出！ 念及此，项炎不敢有丝毫的迟疑，忙大声喝道。 “撤退！快撤退！” 百余僧兵已经是他和沐瑾妍手头仅剩的底牌了。 他可不希望沐瑾妍花费心思拉拢来的僧兵，死伤太甚。 只要今天他们能逃出去。 还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然而，令项炎意想不到的是…… 僧兵们并没有听从他的命令，转身撤离。 反而一个个转过身来，将项炎包围在了中间。 项炎惊得目瞪口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周围的僧兵，不明白他们怎么突然就倒戈了。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项炎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惊愕和愤怒。 僧兵们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对面的青龙，似也有些意外。 但下一刻，他便已面露恍然之色。 一定是夜帝的缘故！ 那晚都督战胜夜帝后，夜帝曾说过世俗之事他不会再插手。 这意味着，原本受赵始帝气运庇佑的项炎和沐瑾妍，已经被抛弃了。没了那些诡异气运加持，沐瑾妍的魅力光环自然也会为之失色。 僧兵们清醒过来，自然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阿弥陀佛，项施主，你与沐施主蛊惑我等，更居心叵测想要造反。” “我等虽是方外之人，又焉能当反贼？” 开口的赫然是先前给项炎、沐瑾妍报讯的俊秀僧人慧尘。 所谓的绣衣卫离开雒阳，倒不是假的。 只是，慧尘又隐瞒了青龙带着人去了郡守府的消息。 说白了，这本就是武僧们的一场钓鱼。 钓的正是项炎、沐瑾妍这两条大鱼。 就如青龙猜想的那般。 在今日之前，慧尘他们依旧还沉迷在沐瑾妍的魅力光环中。 但昨夜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一夜之间，慧尘等武僧居然都清醒了过来。 今日他们再看沐瑾妍的时候，虽也装着一副沉迷的样子。 但实则心中清明无比。 再也没了往日那种为了沐瑾妍哪怕去死都甘之若饴的想法。 青龙站在郡守府前，眼神冰冷地盯着项炎。 他的双手微微抬起，衣袖在风中轻轻飘动，仿佛暗藏着无尽的杀机。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项炎，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青龙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 项炎此时面色凝重，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 他紧握着手中的长剑，目光警惕地注视着青龙的一举一动。 刷！ 青芒一闪而过。 青龙双臂一挥，衣袖中仿佛涌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如汹涌的波涛般轰向项炎。 那股力量带着呼呼的风声，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扭曲。 项炎咬紧牙关，双手举起长剑，运起全身的功力试图抵挡这一击。 当那股力量撞击在长剑上时，项炎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传来，手臂一阵发麻。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脚步踉跄，每一步都在石板路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他一连退出了七八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样子狼狈不已。 “没想到青龙的实力竟然提升这么多。” 项炎震惊地看着青龙，心中涌起一丝苦涩。 以前的青龙，虽号称四大督司中的第一高手。 但在项炎眼中，也不过是蝼蚁之辈。 但如今，这个蝼蚁实力居然已经超过了他。 他不甘心啊！ 轰！ 项炎提剑劈出。 剑气宛若利箭般袭向青龙。 但，一剑辟出的项炎，下一刻却已霍然转身，如闪电般冲破重围，朝中白马寺方向飞掠而去。 四周的僧兵们被项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项炎已经如一阵风般冲出了他们的包围。 青龙看着项炎远去的背影，却并没有立刻追击。 他只是微微眯起眼睛，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项炎拼命地奔跑着，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回到白马寺，和沐瑾妍汇合。 然而，他刚逃出百丈还不到，突然有破空声袭来。 项炎心中一惊，连忙侧身躲避。 只见一道黑影如闪电般从他身边掠过，然后稳稳地落在了他的面前。 却是十二生肖中的子鼠。 子鼠面无表情，凝视着项炎。 项炎惊怒交加。 “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 第630章 天罗地网 项炎的面色变得冷峻至极，眼神中透露出决绝与坚毅。 一丝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混合着脸上的灰尘，留下一道道污痕。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下去，冲出去。 在许县的时候，他就和子鼠交过手。 知道子鼠的实力并不逊色于他。 放在平时，他或许会见猎心喜，和子鼠好好斗一斗。 但如今，他却没有了这样的心思。 前有子鼠挡路。 后有追兵青龙。 他若不能尽快突围逃往白马寺，弄不好今日就是他陨落之时。 念及此，项炎心中爆发出了无穷的战意。 前方，子鼠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死神，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他双眼空洞无神，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闪烁的短刃，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死！” 项炎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手中的剑柄，猛然间一剑朝中子鼠刺了过去。 叮！ 子鼠手臂轻抬，手中利刃挥出，挡下了项炎这一击。 项炎再次挥剑，剑势如狂风暴雨般凌厉。 子鼠也不甘示弱，举起利刃格挡。 两兵相交，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火花四溅。 项炎不断地变换着招式，剑影如同密不透风的网，将子鼠笼罩其中。 子鼠虽然只是尸傀，但他的反应却异常敏捷，每一次都能准确地挡住项炎的攻击。 “可恶，这家伙怎么这么强。” 项炎心中暗骂。 但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丝毫退路了。 他知道，自己若再不拼命，今日必将陨落在此。 狭路相逢勇者胜！ 项炎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真气运转到极致。 他的剑势变得更加凶猛，每一剑都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项炎到底是大宗师。 虽是大宗师的守门员。 但此刻拼命之下，倒也爆发出了远超以往的战斗力。 这让子鼠有些措手不及。 项炎抓住这个机会，使出全力，一剑刺向子鼠的胸口。 子鼠来不及变招，只能就地一滚，堪堪避开了这凌厉的一击。 “好机会！” 项炎见状，心下一喜。 他不再犹豫，足尖轻点，整个人若大鸟般，飞掠而出。 子鼠快速爬起，却只能看到项炎的背影。 凝视了一眼后，子鼠面上忽地泛起了一抹诡异的冷笑。 还想逃？ 逃得掉么？ 都督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今日，就是你项炎的命陨之日。 白马寺遥遥在望。.m 项炎心下窃喜。 只要进了白马寺，汇合了沐瑾妍。 凭他们两人的实力，足以突破绣衣卫重重包围。 念及此，项炎飞掠之势愈发快了。 嗤！ 就在此时。 远端忽又有一道破空声袭来。 项炎一惊！ 身形忙不迭地做出闪避。 气劲擦着他身体，堪堪射过。 项炎身形一顿落于地上。 他凝眸向前望去。 下一刻。 一个身材高大，看上去极其魁梧的身形跃入他的眼帘。 “丑牛！” 看到这人影，项炎瞳孔一缩。 他早该料到的。 子鼠都出现了。 其他生肖又怎会不出现？ 眼下只出现了一个丑牛，但其他生肖去哪了？不出意外的话，多半是在前路上等着伏击他吧？ 念及此，项炎的一颗心渐渐沉到了谷底。 白马寺已经赫然在望。 但这短短的距离，却成了天堑一般。 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项炎知道，自己又陷入了一场绝境。 丑牛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项炎。 但越是这样，却愈发让项炎压力巨大。 他与十二生肖中的好几个都交过手。 唯独这个丑牛，给他的压力最大。 这是个天生神力的强者。 正好克制他！ 白马寺。 僧房内，香烟袅袅升起，淡淡的檀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若有若无的诵经声隐隐传来，仿佛能让人的心灵在这氛围中得到一丝慰藉。 但沐瑾妍却完全无法静下心来。 她在一间房内来回踱步，脚步急促而紊乱，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窗外，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沐瑾妍的目光不时地望向窗外，眼神中充满了焦虑与不安。 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可能的场景，每一个场景都让她的心揪得更紧。 先前项炎带着僧兵出去时，她有想过阻止的。 只是，一想到他们狼狈地躲在白马寺中隐忍蛰伏，沐瑾妍就无法忍受。 她是天生大气运之人。 当无往而不利。 又怎能像老鼠一般东躲西藏？ 所以，尽管她明知项炎此行充满了风险，甚至可能会带来更大的威胁，但她还是硬起了心肠，默许了项炎的行动。 只为搏那一丝渺茫的机会。 然而此刻，沐瑾妍心中却生出了淡淡的悔意。 她开始不断地反问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让项炎去冒险？ 如果项炎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该如何面对？ 哪怕她自恃甚高，觉得自己天生不凡，却也知道这世道是男人的天下。 她区区一个女流之辈，若没了项炎这个招牌，想要登临天下，无疑难如登天。 也不知过了多久。 沐瑾妍停下脚步，靠在窗边，望着窗外那郁郁葱葱的树木。 若是可以的话。 她一定会阻止项炎冒险。 奇袭雒阳，听起来虽美妙。 但洛珩那家伙，会让他们成功么？ 想想就不太可能！ 那可是洛珩！ “我太自私了。” 沐瑾妍喃喃自语道。 或许，正是这份自私，让她和项炎一直没能成功？ 是的！ 她有很清晰的认知。 她和项炎，其实都是极度自私之人。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项炎唯一比她好的地方就是，心中有她。 一旦涉及到她时，那份自私就会烟消云散。 但她却不同。 她心中……没有项炎。 自始至终都没有过。 她只是把项炎当成了一个可以让她实现愿望的工具人！ 一如她对待萧阳的态度。 但萧阳如今早已身死。 某种意义上来讲，是为她而死的。 纷乱的心情，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被沐瑾妍压了下去。 她秀丽的脸庞上，重新浮起坚定的表情。 “项炎多半已是过去时！” “是该重新找条新的道路了。” “或许，我的真命天子是你……” 念头闪过，沐瑾妍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射向了北方。 那里，还有个她青梅竹马的大哥哥！ 第631章 穷途末路 项炎静静地站在那里，面色无喜无悲。 远端，有密集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个手持破气弩的绣衣番子，如潮水般涌来。 项炎咬住了嘴唇，双目赤红。 一个丑牛，就已经让他几近绝望了。 如今又加上数十个绣衣番子！ 他真能继续突围么？ “恭迎都督！” 一众绣衣番子忽然齐刷刷转身，俯身一礼。 这话，让项炎一个激灵。 他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身着月白色蟒袍的洛珩，在剩余十二生肖的簇拥下，缓步走了过来。 “洛珩！” 项炎失声惊呼。 若说丑牛和绣衣番子的出现，只是让他意识到自己陷入绝境，但还不至于没有一搏的念头的话。 那么，此刻洛珩的出现，却让项炎彻底绝望了。 他知道，他再无突围的可能！ “呵呵呵……” 项炎忽然仰天而笑。 他早该知道，这一天会早晚到来。 当初在许县的时候，他不就经历过么？ 若非少林佛宗的扫地老僧突然出现。 恐怕那一天，他就已经死了。 理智逐渐回笼，嘈杂的思绪如潮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袭来，将他紧紧包围。 项炎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手中紧握着的剑也似乎变得无比沉重。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一张张冷漠且充满敌意的面孔，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我努力了这么久，挣扎了这么久，果然都是徒劳！” 项炎自嘲一笑。 曾几何时，他心中还未滋生出野心。 那时候，他虽是小透明，但身上却没有半点负担。 但什么时候起，他变了呢？ 是他认识沐瑾妍后！ 是了。 就是沐瑾妍。 这个女人，无时无刻都在影响着他。 让他心中生出了不甘，生出了仇恨，生出了野心！ “废庶人项炎！” 洛珩在项炎数尺外停了下来，直视着对方。 听到废庶人三字。 项炎心中蓦地一痛。 曾经，他是大楚的三皇子。 如今却成了朝廷的钦犯，洛珩口中的废庶人！ 对于洛珩，项炎以往一向是极度痛恨的。 觉得若非是洛珩出现，他不可能会落到今日这种地步。 但此刻，不知为何，他对洛珩竟痛恨不起来。 他觉得，自己落到今天这种地步，纯粹是自己咎由自取。 怪不得任何人！ 项炎缓缓地深吸一口气，试着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罢了，这就是我的命运。” “又何必再挣扎！” 他在心中默默地想着。 那些曾经的不甘、愤怒和挣扎，此刻仿佛都变得不再重要。 他下意识地回忆自己的一生，那些过往的画面如同幻灯片一般在他的脑海中一一闪过。 他想起了自己儿时渴望父爱却不得的孤独岁月！ 想起了自己因为嫉妒太子项煜，而逐渐扭曲的心灵！ 想起了自己在权力争斗中的种种疯狂举动！ “原来我一直都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项炎自嘲地笑了笑。 在这一刻，他仿佛卸下了所有的枷锁。他不再去想能否逃脱，不再去想未来会怎样。 他开始接受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心中涌起了一种释然。 “如果这就是我的结局，那我也认了。” “至少在临死前，我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项炎的眼神逐渐变得平静而坚定，他挺直了脊梁，准备坦然面对这一切。 他知道自己会死。 但即使死亡即将来临，他也要保持最后的尊严。 身为大楚皇子的尊严。 洛珩凝眸看着项炎身上的变化，眼神中露出些许讶异。 他本以为项炎会负隅顽抗到底。 谁知……对方竟突然放下了。 这种转变，蒙骗不了他。 念及此。 洛珩眼神中抹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项炎微微一愣。 旋即，自嘲一笑。 “是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或许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吸引他的目光吧。” 说这话时，项炎面上带着一丝苦涩的神情。 洛珩闻言，心下轻轻叹息。 他自然知道项炎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不是沐瑾妍，而是保德帝。 “小时候，皇宫里的日子看似繁华，实则孤独。” 项炎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无尽的沧桑。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仿佛沉浸在了遥远的回忆中。 “我总是看着父皇和太子在一起，他们的欢声笑语仿佛是对我最大的讽刺。” “那时候起我就一直嫉妒太子。” “我和他都是父皇的子嗣，凭什么只有他拥有着父皇的宠爱，而我和其他兄弟却只能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 “我不甘心！” 项炎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显然，儿时不受宠的经历，就是他心中的心魔。 “我以为父皇不爱我，所以我开始恨他，恨不得他去死！” 项炎依旧在絮絮叨叨的说着。 似在说给洛珩听，也似在和自己做告别。 洛珩并未打断他。 任由项炎这般发泄着情绪。 眼前之人到底是皇子，和原著的男一号。 临死前的这点尊严和需求，洛珩还是会给的。 随着回忆的深入，项炎的情绪愈发激动。 “我一直以为自己深恨父皇，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恨的不是他。” “我只是一个渴望得到他的宠爱。” “哪怕他多看我一眼……也是好的……” 项炎声音渐渐低落。 自始至终，他都没得到保德帝的任何关注和宠爱。 若非要说有那么一丝丝重视的话。 那就是项炎在执掌绣衣卫的时候。 他用坤阴玉精，从保德帝手中换来绣衣卫执掌权的那段时间。 那时候，保德帝或多或少，会对他关注一些。 洛珩静静地听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唏嘘。 他能感受到项炎内心的痛苦和挣扎，也理解他这些年来所承受的一切。 想想也是，一个自幼死了母妃的皇子。 在深宫中不仅孤单寂寞，且还充满了不安。 这时候的项炎，是多么渴望父爱。 只可惜，在保德帝眼中，他的儿子只有一个，就是太子项煜。 不得不说，从父亲角度而言，保德帝当地极其失败。 在原著中，除了太子项煜外。 他的其他儿子，个个心心念念想着夺了他的皇位，说不准就是他当初种下的因。 第632章 诡异的忧伤附体 白马寺。 这座屹立雒阳城的千年古刹。 在岁月的长河中沉淀出一种庄重而神秘的气息。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一片片细碎的光影，宛如金色的丝线交织在古老的石板路上。 红墙碧瓦在时光的侵蚀下略显斑驳，却依然透露出一种庄严肃穆的美。 寺内香烟袅袅，梵音阵阵，似能抚平世间所有的浮躁与喧嚣。 古老的松柏如同忠诚的卫士，静静地伫立在寺庙的各个角落。 它们伸展着粗壮的枝干，翠绿的针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偶尔有几片枯黄的叶子悄然飘落，如同逝去的时光碎片，带着淡淡的惆怅。 沐瑾妍正静静地站在僧房之中。 她身着一袭淡雅的素色长裙，裙摆随着微风轻轻飘动，宛如一朵盛开在尘世之外的莲花。 她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肩头，几缕发丝在风中轻轻飞舞，更增添了几分灵动之美。 那精致的面庞此时略显苍白，娥眉微微蹙起，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毫无征兆的一股钻心的刺痛如潮水般袭来。 她的身体猛地一震，双手不由自主地抱住了自己。 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抓住衣角。 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疼痛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猛烈，让她的身体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她微微弯下腰，仿佛这样就能减轻那深入骨髓的痛苦。 她的嘴唇紧抿着，努力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呻吟。 可那微微颤抖的身躯却出卖了她此刻所承受的煎熬！ 随着疼痛的蔓延，一种难以言喻的忧伤悄然涌上她心头。 那忧伤如同弥漫在空气中的薄雾，无孔不入，渐渐充斥了她的整个心灵。 沐瑾妍的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泪水打湿了她俏丽的脸庞。 此刻的她，梨花带雨，望之楚楚可怜！ 沐瑾妍不明白自己好端端为何会突然流泪。 这种莫名的情感涌动让她感到既困惑又无助！ 她抬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试图寻找一个答案。 然而，天空依旧那么澄澈，没有给她任何回应。沐瑾妍轻轻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她开始思考这一切的缘由，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也许……项炎出了意外。 这个想法让她的心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握住。 虽然，她都已经做出了放弃项炎的准备。 虽然，她都已经为自己找好了下家。 但…… 此刻的她，内心深处依旧弥漫着莫名的忧伤。 沐瑾妍静静地站在那里，陷入了沉思。 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她想起了与项炎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 他们一起度过的时光！ 那些欢笑与温暖的瞬间，此刻在她的脑海中愈发清晰。 项炎的笑容仿佛还在眼前。 他那深邃的眼眸中总是闪烁着温柔与关怀。 只是！ 沐瑾妍不明白。 为何项炎遇到意外，会让她心灵如此难受。 为何当初萧阳陨落的时候，她什么感觉都没有？ 难道，她爱上了项炎？ 念及此。 沐瑾妍忙将这个想法驱逐出大脑。 她不可能爱上项炎的。 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能值得她付出真正的感情。 萧阳不行！ 项炎也不行！ 若非要说，可能会让她生出一丝丝情愫的话。 那也只有洛珩和燕秋二人！ 前者的颜值、气质、权势，都是她这辈子最向往、最痴迷的存在。 对这样的男儿生出倾慕之心，沐瑾妍觉得理所当然。 而后者，却是她的青梅竹马。 她还懵懵懂懂的时候，对于燕秋这个大哥哥，心中很难不留下深刻的印象。 “呵呵，我沐瑾妍当是天下至尊，又岂能为儿女私情所羁绊？” 也不知过了多久，沐瑾妍面上浮起一丝冷笑。 在这一刻！什么项炎！ 什么淡淡忧伤！ 什么钻心刺痛！ 统统都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阿弥陀佛！” 禅房外，一名老僧缓步走来。 沐瑾妍娇躯一颤，缓缓转过身。 老和尚在庭院外停了下来，就静静地站在那里。 沐瑾妍犹豫了一下，迈步走了过去。 这老僧并非白马寺方丈。 但却比白马寺方丈辈分更高。 在白马寺这么多天。 她只见过老僧一面。 自那之后，她就不敢靠近老僧所在的禅院。 无他。 沐瑾妍觉得这老僧透露着邪门。 他的双眼，仿佛能看破人心。 这样的邪门人物，沐瑾妍向来敬而远之。 “大师。” 沐瑾妍合十一礼，轻声说道。 老和尚凝眸看着她，目光深邃而平静。 “凤兮凤兮九天翔……凤兮凤兮奈若何……” “哈哈哈……” 老和尚莫名地说了几句。 便狂笑着转身离去。 这一幕，让沐瑾妍莫名其妙。 但心下却偏偏又充满了不安。 “好一个莫名其妙的老和尚。” “真是岂有此理。” 沐瑾妍有些生气。 但或许是心中的不安依旧。 又或许是，老和尚莫名的出现，让她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 又或者……先前的离奇感觉，令她有了最坏的打算。 总之，沐瑾妍在生了片刻闷气后。 她心灵福至似的突然打了个寒战。 下一刻。 沐瑾妍汗毛直竖。 “不好！” “若项炎真出了意外，那我就危险了！” “天哪，我先前都在想什么？” “竟然还一直傻乎乎地留在白马寺中。” 意识到这点后，沐瑾妍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快速返回僧房。 简单将细软收拾完后。 立马匆匆出了小院，直奔白马寺外而去。 一路所过。 白马寺僧人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身影，皆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这位女施主怎么突然离开了？ 难不成…… 念及此，僧人忙不迭朝方丈禅房急奔而去。 另一边。 沐瑾妍走出白马寺的大门。 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这座古老的寺庙。 阳光下，白马寺被衬托得圣洁无比。 但沐瑾妍却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这座古刹，太邪门了。 她发现，自从进了白马寺后，她无往而不利的气运，就此失去了作用。 想到这里。 沐瑾妍深吸一口气。 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急掠而去。 北上！ 投奔大哥哥燕秋！ 有了十万镇北军相助，她必能君临天下！ 第633章 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雒阳。 镇抚司衙门。 朱红色的大门紧闭。 门前的石狮子仿佛在默默矗立在那，仿佛审视着一切不法之人。 衙门的墙壁由厚重的青石砌成、 历经岁月的洗礼，略显斑驳，却更增添了几分沧桑与庄重。 洛珩站在院子中。 他面前是项炎冰冷的尸体。 洛珩静静地看着，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只是微微蹙起的眉头透露出他内心的一丝复杂。 风轻轻吹过，扬起他的衣角，他的发丝在风中微微飘动。 对于项炎。 洛珩谈不上有什么好感。 甚至，对其厌恶，多过欣赏。 同样是男主。 项炎、萧阳辈，与苏云轩、商乐不同。 他们是真正伤害过沐卿绾的。 所以，就算项炎依旧还是大楚皇子，洛珩也会想方设法弄死对方。 只是…… 如今项炎已经死了。 人死灯灭。 一切的仇恨，随着项炎的死亡，也彻底烟消云散。 让洛珩心情略复杂的是，项炎死前那一刻的心路历程。 说他悔恨了也好，醒悟了也罢。 这位曾经的大楚三皇子，原著中的男一号。 并没有任何负隅顽抗。 拔剑自刎了！ 这个结果，让洛珩多少有些意外。 不过。 围杀项炎如此简单，显然和夜帝的表态有关。 没了夜帝，或者说那位赵始帝的大赵气运庇佑。 所谓的男一号，也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 拔剑自刎，或许是他最后的体面吧！ 想着，洛珩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感慨项炎好好的一个皇子。 却因为夜帝之流的大能在背后操纵命运，最终落得个自刎而死的下场。 一想到这些大能，在暗中搅动风云。 洛珩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数千年了！ 有多少天骄俊杰，终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其实是他人操纵的傀儡？ 这让洛珩也免不了想到了自己。 原著中，他是炮灰。 按照时间线，如今的他早已经死了。 而沐卿绾也黑化成了女魔头。 但这一世。 他却穿越而来。 改变了沐卿绾，也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这看上去似乎很好。 但焉不知，他们现在的命运，又是哪个大能暗中操纵的？ 毕竟！ 除却赵始帝、盗拓外。 还有一个人，始终没能让洛珩放松警惕！ 洛侯！ 他的先祖！ 赵始帝、盗拓口中极为忌惮的存在！ 这个老祖宗是正，是邪？ 没人能知道。 忧心仅仅在洛珩心中停留了片刻，便被他压了下去。 他走上前，缓缓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合上了项炎那双尚未完全闭上的眼睛。 他的动作轻柔而庄重，仿佛在为这位曾经的对手做最后的送别。 “来世投个好胎。”他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惋惜。 自言了一句后。 洛珩站起身来，转身对着身后的绣衣缇骑说道。 “此人虽是逆贼，但终究是皇子出身。” “将他好好安葬，让他入土为安吧！” 绣衣缇骑们闻言齐声应诺。 紧接着迅速行动起来，小心翼翼地抬起项炎的尸体，准备进行安葬事宜。 洛珩则反身迈步走进大堂。 大堂内，几缕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户缝隙洒进来，形成一道道光柱。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道。 让人的心情略微平静了一些。 洛珩刚刚坐下。 朱雀大步流星地走进大堂。 她的身姿矫健，步伐坚定。 她身着一袭绯色锦袍，腰间佩着长剑，衬托的她英姿飒爽。 朱雀的俏脸上，带着几许清冷、严肃的神情。 “都督，白马寺传来消息，沐瑾妍已经离去。” 朱雀抱拳禀明道，声音清冷。 连她都没想到，都督私下里已经让青龙去策反了白马寺。 这让人很意外。 毕竟，白马寺名义上隶属于少林佛宗。 或者说，历代白马寺方丈，都出身于少林佛宗。 想让这样的人被策反，难如登天。 但偏偏，都督派遣青龙出马后，白马寺居然很快便答应了下来。 洛珩抬眸看了朱雀一眼，见她眼神中还带着不解。 嘴角不由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策反白马寺并非难事。” “白马寺虽号称少林佛宗嫡系，但终究归朝廷管。” “他们和少林佛宗不一样，属于官方寺庙，焉敢违逆本督之令？” 朱雀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 是了。 白马寺归僧道司管辖，吃的是朝廷的俸禄。 严格来讲，白马寺方丈属于“官身”。 自然和属于民间寺庙的少林佛宗不同。 弄明白这一点后，朱雀对于洛珩愈发佩服了。 洛珩手指轻轻敲打着座椅扶手，陷入了沉思。 他的眼神深邃而专注，仿佛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这些天，他暗中不断布局，每一步都经过了精心的策划。 如今，项炎已死，接下来就是燕秋了。 “是该收割了项炎、燕秋等当世男主的时候了。” 洛珩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 想着，他抬起头，看向朱雀。 “朱雀，严密关注德州府的燕秋。” “一旦沐瑾妍与燕秋汇合，立马前来禀报。” 朱雀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 “属下遵命，必定不会让大人失望。” 抱拳应诺后，她转身大步走出大堂。 洛珩则再次陷入沉思，他的手指继续轻轻敲打着扶手。 他在思考着沐瑾妍这个当世唯一大女主的命运。 在他看来，一旦男主们都死了，沐瑾妍似乎也失去了她的价值。 但他也明白，事情往往不会那么简单，也许沐瑾妍还会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变数。 毕竟，沐瑾妍就算没了大赵国运庇佑。 但修习了气运法的她，眼下却吞噬了不少大楚国运。 想杀她，无疑要比项炎、燕秋之流难多了。 “不过，不管你有什么手段，都逃不出我的掌控。” 洛珩心中暗道，眼神中透露出自信与霸气。 逼着沐瑾妍北上投奔燕秋，只是他接下来的第一步计划。 沐瑾妍是大女主不假。 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个大灾星。 瞧瞧她身边项炎、萧阳等人的下场就知道了。 谁沾染上她，谁就倒霉！ 眼下，该轮到燕秋了！ 第634章 大将军，有故人求见 德州城外，秋风萧瑟，扬起漫天的沙尘。 一处山谷内。 镇北军的营帐连绵不绝，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燕秋站在主帐之中。 他身着银色战甲，身姿挺拔如松，剑眉微微蹙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军事地图，上面标注着德州防线的各处要点和敌我态势。 文锦绣站在一旁，身着一袭青衫，手中轻摇着一把羽扇，儒雅的面容上满是沉思。 他看着地图，缓缓开口道。 “将军，这德州防线坚固异常，敌军又死守不出。” “我们若要强行突破，怕是损失惨重啊。” 燕秋微微颔首，沉声道。 “本侯也知晓此中难处，但如今形势胶着，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突破之法。” “若不能南下兵临京师，本侯所做的一切都将做了无用功。” 这是燕秋目前最大的困境。 齐鲁军的出现，使得德州府防线固若金汤。 而偏偏，燕秋定制的计划，就是快速南下，以求兵临京师。 只有这样，才能震慑住朝廷，得到燕秋想要的东西。 文锦绣对此自然一清二楚。 但，德州府防线又哪是那么容易突破的？ 饶是他足智多谋，此刻也束手无策。 在之前，文锦绣不是没劝说过燕秋退兵返回北境，可惜燕秋铁了心要南下，他也无可奈何。 两人正盯着舆图沉思间。 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后一名小校匆匆掀帐跑了进来。 小校单膝跪地，抱拳禀报道。 “大将军，外面有一自称是大将军故人求见。” 这话一出口。 燕秋面露茫然之色。 他疑惑地问道。 “故人？本侯何时来了个故人？” 不仅是燕秋，就连文锦绣也愣了一下。 他跟随燕秋十多年了。 燕秋有什么社交圈子，他一清二楚。 在德州之地，何时会有什么故人？ 小校恭敬地回答道。 “小的也不知，但那人说与将军是旧识，一定要见将军一面。” 燕秋微微皱眉。 转头看向文锦绣。 文锦绣略一思索，说道。 “大将军，不妨先问清楚来人的身份，再做定夺。” 燕秋点了点头，又看向小校，问道 “那来人可曾告知姓名？” 小校挠了挠头，说道。 “回将军，那人没说姓名，只说将军见了自会知晓。” 燕秋心中更加疑惑。 沉思片刻后说道。 “你先去把那人带到偏帐，本侯稍后就来。” 小校领命而去。 燕秋与文锦绣对视一眼，文锦绣说道。 “将军，此事有些蹊跷，弄不好会是齐鲁军的诡计，还是小心为上。” 燕秋微微颔首，说道。 “本侯心中有数，你在此继续研究军情，我去会会这位故人。” 说罢，燕秋走出主帐，朝着偏帐走去。 一路上，他心中暗自思索，究竟会是谁呢？ 来到偏帐，燕秋掀开帐帘。 下一刻，一个女子的身影跃入他眼帘。 那女子身着淡蓝色长裙，身姿婀娜，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肩头。 只是，女子并未正面对象燕秋，他只能看到背影。 燕秋愣了一下，只觉得这身影熟悉得很，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此时，女子缓缓转过身来，一张秀美的面容映入燕秋的眼帘。 她的眼眸如秋水般清澈，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 “瑾妍？” 燕秋瞪大了眼睛，面上的惊愕渐渐化作欣喜。 没想到所谓的故人，竟是沐瑾妍！ 沐瑾妍看着燕秋，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轻声说道 “燕大哥，好久不见。” 听到这话，燕秋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了，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时光。 他走上前去，轻轻握住沐瑾妍的手，说道 “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记得，沐瑾妍在京师混得风生水起，出尽了风头才是。 怎么会突然跑德州来了？ 沐瑾妍嫣然一笑，眼波流转。 “我是听说你在德州城外，想着咱们有好些年没碰面了，便跑来见你一面。” 燕秋闻言，抽了抽嘴角。 这话简直假得不能再假。 只不过，沐瑾妍是他青梅竹马的玩伴，他自然也不会拆穿。 想着，他拉着沐瑾妍坐下，说道。 “这里战事凶险，你不该来此冒险。” 虽然，镇北军出现在德州后，自始至终没和德州驻军交过手。 但也不妨燕秋把情况说得更严重些。 沐瑾妍含情脉脉地看了燕秋一眼，小声道。 “我想知道你是否安好。” “便来了。” 这话让燕秋心中多少有些感动。 看来瑾妍这小丫头片子，还惦记着他们儿时的情谊呢。 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我没事，只是……德州防线固若金汤，使我进退维谷，哎。” 在沐瑾妍面前，燕秋倒也没什么隐瞒。 他很清楚，沐瑾妍对于朝廷并没有什么敬意。 当初还在北境的时候。 燕秋就知道了沐瑾妍和项炎之间的事情。 不仅如此，他这位小青梅还结交江湖匪类呢。 “我虽不懂军事，但也知道再固若金汤的防线，也有其薄弱之处。” “何不从此处下手？” 沐瑾妍微微皱眉，说道。 燕秋闻言点了点头。 心道，这不是废话么，你以为我没想到过？ 看来瑾妍果真像她说的那般不懂军事。 这时，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文锦绣走了进来。 看到沐瑾妍，他微微一愣，随后拱手行礼道。 “不知这位姑娘是？” 燕秋笑着介绍。 “这位是沐瑾妍，武威侯之女，燕某自幼将她视作亲妹子” “瑾妍，这位是我的心腹谋士文锦绣。” 听到文锦绣三字，沐瑾妍微微吃了一惊。 她忙起身回礼道。 “文先生，久仰大名。” 这些年，燕秋在北境声威日隆。 连带着他的心腹谋士文锦绣也水涨船高。 京中不少勋贵子弟，都将文锦绣视为天下第一谋士。 沐瑾妍早年多跟着勋贵子弟厮混，自然也听说过文锦绣之名。 “原来是将军的故人，失敬失敬。” 文锦绣微微一笑。 燕秋一直关注着沐瑾妍的事情，他岂能不知道？ 甚至不少情报，还都是他派人打探来的呢。 在文锦绣眼中，沐瑾妍这女人可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第635章 隐蔽小道 秋日的德州郊外，天空湛蓝如宝石，洁白的云朵如同棉花糖般飘浮在空中。 枯黄的树叶在秋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地毯。 燕秋身着劲装，骑着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身姿矫健。 他的脸庞轮廓分明，剑眉星目，眼神中透着坚毅与果敢。 在他身旁，沐瑾妍身着一袭淡粉色的骑装，身姿婀娜，宛如一朵娇艳的花朵。 她的长发随风飘舞，眼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数十名亲卫骑着马紧紧跟在他们身后，马蹄扬起阵阵尘土。 “燕大哥，今天出来打猎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呢，感觉心情都舒畅了许多。” 沐瑾妍笑着对燕秋说道，声音清脆悦耳。 燕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回应道。 “你这几日在营中闷坏了吧，今天就好好放松一下。” 这却是，燕秋见沐瑾妍这几日呆在营中，闲极无聊，闷得慌。 再加上燕秋自己也因为迟迟无法突破德州防线而心烦意乱。 便提议外出狩猎。 这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众人在荒野中策马奔腾，追逐着猎物 一只野兔突然从草丛中窜出，燕秋立刻拉弓搭箭，瞄准野兔射去。 可惜野兔速度极快，瞬间消失在草丛中。 “咦，竟让它跑了。” 燕秋有些遗憾地说道。 沐瑾妍笑着安慰道。 “没关系呀，打猎本就是图个乐趣嘛。” 燕秋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一抹笑容。 他发现，自从沐瑾妍来了后。 虽然他依旧因为军中之事而烦躁。 但总体而言，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说话间，众人渐渐朝中荒郊野岭深入而去。 周围的景色越发荒凉。 树木变得稀疏，荒草在风中摇曳。 他们追逐着一只鹿，不知不觉中越行越偏。 “将军，我们好像走得有些远了。” 一名亲卫提醒道。 燕秋摆了摆手，说道。 “无妨，继续追。” 众亲卫自然不会违逆，纷纷应诺。 很快，一众人来到一处荒芜的山谷。 眼见前路似已不通，燕秋有些无奈地停下马，正准备返回时。 沐瑾妍却突然伸手指向前方。 “燕大哥，那里是不是有条小路？” 燕秋闻言，凝眸望去。 果然看到了一条极其隐蔽、崎岖的小道。 小道蜿蜒曲折，隐藏在茂密的灌木丛中，若不是仔细观察，根本难以发现。 燕秋咦了一声。 他跳下马来，仔细查看这条小道。 沐瑾妍也跟着下马，走到他身边。 “燕大哥，这是不是路呀？” 沐瑾妍轻抚鬓边秀发，佯装好奇地问道。 燕秋不语，又看了好一会后，才兴奋地说道。 “瑾妍，这条……这条小道竟能绕过德州防线！” “你立了大功了！” 沐瑾妍微微一愣，随即也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只是，她的眼神却显得平静得很。 燕秋越想越高兴，他激动地一把抱住沐瑾妍。 然后……吧唧一声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沐瑾妍身体一僵，脸颊瞬间变得通红，羞涩得低下了头。 “哎呀，你干嘛呢。” 沐瑾妍轻声说道，声音中似带着一丝羞涩。燕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 “瑾妍，我太高兴了，一时没忍住。” 听到这话，心下暗暗得意的沐瑾妍嘴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红着脸不说话。 燕秋啊燕秋，虽然分别这么多年。 但我想要拿捏你，依旧还是易如反掌。 也不枉我耗费了近一成的气运。 若非如此，又何来眼前的隐秘小道？ 沐瑾妍越想越是得意。 四周的亲卫们看到这一幕，都偷偷地笑了起来，互相小声议论着。 “大将军和沐姑娘的感情可真好呀。” “是啊，将军难得这么开心。” 燕秋平复了一下心情，认真地对沐瑾妍说道。 “瑾妍，你真是我的幸运星。” “每次有你在，都有好事发生。” “你这锦鲤体质真是厉害。” 他记得，沐瑾妍小时候就是这样了。 每次他身边有沐瑾妍时，总会出现好事情。 如今依旧没变！ 沐瑾妍轻轻笑了笑，说道。 “能帮到燕大哥就好。” 燕秋嗯了一声，紧接着再次仔细观察了一下小道，然后对亲卫们说道。 “你们都过来，我们好好研究一下这条小道，看看能不能利用它突破德州防线。” 亲卫们纷纷围拢过来，开始查看小道的情况。 “大将军，这条小道虽然崎岖，但如果我们小心前行，应该可以通过。” 一名亲卫说道。 燕秋点了点头，说道。 “没错，我们回去好好计划一下，这条小道或许能成为我们突破防线的关键。” 他们在小道附近又停留了一会儿，详细记录了周围的地形和环境。 “好了，我们先回营地吧。” 燕秋说道。 众人重新上马，沿着来时的路返回营地。 一路上，燕秋的心情格外舒畅，他看到了突破德州防线的希望。 回到营地后，燕秋立刻召集了文锦绣和众将领，开始商讨利用小道突破防线的计划。 “今天我和沐姑娘外出打猎，发现了一条可以绕过德州防线的小道。” 燕秋指着地图上标记的小道位置说道。 文锦绣看着地图，面露讶然神色。 “大将军，你确定这里有小道？” “前几次咱们的斥候，多出探查此地，却也没发现什么小道。” 文锦绣这话并不假。 事实上，这段时日不仅是军中斥候。 就连燕秋和文锦绣，也都亲自去探查过。 但，别说是什么小道了。 连小道的影子都没有。 “本侯亲眼所见，又岂能有假！” 燕秋凝声回道。 语气极其严肃。 听得这话，文锦绣再无疑虑，欣然道。 “若真有小道，我们可以从小道悄悄绕过去，只要越过了德州防线，南下之路便将一路坦途。” 燕秋点了点头，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小道崎岖，我们需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将领们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很快制定出了详细的计划。 而在另一边。 沐瑾妍回到自己的帐篷后，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知道，自己在燕秋心中的地位又更重要了一些。 她回想起燕秋抱住她亲吻她的那一刻，心中愈发得意了。 她就知道，天下没有她拿不下的男人！ 第636章 天使何人 德州防线宛如一条蜿蜒的巨龙，横亘在这片充满硝烟气息的土地之上。 城墙之上，齐鲁将军安阳正神色凝重地凝视着远方，狂风不时吹拂起他的披风，发出猎猎声响。 此时的安阳，眉头紧锁，双目微微眯起，脸上写满了焦虑与警觉。 他双手紧紧地扶着城墙的垛口，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给我盯紧了，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他对着身旁的士兵厉声喝道，声音在风中回荡。 防线之外，是一片荒芜的原野，野草在热风的吹拂下无力地摇曳着。 远处的山峦仿佛沉默的卫士，静静地守护着这片土地。 然而，这片看似平静的土地下，却暗流涌动。 德州府外荒野山谷。 燕秋身着黑色的战甲，头戴红缨盔，眼神冷峻而坚定。 他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上，身后是气势恢宏的镇北军。 军队整齐地排列着，士兵们个个精神抖擞，手中的兵器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将军，前方就是那隐秘小道了。” 一名副将靠近燕秋，低声说道。 燕秋微微颔首，目光中透露出果敢与决绝。.c “传令下去，全军保持安静，务必迅速通过小道，不得有丝毫差错。”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副将应诺而去。 很快，军令传达至全军。 镇北军的士兵们井然有序地进入了隐秘小道。 小道狭窄而崎岖，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仿佛为他们撑起了一把把绿色的大伞。 然而，士卒们没有丝毫的松懈。 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行，脚步声被刻意压低，只有偶尔传来的盔甲摩擦声。 在德州防线的城墙上，齐鲁军士卒们依然坚守着岗位，丝毫没有察觉到镇北军的行动。 安阳在城墙上踱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又说不出缘由。 “将军，一切正常，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一名士兵跑来报告。 安阳微微皱眉。 “不可掉以轻心，继续加强巡逻。” 他深知燕秋的厉害，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燕秋在北境几乎战无不胜。 德州防线虽稳固，但安阳心下却并未觉得会万无一失。 而此时的镇北军已经顺利地通过了隐秘小道，出现在了德州防线的后方。 燕秋举起手中的长剑，高呼道。 “兄弟们，冲！目标中原！” 镇北军如潮水般奔腾而出，马蹄声瞬间打破了这片土地的宁静。 当齐鲁将军安阳发现镇北军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他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震惊与愤怒。 “怎么可能？他们是怎么绕过去的？” 安阳怒吼道。 身旁的副将也是一脸的惊慌失措。 “将军，现在怎么办？” 安阳咬了咬牙。 “快！集结部队，准备追击！” 可惜，安阳反应再快，也都为时已晚。 没了防线阻碍的镇北军如风卷残云般，直奔中原而去。 德州的齐鲁驻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远方，鞭长莫及。 安阳气的一拳砸在城墙上。 “该死！竟然让他们钻了空子！” 他的脸色铁青，眼神中燃烧着怒火。 “将军，现在追也来不及了，我们还是赶紧想其他办法吧。” 副将小心翼翼地说道。 安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立刻联系德州当地绣衣卫，让他们赶紧将此事报知雒阳坐镇的绣衣大都督洛珩。” 德州千户所。 绣衣卫番子接到安阳传讯后，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千户所内，一片忙碌的景象。“快！启动飞鸽传书，将消息尽快传给大都督。” 绣衣千户焦急地喊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几只信鸽扑棱着翅膀飞上了天空，带着紧急的消息朝着雒阳飞去。 千户凝视着远去的信鸽，略略松了口气。 待到日落时分。 雒阳城内。 洛珩正坐在都督府中，神情自若地看着手中的档案。 他身着华丽的绣衣，面容冷峻，眼神中透露出深邃的智慧。 突然，一只信鸽飞落在窗前。 一名番子忙上前，取下信鸽腿上的纸条递给洛珩。 洛珩看完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哼，果然不出我所料。” 他自言自语道。 身旁的青龙有些疑惑。 “都督，发生什么事了？” 洛珩摆了摆手。 “燕秋带着镇北军绕过了德州防线！” “燕秋突破德州防线了？都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青龙一惊，忙问道。 洛珩站起身来，负手而立。 “此事早在本督预料之中。” “德州防线能拖延他们近半个月的南下速度，已经算是完成任务了。” 听到这话，青龙稍稍心安。琇書蛧 洛珩沉思片刻后说道。 “传令下去，让豫地的原平叛大军，移师开封府，提防镇北军突袭开封府。” “另调拨陆谦的代天军，驻扎于开封一带。” 青龙闻言，忙领命而去。 都督既然早有预料，那多半早有破燕秋之策。 待青龙离开后。 洛珩又唤来朱雀。 “京中圣旨还未到？” 算算时间，燕秋南下的消息，京中的泰安帝、保德帝应该早知道了才是。 偏偏，将燕秋定义成反贼的圣旨迟迟未到。 “都督，天使尚在大江北岸游荡。” 朱雀躬身回道。 听到这话，洛珩眉头一皱。 “是何人为使？” “竟敢耽误本督大事，该杀！” 要是因为传旨太监的缘故，导致他全盘计划功亏一篑。 那杀了此阉庶都不足以解恨。 “回都督，是陛下身边常侍魏忠贤。” 朱雀提及魏忠贤三字时，语气有些冰冷。 显然，她对魏忠贤的印象不怎么样。 洛珩凝眉道。 “竟是此人。” 魏忠贤因他之故，被罚去守皇陵的事情，他也知道。 后来虽然被泰安帝重新从皇陵调回。 但此人多半心中对他怀有怨气，倒是不可不防。 念及此。 洛珩面色一沉。 “着令缇骑南下，将圣旨迎回来。” “若魏忠贤敢阻挠，杀无赦！” 洛珩这话，说得杀气腾腾。 虽然，这么做已是逾越。 但关键时刻，行非常之事。 总不能因为一个死太监，就坏了他全盘计划吧！ 第637章 夺圣旨 合肥城外官道上，尘土飞扬。 魏忠贤的钦差团正缓缓前行。 钦差团的队伍拉得长长的，旌旗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魏忠贤坐在一辆华丽的马车之中，车帘微微晃动，偶尔露出他那志得意满的脸庞。 马车周围，是一群身着锦衣的侍从和护卫，他们神色警惕，时刻守护着魏忠贤的安全。 队伍所过之处，道路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树叶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绿色的光芒。 远处的田野里，金黄色的麦浪随风起伏，仿佛一片金色的海洋。 但，此刻的魏忠贤却无心欣赏这美丽的景色。 他正沉浸在各地官员的巴结和奉承之中。 自从离京后，每到一处地方，当地的官员们对他百般恭维、巴结。 他也因此收礼收到手软！ 魏忠贤觉得，这才是他该有的生活。 这才是内宫大太监该有的排面。 可惜，当初绣衣都督位置给洛珩抢走了。 否则如今他要是再兼任一个绣衣大都督职位，恐怕这些地方官员对他要更为恭敬和惧怕了。 念及此。 魏忠贤心中惋惜不已。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按捺下小心思。 到底是这段时日保德帝的调教起了点作用。 至少，如今的魏忠贤可不敢再对洛珩有任何敌意了。 而他此行，倒也不是故意要耽误洛珩的大事。 实在是……初次出京，各种糖衣炮弹将他砸飘了。 正沉思间。 马车外忽然传来亲卫的声音。 “公公，六安城到了。” “六安的官员皆在城门外恭迎公公您。” 听到这话，魏忠贤心下一喜。 他慢悠悠地掀开帘子，从马车上下来，迈着悠然的步伐，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他微微扬起下巴，目光中透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神态。 “魏公公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公公恕罪。” 六安城郡守满脸谄媚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弯腰行礼。 魏忠贤轻轻摆了摆手，微笑着道。琇書蛧 “无妨，起来吧。” 官员们纷纷上前见礼。 魏忠贤听着众人的吹捧、恭维，只觉飘飘欲仙。 当即，一众六安官员，簇拥着魏忠贤朝城内走去。 不片刻。 众人出现在六安最著名的酒楼中。 说是要替魏公公接风洗尘云云。 逐一坐定后。 六安郡守轻轻击了击掌。 下一刻，无数美貌侍女鱼贯而出，各自手中皆端着托盘。 但托盘内，装的却不是什么美食。 而是……珠宝、玉器、名人字画等应有尽有。 魏忠贤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礼物，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他哈哈一笑，说道：“诸位太客气了，咱家怎好收下如此厚礼。”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的手却毫不犹豫地将礼物收下。 在众人的吹捧下，魏忠贤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在这一刻，仿佛自己就是天下最有权势的人。 天使团的副使是大太监刘锦的干儿子，不禁皱了皱眉。 虽说太监都贪财。 但，也得分什么时候啊！ 这一次陛下和上皇，可都交代过，一定要尽快把圣旨交到洛侯手中。 但魏忠贤，却偏偏沉迷于敛财之中。 这要是误了洛侯爷的大事，后果不敢想象啊。 念及此，副使不由一个激灵。 “魏公公，我们还是赶紧北上吧，以免耽误了行程。” 他忙不迭地说道。魏忠贤却不以为然，瞪了他一眼。 “急什么？” “咱家难得出京一趟，还不许好好享受享受？” 副使无奈，只能默默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无法改变魏忠贤的想法。 事实上，因为他身份的缘故，魏忠贤本就不待见他。 谁叫他干爹是刘锦呢。 这可是魏忠贤的死对头。 “魏公公，可否开宴？” 六安郡守恭敬地说道。 士林中，或者说文臣中，真正喜欢太监的并没有几个。 六安郡守自然也不例外。 但，魏忠贤到底是天子身边的常侍。 对于他们这些地方官员而言，能攀上天子近侍的关系，显然要比个人好恶来得更重要。.. 魏忠贤哈哈一笑，说道。 “那就开宴吧。” “咱家这一路，也早已饥肠辘辘。” 众官员闻言，皆赔笑起来。 这群文官说话又好听，吹捧起人来真叫如沐春风，令魏忠贤心情格外舒畅。 正说笑间。 酒楼大门突然被轰开。 紧接着，一队如狼似虎的绣衣缇骑飞奔而入。 缇骑人人看着风尘仆仆，气势却格外凶悍。 众官员的面色齐齐一变。 魏忠贤的心中更是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该不会……洛珩那边等不及了，来找他问罪了吧？ 一想到洛珩恼怒了，魏忠贤心下不由懊恼万分。 早知道如此，他一路就少收点了礼物了。 “诸位，这……这是何意啊？” “咱家乃常侍、天子钦差魏忠贤！” 魏忠贤颤抖着声音说道。 四周的官员们也都惊慌失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的官员吓得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 绣衣卫的凶名，可见一斑。 绣衣缇骑皆阴沉着脸，二话不说迅速地将魏忠贤和众官员包围了起来。 为首的缇骑百户更是面色冷峻，眸光直勾勾地看着魏忠贤。 “都督有令！” “天使魏忠贤即刻上交圣旨，不得有误！” “若敢阻挠，杀无赦！” 魏忠贤一听，顿时方寸大乱。 他的身体开始颤抖，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是……是，咱家这就交圣旨。” 魏忠贤惊慌地说道。 他一路所来，仗的就是天子泰安帝的势。 但，洛珩却比他在泰安帝面前更得信任。 这家伙哪敢和洛珩叫板啊。 缇骑百户冷笑一声，伸手道。 “拿来吧，魏公公。” 虽然缇骑百户显得很无礼。 但魏忠贤却丝毫不敢违逆。 看看四周绣衣缇骑那冷峻的眼神，他就知道自己若敢违逆，这群人真会杀了他。 堂内的众官员们也都吓得不敢出声，他们纷纷低下头，生怕牵连到自己。 魏忠贤战战兢兢地掏出圣旨。 缇骑百户一把夺过。 冷笑着看了魏忠贤一眼后，便招呼着众缇骑扬长而去。 “真是跋扈！” 这一幕，看得不少六安官员皱眉不已。 虽然，这是绣衣卫和阉庶间的狗咬狗。 但比起，阉庶他们更讨厌绣衣卫。 第638章 兵临开封府 绣衣缇骑们前脚离去。 后脚，酒楼包间内响起了一阵义愤填膺的批判声。 “魏公公，那绣衣卫实在是太过分了，如此嚣张跋扈，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一位年长的官员捋着胡须，面色涨得通红。 他看上去愤怒到了极点，一副我与绣衣卫势不两立的态度。 “就是就是，我们一定要上书弹劾他们，让皇上知道他们的恶行。” 另一位年轻些的官员也随声附和。 其余六安官员，皆频频点头，面露赞同之色。 魏忠贤听到这些话，顿时大惊失色。 “万万不可啊！” 此言一出，现场为之一静。 一众六安官员，皆面露不解地看向魏忠贤。 不是吧？ 你好歹也是天子身边的近侍，宫中的大太监。 如今被区区绣衣缇骑欺凌了，难道就不想着报复？ 以你的身份，就算和那绣衣大都督相比，怕也不遑多让。 咱们现在都这般表态了，你难道不应该顺势应下，带着咱们弹劾绣衣卫么？ “尔等懂什么，那洛珩在陛下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弹劾绣衣卫？那是在找死！” 魏忠贤目光扫向众官员，冷冷道。 这群狗东西，是要把他当枪使啊。 真以为咱家魏忠贤什么都不懂？ 哼！ 但，六安的官员们显然还不甘心。 “魏公公，难道您就这么忍气吞声，任由绣衣卫如此张狂吗？” 一位身材清瘦的官员站了出来，目光紧紧地盯着魏忠贤。 六安的官员们，是真想要弹劾绣衣卫么？ 不！ 他们虽讨厌绣衣卫，却也不愿意无缘无故地和绣衣卫结仇。 然而，若是有人给他们挡枪的话，他们也不介意展示一下自己的“浩然正气”。 想想就知道，一旦他们上书弹劾了绣衣卫。 必然能让士林、官场皆为之沸腾，到时候他们的名声又会高到何种程度？ 不得不说，哪怕是地方官员。 文官们的小心思，还是挺多的。 魏忠贤微微皱起眉头，严肃地说道。 “此事作罢，谁再敢言弹劾之事，休怪咱家翻脸。” 眼见魏忠贤态度如此坚决。 六安官员们心下无不叹了口气。 “魏公公果然识大体，考虑周全，是我等鲁莽了。” 六安郡守站了起来，面上重新堆起笑容，拱手说道。 其他官员闻言，也纷纷附和。 “是啊，魏公公高瞻远瞩，我们自愧不如啊。” 顿时，如潮的阿谀声，再次将魏忠贤包围。 可惜魏忠贤此刻心神不宁，哪还听得进这些马屁。 他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 “好了好了，咱家也乏了，散了吧。” 官员们见魏忠贤如此态度，顿时面面相觑。 当即，由郡守带头，众官员一一告辞。 酒楼外。 夜风轻轻吹过，卷起了地上的几片落叶。 六安郡守等人缓步走了出来，回望了一眼身后的酒楼。 几个年轻官员，突然嗤笑了一声，笑声中似充满了讥诮。 “阉奴果然烂泥扶不上墙！” 郡守闻言，眉头一皱。 “慎言！”那几个年轻官员顿时都闭上了嘴。 但从他们表情看，显然对于魏忠贤怕绣衣卫怕成这般模样，鄙夷得很。 “行了，尔等都散了吧。” “主簿、典史……你们几个，随老夫回郡守府一趟。” 郡守目光扫过，淡淡道。 众人闻言，皆躬身应诺。 很快。 郡守带着典史、主簿等人，回到了郡守府内。 进入书房，分主宾落座后。 看着五十许的六安主簿，捋着自己的胡须，眼神中充满了鄙夷。 “这魏忠贤真是个怂包，堂堂一个天子近侍，竟然如此惧怕那绣衣卫。” “却让我等错过了一个扬名的机会。” 他这话刚刚出口。 一旁的典吏，便已频频点头附和道。 “就是，阉庶无能，咱们就不该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不管是主簿，还是典吏，面上都露出了遗憾的神色。 仿佛，他们没能弹劾成绣衣卫，是莫大的遗憾。 “不！” “魏忠贤不愿意出头，咱们就没法弹劾了吗？” “别忘了，太师一早就让人传话了，务必要拖延魏忠贤的行程。” “如今绣衣缇骑直接抢走了圣旨，太师面前咱们可不好交代。” “为今之计，咱们只有上书弹劾绣衣卫，抓着绣衣卫目无天子这点，方能将局势继续搅乱。” 郡守却露出了一丝冷笑。 真以为他们这些地方官员愿意在魏忠贤面前阿谀奉承啊？ 要不是太师萧正亮早有话传来。 他们才懒得去理会什么魏忠贤呢。 “大人所言极是。” 主簿、典吏闻言，双眸皆亮了起来。 另一边。 燕秋的镇北军正浩浩荡荡地朝着开封府行进。 军队扬起的尘土如同一条黄龙，在风中翻滚。 燕秋骑在高大的战马上，身披铠甲，眼神坚定而锐利。 他看着前方，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他的战马不时地打着响鼻，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斗志。 沐瑾妍则坐在一辆华丽的马车里，随着军队一同前行。 她轻轻掀开马车的窗帘，望着外面的景色，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得意的笑容。 眼中闪烁着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开封府的辉煌未来。 “我回来了，这中原大地，终究还是要落在我的掌控之中。” 沐瑾妍心下自言自语，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随着军队的接近，开封府的轮廓也渐渐清晰起来。 高大的城墙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威严，城墙上的旗帜随风飘扬。 镇北军的士兵们个个精神抖擞，步伐整齐有力。 他们的铠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手中的兵器散发着阵阵寒意。 沐瑾妍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站在队伍的前方。 她身着华丽的服饰，头戴金钗，气质非凡。 她看着开封府，转头看向燕秋。 “燕大哥，开封可是中原重镇，你真不打算拿下吗？” 燕秋听到沐瑾妍的话，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的谋划是尽快抵达京师。 以数万铁骑来威慑朝廷。 若是改变计划攻打开封的话……这与他谋划背道而驰。 但，不知为何，在听了沐瑾妍的话后，他又觉得打下开封，以开封为基本盘，然后横扫中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向来果决的燕秋，这一次却迟疑不决起来。 第639章 吾有贤内助瑾妍，高枕无忧也 “将军，万万不可改变计划夺取开封府啊！” 一袭长袍，手持羽扇的谋士文锦绣匆匆赶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在听到燕秋突然下令停止行军时，他就已经意识到一丝不妙了。 若燕秋真贸然改变了原有的计划，却打什么开封府。 这对于镇北军而言，不吝于灭顶之灾。 镇北军固然都是精锐。 但总共才多少人？ 只要他们动了开封府，就意味着是公开谋反。 到时候，大义名分丢了。 他们就成了孤军。 能逃得过朝廷围剿？ 燕秋面色一沉，看着文锦绣，道。 “为何不可？” “如今我们兵力充足，士气正旺，拿下开封府不在话下。” “待拿下开封后，本侯便以开封为据点，兵锋直指整个中原。” “只要中原落入本侯手中，偏安江南的朝廷又何足道哉？” 不是燕秋突然犯傻。 而是，沐瑾妍的提议，确实有可操作性。 且成功的概率极大。 如今中原空虚。 以数万镇北军的战斗力，不出月余便能横扫中原。 彼时，中原落入他手中，他便可以一边继续招揽士卒，一边令镇北军精锐北上入主关中。 而到了那时候！ 他的王霸之业几乎已成。 区区江南小朝廷，又能奈他何？ “大将军，绣衣卫洛珩也在这里！” “以绣衣卫的无孔不入，他又岂会坐视咱们攻打开封？” “一旦咱们没能及时拿下开封，朝廷的平叛大军，将会如包饺子一般，将咱们围堵在中原！” “中原虽好，却是四战之地，岂能久守？” “且，咱们若失了大义名分，就算麾下士卒怕也要众叛亲离，又谈何霸业？” 文锦绣痛心疾首地说道。 大将军往日里何其英明，怎的这个叫沐瑾妍的女人一来，就频频犯糊涂？ 燕秋还未答话。 一旁的沐瑾妍顿时不高兴了。 “哼，那洛珩又能怎样？他说白了，就是个天子爪牙！” “中原的绣衣卫才有多少人？我们的镇北军又有多少人，还怕他不成？” 显然，在沐瑾妍眼中，绣衣卫根本无法和镇北军相提并论。 不过这倒也不假。 绣衣卫固然牛逼，但终究不是军队。 她有此想法也不足为奇。 文锦绣连忙上前一步，拱手说道。 “沐小姐，洛珩此人奸诈无比。” “自他执掌绣衣卫后，更是无往而不利，万万不能小觑他。” “更别说，咱们一路南下，粮秣军需本就不足，唯有尽快南下兵临京师，以雷霆之势夺取朝中大权，方为上策，还请沐小姐和大将军三思。” 文锦绣这话可谓一针见血。 作为孤军，且一开始目标就是京师的孤军。 这会贸然改变计划，只会让先前的所有部署皆毁于一旦。 燕秋陷入了沉思，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 他知道文锦绣说得有道理，但又不想让沐瑾妍失望。 沐瑾妍见燕秋犹豫不决，心中更是气恼。 她跺了跺脚，说道。 “燕大哥，你难道不相信我的眼光吗？” “自古得中原者得天下，兵临京师又能如何，只会让数万镇北军陷于江南，到时候悔之晚矣。”沐瑾妍固执地觉得，什么兵临京师的策略，实属脑残之策。 至于什么造反不造反？ 你都兵临京师了，这和造反有什么不同？ 又何必自欺欺人，拿大义名分说话？ 再说，如今的大楚都这样了，大义名分还有什么用。 燕秋沉吟良久，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瑾妍，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我们不能贸然行动，以免给镇北军带来不必要的损失。” 沐瑾妍闻言还想再说什么。 文锦绣又开口了。 “沐小姐，大将军说得对。” “我们可以先派人打探清楚开封府的情况，再做打算。” “贸然进攻，只会让我们陷入被动。” 沐瑾妍的光环果然变态到了极点。 连文锦绣都在不知不觉中中招了。 他最初之时，是极力反对改变原定策略的。 但到了这会，他居然做出了不少的退让。 虽未直接赞同攻打开封府。 但……却也没继续劝谏燕秋南下了。 不得不说，哪怕失去了始帝庇佑的沐瑾妍，依旧恐怖如斯！ 沐瑾妍虽然心中不甘，但也只能暂时同意文锦绣的建议。 她叹了口气道。 “也罢，镇北军终究是燕大哥你的军队。” “是我逾越了。” 这番茶味十足的话，让燕秋心下莫名的一揪。 就连文锦绣，此刻也忍不住反思起自己是不是过分了一点？ 打开封，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夜晚，军营中灯火通明。 燕秋站在帐篷外，望着开封府的方向，心中思绪万千。 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稍有不慎，就可能给镇北军带来灭顶之灾。 文锦绣走到燕秋身边，轻声说道。 “将军，不必太过忧虑。” “属下反思了一下，发现就算咱们不南下，也未必不能行。” “就行沐小姐说的，咱们只要快速拿下开封，然后聚开封钱粮后，转道入关中，凭借关中天险，朝廷又能拿咱们怎样？” “到时候，说不定大将军您还能凭借着关中基业，成就无上霸业。” 还是那句话，得关中者得天下。 沐瑾妍的策略虽然存在着瑕疵。 但文锦绣仔细思量了一下后，觉得走入关中路线也不是不行，但前提是不能在中原逗留太久。 首先要拿下开封。 开封作为中原重镇之一，积攒了无数财富。 镇北军若是能得到这批财富，就有了逐鹿天下的资本。 “咦？你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了？” 燕秋闻言，讶然看向文锦绣。 文锦绣惭愧一笑。 “先前是文某冲动了，觉得沐小姐什么都不懂。” “但回头仔细思量了一下，却觉得沐小姐的提议，也并非下策。” “就像沐小姐说的，将军您就算入了京师，也只能当个权臣，但若等那洛珩返回京师后，说不定反而会有危险。” “反倒是入主关中，却是成就王霸之基的绝佳机会。” 听到这话，燕秋顿时笑了。 他就知道，瑾妍不是寻常女子。 但没想到她竟连文锦绣都能折服。 吾有贤内助瑾妍，高枕无忧也！ 第640章 初阵 雒阳镇抚司衙门内，气氛略有些沉寂。 窗外秋风萧瑟。 洛珩站在窗前，负手而立，眉头微微蹙起，目光深邃。 窗外的风不时吹进来，轻轻拂动着他的衣角。 就在刚刚，他接到镇北军兵临开封府，并驻扎下来的消息。 这让洛珩多少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燕秋会继续南下，剑指京师。 但谁想，燕秋居然会把目标转到了开封府上面。 略一凝思，洛珩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 也是，沐瑾妍如今到了燕秋身边，以这女人的作妖性子和野心。 蛊惑燕秋改变目标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 片刻后。 洛珩转过身来。 “来人，把青龙叫来。” 声音沉稳而有力，在寂静的衙门内回荡着。 立马便有番子应诺而去。. 不一会儿。 青龙迈着稳健的步伐匆匆赶来。 “都督！” 青龙抱拳一礼。 洛珩看向青龙，道。 “青龙，你带着陛下圣旨，并率领十二生肖赶赴开封府。” “务必要拆穿燕秋真面目，让天下人看清他的野心。” 燕秋和镇北军以往口碑极佳。 是世人眼中的忠良之辈。 若是不揭穿他们真面目，在舆论方面吃亏的只会是绣衣卫。 毕竟，绣衣卫名声狼藉，根本没法和镇北军相比。 这也是洛珩为何一早就传书泰安帝，让其拟下圣旨的缘故。 青龙微微颔首，躬身回道。 “都督放心，属下必定不辱使命。” 对于青龙的办事能力，洛珩自然放心得很。 再说，他一早就做出了各种部署。 如今镇北军突然兵围开封，于洛珩而言反倒是件好事。 开封府外，沃野之上。 镇北军的营帐连绵不绝，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燕秋站在营帐前，身披战甲，眼神冷峻而威严。 他的身旁站着文锦绣，文锦绣面色凝重，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 沐瑾妍则满脸怒容，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她紧握着拳头，胸膛不断起伏。 “若非那四个王家赘婿当了叛徒，我哪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陆谦带着代天军到了。 就在镇北军营的对面，距离不足三里。 站在镇北军营地，甚至能眺望到代天军的旗帜。 沐瑾妍向来心高气傲。 自觉只有她能玩弄他人于股掌之间。 但偏偏，在老君山时。 她和项炎，却被王家……或者说王家四赘婿给摆了一道。 若单单只是这样的话，沐瑾妍虽生气，却还不至于到愤怒的程度。 真正让她破防的是。 原本属于她和项炎的代天军，如今却成了朝廷的军队，反过来要围剿她了。 燕秋微微侧头，看着沐瑾妍。 “瑾妍，你怎么了？” 自从对面的敌军出现后。 燕秋就看出沐瑾妍情绪有些不太对劲。 这让他有些奇怪。 沐瑾妍深吸一口气，侧眸看向燕秋。 “燕大哥，你能灭掉敌军，斩杀了敌将么？” 这话，听着没头没脑的。 燕秋微微一怔。 “对面的敌军，原本是项炎麾下的起义军。” “却因为开封王家的几个赘婿耍阴谋，以至于这支军队，却变成了朝廷的平叛军。” “这口气我咽不下。” 沐瑾妍沉默了一下，道。 她知道，燕秋不是项炎，虽也极迷恋她，却并非言听计从。 所以，她考虑了一下后，说出了实情。 听到项炎两字，燕秋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紧接着，却又释然了。 项炎都已经死了。 他又何必跟一个死人多计较。 “你难得求我一件事，我怎会让你失望。” 燕秋眼眸中浮起宠溺神色。 言毕，他转身对着部将秦业下令道。 “秦业，你率领本部八百铁骑，袭击敌军营地。” “务必斩了敌将！” 秦业闻言，跨步而出。 他抱拳慨然领命。 “末将领命！” 镇北军营地内，顿时响起了动静。 不片刻。 秦业便已翻身跨上战马，带领着八百铁骑如旋风般冲向代天军营地。 马蹄声如雷鸣般响起，扬起漫天的尘土。 秦业手持长枪，一马当先。 他身后的镇北军铁骑们个个士气高昂，杀意冲天。 老实说，不管是秦业，还是镇北军铁骑，都没把这次出阵当成一回事。 要是敌军据城而守。 那他们或许办法不多。 但野战？ 呵呵！ 不是他们目中无人。 整个大楚，能与他们镇北军扳扳手腕的军队，怕是还没出生。 有这种想法的，显然不止秦业他们。 燕秋亦是如此。 甚至，就连文锦绣，心中也不无这样的想法。 实在是，镇北军在北境战无不胜，无敌太久了。 连突奴人都要忌惮他们。 区区一支流民组成的军队，能入得了他们之眼才怪。 代天军阵前。 陆谦神色冷峻，面无表情。 他身披银色战甲，手持长刀，凝视着正前方。 身后是严阵以待的代天军精锐。 对的。 如今的代天军，在他的训练下，早已可称精锐。 望着声势惊人，席卷而来的镇北军铁骑， 陆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 他举起长刀。 “各部，准备迎敌！” “杀！杀！杀！” 身后的代天军士卒，齐声高呼，声音震天动地。 骑兵的速度何其惊人。 仅仅不一会。 镇北军的八百铁骑冲到近前。 而代天军迅速迎击。 同样是骑兵，同样是悍不畏死！ 一如两条长龙相撞。 双方瞬间陷入了激烈的战斗。 兵器相交的声音，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在战场上回荡。 秦业挥舞着长枪，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 他的长枪所到之处，代天军纷纷倒下。 但代天军也毫不示弱，他们紧密配合，顽强抵抗。 陆谦见状亲自冲入敌阵，朝中秦业迎了过去。 寒芒掠过，每一招都带着致命的威胁。 秦业也不甘示弱，长枪挥舞得密不透风。 一时间，两人你来我往，竟打得难解难分。 战场上顿时鲜血飞溅，尸体横陈。 也不知过了多久。 八百镇北军铁骑，开始出现了颓势。 他们虽然勇猛，但陆谦的代天军似也不差。 不仅让他们没有占到任何优势，相反还吃了点小亏。 秦业看着身边的士兵不断倒下，心中顿觉不妙。.81. 他忙调转马头，奋力挥舞长枪，冲破代天军的防线。 残存的镇北军铁骑，也如潮水般，转头而去。 第641章 阵前圣旨 远端，镇北军营地。 燕秋瞪大了眼睛，面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秦业竟败了？” 虽然秦业并非镇北军最强的猛将。 但他和本部八百铁骑，也是立下过不少功劳。 说一句纵横北境也不为过。 但如今。 他们却败在了一群“流民”手中？ 文锦绣皱起眉头。 “大将军，看来我们低估了敌军的实力。” “这已经不是流民组成的起义军了，而是真正的精锐。” “对面的将领不简单！” 燕秋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确实不简单。 能将一群流民出身的起义军，训练成媲美镇北铁骑的精锐。 这练兵手段，怕都要赶上他了。 若说先前燕秋还对对面的敌军多少有些轻视的话。 这会他却已经完全不敢小觑对方了。 只是。 沐瑾妍这边却愈发愤恨了。 她跺着脚，气得胸儿都疼了。 “废物！都是废物！” “还说什么镇北军是天下第一精锐，却连个杂牌军都打不过！” 虽然这话并未说出口。 但沐瑾妍的表情，却已经出卖了她心中的想法。 她觉得她高估了镇北军。 也高估了燕秋。 似感受到沐瑾妍的想法，燕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瑾妍，胜败乃兵家常事。” “先前是我轻敌了，却并非镇北军不如人。” 对于自己的镇北军，燕秋依旧抱着满满的信心。 这可是他精心打造了十多年的天下第一强军。 对面的敌军虽然有点本事。 但想要赢认真起来的镇北军，却绝无可能。 “燕大哥，你打算继续出兵？” 沐瑾妍稍稍恢复了一些理智，眸光发亮地看向燕秋 燕秋面上的表情凝固了一下。 “敌军的实力不弱，不能再贸然进攻。” “且让我想想应对之策再说。” 听到这话，沐瑾妍顿时面露失望之色。 说半天，你还是怂了啊。 亏我以前还这般崇拜你。 原来你这个北境战神，也是萧阳、项炎之流货色。 “沐小姐，战争不是儿戏。” “眼下我军小败一阵，士气受挫，需要重新制定战略，寻找他们的弱点。” 文锦绣见状，忙解释道。 “找弱点？这能有什么弱点？要我说，直接全力进攻，我就不信打不过他们。” 沐瑾妍稍稍有些不耐烦起来。 这话一出口。 燕秋、文锦绣二人皆露出无奈表情。 他们算是发现了。 沐瑾妍压根就是军事小白。 什么都不懂那种。 “瑾妍，不能冲动，为将者必须时刻保持冷静，否则只会让麾下损失更大。” 燕秋叹了口气劝慰道。 沐瑾妍虽然心中不爽，但也知道自己不懂打仗，只好暂时压下心中的不满。“我先回营了。” 她抛下一句后，转身边朝中营地内走去。 燕秋、文锦绣二人顿时面面相觑。 他们头一次觉得……身边带着一个军事小白，是件令人头疼的事情。z. 十数骑如风卷残云般，出现在开封城外。 却是青龙带着十二生肖，自雒阳赶至。 镇北军营地。 早有探子探得动静，报之燕秋。 “绣衣卫来了？” 燕秋的眉头紧锁，眼中露出惊疑之色。 绣衣卫的突然出现，让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他在北境时，就和绣衣卫合作过。 更别说，绣衣卫大都督洛珩更是让他都颇为忌惮。 正惊疑间。 沐瑾妍和文锦绣走入帐中。 “大将军，绣衣卫青龙来了。” 文锦绣面带凝重之色。 好端端的，绣衣卫横插一脚。 让文锦绣隐约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你们对此事有何看法？” 燕秋点点头，看向文锦绣和沐瑾妍。 文锦绣微微皱眉，沉思片刻，缓缓道。 “绣衣卫向来无孔不入，此番来的更是二号人物青龙，着实可疑得很。” “在不清楚他们的目的之前，属下觉得以不变应万变，方是上策。” 这话让燕秋微微颔首。 确实，不管绣衣卫亲临有何阴谋。 但战场之上终归是靠着实力说话。 数万镇北军铁骑面前，区区绣衣卫倒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只需提防他们的情报能力便可。 念及此，燕秋稍稍松了一口气。 倒是沐瑾妍，自进入帐内后，一直愁容满面。 相比燕秋，她和绣衣卫，或者说和洛珩打过的交道更多。 她还从未有过占得上风的时候。 毕竟，那些失败的经历已经如同梦魇一般缠绕着她。 可以说沐瑾妍早就患上了恐洛症。 如今一听到绣衣卫来了，她的脑海中本能地就浮现出洛珩的身影，心中顿时慌了起来。 “绣衣卫出现，肯定没好事。” 沐瑾妍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喃喃道。 燕秋、文锦绣二人对视一眼，皆有些不明白沐瑾妍的反应怎么这么大。 绣衣卫却是难缠，洛珩也不好对付。 但也不至于慌成这样吧？ 正暗自猜测间。 营地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这嘈杂声打破了营地内的宁静，让燕秋、文锦绣、沐瑾妍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三人忙不迭地走出营地探查。 却见对面绣衣督司青龙，带着十二生肖，威风凛凛地出现在镇北军营的外。 青龙一袭绯色锦袍，身姿挺拔如松，眼神冷峻而坚定。 他手中高举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那圣旨在风中轻轻飘动，仿佛带着一种无上的威严。 “诏曰：朕缵承大统，临御万方，夙夜兢惕，期四海升平，万民康阜。” “镇北大将军、陇鄢侯燕秋者，昔蒙国恩，荷朕重托，委以军事之任。惜其不思忠君报国，反拥兵自恃，擅动干戈，犯上作逆，罔顾国法纲纪，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实属叛贼之流。” “其麾下镇北军众将士，或为势所迫，或为其诓骗，朕体上天之仁，念汝等或陷蒙蔽。” “今特此赦汝等之罪，诏告天下。若镇北军将士能明辨正邪，弃燕秋之逆，归正投诚，朕则既往不咎，且依功加赏；若仍从燕秋之叛，执迷不悟，国法峻严，定严惩不贷。” “钦此！” 青龙身为大宗师，以内力将声音传遍了整个镇北军营地。 那声音如同洪钟大吕，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第642章 倒戈 青龙宣读完圣旨后。 镇北军的营地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巨石，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一众镇北军士卒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震惊与迷茫。 他们一直崇拜的大将军，如今竟被朝廷指认为叛贼？ 这让他们的信念瞬间崩塌。 “怎么会这样？大将军怎么可能是叛贼？” 一名年轻的士卒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长枪，手心里已满是汗水。.81. “朝廷说大将军是叛贼，那我们怎么办？我们是不是也成了从逆之贼？” 另一名士卒声音颤抖着，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士卒们开始慌乱起来，原本整齐的队列也变得有些混乱。 有的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心中的不安如同野草般迅速蔓延。 而镇北军的将领们，此时也是个个神色不一。 一位年岁不大的将领，眼中燃烧着愤恨的火焰。 他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老子不信，大将军怎么可能是叛贼，朝廷这是污蔑！” “朝中有奸臣！” 他的话，代表了不少镇北军将领的内心想法。 但也有部分老成持重的将领，则对此不以为然。 “大将军擅自带兵南下，又打出清君侧旗号。” “落在朝廷眼中，岂能不成反贼？” 这话一出。 先前的年轻将领顿时张大了嘴巴，愣在原地。 是啊。 站在朝廷角度来看。 大将军的所作所为，与谋反又有何异？ 念及此，年轻将领低下了头，心下一片沮丧和茫然。 但更多人，似乎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燕秋站在营地前，脸色极其难看，如同被寒霜笼罩。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哗然一片的士卒和表情不一的将领们，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奈和愤怒。 他知道，朝廷这一招确实厉害，直接击中了他的要害。 让他丢了大义名分不说。 还直接被打为反贼！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哼！朝中奸臣果然容不下本侯与镇北军！” “竟用这等卑鄙手段来污蔑我等国之忠良！” “儿郎们，我燕秋拳拳报国之心，天日可表……今日，我燕秋就在此立誓，若我燕秋有谋朝篡位之心，来日必遭天谴，死无葬身之地！” 眼见全军士气肉眼可见的低迷了下来，燕秋深吸一口气，朗声喝道。 他同样运转了内力，让这些话清清楚楚的传遍了军营每一个角落。 原本还迷茫、不知所措的镇北军士卒们，个个抬起了头，眼神中重新浮起亮意！ 大将军不是反贼！ 他们也不是从逆之贼！ 是朝中有奸臣容不下他们！ 没看大将军都当场立誓了么？ 若大将军心中真有不轨之心，又焉敢当众立誓？ 一时间，不利的形势，竟又被燕秋给稳了下来。 古人重誓言！ 尤其是大楚所在的世界，数千年来，哪怕是王朝更迭，却也没有出现过司马家洛水之誓之类的事情。 故此，如今这世道，誓言依旧分量十足。 跟别说，燕秋敢当众立誓了。 对面的青龙，深深的看了燕秋一眼，心下暗呼厉害。 不愧是北境战神。 连这等逆风局势，都能瞬间稳住。 “燕秋，你又何必假惺惺的来这套。” “你燕秋之心，已路人皆知。” “陛下英明，目光如炬，又岂能看不出你的狼子野心。” 青龙面色一沉，阴恻恻的说道。 这话，让原本渐渐定下心的镇北军，再次心下一紧。 秋风呼啸，旌旗猎猎！镇北军军营前。 燕秋面黑如锅底。 虽然靠着当众立誓，暂时稳住了军心。 但他知道，对面的青龙，绝不可能让他如愿的。 他猜不透青龙到底还有什么后手。 只能抓住自己当众立誓这点，来替自己和镇北军的行为辩驳。 “青龙！” “尔等鹰犬，惯会罗织罪名，陷害忠良。” “我燕秋，带兵南下，清的就是尔等奸佞！” 燕秋深吸一口气，大声喝道。 青龙闻言，冷冷一笑。 “本座身为绣衣卫督司，自是天子鹰犬。” “自太祖立国至今，我绣衣卫何曾制造过一起冤案？” “大都督接掌绣衣后，某等更是 追随都督北抗突奴，南除海外诸蛮，西平云贵叛军，剿灭狼子野心辈不知凡几。” “天下焉有此等奸佞？”. “倒是你燕秋，一口一个忠良，却擅自兴兵南下。” “你若是忠良，可敢弃械随本座入京，于天子面前自证清白？” 青龙说着，似笑非笑地看向燕秋。 这话一出。 燕秋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极其难看起来。 弃械入京？ 他敢这么做么？ 他不敢！ 一旁的谋士文锦绣，缓缓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的脸上满是深深的无力感。 他知道，燕秋再也没有任何逆转形势的可能了。 镇北军南下计划。 彻底宣告破产！ 而沐瑾妍则是俏脸煞白，如同失去了血色。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口中喃喃说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这样。” 当她先前听到绣衣卫三字时。 她就已经预料到最坏的结果了。 果然。 洛珩不出手则矣。 一出手，必然能将她所有希望都扼杀在摇篮中。 逢洛必吃瘪的她。 如今都已经麻木了。 “镇北军将士们！” “陛下说了，只要尔等及时醒悟，他会宽恕尔等罪行。” “否则……朝廷平叛大军一到，尔等不仅瞬间化为齑粉，更会遗臭万年，子子孙孙皆被钉在耻辱柱上！” 青龙声音若滚滚雷霆，传遍了整个镇北军营地。 数万镇北军士卒，顿时骚动起来。 叛贼！ 子孙皆不得翻身！ 这一切，都击中了士卒们内心最担心的地方。 他们自己死不怕。 但他们有妻儿老小！ 真若跟着大将军一条路走到黑。 家人怎么办？ 没人会觉得他们能和朝廷对抗。 大楚固然已经风雨飘摇。 但在底层的士卒眼中，却依旧是天下正统，无人能取代。 吧嗒！ 一名镇北军士卒似无力地扔下了手中的兵刃。 大叫一声，朝中军营外的代天军方向冲了出去。 这等当众倒戈的行为，换做以往，绝对会被镇北军上下视为耻辱。 但这一刻，却无人制止他，也无人鄙夷他。 第643章 仓皇北顾 那清脆的兵器落地声仿佛是一个导火索，瞬间引发了连锁反应。 整个镇北军大营很快就像被传染了似的，无数士卒纷纷抛下手中的兵器。 那叮叮当当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如同奏响了一曲混乱的乐章。 他们如同潮水一般，朝着营地外奔了过去。 他们的脸上带着决绝与迷茫交织的复杂神情，但脚步却又坚定无比。 营中。 几个忠心于燕秋的将领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 他们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这一幕让他们看得目眦欲裂。 其中一个将领紧握着拳头，手上的青筋暴起，仿佛随时都会爆发。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阻止那些士卒，但最终还是无奈地放下了手。 谁都清楚，在这样的大势面前，他们的阻止是那么的无力。 镇北军大势已去！ 燕秋也没阻止。 他脸上，甚至连愤怒都没有。 只剩下满满的沮丧和无奈。 想他燕秋，十多岁便继承陇鄢候爵位，毅然北上戍边。 十多年来，他与北境突奴大小百余战。 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 但偏偏，像眼下这种局面，他却束手无措。 这是他从军以来，第一次那么无力。 文锦绣站在一旁，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那叹息声仿佛带着无尽的无奈与疲惫。 他缓缓地走到燕秋身边，轻声劝谏道。 “大将军，速撤吧。” “如今局势已不可挽回，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若能及时撤回北境。 凭借燕秋在北境的威望和民心。 他们哪怕从此再无逐鹿天下的机会，却也暂时能割得自守。 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燕秋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些倒戈的士卒，心中充满了不甘。 他紧咬着牙关，腮帮子上的肌肉微微颤抖着。 他在心中挣扎着，思考着是否还有挽回的余地。 然而，片刻之后，他也明白，事已至此，大势已去。 若能趁着剩余的士卒还在犹豫之际，带兵撤回北境，说不定还能保住镇北军的元气。 但若是迟疑不决，那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燕秋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是个果决之人，当即二话不说，反身入营。 他的身影在风中显得有些决绝，衣角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 一炷香时间后。 镇北军中，一部分忠诚于燕秋的将领，以及万余死忠精锐迅速集结起来。 燕秋、文锦绣、沐瑾妍在众人的簇拥下，抛下大营，快速仓惶北逃。 青龙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他知道，这场危机暂时得到了缓解。 青龙并未下令追击，而是着令陆谦收编镇北军士卒。 陆谦领命，立刻开始有条不紊地组织士兵进行收编工作。 随后，青龙则带着十二生肖，快马加鞭赶回雒阳。 马蹄扬起阵阵沙尘，他们的身影在风中疾驰而去。 京师，乾阳殿外。 魏忠贤脸上带着一丝忐忑不安的神情。 “宣常侍魏忠贤入殿。” 随着尖锐的嗓音响起。 殿外的魏忠贤哆嗦了一下。 却也不敢磨蹭，战战兢兢地迈步走入了乾阳殿。 换做以往。 他这个泰安帝的心腹大伴，想要见泰安帝时，压根就不会出现眼前这种场面。 还需要在殿外求见？ 还需要小太监唱喏？ 这意味着什么。 魏忠贤再清楚不过了。 天子不把他当做近侍了！ 念及此。 魏忠贤心中欲哭无泪。 早知道会这样，他出使时又何必百般磨蹭？ 殿内。 泰安帝端坐在案几后。 案几上，堆着满满的奏折。 自从泰安帝登基后。他每天做的事情，不是在批阅奏折，就是准备批阅奏折。 他这个皇帝，似乎也没有别的爱好，一颗心完全扑在了国事上。 据说，不少大臣私下给泰安帝送了个绰号。 称他为批折狂魔。 “奴婢魏忠贤躬请圣安。” 魏忠贤迈着小碎步，走至泰安帝数尺外，跪倒下来，匍匐在地。 泰安帝没抬头。 淡淡的回了了。 “朕安。” 然后，便继续将精力放在了手中的奏折上。 魏忠贤面色一僵。 陛下竟没让他起身？ 该不会……陛下已经知道他一路的所作所为了吧？.81. 想到这里，魏忠贤心下愈发慌了。 只是，他这会哪敢打扰泰安帝，只能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 魏忠贤跪的腿都麻了。 泰安帝这才放下手中朱笔，揉了揉手腕。 他抬眸淡淡的扫了魏忠贤一眼。 “魏伴伴，朕听说你这次出使，倒是发了笔横财？” 泰安帝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当初身为太子时，泰安帝虽然仁慈软弱。 但如今终究当了快一年皇帝了。 不自不觉间，也有了帝王的威严。 魏忠贤一哆嗦。 他就知道，他的事东窗事发了。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奴婢再也不敢了。” 魏忠贤连连叩首。 不片刻，便磕得脑门一片乌青。 他不是傻子，且又深知泰安帝为人。 若在这种时候，他还敢狡辩的话。 那就真自寻死路了。 “魏忠贤！” “朕一直念着你自幼服侍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虽屡屡犯错，朕却依旧选择了宽宥你。” “但你呢，如何回报朕的？” 泰安帝坐在龙椅上，脸色铁青。 他知道魏忠贤身上有很多毛病。 但他是个念旧之人。 魏忠贤自幼就跟着他了。 可以说，他和魏忠贤相处的时间，比和保德帝还多。 所以，魏忠贤哪怕屡屡犯了错误。 泰安帝却都选择了宽宥。 为的就是想和魏忠贤成就一段主仆佳话。 但偏偏，这狗东西却一而再，再而三让他失望。 “陛下！” “奴婢有罪，罪该万死。” “只求陛下莫要动怒，动怒伤肝，陛下要保重龙体，奴婢就算死了，也能瞑目……” 魏忠贤一听，痛哭流涕。 但他却不再为自己求饶。 反而做出殷殷叮嘱的样子。 配合着他的脸上泪水和鼻涕。 那副模样，着实可怜兮兮，让人不禁有些动容。 泰安帝见状，神色一滞。 心下没由来一软。 毕竟魏忠贤在他身边伺候多年，彼此岂能没有感情？ 泰安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骂道。 “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勒索孝敬，敛财无度，胆子倒是挺大的啊！” “哼，若再有下次，仔细你的皮！” 虽是在骂。 但任谁都能听出，泰安帝心中的怒火已经消去了。 魏忠贤心下窃喜，连忙磕头谢恩。 “多谢陛下开恩！” “奴婢一定痛改前非！” 叩完头后。 魏忠贤识趣地献上一张清单。 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陛下，奴婢知道国库空虚，奴婢愿意将这些财物，献给朝廷。” 第644章 满朝皆贪 泰安帝好没气地瞪了魏忠贤一眼。 “你这是在做什么？” 堂堂帝王岂能收纳家奴孝敬？.. 他若这样做了，与魏忠贤又有何异？ 魏忠贤似乎察觉到了泰安帝的不悦。 扑通一声再次跪下。 他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但依旧固执地将清单高高举起。 “陛下，奴婢也知此举不妥，但如今国库空虚，奴婢却不忍心看到陛下您每日为财赋发愁。” 魏忠贤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巴巴的味道。 说着，更是面露心疼之色。 泰安帝呆了呆，旋即微微一叹。 “朕堂堂帝王又怎能这般不要脸，魏伴伴你的好意，朕心领了。” “往日里你跟着朕，也过得颇为清贫，如今这群地方官员既然送了你孝敬，朕就破例一回，不追究你这些罪责了。” 官员间收受孝敬之类，泰安帝还在当太子时，其实就听说过。 知道这是官员间的潜规则。 故此倒也并没有真太过愤怒。 在他想来，这些所谓的孝敬，了不起也就几百上千两白银的人情往来。 魏忠贤跟着他也算劳苦功高。 就索性当作不知此事，让魏忠贤用这些孝敬银子改善改善生活吧。 魏忠贤见状，似并未意外，又急忙补充了一句。 “陛下，您可知奴婢得到的孝敬有多少么？足足有三万两之多。”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瞥了泰安帝一眼。 果然听到三万两这三个字时，泰安帝顿时惊呆了。 区区几个地方官员的孝敬，就多达三万两？ 这怎么可能？ 难道这些地方官员个个都是家财万贯的富人？ “陛下，地方官员贪腐成风，一个个都吃得满嘴流油。” “奴婢实际上并不想收这些地方官员的孝敬，只是想到如今朝廷艰难，为了想替陛下分忧，故而才昧着良心收了下来。” “如今献给陛下，本就是天经地义。” 魏忠贤表忠道。 此言一出。 泰安帝顿时大惊。 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心中的怒火也被担忧所取代。 他知道，贪腐问题如同一颗毒瘤，若不及时清除，必将危及国家的根基。 “你且细细说来，这些官员是如何贪腐的？” 泰安帝的声音微微颤抖，显示出他内心的焦虑。 魏忠贤闻言，忙清了清嗓子，开始一五一十地讲述起来。 “陛下，奴婢此行虽只是传旨，但一路所见倒也不少。” “就奴婢了解到的信息，那些地方官员在征收赋税、工程建设等方面皆会动手脚。” “他们彼此沆瀣一气，虚报账目，中饱私囊，地方百姓们苦不堪言。” “有的官员甚至与富商勾结，谋取私利，恶毒者更是逼得百姓家破人亡。” 魏忠贤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不过他的话，倒也不完全都是夸大其词。 大楚地方官员的贪腐，本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无非是，朝堂和地方都瞒着皇帝罢了。 泰安帝越听越愤怒，拳头紧紧握住，额头青筋暴起。..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百姓们受苦受难的场景，心中顿时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这些官员简直胆大包天！朕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泰安帝怒喝道。 次日，乾阳殿。 朝堂上的气氛似有些凝重。 “朕听闻，尔等之间，有所谓的冰敬、夏敬等名目……可有此事？” 泰安帝眸光扫过众臣，语气森冷。 一众官员皆低下头，避开了泰安帝的目光。 见无人答话。 泰安帝愈发愤怒。 “吏部！” 吏部天官哆嗦了一下，硬着头皮站了出来。他心中暗暗叫苦。 孝敬这玩意，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么？ 天知道今天皇帝发了哪门子疯，竟想揪住这点不放了！ “陛下，如今世道艰难，官员们亦要养家糊口，故人情往来之际，富者接济一下贫者，算是相互扶持。” “孝敬云云，当不得真。” 吏部天官避重就轻的回道。 他这话落下。 吏部其他属官，纷纷附和起来。 在他们口中，仿佛所谓的孝敬，真就是相互帮扶，而不是借机收取贿赂。 眼见这一幕，泰安帝顿时怒极而笑。 好好好！ 这就是他的好臣子。 原本推行新政的苏云轩，建议整顿吏治时，还被他否决了。 如今看来，他就不该心软！ “既是人情往来，相互帮扶。” “那想来尔等之间的孝敬，数额也都不大。” “这样吧，朕就让绣衣卫查查此事。” “若真如尔等所言，那就是朝廷苛待了尔等，朕哪怕再穷，亦要为尔等提高俸禄。” “诸卿，如何？” 泰安帝眸光扫过，阴恻恻地说道。 此言一出。 众臣无不大惊失色，齐刷刷跪倒一地。 “陛下，万万不可啊！” 这一次，朝堂众臣的反应倒是一致的很，看着就行一早就排练过似的。 立在泰安帝身侧的魏忠贤，眼眸中抹过一丝阴狠之色。 这群狗东西，居然还妄想着蒙蔽圣聪。 其心可诛！ “这有什么不可的？” “众卿不皆都两袖清风么，难道还怕绣衣卫查？” 泰安帝呵呵一笑。 紧接着，话锋一转。 “行了，此时就这么决定了。” 说着，他朝中魏忠贤使了个眼色。 魏忠贤心领神会，忙张嘴道。 “退朝！” 不等众官员有所反应。 泰安帝便已转身离开大殿，朝中内宫而去。 一众官员顿时傻眼。 泰安帝这心血来潮的一手，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如今朝堂上。 有几个官员经得起查的？ 莫说吏部天官这等位高权重之人了。 就连一些五六品的小京官。 怕都是身家过万。 “安静！” 眼见众官员慌成一片，各种声音都有，巍然不动的萧正亮突然喝道。 现场顿时静了下来。 众官员齐刷刷地看向萧正亮。 萧正亮抚须冷笑。琇書蛧 “都慌什么！” “陛下想要让绣衣卫查，那就让他们查好了。” “难不成陛下还能离得开我等？” 萧正亮的潜台词虽然隐晦。 但现场的官员却都听懂了，无不眼前一亮。 对哦！ 法不责众！ 天子总不能真将整个朝堂都肃清一遍吧？ 嘿嘿，我等无忧也！ 第645章 魏忠贤的野望 皇宫，养心殿。 “陛下，您真要让绣衣卫查办此事？” 魏忠贤小心翼翼地看了泰安帝一眼，问道。 老实说，他心中一直没有熄灭贪权的念头。 如今绣衣卫是不敢奢望了。 但若是能借着查办贪腐案，以此来吸纳一批人手，弄出个小绣衣卫来。.. 魏忠贤也能心满意足了。 “除却绣衣卫，如今还能有谁替朕分忧。” 泰安帝叹道。 他也不想轻易出动绣衣卫的。 奈何，他实在无人可用。 总不能让苏云轩这样的大才，去办此事吧？ 想想都觉得荒诞。 “陛下，奴婢愿替陛下分忧。” 魏忠贤等的就是泰安帝这句话，立马表态道。 泰安帝瞥了他一眼，微微皱眉。 魏忠贤？ 他能行吗？ 泰安帝想了想，思及以往魏忠贤在他身边一向办事妥帖，倒也不算无能之辈。 只是…… 泰安帝一向不喜太监弄权。 魏忠贤见泰安帝犹豫不决，心中愈发焦急。 他连忙赔笑道。 “陛下，天下臣子大多皆有私心。” “但像奴婢这等阉人，却唯有一心效忠陛下……” 魏忠贤这话，无疑是在表明，哪怕是在京的绣衣卫千户，也可能会有私心存在。 相反，内宫太监们，却是依赖皇权而生。 自古以来帝王信任太监，不是没有道理的。 泰安帝闻言，若有所思，心中的天平开始慢慢倾斜。 “好吧，朕就将此事交给你。” “但你务必给朕办好，若有半点差错，朕绝不轻饶。” 泰安帝面色一沉，严肃地说道。 魏忠贤闻言大喜，连忙磕头谢恩。 “陛下放心，奴婢定当竭尽全力，办好此案。” 燕秋带着沐瑾妍、文锦绣以及近万镇北军士卒缓缓踏入德州境内。 不久前，他们意气风发，绕道德州防线直入中原，以为前路一片坦途。 但如今意气风发的镇北军，却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士气低落。 每一个士卒的脸上都带着疲惫与迷茫。 他们的脚步沉重，仿佛身上背负着千斤重担。 燕秋骑在高头大马上，他紧锁着眉头，目光深邃而忧虑。 风吹动着他的披风，发出猎猎声响。 他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此刻的天空，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燕秋知道，如今他们已经成了朝廷眼中的反贼，前路迷茫，生死未卜。 沐瑾妍跟在燕秋身旁，她俏丽的脸庞上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她紧抿着嘴唇，眼神中透露出不甘与憋屈。 时不时地看向燕秋，仿佛想要从他身上寻找一丝安慰和希望。 文锦绣则骑在另一匹马上，他微微低着头，思考着当前的局势。 镇北军的队伍缓缓前行，旗帜在风中无力地飘动着，仿佛也失去了往日的威风。 是夜。 在德州的一处偏僻之地，镇北军搭建起了临时营地。 简陋的帐篷在风中摇曳，仿佛随时都会被狂风掀翻。琇書蛧 营地中间燃着一堆堆篝火，火苗跳动着，努力驱散着周围的寒冷和黑暗。 时已深秋，秋风萧瑟。 但比起天寒，心寒更让人无奈。 燕秋、沐瑾妍和文锦绣围坐在篝火旁，气氛凝重而压抑。 “如今我们已陷入如此困境，锦绣，你还能为我指出一条明路吗？” 燕秋打破了沉默，抬眸看向文锦绣，声音低沉而沙哑。 文锦绣是他谋主。 他很清楚文锦绣的能耐。只恨他先前没听文锦绣的劝谏。 文锦绣抬起头，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跳动的火苗，缓缓说道。 “大将军，如今局势危急，我们确实要尽快做出决策。” 燕秋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文锦绣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依我之见，我们眼下唯一可走的路，便是返回北境，然后挥师草原。” “以北境、草原作为基本盘，再观望朝廷动向。” “若朝廷颓势依旧，那我们便在北境积蓄力量，以图后事。” “但若朝廷焕发新生，那……” 说到这里，文锦绣停了下来。 后面的话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任谁都知道他话中的意思。 一旦朝廷焕发新生。 他们这群反贼，必然会遭到围剿。 到时候哪怕是占据了北境和草原，也无法和庞然大物的大楚抗衡。 燕秋陷入了沉思。 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膝盖，脸上露出迟疑不决的神情。 他知道，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关乎着他们所有人的命运。 沐瑾妍则微微皱眉，看了文锦绣一眼。 她心下自然是不满意这等消极的策略。 她可是未来的女帝，又怎能苟在蛮荒之地？ 只是，沐瑾妍很清楚，燕秋和文锦绣，并非项炎、萧阳。 不可能对她的话言听计从的。 心中想着，沐瑾妍垂下了头，将心中的不甘按捺了下去。 燕秋没在意沐瑾妍的反应。 他看着文锦绣，说道。 “罢了，既已别无选择，就这么办吧。” “大将军英明。” 文锦绣拱了拱手。 燕秋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次日黎明。 初晨的阳光洒在大地上。 镇北军的队伍开始踏上返回北境的路途。.c 燕秋骑在马上，他的目光坚定而深邃。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队伍。 人数虽已不如南下之初。 但，如今这种情况下，还依旧选择跟随他的，皆是他的死忠。 有这群袍泽在。 他终究有翻盘的机会！ 念及此，燕秋心中不由涌起一股豪情。 朝廷他暂时对付不了。 难道还打不了你突奴人？ 如今的突奴，经历了上次的大败，已然一盘散沙。 凭借着手中的兵力，以及北境的留守精锐。 足以横扫草原了！ 跟在燕秋身旁沐瑾妍，经过一夜时间，似乎也已经想通了。 她的脸上重新露出妩媚、自信的飞扬神采。 草原虽是蛮荒之地。 但若真能占据这么大一块地盘。 当个草原王，似乎也不错。 或许，以后该叫她草原女王？ 想到这里，沐瑾妍嘴角不由悄悄扬起。 她眸光四扫，先是在燕秋身上定格了几秒。 接着又转移到一旁的文锦绣身上。 沐瑾妍微微蹙眉，眼神中露出一抹忌惮和不喜。 这个男人虽有几分谋略。 但却对她却始终带着防备心。 燕秋身边有此人，怕是会影响到她上位。 念及此，沐瑾妍心下渐渐生出一丝杀意。 第646章 北境 北境。 寒风呼啸着掠过广袤的原野，带着丝丝寒意。 枯黄的落叶在风中飞扬。 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天空中，几只孤雁飞过，留下一声声凄厉的鸣叫。 雁南飞，人北归！ “大将军回来啦！” 随着一声高呼，落雁关城门被缓缓打开。 守关统领带着士卒们迎了出来。 燕秋骑在马上，望着熟悉的落雁关，心情莫名复杂。 “大将军！” 守关统领抱拳行礼。 他身后的数百精锐士卒，齐刷刷地做出了行礼动作。 这一幕，看得燕秋身边的沐瑾妍悠然神往。 大丈夫，不，大女人合当如此！ 早年的沐瑾妍，最大的野心也不过是想当皇后母仪天下而已。 但随着经历的事情越多，她的野心渐渐开始变了味。 而如今。 什么皇后之位，早已满足不了她了。 她要的是真正的君临天下。 虽然从眼下来看，这个目标遥远得很，甚至都有些虚无缥缈。 但沐瑾妍却依旧没有动摇。 她相信自己就是真正的真命天女！ 镇北将军府。 她轻轻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 燕秋正坐在桌前，看着地图，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燕秋哥哥。” 沐瑾妍娇柔地叫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以往她只叫燕秋大哥。 但今日，她却一改常态，叫起了燕秋哥哥。 这个称呼，让燕秋明显有些意外。 他愣了一下，抬起头，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瑾妍，怎么了？” 虽然这次南下最终落得灰溜溜败逃回北境。 但燕秋觉得，他也不是没有收获。 若无南下之行。 他焉能再次与青梅竹马的沐瑾妍重逢？ 而这，已是上苍赐给他最好的礼物了。 沐瑾妍走到燕秋身边，轻轻坐下。 她凝望着燕秋，眼中忽然有雾气浮起。 “燕秋哥哥，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柔柔怯怯的声音，让人有种不自觉心疼的感觉。 燕秋只觉心下一揪，忙关切地问道。 “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和我直说就行。” 他以为，沐瑾妍是不习惯北境的荒芜。 想想也是。 她可是真正的京中贵女。 从小到大都在世间最繁华的京师长大。 又怎会习惯北境的荒芜和凄凉？ 思及此。 燕秋隐隐心疼起来。 哎，让瑾妍吃苦了！ 沐瑾妍低下头，娇怯怯地说道。 “燕秋哥哥，你也知道，我早些时候身边有几个追随之人。” “他们都是一直跟着我的人，但在我北上中原后，就跟我走散了……”.m “我想……燕秋哥哥，你能不能派人替我去中原寻找他们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拉着燕秋的衣角，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这份可怜兮兮的样子，让燕秋心中不自觉涌起一股怜惜之情。 他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莫急，我这就安排人去中原替你找回这些人。” 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就派遣心腹潜入中原大功干戈。 这放在以前，燕秋绝不可能这么做。 但如今，他却一点犹豫都没有。 对他而言，只要能让沐瑾妍开心，让他做什么他都心甘情愿。 沐瑾妍听了燕秋的话，心中暗喜。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丝丝柔情。 “燕秋哥哥，你对我真好，我就知道这世上只有你一定会帮我。” 说着。 她的脸上洋溢起幸福的笑容。 燕秋看得呆了一呆，心跳渐渐加快。 镇北将军府，花苑回廊。 文锦绣站在回廊后，望着沐瑾妍离去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这女人又来找将军了。 文锦绣其实根本不想掺和燕秋的任何私事。 但，自从有了沐瑾妍后。 他不想掺和也得掺和了。 因为，他发现沐瑾妍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这个不简单，不是说沐瑾妍有多么高明的手腕和心计。 而是…… 这女人有点邪门。 一身的勃勃野心几乎毫不掩饰。 按理说，这样的女人，大将军早该敬而远之了。 但偏偏一向英明神武的燕秋，却仿佛看不到这些似的。 对于沐瑾妍越来越沉迷。 “古之妲己、褒姒辈，亦不过如此了。” 文锦绣喃喃自语了一句。 妲己、褒姒皆是祸水般的红颜。 能让君王为之失智！ 沐瑾妍的长相虽达不到祸国殃民的级别。 但她身上却有股子邪劲。 仿佛能勾人心魄。 这些天，文锦绣暗中一直观察。 他能很明显感觉到，镇北军的一些将领、士卒，都对沐瑾妍抱有极大的好感。 偏偏这女人，还喜欢和男人搅和在一块。 到处招蜂引蝶。 “多事之秋啊！” 文锦绣微微皱起眉头，发出一声长叹。 “只是这个女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他虽是智者，却也猜不到沐瑾妍这女人有君临天下的心思。 日子一天天过去。 终于，在一个黄昏。 “小姐！” 当看到沐瑾妍的一刹那，丁羽的心情已经无法用激动来形容了。 他原以为自己这辈子恐怕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但上天垂怜他。 让他与小姐再次重逢了。 “阿羽！” 沐瑾妍笑靥如花，甜甜地唤了声阿羽。 这这一刻，她的喜悦不掺杂任何水分。 “小姐，以后我又能跟在你身边了。” 丁羽的声音充满了温柔与坚定。 他发誓，绝不会再把小姐“弄丢”。 他要用生命来守护小姐！ “阿羽，中原的情况现在如何了？” 沐瑾妍终究是沐瑾妍，重逢的喜悦并不足以让她持续多久。 她很快便重新冷静下来，询问起中原的形势。 丁羽和她走散，是在她与项炎被迫离开老君山的时候。 因为情况紧急，她来不及通知丁羽。 “小姐，那日你和三殿下……我见形势不妙，就躲了起来。” “绣衣卫那边，也没追捕我。” “之后我就四处打听小姐你的消息。” “可惜我没用，竟打探不到任何关于小姐你的消息……” 丁羽说着，有些惭愧地低下头。 亏他还是江湖出身。 但，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辜负了小姐的信重。 沐瑾妍见状，嫣然一笑。 “好啦，别自责了。” “以洛珩的手段，又岂会不封锁我的消息？” “你打探不到也是正常。” 第647章 燕逆当诛 雒阳镇抚司衙门。 大堂内。 气氛略显肃杀。 青龙面色严肃，步伐沉稳地走到洛珩面前，微微躬身抱拳。 “都督，燕逆已经返回北境。” “根据北境鹞部传来的最新的情报看，他似乎已经开始重新整顿力量。” 案桌后。 洛珩端坐在椅中，面无表情的听完青龙的话。 下一刻，他微微皱起眉头。 “燕秋打算染指草原了？” 如今草原突奴正处于最衰微的时期。 燕秋剩余的镇北军士卒虽不多。 但以他的能力和武勇，若此时入侵草原。 突奴人十有**挡不住他的兵锋。 “都督英明！” 青龙微微颔首，道。 燕秋和镇北军的目的，其实并不难分析。 难的是，如何去破坏掉此事。 站在天下黔首的角度来看。 燕秋虽已经是反贼。 但若是能趁此机会歼灭了草原突奴。 无疑能让北境不用在面临异族的清扰。 边关的百姓，也会因此得到极大的安全保障。 这便是先前燕秋败退时，洛珩并没有派人趁势抓住或者弄死燕秋的原因。 他是想要借燕秋之手，彻底消弭草原隐患。 如今他的目的已经达成，是时候彻底解决燕秋了。 洛珩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每一下都仿佛带着莫名的节奏。 四周的青龙等人，则屏息凝神，等着洛珩的开口。 “时机已到，燕逆当诛！” 洛珩微微抬头，眸光扫向众人。 四周的青龙等人闻言，齐齐松了一口气。 他们其实早就有解决燕秋的想法了。 尤其是青龙。 那一日他带着十二生肖，出现在开封府。 其实那时候，就是杀了燕秋的绝佳机会，毕竟燕秋虽强，镇北军虽精锐。 但若十二生肖一起出手，未必不能在乱军中击杀了燕秋。 “都督，那我等需要北上？” 青龙躬身问道。 洛珩点了点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青龙。 “不仅你们要北上，本督亦会亲自前往。” 此言一出。 众人无不振奋。 青龙再次抱拳，声音坚定地回应道。 “属下领命！” “白虎、朱雀，你们也一并同行。” 洛珩看向白虎和朱雀。 这二人，虽还未踏入大宗师境界。 但如今修炼仙法也有一段时间。 论实力，足以媲美普通大宗师了。 白虎闻言一喜，拱手道。 “是，都督。” 朱雀则只是只是轻轻点头。 “另外，青龙你带着十二生肖。” 洛珩略一沉吟，道。 此次北上，相当于与燕秋决战，十二生肖能在关键时刻定能发挥重要作用。 京师。 距离皇宫不远处的一座府邸。 匾额上悬挂着【魏府】两字。 这是魏忠贤在皇宫外置办的大宅子。 正堂。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户洒进室内，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魏忠贤身着华丽的服饰，端坐在大堂的主位上。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 下首处。 内宦小安子和禁军百户钱业恭敬地站着。 小安子是一个年轻的太监。 入宫时间并不长。 因得罪了另一个大太监刘锦，在宫中处处遭到排挤。 魏忠贤得知后，便将此人收罗到门下。 更让魏忠贤惊喜的是，这个小安子居然还是个武道高手。 一身武功能媲美江湖上的小宗师强者。 按理说，这样的高手，怎么都不可能在宫中被欺负。 但偏偏，入宫后的小安子却对皇权充满了畏惧。 哪怕身怀强大的武功，面对其他太监欺负时，也从未考虑过动武报复。 钱业则是禁军百户。 此人野心极大，一心想着往上爬。 却因为禁军内部阶层早已固化。 哪怕他武功出众，能力极强，却也始终只能困住百户之职，而不得升迁。 这自然不是钱业想要的。 在听闻宫中大太监招揽门下走狗时，他毫不犹豫的便投了过来。 如今，不管是小安子，还是钱业，都已成了魏忠贤的左膀右臂。 上首的魏忠贤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咱家今日唤你们二人前来，是要商议一下这肃贪案该如何下手。” 他的声音尖细而悠长，在大堂内回荡。 小安子、钱业皆做出聆听状。 这一幕让魏忠贤极为满意。 “干爹，小安子唯您之命是从，您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小安子脸上堆起谄媚笑容，躬身回道。 有了在宫中被“毒打”的经历后，这小安子也明显学圆滑了。 魏忠贤微微颔首，又看向钱业。 钱业沉思片刻，道。 “公公，依我之见，我们可以先从那些贪污最为严重的官员入手。” “收集他们的证据，然后一举将他们拿下。” 这钱业不愧是事业心极强之人，一开口就是朝中办大案的方向去的。 巧的是，魏忠贤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嗯，你这话不无道理。” “不过，咱家还需要更加详细的计划。” 他的手指继续敲打着扶手，眼神瞥向下首处两位得力下属。 小安子见状，连忙说道。 “干爹，我建议派人暗中监视那些官员，找出他们的破绽。” “然后再趁机行动，让他们措手不及。” 魏忠贤闻言笑了笑，说道。 “不错，小安子的想法也很好。” 说了一句后，魏忠贤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杀气腾腾。 钱业点了点头，说道。 “公公，只是让人监视，无异于大海捞针。” “卑职觉得，咱们不妨定下个具体目标……比如那位吏部天官。” 说到最后，钱业的脸上已经满是阴恻恻的表情。 不动则矣，要动就动大鱼。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名扬京城。 说不定，到时候他还能进皇帝之眼呢。 钱业的野心可大着呢。 当魏忠贤门下走狗，不过是他暂时的跳板罢了。 “很好，你们都是咱家得力的助手。” “咱家相信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够办好这起肃贪案，为陛下分忧。” 魏忠贤笑眯眯的说道。 虽然只是多了两个“捧哏”。 但却让魏忠贤品尝到了一丝权势的美味。 而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第648章 启禀方丈，少林来信 嵩山，少林佛宗。 方丈室。 一道道柔和的光线透过雕花的窗户洒落下来，整个房间铺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纱。 空气中弥漫着袅袅的檀香。 淡雅的香气丝丝缕缕地萦绕在四周，平增添了几分神圣而静谧的氛围。 古朴的桌椅摆放得井然有序。 一张檀木书桌放置在房间的一角，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几本泛黄的佛经和一支精致的毛笔。 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精美的禅宗字画，每一笔每一划都蕴含着深邃的佛法智慧。 案几上，香炉中升腾着缕缕青烟。 玄悲和圆觉二僧对面而坐。 两人身影在光影的交织下显得格外宁静。 身披袈裟的玄悲，面容显得愈发清瘦，眼神深邃而内敛，如同古井一般波澜不惊。 圆觉则微微低着头，脸上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的目光时不时地瞟向玄悲，似乎在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在这袅袅的檀香中，时间仿佛也凝固了一般。 良久后，圆觉那沉稳而舒缓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寂静。 “沐施主已随镇北大将军燕秋北上，方丈可知？” 听到这话，玄悲古井不波的面庞上先是微微一怔，那原本平静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他的心中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泛起了层层涟漪。 是苦涩？ 还是后悔？ 无人能知！ 或许，只有他自己知晓。 “哎！” 玄悲轻轻叹了口气。 叹息声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遥想沐瑾妍刚到少林佛宗时，他是何等的欣喜若狂？ 这位女施主，可是真正的天命之人。 是帮他突破武道桎梏的关键之人。 但随着扫地僧、夜帝、洛珩三人展露出超越凡人界限的力量后。 他却变得魔怔了！ 心心念念都想着更高层次的力量。 想着若能讨好到扫地僧，或许能从扫地老僧那得到超凡的传承。 只可惜！ 自从洛珩、夜帝离开嵩山后。 扫地老僧也跟着离奇消失了。 这让玄悲的屠灭，全然变成了一场空。 “阿弥陀佛！” 似也知道自己失态，玄悲双手合十，口诵佛号。 但任谁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悔意。 也是。 原本好端端的突破武道桎梏的机会。 却因为自己更大的贪念，竟白白丢了。 如今的沐瑾妍，已然跟着燕秋返回了北境。 少林佛宗虽势大。 但手还伸不到远在边关的北境之地。 玄悲如何能不悔？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该听圆觉的。 圆觉抬眸看了玄悲一眼。 脸上依旧保持着那份平静，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他又缓缓开口说道。 “小僧听闻那位绣衣都督，今日带着众多高手，亦朝北方而去。”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在玄悲的耳边炸响。 玄悲顿时一惊。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洛珩突然北上，目标必然是燕秋。 而如今沐瑾妍正和燕秋在一起。 若一旦绣衣卫雷霆般扫灭了燕秋。 那沐瑾妍怎么办？ 又要继续跑路？ 或者说……就此隐姓埋名？ 念及此，玄悲顿时坐不住了。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 “沐施主是佛祖钦定的光大佛宗之人。” “此事我少林佛宗不能袖手不管。” 玄悲的话，虽说得没头没脑的。 但圆觉却听懂了。 圆觉嘴角微微勾起。 “方丈英明！” 圆觉双手合十。 顿了顿，继续说道。 “沐施主身在北境，与燕秋扯上了关系。” “但燕秋贸然兴兵南下，已自绝于天下，如今虽返回北境，却只是苟延残喘。” “沐施主的安危，确实是个问题。” 见圆觉领会他的意思，玄悲眉头舒展开来。 他想了想，道。 “此番谁北上？” 他们少林佛宗肯定要重新掌控沐瑾妍的。 哪怕不为了什么佛门。 单单为了自己的武道前途，玄悲也绝不会坐视沐瑾妍落入绣衣卫手中。 但绣衣卫的洛珩实力之强，堪称恐怖。 绝非随意派几个高手前去北境，就能成事的。 “其他人却是不行！” 圆觉合十说道。 整个少林佛宗，除却扫地老僧外。 也就是他和玄悲是真正的大宗师强者。 想要深入北境，从燕秋、洛珩等人手中“抢”回沐瑾妍。 恐怕只有他和玄悲亲自出手，或许才会有点希望。 玄悲想了想，缓缓点头。 也是。 整个少林佛宗除了他和圆觉外，其他人连碰瓷洛珩、燕秋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光靠他和圆觉两人，恐怕还不够。 “你修书普贤宗空闻，与他说及此事。” 玄悲微一沉吟，道。 听到这话，圆觉眼前一亮。 对哦。 若能再加个空闻，那此行就更保险了。 下一刻，圆觉又想到了密宗活佛。 “方丈，密宗那边是否要知会他们？” “密宗？” 玄悲一怔。 密宗虽与少林佛宗，东海佛宗，普贤宗并称四大佛宗。 但事实上，他们间彼此走动的并不多。 也就是说，活佛跟他们关系并无外人想象的那般亲近。 “罢了，亦修书一封吧。” 斟酌片刻，玄悲缓缓道。 多加一个空闻还不保险。 若再加上密宗活佛。 那就是四个大宗师了。 成功的希望绝对会增大很多。 圆觉闻言，面露喜色。 他双手合十，颔首道。 “阿弥陀佛，小僧明白了。” …… 蜀中，普贤宗。 空闻手持信函，翻来覆去地看了数遍。 却依旧没能做出决定。 这信，他月前就收到了。 正是少林玄悲的亲笔信。 信中，玄悲提及了沐瑾妍已与他们少林佛宗合作。 并反复告诉空闻，这沐瑾妍是能光大佛门的人。 虽然，玄悲在信中并未有任何炫耀。 但不知为何，空闻却从中品出了玄悲在疯狂炫耀的味道。 四大佛宗既同气连枝，亦是竞争对手。 对于玄悲的炫耀，空闻并未感到生气。 但，让他心中不爽的是。 明明是他最先发现沐瑾妍这位奇人。 如今，却偏偏被少林佛宗抢了先。 这叫什么事儿？ 念及此，空闻心中的怨念愈发强烈了。 “阿弥陀佛，或许老衲是该往中原走一趟了。” 空闻沉思片刻，自言自语了一句。 他这话才刚刚出口。 门外忽又传来了知客僧人的声音。 “启禀方丈，少林来信。” 第649章 密宗活佛 北境草原。 湛蓝的天空中，白云朵朵。 一阵微风轻轻拂过。 青草的芬芳味和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上，屹立着宏伟壮观的毗卢遮那宫。 金色的屋顶在阳光下褶褶生辉。 红色的宫墙高大而厚重。 镌刻着精美的图案和神秘的符文。 宫殿的四周，有五彩斑斓的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 无数信徒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们一步一跪，怀着虔诚的心灵，如同朝圣般向着毗卢遮那宫缓缓前进。 这些信徒中，有的身着朴素的衣衫，有的则穿着华丽的服饰。 但唯一不变的是，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同样的狂热和崇敬表情。 信徒们的脚步声和低语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氛围。 对于草原突奴人而言，朝圣是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随着信徒们逐渐靠近毗卢遮那宫，梵音声也越来越清晰。 “毗卢遮那宫到了！” 无数信徒望着眼前巍峨的宫宇，皆心下一振。 当！当！当！ 毗卢遮那宫内，忽地响起悠扬的钟声。 下一刻！ 缤纷的花瓣，若细雨般自空中洒落。 袅袅飘香，扑面而来。 毗卢遮那宫的宫门，陡然被打开。 密宗僧人们，若迎接圣佛一般，鱼贯而出。 表情虔诚而又狂热！ 信徒们见状，更是激动的不能自已，一个个诚惶诚恐地跪倒了下来。 “活佛降临！” 随着唱喏声响起。 在漫天飘香中，活佛从天而降。 他的面容宝相庄严，眉毛如剑，双眸深邃而明亮，仿佛能洞察世间的一切。 他的额头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如同佛陀的印记，让人望而生畏。 活佛的出现，让信徒们顿时沸腾起来。 他们面露狂热的神色，纷纷跪倒在地，向着活佛叩拜。 他们的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双手高高举起，口中念念有词。 “活佛！活佛！” 信徒们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在草原上回荡。 落地的活佛，眸光扫过，神色不变。 这等小场面，他早就见惯了。 根本无法让在内心生出任何波澜。 活佛微微抬起双手，做出一个安抚的手势，示意信徒们安静下来。 果然！ 先前还一脸狂热呐喊着的信徒们，瞬间静了下来。 现场，顿时沉寂一片。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 “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活佛不理会信徒们的反应，自顾自地盘膝坐了下来，念诵起经文。 信徒们虽早已听过经文内容，甚至有些人都能倒背如流了。 但此刻，却依旧听得如痴如醉！ 念诵完经文后，活佛径直站起，无视了信徒们挽留的乞求声，身影飘然消失。 信徒们见此，顿觉怅然若失。 毗卢遮那宫内。 活佛的身影显现而出。 他摆摆手，挥退了欲上前伺候的密宗僧人，自顾自朝中内宫走去。 草原密宗与中土禅宗不同。 他这个活佛，在密宗内真正的地位是明王。 毗卢遮那明王！所谓活佛之称，不过是信徒们给他加的尊号罢了。 既是明王，自然就有明妃。 他的明妃们，皆住在毗卢遮那内宫。 这些明妃，平日里不仅要伺候他日常生活。 在武道修行上，更是他的双修炉鼎！ 可以说，密宗的活佛，过的是真正奢靡无比的权贵生活。 甚至连世俗中的帝王权贵们，恐怕都未必能比得上他。 至少！ 在密宗，毗卢遮那明王拥有绝对的生杀予夺权力。 毗卢遮那明王的步伐不快，缓步行走在内宫过道。 过道宽约丈许，两侧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精美的密宗修行壁画。 地面铺着柔软的地毯。 见毗卢遮那明王回来，立马就有貌美明妃迎上前。 其中一位长相最美的明妃，面容恭敬，微微低头说道。 “明王，信徒们贡献香火钱统计出来了。” 听到这话，毗卢遮那明王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这明妃身上，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美貌明妃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 “此次的香火钱收入，比起以往下降了一半还多。” 她说这话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似怕触怒了眼前的明王。 明王听到这话，脸上果然露出愠怒的神色。 他的眉头紧锁，沉声道。 “这是为何？” 明妃闻言，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不久前突奴与大楚的一仗，折损了太多人丁。” “以至于……我们的信徒数量也大幅度削减了。” 战争从来都是人口锐减的罪魁祸首之一。 普通民众如此，佛宗信徒亦如此。 毗卢遮那明王顿时沉默了下来。 他知道明妃所说的是事实。 但他心中的恼怒依旧难以平息。 该死的突奴汗！ 妄自兴兵，却害本尊收入锐减。 他早已习惯了奢靡的生活。 此番收入锐减，将意味着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 他的生活质量将会大幅度下降。 这是毗卢遮那明王无法接受的。 “活佛！” 正在这时，有密宗僧人匆匆而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急切，但却并未进入内宫，只在过道外停了下来。 “活佛，少林佛宗来信。” 沉思中的毗卢遮那明王，讶然抬起头，看向密宗僧人。 果然见他双手捧着一封信函。 明王走上前，接过信件。 展信一看，不由陷入沉思之中。 老实说，毗卢遮那明王享受惯了，对于什么天下大势从来不会去关心。 甚至什么光大佛门，他也不感兴趣。 但如今密宗信徒大减，却由不得他要为未来考虑了。 他本还有些头疼，从何处下手。 但这封信，却让他有些异动起来。 玄悲在信中详细地告知了沐瑾妍之事。 若这什么沐瑾妍真如玄悲说的那般气运逆天。 那他们密宗，也不是不能掺和一手。 如果将这什么沐瑾妍“抢”到密宗来，密宗的气运是否也会得到增长？ 念及此，毗卢遮那明王登时心动了。 沐瑾妍是吗？ 很好，你合该成为本尊的明妃！ 第650章 北境绣衣指挥使 北境的深秋，比其他地方更冷。 吹过的风，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意。 如同一把把无形的利刃，刮得人隐隐生疼。 数道人影，自落雁关内疾驰而出。 这群人皆身着深色劲装，外披轻便的皮甲。 马蹄声在官道上哒哒作响，扬起阵阵尘埃。 这是镇北军的斥候！ 每一个皆是军中精锐，身手不凡。 骏马载着他们，在官道上奔驰一段后，便各自散了开来。 他们或是单人独骑，或是三两成群，如同一张精密而广阔的大网，向着北方草原深处撒去。 燕秋这个北境战神并非吹嘘出来的。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自然懂得情报的重要性。 在确定了突奴这个目标后，燕秋便立马派出了军中的所有精锐斥候。 这些斥候，或北上深入草原，打探突奴人动向。 或四散于北境各地，监视着北境的风吹草动。 燕秋不是傻子。 他很清楚朝廷绝不会坐视他占据北境。 说不定，此时朝廷鹰犬们，已朝着北境而来。 所以，他需要及时了解到，北境的一切大小之事。 这需要大量的斥候。 为此，燕秋几乎将整个镇北军的斥候，全都派遣了出去。 就在镇北军的斥候们纷纷出动之时。 另一边。 沐瑾妍也带着燕秋麾下的数名悍将，和一群精锐士卒，出现在落雁城。 一袭暗红色锦袍的沐瑾妍，将长发高高束起，做男装打扮。 几缕发丝随风轻轻飘动，让她平增添了几分英气与妩媚。 在她身侧，丁羽则是一身江湖最常见的服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手中紧握着剑柄，时刻保持着警惕。 尾随在两人身后的，却是燕秋麾下的几个悍将。 为首的之人名叫赵定蛮，身形魁梧，宛如一座小山。 光看其气势，就知道此人绝对是军中猛将。 事实上，他在镇北军中名气极大。 与曾经被燕秋派遣南下调查走私案的姜破虏，并称为北境二虎。 这意味着，赵定蛮与姜破虏一样，都是宗师境强者。 赵定蛮边上之人，叫做陈逸风。 与一看就是猛将的赵定蛮不同，此人身材略显瘦削。 但举手投足间，却有股子灵动的味道。 他一袭青色劲装，腰间挂着一把精致的弯刀，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最后一人则唤作林啸天。 此人是个沉默寡言之人，看上去平平无奇。 但不经意间眸光瞥过，却让人不寒而栗。 在他们身后，近百镇北军士卒，手持兵刃，身上散发着肃杀之气。 一路所过。 不管是落雁城百姓，还是路上行商。 皆纷纷避散。 镇北军以往口碑虽然不错。 但百姓、商贾们也不是傻子。 眼前这群镇北军士卒杀气腾腾的样子，显然是在找人麻烦。 升斗小民们自然不敢去招惹。 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 轰！ 一群人在绣衣卫镇抚司衙门前停了下来。 士卒们越众而出，毫不犹豫地轰开了衙门大门。 沐瑾妍在众人的簇拥下，迈着优雅而坚定的步伐，缓步走入镇抚司。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种君临天下的傲然姿态。 “何人擅闯我镇抚司？” 喝声传来，一个身着玄色飞鱼服的中年男子，缓步走了出来。当他看到沐瑾妍，和几张熟悉的面孔，以及气势汹汹的镇北军士卒后，面上顿时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燕秋这么快就要朝北境绣衣下手了吗？ 中年男子心下惊怒。 他是北境绣衣指挥使，姓侯名恒。 玄武曾经的副手。 当玄武不在时，北境的鹞部密谍，一般都是由他在掌控。 手握鹞部密谍，侯恒自然早就知道了燕秋公然聚兵南下，最后折戟而归的事情。 已经预感到返回北境的燕秋，恐怕会对北境绣衣下手。 侯恒这些天，将鹞部的精锐密谍，全都安排着返回了中原。 只剩下他，和部分绣衣缇骑，尚留在落雁城。 但谁想到，燕秋的动作比他想象的更快。 竟已找上门来。 “侯恒，北境绣衣指挥使，玄武左膀右臂！” “久闻大名！” 沐瑾妍停下脚步，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她微微扬起下巴，打量起面前的侯恒。 侯恒眉头微皱起。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一眼就看出沐瑾妍是女扮男装。 “逆贼沐瑾妍？” 侯恒冷哼一声。 沐瑾妍显然是来者不善，他自然也不会客气。 更别说，沐瑾妍如今本就是朝廷挂了号的逆贼。 “逆贼？” “呵，好一个逆贼！” “我沐家历代为大楚立下过赫赫战功，但大楚是如何对待我沐家的？” “侯指挥使，你是个聪明人，当能看出大楚早已日暮西山。” “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废物皇帝，又何必死忠于他？” 沐瑾妍闻言，轻轻一笑，笑声中带着几分嘲讽。 项炎执掌绣衣卫时，就眼馋过鹞部。 沐瑾妍自然也不会白白放过侯恒这样的人才。 她觉得，凭借她的魅力，说不定能将侯恒招揽过来。 “沐家？” “你还有脸说沐家？” “历代先帝又何尝亏待过武威侯府？但你呢？又是怎样回报朝廷的？” “乱臣贼子！” 侯恒眼中怒意一闪而过，冷笑道。 作为玄武的左膀右臂，自然是忠贞之辈。 又岂会被沐瑾妍说动？ 事实上，在他眼中沐瑾妍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乱臣贼子。 沐瑾妍想要靠着魅力收服他，恐怕是不太可能的了。 “小姐，何须跟此人多啰嗦。” “待我一剑斩了他！” 一旁的丁羽按捺不住了。 竟然敢说他小姐是乱臣贼子。 此人已取死有道！ “阿羽，退下！” 沐瑾妍微微皱眉，喝道。 侯恒这样的谍报人才，她志在必得。 些许不敬，她可以视而不见。 只要能收服对方，就算侯恒天天骂她，她也不会计较。 沐瑾妍这女人，茶归茶。 但有一点，却是很多男儿都未必能比得上的。 她向来大度。 老实说，颇有古之仁君，礼贤下士之风。 只要是真正的人才，能为她所用。 她都能表现出宽宏大量的姿态。 甚至，哪怕让她做出些许色相牺牲，她也觉得问题不大。 第651章 毕生最惊艳的一剑 侯指挥使，你我都清楚，如今的局势已经不同往日。” “北境以后只会是镇北军的地盘！” “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归顺于我，高官厚禄不在话下。” 沐瑾妍眸光落在侯恒身上，娇声道。 她就不信，这世上还会有人拒绝名利的。 跟着朝廷混。 侯恒到死，恐怕都只能当一个小小的绣衣卫地方指挥使。 但若是归顺了她。 她必然会保举侯恒独掌镇北军谍报部门。 这对于侯恒而言，不吝于一步登天了。 沐瑾妍想不出，侯恒有拒绝她的理由。 “免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侯某可不愿意与不忠不孝之辈为伍。” 侯恒面露讥笑，道。 想要让他背叛朝廷？ 做梦！ 就算今日他身死，他也绝不会与乱臣贼子同流合污。 眼见侯恒断然拒绝，油盐不进的样子。 沐瑾妍终于渐渐失去了耐心。 她冷哼一声。 “冥顽不灵！” “真以为我沐瑾妍非要收服你不成？” “阿羽，拿下他！” 沐瑾妍的声音落下，早就按捺不住的丁羽，瞬间拔剑而出。 丁羽身形如鬼魅般一闪，手中长剑在空中划过冷冽的寒光，剑势如电，带着尖锐的破风声，以极快的速度刺向侯恒。 侯恒心中一惊，急忙侧身闪避，但还是慢了一步，衣衫被剑气划破一道口子。 他本就不以武功见长，或者说北境绣衣的本事并不在武功上。 一时间，侯恒难免有些慌乱。 但丁羽却得势不饶人，手腕一抖，长剑瞬间挽出几朵剑花，再次如狂风暴雨般攻向侯恒。 剑影闪烁，每一剑都带着凌厉的杀意。 侯恒见状咬了咬牙，勉强抽出腰间的蝉翼刀招架。 可惜他的武功与丁羽相差甚远。 只听“当”的一声，兵刃相交，侯恒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麻，手中的蝉翼刀差点脱手而出。 丁羽不给侯恒丝毫喘息的机会，身形一转，又是连环数剑刺出。 剑势如同灵蛇吐信，又似蛟龙出海，招招致命。 侯恒左支右绌，节节败退，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他拼尽全力抵挡，却依旧无法阻挡丁羽那如潮水般的攻势。 “嗖！” 丁羽又是一剑刺来，侯恒匆忙举蝉翼刀格挡。 却被丁羽巧妙地一个变招，一脚踢在他的手腕上。 侯恒手中的蝉翼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他心中暗道不妙。 丁羽乘胜追击，长剑直逼侯恒的咽喉。 侯恒连连后退，后背却突然抵到了墙壁，退无可退。 森冷的剑刃架住了他的脖子。 感受到脖间的冰凉，侯恒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绝望。 虽然早就已经料到今日必然无法幸免。 但真当死亡即将来临的一刻。 侯恒心下依旧感到憋屈和不甘！ “侯指挥使，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是否归顺我？” 沐瑾妍踏步上前，笑吟吟问道。 高官厚禄折服不了你。 但生命威胁，总能让你低头了吧？ “呸！” 侯恒呸了一声，索性闭上了眼，闭目待死。 如此态度，瞬间让沐瑾妍恼羞成怒。 她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好好好，敬酒不吃吃罚酒！” “阿羽给我杀……”一旁的赵定蛮等悍将彼此对视了一眼，便欲开口替侯恒求情。 他们曾与北境绣衣数次合作。 跟侯恒自然也打过不少交道。 说实话，赵定蛮等人对于北境的绣衣卫，都抱有不少敬意。 奈何，沐小姐和大将军执意要拔除掉北境绣衣，他们也只能依令而行。 但，奉令归奉令。 赵定蛮等人却也希望能救侯恒一命。 只是，他们还未来得及开口求情。 外端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杀字才堪堪出口的沐瑾妍，面色陡然一变，原本的话瞬间戛然而止。 踏踏踏！ 马蹄声消失，数道人影突兀地飞掠而入。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待反应过来时。 丁羽剑下的侯恒，已然落入来人之手。 众人急忙看去。 却见来人一袭绯色锦袍，面色淡淡，气度卓然。 不是绣衣卫督司青龙，又能是谁？ 除了青龙外。 朱雀、白虎二人亦在。 两人站在青龙身后，一冷漠，一狰狞地看着沐瑾妍等人。 赵定蛮等人皆吃了一惊。 唯独沐瑾妍脸面却有些挂不住了。 虽然刚刚出手的青龙是大宗师强者。 但她也是大宗师，论境界与青龙旗鼓相当。 然而偏偏刚才青龙出手救下侯恒时，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这让沐瑾妍心下愠怒不已。 “青龙督司！” 惊魂未定的侯恒，则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定了定神后，他忙朝青龙、白虎、朱雀三人躬身一礼。 “属下谢过三位督司相救之恩！” 今日若无三位督司出现，恐怕他此刻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 青龙摆摆手，目光扫向沐瑾妍。 “你这女人倒是能作妖。” “一个项逆因你而死还不够，如今却又勾搭上了燕逆。” “难怪京中都说你喜欢招蜂引蝶，这勾男人的本事，还真是一绝。” 说话的并非是青龙，而是白虎。 白虎的破嘴，连朝堂大佬们都要甘拜下风。 此刻他讥讽起沐瑾妍来，自然是怎么难听怎么来。 沐瑾妍一张俏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一向自诩冰清玉洁。 京中之人却如此造谣于她。 真是该死！ “污蔑小姐者死！” 不等沐瑾妍发怒，丁羽已按捺不住，一剑朝中白虎刺了过去。 在丁羽眼中，任何诋毁小姐的人，统统都该死。 更别说，他本身就对绣衣卫恨之入骨。 此刻，也算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 嗤！ 破空声中，利剑如闪电般划过。 其剑势之凌厉，令人骇然。 这一剑，竟已远远超出了丁羽境界上限。 可以说，这是他练剑以来。 最恐怖最凌厉的一剑了！ 赵定蛮、陈逸风、林啸天三人无不为之动容，看向丁羽的眼神，已带上了几分敬意。 他们原以为，丁羽就是沐瑾妍身边的舔狗而已。 谁想，他的剑法竟如此可怕！ 哪怕是三将中实力最强的宗师赵定蛮，也自问未必能毫发无损地接下这一剑！ 这还是小宗师？ 分明已有宗师实力了！ 第652章 丁羽，死 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光芒，带着凌厉的剑气，直刺白虎的咽喉。 这一剑，凝聚了丁羽全部的力量和技巧，剑势如电，快到让人几乎看不清。 白虎却只是微微冷笑，在剑即将刺到的瞬间，他随意地探出一只手。 那只手如同钢铁铸就一般，坚不可摧。 他手指轻轻一弹，便将丁羽的长剑弹开，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丁羽心中一惊，但他并没有退缩，而是手腕一抖，长剑再次舞动起来。 剑花纷飞，如同漫天的繁星，每一朵剑花都蕴含着致命的杀机。 四周响起阵阵倒吸凉气声。 显然，此刻的丁羽，让赵定蛮等人为之惊叹。 就连沐瑾妍的俏脸上，亦浮起了得意的神色。 丁羽可是她铁杆心腹。 丁羽表现得越强，就越让她有面子。 “就这点本事吗？太让我失望了。” 白虎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似乎，什么惊艳剑法，众人惊叹，在他眼中都不过如此。 丁羽冷哼一声。 剑势变得更加凌厉，身影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残影，让人眼花缭乱。 白虎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他猛地一跺脚，地面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然后化掌为拳，一拳轰出。 这一拳，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量，仿佛能摧毁一切。 拳风呼啸，如同狂风暴雨，让丁羽几乎无法呼吸。 丁羽惊恐得瞪大了眼睛，他试图用长剑去抵挡，但那股力量实在太强大了。 只听“咔嚓”一声，长剑瞬间化作碎片，四分五裂。 下一刻！ 丁羽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倒飞而出。 在倒飞的过程中，丁羽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控制，疼痛如同潮水般袭来。 他努力想要保持清醒，但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模糊。 “砰！” 丁羽重重地摔落在地，鲜血从他的口中狂喷而出，染红了地面。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生命的气息在迅速流逝。 赵定蛮等人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的脸上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仿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白虎居然如此强大？ 尤其是赵定蛮，更是无法接受。 早年玄武在北境的时候，与他私下里也有过切磋。 两人的实力，几乎在伯仲之间。 用玄武的话来说，四大督司中，除了青龙的实力明显胜过他们一大截外。 剩下的白虎、朱雀，比他也强不到哪去。 赵定蛮对这话深信不疑。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实力跟白虎、朱雀相当。 但谁知，如今白虎展现出的恐怖实力，已是能彻底碾压他了！ 这让他心下惊惶极了！ 沐瑾妍的瞳孔急剧收缩。 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抓住。 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嘴唇微微颤抖。 地上。 丁羽艰难地转过头，望向沐瑾妍。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留恋和不舍，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小姐……我……再也不能保护你了……” 丁羽的声音微弱而颤抖，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听到这话。 沐瑾妍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她悲鸣一声，声音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阿羽……” 自从丁羽跟随了她后，除了不久前两人走散了一段时间外，几乎与她形影不离。可以说，她与丁羽在一起的时间，甚至要超过了项炎、燕秋这些人。 沐瑾妍茶归茶，渣归渣。 却也不是那种绝情绝性之人。 长时间的朝夕相处，又怎会没有感情？ 无非就是这份感情并非男女之情罢了。 深深凝望了沐瑾妍一眼后，丁羽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下一秒，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气绝身亡。 “阿羽！” 沐瑾妍只觉心下一痛，悲呼出声。 边上的赵定蛮等人则低下了头，心下多少有些伤感。 他们默默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只有秋风依旧在呼啸着，仿佛在为丁羽的离去而哭泣。 沐瑾妍缓缓地走到丁羽的身边，蹲下身子，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庞。 她的泪水滴落在丁羽的脸上，与他的鲜血混合在一起。 “阿羽，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沐瑾妍的声音带着森冷的寒意。 哪怕是她如丧家之犬般逃出京师，又如败犬般逃出白马寺时，她都没这般愤怒过。 对面。 白虎面带冷笑，看着这一幕。 他却丝毫没有在意沐瑾妍的愤怒，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丁羽。 一个乱臣贼子罢了。 从他追随沐瑾妍犯上作乱那天起，结局就已经注定。 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白虎！” “我要你血债血偿！” “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沐瑾妍缓缓站起，眸光从白虎、朱雀、青龙三人身上一一扫过。 她要替丁羽报仇！ 赵定蛮三人彼此对视一眼，心下暗暗叹了口气后，各自抽出兵刃。 隐约间，已经将青龙、白虎、朱雀三人围了起来。 虽然，赵定蛮三人很清楚今天他们未必能讨得到好。 但，作为燕秋的铁杆心腹，又是沐瑾妍的爱慕者。 沐瑾妍既然做出了决定。 他们只会无条件追随！ 只是…… 一个大宗师级别的青龙。 一个可媲美大宗师的白虎。 再加上一个实力不明，但至少已经是宗师级别的朱雀。 这一战，不好打啊！ “我本不想对你们动手，是你们逼我的！” 沐瑾妍一字一顿的说道。 随着她的话音响起。 她身上的气势不断攀升。 仅仅数息间。 沐瑾妍的气势，就已经变得恐怖至极。 对面的白虎、朱雀二人，面色齐齐一变。 就连青龙，眼眸中也露出了几分凝重。 沐瑾妍居然有这种实力？ 虽然他们早就从都督那听说沐瑾妍成了大宗师。 但，眼前的沐瑾妍，又何止是大宗师能形容的？ 轰！ 整座镇抚司衙门，似承受不住沐瑾妍身上的恐怖气息，竟轰隆一声坍塌了。 飞扬的尘土，并未影响到众人。 沐瑾妍踏步上前，气势滔天，宛若神人！ 第653章 神性，超越凡人的力量 曾经的镇抚司衙门，已成了一片断壁残垣的废墟。 瓦砾与碎石散落一地。 漫天尘埃在空中缓缓飘荡。 沐瑾妍站在废墟之中，宛如一尊愤怒的战神。 她的长发在风中肆意飞舞。 闪烁着仇恨的眼神，如同两团燃烧的火焰。 她从来没如此愤怒过。 丁羽的死，让这个因修炼气运吞噬法，踏入大宗师境界，但战斗力依旧是菜鸡的女人，出现了质的蜕变！ 甚至，就连她自己都没料到。 她的体内竟然蕴含了如此可怕的力量！ 如浪潮般的可怕气息，自沐瑾妍体内涌出，一波又一波地向四周扩散。 所到之处，空气都为之扭曲。 十数步外。 白虎、朱雀两人汗毛直竖，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恐惧。 就连青龙的脸色亦变得极为凝重。 细密的汗珠自他额头上冒出。 他紧紧地盯着沐瑾妍，心中隐隐泛起一股无力感。 虽然，都督早已跟他们说过，沐瑾妍修炼了气运吞噬法，一步踏入大宗师境界。 但恐怕就连都督都未必能想到，沐瑾妍的实力会如此恐怖吧！ 青龙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毙。 他咬咬牙，决定抢先出手，打断沐瑾妍节节攀升的气势。 一道青芒闪耀，犹如闪电般，朝中前方的沐瑾妍奔袭而去。 青芒速度极快，凌厉至极。 远端的赵定蛮三人只觉眼前一花，还未反应过来。 那青芒便已和沐瑾妍近在咫尺。 “袖里青龙！” 赵定蛮三人瞳孔骤然收缩。 很早之前，他们就听玄武提起过，青龙生平有一绝技，名叫“袖里青龙”，威力极其恐怖。 此刻，青龙已经施展出了他的绝技，但沐瑾妍却依旧还在凝聚气势。 三人怎能不心惊肉跳。 就在三人准备出言提醒时。 青芒似根本不敢碰触沐瑾妍，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声后，竟倒卷而回，落入青龙手中。 “小青！” 青龙低头一看。 一条数寸长的迷你小青蛇，正蜷缩在他手掌中，看着奄奄一息。 青龙大惊。 忙催动真元，朝中小青蛇灌入。 这可是他宝贝命根子，可不能出意外啊！ 白虎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身体微微颤抖。 连青龙的绝技都失败了吗？ 眼前这女人，真是他们能抵挡得了的？ 念及此，白虎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另一侧，朱雀的脸色苍白如纸，眼中闪烁着恐惧的光芒，心脏急速跳动，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试图远离沐瑾妍那恐怖的气势。 太可怕了！ 这种气势，以往她只在都督洛珩身上体验过。 难不成，沐瑾妍这女人，已经达到了都督的层次？ 笼罩而来的威压，愈发气势惊人，恐怖至极，令人胆寒！ 沐瑾妍的目光冷冷地扫来。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只觉头皮一麻！ 这种眼神，就仿佛神灵在扫视微不足道的蝼蚁一般。 毫无疑问！ 此时的沐瑾妍，身上已经出现了一丝神性。 那是完全超脱了凡人层次的力量！ “这沐瑾妍怎么会如此强大？” 白虎声音都在颤抖。 朱雀咬紧了嘴唇，虽一言不发，但面色却愈发苍白了。 实力最强的青龙，此刻也只能勉强支撑着。 而那侯恒，更是早就晕厥了过去。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心中都清楚，一旦沐瑾妍的气势完全凝聚，他们恐怕将毫无还手之力。 踏！沐瑾妍动了。 她毫无征兆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青龙、白虎、朱雀顿时如遭雷击，身体轻颤不已。 实力相对弱一些的白虎、朱雀二人，嘴角更是有鲜血渗出。 显然，他们已经受了内伤！ 一旁的赵定蛮三人，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们张大了嘴巴，目光呆滞地看着沐瑾妍。 无法相信平日里那个温柔婉约的女子，此刻竟然如同天神一般恐怖。 “这……这还是我们认识的沐瑾妍吗？” 赵定蛮喃喃自语道。 林啸天、陈逸风纷纷点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强！ 太强了！ 这种可怕的实力，他们生平从未见到过。 说句不好听的。 就连大将军燕秋，都不具备这种实力！ “我说过，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 沐瑾妍开口了。 声音冰冷而淡漠。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一颗心彻底沉到谷底。 他们知道，今天恐怕是难以幸免了。 …… 镇北将军府。 一身银色战甲的燕秋，从军营风尘仆仆地返回。 以往，每次他从军营回来，沐瑾妍必然会一脸柔情地迎了上来。 但今日，他却连沐瑾妍的影子都没看到。 这让燕秋心下有些奇怪。 “你们可曾看到沐小姐？” 燕秋唤来侍女，问道。 侍女们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回道。 “回大将军，沐小姐带着赵将军他们出去了。” “好像是……是去了镇抚司衙门。” 这话，让燕秋吃了一惊。 镇抚司衙门？ 瑾妍好端端的去镇抚司衙门干啥？ 难道是因为…… 念及此，燕秋有些着急了。 昨日他才和沐瑾妍提了一嘴北境绣衣的威胁。 今日沐瑾妍就带着赵定蛮等人去了镇抚司衙门。 这必然是替他分忧去了！ 燕秋顿时又感动，又担忧。 他生怕沐瑾妍出什么意外。 北境绣衣虽无太强的高手，但人数却极多。 可不好对付啊！ 念及此，燕秋忙令侍女，前去召唤将军府供奉。 不是他小觑沐瑾妍。 实在是……光靠赵定蛮这几个歪瓜裂枣，能成什么事？ 不片刻。 数名供奉鱼贯而入。 这些供奉，每一个看着都深不可测，似都有宗师级别实力。 “见过大将军！” 供奉们齐齐抱拳行礼。 燕秋一摆手，不等他们询问，便已经说道。 “请诸位随我去趟镇抚司衙门。” 面对这几个供奉，燕秋竟带着一丝客套。 事实上，眼前这几人，皆是老陇鄢候留下的心腹。 都是老陇鄢候招揽而来的护卫。 燕秋向来视他们为叔伯辈，自是不敢托大。 众供奉彼此对视一眼，眼中皆露出一丝喜色，大将军这是终于想起他们了吗？ 念及此，他们齐齐抱拳回道。 “是，大将军！” 第654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白虎！” “你杀我阿羽，可曾想到自己也将命归黄泉？” 沐瑾妍居高临下，俯视着白虎，俏脸上带着满满的讥诮。 她的心中充满了快意！ 这可是绣衣卫三大督司，青龙、白虎、朱雀啊！ 但如今，他们却跟爬虫一样，在她的恐怖威压下瑟瑟发抖。 沐瑾妍心中怎能不畅快？ 若非丁羽的死，让她心头依旧充斥着淡淡的哀伤。 恐怕这会她早就放肆大笑了。 “呸！” 跌倒在地的白虎，昂头瞥了沐瑾妍一眼，眼眸中满是不屑之色。 其他青龙、朱雀，也都是一言不发，面带讥讽。 他们承认沐瑾妍强得可怕。 甚至连青龙这种大宗师，都不是对手。 但，那又如何？ 了不起一死而已，等都督到了，自会替他们报仇！ “死到临头还敢嚣张！” 沐瑾妍面色一沉，咬牙道。 青龙、朱雀也就罢了。 这白虎，她真是恨之入骨。 既然对方急于求死，那就索性成全他了！ 念及此。 沐瑾妍缓缓抬手。 纤纤玉掌朝中白虎头顶落了下去。 白虎心下一沉，却也没徒劳挣扎，只是闭目待死。 眼见沐瑾妍的手掌即将击中白虎脑门。 远端。 一道流光若天边流星般，疾射而来。 嗖！ 凄厉的破空声，响彻云霄。 沐瑾妍心下一惊，整个人如鬼魅般向后掠出。 轰隆！ 流光落下。 化作一柄制式短刀，斜斜地插入地面。 短刀所插之处，赫然是沐瑾妍刚刚站立的地方。 众人急视之。 只见那刀薄如蝉翼，锋锐无比。 正是绣衣卫标准制式兵刃蝉翼刀！ “都督来了！” 青龙一喜，脱口惊呼。 死里逃生的白虎，呆了呆后，面露狂喜之色。 甚至就连一向清冷的朱雀，此刻面上也泛起了惊喜的表情。 反观沐瑾妍一方。 待反应过来后，人人如丧考妣。 沐瑾妍一张俏脸，已然渐渐狰狞、扭曲。 她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般蹦出两个字来。 “洛珩！” 说洛珩，洛珩就到。 沐瑾妍的话音刚刚落下。 如雷的马蹄声席卷而至。 紧接着，远远望去若一团火焰似的缇骑们，飞身下马。 簇拥着一个身着月白蟒袍，气质清雅的俊美少年，踏入废墟之中。 正是绣衣亲军都指挥使司大都督洛珩！ “都督！”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一跃而起，朝洛珩迎了过去。 先前洛珩没出现，沐瑾妍的恐怖威压，压得他们气都喘不过来，动弹都难。 但此刻洛珩一出现。 沐瑾妍身上的恐怖威压，竟对他们不起作用了！ “真热闹！” 洛珩的目光越过青龙三人，落在沐瑾妍等人身上，淡淡一笑。 他虽语气平平，但任谁都能听出话语中的讥讽之意。 沐瑾妍牙关咬得格格作响，目光死死盯着洛珩。 洛珩，又是洛珩。 每次她得意之时，洛珩总是会突然蹦出来，坏她好事。 这洛珩，难不成是她沐瑾妍命中的克星？饶是沐瑾妍一向对自己是天命之女深信不疑。 但此刻面对洛珩，心中难免也泛起了深深的无力感！ …… 笃笃笃！ 奔腾的马蹄声再次响起。 十数骑如风卷残云般，从远端飞掠而来。 废墟中，听得动静的众人，齐齐抬眸看去。 这一次轮到了沐瑾妍等人面露欣喜之色。 “是大将军！” 赵定蛮、林啸天、陈逸风三人惊呼出声，语气中透露着满满的惊喜。 沐瑾妍的面色，也瞬间阴转多云。 燕秋来了！ 沐瑾妍身上的压力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许是屡屡在洛珩面前吃瘪的缘故。 沐瑾妍对洛珩都产生了阴影。 让她一个人面对洛珩，她心中还真有点发怵。 “都督，燕秋身后的那几个老者，貌似实力不弱。” 青龙小声说道。 燕秋是大宗师强者，谁都知道。 但，让青龙没料到的是。 此刻跟在燕秋身后的几个老头，竟个个都拥有宗师之上的实力！ 连鹞部都没探查出燕秋麾下居然还有如此强者！ “四个伪先天，陇鄢候府果然藏的很深。” 洛珩讥笑道。 大宗师强者，已从后天步入先天。 故此，在江湖上，大宗师又被称之为先天宗师。 一流之上，宗师之下的高手，都被称之为小宗师，以此和真正的宗师做区分。 而实力超越宗师境，但又还达不到大宗师级别的高手。 则会被冠以伪先天。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十二生肖之流，就是伪先天宗师。 也就是说。 燕秋身后的四名供奉，战力皆可媲美十二生肖。 这样的高手，按道理早该名扬江湖了。 但偏偏，连绣衣卫都没查到陇鄢候府还存在着这么四个可怕强者。 由此可见，陇鄢候府藏的有多深了。 这显然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这么说，陇鄢候府燕家一脉早有私心了！” 青龙凝眉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愠怒。 亏他以为燕家代代都是忠君之人。 原不想燕家私心也不小啊。 否则，好端端的怎会收罗隐瞒这样的强者？ “私心人皆有之。” “燕家世代执掌北境兵权，真要是半点城府都无，怕早就被朝堂衮衮诸公吃干抹净了！” 洛珩倒是不以为然，笑了笑道。 站在臣子角度来讲。 大楚历代帝王，还真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主君。 太祖虚伪且双标。 太宗阴毒、寡恩！ 仁宗貌似仁慈，实则无情无义，最喜秋后算账。 保德帝更是手腕强硬，杀伐果决，暴虐残酷！ 哪怕在摆烂之后，杀戮虽少了，却也喜怒无常，极为难伺候。 也就是如今的泰安帝，是个真正的仁慈之人。 燕家自太祖朝起，就开始执掌着北境兵权。 若说他们私下里没有点自保的底牌，说出去恐怕谁都不信。 正说话间。 燕秋和四名供奉、百余镇北军精骑，已大步而来。 沐瑾妍等人忙迎了上前。 “大将军！” “燕秋哥哥！” 燕秋眸光略过赵定蛮三人，落在沐瑾妍身上，微微松了口气。 他上下打量了沐瑾妍一眼。 “瑾妍，你没事吧？” 燕秋赶紧赶慢，带着供奉、精骑过来，就是怕沐瑾妍出什么意外。 沐瑾妍摇摇头，但下一刻，面上却露出了楚楚可怜的表情。 “燕秋哥哥，他们……欺负我。” 第655章 燕秋，你洗白不了 “洛珩！” 燕秋目眦欲裂，抬眼直视洛珩，眸光阴狠。 沐瑾妍楚楚可怜的小表情，让他心儿都疼坏了。 一想到洛珩辈绣衣鹰犬，竟欺负一个女流之辈，燕秋心中的怒火就不由自主地升腾起来。 太不当人了！ 一帮子大老爷们，怎么就如此无耻？ “燕逆！” 洛珩神色平静，对于燕秋那恨不得杀了他的眼神视而不见。 秋后的蚂蚱而已。 能翻得出什么浪花来？ 倒是边上的青龙、白虎、朱雀等人，看到燕秋如此气急败坏，与传说中冷静沉稳的北境战神截然不同，心下难免生出了一丝就这的疑惑。 堂堂北境战神，就是这种货色？ 被一个女人嘤嘤嘤几句，就连理智都没了？ “都督一直说那沐瑾妍自带降智光环，任何与她关系亲密的人，皆会变得像失智一般，与以往判若两人。” “如今看来……这降智光环真存在啊！” 青龙暗暗想到，心中不免有些心惊肉跳。 很久之前，洛珩就跟他们说过降智光环的事情了。 只不过，那时候青龙等人皆似懂非懂，也将信将疑。 毕竟，什么降智光环，听着就玄乎的很。 世上怎么可能真有这种人类无法理解的东西存在？ 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青龙等人也越来越相信洛珩。 尤其是在踏入修仙层次后。 他们对于洛珩更是奉若神明。 但，关于降智光环什么的，他们心中始终还是存在着一份疑虑。 毕竟这玩意看不着摸不着。 谁也没真正见过。 直到今天。 青龙总算领教了什么叫做降智光环！ 燕秋可是堂堂北境战神。 十多岁就戍边北境，执掌十万镇北军，并打得突奴人闻风变色的无敌统帅。 这样的人，又岂会是莽夫辈？ 然而，现在的燕秋，给人的感觉就是无谋莽夫。 沐瑾妍说什么，他都深信不疑。 失了智般，眼中都是沐瑾妍。 太可怕了！ 青龙越想越是胆寒，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好一个燕逆！” “我燕家代代忠良，为大楚戍边百年，战死的族人不计其数。” “但朝廷却怎么对待我燕家的？” “百般猜忌，百般打压，任由朝堂上的那群豺狼虎豹，打压我镇北军。” “我燕秋也想成就一段君臣佳话，也想为大楚尽忠尽责！” “可惜朝廷，却不给我机会！”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我燕秋为兄弟们要一个公平，又有何错？” 燕秋深吸一口气，踏步而出，直视洛珩，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愤慨。 他身后，四个供奉，赵定蛮等人，皆露出了振奋的神色。 大将军没错！ 大将军是在为我们镇北军讨公道！ 他并非为了一己之私。 他何错之有？ 带兵南下又怎么了！ 若无大将军一家祖祖辈辈镇守北境。 草原突奴人早就大举入侵，大楚早就满地烽火了！ 但朝廷是怎么对待大将军的？ 猜忌！ 打压！屡屡放任那群狗文官将手伸向镇北军。 这谁能忍？ 谁又愿意忍？ …… “说完了？” “你说那么多，无非是觉得朝廷苛待了你，苛待了镇北军！” “但本督问你，大楚立国百年来，朝廷可有欠过镇北军军饷？” “大楚军队数百万，拥有番号的军队不下十余支！” “本督问你，百多年来兵饷始终处于第一档的又是谁？” 洛珩面露冷笑，反问道。 这话一出。 神色愤慨的燕秋，顿时张口结舌。 他身后的赵定蛮等人，更是一个个垂下了头。 大楚立国百多年。 朝廷从未欠过镇北军军饷。 不仅没欠过，甚至从来都是提前发放。 唯一的一次意外，还是数年前，因为洪灾而导致赋税未能及时押解入京。 但，就算那次，朝廷也并未拖欠镇北军军饷，只是没能像以往那样提前发放而已。 当时的燕秋怒不可遏，鼓动镇北军士卒，差点闹出军中哗变，以此逼迫萧正亮等齐贤台辅臣立刻发饷。 可惜，彼时国库之银，早被萧正亮等人拿去赈灾了。 哪还能有余银，立马给镇北军发饷？ 闹到最后，还是保德帝拿出了私库之银，才将事情压了下去。 这事落在朝廷眼中，自然是燕秋有拥兵自重，桀骜不驯，藐视朝廷的嫌疑。 但在燕秋和镇北军眼中，却成了朝廷对他们不公。 他们委屈！ 他们愤怒！ 自那之后，萧正亮等文臣开始打压镇北军，打压燕秋，确有其事。 但既然你做了初一，自也不能怪别人做十五。 万事皆有其因。 谁对谁错，哪能那么分得清？ “朝中确实有贪官！” “大楚贪腐成风，也是事实！” “本督不会替这些蝇营狗苟之辈遮掩。” “但，这不是你一个边将该过问的事情！” “也不是你擅自带兵南下，打出清君侧旗号的理由！” “说到底，你燕秋此举，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 “为了实现你不可告人的野心罢了！” “你燕秋，不是什么忠贞之辈！” “而是……狼子野心，心怀叵测的逆贼！” 洛珩语气一句比一句严厉，说到最后更是已然声色俱厉。 这话，若平地惊雷般，炸得众人大脑一片空白。 仔细想想，事实难道不就是这样么？ 诚然，燕秋戍边十多年，劳苦功高，战功赫赫。 朝廷，甚至哪怕是修仙摆烂的保德帝，也从来没有不承认燕秋的功劳。 但，功劳归功劳。 野心归野心！ 不可否认的是，燕秋确实怀有极大的野心。 至少他绝对不像在镇北军面前树立起的人设那般坦荡无私！ “你……” 燕秋破防，一瞬间竟有些慌了神。 赵定蛮等人则面色大变。 唯有沐瑾妍，却依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仿佛什么造反不造反的，于她而言压根就不是什么事儿！ 洛珩冷笑一声，厉声喝道。 “你什么你！” “任你口若莲花，也洗白不了你燕秋就是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无父无君之辈的事实！” 第656章 抄家 燕秋哥哥，和这种鹰犬啰嗦什么。” “朝中那昏君能如今能倚仗的也就是这些鹰犬了，杀了他们，大楚必亡！” 沐瑾妍冷笑道。 燕秋闻言，铁青的面色渐渐好转。 他点了点头。 “没错，我燕秋一生行事，又何须向人解释！” “洛珩！” “本侯承认你是个人才，朝中两个昏君若没有你，恐已成了亡国奴！” “但你别忘了，这里是北境！” “本侯的北境！” “到了北境，你还以为你会跟以前一样无往而不利？” 燕秋每说一句，便向前踏出一步。 待到话音彻底落下。 他身上的气势，已然飙升到顶点。 “四位供奉，替本侯清洗了这些爪牙！” 他蓦地爆喝一声。 身后，四名伪先天供奉，顿时飞掠而出。 目标直指白虎、朱雀二人。 至于洛珩、青龙……他们有自知之明，知道以他们的实力，面对真正的大宗师，多少还逊色了一些。 洛珩和青龙二人，自然是交给大将军和沐小姐来解决！ 轰！ 狂暴气浪席卷而起。 四名供奉瞬间和白虎、朱雀缠斗在一起。 而燕秋、沐瑾妍两人，则隐隐逼近洛珩和青龙。 “瑾妍，你去对付青龙！” “这洛珩，就交给我来解决！” 燕秋快速说了句。 旋即，身形一动，抬掌朝洛珩拍了过去。 另一边，沐瑾妍速度也不慢。 若鬼魅般，向青龙贴了过去。 洛珩微微侧身，避开燕秋拍来的一掌。 闲庭信步般和燕秋周旋着。 燕秋的实力不弱。 但和洛珩比起来，却不在一个层次。 一个还在武道层面打转。 一个却已经踏入了修仙境界。 不过，洛珩并没有急着击败燕秋。 他还在等！ 等着十二生肖那边的讯号。 没错。 进入北境后。 绣衣卫北上的队伍，便一分为三。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打头阵，率先进了落雁城。 这也是为何他们能及时救下侯恒的原因。 十二生肖则单独前往镇北将军府，和镇北军军营。 对于洛珩来讲。 单单拿下燕秋并不难。 他要的是将镇北军的将领一网打尽。 只有这样，镇北军才会彻底失去威胁。 否则但凡有一个镇北军将领逃脱，煽动起镇北军士卒作乱。 到时候损失的还是百姓和朝廷。 所以一早洛珩就定下了兵分三路的策略。 “洛珩，你在羞辱我？” 燕秋越打越是心惊，也越愤怒。 这洛珩从头到尾都只在闪躲。 但偏偏，他不管什么样的招式，都碰不到洛珩。 这不是羞辱又是什么？ 燕秋向来心高气傲。 他连当皇子的项炎都不服。 根本不觉得这世上，还有谁能媲美他。 项炎不行！ 当初在北境呆过一段时间的苏云轩也不行。 前者格局太小，只知道阴谋斗狠。 后者层次太低，到顶也都是当臣子的命。 但如今，却横空出世个洛珩。 不管从哪方面，都将他比了下去。 这让燕秋心中又怎能不憋屈？ 就在这时。 忽然有尖锐的啸声，划破云霄。紧接着，一枚穿云箭直窜苍穹，炸裂开来。 “燕秋！” “还不束手就擒？” 洛珩身形一动，向后退出数步，似笑非笑的看着燕秋。 而此时的燕秋，瞬间慌了神。 作为统兵大将。 他又岂能不知道穿云箭是什么？ 将军府出事了！ 在这一刹那，燕秋惊出了一身冷汗，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难怪……难怪洛珩身边只有缇骑，而无其他绣衣强者。 原来那些人，将目标放在将军府了啊！ …… 金陵。 吏部天官的府邸，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内卫所包围。 轰！ 钱业抬脚直接踢开大门。 小安子一脸趾高气昂的，踏步走了进去。 见小安子如此膨胀，钱业眼中抹过一丝鄙夷的神色。 阉人就是阉人，上不了台面。 心中虽鄙夷，但钱业脸上却丝毫不显。 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内卫入内。 钱业是个进取心极强的人。 一心想着往上爬。 他之所以愿意投靠魏忠贤，正是觉得这是一个能让他一飞冲天，进入天子视线的绝佳机会。 事实也是如此。 魏忠贤在筹谋了数天后，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吏部天官被他扳倒了！ 如今，钱业、小安子正带着内卫前来抄家。 不过！ 钱业很清楚，这次扳倒吏部天官的过程中，他虽出力更多，暗中收集了吏部天官不少贪腐罪证。 但，抄家这方面，却是以小安子为主。 哪怕魏忠贤并未明确这一点。 钱业也有自知之明。 他知道，自己比不得小安子。 人家小安子是谁？ 魏忠贤的干儿子！ 宫中阉奴！ 抄家这种事情，魏忠贤又怎么可能信任一个“外人”？ 毕竟，财帛动人心啊！ 相反太监虽然也贪财。 但小安子是要在宫中混的。 魏忠贤能随意拿捏他。 “安公公，这次抄家钱某就不越俎代庖了，从旁辅佐公公就行。” 钱业快步追上小安子，小声说道。 小安子闻言，顿时眉开眼笑。 他转过身，拍了拍钱业。 “不错不错！” “你小子有前途。” 在来之前，他还担心钱业会不会跟他抢功劳。 在小安子眼中，扳倒吏部天官算个球。 抄家才是真正的功劳。 他可太清楚如今天子有多么穷了。 数月前，那位洛侯从东海暹罗国弄来上亿白银。 但仅仅只几个月，这些白银就已经被花的七七八八了。 其中有多少银子是真正用到百姓身上的？ 没人知道。 但拍脑子想想，也会明白，真正花在百姓身上的银子，只会是极小极小的一部分。 小安子不是什么好人。 私下里对于金钱的渴望，更是达到了魔怔的地步。 但，他却很清楚，什么银子能动，什么银子不能动。 那群杀千刀的贪官们，却不管这些。 每每想起，小安子就恨不得将这些贪官大卸八块。 “公公，请！” 钱业笑了笑，示意小安子先请。 小安子从思绪中回过神，点了点头，傲然朝中府邸正堂走了进去。 里端。 吏部天官的家眷们，早已慌了神，战战兢兢的围成一团。 看到小安子、钱业进来，这群人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几欲晕厥。 第657章 没人喜欢打仗 北境，镇北军军营。 千人将林佑卸了甲，自军营内走出。 镇北军虽每日都操练。 但一般也只需操练半天。 剩下的时间，不管是士卒，还是将领，都能自由休息。 无非是士卒们所谓的自由休息，只能在军营内。 而将领们却没有限制。 林佑今年三十二岁，从军已有近二十年。 他本是关中晋城人。 在父母亲族皆亡故后，故乡于他而言，渐渐成了个遥远的记忆。 如今，林佑早已在北境成家。 近二十年的从军，立下的功劳也让他升任了千人将，手头掌控着千余镇北军精锐。 自从燕秋执掌镇北军后，知道军中不少将领士卒皆是单身。 他便筹谋着替军中袍泽成家。 林佑也是在那个时候，被上级安排着娶了妻子。 他的妻子替他生了一子一女。 林佑如今也算是儿女双全，发妻又贤惠能干。 对于这样的生活，林佑很满意。 而能让他有现在这种好日子的，并非朝廷，而是大将军燕秋。 故此。 像林佑这样的镇北军将士，对燕秋忠诚无比。 他们很清楚，是谁给了他们安逸幸福的生活。 而这些人，无疑是镇北军的核心。 都是铁了心只追随燕秋的存在。 但，一向对生活很满意的林佑，这几天心情却不怎么好。 大将军上次带兵南下，并没有带上他。 他倒也没太在意，守家一样有功劳。 只是，让林佑没预料到的是，大将军竟然败退而归了。 数万精锐，只有万余人平安归来。 剩下的人是战死了？ 还是叛逃了？ 林佑不清楚。 他只知道，大将军怕是麻烦了！ 尤其是这几天，整个北境风声鹤唳。 听上头说，大将军是打算进兵草原。 打草原也好，打大楚也罢。 在林佑眼中都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 如今已是而立之年的林佑，越来越讨厌打仗。 打仗意味着会死人。 意味着和妻儿分别！ 他已不是十年前孑然一身的林佑了。 那时候，他可以为了战功豁出去，连命都能不要。 但现在他不敢，也不想。 “哎！” 林佑轻轻叹了口气。 上头的决定，他无法干涉。 真要打仗了，他也只能听从军令。 只是一想到家中的贤妻，和可爱的儿女。 林佑心中就满不是滋味。 很快，林佑便出了军营，朝中军营左侧的官道而去。 在官道深处，有不少村庄。 这些村庄，皆是镇北军将士家属所在之地。 自从燕秋给镇北军将士成家后。 便划出了不少地方，来安置这些家属。 而这些村庄，也如星罗棋布般，围绕着落雁城。 前有落雁关。 后有落雁城。 这些村庄的安全问题倒也不用担心。 甚至，正是有了这些村庄的存在，倒让北境这个略显蛮荒的地方，被开垦出不少田地来。 望着眼前阡陌纵横的田地，林佑的心情明显好转了不少，面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作为千人将，他家倒也被分到了数十亩田地。 甚至还雇佣了佃农来耕种。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也算不折不扣的小地主了。 林佑加快了脚步，朝中前方村庄走去。但就在这时。 凌厉的破空声，突兀响起。 林佑心下一惊，欲待做出警戒时。 他的后脑勺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紧接着，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 暗处，走出个面无表情，身材魁梧的汉子。 他面容死板，脸色呈灰白色。 看着虽挺正常的，但总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此人正是十二生肖中的寅虎！ 十二生肖潜入落雁城后，便分散了开来。 镇北军是十万人级别的大军团。 算是大楚规模第二大的一支军队了。 其军中将领自不在少数。 百人将、千人将、骁骑将、突骑将……乃至各部统领、镇北将军府副将等等。 林林总总加起来，至少有数百号人。 洛珩给十二生肖下达的命令是，尽数解决这些人。 当然，能生擒最好。 十二生肖是尸傀，自我意识较低。 洛珩既然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他们自然不折不扣地去完成。 寅虎低头扫了一眼陷入昏迷的林佑，抬起蒲扇般的大手。 然后抓起手指扳算起来。 “十六！” 寅虎脸上扬起一抹略显诡异的笑容。 他已经擒下了十六个镇北军将领。 其中级别最高的就是眼前这个千人将林佑了。 收敛起笑容后。 寅虎一把提起昏迷中的林佑，大步朝中村庄内走去。 这座村庄不大。 大概居住着二三十户人。 皆是镇北军中的中下级将领的家眷。 但如今。 寅虎却已经控制住了他们。 秉承着都督下达的尽可能少造杀戮的命令。 寅虎选择了控制住这些镇北军将领的家眷。 大步入村后。 寅虎走进了一间带院子的五开间民房内。 扑通！ 寅虎随手甩出，将林佑扔了下来。 此刻，房间内已横七竖八地倒着十多个汉子。 全都是镇北军的中下级将领。 重新出了房间后。 寅虎再次走出村庄，身形一动，隐入了暗处。 他的任务还未结束。 按照他得到的信息，这座村庄中，级别最高的并非是林佑。 还有一条大鱼！ 真正的大鱼！ 镇北军左骁武卫将军。 这个是万人将级别的存在！ 而万人将，在镇北军中，已经属于真正的核心层将领了。 燕秋的左膀右臂！ 按道理，像这种级别的将领，应该住在落雁城内才是。 毕竟其他的万人将，可都在落雁城内拥有大宅子，娇妻美妾相伴。 但唯独此人，却对于城中的豪宅半点都不在乎。 “姜通！” 寅虎自言自语了一句。 他那简单的意识思维中，也生出了一丝淡淡的好奇。 镇北军多是抗击突奴，保卫大楚的功臣不假。 但不代表镇北军将领们，也都是个人品德极高尚的人。 事实上大多数镇北军将领，品质方面和普通人没多大差别。 喜欢金钱，喜欢美色！ 但唯独，这个姜通，却与其他人截然不同。 他的品德方面，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这样的人物，哪怕是寅虎这样的尸傀，也着实好奇得很！ 第658章 左骁武卫将军姜通 镇抚司废墟。 赵定蛮、林啸天、李逸风三人已倒在地上，一脸绝望。 三人中赵定蛮是不折不扣的宗师强者。 林啸天、李逸风则是小宗师。 但他们修的都是军中武学，杀伐方面远超江湖高手。 按理说，三人围攻白虎、朱雀，就算赢不了，也不至于败得这么快。 可惜，他们的对手白虎、朱雀并非一般宗师。 两人早已开始转修仙法。 虽还不如青龙那般，惊才绝艳，一只脚已经跨入真修仙门槛。 却也绝非普通武道高手能比拟的。 砰！ 就在赵定蛮三人绝望倒地之时，远端又传来一声震响。 却是燕秋被洛珩一招给轰飞了出去。 嘶！ 饶是赵定蛮三人已满心绝望，但当他们真看到连大将军燕秋都落败时，心中依然不可避免地震撼到了极点。 这可是他们眼中无敌存在的大将军啊！ “洛珩！” 燕秋挣扎了一下，重新站起。 他的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和麾下将领们的认知不同，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天下无敌。 他也会输！ 但，输给一个年龄比他小了那么多的少年。 却让他心下带着强烈的不甘。 “燕逆！” “大楚已获新生，必将再续百年国运。” “你此时造反，可对得起当初追随太祖，筚路蓝缕，驱逐异族，建立大楚的老陇鄢候？” 洛珩目视燕秋，厉声喝道。 燕秋沉默。 洛珩轻叹一声，语气放缓。 “燕秋，你戍边十多年，坐镇北境，战功赫赫，震慑的突奴不敢南下一步。” “在你悍然带兵南下之前，你就是国之英雄。” “但如今，你却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朝廷眼中的叛贼！” “十年清誉毁于一旦，你就后悔吗？” 这话，扎心至极！ 别说是燕秋了。 就连赵定蛮三人，都听得面色巨变。 他们虽痛恨洛珩，也铁了心要追随燕秋。 但仔细想想，洛珩说的话何尝没有道理？ 放着好端端的“北境之王”不当，非要玩什么清君侧那一套。 如今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又何苦来哉？ 赵定蛮三人巴巴抬头，望向燕秋。 他们很想劝说燕秋，就放弃吧。 好好向朝廷认罪，想来以大将军的功劳，也不至于被问罪处斩。 了不起被夺了爵位，充军戍边。 但这总比如今死路一条强吧？ “燕秋哥哥，莫要听信洛珩的妖言！” “他是昏君的走狗，心中怕是巴不得对你处之而后快！” “我们一旦放弃抵抗，你觉得我们还会有活路吗？” 燕秋还未开口，一旁正和青龙交战的沐瑾妍按捺不住了，尖声叫道。 沐瑾妍差点破防！ 若燕秋都投了，那她怎么办？ 她的女帝梦，谁来替她圆？ 没了燕秋，她去哪里招兵买马，逐鹿中原？ 沐瑾妍决不允许燕秋半路跪投！ 哪怕这会给镇北军带来巨大的灾难，她也不在乎。 逐鹿天下，哪有不死人的？ 再说，死的只是大头兵和黔首们而已。 就算死再多，又有什么好心疼的！ “瑾妍……” 燕秋张了张嘴。 老实说，刚刚洛珩的话确实让他心下犹豫了一下。 但，沐瑾妍的话，却又让他再度坚定起来。 是啊，一旦他们放弃抵抗，朝廷势必会清算他们。 若单单只是他一个人也就罢了。 偏偏，他身后还有镇北军的袍泽们，还有沐瑾妍。 “洛珩！”“任你巧舌如簧，也莫想忽悠本侯！” “以朝廷的德性，那群豺狼一样的文臣，会放过本侯的兄弟们？” 燕秋深吸一口气，体内内力再次疯狂运转起来。 他知道自己不是洛珩的对手。 但，狭路相逢勇者胜！ 谁能笑到最后，未必只看武功。 眼见燕秋冥顽不灵。 洛珩轻轻叹了口气。 “自作孽，不可活！” …… 落雁城外小村庄。 姜通迈着轻快的步伐，朝远端小屋走去。 作为镇北军的高层。 他是这个小村庄中，为数不多尚未成家的人。 以往军中袍泽也不是没劝说过他。 却总是被他以一句“突奴未灭，何以为家”给拒绝掉。 久而久之，整个镇北军上下都知道了他的心意。 也就无人再多劝。 但没人知道，姜通并非是真无家小。 他的家小，只是不在北境而已。 就在即将靠近小屋多大时候。 姜通步伐忽地一顿。 他的面上露出些许警戒神色。 “藏头露尾的东西，滚出来！” 姜通朝中小屋左侧树林，低声喝道。 声音落下。 树林中缓缓走出一道身影。 赫然是那寅虎。 “好一个姜通！” 寅虎的声音略有些沙哑，且咬字极其僵硬。 听起来就仿佛是歪果佬说国语一样。 “阁下是谁？” 姜通全身瞬间紧绷，蓄势待发。 面前之人陌生至极。 却偏偏实力深不可测。 姜通从不会以最大恶意揣度别人。 他并不觉得，这样一个神神秘秘的高手，只是来跟他寒暄的。 “绣衣卫寅虎！” 寅虎的语调依旧古怪，但僵硬的面庞上，却突然浮现出一抹骄傲的神色。 听得绣衣卫三字。 姜通微微一怔，似松了口气，又似回忆起什么。 但下一刻，他整个人又恢复成先前的警觉模样。 “阁下欲待如何？” 姜通目视寅虎，低声道。 他罕见的没有口出恶言，不似其他镇北军将领那边一口一个朝廷鹰犬。 “奉都督令，缉拿叛国逆贼！” 寅虎狞笑道。 虽然他早已是死人。 虽然他的意识很薄弱，思维很僵化。 但，他依旧很喜欢刚刚那句话。 一句奉都督令，仿佛能让他扬眉吐气似的。 姜通眉头一皱，沉默了好一会。 “都抓了？” 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这次，轮到寅虎发愣了。 什么意思？ 我奉命来抓你。 你不担心自己，反而关注其他人有没有被抓？ “寅虎出手，手到擒来！” 寅虎愣了愣，傲然回道。 口音一如既往的古怪，但语气中却透露着满满的自傲。 他是谁？ 都督亲手炼制的尸傀！ 堂堂绣衣十二生肖之一！ 大楚屈指可数的伪先天强者。 区区几个镇北军将领，手到擒来又有什么好惊讶的？ 第659章 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 鹞部天字号密谍，一，见过大人。” 就在寅虎发怔之时，对面的姜通忽的抱拳一礼。 他的话才出口。 寅虎便已惊呆。 他虽是尸傀，却不是无意识的低级货色。 他有自己思维，有自己的记忆。 无非就是这些和正常活人相比，略显迟钝了一些。 正因为这样。 在绣衣卫这么久了，寅虎自然听说过鹞部密谍。 那是一群神秘到极点的人。 据说除却都督外，也就只有三大督司能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但如今，面前这姜通居然自爆了自己鹞部密谍的身份？ 且还是鹞部天子号密谍！ “你真是鹞部密谍？” 寅虎回过神，闷声问道。 不是他多疑。 实在是……他又不知道鹞部密谍有哪些人。 总不能姜通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吧？ “可有证据？” 寅虎想了想，问道。 若对方真是鹞部密谍，那和他岂不是同僚？ 对于同僚，寅虎觉得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他原本打算说几句后，就出手擒下姜通。 但现在嘛…… “我……” 姜通张了张嘴，忽然闭口不言。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默。 他有证据证明他是鹞部密谍么？ 没有！ 甚至，在大楚的黄册中，他原本的身份早已经是死人了。 眼下的他，只是镇北军逆贼姜通！ 无人能证明他身份。 除非，是绣衣大都督、四大督司之流，亲自站出来替他做证。 但这可能么？ 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真还能记得住他？ 自从玄武死了以后。 说实话，姜通早已渐渐绝望了。 当初他奉命潜伏进镇北军，奉的是上一代玄武的命令。 而之后，与他接头的却是这一代玄武。 如今玄武已死。 绣衣卫上头再无派人继续跟他对接联系。 很多时候，姜通甚至都怀疑，绣衣高层早已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在镇北军中潜伏了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 足足六个三年！ 他也从一介小卒，因功晋升为左骁武卫将军！ 除却早期的时候，老玄武会密令他弟子玄武，经常和他对接联系外。 不管是高层也好，还是其他人也罢。 都从来不与他联系，就好像早就淡忘了他这个人似的。 有时候，姜通甚至都不明白自己潜伏在镇北军的意义。 直到燕秋暴露狼子野心，悍然带兵南下时，姜通才明白当初老玄武为何要让他潜伏进镇北军。 他有心想要将这份情报送到高层面前。 却发现，他不知道该联系谁！ 他上头的对接人已经没了！ “我无法证明！” 姜通低声回了一句。 寅虎闻言，抓来抓脑门。 他发现，事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这已经不是他一个尸傀能处理的了的。 “既如此，随我去见都督吧！” 想了想，寅虎闷声说道。 见都督？ 姜通闻言吃了一惊。绣衣卫都督，那是何等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又岂是他这种底层小密谍想见就能见的？ 此刻的姜通，完全忘却了自己是镇北军左骁武卫将军的事实。 他的身份，足以能有面见绣衣都督的资格了。 …… “燕秋哥哥！” 沐瑾妍已经顾不上青龙的攻势了，表情渐渐扭曲，看得目眦欲裂。 她最后的倚仗，或者说最后的“舔狗”燕秋，已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别误会。 燕秋还没死！ 这种级别的人物，洛珩可不会擅自杀了。 他不像项炎，早已被剥夺了皇子身份。 且，项炎曾经的身份，也不好将他活着送到保德帝或者泰安帝面前。 这只会让二帝感到为难！ 就算他们恨不得将项炎杀之而后快，怕也不愿意真背上一个杀子、杀弟的不好名声。 所以，洛珩根本就没请示二帝，直接放任项炎自裁了。 但燕秋不同。 他不仅是手握重兵的镇北大将军，而且还是曾经的国之英雄。 这样的人物，洛珩若擅自杀了。 只会让人觉得朝廷心虚。 只会给二帝带来不好的名声。 所以想杀燕秋，得明正典刑！ “洛珩，我跟你拼了！” 沐瑾妍破防之下，歇斯底里的朝洛珩扑来。 她的武功一如既往的烂。 体内气运转化而成的内力虽强，但在洛珩面前却起不到作用。 洛珩轻轻侧身，避开了沐瑾妍的王八拳。 旋即，大袖一甩。 一股气劲席卷而出，将沐瑾妍推了开来。 赵始帝虽承诺过，不再理会沐瑾妍这个气运傀儡。 但如今的沐瑾妍，身上的气运极杂。 不仅有前赵的残留气运。 也有当今大楚的国运傍身。 洛珩不想如今已经很薄弱的大楚国运再出意外，因此只是将沐瑾妍轻轻推了开来。 否则，以洛珩的掌力，怕是一掌便能击毙了沐瑾妍。 只是击毙沐瑾妍容易。 沐瑾妍死后可能引发的后果却难料。 事涉天下苍生，容不得洛珩不慎重。 “你打死我啊，打死我算了。” “你这个没良心的小贼，一而再再而三地和我作对。” “你就不能让让我吗？” “我哪点比不上沐卿绾了？” 见洛珩对她如避蛇蝎般的姿态，沐瑾妍彻底破防，心态崩溃，气急败坏地吼了起来。 这女人，以往虽茶，也一贯带着迷之自信。 但老实说，像这般破防，还从来没出现过。 不仅青龙、白虎、朱雀看呆了。 就连燕秋麾下的赵定蛮三人、四供奉也个个目瞪口呆。 燕秋更是目露不可置信的神色。 什么叫做没良心的小贼？ 什么叫做我哪点比不上沐卿绾？ 你这话什么意思？ 怎么听着让我有种绿嗖嗖的感觉？ 燕秋从未怀疑过，沐瑾妍会跟其他男人有纠缠不清的关系。 虽然他很清楚沐瑾妍似乎特别能招蜂引蝶。 才来北境几天，他麾下不少将领就已经被迷得晕头转向了。 但，燕秋还是很有自信的。 他觉得沐瑾妍心中，怕是只爱他一人。 至于什么招蜂引蝶……那不是魅力大么，又有什么打紧的？ 他燕秋的女人，未来不说母仪天下，至少也是个大将军夫人，少不了要和军中袍泽们打交道。 那些扭扭捏捏的闺中小姐又怎配得上他？ 所以，燕秋从来没觉得沐瑾妍的性子有什么问题。 只是如今，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第660章 上进二人组 京城，陋室街。 陋室街，虽以陋室为名，但实则与京城赫赫有名的功臣街相邻。 这里居住的自然也不是什么白丁黔首。 而是大楚朝廷的三品以上高官。 各部天官、齐贤台主事，乃至号称朝堂第一人，文臣之首的萧正亮府邸，亦在这陋室街上。 至于，这条街为何命名为陋室街。 自是取自前朝大儒的《陋室铭》，以此来标榜文臣们的清廉、高洁。 但实则，各部高官们的府邸，与陋室丝毫不搭边。 就如吏部天官的府邸，便是一座五进大宅子。 但如今，这座府邸却被一片阴霾所笼罩。 府邸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水池相映成趣，以往那宁静而雅致的园林此刻却显得格外死寂。 回廊上精美的雕花在阴影中仿佛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正厅之中，昔日庄重华贵的布置此刻也变得杂乱不堪。 桌椅被随意地推搡到一旁，花瓶瓷器碎了一地，那曾经价值连城的书画被无情地扔在地上，沾染了尘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气息。 吏部天官的家眷们极度的慌乱、惶恐望着眼前一身煞气的内卫们。 尤其是身着绫罗绸缎的女眷们，此刻发髻有些散乱，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她们若受惊的兔子般，缩在一处角落，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天官的发妻，虽已年过四旬，却依旧保养的很好。 只是，她那张保养的很好的俏脸上，脸色早已苍白如纸。 她双手紧紧地绞着帕子，声音颤抖。 “这可如何是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原因，她家引来了内卫的查抄！ 夫君不是一向深受皇帝信任么？ 夫君他不是萧太师的左膀右臂么？ 为何内卫忽然会来查抄他们家？ 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官夫人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旁边一位年轻些的女子，眼中噙着泪水，声音带着哭腔。 “娘，我好怕，我们会不会有事啊？” 这话，像是在平静的湖水中投入了一颗石头似的。 本就惶恐不安的女眷们，纷纷慌了神。 “夫人，我们会不会被砍头啊？” “老爷他到底犯了什么事，竟牵连到家中？” “我……我不想死。” “夫人，怎么办啊！” 女眷们嘤嘤哭泣，哭得天官夫人愈发心慌不安。 而内卫们，却丝毫没理会这些往日里养尊处优的高官女眷。 他们如蝗虫过境一般，所过之处，便留下一地狼藉。 一个内卫粗暴地推开一间房门，将里面的箱子柜子全部翻倒在地。 顿时，柜子内金银珠宝洒落一地。 他面上露出一丝狰狞笑容。 这不，证据来了！ 另一个内卫则闯进天官的书房，将书架上的书籍全部扫落在地，甚至用刀劈开了书桌的暗格，试图寻找着可能隐藏的财物。 庭院内，到处都是嘈杂的呼喝声。 “这边，这边还有一个箱子，快打开看看！” “哼，这些贪官，家里的宝贝还真不少。” “这是地契，好一个吏部天官，光京师的地契就有十数处之多，哼！” “公公，这是卑下从书房中搜出的书信，您过目。” …… 内卫们的效率很高。 约莫两个时辰后。 所有搜到的财物都堆放在院子中间。 那些金银珠宝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其他的房产、田契、书画珍宝等等，更是不计其数。 小安子和钱业站在院子中，看着这堆积如山的财物，眼中震惊、骇然、贪婪的神色，怎么也掩饰不去。 但两人显然都是事业型的主。 这么多财富，虽看得他们心动无比。 但却谁都没去碰。 毕竟，相比起钱财，似乎前途更重要一些。 小安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着这些财物，嘴角露出了畅快和得意的笑容。 他觉得，这次抄家必能进一步加重他在魏忠贤心中的砝码。 而钱业则摸了摸下巴，眼神不断闪烁。 显然，这家伙似乎还不满足。 “钱老兄，想什么呢？这次你我可是立了大功啊，不过……这些家眷怎么办？” 小安子转头瞥了钱业一眼，道。 魏忠贤特意交代过，千万别去动吏部天官家中的家眷。 尤其是女眷们。 魏忠贤很清楚，当今天子不是保德帝。 换做保德帝，只要你有罪，别说是一般家眷了，哪怕是家中的猫猫狗狗，该下狱就下狱，该处斩就处斩，绝不会有任何同情心。 但泰安帝不同。 泰安帝天生就仁慈心软。 在他眼中搞株连这套，绝对是不可取的。 “既然抄出了这么多东西，那位李大人的罪名，已被实锤。” “这些家眷自然也不能放过，嗯……要不一并押送往内卫天牢再说。” 钱业皱了皱眉头，沉吟道。 魏忠贤虽也交代过他，别动家眷！ 但钱业却有些不以为然。 不动家眷？ 留着给她们藏匿罪证？ 留着让吏部天官有恃无恐？ “这……” 小安子迟疑了一下。 干爹说不能动家眷，也没说不能把他们抓进大牢。 总不能内卫们前脚离去，让这些家伙后脚就跑路了吧？ 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谁来负责？ “钱兄，就按你说的办吧。” 小安子沉吟了一会，咬牙道。 相比起出纰漏，他宁愿稍稍违逆一下干爹的交代。 反正，也没人敢真去碰那些女眷。 钱业闻言，心下大喜，忙朝中四周内卫使了个眼色。 内卫们得到命令，狞笑一声，便朝府中家眷们围了过去。 那些男丁倒还好，虽心下害怕，勉强还能强撑着。 但女眷们却如末日降临般，发出了凄厉的哭喊声。 吏部天官的美貌妾室，她死死地抱住一根柱子。 “不，我不要去天牢，我不要！” 而天官发妻则瘫坐在地上，捶胸顿足。 “天哪，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现场女眷们顿时乱成一团。 四周围拢过去的内卫，顿时傻眼了，手无足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小安子看着这些哭闹的家眷，心下渐渐不耐烦起来。 “都给咱家闭嘴，不然有你们好受的。” 他表情阴恻，眼眸中满是怒意。 一群不识抬举的东西。 敢坏他前途？ 钱业也沉下脸，朝内卫们叱喝道。 “别磨蹭，上去，统统带走。” 第661章 这一刻，他心乱了 眼见如狼似虎的内卫们，真恶狠狠地扑来。 一些女眷面上露出决绝的表情，反身便朝墙撞去。 对于她们而言，一旦被内卫们碰到身子，就意味着失了清白。 这可是比死还要让她们难以接受的事情。 “停！停下！” 小安子见状，慌了。 钱业张了张嘴，刚想说她们想死就让她们死呗。 只是话还未说出口。 府邸外，忽的传来马蹄奔腾声。 下一刻。 一群绣衣缇骑齐刷刷的冲了进来。 赤红色的飞鱼服，在阳光下显然分外耀眼！ “奉令！” “吏部天官家中女眷，由绣衣卫接管！” 为首的绣衣缇骑掏出令牌，眸光扫过，冷冷道。 绣衣卫、内卫皆是天子亲军。 但与自太祖朝时就创立的绣衣卫不同。 内卫这玩意，是当初保德帝搞出了的东西。 随着保德帝摆烂，内卫也彻底失去了风光，甚至比当初的绣衣卫还要没存在感。 泰安帝登基后，因为绣衣卫的人手，大半都被洛珩抽调走了。 他不得已之下，又重启了内卫。 但内卫的实力和素质，显然不能跟绣衣卫比。 魏忠贤接下肃贪任务后，又从泰安帝手中讨要到了内卫的指挥权。 只可惜，哪怕有魏忠贤撑腰。 内卫在面对绣衣卫之时，天然就低了一等。 原本还凶相毕露的内卫们，此刻看到绣衣缇骑，全都化身小绵羊，脸上露出赔笑、讨好的神色。 钱业、小安子见状，气不打一处来。 叱喝了内卫几句后。 小安子双手叉腰，喝道。 “咱家不管你们奉了谁的命令，内卫是奉旨抄家，这些家眷自然应该由内卫带走。” 他语声尖锐，颇有些气急败坏。 钱业虽未开口，但面上却也露出了绝不退让的表情。 绣衣缇骑首领见状，冷哼一声 “这是陛下的命令，你们敢抗旨？” 听到抗旨两字。 小安子、钱业皆心下一惊。 陛下不全权委托给魏公公了么？ 怎么又让绣衣卫来横插一脚？ “哼，咱家记下了。” 小安子咬了咬牙，阴恻恻的瞥了缇骑首领一眼。 太监最是记仇。 更遑论，小安子本身就是个小心眼之人。 今日绣衣卫突然横插一脚，已经拂了他的面子，他怎能不记恨？ 连小安子都怂了。 钱业还能如何？ 只好无奈地挥了挥手。 “罢了罢了，让他们带走吧。” 缇骑首领见状，哼了一声。 微微摆手后，其他缇骑们便朝中女眷走去。 …… 落雁城外，风声呼啸。 两道身影如闪电般飞速朝城中掠去。 赫然是先前在城外小村庄中的寅虎和姜通。 寅虎大步而行，虽在急速赶路，但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时刻盯着身旁的姜通。 姜通被寅虎盯得浑身不自在，却偏偏无可奈何。 以他的精明，早就已经发现寅虎的脑子似乎有点问题。 自姜通自爆是鹞部天子号密谍后。 寅虎脑子就乱掉了。 一方面，他不敢轻易相信姜通，毕竟在镇北军潜伏了十多年，听着多少有些玄乎。再加上姜通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 所以，放是不可能放走他的。 但寅虎也生怕姜通真是密谍，那就是他同僚了，他总不能粗暴地抓自己同僚吧。 思来想去，寅虎只能做出，前来向都督请示的决定。 姜通这边，倒是能理解寅虎的怀疑，毕竟自己的身份确实太过惊人。 但他也无法为自己做更多的解释，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份怀疑，期待着能早日见到绣衣高层，让一切都有个定论。 随着距离落雁城越来越近，姜通的心情渐渐激动起来。 这十多年来，他在镇北军摸爬滚打，虽如今也算是位高权重，成为镇北军中的重要人物。 然而，所有的权势富贵，都无法与他心中的渴望相比。 他无时无刻不想结束这漫长而又危险的密谍任务，回到那个他魂牵梦绕的老家。 在那里，有他记忆中身影渐渐模糊、陌生的妻子。 还有他的父母，也不知道十多年过去了，他们是否还在人世。 每每思及这些，姜通的心中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 他愧疚自己这么多年来未能在父母身边尽孝，也未能陪伴妻子相濡以沫。 好在，这一切都快结束了！ 他渴望着能早日回到家人身边，弥补这些年来的亏欠。 不一会儿。 落雁城的轮廓出现在他们眼前。 姜通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深吸一口气后，两人飞速越过城墙，朝中城中镇抚司衙门而去。 七拐八拐后。 镇抚司衙门，不，应该说废墟，渐渐跃入他们眼帘。 姜通下意识放缓了脚步。 他心中生出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一袭月白蟒袍的洛珩，负手而立，俯身着地上之人。 青龙、白虎、朱雀三督司，随侍在侧。 而地上。 则横七竖八的倒着几人。 正是将军府四供奉、赵定蛮等袍泽。 甚至，姜通还看到了燕秋。 这个以往恍若不败战神的大将军，如今却狼狈到了极点。 看到这一幕。 姜通的心脏莫名一揪。 他虽是密谍。 但终究在镇北军待了十多年。 可以说，这十多年来，他与燕秋、赵定蛮、林啸天、李逸风这些人，风风雨雨，并肩作战。 在战场上，相互救过彼此的性命。 而如今，曾经的大将军却如此的…… 姜通莫名的生出愧疚之情。 他是个奸细！ 是个朝廷安插在袍泽身边的奸细！ 念及此，姜通眼神愈发痛苦。 寅虎看着姜通复杂的表情，挠了挠头。 昨晚尸傀，他自然无法理解这么复杂的心情。 只觉得这姜通，怎么突然变得怪怪的。 “愣着干什么？” “赶紧跟我去拜见都督。” 寅虎拍了拍姜通，闷声说道。 听到这话。 姜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复杂之情。 迈步跟随着寅虎朝前方废墟走去。 不管如何。 他总是要面对的。 他是密谍。 绣衣卫天字号密谍。 他效忠的只会是朝廷。 大将军虽对他恩厚，军中袍泽也视他如手足。 但比起家国大义。 这些……都不算什么！ 诏狱女牢 当燕秋看到姜通的那一刻，震惊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瞪大了眼睛，面上浮起不可置信的表情。 姜通？ 姜通这会不该在军营吗？ 他怎么会突然跑来镇抚司衙门？ 且还和绣衣鹰犬搅和在一起了？ 难不成…… 念及此，燕秋本能地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赵定蛮、林啸天、李逸风三人同样目瞪口呆。 他们怔怔地盯着姜通，脑子里飞速运转着，试图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十多年的袍泽，突然变得陌生了起来！ 还跟绣衣卫纠缠不清。 难道他不知道，大将军现在已经反了朝廷吗？ 一时间，赵定蛮三人皆有种被兄弟背刺了的愤怒感。 “姜通，到底怎么回事？” “是不是我们的家眷出事了？” 但到底是十多年兄弟，赵定蛮决定给姜通一个解释的机会。 林啸天和李逸风闻言，也紧紧地盯着姜通，等待着他的回答。 沉默！ 回应赵定蛮的是沉默。 姜通黑着脸，一言不发。 他能说什么？ 告诉他们真相？ 告诉了又有何用？ 早在他变成“姜通”之时，这个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就这么沉默了片刻后。 姜通微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赵定蛮三人皱了皱眉头，心下愈发狐疑。 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到底什么意思？ 你就不能开口说话么？ 非要跟咱们打哑谜？ 燕秋面无表情的看着姜通和赵定蛮三人对话，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 他比赵定蛮三人更加敏锐，已经从姜通的举动中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姜通有问题！ 他绝不是仅仅和朝廷鹰犬有牵扯那么简单！ “姜通，告诉本侯，你到底是谁？” 燕秋深吸一口气，凝声问道。 姜通动了动嘴唇，似想开口。 但寅虎却直接一把拉着他，将他拽到洛珩面前。 “都督，他是……” 寅虎闷声说道。 话未说完。 姜通忽的俯身拜倒。 “绣衣卫鹞部天字密谍一，拜见都督！” 历代绣衣卫大都督，皆是当朝太子。 可以说，把大都督这个位置，已经渲染的高贵无比。 到了保德朝。 绣衣卫都督之位虽更迭了三次之多。 但这份高贵，却并没有随着都督的更迭而减弱。 也就是说，如今的洛珩，哪怕并非皇室血脉。 但因为他担任了绣衣都督的缘故，在不少绣衣卫眼中，他的尊贵也与历代太子无异了。 昨晚底层密谍的姜通，又岂能不对洛珩仰望？ 潜伏十年，一朝得见都督尊面。 这是何等的荣耀！ 饶是姜通先前心情复杂，但此刻，他心中却只剩下激动。 “什么！” “鹞部密谍？” 燕秋愣了一下。 紧接着瞬间破防了！ 他心下已经猜测过姜通各种身份了。也想过姜通可能是朝廷的人。 甚至，连绣衣卫暗子也考虑过。 但，唯独没想到的是姜通竟是鹞部的密谍。 鹞部密谍啊！ 他可是太熟悉了。 当初玄武还没死时，曾不止一次和镇北军合作过。 燕秋与北境的鹞部番子们，也结下了不少情义。 偏偏，姜通竟是鹞部的人。 没什么能比这个更令他破防的了！ 不止是燕秋。 赵定蛮三人也是。 他们的脸色渐渐发白，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愤怒。 相处十多年，彼此一起经历过无数生死考验的袍泽，竟然是鹞部密谍？ 对于很多镇北军将领来说，北境鹞部就是他们心目中的白月光。 若非鹞部番子们各种配合，各种替他们提供草原情报。 这些年，镇北军也不可能打这么多胜仗。 他们一直觉得，鹞部虽也是绣衣卫，但和其他绣衣不同。 后者是鹰犬，无恶不作，贪婪酷烈。 而前者，则是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 但如今白月光光环彻底粉碎！ 原来，英雄也有阴暗的一面啊！ …… 绣衣诏狱。 是世人眼中闻之而色变的“地狱”。 但实际上，远不是世人想象的那般恐怖。 自洛珩执掌绣衣卫后，把曾经的诏狱也整改了一遍。 如今的诏狱，条件虽谈不上多好。 却也比早先强了百倍不止。 吏部天官家中的女眷们被带入了单独的女牢中。 当她们踏入这片区域，看到四周皆是清一色的女子狱卒后，原本紧张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 这些女狱卒大多来自江湖。 没有复杂的背景。 武功也相对一般。 洛珩将她们招揽进绣衣卫，担任诏狱女牢守卫。 于这群女侠而言，这算是拿到了一份铁饭碗，远比在江湖上厮混朝不保夕来得强。 故此，女狱卒们每一个都矜矜业业，不仅将女牢收拾得整洁干净。 且本就颇为善良的她们，也从不会欺压牢中的女眷们。 这对于名声不太好的绣衣卫而言，无疑瞬间逆转了口碑。 此刻，这群女卫脸上带着皆严肃而认真的表情，但看向女眷们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善良、和同情。 用都督的话来讲，被关进诏狱的犯官女眷们，虽不见得都是无辜之人，但到底也没直接干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又何必欺负她们？ 女卫们深以为然，一直信奉着洛珩的理念。 “你们不用害怕，在这里只要你们遵守规矩，就不会有事。” 见女眷们似还有些忐忑，一位年长的女守卫轻声说道。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温柔。 牢内的女眷们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心中的大石落地。 “谢谢你们，若不是你们，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天官发妻含泪道。 其他女眷们也纷纷点头，表示感激。 女卫们笑了笑，摆摆手，转身离去。 牢内，瞬间又静了下来。 许是太过安静的缘故。 天官发妻免不了又开始胡思乱想，担心起吏部天官来。 “也不知道老爷现在怎么样了……” 她说着，轻轻叹了口气。 一众女眷顿时沉默了。 原本心中的放松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爷……恐怕是回不来了！ 也不知道，她们这些家眷，会不会被朝廷流放？ 若真被流放的话，养尊处优的她们，能不能活下去或许都是个问题！ 恶人先告状 皇宫养心殿。 金碧辉煌，庄严肃穆。 泰安帝身着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眼神威严。 绣衣千户天权恭敬地站在下方，向泰安帝汇报着吏部天官女眷一事。 天权微微躬身，说道。 “陛下，吏部天官家中女眷皆已被送入诏狱。” 泰安帝闻言，微微颔首。 将女眷关进诏狱，是他临时下的旨意。 泰安帝虽仁慈，却也不是“何不食肉糜之辈”。 他很清楚，刑部、内卫天牢的黑暗。 若将这群女眷关进天牢。 弄不好会发生不忍言之事。 泰安帝虽痛恨贪官，却也不至于迁怒到他们的女眷身上。 又何必让天牢内的那群蛀虫，平白坏了女眷们的清白？ 泰安帝可做不出这样没品的事情。 故此，他在听闻洛珩整肃过诏狱后，立马便下达了吏部天官女眷由绣衣卫接手的圣旨。 相比起内卫、刑部，泰安帝更相信洛珩。 “那些女子可还好？” “可有人欺负她们？” 泰安帝想了想，还是多问了一句。 为保险起见，多问一句也不是什么事儿。 “回陛下，都督女牢守卫更换成女子，以确保女眷们的安全。” “女卫们皆是江湖中良善女侠出身，并不会欺负任何犯官家属。” “臣敢保证，如今的诏狱，再无任何蝇营狗苟的阴私之事发生！” 天权躬身回道，语气中充满了骄傲。 虽然最初洛珩整顿绣衣卫之时，很多人都不理解。 甚至，有些人心下还在埋怨洛珩多此一举。 但随着整肃效果出现后。 绣衣卫声名狼藉的口碑，竟隐隐逆转了。 到如今，谁不夸赞一声绣衣卫纪律严明？ 哪怕是最痛恨绣衣卫的文官们，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这要放以前，绣衣卫哪天没言官弹劾他们？ 但现在呢！ 这群言官想弹劾都无从下手！ “好！” 泰安帝不由龙颜大悦。 他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点头称赞道。 “子玉居然连男女之防都想到了，不愧是朕的肱股之臣。” 言语中充满了赞赏和信任。 满朝衮衮诸公，看来看去，还是只有子玉最靠谱啊！ 正说话间。 门外响起小太监的声音。 “必须，司礼监、内卫总管魏忠贤求见！” 听到这话，泰安帝愣了愣。 一旁的天权则皱了皱眉头。 “让魏伴伴进来吧。” 泰安帝自不会拒绝魏忠贤的请见。 话音落下。 魏忠贤迈着小碎步，跨入养心殿。 原本面带阿谀之色，似乎想着一上来就说些讨巧奉承话的魏忠贤，眼角余光瞥见天权居然也在，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但他反应极快，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表情不对。 面上又重新堆起了谄媚之色。 “奴婢魏忠贤恭请圣安。” 说着，魏忠贤已俯身拜倒下来。 泰安帝摆了摆手。 “朕安。” “魏伴伴起来吧。” 魏忠贤应了一声，一咕噜爬起。还不忘扫了边上的天权一眼。 眼神些许阴狠之色。 天权见状，微微皱眉。 “魏伴伴，张仁言可已交代罪行？” 泰安帝看向魏忠贤，问道。 他以为，魏忠贤入宫，是向他禀报审讯张仁言的进度的。 张仁言便是那吏部天官。 此刻就在内卫天牢中。 泰安帝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却让魏忠贤瞬间怒火上涌。 但他自然不敢在泰安帝面前发泄怒火。 而是面上露出了委委屈屈的神色。 “陛下，奴婢委屈啊！” “张仁言是官场老油条，奴婢哪怕让人动用了刑罚，他也不曾交代任何有用的东西。” “奴婢本想着，拿他的家眷当突破口，谁知……谁知绣衣卫竟横插一脚，将人给抢走了。” “奴婢……” 魏忠贤绝对是演技派，此刻越说越委屈，竟哭哭啼啼起来。 一旁的天权见魏忠贤竟当着他的面，向泰安帝稿绣衣卫的状，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他正想开口辩驳。 泰安帝却已经摆摆手，说了起来。 “魏伴伴，这事却不能怪绣衣卫。” “是朕让他们接手张仁言家中女眷的。” “朕明白跟你说吧，朕就是不放心天牢中的狱卒们。” “彼辈惯会那些阴私伎俩，早年朕也不是没听说过，这群狗东西坏犯官女眷们的清白。” “以前朕管不着，但如今朕既已继位，自不允许再有此等事情发生。” 泰安帝的语气虽不严重。 但话语中包含的信息却不少。 魏忠贤顿时心下一惊，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 他虽接掌内卫才没几天。 但天牢内的黑暗，却也有所听闻。 狱卒们玷污犯官女眷的事情屡禁不绝。 甚至，有过分者，还会动用各种糟践人的手段，来羞辱她们。 魏忠贤初掌大权，正志得意满。 当时哪顾得上这些小事情？ 听了一嘴后，就抛在脑后了。 如今，天子居然如此重视此事，让魏忠贤意识到，他必须要清理掉天牢内的那群祸害了。 否则必将牵连到他。 念及此，魏忠贤忙跪倒下来。 “陛下，奴婢初掌内卫，竟疏忽了此等事情，着实有罪。” “请陛下责罚！” 他以退为进，直接来了个也不辩驳，上来就是请罪。 果然，泰安帝听到这话，完全没有怪罪魏忠贤，反而还安抚起来。 “朕自然知道你刚接掌内卫，又碰上了大案，还来不及学子玉那样整肃内部。” “朕又不是糊涂蛋，怎会将过往的事情，迁怒到你身上。” “且起来吧！” 这话一出，魏忠贤心下暗暗抹过一丝得色。 一旁的天权则挑了挑眉。 他发现，宫中的这些死太监们，还真都不是省油的灯。 一个个不仅会装，且还狡诈的很。 “谢陛下！” “陛下果然是英明之主，奴婢定会效仿洛侯爷那般，整肃内卫，不给陛下，不给朝廷抹黑。” 魏忠贤知道泰安帝喜欢听什么，想都不带想，便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会改进云云。 泰安帝龙颜大悦，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了，魏伴伴找朕何事？” “啊……” 魏忠贤闻言，一下子卡壳了。 他原本是想来进宫告状的。 但如今既知道是泰安帝下令绣衣卫接手张仁言女眷的。 告状的话，他怎还说得出口？ 第664章 这是老夫祖上流传下来的财富 内卫天牢。 牢内昏暗潮湿，散发着腐朽与血腥的气息。 墙壁上的火把摇曳着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着这一方阴森之地。 一间牢房中。 张仁言被铁链锁在刑架上，浑身是伤，血迹斑斑，头发凌乱地披散着，脸上满是疲惫与痛苦之色。 他微微垂着头，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可能断气。 数个内卫围在张仁言身边，个个面色阴沉。 其中一人走上前，用手中的鞭子轻轻挑起张仁言的下巴，厉声喝道。 “张仁言，你到底招还是不招？” “老子的耐心可是有限的！说！贿赂你的官员是谁？” “你收取贿赂后又干了哪些不法之事？” 内卫声色俱厉，说到最后，表情更是隐隐有些狰狞。 听到这话。 张仁言艰难的抬起头，嘴角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张仁言……为官清廉，何来收取贿赂之事？” “尔等……尔等鹰犬，恁得平白污蔑人？” 张仁言虽看着虚弱，但语气却依旧硬气的很。 内卫闻言怒目圆睁，手中鞭子猛地一甩，抽在张仁言身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这一下，顿时疼得张仁言龇牙咧嘴。 “好个嘴硬的老东西！” “老子不妨告诉你，咱们统领已和安公公查抄了你的府邸。” “啧啧，白银数百万两啊，你这老小子还为官清廉？老子信了你才怪！” 内卫冷笑连连。 听到这话，张仁言心下一惊。 但下一刻他立马又恢复了平静。 “数百万白银？” “老夫家中确实有，但那些财物皆是老夫祖上流传下来的。” “怎的？难不成还不允许老夫有个有钱的祖宗？” 张仁言讥讽道。 这家伙是官场老油条了。 他见过太多的同僚，因为嘴不严，挨不住刑，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的罪证。 但这些同僚，下场无疑都很凄惨。 自己被一刀枭首不说，还连带着家眷流放的流放，处斩的处斩。 他张仁言确实不是好东西。 但对家人却没话说。 他宁愿自己被内卫打死，也绝不希望看到家人被牵连。 只要他咬死了，家中财物是祖上留下的。 料那内卫，也拿他没辙。 毕竟，他祖上确实曾经阔过，留下过一笔财富。 只不过外人根本不知道他祖上留下的财富到底有多大。 既然外人不知，谁能说他贪腐到的银子，就不是祖上传下的？ 内卫们有那能耐调查清楚么？ 不可能的。 他们又不是绣衣卫！ “你这老贼，还敢嘴硬！” “你祖上这么有钱？糊弄谁呢！” 施刑内卫瞬间沉下了脸，喝道。 他这话刚出口，却被边上的内卫百长瞪了一眼。 “张仁言太祖乃邢州著名富商，世人皆言其张百万。” 百长淡淡说了一句。 这话一出，在场的内卫们齐齐张大了嘴巴。 卧槽？ 老东西祖上还真是有钱人？ 张仁言则心下嗤笑起来。 他就知道，内卫这群废物，压根就调查不出什么来。 也正是有这份底气在，他才能咬死着不承认贪腐罪名。 不然，真以为他不怕疼啊？这鞭子抽到身上，可是钻心蚀骨的疼呐！ 看到张仁言一脸若有若无的讥诮神色。 内卫们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他们很想继续用刑，但又怕下手重了，把老东西给打死，那就没法跟上边交代了！ 一时间，在场的内卫尽皆束手无策，气氛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天牢的通道中传来一阵脚步声。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魏忠贤带着小安子、钱业缓缓走来。 魏忠贤身着华丽的长袍，面无表情，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威严与冷酷。 小安子和钱业则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神色恭敬。 内卫们连忙迎上前去，躬身行礼。 “参见魏公公。” 魏忠贤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张仁言身上，眉头皱起。 他转头看向内卫百长，问道。 “进度如何了？老东西可有交代罪行？” 百长闻言，面上露出为难神色。 他支支吾吾的回道。 “回魏公公，这张仁言咬死了抄没出的数百万两白银，皆是他祖上传下的财物，不承认自己贪腐。” 说完，百长心虚的看了魏忠贤一眼。 果然，魏忠贤立马沉下了脸。 他叱骂道。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咱家要你们有何用？” 魏忠贤那个火大啊！ 刚刚在宫中时，他已向泰安帝信誓旦旦做出了保证。 三天内必让张仁言交代出自己罪行和一并贪腐的同党们。 但谁知，这会内卫却告诉他，张仁言什么都不承认？ 岂有此理！ 难怪内卫如今废成了这样。 真是连拍马都赶不上绣衣卫。 一想到绣衣卫，魏忠贤心下忍不住又隐隐生疼。 天杀地。 绣衣卫本该是他的啊！ 如今却白白便宜了那洛子玉。 被喷了一通，内卫们心下憋屈不已，但又不敢反驳，只能低着头，默默承受着魏忠贤的怒火。 一旁的钱业见状，眼珠一转，上前一步，凑过头，小声道。 “公公，属下有一计。” “不如以张仁言的家眷做要挟，逼迫他承认罪名。” “反正张仁言也不知道他家眷已经被绣衣卫带走。” “只要咱们让张仁言先入为主地认为，他家眷已经落入咱们内卫手中，不愁他不配合。” 不得不说，钱业这计确实拿捏住张仁言的命脉了。 一向重视家眷的张仁言，说不定真会上当。 魏忠贤闻言，不由有些心动。 但他脑海中立马又浮现出泰安帝的面容。 泰安帝性子仁慈，最恨臣子们滥用权力，若内卫以家眷要挟张仁言，万一被泰安帝知晓，自己恐怕也会受到牵连。 想到这里，魏忠贤忙摇了摇头，拒绝了钱业的提议。 钱业见状失望不已，低下头不再说话。 可恨！ 这阉货居然不采纳老子的计策，白白让老子损失了一次上进的机会！ “干爹，不妨拿张仁言的家眷来骗他，就说只要他交代了罪证，干爹可以保证不牵连到他家眷，甚至还可以向天子求情，赦免了他家眷。” 小安子眼珠子一转，也凑上来小声说道。 张仁言距离他们有一段距离，再加上他声音极轻，倒也不虞被张仁言听到。 “咦！” 魏忠贤轻咦一声，眼眸亮了起来。 他想了想，觉得这办法不错。 便微微点头，道。 “嗯，此计可行。小安子，你去和张仁言交涉。” 第665章 原来良人是泼妇和破鞋 落雁城。 镇北大将军府。 这座曾经充满威严与荣耀的府邸，如今已变成了绣衣卫的驻地。 姜通的出现，再加上他身份的曝光，让燕秋等人瞬间陷入了绝望。 尤其是，寅虎说出镇北军将领皆已被绣衣卫所擒住后，燕秋更是明白大势已去，抵抗已然毫无意义。 于是只能无奈地放弃。 燕秋都放弃了，赵定蛮等人自然不会再徒劳挣扎。 唯有，沐瑾妍心中虽有不甘，但在洛珩的强大实力面前，她也只能老实地夹起尾巴，束手就擒。 此刻。 燕秋等人被幽禁在房间内，失去了往日的自由。 正厢房内。 燕秋和沐瑾妍被关在了一起。 这却是洛珩故意为之。 沐瑾妍还是美丽的俏脸上，充满了愤懑与不甘。 她在房中不停来回踱步，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真是倒霉透顶！” “燕秋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快就放弃抵抗呢？” “我们本可以再拼一拼的。” “洛珩虽强，但你我联手，也不是没希望杀出条血路。” “可惜你……” 说着，她抬眸看了燕秋一眼，眼神中隐含责备之意。 显然在她看来，要不是燕秋怂了，放弃了抵抗。 她和燕秋联手之下，未必不能逃出去。 只要逃出去，以她和燕秋的能耐，早晚能再次拉出一支军队来。 就跟当初的项炎一样！ 想想，连项炎这样的废物，都能纵横一方，她沐瑾妍难道还不如项炎？ 可惜啊可惜！ 大好局面，都被燕秋这怂货给浪费了。 亏她以前还一直觉得燕秋是大英雄呢。 如今看来，他也不过是萧阳、项炎辈而已。 燕秋坐在一旁，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他原本心中就烦躁得很，此刻听到沐瑾妍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心下更觉烦躁。 在今日之前。， 燕秋一直觉得沐瑾妍是个乖巧、可人，落落大方好女孩。 是他心中的良人。 可如今，不知怎地，他隐隐对沐瑾妍有些排斥起来。 或许这份排斥，源自于不久前，沐瑾妍的破防之言。 让他意识到，沐瑾妍一点都不乖巧，更不是什么良人。 甚至，这女人心中，根本就没有他燕秋。 没办法，他不是傻子。 以往只是被沐瑾妍的外表给蒙蔽了而已。 但随着沐瑾妍在洛珩面前破防的话一出口。 燕秋就醒悟了！ 想想，他真替自己不值得。 也替已经阴阳永隔的项炎、萧阳等人不值得。 原来，他们眼中如珍似宝的意中人，是个别人都不带看一眼的破鞋啊！ 沐瑾妍却丝毫没有察觉到燕秋的变化， 依旧在那里不停地埋怨着。 “我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萧阳是个废物，项炎也是个废物，现在……连你也成了扶不上墙的烂泥。”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我自己一个人干呢。” 许是太过失望，也可能是沐瑾妍已有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她此刻连装都不装了。 燕秋豁然抬头，看向沐瑾妍，心中光火无比。 我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哈！ 是啊，我就是烂泥。 但，要不是为了你，我又何至于急匆匆造反？ 真以为我等不得么？ 燕秋当初之所以急着南下，就是听说了沐瑾妍处境相当不好。 他不希望自己挂念了十多年的女孩，受到半点委屈。可以说，燕秋的南下，多少有点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味道。 当然，他本身也有掌控朝廷的野心。 只是很难说，他这般着急没有沐瑾妍的原因。 但现在，沐瑾妍却反而责怪起他烂泥扶不上墙？ ……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要对我始乱终弃？” 燕秋的眼神，似刺痛了沐瑾妍。 她顿时拉下了脸。如同一个泼妇似的跳了起来。 这女人，如今心态已经失衡。 事实上哪怕她再怎么嘴硬。 也很清楚她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洛珩就像是一座大山般，横在她面前，让她绝望无比。 什么君临天下！ 什么俯瞰苍生！ 在这一刻，统统都变得遥不可及。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对你始乱终弃了？” 燕秋又惊又怒。 他没想到沐瑾妍会如此反应。 “那你为什么瞪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没用了，就想抛弃我？” 沐瑾妍不依不饶地追问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原著中，她从未遇到过任何挫折。 气运光环伴随着她一生，不，伴随到原著完本。 但在北方世界。 沐瑾妍却屡屡遭受挫折。 以至于她被打击的心态彻底失衡。 心态一失衡，也就暴露出她真面目了。 说白了，这女人就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和后世的那些白莲花们如出一辙。 燕秋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我只是觉得你太吵了，我们现在已经被擒，你再抱怨又有什么用？” 燕秋的声音中透露着疲惫。 他真不想和沐瑾妍吵。 争吵又有何意义？ 能改变局面？ “哼，你就是嫌弃我了。”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说过会一直保护我的。” 沐瑾妍嘤嘤抽泣起来。 茶艺大师嘛，自然就是这样子的。 燕秋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我累了。” “嗯？你就这么放弃了？燕秋，振作起来，我们可以想办法逃出去。” 沐瑾妍却依旧不甘坐以待毙。 听到这话。 燕秋面上浮起一丝苦笑。 “逃？逃出去又能如何？镇北军已经完了，天下之大再无你我容身之地！” 要不是镇北军将领被一网打尽，他也不想这么快放弃的。 可惜。 谁叫绣衣卫，不，洛珩棋高一着呢。 直接剪除了他的羽翼。 没了那些中下层将领。 就算他是镇北大将军，也没法直接去指挥底层士卒啊。 没了士卒，还拿什么来造反？ “不试试怎么知道？反正我这样等死。” “再说，现在大楚风雨飘摇，各地都是流民，连项炎都能拉起一支义军来，我就不信你比他差。” 沐瑾妍深吸一口气，道。 若非她对军事一窍不通。 都懒得继续和燕秋有交集。 坐拥十万大军的大好局面，就被这个废物生生给浪费掉了。 这十万大军，若是直接归我，早就不是如今这等局面了。 第666章 配合 将军府正堂。 与其他权贵府邸，正堂名字多带福、禄等吉祥字不同。 将军府的正堂，却叫做【破虏堂】。 从这一点，倒也能看出燕家对于草原异族的态度和决心。 事实上燕家在大楚的口碑本来就极高。 若不是燕秋突然脑子反抽，想着要造反了。 燕家绝对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说不定后世之人，还会将燕家视为岳武穆这样的国之英雄。 可惜，随着燕秋的悍然带兵南下。 让燕家四代人努力营造出的良好口碑，瞬间毁于一旦。 堂内。 洛珩端坐在椅子中。 边上是将军府原本的侍女们，正战战兢兢地随侍在侧。 若不是洛珩长得实在太俊美，让这些侍女们下意识都觉得他必然是好人。 否则，这些侍女怕是早就吓破胆了。 毕竟绣衣卫的凶名可不是吹出来的。 在京师还好，绣衣卫多少还会收敛，再加上洛珩执掌后又大力整肃了绣衣卫内部，让绣衣卫口碑逆转了不少。 但在北境这种边疆之地。 绣衣卫却依旧是世人眼中的恶魔！ 杀人放火，抄家灭族，无恶不作！ 哪怕是镇北军和北境鹞部有过多次合作。 也依旧没能改变世人眼中绣衣卫的形象。 绣衣卫就是妥妥的反派形象，朝廷鹰犬，不得好死那种！ “你们很怕我？” 洛珩抬眸看了边上的侍女们一眼。 侍女们闻言，皆哆嗦了一下，疯狂摇头。 怕你？ 怎么可能！ 你长得那么好看，我们多看你几眼都是赚的，怎么可能怕你！ 我们怕的分明是…… 念头闪过，几个侍女忍不住偷偷地瞥了另一侧坐着的青龙、白虎一眼。 但下一刻，她们立马又像是受惊的兔子般，垂下了螓首，不敢再多看。 对面的青龙、白虎似感应到侍女们的目光，面上皆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神色。 按理说，他们长得也不丑啊。 偏偏这群侍女，却都视他们如洪荒猛兽。 他们有这么可怕么？ “都督，咱们就这样关着燕秋和沐瑾妍他们？” 白虎终究大大咧咧了一些，没将侍女们的态度放在心上，抬头看向洛珩问道。 侍女们听到燕秋两字，皆下意识竖起了耳朵。 不过，这倒不是她们有多关心燕秋。 而是…… 她们想要看看，燕秋到底还会不会翻身。 若是不能翻身了，那就……阿弥陀佛，她们也算解脱了。 这群侍女竟盼着燕秋无法翻身！ 事实上，燕秋此人虽是镇北军将士们心中的无敌战神。 也是北境不少黔首眼中的守护神。 但老实说，他并非是个仁慈之人。 燕秋向来都是以军法治家。 对于府中的家奴、侍女们而言，多少有些酷烈和不近人情了。 比较军法治家嘛。 但凡犯点小错误，动辄就要杖责，甚至打杀。 这谁能受得了啊！ “不，明日就得将他们押送往中原。” “其中燕秋，只能由两位天子来处置，倒是沐瑾妍……” 说到这里，洛珩停了下来，瞥了眼侍女们。 燕秋好搞，沐瑾妍难缠。 别看现在沐瑾妍好像都已经被抓了。 但真要弄死这女人，依旧很难。 在镇抚司衙门时，洛珩就想着要不要借机斩了沐瑾妍。 只是，他还未付之行动。 沐瑾妍身上的护体气运，就已经疯狂攻击大楚国运。 投鼠忌器之下，洛珩也不得不暂时停了这个想法。 不过，他虽杀不得沐瑾妍。 但有人却可以！ 当今天下，能斩杀沐瑾妍的，唯有三人！ 保德帝、泰安帝！ 以及……沐卿绾。 但，保德帝、泰安帝显然不可能亲自处斩沐瑾妍的。 所以，只能由沐卿绾出手了。 不过沐卿绾并未跟着洛珩一并来北境。 等明日。 他便会带着众人将燕秋、沐瑾妍等人押送往中原。 到时候，沐瑾妍会被留在雒阳镇抚司，让沐卿绾去对付她。 而燕秋等镇北军将领，皆会被送往京师待审。 …… 京师，内卫天牢。 张仁言已不复先前的淡定。 他的面上挂着一丝愠怒和恐惧。 若说这家伙有什么致命弱点的话，那也就是家眷。 但现在，魏忠贤却以此拿捏住他了。 张仁言承认，他心动了。 事实上，在进了内卫天牢后，他就知道自己多半已经没法脱罪了。 哪怕他死咬着不承认贪腐。 内卫也有的是手段将罪名栽到他身上。 到时候，他自己自然难逃一死。 家眷们多半也逃不过流放边疆的结局。 张仁言不忍看到自己最珍爱的家眷们落得这个下场。 对于早就享受惯富贵的家眷们而言，她们能挨得住边疆流放之苦？ 能保证去了边疆后，不被人欺负？ 不是张仁言杞人忧天。 而是他很清楚这个世道有多黑暗。 一群女流之辈，到了边疆怕是会被吞得渣都不剩。 这一切都由不得他担心。 但现在，魏忠贤却向他保证。 只要他交代出罪证，甚至他若能多攀咬一个同党出来。 就向请求天子多赦免他一个家眷。 张仁言怎能不心动？ 虽然他也清楚，魏忠贤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的话未必能全信。 只是，这已是他最后的希望，他怎么都想着要搏一搏。 “张大人，想好了没？” 小安子似笑非笑地瞥向张仁言。 若非他向魏忠贤献策，以赦免家眷来忽悠张仁言，他也不可能这般客气。 张仁言闻言，深吸了一口气。 “老夫想好了！” “老夫可以跟你们合作，但魏忠贤必须要保证让老夫家眷免罪！” “魏忠贤若是敢欺瞒老夫，老夫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张仁言的话虽然不太好听。 但小安子却已经顾不上这些。 他的脸上当即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好好好，张大人不愧是保德朝状元郎，果然识时务。” “放心吧老大人，魏公公是何等人物，又岂会出尔反尔？” 小安子依旧施展着忽悠大法。 张仁言点点头。 “如此最好！” “行，既然老大人愿意配合，那咱家也不多啰嗦了，这就去回禀魏公公。” 小安子朝中张仁言撂下一句后。 便匆匆返身去找魏忠贤。 第667章 封公？不，国公怎能配得上子玉 皇宫，养心殿。 当魏忠贤又一次请见泰安帝的时候。 他又看到了一个不想看到的人。 绣衣千户天权！ “是魏伴伴啊，你来得正好。” “朕今日太高兴了。” 泰安帝似有些激动，一下子从座椅中站了起来，面上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魏忠贤闻言，不由一愣。 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天权。 陛下如此高兴，莫不是绣衣卫那边已经抢先一步从张仁言的家眷中，找到了突破口？ 该死的！ 咱家就知道，绣衣卫必定是来和咱家抢功劳的。 念及此，魏忠贤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了天权一眼，直把天权看得莫名其妙。 “陛下，您遇到了什么高兴事？” “能和奴婢说说么？” 猜测归猜测，但魏忠贤还是不会放过凑趣天子的机会。 泰安帝闻言，爽朗一笑。 “是子玉！” “子玉将燕秋那逆贼给抓了，不日便可押解入京。” “如此一来，大楚最后的动荡也被子玉消弭于无形。” “大楚总算是转危为安了！” 泰安帝心情极好，笑吟吟的说道。 数月前，大楚还是四面烽火，叛军频起。 西南镇国公府聚兵十万，兵出云贵，剑指巴蜀！ 东海暹罗蠢蠢欲动，试图脱离大楚掌控。 北方突奴兵临舞阳、三山二关，形势险峻。 中原项炎聚众造反，天下震动。 到了突奴败亡后，原本的北境守护神燕秋，又无诏悍然带兵南下，打出清君侧的旗号，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不管换成是谁，那时候恐怕都觉得大楚亡定了！ 甚至朝堂上不少官员，私下里都做好了改朝换代的准备。 但就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情况下，洛珩却硬生生改变了局面。 东渡暹罗，斩妖僧净嗔，吓得暹罗权贵立马废黜原本的暹罗王，扶持亲楚派王子上位。 洛珩凭借此机会，更是为大楚得到了上亿白银的赔偿，一下子缓解了大楚国库空虚的窘迫境地。 之后，洛珩从容部署。 西阻镇国公府叛军，北扫中原项炎逆党。 剩下的什么解决不法盐商等等事情，就更不用说了。 可以说，没有洛珩的话，大楚真是有亡国之危！ 但如今，各方叛乱皆被洛珩扫平。 诚然这里面军中将士功劳也不小。 但若无洛珩掌控全局，从容调度，很难说靠着各地驻军，就能扫平各路叛贼。 这一点泰安帝心知肚明。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洛珩已经都无法用推崇来形容了。 “啊？” 魏忠贤张大了嘴巴，整个人都傻掉。 他原以为泰安帝口中的好消息，是贪腐案呢。 谁知竟是洛珩…… 等等！ 洛珩抓到了燕秋？ 嘶！ 这下大楚最后一个隐患也被消弭掉了？ 泼天大功啊！ 待回过神，魏忠贤心中已经泛起惊涛骇浪。 他知道洛珩很牛逼。 却也没想过会牛逼成这种程度。 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 救社稷，挽天倾！ 这等功劳甚至比开疆拓土更为难得。 一想到洛珩立下如此大功。 魏忠贤心下难免泛起一抹酸溜溜的感觉。 就好像洛珩抢走了本属于他的功劳似的。 好在这家伙吃过了几次教训，如今也已学乖。 自然不会再玩什么进谗言这套。 只是作为合格的天子近侍，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天子一句。 “陛下，洛侯立下如此大功。” “这侯爵之位，却是配不上他了呀。” 魏忠贤说着，小心翼翼的瞥了泰安帝一眼。 一旁的天权则露出意外的神色。 魏忠贤这阉货，转性子了？ 居然还替都督说话？ 魏忠贤屡次进洛珩谗言的事情，绣衣卫上下自然早已知道。 若非碍于洛珩定下的规矩。 恐怕京中的绣衣，早就去找魏忠贤的茬了。 哪还轮得到他逍遥？ 正因为这样，天权对于魏忠贤突然替洛珩“美言”感到意外得很。 …… “魏伴伴此言有理。” “区区一个侯爵，确实已经配不上子玉了。” “待朕回头和上皇商议一下，再做封赏吧。” 泰安帝点点头，深以为然。 事实上，他心中早就想好了如何封赏洛珩。 只是这事还需要和保德帝商议一下。 毕竟，大楚开国至今，还未出现过异姓王爵。 没错，泰安帝打算给洛珩封王。 他觉得，非如此不足以匹配洛珩的功劳。 “陛下英明。” 魏忠贤小小的拍了个马屁后。 忍不住又问了句。 “陛下是打算封洛侯国公爵位？” 国公啊！ 别看大楚国公似乎有好几个。 但除却曾经世镇西南的镇国公府外，其他国公早就成了空头国公，手中并无太大的权力。 甚至都还未必比得上那些实权侯爵。 但洛珩却不同。 他就算被封为国公后，十有八九也不会被泰安帝收缴了手中的权柄。 一个实权国公，和空头国公完全是两个概念。 上进心极强，做梦都想着权倾朝野的魏忠贤，又怎能不羡慕？ 哦，对了，大楚并不禁止宦官封爵。 历代宦官中，被授予了一等子、轻车都尉等低等爵位的太监也有好几个。 到了保德朝。 大太监王潮，更是被赐予了忠义伯的爵位。 可以说，王潮给诸多太监竖立了一个标榜。 而魏忠贤便是以此为目标。 不过他野心更大，伯爵还满足不了他。 他想着要封侯，封公！ 然后入太庙配享！ 瞧瞧，一个太监的上进心都这么强，这得愧煞多少人？ “国公？” “区区国公怎能配得上子玉？” 泰安帝闻言，嗤笑一声。 但这话一出，他立马意识到失言了。 忙瞪了魏忠贤、天权二人一眼，警告道。 “这话谁敢泄露出现，朕定斩不饶！” 魏忠贤、天权早就被惊呆了，直到泰安帝厉声警告后才回过神来，连声应下。 泰安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而魏忠贤，这会整个人都已经麻了。 按照泰安帝刚刚这话的意思，显然是打算要给洛珩封王。 他洛珩何德何能！ 居然由此官禄之运？ 魏忠贤瞬间嫉妒的脸都绿了。 酸涩之下，他脑中一下子又反抽起来，脱口来了句。 “陛下，洛侯一步封王，若以后再立下功劳，岂不是封无可封？” 第668章 敲打 泰安帝还未意识到魏忠贤这话的真正用意。 一旁的天权，却已经目露杀意，死死的盯着魏忠贤。 历代绣衣千户虽都是武夫。 但哪一个不是都不是经历过重重争斗才爬上来的？ 对于阴私伎俩，他们再敏感不过了。 魏忠贤这话看似无意。 实则剑指都督。 话里话外不就是功高震主这个意思么？ 阉奴恶毒！ 该杀！ 天权深吸一口气，正欲开口。 泰安帝那边似也反应了过来。 他凝眸盯着魏忠贤看了几眼，直把魏忠贤看得心下犯虚之时，才幽幽说道。 “封无可封？” “你觉得子玉稀罕这些吗？” 这话如重锤一般敲击在魏忠贤心房。 他的面色刷的一下白了。 额头上冒出丝丝冷汗。 结结巴巴地回道。 “陛……陛下，奴婢……奴婢并无他意。” “你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朕心知肚明。朕念你自幼陪伴朕，情分不比他人，故总是对你格外宽容……记住，没有下次了！” 泰安帝终究还是心软之人，明智魏忠贤不怀好意，到最后依旧是放了他一马。 魏忠贤心下松了一口气，忙跪倒连连叩首。 “奴婢明白，奴婢再也不敢了！” 他其实已经很克制了，克制着不去和洛珩作对。 但刚刚骤然听到封王两字。 让他的嫉妒心再次发作，脑子一热，话就脱口而出。 事实上，魏忠贤说完那话时，心下就已经后悔。 “子玉是修仙之人，又怎会在意世俗功名利禄？” “只是，他不在意这些，朕却不能没有表示……可懂？” 泰安帝看着魏忠贤缓缓说道。 魏忠贤只是叩首。 心下却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 竟忘了洛子玉是修仙之人。 他之所以掺和进红尘中，是为了剪除几个仇人，而非为了荣华富贵！ 这些，魏忠贤其实早就知道。 只是每到关键时刻，就总会忘掉。 “陛下英明！” 一旁的天权躬身道。 说着，忍不住朝魏忠贤投去个讥诮的眼神。 魏忠贤心下大恨。 但偏偏却拿天权毫无办法。 别看他是泰安帝的心腹太监。 但实际上，他若和天权真起了什么冲突。 泰安帝处罚的十有八九只会是他。 因为，天权背后是洛珩！ “行了，都退下吧！” 泰安帝挥挥手，示意二人可以离去了。 天权、魏忠贤忙躬身应诺，缓缓出了养心殿。 待两人离去后。 泰安帝便带着殿内随侍的小太监，出了养心殿，朝坐忘阁而去。 …… 坐忘阁内。 保德帝依旧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自从他正式踏入修仙门槛后。 性子变得愈发慵懒了。 于他而言。 这世上能让他劳心的事情并不多。 该享受的富贵，也早已享受过。 眼下他期盼的只是早日修仙有成，复活他心爱的皇后。 “咦？我儿来了。” 保德帝眉峰一挑，面上露出一抹喜意。 以他如今的实力，神识几乎能笼罩整个皇宫。 只不过他一向懒得去“扫描”罢了。 但，不管是谁靠近坐忘阁，他总是第一时间能发现。 “王潮！” “速去迎我儿！” 保德帝懒洋洋地说了句。 声音落下。 王潮的身影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诺。” 他应了声，大步走出坐忘阁。 …… “儿臣见过父皇。” 泰安帝依旧是一丝不苟的守礼模样。 看得保德帝心累不已。 他摆了摆手。 “我儿坐吧。” “今日怎有空来找朕了？” 自从泰安帝登基后，保德帝见他忙于政事，就免了他晨昏定省。 故此，若非得闲或者有大事，泰安帝已经很少踏足坐忘阁了。 算算日子。 距他上次来坐忘阁，都快有月余。 “父皇，大喜。” 泰安帝拉过一个蒲团坐了下来。 听到这话，保德帝哦了一声。 “哦？莫非燕逆授首了？” 保德帝虽不出坐忘阁，但对于国事却依旧了如指掌。 燕秋打出清君侧旗号，兴兵南下的事情，他早已知晓。 能让泰安帝说出大喜的事情。 除了燕逆授首，还能有什么？ “父皇英明！” 泰安帝闻言，面上露出一丝佩服的神色。 他发现，自己比起父皇来，还是差得远了。 父皇哪怕摆烂这么多年。 但对于政事这些，依旧敏感得很。 这一点，却是他难以企及的。 “英明什么，这又不难猜。” 保德帝摆摆手。 他顿了顿，道。 “这么说，燕逆这边的叛乱已经解决，按子玉的性子，十有八九会是生擒燕逆，而后押送往京城，交由你处理。” “果然什么都瞒不了父皇，子玉已经传书绣衣卫，言先将燕逆和逆女沐瑾妍押往雒阳，然后再单独送燕逆及其党羽入京，至于那沐瑾妍，他会将她留在雒阳。” 泰安帝回道。 保德帝细细听完，面上浮现出一抹异色。 “子玉要将沐瑾妍留在雒阳？可有什么说法？” 他依稀记得，这女人才是真正的祸害。 项炎、燕秋等人皆跟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子玉说，沐瑾妍窃取了部分大楚气运，哪怕是他都无法斩杀此女。” “天下间唯一父皇与朕，外加武威侯嫡女可斩她，故此子玉才打算将她留在雒阳，交由武威侯嫡女处置。” 泰安帝缓缓说道。 老实说他对这些并不太懂。 但既然子玉这么说了。 必然有他的原因。 “朕想起来了。” “此女确实是个妖孽，害死了老二、老三他们，连老六如今都已经不知所踪。” “这一切和此女脱不了关系。” “既然子玉有把握弄死她，此事就交给子玉全权负责吧。” 保德帝恍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泰安帝自无异议，点了点头。 他迟疑了一下后，又道。 “父皇，如今天下逆贼皆被子玉平定。” “他立下这等功勋，朝廷却不能没有表示。”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似在斟酌着怎么铺垫出要给洛珩封王的话语。 “这是应该的，我儿打算给子玉封什么爵位？” 保德帝点点头，道。 立功封爵天经地义。 见保德帝都开口问了，泰安帝也不再迟疑，忙回道。 “儿臣打算给子玉封……王。” 第669章 押解入京 “封王？” 保德帝微微一怔。 泰安帝见状，心下不免忐忑起来。 封王在大楚从未先例。 难道父皇觉得不妥？ “父皇，可是儿臣的提议……” 泰安帝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心中多半已经觉得此事必然黄了。 但不管如何，他还是想替洛珩争取一下。 “哈哈哈，我儿好魄力！” “甚好，甚好！” 保德帝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他原本还觉得泰安帝会抠抠搜搜地抛出个国公爵位来。 若是这样的话，他难免会失望。 觉得泰安帝依旧还不能独当一面，欠缺魄力。 但谁知，泰安帝竟给了他一个惊喜！ “父皇不反对？” 泰安帝也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 但凡涉及到什么祖制之类，最是难搞。 他已经做好了千难万难的准备。 甚至他觉得，头一个驳回他的很可能就是父皇。 “朕为何要反倒？” “子玉挽救了我大楚，等同于开国之功，封个王又怎么了？” 保德帝笑吟吟地说道。 他会反对才怪！ 且不说洛珩立下这等大功，本就够资格封王。 抛开这点不谈。 单单洛珩是修仙之人，就注定不会危及到皇权。 别说给他封王了，就算给他个帝号。 人家也未必能看得上。 所以，他失心疯了才会反对。 “父皇说的是，儿臣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儿臣怕朝中老臣们会阻碍此事。” 泰安帝说着，又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父皇这关过了。 剩下的就是朝堂大臣们了。 以他对萧正亮等人的了解，这帮人必然会跳出来反对的。 一想到这种场面，泰安帝都忍不住头疼。 “朝堂老臣？呵，蝇营狗苟之辈，有何脸面反对子玉封王！” “我儿，你要记住，你才是皇帝！” 保德帝目视泰安帝，沉声道。 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依然还软了些。 容易被朝中大臣拿捏住。 好在如今有子玉在，倒也不虞皇权会旁落！ “儿臣……明白了！” 泰安帝脸色变了变，咬牙回道。 他也清楚自己的缺点。 自从登基后，他一直刻意在让自己变得更硬气，更铁石心肠起来。 但如今看来，似乎还不够！ “皇帝念旧情是好事，但也得分对象。” “你和一个朝堂权臣念旧，那不是自己送上门让他拿捏么？” 保德帝淡淡道。 他不会教泰安帝具体怎么做。 这些东西，都要靠泰安帝自己领悟。 “儿臣明白了！” 这一次泰安帝的回答坚定多了。 保德帝见状，欣慰地点点头。 父子二人又继续寒暄了一会后，泰安帝才起身告退。 待泰安帝离去后。 “王潮！” “奴婢在！” 王潮的身影闪出。 保德帝看了他一眼。 “去，动用你手上的力量，密切监视萧正亮一党。” “朕倒要看看，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敢闹什么幺蛾子。” 这话被保德帝说得杀气腾腾。 事实上，他早就对萧正亮很不满了。 只不过以往朝中没有洛珩。 他还需要借助萧正亮的才能治理大楚。 但如今有洛珩。 又有什么新科状元苏云轩。 区区萧正亮已经失去了价值。 一个垂垂老矣的老朽之辈，又岂能比得上如旭日东升的年轻俊杰？ “诺！” 王潮闻言心领神会，忙躬身应诺。 然后刷的一下飘了出去。 这老太监如今也已开始修仙，实力暴涨之下，愈发不像凡人了。 …… 雒阳城外。 一众绣衣缇骑齐齐出城。 今日，都督回归雒阳。 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自然要出城迎接。 再说，都督此行已经扫灭北境燕逆。 随行之人中，多出了不少逆党。 入城后，这些逆党还需要他们负责看守、审讯。 “都督来了！” 蓦然，一名缇骑发出欢呼声。 果然，下一刻官道上扬起阵阵尘烟。 洛珩和青龙等人的身影出现在缇骑们视线中。 一众缇骑忙翻身下面，齐齐跪倒。 “属下恭迎都督！” 官道上。 洛珩目光扫过众缇骑，微微点了点头。 缇骑们见状，气势愈发盛了。 转过身又朝青龙、白虎、朱雀行礼。 “见过三位督司！” 白虎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 朱雀却是微微颔首。 “随行燕逆一党，交由尔等押送入京。” 青龙看向为首缇骑，缓缓道。 这事其实早已定下。 在场的缇骑都知道，自然不会有异议，忙都躬身领命。 接下来，队伍一下子分成两队。 交接过后，雒阳的缇骑们，开始押送燕秋等人南下京城。 而洛珩则带着青龙等，外加一个被封禁了内力的沐瑾妍，缓缓朝雒阳城内而去。 此时的沐瑾妍，一脸的颓丧。 她长这么大，还没这般憋屈过。 阶下囚！ 她何曾想到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沦为阶下囚！ 不，这不应该是她的命运！ 她应该是九天之上的璀璨星辰。 是贵不可言的人中龙凤！ 怎会是阶下囚？ “嘿，这女人，貌似还不甘心？” 白虎捅了捅青龙，指了指沐瑾妍，小声说道。 青龙嘴角抽搐了几下。 “换你，你甘心？” 白虎顿时哑然。 他挠了挠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说话间。 队伍已经进了雒阳城，直奔镇抚司衙门而去。 与此同时。 前往雒阳的官道上。 沐卿绾、叶婉儿及一众女缇骑，正疾驰而过。 自从接到洛珩的传书后。 早就在京中呆地发腻的沐卿绾，顿时坐不住了。 催促着叶婉儿赶紧上路。 叶婉儿被缠不过，只能匆匆点了十多个女缇骑，带着沐卿绾出了京师往雒阳而去。 好在，如今天下总算渐渐安定了下来。 再加上苏云轩正大力推行着新法。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 原本快活不下去的黔首们，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自然没人再愿意跟着造反。 “婉儿姐，到哪了？” 沐卿绾一袭锦袍，神采飞扬。 一想到很快就能和洛珩会面，她就忍不住激动。 叶婉儿分辨了一下方向，想了想回道。 “快到许县了吧。” “若不出意外，估摸着明日咱们就能抵达雒阳。” 听到这话，沐卿绾愈发高兴了。 脑中开始幻想起和洛珩见面的场景。 第670章 鱼儿上钩了 雒阳镇抚司诏狱。 阴冷潮湿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墙壁上的火把摇曳着微弱的光芒，投射出诡异的影子。 沐瑾妍蜷缩在牢房的一角。 她的脸色苍白，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愤怒。 原本精致的妆容此刻也变得有些凌乱，发丝贴在她脸颊上，让她看上去显得格外狼狈。 诏狱内的环境虽然不算特别脏。 但对于有着严重洁癖的沐瑾妍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她无法忍受这里的潮湿、阴暗和那股若有若无的腐臭气息。 她感觉自己快要发疯了，她不停地大喊大叫，声音尖锐而刺耳。 “洛珩，你这个混蛋！” “快给我换个地方！” “这里好臭，求求你给我换个地方！” 沐瑾妍的声音在诏狱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愤怒和委屈。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被关在这样的地方，她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女子，就算被幽禁，也应该被关在干净整洁的厢房内，享受着舒适的生活。 而不是在这暗无天日的破诏狱内！ 但可惜，任由她怎么大喊大叫。 诏狱内的绣衣番子，都没多看她一眼，仿佛当她是空气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 沐瑾妍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只剩下嘤嘤嘤的哭泣声。 在这一刻，她的心中充满了对洛珩的怨恨。 正怨念十足间。 外端忽有脚步声传来。 沐瑾妍一怔。 下一刻，她俏脸上又浮现出了欣喜的表情。 她在想，是不是洛珩来了。 她就知道哪怕是洛珩这样冷酷无情的男人，也不会真的无情到无视她的魅力。 洛珩一定会意识到将她关在诏狱不妥，来给她换地方的。 沐瑾妍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眼神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但当脚步声在她面前停下，沐瑾妍下意识抬头望去时，她面上欣喜的表情瞬间凝固。 她看到了一道清丽的身影。 那是…… “沐卿绾！” 沐瑾妍脱口惊呼。 惊呼声落下，她心中怒火止不住燃烧起来。 好好好！ 好一个洛珩。 要杀人诛心是吗？ 居然拿沐卿绾来刺激我！ 思绪转动间，沐瑾妍瞬间破防了。 一股强烈的嫉妒和愤怒，让她原本还算俏丽的脸蛋儿隐隐开始扭曲。 尤其是当她看到沐卿绾一身华服，气质愈发高贵典雅，全然没了当初野狼女的土鳖气质时。 沐瑾妍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她一直认为自己才是最美、最有魅力的女子。 而沐卿绾只是一个野狼养大的野女，根本无法与她相比。 但是现在，看到沐卿绾那平静的面容和自信的眼神，她感到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沐瑾妍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怨恨。 她觉得沐卿绾是来嘲笑她的，是来炫耀她的胜利的。 是，你命好，勾搭上了洛珩这样的男人。 但这不是你来嘲笑我的资本！ 我沐瑾妍才是天命之女！ 牢房外。 沐卿绾就这么静静地站着，面无表情地看着沐瑾妍。 她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看不到嘲笑，也看不到敌意。 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如今的沐瑾妍，已经不值得她多在意了。 一个阶下囚而已！ 她来诏狱，也只不过是送沐瑾妍上路前，最后看她一眼罢了。 说到底，这女人在名义上终究是她姐姐。 眼见沐卿绾无视自己。 沐瑾妍破防之下，破口大骂起来。 “沐卿绾，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你和洛珩这对狗男女，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充满了恶毒的诅咒。 在这一刻，沐瑾妍无疑是绝望的。 或许连她自己都已经意识到，这一次她在劫难逃了！ …… 许县官道之上。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地落在地面上。 一支押送队伍正缓缓前行，车轮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队伍中央，数辆囚车格外引人注目，里面关押着的正是燕秋一党。 燕秋面色苍白，低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他的双手被铁链锁住，身上的衣衫有些破旧，但依然难掩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气质。 四周的绣衣缇骑们，皆带着凶煞之气。 官道两旁的密林中。 叶小剑和一众拜火明尊教高层正紧张地注视着押送队伍的到来。 他身着白色长袍，长袍一角绣着一朵火焰云纹，面容冷峻，眉头微皱。 各地叛军渐渐被平定的消息让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他原本计划着趁着天下大乱，实现自己改朝换代的野望。 但现在，局势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不得不采取新的行动。 燕秋，这个关键人物，成为了他最后的希望。 只要救出燕秋，就能继续让大楚陷入混乱，他才有机会实现自己的野心。 叶小剑身边的拜火明尊教高层们也都面露紧张之色。 他们知道这次行动的风险很大，绣衣卫极其恐怖，他们都亲身领教过。 但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教主铁了心要继续祸乱大楚，他们还能如何？ “教主，押送队伍出现了。” 孔雀明王轻声说道。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叶小剑。 叶小剑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 “准备行动。” 众高层纷纷点头，做蓄势待发状。 押送队伍越来越近，拜火明尊教众人心中的紧张感也越来越强烈。 当押送队伍进入伏击范围时，叶小剑大手一挥。 顿时，拜火明尊教众高层纷纷从密林中杀出。 官道上。 绣衣缇骑们骤然遇袭，却没有半点慌张。 为首的缇骑统领面色冷峻，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自信和威严。 他冷笑一声，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场袭击。 “哼，鱼儿终于上钩了，都督真是料事如神。” 缇骑统领心中暗自想到。 早在洛珩还在北境之时，就让青龙秘密传书给他。 言天下尚未安定，潜藏在水面下的魑魅魍魉之辈，依旧存在。 这一次押送燕秋党羽南下，正是钓出彼辈的绝佳机会。 故此缇骑统领，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押送燕秋南下，既是真正的任务，同样也是诱饵！ 缇骑统领一挥手，众绣衣缇骑们立刻组成了防御阵型。 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瞬间就挡住了拜火明尊教的攻击。 “放信号！” 缇骑统领大声喊道。 一名绣衣缇骑闻言，立刻拿出一支穿云箭。 嗖！ 穿云箭瞬间直冲云霄。 看到穿云箭，叶小剑登时意识到不妙。 他隐隐意识到，他已经中计了。 第671章 空闻麻了 “孔雀，救人！” 叶小剑大声喊道。 虽然意识到这是个局，但叶小剑依然还不忘垂死挣扎一下。 只要孔雀明王在绣衣卫援军出现前救出燕秋。 那么，到时候凭借他们的武功，也未必不能杀出重围。 拜火明尊教众高层们听到命令，疯狂地攻击着绣衣缇骑。 而孔雀明王，则翻身朝囚车飞掠而去。 只是，他人才刚刚靠近囚车。 囚车牢笼突然轰的一声炸裂开来。 紧接着，“燕秋”冲天而起，一掌朝中孔雀明王拍了过去。 孔雀明王心知不妙，身形瞬间向后爆退。 但饶是他应变神速。 肩头却依旧被拍了一掌。 “噗！” 孔雀明王喷出一口鲜血，这才看清了装扮成燕秋的是谁！ 寅虎！ 赫然是绣衣十二生肖中的寅虎！ 哪是什么燕秋？ 与此同时！ 远端有十数道身影飞掠而来。 “十二生肖！” 叶小剑面色骤变，脱口惊呼！ 这十二个人都是绣衣卫中的顶尖高手，人人皆能媲美大宗师强者。 他们的出现让拜火明尊教众人心中一沉。 叶小剑的脸色变得极度难看。 他知道，这次行动已经失败了。 哪怕他再不甘心，也没有办法任何。 “撤！” 叶小剑大声喊道。 身影已经朝远处掠出。 其他拜火明尊教众高手，亦不敢迟疑，纷纷向后撤退。 就连受伤的孔雀明王也没迟疑，施展轻功瞬间飘了出去。 所有人都知道，等十二生肖合围过来，等待他们的将是必死的结局！ …… 十二生肖与绣衣缇骑汇合后。 很快，又有一队缇骑从暗处走出。 在他们中间，是装载着燕秋等人的囚车。 这一队押送的才是真正的燕秋一党。 先前囚车中的燕秋等人，只不过是寅虎和其他绣衣装扮的而已。 这个计策巧妙地骗过了拜火明尊教众人，让他们的伏击失败。 囚车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沉重，黑色的铁栏杆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燕秋等人在囚车中，神色各异。 有的惊恐，有的愤怒，有的无奈。 他们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但他们也明白，现在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 子鼠一挥手。 “出发！” 声音落下。 队伍重新起程，车轮滚动的声音在官道上响起。 不片刻，队伍缓缓消失在官道尽头，留下一片寂静。 …… 另一边。 却也有一支队伍不疾不徐地朝中雒阳地界而去。 这群人身穿僧袍，赫然是一群和尚。 他们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庄重，僧袍随风飘动，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 为首僧人白眉慈目，正是来自普贤宗的圣僧空闻。 自从接到少林佛宗的传书后，空闻权衡良久后，做出了前往嵩山的决定。 天命之女的出现，让空闻极为振奋。 但偏偏，天命之女却与少林佛宗合作了。 这让他很是无奈。 只能选择向少林佛宗低头。 不过，只要能壮大佛门，他空闻向少林低头又能如何？ 名留给少林佛宗便是，他不在乎。 他相信，凭借自己和天命之女去岁时的一段香火情。 未来普贤宗，未必在天命之女心目中就会逊色于少林佛宗。 可惜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这边才带着普贤宗高手刚刚踏入豫地。 嵩山那边又送来消息，说是天命之女已落入绣衣卫手中。 听到消息，空闻大惊失色。 若天命之女出意外，那佛宗谋算多年的计划，又将是一场空了。 心急的空闻，下令加快了速度，这才堪堪在今日赶至雒阳地界。 但越靠近雒阳，空闻的心中愈发矛盾。 他一方面担心天命之女沐瑾妍的安危。 另一方面他又不太想与绣衣卫发生冲突。 尤其是那位大都督洛珩。 去岁的时候，他可是在洛珩面前吃过瘪的，深知洛珩的厉害。 思来想去，空闻觉得，就算和少林佛宗汇合后，他也必须谨慎行事。 正思绪如潮之时。 空闻忽停下了脚步。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戒备之色。 以空闻的实力，此刻他能清晰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靠近。 空闻心下顿时一紧。 难道绣衣卫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念及此。 空闻迅速做出反应，他一挥手，和尚们立刻停下脚步，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果然。 片刻之后，一队绣衣缇骑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为首之人身着月白蟒袍，面色俊美，气质清冷。 正是那绣衣大都督洛珩！ 见洛珩出现，空闻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但他可不敢和洛珩翻脸。 只好双手合十，快步走上前，微微躬身说道。 “阿弥陀佛，贫僧空闻，见过洛都督。” 洛珩眸光扫了空闻几眼。 忽然展颜一笑，道。 “空闻圣僧，一别多日，风采依旧。” 听到这话，空闻只是讪讪而笑。 如今的洛珩，与当日在峨眉山时，又已经不同了。 当初在峨眉时，洛珩还只是个意境宗师。 而如今，却是只身斩杀了妖僧净嗔的武道大宗师。 在空闻眼中，洛珩已能媲美当初的武林神话邓黎了！ 跟他翻脸，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毕竟，他武功与净嗔也就在伯仲之间。 洛珩既能斩净嗔，也就能杀他。 “都督才是风采更胜往昔。” “贫僧这等方外之人，却是无法与都督相比。” 空闻的姿态摆的极低，合十道。 洛珩点点头，目光扫向空闻身后其他僧人。 “圣僧是打算去少林佛宗？” “都督英明，不日乃我佛门禅会斗法之日，贫僧自不好缺席。” 空闻讪讪一笑，回道。 此时他心中已有些忐忑。 听洛珩的话，似乎绣衣卫已经知道他们会在嵩山汇合的事情。 他只希望，是他猜错了吧！ “禅会斗法？” “这可是佛宗盛事，本督亦久闻其名。” “以往无缘得见，今日本督既然知晓此事……劳烦圣僧转告少林空闻，就说本督到时候亦凑个趣，前往嵩山观礼。” “圣僧，告辞！” 洛珩说着，一拉缰绳，骏马疾驰而出。 他身后的缇骑们，纷纷打马赶上。 一行人就这么朝中雒阳城方向飞驰而去。 第672章 活佛登场 空闻身着一袭庄重的袈裟，迈着沉稳的步伐登上嵩山。 远远望去，少林佛宗的山门巍峨耸立，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古老而神圣的气息。 空闻的脸上带着一抹肃穆，低诵了一声阿弥陀佛。 他虽是普贤宗之人，但佛门禅宗皆院子少林佛宗，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亦是少林传人，或者说是达摩祖师传人。 此时，玄悲和圆觉早已在山门前等候。 玄悲身材瘦削，面容因修枯荣禅功而变得不人不鬼，看着辣眼之极。 但他的眼神中，却透露着睿智的感觉。 空闻双手合十，微微颔首，看着空闻的方向，快步走上前。 陪同在身侧的圆觉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待空闻走近山门，玄悲和圆觉早已迎了上去。 玄悲满脸笑容，双手合十，说道。 “空闻师兄，久候多时了。” “玄悲师弟、圆觉师侄，别来无恙。” 空闻闻言，微笑着回礼。 圆觉也露出笑容，上前见礼。 “空闻师叔远道而来，辛苦了。” 三人相互寒暄，看着气氛倒也融洽。 完全看不出佛门四宗私下里明争暗斗不休。 说了几句场面话后。 在空闻的邀请下，三人一同朝方丈禅房走去。 不片刻。 三人进了禅房。 禅房内，布置简洁而庄重。 一尊佛像矗立在中央案几上，佛像前摆放着香炉，香烟袅袅升起。 三人在蒲团上坐下，倒也没再多废话，直接开始商议起如何营救天命之女沐瑾妍的事情。 空闻面色肃然，神色凝重地说道。 “有一事好叫二位知道，贫僧来时遇到了绣衣都督洛珩。” “去岁时，贫僧与那洛都督有过交集，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玄悲闻言微微一愣，转头看了一旁的圆觉一眼。 圆觉摇了摇头，表情似也有些难看。 见状，玄悲收敛起面上笑意，缓缓道。 “老衲亦知那洛珩难缠，此人斩了净嗔师弟，手段酷烈，实我佛门之大敌。” “只是，天命之女事涉我佛门能否光大，那洛珩虽难缠，老衲亦不能知难而退。” 玄悲这话让人挑不出毛病。 连空闻听完后，也颔首赞同。 确实，洛珩是很难对付。 但这不是他们佛宗放弃的理由！ 再难，还能难得过他们佛宗数代的部署？ 圆觉则若有所思地说道。 “空闻师叔，绣衣卫向来无孔不入。” “那洛珩既然能‘偶遇’你，想来他已对我佛宗动向了如指掌了。” “如此，却是棘手了！” 这话一出。 空闻、玄悲二人皆沉默了下来，面上泛起无奈的神色。 佛宗虽也影响力巨大，论高手数量，不比任何势力差。 但终究只是民间教派。 论情报能力，自是远不如绣衣卫。 更别说，绣衣卫号称十万密谍，谁能与之相比？ 沉默片刻后。 空闻大师诵了声佛号，道。 “贫僧在与那洛珩相见时，佯称我佛宗不日将举行斗法大会。”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向玄悲、圆觉二人。 玄悲、圆觉眸光一亮，面上皆露出了一抹喜意。 圆觉沉吟了一下道。 “师叔是打算以斗法大会的借口，吸引洛珩前来，而后我等……” “阿弥陀佛，师侄不愧是我佛宗第一智谋之士，贫僧正是此意。若彼时洛珩前来。我等可明着办斗法大会，暗地里却安排人潜入雒阳镇抚司诏狱，救出天命之女。” 空闻闻言，双手合十，微笑道。 玄悲听后，微微颔首道。 “此计可行。” “只是那洛珩若真的前来，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上一次洛珩前来少林佛宗，表现出的强势，让玄悲记忆犹新。 这是个极其难缠的人物。 佛宗的计划想要顺利实施，必须有妥善之策，保证彼时洛珩无暇分身。 空闻并非急智之人，他在洛珩面前能快速想出斗法大会借口，已是超常发挥。 如今让他在短时间内，再想出对策，却是有些为难他了。 他只会抬眸看向圆觉。 毕竟，圆觉的智谋在整个佛宗都很有名。 恐怕唯有他能想出办法了。 果然，圆觉并没有让他失望。 沉思片刻，便笑着说道。 “此事易尔，我们可以在斗法大会上抛出佛宗欲替当今天子贺寿之由，吸引洛珩的注意力。” “洛珩乃朝廷鹰犬，深受两代帝王信任，既知此事，他必然会召我等详询，如此一来，他焉能分神雒阳那边？” 此言一出。 空闻、玄悲二僧齐齐眼前一亮。 “善！” 不愧是圆觉，居然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想出应对之策。 这份智谋果然了得！ 又商议了片刻，三人便定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策略。 …… 接下来数日，少林佛宗一片忙碌景象。 僧人们来来往往，有的在打扫寺院，有的在准备法器，有的在布置场地。 玄悲亲自指挥着僧人们的行动。 圆觉则在一旁协助，不时地提出一些建议，让准备工作更加完善。 空闻也没有闲着。 他虽是客人，却也一并参与进斗法大会的准备中。 此时，雒阳镇抚司衙门内、 洛珩坐在书房中，手中拿着一本书，静静地看着。 一名绣衣番子匆匆走进书房，行礼道。 “都督，少林佛宗近日一片忙碌，似在为即将到来的斗法大会准备着。” 斗法大会，还是那日遇到空闻时才听他提及。 谁知，这少林佛宗还真搞出了个斗法大会来。 其用意已昭然若揭！ 洛珩微微抬起头，笑了笑，说道。 “让各部按原计划行事。” 绣衣番子闻言，领命而去。 时间转瞬即逝。 很快，就到了斗法大会前一日。 少林佛宗的山门前，热闹非凡。 玄悲、圆觉，甚至空闻都跑出山门迎接贵客。 山道上，一队人马缓缓走来。 为首者身着华丽袈裟的僧人，此僧身材高大，面容慈祥，带着宝相庄严的气质。 此人赫然是北境密宗的活佛。 活佛毗卢遮那明王在接到少林佛宗的书信后，赶紧赶慢，总算在这一日，赶到了少林佛宗。 算起来，这还是毗卢遮那明王生平第二次踏足中原。 而前一次，正是当年四僧围攻邓黎之时！ 第673章 莫非尔等心中有鬼 看到活佛出现。 玄悲等人连忙上前迎接。 众僧皆双手合十，面带笑容。 “明王大驾光临，我等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毗卢遮那明王闻言，微笑着回礼。 “两位师兄多年不见，风采依旧。” “明王谬赞，倒是明王风采更胜往昔，远胜我等。” 空闻亦笑了笑，道。 倒是，圆觉只在一旁微笑着看着这一幕。 他是晚辈，虽谁都知道他在少林地位不低，但这等场面，却也轮不到他与毗卢遮那明王谈笑风生。 正说话间，忽响起司客僧的唱喏声。 “绣衣卫大都督到！” 声音响起的同时。 在场的玄悲、空闻、圆觉三人皆面色一变。 倒是毗卢遮那明王，依旧神色平静，毫无变化。 他远在草原，虽也听闻过洛珩之名，甚至还知道洛珩斩杀了净嗔，但到底没和洛珩亲自打过交道。 自然对洛珩没有直观的印象。 山道上，洛珩带着一众绣衣强者，浩浩荡荡地出现在少林佛宗的山门前。 一袭月白色蟒袍，将洛珩衬托的身姿挺拔，气质无双。 随着常年的居于高位，如今洛珩的气场强大得仿佛能压倒周围的一切。 他身后，青龙等绣衣强者们个个神情肃穆，气势不凡。 空闻、玄悲和圆觉等人很快回过神来，他们急忙带着一众僧人前去迎接。 “贫僧玄悲、圆觉、空闻，恭迎洛都督大驾！” 佛宗之人底线向来灵活。 别看他们私下里小动作频频，甚至还筹谋着改朝换代。 但在没有真正和朝廷撕破脸前，这群家伙绝对是最能隐忍的。 洛珩顿住脚步，微微扬眉，眼神扫视着周围。 这一副审视少林佛宗，反客为主的姿态，让空闻等人心下极为不悦。 只是他们深知洛珩的实力和权势，却不敢有任何不忿的表现。 只是恭敬地站在一旁，双手合十，微微低头。 然而！ 毗卢遮那明王却对于洛珩这种跋扈姿态感到很不满。 远在草原的他，可没见过洛珩的实力和权势。 毗卢遮那明王大步向前，面上泛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都说中原人守礼，如今看来也不全是如此嘛……” 毗卢遮那明王的话才刚刚出口，一旁的空闻、圆觉、玄悲三人已暗叫不好。 果然。 下一刻！ 洛珩连反怼的意思都没有。 他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直接一掌拍向毗卢遮那明王。 这一掌看似随意，却蕴含着强大的力量，掌风呼啸而过，让人胆寒。 毗卢遮那明王见状，怒目圆睁，抬掌相迎。 砰！ 两掌相碰，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晴天霹雳一般。 强大的力量冲击着周围的空气，让众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 毗卢遮那明王只觉得一股无法抵挡的力量袭来，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 蹭蹭蹭，他连续倒退出了七八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而洛珩却是巍然不动，仿佛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峰。 这一幕，让毗卢遮那明王震惊不已。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洛珩的可怕，自己刚才的冲动实在是太鲁莽了。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在毗卢遮那明王心中涌起。 好在他是个能屈能伸的主。 当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和愤怒，上前给洛珩赔罪道。 “洛都督，刚才是小僧鲁莽了，请都督恕罪。” 这一刻，佛宗之人畏威不畏德的特性，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洛珩抬眸扫了毗卢遮那明王一眼，轻笑一声，倒也没再继续针对他。 空闻、玄悲、圆觉三人虽也知道洛珩武功不逊色甚至可能还要比他们强过一筹，但到底没有亲自和洛珩交过手。 此刻见与他们在伯仲间的毗卢遮那明王，竟被洛珩一掌击退，心下顿时一沉。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震惊和忧虑。 还是小觑了洛珩啊！ 这个绣衣都督的实力远超他们的想象。 “都督，里边请。” 玄悲跨步而出，做了个请的手势。 洛珩微微颔首，大步朝着佛宗内走去。 待进了少林佛宗后，玄悲邀请洛珩坐入客席尊位。 洛珩也没客气，大喇喇入座。 他的动作随意而自信，仿佛这里本就是他的地盘。 这一幕，看得少林佛宗僧人心下又是一阵憋屈。 少林佛宗在江湖上的地位是何等的尊崇，但如今一个朝廷鹰犬，却在他们的地盘耀武扬威。 可恨！ …… 随着众人一一落座。 斗法大会开启。 所谓的斗法大会，其实就是佛宗比武。 无非叫得好听罢了！ 少林佛宗的广场上，布置得庄严肃穆。 中央搭建了一个巨大的比武台，四周坐满了来自各个寺庙的僧人以及前来观礼的宾客。 除却东海佛宗因净嗔圆寂，已然衰落外，其他三大佛宗今日皆在场。 随着主持僧人的一声令下，斗法大会正式开始。 比斗倒也精彩，尤其是刚刚普贤宗空字辈僧人，和密宗大喇嘛之间的比斗，更是精彩纷呈。 双方各自施展佛门武功，一时之间，比武台上光芒闪烁，掌风呼啸。 洛珩坐在客席尊位上，看得津津有味。 他微微眯着眼睛，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表演。 一旁的空闻、玄悲、圆觉三人彼此对视一眼，以为得计。 他们心想，洛珩被这场比斗吸引住了，也许就不会注意到他们暗中的行动了。 空闻心中暗自盘算。 “希望这场比斗能让洛珩分心，我们的计划才能顺利进行。” 玄悲则紧紧盯着比武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 圆觉微微皱眉，心中充满了担忧。 他们都知道，今天的斗法大会只是幌子而已。 真正的目的，是救出关押在雒阳镇抚司衙门内的沐瑾妍。 所以，洛珩在这边被拖得越久，对于他们的行动就越有利。 就在玄悲、圆觉、空闻，乃至毗卢遮那明王皆患得患失之时。 洛珩突然转头看向他们，幽幽地来了句。 “几位大师缘何心不在焉？” “莫非尔等……心中有鬼？” 第674章 诏狱激战 雒阳镇抚司诏狱。 冰冷的墙壁、昏暗的光线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腐朽气息，无不诉说着诏狱的阴森与恐怖。 沐瑾妍独自蜷缩在阴暗潮湿的牢房角落里，眼神空洞而绝望。 她那原本美丽动人的脸庞如今布满了疲惫与沮丧，一头乌黑的长发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凌乱地散落在肩头。 她觉得自己快完了，在这戒备森严的诏狱之中，已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这几日，沐卿绾几乎每天都来。 虽从未出言羞辱过她，但这反而让沐瑾妍更加绝望。 以往一向自信心满满的她。 如今已是彻底失去了自信！ 什么天命之女！ 什么气运逆天！ 她觉得都他妈是谎言！ 世上焉有进诏狱待死的天命之女？ 燕秋完了！ 项炎、萧阳都死了！ 她的阿羽，也早已为她而死。 时至如今，一向交游广阔，护花使者无数的她，居然找不到一个人能来救她。 但这还不是最让她绝望的。 真正让她哀莫大于心死的是，她亲眼目睹了洛珩在诏狱中布下了天罗地网。 这意味着，就算真有人冒险前来救她，也只会落入洛珩的圈套中。 正自艾自怨间。 沐瑾妍的耳朵突然一动。 寂静的诏狱中，有一丝极其细微的声音传了过来。 似金铁交击，又似劲风对碰！ 沐瑾妍愣了一下，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与期待。 这几日诏狱向来静得可怕，但偏偏今日却有了动静，这让沐瑾妍不自觉地生出了一丝期盼。 她霍地一下站了起来，踉踉跄跄走到牢门处，竖起耳朵，努力地倾听着远处传来的声音。 听了一会。 沐瑾妍的心跳开始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好像……是打斗声？ 她不确定，但在这绝望的困境中，任何一丝异样的动静都可能是她的希望所在。 沐瑾妍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出各种可能的情况。 也许是有人不小心触动了诏狱中的某个机关？ 也许是外面的风声传了进来，又或者是自己的幻觉？ 但她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这一丝希望，她开始仔细地分析着这声音的来源和可能性。 沐瑾妍也不是没想过，是她以前的那些蓝颜知己们跑来救她。 但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以己度人！ 她都落魄成这样了，以前那些臭男人还会出现？ 换做是她，绝无可能！ 正自胡思乱想间、 远端传来的声音渐渐变大。 沐瑾妍的心也随着这声音的变大而提到了嗓子眼。 砰！砰！ 随着声音的不断变大，沐瑾妍已经能听得很清晰了。 是打斗声！ 这一下，沐瑾妍顿时激动了起来。 好端端的，诏狱内怎么会有打斗声？ 这无疑意味着有人正在试图闯入诏狱！ 而好端端地闯入诏狱干嘛？ 自然是来营救她的人。 因为整个诏狱内就关着她一人！ 沐瑾妍越想越激动，她抓着牢门，疯狂地大喊着。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她的声音在这寂静的诏狱中回荡着，显得格外凄厉。 …… 诏狱的甬道中。 绣衣番子们正在与一群黑衣人展开激烈的战斗。 只是战况却有些不妙。 黑衣人表现出的实力超出了想象，几乎个个都是一流好手。 绣衣番子们虽然比起以前也提升了不少。 但面对一群一流高手，依旧黑衣人强大攻势下，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仅仅片刻，他们便已经从甬道入口，退到了甬道尽头。 不过，虽一路败退，但为首百户并未慌张。 都督早已做好了安排。 如今诏狱内可是有真正的强者坐镇，一群一流境界的家伙，还不足让他慌乱。 “撤回牢房！” 番子百户的声音在甬道中回荡着。 他毫不犹豫，直接下达了撤往诏狱内部的命令。 听到百户的话，番子纷纷往后撤去。 而占据上风的黑衣人，此刻却莫名地有些不安起来。 带队黑衣人低喝一声。 “莫要管，杀进去！” 此言一出。 其他黑衣人纷纷心头大定。 更有甚者，竟长长松了口气。 “阿……” 这人下意识地开口，却被一旁的带队黑衣人用严厉的眼神给制止住了。 念经念傻了吗？ 还想阿弥陀佛？ 你这不等于把咱们的身份，直接怼到绣衣卫眼前？ 不行，回头得跟方丈、首座好好说说。 咱们少林佛宗的武僧，可不能一直窝在山中吃斋念佛练武，得下山多走走才是。 不然这一个个武僧，脑子早晚都要僵化掉。 为首黑衣人念头一闪而过后，便大步朝败退的番子追杀了过去。 最里端的牢房中。 沐瑾妍死死地抓着牢门，双手都微微有些颤抖。 声音越来越近了！ 她甚至都听到了打斗时发出的呼喝声。 从动静上来讲，闯入诏狱的人不少。 否则，绣衣番子们也不可能败退得这么快。 但，沐瑾妍心中清楚，这样的局面只不过是昙花一现。 洛珩早就在诏狱内安排了强者。 是那十二生肖！ 有十二生肖在，别说是普通武林高手了。 就算燕秋、萧阳、项炎这三个大宗师齐至，也救不走她。 只是，明知道结果会是这样。 沐瑾妍却依旧没有出声提醒。 不是她做不到，而是……她不想这么做。 一旦她出言提醒了劫狱者，他们跑了怎么办？ 那不是让她一点希望都看不到了？ 索性还不如像现在这样，搏那一线生机呢。 哪怕这希望渺茫得可怜。 轰！ 很快，远端传来巨大的震响声。 震响声中，沐瑾妍清晰地听到了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兵器掉落声。 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果然，是她痴心妄想了！ 以洛珩的手段，又怎会出现纰漏？ “桀桀桀，少林佛宗的秃驴，没想到吧？” 远端有桀桀笑声传来，言语中充满了讥诮的味道。 沐瑾妍一听这声音，顿时知道这次营救彻底失败了。 这桀桀而笑的家伙，正是洛珩身边的老仆！ 上次跟着沐卿绾一并来到了雒阳。 此人的实力，已然踏入了大宗师境界。 就算少林佛宗的方丈、首座来营救她，也无法逆转形势。 别忘了，洛珩的爪牙十二生肖，同样坐镇于此！ 第675章 空闻麻了 “诸位大师，怎的流汗了？” “如今秋高气爽，凉风习习，几位大师却热出了一身汗，这虚火多少有点旺盛啊。” 洛珩笑吟吟地看向玄悲、圆觉、空闻等人。 空闻等人哪敢接话？ 只是低诵阿弥陀佛，以此来掩饰心中的心虚。 “本督多言了，看斗法！” 洛珩话锋一转，放过了空闻等人。 三僧闻言，齐齐松了口气。 这绣衣都督年纪不大，人却着实厉害。 险些让他们招架不住。 倒是一旁的活佛毗卢遮那明王，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虽应少林佛宗邀请而来，参与会盟，商议扶持天命之女的事情。 但，谁叫他来晚了一步。 并不知道沐瑾妍这个天命之女，如今已是阶下囚。 空闻、玄悲、圆觉三僧也没来得及将他们的计划告知毗卢遮那明王。 “明王一向远在北境，有些年头没来中原了吧？” 洛珩转过头，又看向毗卢遮那明王，笑着问道。 毗卢遮那明王微微一怔，面上倒是浮现出一抹回忆的神色。 “怕是有快近三十年了吧。” 三十年前，他应玄悲之邀，来到中原参与围剿邓黎之战。 这一战，几乎将彼时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的毗卢遮那明王打得差点生出心魔来。 自那之后他就再也没踏足过中原一步。 因为，中原武林有邓黎在。 此次他被邀请后，敢再入中原。 也是因为他修炼的神功已然大成，自觉就算再对上邓黎也未必会落于下风。 当然，沐瑾妍这种天命之女的出现，也让他极为感兴趣。 密宗不是禅宗。 不禁女色。 甚至于女色这块，要比普通人还放纵。 而毗卢遮那明王的武功，从来和双修脱不了关系。 一个气运逆天的妙龄女子。 于他而言，绝对是致命的毒药。 除此之外嘛。 毗卢遮那明王来中原，多少也有想要和玄悲、空闻别别苗头的意思。 佛宗四僧，名满江湖。 但四僧之间，彼此却都心知肚明。 玄悲武功第一，空闻次之，净嗔又次之。 毗卢遮那明王只能排在末尾。 这是一向骄傲的毗卢遮那明王无法容忍的事情。 如今，他神功大成，自然要扬扬威，耀耀武才是！ “听闻密宗有双修秘法，明王可是秘法传承者？” 洛珩饶有兴致地问道。 密宗流派众多。 双修法只是其中一支！ 除此之外，还有修苦禅的，修肉身的，修精神力的。 只不过，这些远不如双修法来的享受罢了。 毗卢遮那明王的活佛之位，是传承自他父亲上一代毗卢遮那明王。 自前朝大虞时。 密宗内部发生了权力更迭。 肉身金刚派活佛，被双修派明王赶下台后。 自此活佛之位，便只在毗卢遮那明王一脉诞生。 代代相传，父传子，师传徒。 至今已经有五六百年之久。 所以，毗卢遮那明王一脉在北境的威望高得可怕。 “没想到洛都督居然也听说过双修法。” “此乃我密宗无上秘法，妙不可言也！” 毗卢遮那明王笑呵呵地回道。 他与洛珩，暂时没有利益冲突，或者旧日矛盾。 自然不像空闻、玄悲、圆觉三僧，对洛珩成见已深，心怀忌惮。 …… 见洛珩和毗卢遮那明王谈笑风生。 玄悲、圆觉、空闻三僧彼此对视一眼。 空闻比划了一个佛门手印。 这却是他们一早就商量好的暗号。 问的是，雒阳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玄悲、圆觉微微摇头。 空闻见状，眉头皱了起来。 斗法都已经进行了大半。 雒阳那边却依旧音讯全无。 这让空闻隐约意识到有些不妙。 只是，他依旧不敢相信，他们派出的高手，会全军覆没。 这可是少林佛宗、普贤宗最精锐的武僧！ 每一个至少都有一流境界。 最强的几个，还是宗师级别强者。 带队之人更是个意境宗师。 一身武功哪怕是对上他们，也能走个百来招。 空闻想不通，这样的阵容怎么会失败！ 他想着，抬眸又看了玄悲、圆觉二人一眼。 见他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空闻心下顿时生出疑惑。 难不成玄悲、圆觉还有什么隐瞒他不成？ 不是空闻多疑。 实在是玄悲、圆觉的表情太不对劲了。 当即，他又比划了一个手印。 询问玄悲、圆觉到底怎么回事。 玄悲、圆觉对视一眼，知道瞒不过空闻了。 无奈之下，圆觉也只好连着比划了几个手印，回答空闻。 看到手印后。 空闻整个人都傻了。 绣衣卫除了洛珩，青龙、白虎朱雀外，还有其他强者？ 还不止一个足足有十几个之多？ 个个都有媲美大宗师的战斗力？ 这什么跟什么啊！ 空闻只觉的玄悲、圆觉简直在胡说八道。 普贤宗虽地处巴蜀。 但又不是脱离了中原武林。 他空闻也一向消息灵通。 他怎么就从未听说过绣衣卫何时出现了这么多强者？ 还个个可媲美大宗师？ 真以为大宗师是烂大街货色啊。 空闻本能的不相信。 但见玄悲、圆觉信誓旦旦的表情，又由不得他不信。 念及此。 空闻饶是好脾气，心中也难免生出了一丝怒火。 你们都早知道绣衣卫有这等底蕴。 居然还傻乎乎地同意我定下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策？ 这不是傻么？ “哟，几位大师改修闭口禅了？” “近在咫尺，不言语交流，反而比划手势？” “莫非这也是你们佛宗斗法环节？” 就是三僧大眼瞪小眼之时，洛珩的声音再次响起。 三僧一惊，转过头来。 却见洛珩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洛珩身旁的毗卢遮那明王，则捂住了脸，一副嫌弃他们丢人的模样。 “阿弥陀佛，都督见笑了。” “方才贫僧是和玄悲师兄切磋一下结印之术。” 空闻反应还算快，诵了声佛号后，强自笑道。 当初他们就是生怕传音入密，未必能瞒得过武功深不可测的洛珩，这才定下了以法印手势传递消息。 只是，这当面被洛珩指出来，多少让三僧有些尴尬。 毕竟好端端的三个高僧，彼此瞪着眼，也不说话，疯狂地比划手势。 这场景，怎么看都有些违和诡异。 第676章 能不能让洛珩放我一马 洛珩的话，让现场的气氛凝重而尴尬。 空闻、玄悲、圆觉三位佛宗高僧，面色阴沉，如坐针毡，心中如压着千斤巨石。 什么精彩斗法，已经根本吸引不了他们。 三人的心中全是洛珩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管是空闻，还是玄悲、圆觉皆非傻子。 他们已经意识到，恐怕洛珩这本，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嗖！ 就在此时。 雒阳方向，忽的有穿云箭重提而起。 那穿云箭如一道刺目的闪电，瞬间划破天际，也仿佛一把利刃，狠狠扎进了三僧的心中。 他们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震惊与惶恐。 空闻微微颤抖着，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那向来沉稳的面容此刻也失去了血色，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不安。 “穿云箭……难道我们的计划失败了？” 若说先前他心头多少还有一丝侥幸的话。 那么此刻，空闻几乎已经确定，他们一早就中了洛珩的计！ 玄悲紧咬着牙关，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几乎陷入了肉中。 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却又夹杂着一丝恐惧。 一旦计划失败，后果将不堪设想。 玄悲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洛珩，却见洛珩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三位大师，本督此番叨扰贵宗，倒是本督失礼了。” “好在本督为三位大师准备了一份大礼。” “三位不妨猜猜看，本督准备的是何大礼？” 洛珩的声音不疾不徐，有种娓娓道来的感觉。 但不知为何，三僧却从中听出了讥诮的味道。 就仿佛在毫不掩饰的嘲笑他们一般。 三僧闻言，心下咯噔一声。 完了！ 这下怕是被绣衣卫抓个正着！ 人赃并获啊！ 念及此。 玄悲的双手都开始颤抖。 他无法想象，若是洛珩以此借口，对少林佛宗动武的话。 少林佛宗拿什么来抵挡？ 一旦少林有失，他有何面目去见历代祖师？ “三位大师莫急，礼物还在路上呢，哈哈。” 洛珩轻笑一声后，回过头继续和毗卢遮那明王攀谈起来。 毗卢遮那明王也不是蠢人。 早已听出了不对劲。 这会他脸上也没了热切劲，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洛珩。 但心中，却已经暗骂起三僧来。 他觉得三僧实在太不够意思了。 既然部署了什么计划，缘何去不告知他？ 如今，他们的计划显然失败了。 却招惹到了恐怖的绣衣卫。 这让他怎么办？ 站在佛宗的立场上，他自然是要和少林、普贤宗共同进退的。 但偏偏，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心中难免有股憋屈的感觉。 见洛珩移开了目光。 圆觉疯狂的打起手印，向空闻、玄悲传递讯息。 作为佛门第一智者，此刻他已经意识到，洛珩口中所谓的大礼，必然就是他们派出去救沐瑾妍的那群武僧。 一旦这群武僧被绣衣卫押送着出现在少林佛宗。 那么，佛宗和绣衣卫之间，必然再无寰转的余地。 偏偏不管是圆觉，还是玄悲，目下都不希望直接和朝廷撕破脸。 所以，必然要阻止此事发生！ 空闻、玄悲自然也看到了圆觉的手印。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面上皆露出无奈的神色。 截杀？ 他们也想啊！ 但以洛珩的狡诈，他会猜不到这一点？ 恐怕他就等着佛宗继续派人去截杀。 空闻、玄悲齐齐摇头，示意圆觉莫要这么激进。 和年轻气盛的圆觉不同。 二僧已经老了，心态更求保守。 哪怕他们明知道洛珩所谓的大礼，是不怀好意。 他们也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圆觉见状，心中又惊又怒。 若非这会不好开口。 恐怕都要大骂二僧竖子不足与谋了！ 干大事者，岂有这般优柔寡断的？ 明知锈衣卫在一步步将佛宗逼上绝路。 却偏偏不敢破釜沉舟。 心累啊！ …… 雒阳，镇抚司衙门内。 来袭的武僧们已尽数被擒获。 缇骑们迅速将众武僧塞入囚车。 不片刻，囚车缓缓启动，朝着少林佛宗方向而去。 诏狱中。 沐瑾妍独自坐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心中充满了绝望。 她的眼神空洞无神，脸色苍白如纸。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洛珩出现后，她就开始百般不顺。 明明她受上天庇佑来着。 但如今她这个上天宠儿，却成了待死的阶下囚！ 正胡思乱想间。 脚步声传来。 来人的身影如一道明亮的光芒，瞬间照亮了这黑暗的诏狱。 沐瑾妍忍不住微微眯眼，抬头看了过去。 是沐卿绾！ 和以前不同。 此刻的沐瑾妍，似乎连嫉妒的心思都生不出了。 只瞥了一眼后，她又忙垂下头。 沐卿绾停住脚步，隔着牢房大门，默默的看着沐瑾妍。 洛珩让她每天都来诏狱一次，看看沐瑾妍。 她照做了。 虽然，她不明白洛珩的用意。 但对于洛珩的话，沐卿绾从来只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洛珩让她来诏狱，那就来呗。 不过，自从每天“看望”一次沐瑾妍后。 沐卿绾隐隐有种，她的运势变得却来越强的感觉。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幻觉。 但显然不是什么坏事。 洛珩跟她说过。 沐瑾妍必须要死。 但普天之下，除了宫中的两位皇帝，能斩杀沐瑾妍的也唯有她一人。 对于沐瑾妍，她自然一向不喜。 但老实说，她也挺感激沐瑾妍的。 若非当初这女人作妖，逼得她逃出了武威侯府。 恐怕她也不可能认识洛珩。 两人也不会因此定下姻缘。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沐瑾妍是她和洛珩之间的月老。 早些年她对沐瑾妍恨之入骨。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恨意倒是渐渐淡化了。 尤其是如今的沐瑾妍下场这般凄惨。 就更让她提不起恨意。 只是，洛珩说是要杀她，沐卿绾自然也不会心软。 一个名义上的姐姐罢了。 杀了也就杀了！ 就是不知道洛珩什么时候才会让她动手。 默默看了沐瑾妍片刻后，沐卿绾转身离去。 才刚刚走出数步。 牢房内忽然传来沐瑾妍的声音。 “卿绾，你是洛珩的心上人，你能不能救救我，让洛珩放我一马？” 第677章 你当我傻子 沐卿绾的步伐为之一顿，缓缓转过身。 双眸停留在沐瑾妍身上，眉宇间泛起一抹疑惑的神色。 仿佛在说，你脑子没抽吧？ 我会求洛珩放过你？ “卿绾，我知道我以前对不住你。” “但我现在已经认识到自己错误了，再说……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对你的那些伤害，想来也没影响到你。” “你看，我又是你姐姐，只要洛珩放过我，我以后保证不再和你们作对。” “好不好？” 沐瑾妍抓着牢门，可怜巴巴的说道。 一向骄傲的她，如今为了活命，也算是豁出去了。 她想过了。 什么君临天下，什么女帝临朝。 这些都不过是她痴心妄想罢了。 待她重获自由后，她必然会洗心革面。 再也不掺和这些事情。 她会去学着如何相夫教子，学着如何素手调羹。 她相信，只要她真心改过。 不管是洛珩，还是沐卿绾，抑或是她的养父母武威侯夫妇都会再次接纳她的。 到时候，她还能以妾室的身份，入了洛家。 姐妹同嫁一夫，岂不是天下美谈？ 是的，沐瑾妍现在都已经放弃了正妻之位。 连当妾都心甘情愿了！ “你，当我傻子？” 沐卿绾看了沐瑾妍几眼，忽然开口。 如今的沐卿绾，说话已经极为流利，再不会颠三倒四。 事实上，她本就聪明得很。 学这些对她来讲根本不难。 “妹妹，我没有这么想……” 沐瑾妍面露惊慌之色，矢口否认。 她怎么会觉得沐卿绾是傻子？ 沐卿绾本来就是傻子，哪还需要什么觉得？ “妹妹，你别走……” 正待沐瑾妍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沐卿绾已经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见状。 沐瑾妍气急。 但下一刻，她又颓然坐倒了下来。 若是连沐卿绾都不愿意帮她。 那她岂不是在劫难逃了？ 她不想死。 她还年轻着呢！ 还有大好的时光等着她。 她怎能死？ 一想到死的可怕，沐瑾妍忍不住嘤嘤抱头哭泣起来。 那若有若无的低泣声，在诏狱内隐约回荡。 …… 京师。 寸土寸金的陋室街上，却有一座占据着黄金地段的五进大宅子。 这座府邸气势恢宏，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门上牌匾上的“张府”二字龙飞凤舞，彰显着主人的身份与地位。 府邸的主人，赫然是朝中权贵，齐贤台主事张继。 这一日。 阳光洒在张府的琉璃瓦上，泛起一层金色的光芒。 府中的仆人们如往常一般忙碌着。 张府管事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安排着府中的各项事务。 他身着一袭深蓝色的长袍，面容严肃，眼神中透露出精明与干练。 眼见府中仆人皆按部就班地忙碌起来。 张管事抚了抚颌下短须，面露一丝傲然之色。 他是张府的家生子，因受张继器重，被提拔为外府管事，至今已有三十年了。 整个前院被他管理得紧紧有条。 连府中的太夫人，都多次夸赞过他。 对此，张管事一向得意得很。 正沉浸于“荣耀”的缅怀间。 大门处，忽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轰！ 张府那厚重的朱红色大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轰然轰开。 那巨大的声响如同晴天霹雳，让府中的众人都惊呆了。 如狼似虎的内卫们，手持锋利的兵刃，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内卫们的行动迅速而果断，瞬间就控制了张府的各个出入口。 张府管事大惊失色，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竟然有人敢擅闯张府！ 不要命了么？ 张管事定了定神，连忙上前质问。 “尔等是何人？可知此处是什么地方？” 张管事虽惊不乱，声音依旧带着往日的咄咄逼人。 也是！ 这可是齐贤台主事的府邸。 朝廷最顶级的大佬之家！ 就连嚣张跋扈的绣衣卫，也都要对齐贤台主事们礼让三分。 眼前这群贼配军，反了天了！ “哟嚯，居然还有在咱家面前不知死活之人。” “这是什么地方？” “不就是区区齐贤台主事的府邸么？” “咱家……来不得？” 面容阴柔，身材不算高大的小安子越众而出。 张管事瞬间惊呆了。 既知是齐贤台主事府邸，怎敢还来此撒野？ 等等，这是内宫太监！ 嘶！ 难不成老爷招惹到皇帝了？ 张管事越想越慌，再也无法保持先前的镇定了。 小安子瞥了他一眼，不阴不阳地来了句。 “你家老爷东窗事发了，今日之后再无张府。” 此言一出。 张管事闻言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张管事怎么也没有想到，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老爷竟然会东窗事发。 想着，他的双腿一软，当场瘫倒在地。 “呵！” 小安子嗤笑一声，挥了挥手，示意内卫开始抄家。 众内卫领命，如同一群疯狂的蝗虫，冲进了张府的各个房间。 他们翻箱倒柜，将府中的财物、书籍、字画等一一搜刮出来。 张府的一群女眷们吓得魂不附体，她们尖叫着，哭泣着，四处逃窜。 张继的儿媳紧紧地抱着一个孩子，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她梨花带雨，心中充满了恐惧。 夫家出事了，也不知道自己和孩子的命运将会如何，她只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张继的发妻则头发凌乱，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内卫们的暴行，让她心如刀绞。 曾经的繁华与荣耀，如今却都化为了泡影。 她知道，张府完了！ 倒不是她清楚张继有什么罪行。 而是……不久前就在离张府不远的吏部天官家，也遭了此难。 至今尚无一人被放出！ 有前车之鉴，谁心中还有底气？ 小安子大步走入张府正堂，坐入太师椅中。 以往这位置只有张继能做。 今日，他却堂而皇之的坐了。 在这一瞬间，小安子忽然在堂堂朝廷大佬，亦不过如此的感觉。 论尊贵，他这个阉人，自然远远不能和堂堂齐贤台主事相比。 但那又如何？ 今日谁是座上客，谁又是阶下囚？ 第678章 如此家财，惊呆了泰安帝 张府正堂。 小安子端坐在太师椅中，面上带着一抹怡然自得的神色。 他转头看向一名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侍女，勾了勾手指。 “来，替咱家上茶。” 本次抄家，难得由他单独负责。 再加上，张继的身份又高贵无比，堪称大楚文臣中最拔尖的几个。 这等身份上的差异，让小安子倍感刺激。 尤其是听着耳畔隐隐传来的张府众人哭泣声，愈发让这阉人有种异样的快感了。 侍女闻言，不敢违逆，战战兢兢地替小安子斟了盏茶。 小安子端起茶盏，美滋滋地品了一口。 茶水好坏，他品不出来。 他从来也不是那种风雅之士。 但，拍脑子想想也知道堂堂齐贤台主事的府邸中，岂会有下品茶？ “舒坦！” 小安子美滋滋地放下茶盏，双眼都眯了起来。 这就是权势啊！ 齐贤台主事之家，说抄就抄。 还能有谁？ 可惜的是，抓捕张继的任务，他却没抢到。 否则，带着内卫直冲齐贤台，当众将高高在上的文官老爷拉下马，想来会更刺激吧！ 小安子暗搓搓地想到。 正胡思乱想间。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一名内卫匆匆而来，走入大堂单膝跪地，恭敬地禀报。 “安公公，抄家结果已出。” “据账房粗略估计，张继这些年不法所得的家财，已是吏部天官张仁言的十倍有余。” 这话落下。 小安子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吏部天官张仁言家中抄出的数百万两白银的画面。 而如今，这张继的家财竟是张仁言的十倍之多，那岂不是数千万两白银？ 这个数字如同一块巨石，狠狠地砸在了小安子的心头。 小安子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惊和愤怒。 “数千万，这……这怎么可能？” 小安子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自问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日里也没少捞取好处。 但此刻，面对张继如此巨额的贪腐，他也不禁感到痛恨。 这些贪官，究竟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啊！ 震惊了好一会后，小安子渐渐回过神来。 他瞬间沉下脸，厉声喝道。 “速速将张继府中家眷、家奴皆抓入内卫天牢！” “诺！” 内卫抱拳领命而去。 不片刻。 府邸中响起了惨绝人寰的恸哭声。 张继的家眷们惊恐地看着冲进来的内卫，她们的脸上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女人们抱着孩子，哭泣着求饶！ 老人们则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 孩子们被吓得哇哇大哭，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世界瞬间崩塌了！ 小安子听着这哭声，心中也有些不忍。 但下一刻，就将些许不忍抛之脑后！ 张继贪腐，这群家眷也跟着受益了。 她们锦衣玉食的生活，不就是靠着脏银而来的么？ 不值得同情！ 按捺下性子后，小安子耐心等待起来。 但，他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却多少有些忐忑。 不为别的，就怕像上次那样，绣衣卫突然出现，带走了女眷们。 虽然……小安子的任务只是抄家。 只是这家伙上进心极强，心中更是有跟钱业别别苗头的心思。 自然不希望一次完美的抄家，最后出现瑕疵！ 笃笃！ 小安子手指敲击着座椅扶手，时不时抬头看一下远处大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直到内卫来报，张府一干人等皆已就擒后。 小安子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走，押送他们去内卫天牢。” 小安子站起身来，挥了挥手。 内卫领命，立刻行动起来，开始押着张继的家眷和家奴们，缓缓地走出了张府。 一路所过，招摇之极。 陋室街上的各家高官家奴纷纷探出脑袋张望。 当他们看到张继一家凄凄惨惨的模样时，无不心有戚戚。 一些机警的家奴更忙不迭地跑去禀报自家主人。 两者两位大员栽在内卫手中了。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倒霉蛋会是谁。 …… 皇宫中。 魏忠贤虎虎生风地出现在养心殿。 他的手中拿着一份奏折，上面详细地记录了张继家抄家所得的数据。 此时魏忠贤的心中充满了喜悦和自豪，他知道，这份奏折将会给天子带来巨大的震撼。 而这，就是他魏忠贤的功劳！ 走进养心殿，魏忠贤恭敬地跪倒下来，双手呈上奏折。 “陛下，张继家抄家所得数据已统计完毕，请陛下过目。” 泰安帝坐在座椅上，正批阅着奏折。 听得魏忠贤的话，他顺手接过奏折，还不忘打趣了一句。 “让朕来猜猜，这张继至少的贪腐了有大几十万两吧……嗯，他是齐贤台主事，地位权势比张仁言更高，说不定会有百万两之多。” “哼，真是朕的好臣子啊！” 泰安帝说着缓缓的打开奏折，目光快速扫过。 当他看到上面的数字时，整个人瞬间麻了！ 三千六百七十二万四千两白银！ 古玩、珠宝、翡翠、玛瑙、书画、地契、田产若干…… 砰！ 饶是泰安帝一向好脾气，此刻也压不住心中怒火，重重地捶了下案几！ “该杀！” 他罕见地说出了杀气腾腾的话语来。 事实上，泰安帝也曾想象过朝中大臣们贪腐数额到底会有多少。 在他看来，这些一品二品大员，能贪个数十万、白来万两白银已是很过分了！ 前些时吏部天官家张仁言中抄出数百万家财，让泰安帝着实惊愕了好半天。 但张仁言祖上颇有财富，泰安帝倒也没有多想，以为这数百万中至少有大半是张家祖上传下来的财富。 然而今天张继家抄出数千万白银，已经让泰安帝彻底无法保持镇定了。 仅仅一个张继，贪腐的数额，就快赶上大楚巅峰时的五分之一税赋！ 这是何等巨贪啊！ 泰安帝的手微微颤抖着，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 他看着奏折上的数字，仿佛看到了无数百姓的苦难和泪水。 深吸了几口气后，泰安帝猛地一拍案几，怒喝道。 “将张继缉捕归案！” 第679章 密谋 雒阳镇抚司衙门。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正堂的地面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 一名绣衣缇骑迈着匆忙的步伐快步走入正堂。 他来到洛珩面前，恭敬地呈上来自京中的情报。 这份情报正是天枢千户让人传递来的，记录着京城最近的风云变幻。 洛珩身着一袭月白蟒袍，表情清冷。 接过情报扫了几眼后，他俊美的面容上，泛起一抹惊疑之色。 洛珩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显然这份情报并非什么好消息。 一旁的青龙见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安。 在他眼中，能让都督都皱眉的事情，必然是京城又出现了重大变故。 “都督，可是京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青龙急切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 在这节骨眼上，京城若是出现变故。 那这边的安排，恐怕要多生波折了。 好不容易借着佛门劫狱的事情，将少林佛宗彻底打压下去。 玄悲等僧人，都已立下誓言！ 不再掺和天下之事。 也不再踏出寺庙半步！ 但若是都督现在就离开雒阳，返回京师。 恐怕少林佛宗的那群秃驴，又会生出变卦来。 毕竟，沐瑾妍还没被斩杀！ 佛宗秃驴们的希望还未彻底被斩断！ 可惜，沐瑾妍身怀大气运，想杀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至少得等夫人那边，吞噬完沐瑾妍的气运才行！ 洛珩闻言，沉默片刻，随后将情报反手递给了青龙。 青龙连忙接过情报，匆匆扫过情报上的内容。 下一刻，他的脸上瞬间露出了巨大的惊愕。 “陛下开始肃贪了？还让魏忠贤接掌了内卫，全权负责此事？” “如今吏部天官张仁言、齐贤台主事张继皆已落马。” “其中张继更是被内卫抄出数千万家财？” 青龙忍不住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震惊。 饶是青龙经历过大风大浪，但在这等巨额财富面前，似乎也显得有些不够看。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愤怒，也有担忧。 大楚的贪官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只是……肃贪是好事，但也得分时机才行啊！ 压下心中的震惊后，青龙抬头朝洛珩问道。 “都督，陛下如此急着肃贪，恐会引起祸端来。” 非是青龙杞人忧天，实在是这肃贪肃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很难让人不多想！ 洛珩闻言，微微颔首。 他的眼神中也抹过一丝凝重之色。 事实上，很早之前，洛珩就已经考虑过肃贪的事情了。 只不过彼时外患更为严重，他一时间也没能抽出手来。 洛珩原想着配合着苏云轩的新政，再徐徐除掉这些贪官。 但可惜，泰安帝竟然急不可耐地先行出手了，这让洛珩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如今外患虽已经平定，但大楚经历了这么多次变故，早已变得虚弱不堪。 尤其是勋贵这块，更是与保德帝、泰安帝父子离心离德。 以往文武不合，勋贵们离心也就罢了，有朝中大佬们坐镇，料来翻不出什么浪花。 但偏偏泰安帝居然开始朝文官们动刀子了。 这岂不是等于逼着文官们和勋贵武将联手？ 若真这样的话，两位天子危矣！ …… 京城，鲁国公府。 在勋贵中，鲁国公向来极为低调。 自从袭爵之后，鲁国公更是直接断了与一众老亲们的来往。 但今日，却来了几个不速之客，赫然是以萧正亮为首的齐贤台众人。 萧正亮等人，人人身着便服，遮头掩面，神色鬼祟，仿佛在躲避着谁似的。 鲁国公亲自迎至中门外，恭恭敬敬地将他们请入书房。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恭敬和谨慎，心中却充满了疑惑。 不知道这些人平素与他从无交集，甚至隐隐排斥他们武勋的家伙为何而来。 但鲁国公知道，若非发生了什么变故，这群文官绝不可能踏入他家大门半步。 将众人请入书房。 待侍女上完茶后，鲁国公屏退了所有下人。 书房中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气氛显得格外凝重。 鲁国公坐在主位上，目光扫过众人，心中暗自揣测着他们的来意。 萧正亮等人坐在下方，面容严肃。 这副模样，让鲁国公愈发好奇。 他因为与外界少有交流，眼下还不知内卫抄家的事情。 “鲁国公，可曾听闻张继、张仁言被内卫所抓之事？” 萧正亮率先打破了沉默。 鲁国公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 啥？ 张继、张仁言被内卫抓了？ 我的天啊！ 一个齐贤台主事，一个吏部天官。 这可是不折不扣的一二品大员啊！ 内卫哪来这么大胆子，居然敢对张继、张仁言下手？ 绣衣卫都没这般无法无天吧！ “国公爷可能还不知外边的情况。” “如今陛下一心想要肃贪，这原也是好事，吏治不清，何以治国？” “但，陛下不该放任内卫这等爪牙，更将此事交由内宫阉庶负责。” “彼辈为了揣摩圣意，不惜炮制冤狱，陷害忠良！” “长此以往，国将不国矣！” 萧正亮身旁的罗言凝声说道。 此人亦是齐贤台主事。 虽相对年轻，但官场资历却已经足够。 鲁国公闻言微微皱眉。 对于罗言的话，他其实半字都不信。 不过，罗言既然提及了泰安帝肃贪，那想来多半是有此事。 无非就是泰安帝肃贪，肃到他们文官头上，让他们无法容忍了！ 念及此，鲁国公对于萧正亮等人的来意，全都明白过来。 原来，这群勾八文官也遇到麻烦了啊！ 呵呵……真是大快人心。 鲁国公面上不显，心下却已经无比雀跃。 别看现在他对萧正亮等人似乎极为礼遇，又是亲自迎接，又是亲自作陪招待什么的。 但事实上，文臣与勋贵间的矛盾始终就没停止过。 身为勋贵的鲁国公，自然是极不喜文官们的。 只不过以前文官势大，他们斗不过罢了。 但若想让他同情张继等人，想都别想。 “鲁国公，你也不必暗中笑话我等。” “你们勋贵被上皇收拾得还不够惨么？” “老夫得提醒你一句，眼下外患已除，那洛子玉估摸着很快就会回京。” “到那时候，你觉得……洛子玉提出的降代袭爵法，还会停滞不前么？” 萧正亮瞥了鲁国公一眼，冷笑一声道。 这话一出，鲁国公顿时坐不住了。 老实说，他们勋贵其实不怕皇帝打压。 毕竟，只要他们不造反谋逆，凭太祖赐予他们的丹书铁券，足以应付皇帝的打压了。 但，降代袭爵法真要被推行下去。 那无疑是在挖勋贵们的根了！ 第680章 合作 鲁国公坐在书房中，神色凝重。 萧正亮的话语如同一颗巨石投入他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他们勋贵最怕的便是爵位不保或者说爵位无法传承下去。 而洛珩提出的降代袭爵法，确实如一把利剑，直直地刺中了勋贵们的要害。 降代袭爵法先前之所以没能正式推行。 纯粹是因为大楚爆发了外患和各种内乱。 那时，天下动荡不安，保德帝、泰安帝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抵御外敌和平定叛乱上。 自然也无暇再抽出精力来对付勋贵们。 但如今，叛军和外敌皆已被荡平，新法也渐渐推行开来。 眼见大楚必将又迎来一次中兴。 彼时的泰安帝，携如日中天的威望，强行推行降代袭爵法的话，恐怕没有一个勋贵敢与之抗衡。 最关键的是，鲁国公很清楚，洛珩这个保德帝和泰安帝的鹰犬多半很快就会回京。 到时候，他与两位皇帝君臣沆瀣一气，非要推行那降代袭爵法，勋贵们又拿什么来抗衡呢？ 想到这里，鲁国公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看向萧正亮，不再模棱两可，开门见山地问道。 “太师准备让老夫如何？” 萧正亮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缓缓地回了句。 “天子乃有德之人居之，当今二帝身边正是有了魏忠贤辈小人，才致使大楚动荡，我辈老臣又岂能坐视不理，鲁国公以为然否？” 这一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在书房中炸响。 鲁国公只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虽是武勋，但却是个人精，岂能听不懂萧正亮话中的意思。 萧正亮这老东西分明是想行兵谏，弄不好还想玩什么清君侧的把戏。 鲁国公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恐惧，也有一丝犹豫。 他知道，一旦走上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但如果不采取行动，勋贵们的地位和利益将受到极大的威胁。 念及此，鲁国公试探着问道：“太师欲行何策救大楚江山？” 单纯的兵谏和清君侧可不是一码事。 若只是前者，后续还有寰转的余地。 但若是后者…… 萧正亮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 他缓缓地说道：“当清君侧。” 此言一出，鲁国公饶是先前就有猜测，此刻亦被震得不轻。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欲言又止。 妈的，还真是清君侧啊！ 这群文官狠起来，咱们勋贵还真拍马难及。 泰安帝可是你弟子啊！ 这时，主事罗言来了句。 “此事还需国公爷配合。” 鲁国公点了点头，他很清楚到了现在这种局面，他们勋贵想不和文官联合都难了。 既然如此，索性放手一搏。 念及此，鲁国公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问道。 “若诛除了奸臣，天子那边……” 单单只是诛杀了魏忠贤、洛珩辈鹰犬，或许文官们目的达到了，拍拍手就撂挑子不干。 到时候倒霉的只会是他们勋贵群体。 非是鲁国公多想，实在是他真信不过文官们。 若不问个清楚，他怎能心安？ 只是，鲁国公的话尚未说完。 罗言阴恻恻地来了句。 “二帝失德，焉能继续为帝？我观七皇子天资聪颖，有仁君之风，当为天下至尊。” 这话一出。 萧正亮等人依旧面色不变。 但鲁国公却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七皇子是何人？ 乃保德帝最小的儿子！ 也是如今除了泰安帝外，唯一平安活着的皇子！ 沐瑾妍吞噬大楚气运时，诸多皇子皆倒了霉，死的死，废的废，出逃的出逃。 但唯独七皇子很幸运地躲过了这一劫。 只不过，这七皇子如今年岁只有十岁。 这群文臣居然要扶如此孺子上位，其心可诛啊。 但知道归知道，鲁国公却不会说破，只是心下暗暗警惕。 书房内沉默无比。 鲁国公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纠结。 他知道，一旦参与这场阴谋，就等于将自己和整个家族的命运都押在了上面。 如果成功，或许还能保住勋贵的地位和利益；但如果失败，那将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沉默了片刻，似做出了决定，缓缓地说道。 “老夫愿意配合诸位，只是……你们的每一步计划，都要先行告知老夫。” “否则老夫可不敢和你们这群玩心眼的文人合作！” 鲁国公说着，目光灼灼地看向萧正亮等人。 众主事见状，齐齐皱了皱眉头。 罗言更是面露不满之色。 “国公爷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等……” 他话未说完，萧正亮便已将其打断。 “鲁国公放心，老夫敢保证每一步计划都不会对你隐瞒。” “包括后续成事后，老夫也能保证不会过河拆桥！” 萧正亮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鲁国公闻言，暗暗松了口气。 相比起其他文臣，萧正亮的信誉还是有保证的。 当即，鲁国公微微颔首，道。 “如此，老夫允了！” “京营八营，可随时待命！” 这话鲁国公说得信心满满。 京营总共有十二营。 其中四营，已被忠义侯沐澄带去了代郡和云州，对抗南下的突奴人，如今还未班师回朝。 而剩下的八营，可以说从来都只掌控在勋贵们手中。 哪怕如今，勋贵中已经折损了武威侯沐沂等人，但其兵权却依旧还在勋贵之手。 而京营八营，加起来有好几万人。 骤然行事，皇宫中的二帝还真未必能做出应变。 听到鲁国公做出保证，萧正亮等人也是松了一口气。 一番商议后，双方达成合作。 萧正亮等人悄悄地离去，书房中只剩下鲁国公一人。 他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面上的表情多少有些复杂。 没想到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天意如此，也怪不得他陈靖不忠不孝了！ 念及此，鲁国公陈靖面色渐渐坚定。 略一沉吟后，他唤来心腹老管家，耳语了几句。 当夜。 一封封书信被送到了残存的勋贵府邸。 京师再一次暗流涌动，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681章 劫囚 林溪县外，大江奔腾，波涛汹涌。 阳光洒在江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缇骑百户钟诚身着绯色飞鱼服，腰挎蝉翼刀，身姿挺拔如松。 他站在江边，望着燕秋等钦犯一一登上绣衣卫准备的船只，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燕秋等人身份特殊，此次押送任务至关重要，容不得半点差错。 都督将此重任托付于他，就是对他的信任。 他可不想让都督失望。 当最后一名钦犯登上船只后，钟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仿佛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尔后，他也轻盈地跳上甲板，大声下令起航。 船只缓缓前行，破开江面，朝中对岸而去。 钟诚望着波澜壮阔的大江，心中思绪如潮。 南渡后便是苏州府，距离京师就不远了。 可以说到了这一步，此次押送燕秋等人的任务，基本已经算是完成。 钟诚站在船头，微风拂面，带来一丝凉意。 他的思绪渐渐飘远，回想起这段时间的艰辛与不易。 为了完成这次押送任务，他和麾下的缇骑们日夜兼程，不敢有丝毫懈怠。 穿越了荒无人烟的山林，渡过了波涛汹涌的江河。 如今，终于快要到达目的地了，他的心中充满了感慨。 正沉思间，一道灵活的身影如闪电般掠来，瞬间出现在钟诚面前。 却是十二生肖中的子鼠。 看到子鼠，钟诚可不敢怠慢，忙上前见礼。 十二生肖是洛珩派来坐镇的强者，他们的实力深不可测，令人敬畏。 钟诚虽知道他们一直跟着队伍，但却也知道他们只是暗中护送，不会轻易露面。 如今子鼠突然出现，让钟诚莫名地有种不好的感觉。 “子鼠大人，您怎么来了？” 钟诚恭敬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 子鼠面容冷峻，眼神犀利如刀。 他看了钟诚一眼，缓缓地说道。 “大江对岸苏州府外，有至少五百精锐士卒，埋伏于官道两侧，意图不明，你多注意些。” 子鼠的口音一如既往地僵硬、古怪。 以往钟诚一直觉得这样的口音，让他感到好笑。 但这会，他却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钟诚倒吸了一口凉气。 苏州府只有战斗力低下的地方卫所军，哪来的精锐士卒？ 略一思怔，他便猜想这些士卒十有八九是来自京营。 整个江南地区，也只有京营称得上是精锐。 但京营士卒怎么会突然跑苏州府来了？ 难不成京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一时间，钟诚心乱如麻。 “你也不必太担忧。” “必要时，我们几个会出手的。” 见钟诚面色凝重，子鼠摆了摆手。 五百精锐士卒，却是战斗力惊人。 若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骤然发难。 保不住连他都只能退避三舍。 但如今既然已经提前发现，倒也不足为虑。 十二生肖之所以没有动作，就是碍于这些士卒如今意图不明，他们也不好无端向朝廷正规军动手。 毕竟，如今他们可是正儿八经的绣衣卫供奉！ 钟诚闻言，稍稍心安。 他知道十二生肖的实力，有他们在，即使遇到危险，也能化险为夷。 …… 一个时辰后，船只靠岸。 苏州府赫然在望，那古老的城墙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庄严。 钟诚变得小心至极，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 “上岸后务必保持十二分警惕，莫要马虎大意。” 钟诚转头看向麾下缇骑，喝道。 众缇骑闻言惊愕不已，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钟诚会如此紧张。 这都到苏州府了，难不成还能有人来劫囚？ “老大，什么情况？” 一名缇骑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 钟诚摇摇头，却也不解释，只让他们小心便是。 众缇骑见状，压下心中疑惑，躬身应诺。 队伍上了岸，渐渐转入姑苏通往金陵的官道。 钟诚的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这会他已经想明白了，那些精锐士卒恐怕就是冲着燕秋来的。 燕秋身份特殊，如果被劫走，后果不堪设想。 果然，当官道两侧渐渐出现密林后。 夺夺声响起！ 箭雨突兀的自密林内爆射而来。 那密密麻麻的箭矢如同蝗虫一般，铺天盖地地袭来。 钟诚见状，忙大喊一声。 “小心！” 他迅速抽出蝉翼刀，挥舞着抵挡箭矢。 缇骑们也纷纷反应过来，他们挥刀奋力抵挡袭来的箭雨。 待一波箭雨过后。 “给我杀！” 钟诚大喊一声，一马当先朝着密林内杀去。 论武功，他们这些绣衣缇骑显然要比京营士卒强多了。 只要贴身肉搏，他有信心靠着麾下百余缇骑，击溃五百京营精锐！ 密林中。 一群身着黑色铠甲的士兵正严阵以待。 为首者显然是个统领级别的武将，脸上带着冷酷的表情，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杀意。 他们确实是来自京营的精锐士卒。 七杀营精锐！ 此次他们接到鲁国公的命令，奉命前来劫囚。 说实话，绣衣卫虽如日中天。 但京营士卒却一向看不起绣衣卫。 他们觉得，绣衣卫不过是一群游兵散勇罢了。 武功虽强，但在成建制的军团面前却不够看。 眼见缇骑们冲来。 为首统领瞬间下达了继续射击的命令。 一众京营士卒迅速举起手弩，数百箭矢如狂风暴雨般射了出去。 饶是缇骑们皆身怀武功，身手不凡。 但在京营士卒一波接着一波的箭雨面前，连一成武功都发挥不出来。 钟诚又惊又怒。 亏他先前还觉得京营士卒不堪一击呢。 现在看来，个人武力果然不能与军队相抗衡。 虽说绣衣卫名义上也是军队。 但到底江湖思维更重。 论单打独斗，别说是普通京营士卒了，恐怕连京营大将都未必是他们对手。 但面对摆开阵势的军队，却不够看了。 一时间，刀光剑影不断，喊杀声震天。 钟诚挥舞着蝉翼刀，试图冲破京营士卒的箭雨轮射。 却始终没能如愿，反而接连被逼退。 在战斗中，钟诚发现这些京营士兵训练有素，配合默契。 缇骑们虽然武功更高，但如今明显处于劣势。 “这是七杀营！” “鲁国公的七杀营士卒！” 钟诚惊怒交加。 作为绣衣缇骑，他当然对京营各营了如指掌。 而七杀营，在京营中都属于拔尖的存在。 一向都是由鲁国公一脉掌控着。 鲁国公为人低调，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谁都觉得他人畜无害。 但谁想，今日鲁国公麾下的嫡系，却来伏击他们绣衣卫！ “子鼠大人！” 钟诚知道继续和七杀营纠缠下去，缇骑们势必会出现伤亡，忙大喊一声。 老子冲不破箭雨，不代表没人能对付不了你们。 仿佛是听到了钟诚的呼喊。 数道身影如闪电般掠过，瞬间出现在战场上。 正是子鼠和其他生肖。 子鼠眼神冰冷，扫过七杀营士卒。 “竟敢劫囚，你们真是胆大包天。” 第681章 后悔 姑苏城外，喊杀声震天，战斗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而在千里之外的京师。 鲁国公陈靖却在府邸中焦急地等待着七杀营的最新消息。 陈靖眉头紧锁，在书房中来回踱步。 眼神中充满了焦躁、期盼等等神色。 营救燕秋并非萧正亮等人的要求，而是鲁国公和一众勋贵商议后的结果。 在京的勋贵们，包括鲁国公在内，真正擅长统兵作战的并没有几个。 或许他们目前都还掌控着京营，号称一军将领。 但实则根本就没有人上过战场。 真正经历过大战的勋贵，如忠义侯沐澄辈，却是勋贵中的另一派，与鲁国公等人关系并不和睦。 虽然降代袭爵法，对于忠义侯等靠着战功升上来的武勋也有影响。 早先的时候，忠义侯等人自然也是反对实行降代袭爵法的。 但随着保德帝放出消息，言军功爵可保三代不降爵的风声后，忠义侯等人立马偃旗息鼓了。 能保三代不降爵，谁他妈还愿意违逆皇帝的意思去反对？ 至于三代之后……后人中只要再出一个可立军功者，就能保证爵位继续传承下去了。 至于后辈子孙无能没法立军功？ 那只能说，就算没有降代袭爵法，后世子孙也能败光他们留下的基业。 除却忠义侯等人外，剩下的勋贵，几乎个个都是纨绔上位，吃喝玩乐他们在行。 但打仗，却着实为难他们了。 而这一次的清君侧关乎着鲁国公和每家勋贵的身家性命，他们自然不敢马虎。 很有自知之明的他们，为保险起见，便盯上了燕秋。 在他们看来，燕秋武功赫赫，却偏偏因为野心落得阶下囚的下场，他必然对二帝有着深深的恨意。 一旦将其救出，百分百会与他们合作。 至于将二帝拉下马后，朝堂格局会变成什么样，鲁国公和众勋贵其实都不在意。 他们的野心不大，只想保住爵位和手中京营兵权。 朝堂话语权什么的，他们也不在乎。 反正到时候有燕秋在，就让燕秋和文官们狗咬狗去呗。 不得不说，鲁国公和众勋贵的想法是好的。 扶持一个能力出众的燕秋和文官打擂台，从而也可以避免文官彻底掌权后，对他们勋贵进行清洗。 鲁国公渐渐停下脚步，望向窗外，心中思绪万千。 他知道，这次的行动充满了风险，但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如果不采取行动，一旦二帝配合着洛珩推行降代袭爵法，他们的爵位和利益将受到极大的威胁。 鲁国公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太阳渐渐西移。 眼见自己派出的心腹还未回来。 鲁国公终于坐不住了。 他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这次七杀营的伏击失败了吧？ 这个念头一出。 鲁国公就像魔怔了似的，变得坐立不安起来。 就在这时。 门外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正是鲁国公派出的心腹。 他一个激灵，赶忙让心腹进来，急声询问起来。 心腹走进书房，单膝跪地，神色疲惫而沮丧。 鲁国公见状，心中已有不好预感，但却依旧不敢相信，只是急切地问道。 “情况如何？七杀营是否成功救出了燕秋？” 心腹闻言低下头，声音低沉了下来。 “国公爷，七杀营伏击失败，近乎全军覆灭。” 听到这话，鲁国公如遭雷击。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颓然坐倒在座椅中，一脸的失魂落魄。 那空洞的眼神，仿佛失去了灵魂。 鲁国公无法相信这个结果，他们精心策划的行动竟然失败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失败？” 鲁国公喃喃自语道，声音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心腹抬起头，看着鲁国公。 “国公爷，押送燕秋的队伍中有高手坐镇，七杀营根本不是对手。我们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鲁国公沉默了片刻，表情渐渐狰狞。 “该死的，老夫早该知道，那洛珩小儿狡诈如狐，又怎会只派寻常绣衣押送燕秋。” “可恨啊！” 说着，他已然咬牙切齿起来。 七杀营可都是精兵。 这次派出的五百人，虽非七杀营全部战力。 但一下子折损了五百人，已算伤筋动骨了。 心腹点了点头。 “据逃回来的兄弟说，押送队伍中有十二生肖的人坐镇。” “他们的实力非常强大，七杀营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听到十二生肖四个字。 鲁国公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 如今十二生肖早已名声鹊起。 在京的官员们，谁不知道十二生肖战斗力惊人，可媲美大宗师。 尤其是十二生肖的来历，大多数官员都了如指掌。 那是洛珩利用死囚炼制出来的尸傀！ 有十二生肖在，难怪七杀营会失败。 “这下该如何是好？” 鲁国公自言自语道。 他很清楚，这次的失败意味着他们的计划已经暴露，二帝很可能得到风声，提前做出准备。 这意味着，他们之后的宫变，将会变得更难！ 念及此。 鲁国公瘫倒在座椅中，整个人陷入了迷茫。 他已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轻易答应萧正亮等人。 只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必须想办法应对眼前的危机才是。 良久之后。 鲁国公缓缓抬起头，看着心腹。 “你再跑一趟太师府。” “将今日的事情告知萧正亮。” “萧正亮人老成精，老夫没有办法，他必然有应对之策。” 心腹应了一声，默默地退了出去。 书房中只剩下鲁国公一人，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 夜幕笼罩着大地，仿佛也笼罩着他的未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 鲁国公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叹息声听上去带着无尽的悔意。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降代袭爵法又如何？ 他鲁国公一脉，子孙皆是平庸之辈。 就连刚满三岁的小曾孙，看着也不是什么人才。 如此儿孙，国公府早晚会败落。 他这般处心积虑谋求保证爵位世代传承，到头来，还不是被这群不孝子孙给败个一干二净？ 又是何苦来哉！ 第683章 眼线 皇宫深处。 坐忘阁被夜色衬托的愈发静谧。 保德帝身着一袭素色道袍，盘坐在蒲团之上。 他双目微闭，沉浸在仙法的修炼之中。 心腹大太监王潮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小心至极，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打扰到上皇保德帝。 王潮身着大红锦袍，面容恭敬而谨慎，看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敬畏。 他深知如今的保德帝实力愈发深不可测，超脱了凡人的层次。 对于保德帝能修仙有成，王潮自然欣喜无比。 作为伺候了保德帝一辈子的太监。 保德帝就是他的天！ 好在保德帝也已经赐予他仙法了。 这意味着，他未来能继续伺候上皇。 想着，王潮小心翼翼的停住脚步，静立一旁，等待保德帝修炼结束。 然而，尽管王潮已经很小心了。 保德帝却依旧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微微抬眸，看向王潮。 见上皇已经脱离修炼，王潮不敢怠慢，忙躬身将白日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上皇……” 王潮的声音低沉而恭敬，言辞清晰而有条理。 他说的，赫然是白日里鲁国公派七杀营伏击押送燕秋的缇骑队伍的事情。 在王潮的言辞中，对白日发生的事情，竟一清二楚。 甚至连一些细节，如鲁国公在府邸中坐立不安的样子，都明白无误地说了出来。 显然，王潮在各家勋贵府中都安插了眼线。 否则很难想象，鲁国公府白日里才发生的事情，到了晚上，他居然已经全部知晓了。 听完王潮的话，保德帝面上露出讥诮的神色。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鲁国公陈靖还是那般废物，居然妄想着伏击朕的绣衣卫。” “他也不想想子玉是何许人也，又岂会让他这种废物得逞？” 保德帝一开口就直呼鲁国公为废物，言辞中对鲁国公竟无半点重视。 王潮闻言，面上堆起笑容。 “上皇英明。” “洛侯是何等智谋，若让鲁国公这等庸才得手，那才叫笑话。” 跟保德帝一样，王潮的话语中，也对鲁国公没有任何敬意。 这对君臣，看上去都对鲁国公辈极为不屑。 “哈哈，由此可见，萧正亮他们寻陈靖合作，简直就是昏招。” “看来萧正亮也不如当年了，人越老，就越昏聩。” 保德帝继续讥讽道。 这一次，他却又将矛头指向了萧正亮。 王潮点头附和，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 “陛下所言极是，鲁国公确实不堪大用。萧正亮等人与他合作，实乃不智之举。” 这可不是他在拍马屁。 而是他也这么觉得。 老实说，外朝这些大臣也好，武勋也罢。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监视之中。 可笑彼辈居然还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隐秘得很。 从保德帝、王潮的对话中不难看出这君臣二人，已经知晓萧正亮寻鲁国公合作，打算来个文武联合，密谋宫变了。 在绣衣卫已经完全交由洛珩执掌。 内卫又交给泰安帝后。 王潮的消息却依旧如此灵通，着实让人惊叹不已。 由此可见，当初保德帝在情报这块是何等的重视。 讥讽了鲁国公、萧正亮几句后。 保德帝顿了顿，又朝王潮问道。 “老七最近可老实？” 他的声音听起来平平淡淡。 但王潮却听出了一丝愠怒。 七皇子项炜如今年方十岁，但也不是个老实的主。 这小家伙自己平日里倒是装得乖巧无比。 实则私下却放任他母族各种串联朝中大臣，甚至结交地方官员、地方军队。 可见，项炜对于那张位置显然也垂涎万分。 只是他年龄小，具有迷惑性，让以往的几位皇子都忽略了他罢了。 唯有保德帝深知，在这个充满权力欲望的皇宫中，没有人是真正的无辜者。 即使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也可能有着不可告人的野心。 见保德帝垂询，王潮忙回应起来，将项炜最近的动向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保德帝。 “陛下，七皇子最近依旧如往常一般。” “每日用心读书，任何事情都交由府中嬷嬷掌管。” “这月余来，七皇子的嬷嬷办了四次手帕宴，邀请的皆是京中三品以上的诰命……” 王潮缓缓说道，言语中倒也没有添油加醋。 保德帝听完冷笑连连。 “手帕宴？三品以上诰命皆受邀请？” “萧正亮老妻也去了吧？” 王潮垂下头，低声应了句是。 听到这话，保德帝哼了一声。 “哼，这老七果然还真和萧正亮等人勾搭上了。” “也不知道这逆子做出了什么许诺，竟然让萧正亮等人破釜沉舟地去押宝他。” 保德帝语气拔高了一些，听起来似有些愤怒。 但，他怒的倒不是七皇子项炜的野心。 而是……这竖子显然是给萧正亮等人做出什么许诺了。 否则，就凭老七的年龄，萧正亮等人根本就不会…… 等等！ 保德帝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意识到，未必会是老七那边做出了什么许诺。 很可能是萧正亮等人看老七年幼好掌控，打算扶持他当傀儡天子罢了。 念及此，保德帝眼中杀意一闪而过，暗骂萧正亮等人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王伴伴，密切监视老七和萧正亮等人的动向，一旦有任何异常，立刻向朕汇报。” 保德帝略一沉吟后，说道。 他身边虽有个王潮，但可用之人终究还是少了点。 可惜子玉不在京师。 否则，有子玉在，又何须他这般劳心劳力？ 一切交给子玉，就能搞定这群乱臣贼子了。 “是，陛下。” 王潮躬身回了句。 保德帝点点头，也不在这些事情上继续纠结。 而是转换了话题，朝中王潮说道。 “去提醒下我儿。” “让他这些天，提防着点萧正亮、陈靖等人。” 王潮再次应诺，躬身告退。 待王潮走后，保德帝摇了摇头。 他这个宝贝儿子，终究还是嫩了点。 明明他都已经将内卫交给了泰安帝，谁知泰安帝却把内卫交给了魏忠贤来掌控。 以保德帝对魏忠贤的了解，这阉人一旦掌权，不还巴巴地想着往上爬？ 可以说，这一次京中的风波，大半都跟魏忠贤脱离不了关系！ 第684章 自信 雒阳，镇抚司衙门内，气氛凝重而肃穆。 洛珩负手而立，目光深邃地望着远方，心中思绪万千。 他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是返回京城。 保德帝、泰安帝对于洛珩来说，是他的基本盘。 只要二帝不失，他这边的所有部署，都可以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 但一旦二帝出了什么意外，那后果不堪设想。 别说他的部署和计划了，连大楚还能不能存在，都在两可之间。 所以，洛珩不敢有丝毫大意。 哪怕他知道京中的勋贵们大多是废物，但他却不敢小觑萧正亮。 此君历经仁宗、先帝、保德帝、泰安帝四朝，从一介翰林，一步步坐稳了大楚文臣第一人的位置，绝非泛泛之辈。 如今萧正亮既已经下场，那就绝不可能只会有联合勋贵这一张底牌。 从目前京城传来的情报来看，保德帝已经注意到萧正亮了。 只是保德帝的目光都放在了萧正亮联合勋贵这块了，这不能说错，只能说保德帝有点大意了。 或者跟他如今修仙有成有关，潜意识中已经不太看得起萧正亮这个老臣。 洛珩觉得，保德帝抱有这种心态的话，恐怕会吃亏。 为防止意外出现，他只好提前赶回京城。 洛珩的脸上露出一丝坚定的神色，他知道自己的责任重大，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至于雒阳这边的沐瑾妍，洛珩打算让沐卿绾留在这里。 他转头看向沐卿绾，眼神中抹过一丝温柔的神色。 沐卿绾静静地站在一旁，她精致的小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 听到洛珩的决定，她的心下虽有些不舍，但她也明白洛珩的苦衷。 “我会留在这里，待处置完沐瑾妍后，再回京与你汇合。” 沐卿绾轻声说道。 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洛珩微微点头，走上前将沐卿绾揽入怀中。 沐卿绾倚靠在他肩头。 两人静静而立。 堂内的青龙等人很有眼力的都退了下去。 当夜。 洛珩点起青龙、白虎、朱雀三督司，外加数百缇骑。 扫视了一眼众人，冷声道。 “连夜返回京师，不得有误！” 众人齐声应诺。 “是！” 声音落下，众人翻身上马。 数百骑自雒阳城疾驰而出，消失在夜色间。 …… 镇抚司诏狱内。 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甬道内不断回荡。 牢内。 沐瑾妍忍不住抬起头，看向远处甬道。 被关进诏狱后。 她本以为自己会受不了脏兮兮的环境，受不了酷刑折磨之类。 但谁想，诏狱远比她想象的干净整洁。 绣衣卫也没有对她动刑，甚至都没来审讯她。 反倒是，那种无尽的孤独感，却快将她折磨疯了。 每日里但凡只要甬道那传来脚步声，她就会抬起头眼巴巴的看向那里。 希望能看到有熟人出现。 甬道两侧的灯火，轻轻跳动了几下。 沐卿绾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沐瑾妍见状，下意识抓住牢门。 “卿绾，你来了！” 她热情地打起招呼。 让人根本就不觉得她是在坐牢。 而是在串门！ 沐卿绾神色并没有任何变化，走至牢门前，将手中的食盒交给了女牢狱卒。 狱卒接过后，打开牢门，将食盒递了进去。 沐瑾妍一把抢过食盒，打开后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这会，她居然顾不上牢外站着的沐卿绾，眼中似乎只有吃食。 沐卿绾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如今的沐瑾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与昔日的娇艳华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着沐瑾妍狼吞虎咽地吃着饭菜的样子，沐卿绾的心下多少有些唏嘘。 遥想当初她在侯府的时候，沐瑾妍这个养女才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她总是穿着最华丽的服饰，佩戴着最珍贵的首饰，一颦一笑都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而她这个武威侯亲生女，却是万般嫌弃的存在。 她的穿着朴素，生活简朴，经常受到不公平的对待。 彼时的沐瑾妍娇生惯养，吃的、用的、穿的，皆是最顶级、最奢侈的存在。 甚至还有不少本属于皇室才有资格享用的东西。 她过着如同公主般的生活，享受着众人的宠爱和奉承。 但如今，这女人却连往日里压根都看不上的吃食，都吃得津津有味。 沐瑾妍吃得很快，仿佛饿了很久很久。 她的脸上沾满了食物的残渣，却毫不在意。 打了个饱嗝后，她抹了抹嘴巴，抬起头，朝沐卿绾道谢起来。 “多谢你，沐卿绾。” 她的声音沙哑而虚弱，但却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沐瑾妍现如今的态度好得不得了，姿态放得极低。 与曾经的高傲和自负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沐卿绾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没有一丝感情。 摇摇头后，她让人收了碗筷后，便转身而去。 沐瑾妍见状非但没有被激怒，面上反而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觉得她的谋划越来越接近成功了。 “哼，沐卿绾，你以为我真是在讨好你？” 她心中暗自得意。 “洛珩多半已经知道了我的心意，嗯，他一定会心动的。” “当初我却是想简单了，洛珩与沐卿绾相识于患难之中，先前拒绝我当正妻也合情合理，但如今我这样魅力无双的美人给他当妾，他能不心动？” “等我成了洛珩妾室后，到时候家中谁说了算还不一定呢。” “哼，正妻？宠妾也不是不能灭妻！” 沐瑾妍越想越激动，觉得自己掌握了真相。 她的脸上得意的笑容再也掩饰不住，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洛珩妾室的那一天。 心中想着，她抬眸扫向四周女牢守卫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居高临下的味道。 一群低贱的货色，今日你们对我爱答不理。 明日我会让你们高攀不起！ 她相信，只要洛珩接受了她，她就能够重新过上富贵荣华的生活。 而这不正是她一直追求的东西么？ 富贵！ 权势！ 她统统都想要！ 以往的项炎、燕秋、萧阳辈，皆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但洛珩却不同。 这是个已经掌控了滔天权势的少年俊秀。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她沐瑾妍！ 第685章 孽缘 出了诏狱，那沉重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闷的声响。 沐卿绾微微抬起头，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仿佛要将诏狱中那压抑的气息全部吐出。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迎面便碰上了叶婉儿。 叶婉儿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一朵盛开在风中的百合花，优雅而宁静。 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裙摆随风轻轻飘动，给人一种轻盈而灵动的感觉。 沐卿绾快步走了上去，原本面上的冰冷神色也在瞬间化作一丝娇憨的笑容。 “婉儿姐姐。” 沐卿绾口中轻轻唤着，声音如同银铃般清脆悦耳。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喜悦和亲昵。 叶婉儿宠溺地看着沐卿绾，伸出手轻轻为她理了理略微散乱开的鬓发。 她的动作轻柔而细腻，仿佛在呵护着一件珍贵的宝物。 只不过，虽然动作神态举止跟往常一样，但沐卿绾却依旧看出叶婉儿眉宇间带着一抹淡淡的烦躁。 沐卿绾心中一动，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婉儿姐姐，可是有事？” 叶婉儿闻言，支支吾吾不想说。 她微微低下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和纠结。 但在沐卿绾的催问下，叶婉儿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这却是，叶婉儿的孽缘来了。 原著中曾经是沐瑾妍舔狗的商乐，自从在京师惊鸿一瞥后，商乐心中居然真留下叶婉儿的身影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商乐对于叶婉儿居然已经到了魂牵梦萦的程度。 这次听说叶婉儿跟着沐卿绾来了雒阳，竟也巴巴地跑了过来。 这几天，商乐想尽办法试图接近叶婉儿，搅得叶婉儿烦不胜烦。 他或是送上精心挑选的礼物，或是在叶婉儿必经之路上等待，只为能与她多说几句话。 然而，他的热情却让叶婉儿感到无比的困扰。 只是商乐比较君子，他的行为虽然有些过于急切，但却始终保持着礼貌和尊重。 叶婉儿虽烦，却也不至于对商乐生出讨厌的感觉。 听完叶婉儿的话，沐卿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微微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洛珩有撮合商乐和叶婉儿的意思，只是感情的事情，终究要看感觉和缘分。 现在叶婉儿明显对商乐并没有男女感情，强行让两人在一块，未必会适合。 沐卿绾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纠结。 她既不想违背洛珩的意愿，又不想看到叶婉儿不开心。 只是她知道，感情是不能勉强的，只有当两个人真心相爱时，才能幸福地在一起。 就像她和洛珩一样。 沐卿绾想了想，决定帮助叶婉儿。 她抬起头，看着叶婉儿。 “婉儿姐姐，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的。” 沐卿绾轻声说道。 婉儿姐姐帮了她很多。 这次该轮到她来帮婉儿姐姐了！ 叶婉儿看着沐卿绾，眼中闪过一丝感动。 她知道，沐卿绾是真心为她着想，心中不由充满了温暖。 “卿绾，谢谢你。” 叶婉儿挽住沐卿绾，小声道。 沐卿绾微微一笑，道。 “婉儿姐姐，我们是姐妹，不用这么客气。” 这世上，跟她最亲的除了洛珩外，就是属叶婉儿了。 在她心目中，叶婉儿就是她姐姐。 下一刻。 沐卿绾开始思考着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她知道，商乐是一个执着的人，如果直接拒绝他，可能把事情变得更糟。 尤其是……商乐还是个有前科的人。 这家伙当初可是跟着沐瑾妍混的。 万一她这边拒绝的狠了，让商乐发狠之下，破罐子破摔，又跳反到沐瑾妍那边，那就玩大了。 所以，沐卿绾觉得她必须想一个妥善的办法，既能让商乐知难而退，又不会伤害他的自尊心。 沉思间。 沐卿绾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她决定找商乐谈一谈。 她要让商乐明白，感情是不能勉强的，只有当两个人相互喜欢时，才能在一起。 回到镇抚司衙门后。 沐卿绾开始安排缇骑寻找商乐的踪迹。 第二天一早，有缇骑来报，商乐正在一家茶馆中等待叶婉儿的出现。 沐卿绾听到后，毫不犹豫地朝着茶馆走去。 茶馆名曰【壶里乾坤】。 是雒阳城内最有名的顶级茶馆。 当沐卿绾走进茶馆时，商乐正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他看到沐卿绾进来，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草民见过县主。” 商乐站起身来，朝沐卿绾躬身行礼。 沐卿绾已经被保德帝收为义女，赐封县主。 故此商乐这样的商贾子弟，必须向她行礼问安。 沐卿绾摆摆手，说道。 “商公子免礼，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商乐闻言的心中一动，似乎猜到了沐卿绾的来意。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县主请说。” 商乐说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紧张。 若是猜测成真的话，那他…… 沐卿绾看着商乐，斟酌了一下字词，缓缓道。 “商公子，我知道你对婉儿姐姐一往情深！” “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能接受婉儿姐姐的过往，但你的家人呢？” “你能保证商家一定能接受个再嫁之妇？” 商乐闻言，面色一变。 这世道，对于女性的贞洁要求堪称变态。 寻常稍有些家底的百姓，都未必愿意娶个再嫁之妇。 更遑论商家这等商贾世家了。 没人比商乐更清楚，商家人对这方面的苛刻程度。 于他们而言，嫡子娶个再嫁妇，那简直是辱没门楣，给祖宗丢脸。 念及此。 商乐的脸上充满了痛苦和无奈。 他一心思念着叶婉儿，竟疏忽了这一点。 沉默了片刻，商乐然后缓缓地道。 “我知道了。” “是我考虑不周。” “但我敢保证，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却解决此事。” 商乐说着，面上露出坚定的神色。 再怎么样他也想试试能不能说服父母。 沐卿绾叹了口气，道。 “商公子，你拿什么来保证？” “如今的世道就是如此，别说是你，就算是……皇亲国戚，也没法和世道对着干。” “再说，就算你父母勉强同意了让婉儿姐姐进门。” “你有想过婉儿姐姐不被你家里人歧视么？” 这话，让商乐如遭雷击。 他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商乐知道沐卿绾说得有道理。 但若是这样的话，那他岂不是和叶婉儿彻底无缘了？ 沐卿绾看着商乐，继续说道。 “商公子，世上不止一个婉儿姐姐！” “以前的你眼中只有沐瑾妍，现在变成了婉儿姐姐，我希望你扪心自问一下，你到底是不是真喜欢婉儿姐姐，而不是将她当成沐瑾妍的替代品？” 沐卿绾这话似乎说得有些重。 让商乐瞬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沐卿绾见状，摇了摇头道。 “商公子，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说完，沐卿绾转身离开了茶馆。 第686章 祥瑞 夜色如墨，寒风凛冽。 虎牢关外，缇骑队伍停了下来，简单扎营后，就在关外暂做休息。 简陋营地内。 淡淡的月光，将洛珩神色的蟒袍衬托的愈发洁白如雪。 “都督，您用餐。” 有缇骑捧着热食，走了过来。 洛珩随手接过，却并未第一时间用餐。 而是微微皱起眉头，似在思索着什么。 按道理，以保德帝如今的实力，就算京城真发生了宫变。 多半也没人能危及到他。 只是，他深知萧正亮此人的手段。 既然满朝文武都已经知道保德帝修仙有成。 他们又凭什么觉得靠着京营士卒，就能除掉保德帝、泰安帝？ 所以，萧正亮手中，必然有所倚仗。 甚至，洛珩都觉得，京营和勋贵，都只不过是萧正亮故意抛出来掩人耳目的。 他真正的杀手锏，绝非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家伙。 念及此，洛珩愈发心情沉重了。 到底是隔得远了，哪怕绣衣卫号称无孔不入，但有些细节之处，也都没法探查到。 “都督！” 青龙快步走来。 身影从黑暗中显现而出。 “鹰部密讯，数日前，萧正亮一行人南下江陵县，于江陵停留了半日，方返回京师。” “目前鹰部也无法探查到萧正亮等人去江陵的目的。” 青龙说着，将手中的密报，上呈给洛珩。 洛珩扫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他隐约觉得，萧正亮的杀手锏，很可能就在江陵县。 想到这里，洛珩抬眸看向青龙。 “青龙，你先行南下，务必确保陛下的安全。” 洛珩不怕保德帝有失。 却怕泰安帝出意外。 从朋友角度来讲，他很珍惜和泰安帝之间的友情。 从君臣角度来讲，泰安帝是大楚罕见的真仁君，洛珩可不希望大楚的皇位旁落到其他心性不明的皇子手中。 那非是大楚之福！ “是，都督！” 青龙闻言，也不多问，躬身应诺。 自执掌绣衣卫后，洛珩一向表现得算无遗策，还从未有过任何失误，以至于让麾下青龙等人，对他信心十足。 如今都督猜测天子这边可能会出现危险。 那他就拼死保护天子安全便是！ 抱拳一礼后，青龙转身而去。 他的身影如同闪电般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洛珩望着青龙离去的方向，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以青龙如今的实力，天下能威胁到他的人不多了。 青龙在，泰安帝必万无一失！ …… 另一边。 京师之中，暗流涌动。 驻扎在京郊的京营各营频繁开始调动。 惹得京中百姓惶惶不安。 按理说，这样的事情，兵部早该上报给泰安帝了。 但如今，以萧正亮为首的文臣们，私下已经和勋贵们联合了。 兵部的官员们自然压下了京营的调动信息。 以至于泰安帝对此浑然不觉，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 坐忘阁内的保德帝虽对此事了如指掌，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却也没告知泰安帝。 腊月初八。 这一日，又是大楚大朝会之日。 养心殿内的气氛略有些诡异。 在魏忠贤喊出有本早奏，无本退朝这话后。 众大臣并没有像往日那般，争先恐后的跳出来奏一些国事。 甚至连言官都变得沉默的很。 这时。 礼部侍郎安朗，跨步出列。 躬身一礼后道。 “臣礼部安朗，上奏陛下。” “前日京畿江陵县县令报之礼部，江陵城外有一物坠地，其光如斗，日夜不绝，世人皆以为异。” “礼部征询钦天监后，算出此乃因天降祥瑞，主我大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又因祥瑞生根于地，无法运送至京城，故臣特奏请陛下巡守江陵，以彰显陛下功德。” 安朗说完后，再次俯身一礼。 泰安帝坐在龙椅上，微微皱起眉头。 他对于这种神神叨叨的一套向来不感兴趣，他更关心的是国家的实际事务。 如今大楚好不容易有点好转。 这群可恨的文臣，居然又跑出来搞献祥瑞这套了？ 真是可恨。 泰安帝想着，目光中已经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什么祥瑞，能让百姓吃饱吗？ 若不能，朕要来何用？ 泰安帝既是理想主义者，却又是现实主义者的性情，在这一刻被彰显得淋漓尽致。 “陛下，大喜啊！” “天降祥瑞，这是何其罕见？” “奴婢恭喜陛下！” 边上心腹太监魏忠贤一听，却觉得这是拍天子马屁的好机会，立马谄笑着说道。 此言一出。 一众大臣纷纷俯身。 “恭喜陛下！” 泰安帝见状，每天皱得愈发紧了。 文臣们搞这套也就罢了。 你魏忠贤一个阉货，居然也跑出来推波助澜？ 这让泰安帝很不爽。 “陛下，天降祥瑞，此乃大吉之兆啊。” “奴婢恳请陛下巡守江陵，定能彰显陛下的功德，让天下百姓更加敬仰陛下。” 魏忠贤的声音尖细而谄媚，脸上堆满了笑容。 说着，他微微凑过身，又小声地说了句。 “陛下，这可是您亲自巡视民间疾苦的大好机会啊。” 若说原本泰安帝对魏忠贤胡乱插嘴而感到恼怒的话。 在听到这句后，心中顿时一动。 他记得洛珩也跟他说过，有时间可以去民间走走。 只有这样，才不会被臣子们所蒙蔽，能见到最真实的大楚。 只可惜，他登基后各种天灾人祸接连爆发。 始终没找到机会却民间看一看。 念及此，泰安帝不由心动了。 “罢了，朕允了。” “只是……一切从简，莫要铺张浪费！”。 泰安帝摆了摆手，说道。 各部文官见状，齐齐松了口气。 而后，齐齐躬身一礼。 “陛下英明！” 一旁的魏忠贤也是乐得合不拢嘴。 在他看来，陛下这是完全听了他的话，才答应巡守江陵的。 否则就那群文官？ 陛下能答应才怪！ 文臣队列中。 萧正亮扫了魏忠贤一眼，见其眉飞色舞的样子后，眼眸中闪过一抹讥诮的神色。 乐吧，乐吧！ 你这个蠢货阉奴，却不知道已经中了老夫的计了！ 若老夫真能挽救了大楚，你魏忠贤倒是也有一份功劳。 哈哈哈！ 第687章 求助 养心殿内，气氛渐渐轻松起来。 泰安帝终究还是应下了出巡之事。 这意味着，萧正亮等人的谋划，已成功了大半。 只不过，皇帝出巡嘛，自然不是小事，这其中涉及到诸多繁琐的程序和准备工作。 不是说走就能走的，至少礼部得先定下行程，及各种出巡标准、礼仪等等，然后再由钦天监选出吉日，最后奏请天子。 但如今怂恿泰安帝出巡的本就是礼部的人，这些东西自然早就准备好了。 果然，见泰安帝应下出巡之事后，礼部侍郎安朗再次出列。 “陛下，礼部已经将礼仪标准这些都定制好了，请陛下过目。” 安朗手中捧着奏本，微微躬身呈上。 泰安帝见状，皱了皱眉。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满和疑惑。 礼部办事一向墨迹，这一次怎如此效率了？ 难不成礼部对那祥瑞，有十足的信心不成？ 泰安帝依旧觉得，礼部搞出什么祥瑞，就是为了献媚。 念及此，泰安帝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朝边上的魏忠贤微微点了点头。 魏忠贤见状，巴巴地走下陛阶，将奏本接了过来。 这货脸上堆满了笑容。 泰安帝伸手接过，翻开一看，见奏本上罗列了密密麻麻一连串的标准。 他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愤怒和不满。 如此繁杂的礼仪标准？ 礼部在搞什么名堂？ 泰安帝无法想象，要是按照礼部定制的标准，这得花费多少钱？ 如今国库虽略有好转，但民间百姓却依旧艰难，这般铺张浪费，成何体统？ 念及此，泰安帝冷哼一声，直接将奏本扔回给魏忠贤。 “如此铺张浪费，朕岂能答应？” “安卿，你这是把朕当成昏君了？礼部必须精简出行标准，否则朕宁愿不出巡。” 泰安帝的声音掷地有声，斩钉截铁。 这话一出，不管是魏忠贤，还是礼部侍郎、萧正亮等皆有些措手不及。 他们的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 不是吧，咱们辛辛苦苦搞出的礼仪标准，不就是为了彰显皇家威仪么？ 你这个当皇帝的居然还不领情？ 倒是萧正亮反应神速，立马意识到他这个弟子，一向都节俭朴素，与上皇保德帝截然相反。 先前是他想当然了。 想到这里。 萧正亮忙使了个眼色给礼部侍郎安朗。 安朗会意，俯身拜倒。 面上露出惶恐的表情，声音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陛下节俭，有古之仁君之风，臣回去后必精简礼仪标准，务求让陛下满意。” 说着，连连叩首，一副臣已知错的样子。 泰安帝见状，这才作罢。 他的脸色虽依旧阴沉，但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欣慰。 …… 待散朝后，礼部侍郎安朗匆匆而去。 但他却未回礼部，而是拐了个弯，进了齐贤台。 安朗站在那里，耐心地等待着萧正亮及一众主事的到来。 片刻后。 萧正亮及一众主事这才施施然地回来了。 安朗忙上前见礼。 “太师，各位主事大人。” 萧正亮摆了摆手，示意安朗无需多礼。 他顿了顿，道。 “安朗，尽快精简出礼仪标准来。此事关系重大，不可拖延。” “是，太师。” 安朗躬身应诺。 只是，再说完后，他面上又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萧正亮见状，皱了皱眉。 “还有何事？” “太师，出巡日期方面，恐还需要钦天监打配合，只是钦天监一向……下官恐他们误事。” 说着，安朗面露惭愧之色。 显然他觉得，这都求到老太师面前了，多少有些丢人。 但，不求也不行啊！ 钦天监的人一向头铁，油盐不进。 光靠礼部，还真叫不动他们。 主事陈益小声说了句。 “太师，此事确实有些棘手。” “您也知道，钦天监的深受上皇宠信，而礼部一向势弱，以礼部之能，很难让他们配合。” 陈益这话倒也是大实话。 大楚的礼部一向势弱得很，尤其是在保德朝时，礼部曾两次遭到保德帝清洗，早已元气大伤。 相反钦天监却极受保德帝的信任。 自然是有资格不给礼部面子。 萧正亮闻言，皱了皱眉头。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考，似乎在权衡着利弊。 不一会，萧正亮似做出了决定，缓缓道。 “陈益，你去钦天监一趟，给钦天监打个招呼，让他们好好配合礼部。” “就说这是老夫的要求！” 萧正亮声音虽不大，但语气中却透露着唯我独尊的霸道。 事实上，萧正亮执政这么多年。 早就养成了这种性子。 这也算为何当初保德帝不喜萧正亮的原因。 陈益应了声后，领命而去。 安朗见状，心下大喜。 “多谢太师，多谢各位主事大人。有太师出面，此事定然能够顺利解决。” 安朗团团作揖，向众人道谢一番后，这才告辞而去。 待安朗走后，萧正亮屏退了闲杂人等，只留一众主事在场。 “太师，这祥瑞之事，我们必须做得天衣无缝，不能让陛下看出破绽。” 主事李斌说道，脸上露出谨慎的表情。 虽说眼下江陵那边的祥瑞看着毫无破绽。 但天下能人异士极多，万一有人看出什么端倪来，提前提醒了泰安帝，他们就要功亏一篑了。 “放心吧，此事我们已经谋划许久，不会有问题的。” 萧正亮摆摆手，表现得自信十足。 除二帝，可不是萧正亮和众文官一时心血来潮，才临时布下局。 早在洛珩的绣衣卫不断坐大，几乎取代了萧正亮成为二帝心腹后。 萧正亮就开始谋算此事了。 只不过，最初之时，萧正亮想着的是除掉洛珩。 所谓的祥瑞，也是针对洛珩的。 但洛珩如今不再京师，再加上泰安帝脑子抽风，突然肃贪动他们文官的利益。 萧正亮也就改了下计划，将原本针对洛珩的杀招，改成了用来对付泰安帝。 “太师，陛下倒也罢了，但您说远在雒阳的那位洛子玉，会不会察觉到什么？” 另一名主事郑图皱眉问道。 他不是在杞人忧天，而是洛珩一向表现出的手段，让他多少有些忌惮罢了。 萧正亮闻言，冷哼一声。 “察觉又如何？” “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难道尔等准备等死不成？咱们的这位陛下，如今可对咱们很不待见呐。”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沉默了下来。 第688章 入京 京畿宁陵县。 青龙日夜兼程，疾行三日，这才赶在今日抵达京畿。 宁陵县城墙不高，属于京畿八县中的末等县。 往日里，这座小县其实远不如世人想象的那般热闹。 但今日…… 青龙却发现了一丝不寻常。 宁陵小县四周似乎变得严了很多。 有不少士卒，正在各个路口设卡，查验着来往行人。 那些士卒身着黑铁甲，手持兵器，看上前颇为精锐的样子。 “这是京营勇毅营士卒？” 青龙仔细打量了士卒们几眼，便已认出他们的身份。 京营勇毅营士卒！ 勇毅营统领，是老牌勋贵安阳公。 安阳公与鲁国公交情莫逆，两家是百年老亲。 虽然，鲁国公对外断了和老亲们的来往。 但谁知道，这只不过是鲁国公掩人耳目罢了。 私下里，这群老牌勋贵从未断过来往。 如今，安阳公的勇毅营都出动了。 证明京师的局势，十有八九跟都督料想的那般。 念及此，青龙不敢不敢再迟疑，忙施展轻功，避开人群，朝中京师飞跃而去。 他速度极快，人影掠过，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四周的勇毅营士卒虽守得极严，却也没人发现他。 半个时辰后。 青龙进了京师。 但他却发现愈发不对劲了。 街道上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往日里热闹繁华的京师，如今居然不见几个行人。 到处都是带甲士卒，他们步伐整齐，眼神冷峻，四处巡逻。 更有部分士卒，牢牢把控着各处要道。 青龙意识到不对劲，忙转身朝皇宫而去。 他的心中充满了担忧，也不知道京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局势是不是已经到了最坏的程度？ 他必须尽快见到泰安帝。 一路避开了各营巡逻士卒后，青龙悄然潜入了皇宫。 青龙没有选择亮出身份掏腰牌进宫，而是选择了潜入皇宫。 为的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已经回到京师了。 青龙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皇宫中穿梭，避开了所有的守卫。 …… 养心殿偏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泰安帝正在伏案批阅奏折，手中的毛笔不时地在纸上划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看着已经忙了几个时辰的泰安帝，身边的小太监几次想要开口劝陛下休息一会，却又不敢说出来。 正自纠结间。 窗格处忽然有轻响传来，小太监只觉眼前一花。 下一刻，青龙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偏殿中。 小太监大惊失色，正欲发出惊叫，上首的泰安帝却已经喝止了他。 “不得无礼！” 小太监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出声。 泰安帝看向青龙，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青龙，可是子玉回来了？” 泰安帝欣喜不已，忙问道。 说着又让小太监赐座。 青龙道谢入座。 刚坐下，就见泰安帝又迫不及待询问起来。 “子玉呢？怎么就你一人，没见他？” “回陛下，都督让属下先行回京。” 青龙欠了欠身，回道。 听得洛珩没回京，泰安帝面上露出一丝失望之色。 “不过，都督已经在回京路上了，料来不过三五日，便能抵达京师。” 青龙又补充了一句。 听到洛珩已经起程，只是派遣青龙先行入京后，泰安帝立马又喜不自胜起来。 “太好了！” “说起来，朕与子玉已有大半年没见面了。” 泰安帝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般模样，让小太监看得惊呆了。 他从未见过泰安帝如此喜怒形于色，心中不禁对传说中的洛都督更加好奇。 青龙也是感慨不已。 都督真是得二帝信任。 当今天子分明已将都督视为知己好友了。 不过，都督为大楚呕心沥血，立功无数，倒也配得上天子的信重。 寒暄几句后。 青龙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陛下，您是调京营入城了么？” “嗯？京营？为何这般说？” 泰安帝愣了一下。 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陛下，臣入城后，看到京营各营士卒，如今牢牢把控着京师各处，还以为是陛下您下的旨意呢。” 青龙小心翼翼地回道。 此言一出。 泰安帝惊怒不已，霍地一下站了起来。 “什么？京营入城？” “还把控住京师各处？” “他们怎敢如此？” “没有朕的旨意，擅自入京，他们是想造反吗？” 泰安帝怒拍龙案，表情阴郁。 他很少发火。 但这一次，却彻底被激怒了。 勋贵们想干嘛？ 兵部呢？ 为何没有报之朕？ 难不成文臣和勋贵勾结起来了？ 短短一瞬间，泰安帝便想到了无数可能，越想越是毛骨悚然。 堂堂帝王，居然都不知道眼皮子底下发生了什么！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必须尽快查明原因。” 青龙谏言道。 泰安帝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果断。 “传朕旨意，让兵部尚书立刻滚来见朕。” 小太监连忙领命而去。 泰安帝则坐在龙椅上，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这次的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必须尽快采取措施，稳定局势。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如此大的事情，内卫却丝毫不知。” “内卫……失职了！” 青龙沉默了一下，道。 他倒不是要给内卫上眼药。 实在是……绣衣卫重心转移到外事的情况下。 内卫才是京师安全的第一职责人。 京营各营堂而皇之地入城，且把控着各处。 内卫难以推卸责任。 “这……” 听青龙提及内卫，泰安帝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他觉得，还真不能怪内卫。 毕竟，是他把内卫都调去查办贪腐案了。 “内卫之事先不说，朕想知道朝中文臣和武勋是真勾结起来了吗？” 泰安帝看向青龙，问道。 他知道青龙颇具智慧，就算在绣衣卫中，洛珩也对他极为器重。 青龙闻言，想了想，缓缓道。 “臣入京之前，都督便猜测陛下掀起贪腐案后，朝中文武会彼此勾连。” “陛下，贪腐可查，却不可急查，更不可动刑屈打成招。” “这只会让文臣们惶惶不安，以至于狗急跳墙。” 第689章 海禁 林溪县，依旧繁华。 这座宁静而古朴的小城，沐浴在冬日的暖阳下。 官道上，来往商客如云。 洛珩站在城外，望着面前那熟悉的城墙，心下颇有些感慨。 城墙历经岁月的洗礼，看着有些斑驳，但却依然坚固地屹立着，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小城的故事。 作为在林溪生活了十几年的人，林溪县在他心中占据了非常重要的位置。 这里不仅有老秀才的墓地，那是他曾经的养父。 同样，这里还是他和沐卿绾相识的地方！ 在这里他与沐卿绾一起经历了风风雨雨，相识相恋！ 这座小城承载着他美好的记忆，如同一幅幅画卷，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片刻后，洛珩下令进城。 四周缇骑纷纷开拔。 远端。 早已听到消息的林溪县令，正带着属官们一脸谄媚地迎了出来。 县令身着官服，面容恭敬而谨慎，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讨好。 他的身后，属官们也纷纷露出讨好的笑容，他们知道，洛珩如今位高权重，是他们必须巴结的对象。 “恭迎侯爷！” 县令微微躬身，恭敬地说道。 洛珩点点头，倒也没有客气。 此县令，非白县令，与他并无交情。 如今也只是第二次见面罢了。 彼此寒暄片刻后。 林溪县令等人簇拥着洛珩进了城。 而城中，洛老爷回家的消息早传遍了整个林溪。 街坊邻居们、林溪士绅们纷纷为之沸腾。 一个个走出家门，涌上街头，想要一睹洛老爷如今的风采。 不管是街坊邻居，还是林溪士绅们脸上洋溢着喜悦和自豪，仿佛洛珩就是他们的骄傲。 事实上也是如此。 洛珩从来都是林溪人的骄傲。 以前是，如今是，以后也是！ 时至如今，洛珩的成就早已超出了林溪人的想象。 当初以十三岁举人的身份就让整个林溪以此为荣，而如今的洛珩更是位高权重，被天子赐封了世袭侯爵之位。 可以说洛珩就是林溪县有史以来，成就最高的人物，足以载入青史那种。 林溪人又怎能不为之与有荣焉？ 望着热情的林溪父老，洛珩心中涌起一股温暖。 他的脸上露出微笑，与众人寒暄起来。 “侯爷，您还记得俺吗？俺是你对门卖炊饼的！侯爷你当初可是最爱吃俺家的炊饼了。” 一位个子不高，看着面容有些丑陋的中年男子激动地说道。 但他这话才刚出口，就被便上的人给打断。 “去去去，侯爷哪认识你一个卖炊饼的，还最爱吃你家炊饼，扯什么犊子，明明侯爷最爱是我家汤包才是。” 说话的却又是洛珩当初的邻居。 嗯，三味书屋隔壁的隔壁那家汤包铺掌柜。 一时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让洛珩都不知道回谁的话才好，只能笑而不语。 好一会后。 直到士绅们纷纷出言邀请洛珩赴宴后，这群街坊邻居们才识趣地渐渐散去。 但这足以成为他们今后的谈资了。 他们会骄傲地向别人讲述今天的场景，讲述洛珩的风采。 …… 是夜，县令及一众士绅在【别人家】酒楼设宴，招待洛珩。 酒楼内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香气扑鼻。 觥筹交错间，忽有士绅问及新法之事，言语中似在求洛珩向天子进言，莫要让新法在林溪县推行。 这话一出，现场气氛顿时为之一变。 洛珩渐渐沉下脸，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冷意。 他放下酒杯，眸光扫过众士绅。 众士绅皆心虚不已，下意识地避开了洛珩的目光。 洛珩见状，不由冷笑一声。 “新法乃大楚国策，别说是我，就连天子都要奉行。” “你们以为你们是谁？敢抗拒新法？” “是活腻了，还是嫌九族不够多？” “本督把话撂在这里，任何敢阻碍、反抗新法者，本督亲手诛了他九族。” 轰隆！ 这等杀气腾腾的话一出。 在场的林溪士绅皆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眼神中透露出恐惧。 先前说话那人，更是忙不迭向洛珩求饶认错。 “侯爷息怒，是草民失言，草民知错了。” 这家伙，吓得连草民都冒出来了。 但事实上他哪是什么草民。 就是正儿八经的士绅阶层，有秀才身份。 洛珩瞥了他一眼，面色依旧冷意十足。 四周其他士绅见状，纷纷打起圆场。 “侯爷，陆晨是喝多了，事实上，我们哪敢阻碍新法，配合还来不及呢。” “是啊，请侯爷明鉴。” 眼见士绅们皆已老实下来，洛珩又瞥了眼坐在一旁的县令，见其眉宇间隐约带些欣喜之色，心下倒是也有几分明白了。 想来，今晚这一出，多半是县令故意搞出来的。 为的就是让洛珩镇压住这群林溪士绅。 对于县令的小手段，他倒是没反感。 他早就让绣衣卫调查过这个县令了，知道此人为官清廉，并非什么贪官、昏官，自也不在意县令借他的势。 念及此。 洛珩又警告林溪士绅几句，让他们莫要借着他的势去对抗新法，否则他必不轻饶。 士绅们吓了一跳，唯唯诺诺应下。 “你们要明白，新法是为了国家的繁荣富强，为了百姓的幸福生活。” “谁要是敢违抗，就是与国家为敌，与百姓为敌。” 洛珩说了两句后，忽然话锋一转。 “未来几年，朝廷会开海禁。” 这话，让在场的士绅们全都一愣。 待反应过来后。 士绅们尽皆大喜，心中再无任何怨气。 “侯爷，此话当真？” “太好了，海禁一开，海上财富滚滚而来。” “最主要的是我辈谁家没有船队？好啊，太好了！” 一时间，众士绅差点弹冠相庆。 相比起开海禁后的财富，区区田税又算得了什么？ 士绅们又不是傻子，这笔账还是会算的。 酒楼内的气氛再次变得热烈起来，士绅们纷纷举杯，向洛珩敬酒。 洛珩来者不拒。 他之所以透露开海禁一事，倒也不算徇私。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和当时还是太子的泰安帝商量过。 要扶持一批海商。 而土生土长的林溪士绅，正是扶持对象。 第690章 送行 次日。 初晨的阳光洒落下来。 为林溪县增添了一抹温暖的色彩。 洛珩身着一袭素色蟒袍，头戴翼善冠，含笑而立，站在码头边。 他的四周，皆是林溪父老，以及县令等人。 原本还算大的码头上，此刻挤满了人。 一些客商本还等着载货，但见到这一幕，都很识趣地退到了一旁。 县令带着属官们也早早地来到了码头。 “侯爷，此去京师，路途遥远，还望您多多保重。” “林溪县的百姓们都以您为傲，期待着您再次归来。” 县令走上前来，微微躬身。 昨夜宴席上，洛珩的一句阻拦新者九族皆诛，使得原本隐隐抗拒新法的林溪士绅们都老实了下来。 说起来，这无疑等于帮了他一把。 故此，县令这会对于洛珩多少带着几分感激。 洛珩点了点头，瞥了县令一眼。 “李县令自上任以来，矜矜业业，任劳任怨，本督都看在眼里。” “希望李县令能再接再厉，让林溪在你的治理下越来越好。” 洛珩这话多少有些老气横秋。 不过，他身为绣衣都督，天子信臣，哪怕年龄不大，却也有资格说这种话。 李县令闻言，眼眸中抹过一丝喜色。 他知道自己多半入了这位朝廷新贵的眼了。 未来只要他不犯错，仕途必将一帆风顺。 念及此。 李县令连忙躬身应道。 “侯爷放心，下官一定尽心尽力，不辜负您的期望。” 事实上，他也知道，这话一出，他十有八九会被打上洛珩党羽的烙印。 但那又如何？ 他李青山为官，一不为财，二不为名。 为的只是要一展胸中抱负。 洛珩若能让他施展胸中抱负，他被打上洛珩走狗的标签又能如何？ 李青山从来都是现实主义者。 什么仕途名声，什么士林口碑，他统统都不在乎。 大丈夫在世，若不能济世安民，活着又有何意义？ 正说话间。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挤了进来，他颤抖着双手，将一个包裹递给洛珩。 “侯爷，这是老头子连夜做的一点桂花糕，您带着路上吃吧。” “希望您一路平安，顺顺利利，咱们这些老街坊也就心安了。” 老者正是洛珩的隔壁邻居。 说起来，他和洛珩养父老秀才还是同辈之人。 也算是看着洛珩长大的。 若说林溪县中，看到洛珩如此有出息，谁最高兴的话。 那无疑就是眼前老者了！ 洛珩接过包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看着老者，道。 “江伯，您怎知我馋桂花糕了？” “你呀……老头子我还不知你最爱吃啥么？” 说着，洛珩和江伯都笑了起来。 李县令目睹这一幕，心下颇为感慨。 他不是没见过那些衣锦还乡之人。 但老实说，跟洛珩这样，已身居高位，却依旧在街坊面前毫无架子的不说没有，却也凤毛麟角。 也难怪这位洛都督，深受两代帝王的信任和青睐。 这样的人，谁能不稀罕？ 片刻后。 洛珩别过众人，转身看向身后的缇骑们。 “登船！” 缇骑们应诺，整齐地列队，一一登上船只。 洛珩再次向林溪的父老乡亲们和县令等人挥了挥手，然后也踏上了船只。 风帆扬起。 船只破浪起程！ 林溪的父老乡亲们依然站在岸边，凝望着渐渐远去的船只。 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 京城。 皇宫养心殿偏殿之中，气氛凝重而压抑。 泰安帝端坐在案几之后，面色阴沉，眼神中透露出愤怒之色。 下方，兵部尚书刘敢战战兢兢地站着，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泰安帝怒视刘敢片刻，声音如雷霆般响起。 “说，京营各营到底怎么回事？” “为何会擅自入城，在京城中四处巡逻？” “别告诉朕，你身为兵部尚书，会不知此事！” 非是泰安帝小题大做。 实在是……这种事情，往严重点说，已经形同谋逆了！ 兵部尚书刘敢心下慌成一团。 他微微颤抖着，努力组织着语言。 “陛下，臣……臣也是刚刚得知此事。” “京营各营的行动，臣委实不知晓。” “或许是有什么紧急情况，他们才……” 说到这里，刘敢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这等话，骗骗小孩子还行。 “紧急情况？” 泰安帝打断了兵部尚书的话。 “有什么紧急情况能让京营擅自行动？” “你身为兵部尚书，掌管全国军事，竟然对京营的行动一无所知？” “是不是等哪一天，有人杀进皇宫了，你这个大司马也不知道？” 泰安帝这话颇有些诛心。 刘敢闻言，身形一颤，吓得扑通一声跪倒下来，磕头如捣蒜。 “陛下息怒，臣有罪。” “臣一定尽快查明此事，给陛下一个交代。” 这会，他不想认罪都不行了。 没办法事情性质实在太严重了。 严重到，足以让他这个兵部尚书滚蛋的程度，不，甚至还要更严重。 泰安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兵部尚书，心中的怒火难以平息。 只是他也知道，眼下不是追责的时候。 兵部尚书虽号称大司马，名义上掌管着天下兵马。 但实则，京营独立于兵部之外，受五军都督府掌控。 而兵部……上头又被齐贤台辖制。 可以说，面前的刘敢，也只是背锅之人。 拿他解气无济于事！ “起来吧！” 泰安帝微微缓和了语气，顿了顿，又道。 “你立刻将京营调拨回去，恢复京城的正常秩序。” “若再有差错，朕绝不轻饶！” 刘敢闻言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应道。 “臣遵旨，臣一定尽快处理此事。” 泰安帝点点头，不再多言，示意刘敢赶紧滚蛋。 刘敢见状，忙躬身告退。 待他离去，宫殿中恢复了短暂的宁静。 这时，一道黑影闪过。 青龙出现在泰安帝面前。 青龙微微躬身。 “陛下，此事十有八九是齐贤台干的。” 泰安帝点了点头。 他对青龙的话深以为然。 事实上，齐贤台最初成立之时，只是作为辅佐皇帝批阅奏折用的。 但随着仁宗朝时，仁宗皇帝不断加大齐贤台权柄后，这个临时性的机构，就渐渐变了味。 待到先帝时期，先帝荒于政事，齐贤台进一步壮大。 几乎成了大明历史上内阁一样的存在。 保德帝登基后，有一段时间确实将齐贤台打压下去了。 但随着保德帝摆烂修仙，齐贤台再次拿到朝政大权，一发而不可收拾。 到了如今泰安朝。 说句不好听的，齐贤台已呈尾大不掉之势，再加上泰安帝又不是什么铁血君王。 齐贤台想要架空他，自然是轻而易举。 第601章 品茗 “陛下，都督先前就推算出齐贤台很可能与勋贵勾结。” “如今京营一事，已证明两方狼狈为奸，但臣相信，调京营入城只是齐贤台祭出的第一张牌。” “他们可能酝酿着更大的阴谋，陛下一定要小心谨慎。” 青龙继续说道。 泰安帝闻言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青龙的话，让他莫名想到了礼部奏请御驾巡视江陵的事情。 “青龙，你这一说，朕倒是想起一事？” 泰安帝沉吟着说道。 不等青龙发问，泰安帝便自顾自说了起来。 “数日前，礼部……” 他简单将那日朝堂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青龙，你觉得礼部奏请朕巡视江陵，此事是否有诈？” 泰安帝问道。 他总觉得礼部莫名其妙搞出什么献祥瑞，背后透露着古怪。 青龙思索片刻，说道。 “陛下，目前局势不明，咱们暂且以不变应万变。” “有臣在，可保陛下无虞。” 泰安帝点了点头，他对青龙的能力充满信心。 “好，就依你所言。” “朕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搞什么鬼。” 泰安帝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萧正亮等人。 原本的他，对萧正亮这位老师，敬若神明，几乎言听计从。 但如今，两人间却已经渐行渐远。 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 太师府。 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门旁矗立着两座威武的石狮子。 初晨的阳光将这座偌大的府邸，晕染得威严无比。 府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水池相映成趣。 花园中。 虽已是冬日。 但奇花异草却依旧在争奇斗艳，散发着阵阵芬芳。 回廊上，精美的雕刻栩栩如生。 可谓一步一景，奢侈无比。 正堂内。 萧正亮跪坐于案几前，身着华丽的长袍，面容严肃而庄重。 案几上，摆放着一套精美的茶具，茶壶中散发着袅袅的热气，茶香四溢。 美貌侍女身着淡绿色的罗裙，身姿婀娜，面容姣好。 她轻盈地走来，手中捧着一盏“空山雨雾”。 微微躬身后，将茶盏放在萧正亮面前，然后退到一旁，静静地等待着。 萧正亮看着面前的茶盏，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喜爱。 这茶，他喝了几十年了，但每次品尝，却依旧让他有种新鲜的感觉。 他轻轻拿起茶盏，放在鼻尖下闻了闻，一股清新的茶香扑鼻而来。 清淡雅致的茶香，让他不由微微闭上眼睛，陶醉在这芬芳之中。 萧正亮品尝着香茗，思绪渐渐放空。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过去的种种，那些曾经的抱负与理想，如今却变得如此遥远。 事实上，他也从未想过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四朝老臣，竟要变成谋逆之臣。 他也不想的。 但奈何泰安帝步步紧逼！ 你说你好端端的，肃什么贪？ 你一肃贪，朝中大臣们还怎么活？ 老夫身为众臣领袖，能不站在他们这一边么？ 念及此。 萧正亮唏嘘不已，心中充满了无奈与感慨。 想当初，泰安帝还是太子时，是多么的仁慈和听话，让他直呼天赐圣君！ 那时的他，是真心想要为大楚和太子拼上老命。 可惜…… 人都是会变的。 谁能想到，曾经听话的太子，在遇到洛珩后，就开始与他产生了隔阂？ 他这个老师，变得不再重要了！ 泰安帝也好，保德帝也罢，都将他这个为大楚兢兢业业数十年的老臣抛到了一旁。 他们只宠信洛珩。 这让萧正亮一度后悔，就不应该将洛珩举荐给太子和保德帝的。 若无洛珩，恐怕二帝如今，依旧还只能仰仗着他吧？ 可惜世上无后悔药。 “老夫生平最不后悔的是提拔年轻才俊，最后悔的也是提拔年轻才俊……哎！” 空山雨雾的美妙滋味，渐渐转化成一丝苦涩，让萧正亮轻轻叹了口气。 就像他自诩的那样。 他喜欢提拔年轻才俊！ 这才有了他今日在朝堂的地位。 说句不好听的，如今大楚的朝堂众臣，有几个不是他提拔上来的？ 他一度以此为傲。 但临到晚年。 他却遇到了两个白眼狼！ 一个洛珩！ 一个苏云轩！ 果然是南子玉、北云轩。 这对年轻一辈的翘楚，连脑后的反骨都如出一辙。 一个洛珩已经搅得他焦头烂额了。 后面又出了个苏云轩，硬生生背刺了他一刀。 新法！ 哈，这不是在掘士绅们的根嘛！ 要说恨，萧正亮对于苏云轩的痛恨，甚至超过了洛珩。 只是，恨归恨。 这两个年轻人的才能，却也让他叹为观止。 他为官数十年，把控朝堂十多年。 呕心沥血试图想着扭转大楚式微的形势。 但他没做到。 反而，这些年更是频频爆发叛乱，差点一度亡了国。 偏偏，洛珩、苏云轩这两个年轻人。 仅仅用了一年不到的时间，就将原本快倾颓的大楚，硬生生救了回来。 这让萧正亮不得不为之佩服。 若非彼此理念不同，他还真舍不得与这两个年轻人为敌。 只可惜，道不同，终究不相为谋。 萧正亮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必须坚定地走下去，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一盏茶毕，萧正亮面色渐渐坚定。 他放下茶盏，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 门外脚步声传来，打破了萧正亮的沉思。 有老仆匆匆走来，微微躬身，说道。 “老爷，上朝时间到了。” 萧正亮闻言霍然站起，眼神中闪过一丝精芒。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袍，然后说道。 “知道了，准备车驾。” 老仆应了一声，然后退了下去。 看着老仆的背影，萧正亮心中涌起一股感慨。 他的选择不仅仅关系到自己的命运，也关系到这些跟随他多年的人的命运。 成则活。 败则死！ 再无第三条路可走。 这是谋逆，不是儿戏。 就算泰安帝再仁慈，也绝不会容忍他们这种行为。 “先帝，请恕老臣逾越之举。” 萧正亮忽地转身，朝正堂中悬挂着的先帝画像，俯身一礼。 礼毕。 他重新站直了身子，大步走出正堂。 成败与否，在此一举！ 第692章 请奏 养心殿外，庄严的钟声悠悠响起，宣告着新一天的朝会即将开始。 文武百官身着整齐的朝服，沿着长长的宫道缓缓而行。 他们的步伐沉稳而庄重，面容严肃。 官服上的刺绣在阳光下闪烁着绚丽的色彩，彰显着各自的身份与地位。 大楚朝会一般定在寅时。 正是一天中太阳初升之时，倒也不至于像大明那般折腾臣子们。 不一会。 养心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股肃穆的气息扑面而来。 殿内，朱红色的柱子高大而威严。 天花板上镌刻着金色的龙纹图案。 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柔软而华丽。 “陛下驾到！” 随着魏忠贤尖锐的嗓音响起。 泰安帝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下，自养心殿一角转入。 他迈着步伐，登上陛阶，坐入龙椅中。 今日的泰安帝，并未身着常服龙袍。 而是极罕见的穿上了正服。 一袭朱红色的龙袍，头戴冕冠，将他衬托地威严而庄重。 泰安帝眼神深邃，扫视着下方的群臣。 身边的太监和宫女们则静静地站立着，面容恭敬，不敢有丝毫懈怠。 魏忠贤踏出一步。 “上朝！” 文武百官纷纷跪地行礼，齐声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在殿内回荡，彰显着皇权的至高无上！ 泰安帝微微抬手，示意群臣平身。 群臣这才站起身来，分列两旁，等待着朝会的开始。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和衣袂飘动的声音。 魏忠贤再次唱喏。 “有本上奏，无本退朝！” 声音落下。 文臣队列中，礼部侍郎安朗跨步出列。 他走到殿中央，俯身行礼，然后双手呈上奏折。 “陛下，出巡礼仪已经定制完毕，銮驾亦准备妥当。” “请陛下出巡江陵，勿使天下臣民失望。” 安朗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但不知为何，听着有股子咄咄逼人的味道。 泰安帝忍不住皱眉。 他发现，这群文臣越来越过分了！ 他们想欺君吗？ 真以为他是老好人就没有脾气？ 眼见泰安帝皱眉不语。 安朗拔高了声音。 “陛下，此次出巡乃是顺应天意，彰显君王圣德之举，天下臣民皆翘首以盼。” “陛下不可辜负臣民之望！” 此言一出。 原本还无动静的大臣纷纷出列，请求泰安帝出巡江陵。 “陛下，国之祥瑞现于江陵，此乃上天示警，陛下当亲往巡视，以安民心。” “陛下，出巡江陵可彰显陛下对百姓之关爱，实乃国家之幸事。” 群臣的声音此起彼伏。 话题只有一个！ 巡视江陵！ 今日，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养心殿内的气氛，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除却萧正亮，众齐贤台主事等等一二品大佬没下场外。 其他文武几乎都站出来表态了。 可以说，此刻的泰安帝面临的是满朝文武的逼迫。 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一旁的魏忠贤见状，急忙凑过身，谄媚地说道， “陛下，此次出巡乃是彰显陛下圣德之举，天下臣民皆翘首以盼。” “您前几日不已经答应了吗？” “在奴婢看来，这可是好事啊！” 魏忠贤倒不是和文武沆瀣一气了。 而是，他真觉得出巡江陵是好事。 只是…… 泰安帝依旧沉默不语。 他很清楚这次出巡绝非简单的巡视，背后可能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眼下满朝文武皆下场的情况下，他不能轻易拒绝，否则会引起群臣的不满和反弹。 到时候事情更一发而不可收拾！ 殿内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大臣中，已有人摘下了头上的乌纱帽，摆在一旁。 似乎，泰安帝一旦拒绝，他们便会以辞官来要挟！ 就在泰安帝几乎骑虎难下之时。 青龙的声音忽然传来，却是他传音给泰安帝。 “陛下，答应他们。” 泰安帝微微一震，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 青龙来了！ 只是，真要答应众臣？ 泰安帝心中却又变得有些没底了。 他固然信任青龙。 但，也不知道萧正亮等人布下了什么局，凭青龙一人真能应付得了？ 看到泰安帝依旧迟迟未开口。 青龙似知道他在犹豫什么，立马又传音道。 “陛下放心，都督昨夜就抵达林溪县了，今日都督会去江陵与陛下汇合。” 此言一出。 原本还忐忑不安的泰安帝瞬间心中大石落地。 子玉都会去江陵。 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有子玉在，任他什么妖魔鬼怪，也休想翻出浪花来。 对于洛珩，泰安帝就是这么放心！ 既然礼仪已备，车驾妥当，那朕便前往江陵巡视，以慰臣民之望。” 泰安帝缓缓开口。 群臣闻言，眼眸中皆抹过一丝喜色。 纷纷俯身一礼，高呼。 “陛下圣明！” 而看似巍然不动的萧正亮等人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容易啊！ 总算说服天子出巡了。 “陛下，此次出巡江陵，路途虽不算遥远，为保陛下安全，臣恳请陛下多带士卒，以防不测。” 就在泰安帝以为事情告一段落时，齐贤台主事罗佐突然跨步而出。 未等泰安帝开口。 当朝第一人萧正亮，也迈步走了出来。 “陛下！” “罗大人所言极是，如今局势不明，多带士卒可保陛下万无一失。” “老臣知陛下不喜铺张，但此事关乎社稷安危，陛下莫要拒绝。” 萧正亮的语气更加“跋扈”。 一开口就是不容商量。 泰安帝闻言，想都没想，便应了下来。 “行行行，都按太师所言，朕无异议。” 此言一出，倒是轮到萧正亮等人愣了一下。 咦？ 天子怎么突然变得好说话了？ “陛下，老臣建议带上京营精锐。” 萧正亮回过神，缓缓道。 一旁的兵部尚书刘敢也跳了出来。 “陛下，臣已经调查过，京营之所以出现在城中，正是为了陛下出巡之事，并无任何异心。” 刘敢这话，本是防着泰安帝借口上次的事情，拒绝京营精锐随行。 但谁想，泰安帝竟想都没想，大手一挥。 “准奏。” 他语气果断，没有丝毫犹豫。 如此爽快的回应让萧正亮等大臣面面相觑，顿时疑神疑鬼起来。 第693章 奇光 皇宫。 天子銮驾已准备妥当。 泰安帝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缓步登上銮驾。 他那张儒雅清秀的脸庞此刻显得格外严肃。 魏忠贤小心翼翼地陪在他旁边，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 “陛下，萧太师等众臣皆已等候多时，就等您发话呢。” 魏忠贤言辞中，带着些许雀跃。 虽然，他也很讨厌文臣。 但不得不说，这一次萧正亮等人怂恿泰安帝前往江陵县巡视，却极对他胃口。 故而，魏忠贤很积极地配合着萧正亮等人。 项煜微微点了点头，目光透过銮驾，扫视着偌大的京师。 他心中明白，这所谓的“巡视”，不过是一次阴谋的开端。 若不是青龙告知他，子玉已经悄悄前往江陵县了。 泰安帝说什么都不可能答应巡视的。 念及此。 泰安帝露出一丝微笑，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很是满意。 不远处，萧正亮等文臣看到这一幕，齐齐松了口气。 片刻后。 銮驾在京营精锐的簇拥下缓缓朝江陵县开拔。 大臣们纷纷随驾同行，其中包括了在京的四品以上所有文武官员。 萧正亮、罗佐等人自然也在其中。 …… 与此同时，在京师的另一边。 一支队伍缓缓进入了城门，正是押送燕秋等钦犯的绣衣缇骑们。 刚进城，缇骑百户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在京师中，理应接应他们的绣衣卫们并未出现，反而是一队队京营士卒，从四面八方围来。 百户面色骤变，心中警铃大作。 不过这一次，不等他有所反应。 一直隐匿在暗中的十二生肖突然现身，如同幽灵般出现在缇骑队伍四周。 京营这边，带队的赫然是勋贵中的武烈侯。 当他看到十二生肖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武烈侯面色一变，厉声喝道。 “停下！都给我停下！” 原本已箭矢上弩，准备齐射的京营士卒们，顿时茫然无措，下意识地垂下了手中的弩箭。 武烈侯长长松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冷汗。 他妈的，老子就知道那群鸟文官不靠谱。 谁说的押送燕秋的队伍，只有百余缇骑？ 老子非要抽他大耳括子！ 要是早知道押送队伍中有十二生肖在，武烈侯说什么都不会趟这趟浑水。 这可是十二生肖啊！ 当初他可是亲眼看到洛珩炼制的尸傀出手过的。 那场面，让他至今记忆犹新。 而十二生肖，据说是洛珩炼制出来的最强的一批尸傀。 他不要命了，才会去招惹这群恐怖的鬼东西。 武烈侯一向惜命，他可不会因为跟文臣们合作了，就赌上自己的性命。 只不过，让他撤退嘛。 他又有些不甘心。 毕竟，他也不傻，知道这一退，弄不好会让整个勋贵集团都万劫不复。 一时间，双方竟隐隐僵持着。 现场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 江陵县。 尚未靠近县城。 远远就能看到有九彩华光自城内直冲云霄，在天空中形成了瑰丽的绚烂云霞。 这，自然就是文臣们搞出来的祥瑞了。 洛珩、白虎、朱雀及一众缇骑，望着这一幕，表情各不相同。 “这帮文臣搞出来的‘祥瑞’，倒也有点意思。” 洛珩笑了笑，道。 但语气却极其淡漠。 任谁都能听出，这不是什么夸奖话。 白虎、朱雀点了点头。 “都督说的是。” 老实说，他们也挺佩服萧正亮一帮人的。 随意搞一个祥瑞，居然搞得如此“惊天动地”。 看这漫天的霞光，谁能说这玩意不是祥瑞？ 若非他们一早就清楚来龙去脉，恐怕也会被“祥瑞”给唬住。 洛珩扫了几眼“祥瑞”后，转过头看向缇骑们。 “你们伪装一下，分批潜入江陵县，切不可打草惊蛇。 缇骑们闻言，抱拳应诺。 迅速地分散成几组，而后消失不见。 洛珩和身边的白虎、朱雀则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个被封闭的小县城。 …… 县城内。 泰安帝一行已经抵达。 江陵县令罗佑，带着属官们，将泰安帝及一众文臣，迎入了别苑之中。 这别苑，自然是江陵某个士绅献出来的。 对于士绅而言，自己家能成为天子的临时行在，简直祖坟都冒青烟了，哪有不愿意的。 别苑是套五进大宅子。 放在这京畿郊县内，也算得上顶级豪宅了。 至少，泰安帝觉得，这宅子修得比他的皇宫还豪奢。 边上的江陵县令罗佑，见天子不断摇头，还只道天子不满意这所别苑，刚想请罪。 却见一旁的太师萧正亮和兄长齐贤台主事罗佐，朝他摇了摇头。 罗佑顿时闭上了嘴。 作为最接近天子的大臣，萧正亮、罗佐太了解泰安帝了。 他摇头，必然是觉得别苑建造得过于豪华了。 呵，堂堂天子，居然连享受都不知道。 “罗县令，你所言的祥瑞呢？” 泰安帝忽然转过头，看向罗佑问道。 罗佑愣了一下，似没料到天子会突然跟他说话。 一时间，竟结结巴巴，话都回答不上来。 就在这时。 萧正亮一指朝东方向。 “陛下，祥瑞。” 泰安帝闻言，下意识转头朝东方看了过去。 却见，有九彩光华炫目之极，直冲至云霄之中。 九彩光华在天空中凝聚出色彩绚烂的云霞，看上去耀眼、夺目。 泰安帝愣了愣。 一下子竟看傻了。 他原以为所谓的祥瑞，必然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什么大颗粒稻谷啊，什么奇形怪状的动物啊这类。 毕竟，这种献祥瑞的戏码，史书上可不少见。 但谁知，江陵县的祥瑞，竟有如此大的声势。 以至于让泰安帝都觉得，是不是他想多了？ 萧正亮他们并没有什么阴谋，而是他们真发现了祥瑞。 见泰安帝都看傻了眼，萧正亮、罗佐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暗自得意。 祥瑞自然是他们两人联手搞出来的。 别看所谓的祥瑞，声势极大，看上去唬人得很。 但实际上，却不过是块石头罢了。 不过，这石头倒也有几分特异之处。 数年前，钦天监前监正偶然得到了一块天外异石。 异石可散发奇异光芒，置于屋内都遮挡不住其散发出的光芒。 唯有将其置于羊脂玉盒子中，方可屏蔽其光华。 除了能散发奇光外。 这石头似还带着其他特殊功能。 只不过，钦天监那个前监正尚未研究透，全家便离奇暴毙。 第694章 刺杀 之后石头兜兜转转，落入了喜欢收藏奇珍异宝的罗佐手中。 罗佐不同于前监正。 他纯粹就是有收藏癖而已。 见石头光芒璀璨，心喜之下便将其收藏了起来。 没过多久。 罗佐便将石头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这石头，也和其他珍藏品一样，被束之高阁。 没办法，这家伙收藏的宝贝实在太多了。 多到了他自己都记不住的程度。 若非这次泰安帝突然掀起肃贪风暴。 萧正亮联络众人，酝酿着如何破局，其中提到了祥瑞计划。 罗佐也不可能想起这块“破石头”。 “太师，今晚就动手？” 见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祥瑞所吸引，罗佐凑过头，朝着萧正亮小声问道。 萧正亮微微点头。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此言一出，罗佐心下顿时有底了。 事实上，和萧正亮心中多少还有不忍和迟疑不同。 罗佐却是个极其阴狠的家伙。 萧正亮想着掌控泰安帝，逼迫泰安帝放弃肃贪。 而罗佐，却想着弄死泰安帝！ 泰安帝是成年之君。 哪怕性格再“软弱”，也不可能事事都对他们大臣言听计从。 更别说，泰安帝对于大臣们还不怎么信任。 他信任的只有洛珩，和洛珩手中的绣衣卫。 这使得一心想着往上爬，当第二个萧正亮的罗佐，心中极为不满。 洛珩不过区区一个举人。 靠着幸进才窃取到了权柄。 他何德何能，能跟自己这个保德朝探花郎相比？ 奈何泰安帝就是信任洛珩。 罗佐也无可奈何。 他想着，只有泰安帝“驾崩”了。 换上一个易于掌控的新君，或许才能实现他的雄心壮志。 所以，在一众齐贤台主事中。 罗佐是最热切于干掉泰安帝的人。 …… 天色渐暗，夜幕降临，江陵县城中却依旧一片辉煌。 伪装过的绣衣缇骑化身为夜的幽灵，穿行在江陵县的街巷之中。 不多时。 就在别苑不远处的一座院落中。 绣衣缇骑们尽数到齐。 “大家保持警惕，等候青龙那边讯号，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洛珩目光扫过众缇骑。 “是，都督。” 众缇骑躬身应诺。 有青龙在泰安帝身边。 圣驾安全无需多虑。 现在，等的就是萧正亮等人如何发起叛乱了。 别苑内。 泰安帝下榻的主卧外，似守卫森严。 有京营精锐把守于此。 从表面上看，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然而…… 数道人影堂而皇之地朝着主卧飞掠而去。 四周的京营士卒明明都已经看到了，却都视若无睹。 为首之人在屋外停下。 抽出腰间佩剑，插入房门缝隙。 轻微的咔嚓声响起。 房门已然被打开。 众人步入房中，目光扫视。 他们已看到了里端床榻上躺着的身影。 为首之人面上浮起一抹狞笑。 作为曾经的江湖大侠。 他杀过不知道多少人。 其中有恶匪，有魔头，也有妇孺。 但，他还从未杀过高官和天子。 高官是不用想了。 毕竟，如今的他已成了高官门下走狗。 倒是杀个天子…… 念及此。 此人心中不由豪情大生。 从古至今，能手刃天子的，又有几人？ 他相信，过了今日，他必将名留青史。 哪怕为此丢了性命，又能如何？ 大侠嘛，谁不爱名？ 嗖！ 心中想着，为首大侠示意众人不要动手，自己却一剑朝中床榻刺了过去。 破空声中。 长剑直挺挺地刺中床榻上的身影。 但，为首大侠却突然面色一变，心中暗道不好。 他是老江湖了。 剑有没有刺中人，再清楚不过。 刚刚那一剑，分明不是长剑刺入身体的感觉。 果然。 下一刻。 一股凌厉劲风笼罩而来。 砰！ 为首大侠想都没想，抬手便是一掌。 两股气劲相撞。 大侠倒飞而出，摔落在地上。 这一幕，让在场众人全都愣了一下。 待他们反应过来时。 却见，床榻上之人，早已翻身站起，目光森然地扫视着他们。 “绣衣青龙！” 有人看清对方面貌，不由脱口惊呼。 青龙负手而立，嘴角带着一丝冷笑。 “湘江大侠巴天翔、九曲剑陈博、飞天夜枭李儒道、媚娘子柳师儿……” “呵呵呵，谁能想到当年名震江湖的四奇侠，如今已沦落为高官走狗。” 青龙的语气充满了讥诮的味道。 江湖大侠平日里一口一个鹰爪孙。 似对投靠朝廷之人，极为不屑。 但私底下，这群家伙，却又对着朝廷高官百般谄媚巴结。 就恨不得真当了官老爷们的狗才好。 这等说起来是一套，做起来又是一套的双标行为，着实让青龙不齿。 巴天翔翻身跳起，面色变得难看至极。 他怎么都没想到青龙竟然会在这里。 按老爷他们说的，青龙应该在洛阳才是啊！ “不好，老爷的计划怕早已暴露了！” 巴天翔虽已是糟老头子了，但脑中却依旧清醒得很，立马就意识到问题所在，不由脱口惊呼。 他这话一出。 边上的九曲剑陈博、飞天夜枭李儒道、媚娘子柳师儿三人，齐齐一惊。 若是老爷们的计划暴露了。 那岂不是意味着皇帝早就知道他们意图不轨了？ 既如此皇帝为何还跟着来江陵县？ “事已至此，先杀了青龙！” 巴天翔狞声道。 手中之剑，已快速朝青龙刺去。 其他三侠反应也不慢，纷纷抽出兵刃，朝青龙围攻过去。 …… 外端。 京营士卒对于里屋内传出的动静丝毫不理会。 他们皆是鲁国公心腹私兵。 只知道鲁国公，而不知天子。 别说是放任刺客进来了。 就算让他们亲自去杀天子，他们也绝不会手软。 毕竟，吃谁的饭，就听谁的话嘛。 “哥，你说这几个……能行么？” 有一略显年轻的京营士卒小声朝身旁的年长士卒问道。 年长士卒闻言，撇了撇嘴。 “问那么多干嘛？” “成也好，不成也罢，这种事情自有老爷们去操心。” 年轻士卒哦了一声，面露怏怏之色。 还不忘转头又看了房间一眼。 但下一刻，他瞬间瞪大了双眼，眸光中露出惊恐之色。 只见，一道身影砸破房门，倒飞而出。 轰隆。 身影落于地面，抽搐了几下，便没了生息。 年轻士卒定睛一看。 正是先前四个潜入房中的刺客中，长相风骚的那小娘子。 第695章 后手 别苑偏院。 房间内。 萧正亮和罗佐正低声交谈。 “太师，我总觉得这次计划顺利得有些过头了。” 罗佐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安。 太顺了了。 从劝驾出行。 到刺客潜入。 一切都顺利得不像话。 这让罗佐本能地感到有些不对劲。 “无妨，陛下应该不会察觉其中的玄机。 “再说了，如今陛下身边，除了魏忠贤那阉奴，还有谁？” “以巴天翔等人的武功，必能制住陛下。” “到时候只需你我出来收拾残局，劝谏陛下诛杀了魏忠贤这等酷吏，一切又能回到从前。” 萧正亮抚须说道，语气中带着莫名的自信。 这倒不是他有什么迷之自信，而是基于他对泰安帝的了解。 泰安帝是个识大体的人。 相信他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直到此刻，萧正亮依旧还抱着只是控制住泰安帝的心思。 而非弑君！ 虽说，萧正亮还留了一招后手。 废黜泰安帝，扶持孺子七皇子登基。 但对于萧正亮而言，这是逼不得已的最后退路。 能不行废立最好。 毕竟，他是泰安帝的老师，算是看着泰安帝长大的。 君臣之间，又怎会一点感情都没有？ 相比起他不熟悉的七皇子，萧正亮内心还是更偏向泰安帝。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泰安帝要听话。 别在胡乱折腾，搞什么肃贪，搞什么新法。 见萧正亮这般说，罗佐虚应了一声，心下却不以为然。 还想着掌控天子？ 你也不想想，天子登基以来干了多少大事？ 看似软弱无能，实则绵里藏针。 谁能想到，当初众臣眼中最适合“垂拱而治”的仁君太子，在登基后不动声色地就推行起了新法。 甚至，这一手还让众臣都没法反对。 谁又能想到，他们眼中可以当“傀儡”的天子，不动声色间就让洛珩掌控了天下兵权？ 偏偏，在这事上，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勋，都没法指摘。 谁叫当时各地叛军四起，没人敢有胆量去平叛？ 所以……咱们都小觑了这位“软蛋”天子了！ 只是这些话，罗佐却不好说出口。 “砰！” 罗佐正自感慨间，外端忽地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萧正亮、罗佐不由一愣。 下一刻，两人齐齐站起，抢到窗边，望了出去。 一支“璀璨”的箭矢，划破夜空，带着尖锐的啸声，直冲云霄。 “穿云箭！” 萧正亮、罗佐脱口惊呼。 两人皆非没有见识之人，军中的穿云箭，他们自然认识。 “不对，这不是军中穿云箭，是……绣衣专属讯号！” 萧正亮如遭雷击，声音都颤抖了。 绣衣卫的穿云箭！ 江陵县为什么会有绣衣卫？ 到底是谁？ 是谁在坏他大事？ 一旁的罗佐瞥了萧正亮一眼，见其慌乱无措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 他发现，在朝堂上说一不二的萧太师，似乎真老了。 老到他已经担不起朝堂第一人的身份了。 “太师，镇定！” 罗佐却是神色平静，似并未被夜空中的穿云箭给吓到。 事实上，他早就料到事情不会这般简单。 绣衣卫无孔不入。 尤其是京城还是他们的大本营。 洛珩离开京师时，可是留下了天枢、天权、瑶光三大千户地。 但，众臣在谋划着祥瑞，谋划在叛乱之时。 三大千户何在？ 他们从未出现过。 以绣衣卫的能耐，他们察觉不到京中的异样？ 显然不可能！ 故此，罗佐一早就做好了绣衣卫已经探查到他们祥瑞计划的准备。 祥瑞计划，是萧正亮力主的策略。 却不是他的。 他真正的杀手锏，并不是这个！ “子辅，勿用安慰老夫了。” “成王败寇，老夫……认命。” 萧正亮惨笑起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在他眼中，他们的计划已经暴露。 他这个四朝老臣，终究晚节不保，要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太师！”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怎能轻易认命？” 罗佐见状，狞声喝道。 他的表情都隐隐有些扭曲。 唬得萧正亮，连着倒退了好几步。 “子辅，你……” “太师，学生从不是轻易认命之人，学生想要做什么，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去做到。” 罗佐狞笑一声后，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枚哨子。 他在萧正亮惊疑不定的眼神中，将哨子放到嘴边。 然后……用力吹了起来。 咻！ 刺耳的哨音，打破夜的平静，远远地传了出去。 “子辅，你这是？” 萧正亮深吸一口气，渐渐平静下来。 再怎么说他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主。 先前只不过惊骇之下，一时乱了方寸罢了。 “太师，请恕学生自作主张，私下联系了七皇子的母族。” 罗佐的面上，渐渐浮现出一抹笑容。 这是自信和得意的笑容。 什么叫做谋定而后动？ 什么叫做算无遗策？ 他的所作所为就是！ “七皇子母族？” 萧正亮一怔。 罗佐点点头，表情愈发得意。 “太师，咱们先前都小觑了这位七皇子。” “他的母族可不简单。” “江南白家太师可听说过吧？” “没错，白家就是七皇子母族！” 江南本就是士绅大本营。 而白家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当然，因为大楚定都金陵的缘故。 江南的士绅们都比较低调。 毕竟他们也不希望自己家族被朝廷盯上。 但低调归低调，却不代表他们的实力弱。 事实上，以白家为首的几大家族，这百年来不断渗透朝堂。 朝中高官，有近三成，皆出自他们培养、扶持。 军中武勋们，更是与他们有斩不断，理还乱的姻亲关系。 在民间，他们彼此提携，组建出了庞然大物一般的江南商会。 可以说，这是一群足以颠覆朝廷的可怕力量。 无非就是士绅们没有改朝换代的心思罢了。 但，这是以前。 自从泰安帝登基后，开始推行新法。 已经惹怒了江南士绅们。 大楚之所以骤然出现这么多叛乱，很难说背后没有他们的身影。 不过相较于其他士绅。 在宫中有后妃的白家，却更倾向于扶持身上带着他们血统的七皇子上位。 之前保德帝的几个皇子暴毙后。 他们手中的势力，也基本上已经被白家所接受。 可以说，如今的白家不动则矣。 一动手，必然是雷霆万钧。 不把泰安帝拉下马，绝不会甘休！ 第696章 援军 轰！ 随着漫天烟花炸响。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江湖高手，纷纷朝中临时行在飞掠而去。 厢房内。 罗佐凝望着夜空中的璀璨烟花几眼，忽然转过身，看向萧正亮。 “太师，你说人生是不是像这烟花一样……转瞬即逝？” 萧正亮微微皱眉，不解其意。 罗佐似并不在意萧正亮回不回话，自顾自地又说了起来。 “人生如此短暂，若不能像烟花一样，在短暂的生命中绽放出最璀璨的光华，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喃喃自语了一句。 声音渐渐转高，听着也越来越坚定。 “是王，是贼，就看今夜！” “但……我没错！” “我为的是大楚好，是的，为了大楚更好！” 萧正亮沉默，心下轻轻一叹。 他也好，罗佐也罢。 终究都是饱读圣贤书的读书人。 心中又岂能没有自己的道？ 在他们眼中，尽情施展才华，将天下治理成圣人口中的盛世，那就是道！ 哪怕为此不择手段！ …… 临时行在。 主卧。 青龙与三奇侠——飞天夜枭李儒道、九曲剑陈博和湘江大侠巴天翔，展开了殊死搏斗。 他们的身影在狭小的空间中来回穿梭，剑影交错，拳风呼啸，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满了致命的威胁。 房间内，气氛紧张而压抑。 飞天夜枭李儒道身形一闪，如鬼魅般率先发动攻击。 他手中短刃寒光闪烁，直刺青龙面门。 青龙眼神一凛，侧身闪过，同时挥出一掌。 掌风凌厉，逼得李儒道连忙后退。 一旁的九曲剑陈博见状，长剑一抖，剑花绽放，朝着青龙刺来。 陈博号称九曲剑，剑道造诣颇为不凡。 剑法施展开来，剑势如九曲黄河般连绵不绝，让人难以捉摸。 青龙不慌不忙，身形如游龙般灵活，巧妙地避开陈博的攻击。 湘江大侠巴天翔也不甘示弱，大喝一声，双掌齐出，带着刚猛的掌风轰向青龙。 青龙微微皱眉，运起内力，硬接巴天翔一掌。 两掌相交，发出一声闷响，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震荡开来。 青龙与三奇侠你来我往，战斗激烈。 李儒道身形飘忽，不断寻找机会偷袭！ 陈博剑法凌厉，步步紧逼！ 巴天翔掌法刚猛，气势逼人！ 而青龙则沉着应对，以一敌三，竟丝毫不落下风。 但，外端的动静越来越大。 青龙心下不由急了，怒喝一声，袖里青龙隐隐闪现。 他猛地一甩衣袖，一道青芒如闪电般朝着李儒道射去。 李儒道大惊失色，想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 青芒闪过，李儒道瞬间毙命。 陈博和巴天翔见状，大惊失色。 他们没想到青龙如此厉害，仅仅一招就杀了李儒道。 刚刚小妹媚娘子身死，让他们以为青龙只是掌力不凡。 谁知，这青龙居然还有绝技！ 巴天翔、陈博对视一眼，眼神中透露出恐惧。 但也知道此刻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继续拼死一战。 青龙面色沉静，眼神中带着些许寒意。 袖里青龙隐隐闪现，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轰！ 行在大门似被轰破，发出巨大的震响声。 青龙听到动静，面色陡然一变。 而巴天翔、陈博二人却狂喜起来。 “昏君走狗，死期将至！今日就是你们的末日！” “哈哈哈！” 援军来了！ 巴天翔、陈博就知道老爷们向来算无遗策，又怎会出现疏漏？ 听得二人的讥讽之言，青龙大怒，猛地一甩衣袖，袖里青龙瞬间发动。 一道青芒如闪电般闪过，九曲剑陈博只觉得眼前一花，脖子上便传来一阵剧痛。 下一刻，他已捂着脖子，缓缓地倒了下去，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转眼间，四大奇侠，只余一人。 巴天翔顿时骇得魂飞魄散。 两个义弟和一个义妹在短短一片刻就被青龙斩杀。 这样的强者，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至少他在行走江湖时，从未碰到过如此可怕的对手。 怯意一生，巴天翔哪还敢继续打下去，转身便门外飞掠而去。 他的身影如同一道闪电般冲出房门。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紧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见巴天翔逃走，青龙并未去追。 相比起杀这些江湖宵小，保护泰安帝的任务更重。 他知道，都督那边多半已经接到他发出的讯号了。 今夜所有乱臣贼子，一个都跑不了！ …… 行在不远处的宅子内。 气氛有些许沉寂。 洛珩负手而立，眼神深邃而犀利，凝望着夜空。 白虎和朱雀分立两侧。 众缇骑则整齐地排列着，等待着都督的命令。 时间渐渐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空中一道亮光闪过，穿云箭呼啸着冲上云霄。 看到这一幕。 洛珩的眼神瞬间一凝，青龙的讯号来了。 “缇骑听令，迅速赶往临时行在，与青龙汇合。” “诺！” 缇骑们齐声应诺，他们迅速行动起来。 而洛珩和白虎、朱雀二人，则相视一眼。 无需言语，他们便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三人同时施展轻功，身形如闪电般飞向白家高手阵营。 夜空中，明月高悬。 清冷的月光洒落下来。 与漫天的火光，交相辉映。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远端的白家高手中，似有人察觉到异样，猛地回身。 “谁！” 此人面色苍白，带着病容，但声音却若滚滚天雷，突兀炸响。 白虎、朱雀身形一颤，体内内力竟出现了一丝停滞。 齐齐从半空掉落下来。 “绣衣鹰犬？” 看到白虎、朱雀，那病容中年眼眸中抹过一丝厉色。 此人是白家嫡系族人，叫做白岩。 也是白家唯一一个没学儒道，而是学了武道的练武之人。 白岩是不折不扣的练武奇才。 靠着家族搜罗来的江湖武学，虽从未修炼过什么绝学之类的功法，却也硬生生修炼到了大宗师境界。 不过，白岩自诩是大族子弟，不屑行走江湖。 故此在江湖上，此人籍籍无名。 但唯有白家网罗来的江湖高手，才知道他的可怕。 “乱臣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白虎落地，厉声喝道。 随着话音落下，他身上的气势已然达到顶点！ 第697章 谗言 “三少爷，有绣衣缇骑！” 远端，传来白家高手的声音。 白岩眉头一皱。 今夜的伏击计划，是他一手定制。 也同样是他，和罗佐那边搭上线，定下联手之策。 罗佐许诺今夜弑杀了泰安帝后，扶持拥有白家血脉的七皇子上位。 而白岩则保证，白家必不会让泰安帝全身而退。 只是，绣衣卫的出现，终究在他们意料之外。 “传令，杀！” 白岩病恹恹的面庞上，泛起一丝恨意，冷声喝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四周的白家高手，顿时朝远端支援而去。 对于他们而言，绣衣缇骑才是真正的威胁。 至于……白虎、朱雀二人。 不是有三少爷在么？ 以三少爷的实力，区区白虎、朱雀，杀之如杀鸡。 三少爷可是不折不扣的大宗师！ 岂是白虎、朱雀能比得了的？ “江南白氏，世受皇恩，却不思报国，反而犯上作乱。” “枉你们白氏也是书香门第，忠义廉耻何在？” 白虎大步上前，一声比一声严厉。 一旁的朱雀虽未开口，但面色却已冷若寒霜，手中细剑在月色下隐隐散发着寒芒。 白岩沉默了一下，旋即面露冷笑。 “血海深仇岂能不报！” 这话，显然是在说他们白家与大楚有血海深仇。 白虎、朱雀齐齐一愣。 “扬州白氏！” “滇南项氏！” “巴蜀商氏！” “何其无辜？” 白岩咬牙道。 他说这话，倒不是想要解释什么。 或者说，这话与其是说给白虎、朱雀听的，倒不如说是他在说服自己。 江南白氏是大家族。 族内对于与罗佐联合，发起宫变，扶持七皇子上位固然很感兴趣。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赞同此事。 毕竟，白家历代皆出读书人。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乱臣贼子。 只是以白岩为首的嫡系，用血海深仇压下了其他人的反对声音罢了。 白岩口中的扬州白氏、滇南项氏、巴蜀商氏。 要么是白家分支，要么就是有姻亲关系。 其中扬州白家，是从嫡脉中分出去的。 倒不是为了分家。 而是掩人耳目，插手盐业。 小半年前，洛珩南下扬州，以盐商白家行不法事为名，灭了白家满门。 这对于整个白家而言，其实是个极大的损失。 失去盐业方面的财富，白家想要继续维持奢靡的生活，无疑会变得困难很多。 而滇南项氏，就是云贵镇国公府。 白家与镇国公府有姻亲关系。 嫡脉四小姐，嫁给了镇国公世子。 可惜，镇国公府因为叛乱，如今也已经被连根拔起。 白家自然又将这笔账算到了泰安帝和洛珩的头上。 剩下的巴蜀商氏。 就是锦绣堂商家！ 同样也和白家世代联姻。 锦绣堂被洛珩查抄后，作为商家盟友、姻亲的白家，岂能不恨洛珩？ 说来说去。 这些事儿全都是洛珩干的。 只是洛珩实力强大，白家不敢寻洛珩报仇，便迁怒起泰安帝了。 “原来还是叛贼残党！” 白虎面上浮起一丝狞笑。 …… 行在主卧内。 寂静的可怕。 微弱的灯光摇曳着，将青龙的身影映得忽明忽暗。 泰安帝自里端隔间内缓缓走了出来。 他看上去倒还算平静。 泰安帝瞥了眼了地上李儒道和陈博的尸体。 那两具冰冷的躯体让他心中微微一颤。 但他很快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努力保持着帝王的风范。 “青龙，子玉为何还不到？” 泰安帝的声音微微有些打颤。 但语气中依然透露出他对洛珩的期待和信任。 青龙忙躬身回道。 “陛下，刚刚臣已经发出穿云箭，都督多半已经赶来。” 听到这话。 泰安帝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只要洛珩到来，局势必将得到扭转。 洛珩就是如今大楚的擎天之柱。 只是，一旁的魏忠贤却是有些不舒服了。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嫉妒和不满，不阴不阳地来了句。 “洛都督以陛下为饵，想将逆贼一网打尽，计策是妙的，就是没考虑过陛下安危，实非为臣之道……” 魏忠贤的话语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原本紧张的气氛。 青龙大怒，眼眸中寒意一闪而过。 他的眼神如利剑般射向魏忠贤。 “大胆，竟敢在陛下面前进谗言！” “都督一心为国，为陛下安危殚精竭虑，岂容你在此胡言乱语！” 青龙声色俱厉，竟丝毫不顾魏忠贤是泰安帝的心腹太监身份，直接叱喝起来。 泰安帝皱了皱眉，反手抽了魏忠贤一巴掌。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魏忠贤，朕警告过你，休想在朕面前进子玉的谗言。” “子玉对朕忠心耿耿，朕绝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他。” 这魏忠贤，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子玉上眼药，真是撞了邪了。 泰安帝很不满。 “是是，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了。” 魏忠贤哭丧着脸认错，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泰安帝见状，叹了一口气。 虽然魏忠贤屡次作死进谗言，但念及他自幼照顾自己，泰安帝也不忍心真处罚他。 念及此。 泰安帝摆了摆手，喝道。 “下不为例。” “奴婢记住了。” 魏忠贤乖乖地应了声。 心下却止不住暗暗得意。 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部分。 眼下陛下虽对洛子玉百分百信任，但他相信，随着他上眼药次数一多，陛下自然会渐渐怀疑起洛珩的。 他太了解什么是帝王了，纵观古今，但凡功高盖主者，有几个会有好下场的？ 洛子玉岂能例外？ 砰！ 门外忽有动静传来。 却是数个白家江湖客杀了过来。 而原本把守在外的京营精锐，早就人影都没了。 青龙脸色一沉，他转头对魏忠贤说道。 “保护好陛下！” 涉及自己小命，魏忠贤自然不敢作妖，老老实实的护在泰安帝身边。 青龙则大步走到门口，微微抬起手臂。 瞬间，有青芒闪过。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江湖客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鲜血染红了地面。 其他江湖客，唬了一跳，齐齐止步。 一时间，他们竟被青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皆被吓住了。 第698章 裂痕 行在大门外，气氛紧张而凝重。 秋风呼啸着吹过，扬起阵阵尘土。 白虎与白岩相对而立。 轰！ 白虎的气势再次拔高。 隐约有虎啸声在夜色中回荡。 这是白虎的绝技猛虎劲。 “受死！” 白虎厉喝一声，双掌派出。 一旁的朱雀见状，二话不说，手中细剑若闪电般刺向白岩。 面对绣衣卫两大高手夹击。 白岩神色不变，依旧巍然不动。 但就在白虎的双掌即将拍中他的时候。 白岩突然动了。 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而过，瞬间出现在白虎面前。 这变故太触不及防。 让白虎心下一惊，忙想回掌抵挡。 然而，白岩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他的手掌如同一座山峰般压下，重重地拍在白虎的胸口上。 轰！ 气劲翻飞！ 白虎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 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一口鲜血自白虎口中喷出，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而另一边。 朱雀手中的细剑已然刺中白岩身体。 只是…… 朱雀下一刻就发现不对劲。 白岩的护体真气却坚如磐石，细剑根本无法刺穿。 朱雀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讶和不甘。 她不是没有遇到过大宗师级别的强者！ 但哪怕面对大宗师，她和白虎也有一战之力。 唯独这白岩，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白虎、朱雀，退下” 半空中，忽然传来洛珩的声音。 白虎和朱雀闻言，依令退了下去。 只是俩人的眼神中多少有些不甘。 一个白家逆贼，居然还要都督亲自出手。 他们两个真是没用！ …… 洛珩则自空中落下。 身姿轻盈优雅，宛若下凡的谪仙。 白岩第一时间看向洛珩。 只一眼，他的眼神便不由一凝，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人的名，树的影。 自洛珩斩杀了佛宗四僧中的妖僧净嗔后，就已经一跃成为江湖上最强的几人之一。 白家虽不混江湖，但网罗的江湖客却不少。 白岩自然知道洛珩的武功极其可怕。 在今日之前，他多少还觉得这或许是夸大之词。 但随着亲自感受到洛珩身上的恐怖气息后，白岩再也不敢抱有侥幸心理。 洛珩的武功不逊色于他！ 对面。 洛珩同样打量着白岩。 这白岩虽一副病秧子模样，但他却能看出白岩是个不折不扣的武学奇才，论天资恐怕不比武林神话邓黎差。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一对二情况下，力挫白虎、朱雀。 这绝对是个类似天龙乔峰式的人物，任何平平无奇的武功，在他手中都能发挥出莫大的威力。 可惜白岩再强，在洛珩面前却依旧不够看。 心中想着，洛珩踏出一步。 体内真元化作煌煌热浪，朝着白岩笼罩而去。 那热浪如同汹涌的海浪般，带着强大的力量和压迫感，当头笼罩而来！ 白岩面色瞬间大变！ 他先前虽也感受到了洛珩的强大实力，但那时洛珩到底还没出手。 直到这会，他这才发现，自己依旧还是小觑了洛珩。 洛珩的实力比他想象的更可怕。 白岩连忙运起全身的内力，试图抵挡洛珩的攻击。 他磅礴的内力化作护体真气如同一个坚固的盾牌般，将他紧紧地保护在其中。 砰！ 那煌煌热浪瞬间冲破了白岩的护体真气，朝着他席卷而来。 白岩本就带着病容的面色，愈发苍白了。 他的身体不断颤抖。 仅仅只坚持了几个呼吸。 白岩便已狂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软软的倒了下去。 他试图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受了重伤。 洛珩凝视白岩，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冷漠。 “想死，想活？” …… 白岩的落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远端那些正和绣衣缇骑激烈交战的白家江湖客们，在看到白岩倒下的那一刻，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慌。 方寸大乱之下，原本紧密的战斗阵型也开始出现松动。 绣衣缇骑们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变化。 战意瞬间高涨。 一瞬间，白家江湖客们被缇骑们杀得节节败退。 原本围住行在的包围圈也出现一丝破绽。 百户看到了这个机会，毫不犹豫地奋力一跃。 他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杀入了行在中。 其他缇骑见状，心下大振，出手愈发狠辣。 白家的江湖客们再也抵挡不住缇骑们的攻势，只能四散溃败而去。 缇骑们如潮水般冲进行在。 听得动静的青龙，踏出房门。 无视了房外，那些还在犹豫着是否出手的白家江湖客们。 “护驾！” 青龙大声喝道。 那声音如同洪钟般响亮，在夜空中回荡。 远端的缇骑们听得护驾两字，忙杀了过来，迅速地朝着青龙所在的方向汇聚。 本就战意不高的白家江湖客们，眼见要被前后夹击，哪还愿意打下去，只能四散溃逃。 青龙上前制止了缇骑们追杀白家江湖客。 “不要追了，保护陛下要紧。” 青龙看向缇骑百户，道。 这话，让缇骑们瞬间冷静下来。 确实，相比起杀几个江湖宵小，哪有保护陛下来的重要？ 念及此。 缇骑们纷纷停下脚步，迅速地在周围布防，以确保泰安帝的安全。 青龙点了点头，转身回到房中。 里端的泰安帝已听得外边的动静，知道“刺客”都已被杀退。 他心下长长地舒了口气。 “陛下，逆贼们已经翻不出浪花了。” “臣建议，由臣去拿下萧太师、罗主事，以防万一。” 青龙躬身禀道。 萧正亮和罗佐才是这次“叛乱”的主谋。 若是让他们跑了，那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泰安帝闻言，下意识点了点头。 “此事你自己看着办。” “但记住……莫要对太师无礼。” “太师毕竟是朕的老师。” 泰安帝说这话时，眼中抹过一丝痛苦。 曾几何时，他与萧正亮之间的关系，甚至要超过了保德帝。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与老师之间会以这样的方式站在对立面。 或许……从老师没救下玄武的那一刻起。 他们之间的裂痕就再也抹不平了吧！ 第699章 对错 偏院厢房内。 烛火闪烁不定。 罗佐眉头紧皱，心情烦躁地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远处的刀剑碰撞声逐渐稀疏。 他知道，白家的援军八成是出事了。 这令向来阴狠狡诈的保德朝探花郎渐渐感到了一丝绝望，喃喃自语。 “难道真的天要亡我罗佐吗？” 对面，萧正亮看起来比罗佐镇定得多。 但若细看他的双眼，却能发现那深藏不露的忧郁与痛苦。 萧正亮满心惆怅地坐在椅子上，怔怔地出神。 “太师，我们是否还有一线生机？” 罗佐终究忍不住问道，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颤抖。 萧正亮闻言，沉默了好一会，才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我们输了。” “罗佐，认命吧！” “天命在陛下，我等乱臣贼子终究只会被钉在耻辱柱上……呵呵！” 萧正亮说到最后，已是满面痛苦。 他先后辅佐过四位帝王，一身清誉，临到老来，却走上了歧路，晚节不保。 这让萧正亮又怎能不痛苦？ “太师！” 可惜，萧正亮认命了，但罗佐却不愿意，破防之下声音都隐隐有些尖锐。 正当此时。 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青龙推门而入。 步入房间后，青龙就这么玩味地看着萧正亮、罗佐二人。 萧正亮与罗佐眸光一暗。 心中再无任何侥幸！ 连青龙都出现了，这意味绣衣卫那边…… 念及此。 萧正亮的心情又复杂了几许。 他叹了一口气，沉声道。 “陛下……陛下还好吗？” “陛下无恙。” 青龙回答得简单而干脆，态度却不失敬重。 老实说，萧正亮虽晚节不保，做出了宫变之事。 但此君这些年为大楚处处补漏，也算是替大楚续过命。 这一点，青龙还是对萧正亮颇有敬意的。 萧正亮微微点头，不再多言，他缓缓摘下自己的官帽，将其摆在一旁。 那官帽沉重地落在桌上，似压垮了他最后的一丝斗志。 做完这些动作，萧正亮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彻底瘫软在座椅中。 倒是一旁的罗佐则依旧愤恨不已，双眼充血，咬牙切齿。 “若非白家太废物，我等何至于此！” “本该沦为阶下囚的是你们！” 罗佐声音嘶哑，满面狰狞。 青龙瞥了他一眼，讥讽道。 “罗大人，好叫你知道，都督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算白家再强百倍，结果也还是一样。” “任何犯上作乱者，都没有好下场，更遑论是你？” 说着，青龙面露冷笑。 听到“洛珩”两字，罗佐彻底失声，他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在瞬间破灭。 仿佛一切阴谋诡计，所有努力全部灰飞烟灭。 时至今日，洛珩的威名足以令所有宵小为之胆寒！ 萧正亮缓缓闭上双眼。 大脑中不自觉浮现出当初见到洛珩的场景。 那时的洛珩，只是个士林中名声鹊起的少年郎。 虽惊才绝艳，却是一介布衣。 但谁能想到，这位看着稚嫩的少年郎，如今已经成长为天子最为倚重的臣子？ “天意如此，非人力可逆。” 萧正亮低声自语，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痛苦。 …… 与此同时，院落中白家的江湖客，在缇骑一轮又一轮的齐射下，死伤无数。 他们曾经仰仗武功超群，但在绣衣卫精锐面前，却显得那样的脆弱与不堪一击。 眼见白家大势已去。 白岩痛苦地闭上眼睛，深知局势已无法挽回。 他甚至都失去了反抗的心思。 任由白虎与朱雀将其拿下，垂头丧气地被押了下去。 不片刻。 罗佐、萧正亮二人失魂落魄地从厢房内走了出来。 他们身后，跟着神色淡然的青龙。 “青龙督司。” 罗佐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青龙。 “你虽是绣衣督司，但早年亦是读书人！” “当知道今夜之事，非我等所愿！” “陛下杀了我等容易，但能杀的光天下读书人吗？” 罗佐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显然，他依旧不觉得今晚发起宫变有什么不对。 是天子办了错事。 难道还不允许我们读书人拨乱反正？ 好好的肃什么贪！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不就是为了当人上人？ 捞点银子又怎么了？ 没有我们这些读书人，哪能有什么大楚？ 青龙闻言，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没想到罗佐已经偏激到这种程度。 这样的人，居然还是执掌着大楚朝政的齐贤台主事？ 难怪短短百年，大楚渐渐没落。 “任你说破天，也掩饰不了尔等是民贼的事实！” “亏你还有脸自称读书人……呵。” 青龙不屑地冷笑起来。 “你……” 罗佐面色一变，气急败坏起来。 此时。 白虎与朱雀押着白岩缓缓走来。 白岩低垂着脑袋，满脸的不甘与悔恨。 看到萧正亮、罗佐二人。 他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 “罗佐，你不是说天子毫无防备，难道只是骗人的？” “当初就不该信了你这小人，咳咳咳……” 激动之下，白岩牵扯到伤势，连声咳了起来。 罗佐脸色苍白，将头瞥向一边，没有回答。 白岩的质问现在还有什么意义？ 无非是成王败寇罢了。 …… 主院正房内。 泰安帝项煜正站在窗前，凝望着窗外夜色。 他心中有所感慨，但更多的是坚定。 “老师，你错了，你从根本上就错了。” “你教过我君为轻，民为重！” “而民，正是这天下士绅。” “朕一直以来都信以为真，直到子玉告诉朕，这民……从来不是什么士绅，而是千千万万的黔首！” “朕肃贪也好，推行新法也罢，为的是万千黎庶，而非你们！” “事实证明，子玉是对的，朕的所作所为已得到收获，大楚的江山渐渐稳固，错的只是你们……” 泰安帝低声喃喃。 他这些话，似在说与自己听。 又似在说与曾经那个文官们口中“未来圣君”的他。 洛珩悄无声息地走入正房。 待听到泰安帝的喃喃自语时，眼眸中却抹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 他就知道，这位天子终究与其他帝王不一样。 当初他见到项煜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个真正仁慈的主君！ “陛下，局势已定。” “嗯？子玉？” 泰安帝豁然转过身来，面上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子玉，你总算回来了！” 第700章 傲气 江陵政变虽已结束，但却不代表事情已经平息。 此次参与政变之人波及了整个文官群体。 可以说，这是在朝所有文官向泰安帝发起的一次反击。 导火索虽是肃贪，但根源却是泰安帝推行的新法。 这是双方不可调和的矛盾，无法寰转。 当夜，绣衣卫、内卫齐齐出动。 伴随圣驾来到江陵县的文武高官们，至少有九成皆被绣衣卫、内卫给抓走。 整个江陵县内风声鹤唳，侥幸脱难的官员们更是人心惶惶，不知未来在何处。 …… 荆楚巴郡城。 苏云轩高坐堂内，下方站着巴郡大小官员。 他面无表情地听着地方官员向其汇报着新法成果。 荆楚的绣衣卫被洛珩整顿过，严密地监控着所有地方官员。 故此，新法在荆楚推行时，无人敢阳奉阴违。 这使得新法成果极其惊人，整个荆楚也一跃成为仅次于江南的赋税“大户”。 只是苏云轩心下却并不高兴。 新法虽是他提出的，泰安帝也力排众议，任命他主持新法推行。 但各地新法实施效果其实并不太好，唯一毫无阻碍的荆楚，却偏偏靠着绣衣卫的监督，才如此顺利推广。 这让苏云轩总有种新法在荆楚成效显著，是因为洛珩，而不是他的缘故。 一向心高气傲的他，心中难免会失落。 “大人？荆楚已经在很短时间内成为赋税重地，为新法的推广树立了榜样。” “您为何看着并不高兴？” 下首巴郡郡守小心翼翼看了苏云轩一眼，道。 苏云轩收回思绪，淡淡地道。 “荆楚的成果，是在洛珩都督和绣衣卫的推动下取得的。 “我们不能因此自满，需要继续努力。” 也正是因为傲气。 苏云轩不屑窃取新法成果。 他觉得，荆楚新法大行，洛珩和绣衣卫出力更大。 那就不是他的功劳！ “可是……大人，主持新法的终究是我等地方官员。” “绣衣卫固然起到了监督作用，但也不能说功劳都是他们的吧？” 有来自江陵城的官员，皱眉说道。 新法在荆楚大行，朝廷必然要论功行赏的。 这群地方官员，之所以大力推广新法，除却绣衣卫虎视眈眈盯着他们外。 何尝又没有想要立功的心思？ 但现在，苏云轩竟把功劳都推到了绣衣卫身上。 这让在场的荆楚官员们如何能接受？ “我何尝说荆楚官员们无功了？” 苏云轩瞥了江陵城主一眼，奇道。 他怎能不清楚这些地方官员的小心思？ 但向来骄傲的他，打心眼里就看不起这种抢功行为。 说他清高也好，不和光同尘也罢。 本质上，苏云轩就是这样的人。 虽才华横溢，但眼中却容不下沙子。 “地方官员的责任，就是为新法的顺利推行提供支持和保障。” “记住，这是你们的本职，而不是绣衣卫的。” “罢了，本官会上奏陛下，将尔等功劳一一奏明。” 苏云轩目光扫过在场官员，想了想，道。 他最终还是稍稍妥协了。 不为别的，一切都是为了能更好地推广新法。 新法可以说是苏云轩的毕生之志。 他不希望新法推行时，再出什么波澜。 一众官员纷纷低头称是，内心忍不住雀跃起来。 就在此时。 堂外急匆匆跑来一名内侍，呼喊道：“大人，京城快马传来密信！” 苏云轩心头微震，他摆手让众官员暂时退下。 然后伸手接过信函，快速拆开浏览。 信的内容，让他面露沉重之色。 “那些反对新法的势力，又在蠢蠢欲动了！” “这一次居然连老……萧太师都掺和其中，真是多事之秋啊！” 苏云轩低声自语，眉头紧蹙。 密函上记载的虽是京畿江陵县发生的事情。 但他却一眼就看出，此次政变的源头，正是新法。 泰安帝用他推行新法，事实上已经让天下官员和士绅们不满到了极点。 无非是这些人忌惮洛珩在短时间内就平息了云贵、北境、中原、东海各地的叛乱，所展现出来的恐怖实力。 但，泰安帝让魏忠贤开启肃贪，却直接点燃了本就很不满的官员们的怒火。 “我接下来不能按部就班地巡视巴蜀，巴蜀的绣衣同样被洛珩整顿过，监视着地方上的一切。” “巴蜀的官员虽未必能如荆楚官员那般积极，但有绣衣卫在，他们也不敢消极怠工。” “我得……去关中！” “目前关中的绣衣力量最薄弱，我若能在关中让新法大行，这才能给陛下带来足够的底气。” 苏云轩心思百转，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他转身朝内侍吩咐道。 “即刻召集内卫，明日随本官前往关中！” “如今陛下那般局势颇为艰难，就更需要一份不掺杂水分的成绩。” 内侍闻言，忙躬身应诺，而后快步而去。 苏云轩出京时，曾调拨一支内卫交由他差遣。 以他的手段，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支百人内卫小队给收服了。 可以说，这是苏云轩目前手中唯一能倚仗的力量。 …… 与此同时，京师。 太师府内，一片寂静。 自江陵政变失败后。 萧正亮、罗佐很意外地没被泰安帝下狱。 而是令他们禁足府中。 萧正亮也因此闭门谢客，与外界断绝了联系。 但今日，书房内却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萧正亮坐在案前，审视着突然到访的罗佐，脸色阴沉。 “太师，您真的甘心就此待死？ “天子如今虽未处置我们，但以你我犯下的罪名，早晚逃不过那一刀，与其如此坐以待毙，倒不如……” 罗佐口灿莲花，鼓动着萧正亮。 事实上，在知道自己并未第一时间被下狱后，他的心思又活了。 “放肆！” 萧正亮一拍案几，眼神中带着一丝冰冷。 这罗佐，疯了么？ 陛下都已经网开一面，给他们这些重臣保留了颜面。 罗佐居然还不知足，还想着要作妖？ 真是岂有此理！ “老师！” “闭嘴，莫要叫我老师，老夫没有你这样的弟子！” 萧正亮已怒形于色，须发皆张。 你说他幡然醒悟了也好。 或者心中依旧有坚守的底线也罢。 如今的萧正亮，已经不想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已老了。 还能有几年可活？ 让他更在意的是身后名。 名声已经污过一次的他，不想再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见萧正亮发怒，罗佐心中不由得一颤。 他沉默了好一会，缓缓站了起来，朝萧正亮拱了拱手。 “如此……下官告辞。” 说着，罗佐没再看萧正亮一眼，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书房。 太师已经老了。 老的心气都没了！ 但他却不同。 他还年轻，未来还有大好前途。 绝不能因为江陵之事，而断了美好的前途。 所以…… 第701章 问话 泰安帝心软，想要给萧正亮等人保留颜面，而没将他们入狱。 但洛珩却怎会不盯着这些不安分的家伙？ 在罗佐离开半个时辰都不到，他和萧正亮在书房中的对话，已经被呈上了洛珩的案头。 “还真是冥顽不灵！” 洛珩手持纸笺，面上泛起一抹冷笑。 他很清楚，江陵政变几乎牵扯到了朝堂上所有的官员。 其幕后的根源，就是新法。 太师萧正亮自然是反对新法之人。 但萧正亮的反对，与其他官员又不同。 他更多的是担心新法的实施，会导致大楚动荡，引起士绅阶层的不满。 而其他官员则不同。 新法切实地侵犯到他们的利益了。 所以，不管江陵宫变也好，还是眼下各方的暗流涌动，其真正的幕后之人，绝非萧正亮。 不是洛珩看不起萧正亮。 虽然萧正亮号称大楚朝堂第一人，四朝老臣，士林威望极高。 但此君有个致命缺点。 好谋寡断！ 他根本没有那个魄力，搅动起这般声势。 否则，在原著中，萧正亮也不可能被项炎诛灭满门之前，还毫无察觉地纳着新小妾，而对危机一无所知。 所以，暗中必然还藏着一个真正的大佬，主导、推动着这一切。 洛珩沉思良久，思索起可能适合幕后主使的人，但最终却被他一一推翻。 不管是宗室皇族，还是勋贵、文臣，老实说并没有这样的人存在。 “也不是白家，白家底蕴虽不错，但到底无官场话语权，勾连不起这么多官员和势力的。” “但到底会是谁呢……” 洛珩皱眉沉吟。 片刻后。 洛珩缓缓摇了摇头。 “罢了，此人藏得这么深，光靠猜测显然不行。” “倒不如……通过罗佐将他钓出来。” 思怔间，洛珩已有想法。 他准备通过罗佐，将藏着幕后的家伙给钓出来。 不过，洛珩没有急于行动。 他需要一个时机，一个能够一击致命的机会。 …… 雒阳镇抚司的诏狱内。 沐卿绾再次“探望”沐瑾妍。 她静静地望着铁栏后的女人，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声音却冰冷如霜。 “沐瑾妍，莫要徒劳了！” “你说的这些，我不感兴趣，洛珩也不感兴趣！” “收起你的小心思！” 沐卿绾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这个作妖的女人，居然还妄想着嫁进洛府？ 真是不要脸！ 沐瑾妍闻言脸上露出凄苦表情，但眼中却透出一丝诡谲的希望。 “妹妹，你我同是沐家人，何必如此相逼？” “只要你让我留在洛府，我保证以后定会对你敬若神明。” “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听到这话。 沐卿绾甚至都懒得回话，只是无声地轻蔑一笑。 这女人……她以为她是谁？ 洛能看得上她？ 沐瑾妍一双眼眸流转，带着几分故作可怜。 “我是真的悔改了，妹妹。” “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在京中还有不少人脉，你也知道的，我以前知己很多。” “洛珩若纳了我，我会全力帮他开拓人脉，到时候洛珩就能更进一步，甚至坐上那张……” 沐瑾妍话未说完，就见沐卿绾冷冷地看着她，她心中一慌，话音戛然而止。 沐卿绾摇了摇头，径直转身离开。 一缕淡淡的厌恶从她眼底闪过，这个女人怕是到死都不会悔改。 也是，一个心中只有自己，自私自利的家伙，又怎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出了诏狱。 沐卿绾登上马车，缓缓闭上眼睛，开始默默消化着从沐瑾妍身上汲取来的气运。 她心中暗暗发誓，要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好洛珩。 只有洛珩在，天下才会真正稳定。 …… 京城绣衣诏狱。 魏忠贤带着泰安帝的旨意，缓缓走进这片让人心生畏惧的区域。 绣衣卫的狱卒们虽然不太在意魏忠贤，但碍于他手持圣旨，也不敢多加阻拦。 牢门吱呀一声开了。 魏忠贤的目光望向那角落里早已失去了昔日风采的燕秋。 此时的燕秋，已经全然失去了北境战神的风采。 瘦削的身躯，苍白的面色，眼中满是疲惫和失落。 魏忠贤见到如此模样的燕秋，心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感。 遥想当年，燕秋正如日中天，英姿勃发，威武不凡。 而他魏忠贤则仅仅是一介阉奴，只能远远仰望。 “陇鄢候，可还记得咱家？” 魏忠贤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 听到声音。 燕秋豁然抬头，目光冷冷地看向魏忠贤。 那眼神宛如利剑，依旧锐利无比。 魏忠贤心头微微一颤，面上的笑容为之凝固。 “燕秋，咱家奉陛下旨意，要与你问几句话。” 魏忠贤强自压下恐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问吧。” 燕秋的声音低沉沙哑。 魏忠贤哼了一声，略微上前几步，压低声音问道。 “陛下问你，为何要反？” 泰安帝始终想不通，一向表现得极为忠臣的燕秋，为何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居然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号，擅自带兵南下。 这让泰安帝感到匪夷所思。 他甚至都怀疑燕秋是不是被人拿捏住了什么把柄，才不得不这么做。 燕秋沉默片刻，嘴角泛起一抹讥诮。 “昏君在位，倒行逆施，天下动荡，我燕秋如何反不得？” 魏忠贤闻言大怒，气急败坏地伸手指了指燕秋，刚想叱喝。 却迎面碰上燕秋那寒意十足的眼神。 他到嘴边的叱喝之言，顿时说不出口了。 “哼，咱家问你，你之所以这么做，是不是有人在指使你？这个人是不是萧正亮？” 魏忠贤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怒火，继续问道。 这家伙虽是奉了圣旨，代泰安帝询问燕秋的。 但事实上，他心中又岂能没有自己的小心思？ 江陵宫变，把一众官员都牵扯进去。 虽说泰安帝碍于形势，最终将被抓捕的官员都放了，甚至连萧正亮、罗佐这两个主谋都没清算。 但魏忠贤却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他觉得，这是一举扳倒文官们的大好机会。 若他能将燕秋的谋反，和萧正亮扯上关系。 到时候，就算泰安帝再不忍处置自己老师都不行。 而他魏忠贤，必然也因此得到赫赫威名。 有了威名，再去对抗洛珩，他就有底气了。 “萧正亮？” 燕秋一怔。 他不明白魏忠贤这阉人好端端提萧正亮干嘛。 自从入京后，燕秋就被关进了绣衣诏狱，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在他眼中，萧正亮依旧是铁杆保皇派，位高权重的萧太师。 “你觉得呢？” 燕秋反应很快，回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他虽然谋反失败了，却依旧不想看到大楚好。 若是能将萧正亮这种保皇派拉下水，弄不好大楚又会重新天下大乱。 这是他最希望看到的。 第702章 反目 魏忠贤走出牢房，心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他默默叹了口气，快步离开了诏狱，向皇宫走去。 与此同时。 御书房内。 泰安帝罕见的没有批阅奏折。 而是盘坐在那怔怔地发呆。 他不知道这世界怎么了。 自从他登基后。 往日的忠臣，一个个都开始反他。 老师萧正亮反了。 幼年小伙伴的燕秋反了！ 其他乱臣贼子，更不必细说。 泰安帝觉得很累。 一次江陵县之行，让他头一次生出我这么辛苦到底为了哪般？ 与其这般矜矜业业治理朝政最终落得个人人皆反的下场，还不如学父皇那般摆烂躺平呢！ 一向勤政的泰安帝，居然生出这样的想法。 可见江陵县之行，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正自怨自艾间。 忽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泰安帝下意识抬起头，却见是魏忠贤回来了。 他张了张嘴，想问魏忠贤问话结果如何？ 但不知为何却又忍了下来。 “陛下！” 魏忠贤俯身行礼。 泰安帝点点头，却一言不发。 魏忠贤看到后免不了有些心疼。 天子到底是他伺候着长大的，又岂能没有感情？ “陛下，奴婢问过陇鄢候了。” 魏忠贤小声说道。 听到这话，泰安帝似回过了些气力，抬起头。 “燕秋怎么说？” “陇鄢候说……他反的不是陛下，是大楚。” 魏忠贤迟疑了一下，回道。 这话让泰安帝愣了愣，有些不解。 “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不反，只反大楚？ 大楚把他怎么了？ 历代先帝是何其重视陇鄢候一脉？ 大楚哪对不起他们燕家了？ “陇鄢候的意思是大楚重文抑武，但凡武勋谁不对大楚离心离德？他们燕家代代埋骨北境，死了多少子弟？到头来文官们是怎么对付他的？恨不得时时将手伸到镇北军，取而代之。他受够了这群蝇营狗苟之辈的气，如此朝堂岂能不反？” 魏忠贤垂着头低声说道。 这话，他倒是没有添油加醋。 几乎是燕秋的原话。 大楚的国策，太像前朝大虞。 都是以文抑武。 马革裹尸的军中宿将，不如一个鸟书生。 纵观大楚的这群勋贵、武将，哪一个心中不憋屈的？ 泰安帝闻言，默然无语。 “陇鄢候还说……陛下是个好人，他也知道陛下有心改革！” “但，大楚已经病入膏肓，光靠什么新法，也只是延缓大楚死亡罢了。” “他之所以带兵南下，就是为了清除朝堂上那些腐朽无能之辈。” 魏忠贤继续说道。 这依旧是燕秋的原话。 魏忠贤没有改动一个字。 泰安帝面色已经有些难看了。 燕秋的话，让他想到了肃贪案引发的种种结果。 他不得不承认，大楚的朝堂确实烂透了。 “陇鄢候最后还说，他原也不想闹到这种程度，但朝中却有一个位高权重之人，密信邀他南下，所谓的清君侧皆是此人一手策划。” “不过……奴婢无能，未能问出此人是谁，请陛下责罚。” 魏忠贤说着，拜倒请罪。 这句话，却是燕秋没说过的。 纯属是魏忠贤自己编造出来的。 至于目的嘛……自然是为了将萧正亮这个朝堂第一人给拉下马。 他很清楚泰安帝是个念旧之人。 萧正亮虽然和罗佐策划了江陵政变，按道理早该抄家灭族了。 但泰安帝却始终没有下这样的圣旨，只是让萧正亮、罗佐禁足家中。 显然，泰安帝内心就没想着要处置萧正亮。 倒是罗佐这家伙，沾了萧正亮的光。 泰安帝也只是感情用事，而非是非不明。 又怎会轻易饶过罗佐？ “你有何罪？哈哈……” 泰安帝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中充满了悲愤。 “燕秋口中的位高权重之人，就是萧太师吧。” “朕就知道，他从始至终都没将朕当成君王看待过。” “他要的是朕成为他手中听话的傀儡！” 泰安帝拢在袖子中的双手已经攥成了拳头。 亏他还想着要保老师一命。 哪怕老师犯下了十恶不赦之罪，他都没想过要处置老师。 但老师是怎么对他的？ 满心都想着架空他，好实现自己独霸朝堂的野心！ 见泰安帝失态，魏忠贤俯下身一言不发。 他是个伶俐之人，自然知道此刻的泰安帝需要的是发泄，而不是宽慰。 …… 半天后。 泰安帝累了，双目无神地靠在椅中。 魏忠贤见状，小心翼翼地起身，走到泰安帝身旁，替他轻轻捏起肩膀。 “魏伴伴，你以后会跟朕离心离德么？” 泰安帝这话问得很突然。 以至于让魏忠贤都愣了一下。 不过这家伙反应很快。 立马回道。 “陛下，奴婢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若无陛下，奴婢刚进宫时，就被人打死了。” “自那之后，奴婢就发誓过，要报答陛下，哪怕让奴婢丢了性命，奴婢也心甘情愿！” 魏忠贤的话回得极为巧妙。 并没有直接表忠，说什么大义凛然的话。 而是只突出一个报恩！ 这反而让泰安帝更加相信了。 他知道魏忠贤不是什么好人，嫉妒贤能、贪财好权、无容人之量。 但不管魏忠贤有再多缺点，对他的忠心却做不得假。 “朕不要你小命，朕要你好好活着，陪着朕一路走下去。” “就像父皇和王潮一样。” “父皇能做到，朕也能做到。” 泰安帝心下似好转了不少。 魏忠贤闻言，眼眸中抹过一丝喜意。 王潮是谁？ 那可是大楚立国以来，內宦中独一份的存在。 若他魏忠贤能成为第二个王潮，那真死了都甘心。 “你自幼陪伴朕一并长大，情分不比他人。” “朕有时候苛责你，也是对你期望甚高，但你却不理解朕的用意，时不时对子玉……” 泰安帝絮絮叨叨地说着。 待提及洛珩时，他突然停顿了一下。 紧接着所有的话语都被咽了下去，化作幽幽一叹。 “也不知子玉未来会不会也变得跟老师一样。” 他这话，说得极轻。 若非魏忠贤一直竖着耳朵在听，恐怕还真未必能听清楚。 魏忠贤面上堆起笑容。 “陛下，洛侯不比他人。” “萧太师本身就喜欢弄权，私下里有奢靡无度，但洛侯本质上却是个闲云野鹤之人。” “他如今在朝堂任职，与其说是报君恩，倒不如说是在帮助陛下这位知己。” “奴婢敢打赌，洛侯和陛下您之间，必然不会反目。” 第703章 送行 “咦？” 听到魏忠贤的话，泰安帝轻咦一声，惊得从椅子内站起。 他转过身，狐疑地打量起魏忠贤。 这阉货今儿是转了性不成？ 竟说起子玉好话来着？ 这不像是他魏忠贤的风格啊！ “陛下，您……” 魏忠贤被泰安帝打量得心下发毛。 泰安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朕记得，你和子玉一直不怎么对付，今日怎么突然说起子玉好话了？” “莫非又憋着什么坏水？” 魏忠贤吓了一跳，忙俯身请罪。 “陛下恕罪！” “奴婢并非说洛侯好话，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奴婢承认，奴婢记恨洛侯当初抢了奴婢的绣衣卫差事，奴婢心下不舒服，之后也一直给他上眼药。” “但一码事归一码事。” “奴婢哪怕再不喜洛侯，也知道洛侯是个有能为且重情义之人。”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奴婢私下里其实也挺佩服洛侯的，只是奴婢是阉人，天生心眼小，就是咽不下当初这口气……” 魏忠贤絮絮叨叨地说着，倒是一点都不把泰安帝当外人。 事实上泰安帝脾气温和，人又善良，御下极宽。 像魏忠贤这等宫中“老人”，在泰安帝面前说话什么的，还真没必要一板一眼。 “打住！” 见魏忠贤没完没了说个不停，泰安帝忙摆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魏忠贤见状，忙讪讪闭嘴。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见好就收。 这家伙可精着呢。 可以说，将泰安帝的性子拿捏得妥妥的。 论这一点，恐怕连萧正亮都不如。 真以为他想要给洛珩说好话？ 还不是为了想表现自己公私分明的一面？ 泰安帝显然信了他。 主仆二人又继续说了几句后。 泰安帝叹了口气，小声道。 “代朕送……老师一程吧。”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 但魏忠贤却明白泰安帝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忍不住暗暗攥了攥拳头。 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奴婢……遵旨。” …… 太师府。 往日门庭若市的萧府，如今静得令人心慌。 萧正亮站在窗前，临窗眺望着园内略显萧瑟的秋景。 百花已经凋零！ 连生命力顽强的野草，如今都已渐渐泛黄。 偶尔有秋风扫过，吹起枯黄的落叶，迎着风儿翩翩起舞。 风吹入房内，吹拂着萧正亮的白发。 门外响起低沉的脚步声，一个人慢慢走进来。 “太师，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那是跟随萧正亮多年的老仆，贴心侍奉从未懈怠。 萧正亮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了餐桌。 他的面前，摆放着几碟简单的饭菜。 与往日奢靡的日常用度，大为不同。 “今天的菜色很简单啊，似乎比往常更素净些，” 萧正亮轻声调侃。 他已是戴罪之身，天子没将他下狱，已是皇恩浩荡。 总不能他戴罪家中时，还搞什么大排场吧？ 老仆低眉顺目，说道。 “老爷您若觉得不合口味，我立刻去换。” 哪怕是被禁闭。 太师府其实依旧不穷。 萧正亮为官数十年，就算不去刻意贪腐，也从不会少了别人给他的孝敬。 萧正亮摆摆手。 “罢了，不用麻烦，就这样吧。” 他夹起一块菜，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起来。 他其实还有个相濡以沫的老妻，和数十个美妾。 但自从定下江陵政变计划后。 他就提前让老妻回了老家。 美妾们也都被他给发卖了。 如今萧正亮在京中，可谓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若非要说，还有谁能让他放不下心的话。 怕也只有身边的这个老仆了。 其他家奴，还入不了萧正亮之眼。 …… 餐还未用完。 太师府来了个不速之客。 魏忠贤踏进了太师府，略显浮夸地步入正厅。 见到萧正亮如常用餐。 他面露冷笑。 “哟，太师这禁闭之期，倒是过得自在啊。” 萧正亮微微抬眸，目光平淡无波。 “魏公公，有何见教？” 他用筷子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魏忠贤坐下。 魏忠贤突然造访，让他多少有些意外。 但想来，无非是奉天子之命而来吧。 魏忠贤却是不为所动，站在萧正亮面前，戏虐道。 “太师，这日子过得如此安逸，可是忘了之前的种种风波？” 阉人擅长阴阳怪气。 魏忠贤更是个中好手。 萧正亮轻笑了一声。 “人贵在安享于心，责于外事何苦自扰。” 如今他心态特别和平。 倒是让他的境界，更进一层了。 不过周围的太师府下人，显然就没这等境界了。 他们见魏忠贤言行轻佻，浑然没将太师放在眼里，皆对其怒目而视。 萧正亮摆摆手，示意他们无须动怒。 他转身端起茶杯，轻泯一口，幽幽说道。 “魏公公，大可不必如此，我已然知道你来意。” 魏忠贤微微一怔。 旋即，嘿嘿一笑道。 “太师果真聪慧之人，不愧是陛下的老师。 “只是……有句话咱家不吐不快，这悠悠青史上，太师可曾见过哪位天子有反贼之师？” 这话一出口。 萧正亮的手不由微微一顿，心底悄然生出一股凉意。 他明白了！ 天子不想继续看到他活在世上。 念及此，萧正亮神色有些恍惚。 蝼蚁尚且贪生，更遑论是人？ 萧正亮自然不想死。 只是，他也知道，他犯下这等十恶不赦的大罪，苟活于世已是奢望。 天子没将他下狱，给他保留了最后的掩面，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他若在不知好歹…… “老夫……明白了。” 萧正亮眼神黯淡了下去，轻轻道。 魏忠贤见状，笑容愈发放肆，声音都隐隐变得尖锐起来。 “那太师就请吧！” 萧正亮也不回答，只是放下筷子，缓缓站起身，朝中里间走去。 老仆看到这一幕，嘴唇微微颤抖，眼中闪现一丝悲凉，步履蹒跚的也跟着萧正亮进了里间。 其他家奴似也意识到什么，个个面露悲切之色。 …… 魏忠贤并未离去，而是站在门外，抱臂而立，脸上依旧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讥诮笑容。 不片刻。 书房内传来急促的哭喊声。 老仆苍老的低泣响起。 “太师……去了……” 第704章 先帝 魏忠贤不由弯起了嘴角。 心下长长舒了口气。 萧正亮死了！ 是被他一手送上绝路的。 一想到这位大楚立国百年来的最大权臣，就是死在他的算计之下，魏忠贤忍不住就得意。 书房的门被缓缓推开。 老仆脸色泪痕满面。 “请公公报知陛下，太师他……去了。” 若仔细看的话，老仆的眼眸深处，闪烁着一抹仇恨的神色。 显然，在他眼中老爷就是天子和魏忠贤这阉奴联手逼死的！ 魏忠贤闻言，假装露出惊讶的神色。 “呀，太师刚刚才好好的，怎的就……没了？” “快，快让太医进来。” 说着，魏忠贤便欲朝里间走去。 而他口中的太医，也早已匆匆跑了进来。 显然，魏忠贤一早就准备好了太医。 看到这一幕，老仆垂下头，心中的恨意却愈发强烈了。 你们逼死了老爷，现在还要羞辱老爷的遗体。 此仇不报，我萧忠岂能对得起老爷！ …… 南镇抚司衙门内，气氛有些沉寂。 萧正亮之死已经传遍京城，街头巷尾都是关于这位大楚影响力极深的权臣突然去世的讨论。 衙门内的绣衣高层，一个个面色凝重。 萧正亮执掌朝堂多年，其门生弟子遍布各处，如今他猝死，连带着整个官场都陷入了一片混乱。 洛珩背手而立，目光冷峻，扫过下属们的脸庞。 他心中的愤怒已如火山般喷发，但表面依旧保持着冷静。 “青龙！” 洛珩沉声唤道。 青龙应声而出，口中恭恭敬敬地道。 “属下在！” 洛珩看着青龙，冷声道。 “魏忠贤虽是陛下心腹，但这一次，他行事太过激了。” “他以为他除掉了萧正亮，能收获如日中天的威望，他却是想多了！” “你去警告他，若再有类似擅自行动之事，就直接斩了他。” 青龙点点头，知晓此事非同小可，立刻转身而去。 洛珩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的忧虑依旧不减。 萧正亮发起政变，确实该死，但不是在这节骨眼上杀他。 如今的京城，就像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炸。 萧正亮一死，局势再也无法控制。 满朝堂的文臣，如今谁不人心惶惶？ 当初泰安帝冷处理萧正亮，洛珩压根就没考虑过劝谏，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没人比他更清楚，现在的局势有多么危险。 可以说，这比云贵、中原、北境叛乱，还要让人棘手。 毕竟，朝廷治理国家，靠的就是文臣。 魏忠贤的两次出手，直接把泰安帝彻底推到了文臣们的对立面。 原本，洛珩还谋算着先安抚住文臣们，再徐徐图之。 谁想……又他妈被魏忠贤给坏事了。 若非泰安帝将魏忠贤都视作亲人了，他说什么都要斩了这个阉奴！ 思及此。 洛珩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 皇宫，坐忘阁内。 保德帝罕见地没有在修仙，他的面色极其严肃。 面前大太监王潮正躬身禀报着。 “上皇，太师萧正亮……没了。” 王潮将一封剪口已开的密折递到保德帝面前。 这是王潮手中掌控的密谍，探查到的消息。 其详细程度，不比绣衣密谍差。 保德帝扫了一眼密折，眉头紧锁，心中升起一股怒火。 “魏忠贤又是魏忠贤，这个冥顽不灵的东西，真是无法无天。” “朕本以为调教了他一段时间，他会懂事，看来朕还是低估了他的作妖能力。” “真是该死！” 保德帝怎能不怒？ 萧正亮一死，引发出的结果，可以称一句后患无穷！ 偏偏，这魏忠贤为了揽权，居然动了萧正亮！ 江陵政变后。 保德帝连问都没问泰安帝一句如何处置萧正亮，就是因为萧正亮该杀，却不能眼下杀。 “上皇，魏忠贤此人怕是个祸害，是否需奴婢去...” 王潮小声道，说着比划了一下抹脖子动作。 显然，就连他这个太监们的老祖宗，也都对魏忠贤产生了恶感。 保德帝闻言，面露意动之色。 但一想到自己儿子泰安帝的性情，终究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 “算了吧，朕可不希望因为此事和我儿离心离德。 “你叫子玉进宫，朕想见见他。” 王潮应诺，缓缓退下。 保德帝站了起来望着窗外，心绪却随着婉转的鸟鸣声飘向了远方。 我儿终究不是合格的天子啊！ …… 夜色沉沉。 罗府内，罗佐的心情却比这夜色更加阴暗。 他在书房内来回踱步，面色苍白，心中充满了恐惧。 萧正亮的死犹如一块大石压在他的胸口，让他难以喘息。 他知道，接下来轮到的会是他了！ 泰安帝绝不会放过他的。 念及此，罗佐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 他不停地在书架前翻找，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什么联络手中力量，继续推翻泰安帝！ 什么重掌大权，位极人臣！ 这些他眼下统统顾不上了。 没什么比他的命更为重要。 只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他的人脉、权势、财富都在这里，在京师。 离开了京师，他不过是个孤魂野鬼。 就在罗佐惊魂未定之时。 书房的窗户忽然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道人影避开了罗府守卫，悄然进入了房间。 罗佐猛然一惊，几乎跌倒在地。 但当他看清来者的面容时，反而露出了喜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求求您救救臣，臣不想死啊。” 罗佐颤抖着哀求。 冷峻的身影站在昏暗中，冰冷的眼神扫过跪在地上的罗佐。 此人赫然是已经驾崩数十年的先帝永仁帝。 “有朕在，没人能动你。” 永仁帝深深看了罗佐几眼，缓缓说道。 罗佐闻言大喜，连忙叩首高呼。 “谢陛下天恩，臣万分感激！” 只是，罗佐没看到的是永仁帝的脸上却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 就在君臣二人密谈之际。 永仁帝的面色忽然一变，反身探手朝窗外抓去。 一股可怕的气劲轰出，窗户顿时破裂开来，紧接着外端一道人影被震飞而出。 那人影在空中翻了个身，立马朝府外飞掠而出。 永仁帝冷哼一声，轻轻抬足，便出现在书房外，身形悬在空中，抬掌拍出。 那人影鲜血狂喷，重重跌落在罗府院中，气绝身亡。 罗佐急忙跑出去查看，当他看清倒地之人的面容时，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这……这不是我的心腹家奴吗？” 他喃喃道，声音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永仁帝却冷笑一声，说道。 “此乃绣衣密谍。” “你这蠢货，连自己身边被安插了绣衣卫密谍都不知道。” 没人比永仁帝更清楚绣衣卫了。 当年他当太子时，可是执掌过绣衣卫的。 罗佐闻言，顿时汗流浃背，双腿几乎站不稳。 这名心腹家奴已经跟随了他近二十年，从他寒窗苦读时便开始侍奉，谁想竟然是绣衣卫密谍！ 一想到绣衣卫如此无孔不入，罗佐心中猛然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惧。 永仁帝冷眼看着罗佐瘫软在地，心中满是嫌弃。 若非他诡异复活后手中无可用之人，又怎会看得上这等怂货。 第705章 鹰四 永仁帝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死而复活的。 他明明都已经死了二十多年，尸骨都烂了。 居然还能重活一世，甚至还带着生前的记忆！ 如此神奇而又诡异的手段。 让永仁帝感到惊叹。 但能重活一世，自然是最好的。 说句不好听的。 他就还没感到活够！ 当初他驾崩于泰景殿，临终前的那一瞬间，依稀听到了项深，说了句诸皇子一个不留的话。 这让永仁帝死前带着巨大的愤怒和惊恐。 项深便是后来的保德帝。 此子向来心狠手辣，心思深沉，是个酷烈暴虐之人。 永仁帝无子，早年从宗室支脉中，挑选了几个年幼的宗室子弟，养在膝下充作皇子。 在诸多养子中，永仁帝最喜欢的其实是三子项洋。 项洋好儒道，文才出众，性格温润如玉，有翩翩君子之风。 彼时的永仁帝，曾一度想过要传往给三字项洋。 但可惜，项深这个阴狠逆子，居然不动声色的掌控了绣衣卫。 有绣衣卫充作其爪牙，诸皇子自然不是项深对手。 眼见项深羽翼已丰，永仁帝无奈之下也只好将项深立为储君。 并一再让项深保证要有爱手足。 项深当时一口应了下来，还当场立了誓言。 只是谁能想到，他这才刚刚要咽气，项深那边就迫不及待地对他的“兄弟”们下手了。 复活后的永仁帝打听了一下。 得知项深登基那一天，京中发生了“叛乱”。 虽然“叛乱”最终被绣衣卫给镇压了，但永仁朝的几个皇子，却尽皆死在这场“叛乱”中，无一幸免。 永仁帝深恨。 一想到孝顺、乖巧的三子项洋，就这么惨死在自己“皇弟”手中。 饶是他两世为人，心中依旧忍不住怒火中烧。 好在逆子项深杀戮过甚，也遭到了报应。 深爱的发妻，与其阴阳永隔。 临到老来，膝下诸子亦翻版了当年他在位时的“七子夺嫡”。 不，甚至要比“七子夺嫡”时更为惨烈。 至少他养的几个皇子，除了项深外，没有一个敢忤逆他，更别说什么发起宫变了。 永仁帝对此大感快意。 不过，如今项深的几个儿子，死的死，逃得逃。 唯一的嫡子项煜，更是已经登基，皇位稳固。 这让永仁帝感到很不爽。 他决定夺回皇位！ 这才有了他幕后拉拢朝中文武的一幕。 只是，他虽是先帝复生。 但距离他在位时，已然过了二十多年。 满朝文武也不可能因为他是先帝，就无条件效忠他。 更遑论，大多数文武对于他的身份都还将信将疑，或者说压根就觉得他是冒牌货。 对此，永仁帝倒是能理解。 毕竟死而复生这种事情，听着也太荒诞了些。 脑中各种思绪快速闪过后。 永仁帝已经换上了温和的表情，弯腰扶起罗佐。 “卿乃大才，当年卿父罗城乃朕之巩固之臣，朕至今还记得汝父音容笑貌，每每思及皆唏嘘不已。” “所以卿当效仿令尊，遇难而上，坚韧不挠。” “眼下形势虽不利了些，但朕得上苍垂青，死而复生，足以证明天命在朕，卿当振作，待朕重新临朝后，自有重用卿的一天。” 永仁帝极擅长画饼。 三言两语间，就让罗佐这个阴狠之人都感动得无以复加。 忙大声立誓，必报效君恩云云。 永仁帝面带微笑，频频点头，眼眸中却闪过一丝极度危险的精芒。 …… 南镇抚司衙门。 青龙匆匆而入，走进署衙正堂。 “都督，鹰四联系不上了，属下怀疑鹰四可能出了意外。” 青龙表情凝重，抱拳朝洛珩一礼。 鹰四。 鹰部天字号第四密谍。 像这种级别的密谍，基本上都被历代青龙，安插到朝堂重臣，或者边疆大将身边充当耳目，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一代的鹰四。 属于子承父业。 其父退隐后，便由其接任了鹰四的番号。 青龙还记得他刚刚继承青龙之位后，那鹰四就被安插到了彼时尚未为官，但在士林中却已经名声大噪的才子罗佐身边。 按道理，区区一个士林才子，还不至于让绣衣卫如此大动干戈。 但彼时初继位的青龙却很有远见。 他通过士林中的风评、口碑等等，判断出罗佐不是个省油的灯。 以此人的才名，金榜题名是早晚的事情。 这意味着，罗佐日后必然会为官，甚至还会是高官。 故此青龙才力排众议，将刚继承鹰四番号的新一代鹰四安插到了罗佐身边。 “鹰四？可是捕骡人？” 洛珩闻言微微沉吟，问道。 他看过绣衣内部卷宗，自然知道绣衣卫的每一个密谍，皆有其特殊代号。 鹰四这样的称呼，基本只限于知道内情的高层。 其他同级别的密谍之间，彼此联系基本都是以代号相称。 而鹰四，因为被安插在罗佐身边，故代号捕骡人。 这跟潜伏在镇北军中的鹰一被称作“射雁者”，是一个道理。 “正是捕骡人！” 青龙道。 洛侯皱了皱眉。 “罗佐此贼，乃本督引出幕后主使的关键，捕骡人联系不上，会影响本督的全盘部署。” “青龙，调缇骑秘密寻找捕骡人！”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罗佐这样的高官身边，是不可能被大量安插耳目的。 一是不现实，二是朝堂高官往往都是人杰，寻常密谍很难瞒得过他们。 当初正是因为知道罗佐身边有捕骡人的存在，洛珩才敢定下以罗佐充当诱饵的策略。 但如今，随着捕骡人的失踪，却让他的计划隐隐有破产的迹象。 “是，都督！” 青龙抱拳应诺。 躬身一礼后转身而去。 鹰部一向都是青龙一脉的嫡系。 这种事情，他不可能假手他人。 必须要亲自带队寻找到鹰四才是。 见青龙已经远去。 洛珩微微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大楚，却又因为一个不明身份的幕后主使，再次变得风雨飘摇。 有时候洛珩都觉得，大楚是不是得罪过上苍。 以至于这个前期国力强盛无比的王朝，立国仅仅百多年，就俨然成了王朝末世。 但偏偏，大楚的历代君王，都还不能算昏庸。 哪怕保德帝摆烂这么多年，早年也是个雄才伟略之主。 第706章 吸血 京郊，薄雾弥漫。 从远方望去，京师上空仿佛笼罩着一片阴霾。 朦朦胧胧的雾气中。 数名缇骑在官道上疾驰而过。 引得来往客商们纷纷驻足，惊呼连连。 纷纷猜测京师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近些天，京师风云变幻，各种传言满天飞。 特别是萧正亮的突然死亡，不止让朝堂震惊，就连民间对此事也多有议论。 众客商正自吹牛打屁间。 有一个行商悄悄离开了人群。 转道朝中京郊外的一座庄子狂奔而去。 庄子隐蔽在一片竹林后，显得安静而神秘。 到达庄子后。 行商见四下无人，便走上前敲了三下门。 很快便有庄子下人，打开大门。 简单对了几句暗号后。 下人引着行商，进了庄内。 不多时。 行商出现在庄子书房中。 里端，坐着一鹤发童颜、气度卓然，看着极为威严的老者。 此人赫然是死而复活的永仁帝。 永仁帝颇为悠闲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眼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行商。 行商忙俯身拜倒。 “罗氏族人罗任参见吾皇万岁！” 永仁帝摆摆手，示意行商起身，有事直说。 当惯了皇帝的他，对于这种场面性质的礼节，早已不太重视。 “陛下，京师缇骑出没，他们好像在寻找什么。” 罗任站起后，躬身禀道。 永仁帝闻言，挑了挑眉。 “绣衣缇骑出没？” “想必是在找他们失踪的密谍吧。” 他神情淡定，似乎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说句不好听的，大楚的哪一个皇帝没有执掌过绣衣卫？ 对于绣衣卫内部如何运转，都了如指掌。 一个重要密谍失去了联系。 绣衣高层不去调查此事才怪。 但潜伏在罗佐身边的密谍早已身死。 就算是绣衣卫，又能调查出什么来？ 永仁帝并不觉得自己会暴露。 “你只需继续盯着绣衣卫的动向，及时汇报给朕便是。” “其他事情无需理会。” 永仁帝淡淡道。 也就是他现在可用之人不多。 否则区区一个罗氏的旁系子弟，哪有资格见面他？ 行商愣了一下，随即恭敬地点头。 “是，陛下。” …… 待行商离去，永仁帝缓缓站起身，满意地轻拍了拍身上的华服。 “罗佐做事果然尽心，连这些外围的人手都安排得极为合适。” 他目光一闪，嘴角微微上扬。 罗佐这个家伙虽然胆小了一些，但办事却是极靠谱。 不愧是探花郎出身。 永仁帝崇文，对于读书人向来抱有好感。 可以说，大楚崇文抑武之风，就是在他手中发扬光大的。 以至于文臣彻底坐大。 文武平衡失衡。 反倒是太祖、太宗二帝，嘴上喊着抬高读书人地位。 实际上却依旧牢牢把控着文武平衡。 并没有给文人实际性的提高权柄。 复活后的永仁帝，之所以特别讨厌保德帝。 除却因为保德帝心狠手辣，杀了他养的其他几个皇子外。 和保德帝抬高勋贵、武将的地位也有关系。 毕竟，若非保德帝硬生生抬高了勋贵、武将的地位，又哪来当年的草原大捷？ 只不过这等赫赫武功，落在永仁帝眼中就是穷兵黩武而已。 …… 片刻后。 房门轻响，一个身穿蓝色长衣的下人端着青瓷器皿走了进来，步子小心翼翼。 他将青瓷器皿放在永仁帝面前，转身退下。 永仁帝打开青瓷器皿。 瞬间，浓郁的血腥味充满了整个房间。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眯着眼睛。 似这等血腥味，让他极为享受。 然后端起青瓷器，慢慢地喝了一口新鲜的血液。 “真是美味。” 永仁帝轻声赞叹，继续细细品尝。 自从复活后，他变得极度嗜血。 每日里没有新鲜血液，就会让他宛如置身火炉之中灼烧一般。 最初，永仁帝还只是偷食牲畜鲜血，以此化解体内血液沸腾时带来的痛楚。 但渐渐，牲畜鲜血作用变得微乎其微起来。 没奈何之下。 他只好暗中掳掠京郊外的流民，吸食人血。 这段时间，京郊乱葬岗多出了不少干尸，就是永仁帝的手笔。 内卫、绣衣卫其实也已经发现了异样，正暗中调查此事。 也亏得永仁帝及时收服了罗佐。 这才不需要堂堂天子亲自去干掳掠流民的事情。 永仁帝喝完血液，嘴角带着一丝满意的微笑。 他伸手轻轻揉了揉眉心，喃喃自语。 “朕如今虽活了，但却变得不人不鬼……” 死而复生的事情，太过玄乎。 永仁帝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什么天命在他，老天爷都不希望他死之类的都是牵强附会之言。 他很清楚，这背后必然是超凡大能的手笔。 大楚历代天子间，其实始终流传着一个口口相传的传闻。 说是太祖之所以能一统天下。 其中拜火明尊教的那位圣女，固然功不可没。 但，当初太祖身边其实还有个真正的大能。 此君曾向楚太祖展示过自己的手段。 可以说，翻江倒海，劈山断岳都不在话下。 这绝非凡俗武功能做到的。 只不过此人极为神秘，非到关键时刻，轻易不会出手。 待楚太祖一统天下后。 这人更是飘然远去，不知所踪。 楚太祖晚年妄想着寻求长生，密令初代玄武暗中搜寻此人。 但此人似已消失在人间，楚太祖只能含恨而崩。 事后，太宗登基密令绣衣卫删除了此人的一切信息，包括当初玄武寻访此人的记录。 故此绣衣卫内部，如今根本不知道太祖时期还有这么一段隐秘。 但，太宗驾崩前，却将这事告知了仁宗，并嘱咐仁宗将此事代代传下去。 在仁宗看来，太祖当初分明就是遇到了仙缘，可惜太祖选择了天下，而非仙缘，这才导致仙人离他而去。 但既然知道世上有仙，这对于他们项氏皇族而言，无疑是个机遇。 以后不管哪一代帝王重新遇到此人。 都意味着，项氏有机会变成仙族。 可惜的是，仁宗的想法很好，偏偏他儿子永仁帝，却因为对保德帝的不待见，临终前硬生生瞒下了此事。 否则，保德帝哪还需要搜罗天下道藏和奇珍异宝，试图找出仙法。 怕是早就下令绣衣卫满天下搜寻这位“仙人”了。 思及此。 永仁帝心下颇有些唏嘘。 但他却一点都不后悔自己变得不人不鬼。 毕竟，他都死了二十多年了，如今能重新复活，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再说了，永仁帝潜意识中，恐怕还觉得自己多半是遇到了仙缘。 或者说，有仙人相中了他，否则仙人凭啥不复活别人，却偏偏来复活他？ 正在胡思乱想间。 一个下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陛下，罗佐求见。” 听到罗佐来了。 永仁帝摆手示意。 “让他进来。” 下人应诺而去。 不多时，罗佐步入房内，向永仁帝拜道。 “臣罗佐，恭请圣安。” “朕安，坐吧！” 永仁帝点头示意他坐下。 罗佐谢恩后，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陛下，臣听闻绣衣缇骑在搜寻我身边那密谍的下落。” “不知此事会不会影响到陛下的计划？” 罗佐的话，多少有些忐忑。 他生怕因为密谍的死，让绣衣卫发现了永仁帝，那事情就糟了。 第707章 死尸 永仁帝摆摆手。 “无需理会。” “此乃绣衣卫惯例，但凡有密谍失踪，绣衣内部必会大肆搜寻，直到确认密谍生死。” “如今你身边的密谍已经死在朕掌下，就算缇骑找到此人尸体，也调查不出什么来。” 永仁帝这话，说得颇为自信。 说起来，他有此想法并不意外。 毕竟，绣衣卫虽号称无孔不入，无所无能。 但到底都是凡人。 又怎能从密谍尸体上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他们最多只能验查出密谍是死于高手之手而已。 再说，死而复生这种事情如此玄乎。 若非亲眼所见，谁又能相信？ 再加上永仁帝生前，虽也碍于大楚祖训，学过一段时间武功。 但他本就排斥舞刀弄枪，故此他学到的也都是些三脚猫功夫。 就算有人异想天开，想到他这位先帝复活，怕也没法从密谍身上的伤势，和他这个先帝联系起来。 有此多重保险，永仁帝又岂会担心自己暴露？ 除非……绣衣卫中有超脱凡俗的大能存在。 但这可能么？ “臣明白了！” “不过……那位绣衣都督洛珩有些邪门，据说是会仙法。” “臣还亲眼见过他和陛……昏君，御空而飞。” 罗佐自然明白永仁帝的意思，但一想到洛珩，他心头难免有些疑神疑鬼起来。 毕竟，当初在朝会上，他是亲眼目睹了洛珩、保德帝御空飞行，跟传说中的仙人手段，似乎也没太大差别了。 在当时，朝堂上下很是引发了一波修仙热。 只是因为洛珩、保德帝没理会众臣，再加上事后洛珩、保德帝再未展示过类似手段。 便有见识不凡的官员推测，这所谓的御空，多半是民间百戏人用的障眼法之类。 这才使得修仙浪潮渐渐平息下来。 但罗佐不同，他直到现在，都对修仙之事深信不疑。 毕竟，死而复生的永仁帝就在他面前。 很难让他不信这等神神道道的事情。 “洛珩？可是那靠着献仙法幸进的黄口孺子？” 永仁帝闻言，面上泛起一抹冷笑。 复活后。 他可没少听到洛珩之名。 什么献仙法，炼尸傀！ 什么三月平乱，安定天下。 什么马踏江湖，扬威荆楚等等。 几乎听得他耳朵都起茧了。 但，永仁帝压根就不信，那洛珩真有什么仙法。 这种幸进之臣他见多了。 当年他在位时，也不是没有佛道两家的人向他进献什么长生法。 但事实证明，这些东西都是骗人玩意。 真正的仙缘确实有，却不是凡俗之人轻易就能遇到的。 除非是他这种承受天命的九五之尊！ 区区一个黄口孺子，难不成比朕还有福缘？ 永仁帝对此嗤之以鼻。 见永仁帝不信，罗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心下多少还是带着些忧虑。 …… “行了，说说你进展如何了？”” 永仁帝看向罗佐，淡声问道。 罗佐闻言，忙收起杂念，他面上浮起一抹喜意。 “托陛下洪福。” “臣的同僚李友芳、江琏、刘震等，皆已明确表示愿意追随陛下，推翻昏君。” 罗佐口中的李友芳、江琏、刘震等人，皆是齐贤台主事。 不久前的江陵县政变，他们暗地里也没少出力。 只不过不如罗佐积极，故而没人视他们为主谋罢了。 但如今，萧正亮被泰安帝“逼死”。 这让齐贤台的一众主事，皆惶惶不安。 天子连自己老师都能下狠手。 又岂会放过他们？ 故此，罗佐稍稍放出风声时，这几人便私下和罗佐联络起来。 待知道先帝死而复生，要带着他们推翻保德帝、泰安帝父子后，一众主事自然不信。 世上哪有死了二十多年的人，突然复活的。 这不是把他们当傻子嘛。 只是罗佐言辞凿凿，一口咬定就是先帝复生，众主事便将信将疑起来。 但不管如何，他们和保德帝、泰安帝父子见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 不管所谓的先帝是真是假，只要能推翻两个昏君就行。 “好！” “卿办事用心，朕心甚慰。” “待朕重新登基后，不会忘了卿的功劳。” “彼时不仅会重用卿，还会传授卿真正的长生之法。” 永仁帝闻言，再次画起大饼。 他这个先帝听起来身份尊崇。 但实则啥都没有。 除却画大饼，还能有什么办法拉拢罗佐？ 好在罗佐挺吃这套的。 面上立马涌出感激之色，朝中永仁帝连连叩首谢恩。 …… 夜已深，月朗星稀。 京郊乱葬岗。 本不可能出现人影的乱葬岗，此时却有数道人影出没。 这些人影，赫然是绣衣卫缇骑。 但，不是寻找鹰四的那批人。 而是秘密调查干尸案的缇骑，他们隶属于天权千户麾下。 “老大，这里有具新鲜尸体……竟不是干尸。” 有缇骑在乱坟堆畔，发现了一具面目模糊的尸体。 从死亡时间看，最多不超过十二个时辰。 被称之为老大的百户，转身走了过来。 他蹲下神，仔细检查起尸体。 “此人死于刚猛掌力之下，杀人者至少拥有宗……不对，是大宗师实力。” “奇怪，京师什么时候出现这么一位高手了？” 百户武功虽不强，但精通仵作活。 算是绣衣内部大师级仵作了。 但凡经过他验查的尸体，死因、死亡时间等等，都能被推测个七七八八。 “什么？大宗师？” 其他缇骑闻言，皆吃了一惊。 但没人质疑他们的老大。 老大说杀人者是大宗师，那必然就是大宗师。 哪怕不是大宗师，也至少有大宗师的实力。 “走，带上尸体，回去禀报千户。” 百户站起身，想了想，道。 当即，一众缇骑抬起尸体，出了乱葬岗。 其中一名缇骑将尸体横在马上后，各自翻身上马。朝中京城内疾驰而去。 今夜虽未找到干尸案的线索。 但，却意外发现了京师内还隐藏着一个不知名大宗师。 这对于缇骑们而言，亦是一桩大功劳。 尤其是如今京师局势扑朔迷离。 一个敌友不明的大宗师，很可能会让局面愈发混乱。 若能及时上报给上头，对于上头的部署，说不定会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第708章 尸王 京师。 南镇抚司衙门内灯火通明，绣衣缇骑穿梭来往。 青龙和几名手下正在细致检查从京郊乱葬岗带回来的尸体。 青龙眉头紧锁，他端详着眼前的这具尸体。 “没错，这正是鹰四。” 青龙确认道，心情愈发沉重。 鹰四拥有极高的隐匿技巧和韧性，潜伏任务从未失手，如今却惨遭横死。 青龙对验尸的百户说道。 “你能确认鹰四是怎么死的吗？” 百户闻言点点头，道。 “大人，我已经验过了，鹰四是死于外伤，胸前骨骼尽裂，像是受了极大的撞击。” “属下怀疑是有大宗师强者出手杀了鹰四。” 他说着指了指尸体的胸口，一片红肿，骨骼明显凹陷。 青龙脸色更加阴沉。 "看样子，确实是大宗师级别的强者所为。” 青龙虽不懂仵作活。 但这种伤势是哪个级别的高手造成的，他还是一眼就能判断出来。 只不过……鹰四潜伏在罗佐身边。 罗佐区区一个文人，身边何有了个来历不明的大宗师？ 他身边既有高手，当时在江陵发起政变时，罗佐为何又不派出此人？ 这点不止青龙一人想到。 白虎、朱雀二人自然也不会不明白。 一时间众人皆陷入了猜疑中。 就在此时，外端响起缇骑唱喏声。 “都督到！” 声音落。 洛珩已缓步踏入停尸房。 青龙等人纷纷上前见礼。 “都督！” 洛珩挥了挥手，示意大家不必多礼。 径直走到鹰四的尸体前，看了几眼。 下一刻，洛珩眉头微微一皱。 “鹰四生命精元被抽干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百户更是张口结舌，满脸困惑。 “都督，这、这怎么可能？他的胸前骨骼都碎了，分明是大力撞击而亡。” 百户倒不是有意要反驳。 实在是洛珩的话太让人匪夷所思。 生命精元被抽干？ 什么意思？ 难不成世上还有人能剥夺他人寿元的能力？ 洛珩瞥了众人一眼，见人人一脸茫然，便解释道。 “在鹰四受到这致命撞击之前，他的生命精元已经被对方抽空了。” “你们仔细看他的皮肤，虽然没有明显的外伤，但却苍白得如同纸张，而且躯干部位有明显的干瘪痕迹。” “这些皆是被抽干生命精元的表现。” 众人闻言，急忙查看起来。 果然，鹰四身上确实存在着如洛珩说的那般的特征。 青龙登时悚然一惊。 “都督，这岂不是说，杀人者必然是超凡之人？” 能抽干他人生命精元，这等匪夷所思的手段，可不是武道大宗师能做到的。 唯有超脱凡俗力量的存在才能做到。 洛珩缓缓点头，眼眸中泛起一抹冷意。 “不错，普通大宗师不可能做到这样。” “能有此等手段的，要么是修仙者，要么修魔者，要么就是……尸王！” 这话一出口。 众人愈发震惊，只感到心底升起无名的寒意。 修仙者他们知道。 但修魔者和尸王又是什么？ “那……都督，您觉得这幕后主使会不会就是这个能够抽干精元的修仙者？” 青龙小心翼翼地问道。 洛珩微微沉吟，瞥了青龙一眼。 “非修仙、修魔二类所为，你们仔细看鹰四体表特征，明显有浓郁死气侵入。” “杀死鹰四的，必是尸王！” 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都督本身就是超凡存在。 他既然如此笃定，那想来不会有错。 这意味着，京师内还隐藏着一个可怕的尸王？ “都督，尸王跟咱们的尸傀有什么不同？” 这次问话的是朱雀，她声音依旧清冷。 洛珩笑了笑，道。 “这话问得好。” “尸王尸傀，虽都是死尸异变后的产物。” “但尸傀是通过炼尸手段，动用秘法，让原本死去的尸体，拥有简单意识、思维，成为炼尸之人的傀儡。” “而尸王却不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是死而复生。” “当然，虽重活了，但原本的肉身终究失去了生命特征，故此复活后的尸王，必然会带有嗜血、阴冷、暴虐等等特征。” 洛珩从金色书册中得到过上古炼尸术。 而炼尸术中，有关于尸王的记载。 众人听得如在梦中。 恍惚了好一会，才渐渐回过神来。 却又听洛珩突然问道。 “最近京城内可有离奇之事发生？” 青龙等人不解。 没明白所谓的离奇之事是指什么。 倒是先前的百户，似想起了什么，脱口惊呼。 “离奇之事？最近乱葬岗莫名多出了不少干尸，每具尸体皆像是被人吸干了鲜血，死状极其恐怖。” “属下正带人调查此事，才意外发现了鹰四的尸体。” 洛珩闻言双眼一亮。 “这就对了！” 一切都能对上了！ 罗佐身边必然藏着一具尸王。 鹰四必是被尸王识破密谍身份，才惨遭毒手。 而罗佐这边，想来一直在为尸王提供着大量活人。 尸王确实要比尸傀强了不少。 但却有个致命的弊端。 那就是，每日里必须要吸食新鲜血液和吞噬生命精元，来维持自己重活于世的时间。 “如此说来，罗佐身边有尸王存在！” “都督，那尸王是不是我们要寻找的幕后主使？” 青龙皱眉问道。 若所谓的幕后主使，是凡俗中的高官、权贵，甚至哪怕是什么隐世世家之类，他都丝毫不惧。 但偏偏，尸王这种超凡力量，让青龙隐隐感到头疼。 洛珩闻言想了想，摇头道。 “不，尸王不可能是幕后主使。” “他自己都是被人复活出来的，又怎会是咱们要找的幕后主使？” 这话一出，青龙微微一怔。 旋即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也是，尸王再牛逼，说到底还是死尸异变了。 但以如今世间的稀薄灵气，尸体显然不可能自己就产生异变。 这背后，必然是有超凡强者，在搅动风云。 众人听到洛珩和青龙的对话，愈感头皮发麻。 虽渐渐猜到了真相。 但这真相，比没猜到之前，更让人棘手。 洛珩扫了众人一眼，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区区超凡存在而已，何惧之有！” “如今既已调查出罗佐身边存在尸王……那就都随本督去会会这尸王。” 第709章 现身 罗府内。 罗佐被突如其来的绣衣卫吓得手足无措。 他在书房中来回踱步，额头上满是冷汗。 此时，永仁帝还在这里，如果被绣衣卫发现。 那意味着，他所做的一切都将被暴露。 念及此，罗佐心下渐渐绝望。 他转头看向永仁帝，喃喃道。 “陛下，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 不是他无能。 以他的能力、心计，还真不至于一点都应付不了绣衣卫。 只是，奈何永仁帝在这里。 他不敢承担永仁帝被暴露后的结果。 正坐在一旁的永仁帝，脸色阴沉。 他缓缓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前一刻，他还在罗佐面前信誓旦旦地表示，绣衣卫绝不可能调查出什么。 但这才过去了多久？ 人家绣衣卫，居然已经找上门了。 他堂堂帝王居然被打脸了？ 念及此。 永仁帝不由低声冷笑。 “没想到绣衣卫的动作这么快，看来是低估了那洛珩小儿的能力。” “也是，朕早该想到，那洛珩小儿能得项深信任，又岂是无能之辈？” 永仁帝可以不信任何人，甚至自己的眼光。 但对于逆子项深的眼光，却是不得不服的。 没人比他更清楚项深的城府、心计、手腕。 说句不好听的，他这个当“爹”的，都远不如项深。 这可以从保德帝摆烂这么多年，却依旧能牢牢把控住朝堂就可见一斑。 “陛下，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 “该怎么打发走洛珩？” 罗佐忍不住皱眉道。 这个一向在永仁帝面前表现得极其恭敬的家伙，这一次居然完全没了恭敬。 是他不想装了？ 还是情急之下，疏忽了君臣尊卑？ 谁又能知道。 永仁帝见状，怒意一闪而过，心中没由来生出一丝暴虐嗜血的情绪。 他瞥了罗佐一眼，然后狞笑着走到房间角落，拉过一名美貌的侍女。 罗佐的双眼瞬间瞪大，眼中的恐惧更甚。 他知道永仁帝要每天都喝新鲜人血。 只是，以往从来都是由府中下人操办这事的。 在罗佐想来，最多也就是找人放点鲜血给永仁帝喝呗。 天下贱民多的是，随便弄些人来，就能把这位死而复生的先帝养得好好的。 但…… 眼前的这一幕，却突然让他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能目睹着眼前的这一切。 永仁帝恶狠狠地朝侍女的脖子咬了下去，侍女拼命挣扎，却是徒劳无功。 罗佐看着侍女挣扎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适。 让他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 罗佐心中第一次生出后悔之意。 想他罗佐也是堂堂探花郎，如今居然要跟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合作。 就算对方是先帝又如何？ 侍女的生命在永仁帝的吸食下迅速流失，短短片刻，她便变成了一具瘪瘪的干尸。 看到永仁帝满口血腥的模样，罗佐的眼睛里泛着恐惧和厌恶。 他用力吞咽了一下，强行压下心底的恐慌。 扶着墙壁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吸食完鲜血和补充了生命精元的永仁帝，皮肤重焕光泽，精神抖擞。 他冷笑一声，目光如电。 “既然绣衣卫找到这里，那朕索性就会会他们。” …… 同一时间。 罗府外。 众绣衣缇骑已经将罗府团团包围。 青龙站在洛珩身旁，小声道。 “都督，一切准备就绪。” 他在提醒洛珩，是不是要强行破门而入？ 洛珩摆摆手。 “不用，他们会出来的。” 刚刚接近罗府时，他就已经感受到强烈的死气，笼罩在罗府上空。 尸王显然就在罗府内。 他倒要看看，这尸王到底是何方神圣。 话音刚落。 罗府大门轰的一声被打开。 紧接着，战战兢兢的罗佐，和罗府家奴们簇拥着一华服老者缓步走了出来。 看到老者，洛珩眸光一凝。 他从老者身上不仅感受到了恐怖的死气。 除此之外，居然还有……天子气！ “先……先帝！” 就在洛珩因老者身上的天子气而惊疑不定时，身旁的青龙却已经脱口惊呼！ 先帝？ 永仁帝？ 洛珩吃了一惊。 但下一刻，却又释然起来。 也是，除却是死而复生的先帝，谁还能有如此浓郁的天子气？ “第五代青龙？” “好好好，没想到那条老泥鳅，居然也有了个出众的传人，朕心甚慰。” 永仁帝打量了青龙几眼，抚须笑道。 此时的他，看着与活人完全无异。 甚至还红光满面，气色极佳。 但永仁帝到底是曾经的天子，在位近二十年，帝王手段又岂容小觑？ 他自然知道青龙是洛珩的左膀右臂，却丝毫没提这一点。 反而祭出了上一代青龙，不动声色地试图拉拢青龙。 青龙闻言，眼眶瞬间红了。 他微微垂头，俯身一礼。 “臣，青龙恭请圣安。” 青龙是四督司中年龄最长的一个。 他刚被收入绣衣卫，拜入老青龙门下时，虽还是稚子，却也有幸见过永仁帝一面，故此认得永仁帝。 面对先帝，他自然不敢怠慢托大。 虽然……这位先帝如今不过是复生的尸王。 “朕安，起来罢！” “你这孩子，也忒多礼了一些，朕与老泥鳅虽名为君臣，实则情同手足，他的传人，亦是朕的子侄辈，呵呵呵。” 永仁帝笑容满面，言谈举止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不得不说，这位以崇文而著称的先帝，身上确实有股子异于常人的魅力。 有别于保德帝的前期霸道，后期不羁。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比保德帝、泰安帝父子更像是一代明君。 也难怪时至今日，都有大量文臣怀念这位先帝。 洛珩不动声色地冷眼旁观着这一幕。 他暗道，这永仁帝还真有点手腕。 没看把青龙感动成什么样？ 不过……永仁帝以为靠着这些帝王心术，就想将青龙拉拢过去，却是想多了。 青龙是个聪明人。 别说所谓的先帝，仅仅只是打些感情牌。 就算是抛出货真价实的利益去拉拢青龙，青龙也不可能心动的。 毕竟，他如今跟着洛珩，能正儿八经的踏足修仙领域，未来拥有长生手段也不无可能。 但跟着永仁帝能有什么好处？ 执掌绣衣？ 且不说青龙有没有这野心，就算有，以目前绣衣卫上下对洛珩的崇敬，别说是青龙了，就算是前四代青龙统统复活，也不可能盖过洛珩如今的威望。 若世俗权柄不行，那永仁帝多半只能抛出超凡力量来诱惑青龙。 只可惜，青龙如今已经跟着洛珩修仙。 放在好好的正统仙法不修，转头跟你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去吸人血玩？ 洛珩觉得，青龙不会那么傻的。 第710章 武功 果然。 在给永仁帝见过礼后，青龙便一言不发地站在洛珩背后。 虽未用言语表达，但却用行动来表示自己的立场。 他是大都督洛珩的下属。 而大都督代表的保德、泰安两代帝王。 就算你是先帝又如何？ 认你是先帝，不认你……你就是个老不死的鬼东西罢了。 见状，永仁帝眼眸中闪过一丝愠怒。 但紧接着，他面上又重新露出如沐春风般的表情。 眸光扫向青龙旁边的白虎、朱雀二人。 “你二人是病猫和小凤儿的传人吧？” 永仁帝笑吟吟问道。 他口中提及到的老泥鳅、病猫、小凤儿，皆是第三代青龙、白虎、朱雀。 也就是如今三督司的祖师。 其中除了青龙，见过当时还活着的第三代青龙外。 白虎、朱雀二人可从未见过自己的祖师。 这意味着他们对三代白虎、朱雀并没有任何感情。 白虎翻了翻白眼，没去搭理永仁帝。 朱雀更是冷冷地嘀咕了一句不知所谓。 他们可不是青龙，因为见过永仁帝，且又是读书人出身，对于君臣尊卑看得颇重。 这二人性子野惯了。 才不会鸟什么死而复生的先帝呢。 眼见三督司皆无视了自己抛出的橄榄枝，永仁帝心下大怒。 这是他复活后，头一次出现先帝身份不好使的场面。 对于当惯了皇帝的永仁帝而言，却是无法接受。 “好好好，都是有出息的好孩子。” “朕替老伙伴们感到欣慰。” 永仁帝一字一顿，道。 言辞中杀机毕露。 显然，青龙、白虎、朱雀三人的不给面子，让他已经生出了杀心。 既不能为朕用，那就当除之！ 别看永仁帝崇文，是文官口中的千古仁君。 但实则，此人远比以暴虐而闻名的保德帝更暴虐。 只不过永仁帝手段高明，无人意识到这一点罢了。 永仁一朝，永仁帝在位十七年，掀起过三桩冤假错案，牵连波及者达数十万人。 但因为永仁帝一直抬高文官们的地位，故此文官们自然要为永仁帝粉饰太平，宣扬其英明神武。 至于这三桩冤假错案，是否造下无辜杀孽？ 谁又会在乎？ 反正死的又不是他们文官、士绅集团的人，而是边关武将和底层贱民。 死就死了，又有何足惜？ 反倒是保德朝前期，保德帝整肃不法文官，杀死了酷烈士绅和他们族人，拢共不过几百上千人。 就被一众文官视为暴虐残酷，非仁君手段。 这也是为何明明保德帝前期文治武功皆极为出色，但在口碑方面，却远逊于在位十七年没啥作为，只是喜欢抬高文人地位的永仁帝的原因。 “阁下一身死气，不人不鬼，竟冒充先帝，居心何在？” 洛珩踏出一步，直视永仁帝，冷声道。 他是绝不会承认永仁帝身份的。 如今是泰安朝。 正统在保德、泰安二帝。 什么鬼东西蹦出来，都想抢正统名分？ 想多了！ 别说是一个区区没啥昨晚的永仁帝，就算大楚的太祖、太宗、仁宗统统复活，洛珩也只当他们是妖魔鬼怪。 “竖子，安敢欺君！” 永仁帝还未回话，一旁的罗佐站不住了厉声喝道。 要是代表天子的洛珩不承认先帝。 那他还怎么通过永仁帝拉拢朝野上下？ 还怎么推翻二帝？ 今天哪怕是撕破脸，也要逼着洛珩承认了先帝的身份。 只要洛珩承认了。 那以后就算保德帝、泰安帝再否认都没用。 因为，洛珩身为绣衣卫大都督，在某种意义上代表的就是天子和皇权。 “欺君？” “洛某的君乃保德上皇，泰安天子！” “可不是什么不人不鬼的老东西。” “众所周知，先帝驾崩已有数十年，天下岂有驾崩数十年的天子复生者？” “别跟本督扯什么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若真如此，那就将太祖、太宗、仁宗一并复活过来吧。” 洛珩闻言冷笑连连。 他本就是士林才子出身，能言善辩之人。 自是牙尖嘴利得很。 罗佐闻言，气得直哆嗦。 作为探花郎，他自然也是擅辩之人。 只是没料到，洛珩竟比他更擅辩。 “好一个黄口孺子！” “朕文治武功，青史自有定论，朕之地位，又岂是一孺子能质疑的？” 永仁帝亦冷笑起来。 他之所以出来会会洛珩等人，就是决定不再隐藏了。 故此，今晚的名分确定极为重要。 相比之下，打打杀杀已是旁枝末节了。 “哦？” “那阁下这位自诩天子的鬼东西，又有何文治武功，不妨说出来让本督见识见识？” 洛珩负手而立，目视永仁帝，幽幽道。 一旁的青龙闻言，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垂下了头。 他发现，还是都督厉害。 哪像他一看到永仁帝，心中就已经怯了几分。 百户咧嘴无声笑了起来。 朱雀看向永仁帝的眼神中，却浮起了一抹讥诮之色。 整个绣衣卫上下，谁不知道都督能言善辩，天下罕逢敌手。 你这鬼东西，居然还想跟都督玩这套？ 四周的缇骑们，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看向永仁帝的眼神多少带着一丝不善。 他们可不认识什么先帝不先帝的。 先帝在位时，他们大多数都还没加入绣衣卫。 就算有个别老绣衣，当时已入绣衣，但以他们的身份，自然也不可能见到先帝。 所以…… 就像都督说的那样，先帝都驾崩了几十年了。 你说自己是先帝，就是先帝啊？ 那老子还是太祖呢！ “放肆！” “洛子玉，你仗着天子宠信，居然敢对先帝无礼。” “今夜之后，罗某必将你目无君上的行为公诸于天下，让你身败名裂！” 罗佐厉声喝道，眼眸中闪烁着恨意。 洛珩理都没理他，只是戏谑地看着永仁帝。 永仁帝被洛珩的眼神给激怒。 他冷笑一声，踏步而出。 “朕三征乌蒙，打得乌蒙望风而降，于襄平关签订楚乌条约，乌蒙自此臣服大楚，拉开了我朝万邦来贺的盛世。” “朕又东征高句丽，西平前朝余孽安阳王作乱，每战必胜，不足数月，高句丽献降表，安阳王授首。” “如此，可算武功赫赫？” 永仁帝傲然道，言辞中带着满满的骄傲。 显然，不管是三征乌蒙，还是打高句丽，平安阳王，皆被他视为在位时期的赫赫武功。 第711章 奸猾 永仁帝还未说完之时，洛珩面上已浮起讥诮之色。 待永仁帝一脸骄傲的说完自己“赫赫武功”后，洛珩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 “居然还知道拿先帝时期的事情，来给自己脸上贴金。” “但可惜，你这冒牌货，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其表不知其因。” 洛珩面带冷笑，道。 永仁帝闻言，面色阴沉，眼角直跳。 朕是冒牌货？ 朕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好好，朕倒要看看你这牙尖嘴利的小子能说出什么来。 任你说破天，朕当初也是受降了乌蒙、高句丽，平定了安阳王之乱，开启万邦来朝的盛世！ 永仁帝虽崇文抑武，但对于当年自己的“赫赫武功”，还是相当自傲的。 “你这冒牌货想要冒充先帝，居然也不知道好好做做功课。” “当年先帝三征乌蒙，那是赫赫武功吗？” “不，分明是耻辱！” “打一个人口只有数万的乌蒙部族，前后耗时五年，三次出兵草原，总兵力达到三十八万。” “最后还是先帝朝的礼部尚书方德文，许以割让乌蒙河一带的草原，作为乌蒙族世居之地，乌蒙人才俯首而降。” “啧，好一个赫赫武功！” “你这冒牌货引以为傲，先帝当时却只觉耻辱。” “永仁起居录有记载，帝闻乌蒙归附，叹曰：五年战事，满京素缟，朕之过也。群臣闻之，皆露愧色。” “由此可见，先帝何尝把打乌蒙当成赫赫武功？也就只有你这冒牌货才不知就里，贻笑大方。” 洛珩三言两语间，就将永仁朝的三征乌蒙之事，贬得一文不值。 对面的罗佐听得倒吸一口凉气，脸都一下子变煞白了。 作为齐贤台主事，辅佐萧正亮执政近十年的大佬。 他当然很清楚所谓的三征乌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像洛珩说的那样。 三征乌蒙其实就是耻辱。 数十万大军，打个只有几万族人的乌蒙，打了整整五年，还没有将他们打服。 最后还是靠着割地，才让乌蒙人心动臣服。 这样的战绩放在哪朝哪代，都是耻辱。 只不过，永仁帝对文人太好。 文人们自然也不愿意看到他们心目中的圣君，背上污名。 便各种颠倒黑白，吹嘘永仁帝征乌蒙的赫赫武功。 原本永仁帝对这事也觉得很丢脸的，但随着文人们吹捧的多了。 他自己竟也渐渐信了文人们的话，将此当成自己的赫赫武功了。 如今复活的是晚年永仁帝，他的所思所想，自然是晚年一心求名的永仁帝的思维，早已被文人们洗脑洗傻了，真觉得自己文治武功皆能名留青史。 出于为尊者讳，自永仁帝驾崩后，其实已经很少有人会提及征乌蒙这些事了。 就算偶尔提到，也只吹此事的最后结果，开启了大楚万邦来朝时代。 嗯，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万邦都喜欢来大楚乞讨。 让罗佐震惊的是，洛珩居然如此之勇。 竟将粉饰永仁朝的遮羞布给彻底扯了下来。 也亏得如今是泰安朝，这要是换做永仁朝时，不得被一众文人群起而攻之啊。 勇，实在太勇！ 饶是罗佐深恨洛珩，心下却也不得不佩服洛珩的勇气。 换做是他，他绝没有这份勇气，还是当着永仁帝的面，来揭开所谓三征乌蒙的真相。 永仁帝早已听得眼角直跳，心下怒火升腾而起。 但他和保德帝不同。 要是保德帝，面对这种情况，早就翻脸动武了。 但永仁帝却喜欢“以德服人”。 如今死而复生的永仁帝，虽变得不人不鬼，但骨子里信奉的那一套，却依旧没变。 “好一个颠倒黑白，牙尖嘴利的小子。” “照你这么说，永仁先帝在你眼中，竟是一文不值？” 永仁帝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在位时，朝野上下人人称他为圣君，千古仁君。 他也对此深信不疑。 如今，一个毛头小子居然跳出来质疑他的文治武功。 永仁帝说什么都要折服对方才行。 “瞧，冒牌货就是冒牌货。” “本督何时说先帝一文不值了？” “在本督心目中，先帝乃旷世仁君，纵观悠悠青史，能与先帝相比的，凤毛麟角。” “就拿三征乌蒙来说，蠢货只看到了所谓的赫赫武功，智商正常的能看到赫赫武功背后的奇耻大辱。” “唯有真正的聪明人，才能看出三征乌蒙背后，先帝的大格局、大魄力、大仁义。” 洛珩慢悠悠说道。 他这话，差点让罗佐喷出一口老血。 好嘛！ 前一秒，你还将三征乌蒙喷得狗血淋头，一文不值。 这他妈后一秒，你居然又将此事夸出了花儿来。 真是变脸都不及你快！ 老夫倒要看看，你这小子能说出什么歪门邪理来。 这一刻，罗佐心下都忍不住好奇起来。 至于……永仁帝。 此时早已被勾得心痒难耐。 他甚至连洛珩话中蠢货只看到赫赫武功这些讥讽都不在意了。 忍不住又向前走出两步，脱口问道。 “怎么说？” 大格局、大魄力、大仁义！ 啧啧，多么高的评价啊。 可比什么赫赫武功强多了。 在这一瞬间，永仁帝居然看洛珩又变得顺眼极了。 当然，前提是洛珩继续吹他，哦不，是吹先帝。 “世人只看到先帝三征乌蒙，死伤无数！” “只看到楚乌条约，以胜方身份割地赔款。” “却没有看到，先帝的一颗仁慈之心，已超越族群之分，有包容天下之格局。” “万载岁月，帝王将相无数，但能如先帝这般，真正做到天下万族皆视为子民者，万载青史实属独一份。” “试问，这是否是大格局，大魄力，大仁义？” 洛珩目视永仁帝、罗佐，朗声道。 永仁帝的老脸上，瞬间浮起一抹驼红。 似未饮先醉般，飘飘欲仙，如坠云端。 一旁的罗佐则低下头，嘴角不断抽搐。 他发现，洛珩实在太狡猾了。 居然一点都不给人把柄。 作为保德朝探花郎，罗佐无疑也是聪明人。 他自然能看出洛珩对于永仁帝打心眼里就没看得起过。 只不过，再看不起也不能当众非议先帝。 这才有了先贬后夸的一幕。 贬是真贬，夸是假夸。 着实奸猾！ 第712章 吹嘘 罗佐能看出洛珩险恶用心。 但永仁帝却看不出。 他的嘴角都已经裂开了，就差当场笑出声来。 晚年的永仁帝，最爱听的就是马屁。 那些文人变着法子来夸耀他。 只可惜，这些文人多是以文治武功来夸耀他在位时的功劳。 若洛珩也是这么夸他，难免会让他有种老调重弹的感觉。 自然也不会对洛珩改观。 但洛珩却偏偏，另辟蹊径地夸他仁义，不，是夸先帝仁义、胸襟、格局这些。 这对于听多了马屁的永仁帝而言，无疑新鲜得很。 事实上永仁帝自己都不知道。 他内心深处，对于文治武功这些，其实并不太在乎。 但对于仁义之名，他却极度渴望。 至于为何？ 自然是越缺什么，就越渴望什么。 永仁帝自诩仁君，但骨子里其实是个暴虐、无情、冷血之人。 他不像保德帝，有一生挚爱的女人和儿子。 看似暴虐无情，实则用情极深。 这一点，看看服侍保德帝的王潮就知道了。 但永仁帝却不同。 这位文人口中可媲美仁宗的仁义天子，终其一生没有过男女之情，也没有过骨肉亲情。 他身边的心腹太监，换了一茬又一茬，就没有一个得以善终的。 对于他忠心耿耿的三代绣衣四大督司。 最终随着保德帝窃取了绣衣权柄后，就被他无情抛弃。 所以，永仁帝骨子里就是个自私自利，冷漠无情到极点的家伙。 就是因为他潜意识中，知道自己是个无情之人，才极度渴望仁义之名。 所以，洛珩刚刚的这番话，是夸到永仁帝心里去了。 “啧，你这冒牌货激动什么？” “本督说的是先帝，又不是你。” 洛珩瞥了永仁帝一眼，冷笑道。 他当然知道面前的老者，是先帝复生，并非冒牌货。 但他不会承认。 他只会一边夸着先帝，一边反复将永仁帝锤死在冒牌货的身份上。 偏偏洛珩这么做，还没人能挑出毛病来。 他不敬先帝了吗？ 没有！ 相反还对先帝评价极高。 虽然这些高评价，都是牵强附会之说。 “你小子，哈！” 见洛珩再次将自己视为冒牌货，这一次永仁帝却没怒，反而笑了起来。 他此刻龙心甚悦，就不计较这小子的些许无礼了。 再说了，一个能对先帝如此高评价的臣子，又怎会不敬先帝？ 正是因为太敬仰先帝了，才会将朕视为冒牌货。 想想也是，朕都驾崩了数十年了，突然冒出个自称是朕的人，换谁来都不可能相信。 倒是那罗佐，朕只三言两语，就信了朕的身份。 着实蠢了些。 永仁帝想着，瞥了边上的罗佐一眼，暗暗摇头。 还是探花郎呢，连人家后生晚辈都比不上。 这年纪也真是活到狗身上了。 永仁帝心下暗暗鄙夷。 …… “小子，你说得很好。” “朕对你的话甚为赞同……你且再说说朕的文治，不，先帝永仁帝的文治。” 永仁帝无视了一直朝他使眼色的罗佐，笑吟吟地看着洛珩，说道。 这家伙，似已着了洛珩的道。 言辞间竟也不知不觉，将自己和先帝永仁帝给区分开来了。 “哦？现在承认自己是冒牌货了？” 洛珩瞥了永仁帝一眼。 见永仁帝似要张口反驳，立马又开口了，丝毫不给对方机会。 “说起先帝的文治……” 这话一出，永仁帝果然又闭上了嘴，面上露出期待的神色。 罢了，冒牌货就冒牌货吧。 先听听这小子是如何评价朕的。 念及此，永仁帝免不了心痒难耐起来。 “文治方面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先帝之文治，世人皆知。” 洛珩上来就是把永仁朝的文治用一句话来带过了。 还来了个世人皆知。 但世人皆知的是什么？ 好，还是坏？ 他没说。 “但本督要说的是，世人只看到了先帝文治的表象，却并未看出先帝的真正用意。” “就拿集文馆一事来说，世人只知道先帝耗费大量人力物力，集诸多大儒之力，编纂出了《永仁文集》，有兴盛文教之功。” “但要本督说，此乃小功也。” “先帝让人编纂《永仁文集》，可不止有利于当下文教，更有造福千秋之功。” “由此可见，先帝眼光之长远，远超历代明君。” “说句不好听的，本督觉得太祖、太宗、仁宗在这方面，亦不能与先帝相比。” 洛珩嘴上已经将永仁帝夸出花儿来。 永仁帝听得龙颜大悦，嘴角怎么都压不下。 “对对对，朕……先帝当时确实有此想法。” 永仁帝现在怎么看洛珩怎么顺眼。 他这才发现，洛珩深得保德、泰安二帝信任和器重，不是没有原因的。 如此说话好听，且忠心耿耿的好臣子，哪个皇帝不喜欢啊。 他已打定主意了。 待他重新临朝后，亦要重用洛珩。 且还要给他更多的荣耀和权柄。 在永仁帝看来，保德、泰安父子，还是太小家子气了。 区区一个侯爵，和绣衣卫大都督之职，又怎能配得上这等良臣？ 换做是他。 必然会给洛珩封国公。 且还要让他转成文官！ 绣衣卫都督这等鹰犬职位，岂不是玷污了朕的良臣？ 永仁帝越想越欣喜。 倒是罗佐，已经彻底无语了。 他发现，若是洛珩走谄臣路线的话。 恐怕他们这些朝堂文官更没有活路。 幸好，他当初选的是鹰犬之路。 “你又知道先帝想法了？” “呵，念你未穿龙袍，且年事已高，本督姑且网开一面，不计较你僭越之举。” “天子，乃上承天命的上天之子，岂是凡人能冒充的？也不怕遭天谴。” 洛珩冷笑一声，训斥了永仁帝几句。 永仁帝面上笑容不变，连连点头。 “上承天命，这话说的好啊。” “朕……我也这么觉得。” 多好的臣子啊。 既和朕一样有仁慈之心，且又严守规矩。 这样的臣子，朕重用定了。 “罗佐，陛下让你闭门思过，你若再敢作妖，莫怪本督请你去诏狱走一遭了！” “还有老丈，以后莫要胡言乱语了，须知祸从口出。” 洛珩再次训斥了永仁帝、罗佐一句。 一挥手，便带着众绣衣缇骑，转身而去。 他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直把罗佐给搞懵逼了。 第713章 噩耗 一路一言不发，径直回到南镇抚司衙门后。 青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 “都督，咱们刚刚为何不拿下那假先帝？” 他有些不明白，洛珩原本都决定将罗佐和幕后主使一网打尽了。 但偏偏，在乱扯了一通后，又带着人回来了。 全程竟然没有半点要对付罗佐他们的意思。 “你觉得先帝是真是假？” 洛珩瞥了青龙、白虎、朱雀一眼，见他们皆面露疑惑，突然问了句。 青龙一愣。 他想了想，迟疑道。 “想来……是假的吧。” 青龙的语气中，透露着不确定。 这个不确定倒不是他自己看不透永仁帝的身份。 事实上他内心早已判断永仁帝是真的先帝复生了。 只是，洛珩似乎不相信先帝，他作为下属的自然不好唱反调。 白虎、朱雀对视一眼，齐声道。 “假的！” 相比起青龙的迟疑，白虎这朱雀倒是坚定得很。 他们又从来没见过先帝。 先前洛珩一直死咬着先帝是假的，那么在他们眼中，先帝自然就是假的。 “不，是真的！” 洛珩微微一叹，道。 此言一出，不仅白虎、朱雀惊呆了。 就连青龙也大吃一惊。 都督不是一直认为先帝是假的吗，怎么…… “天子乃上承天命之人，但凡是帝王，身上必然会有天子气。” “本督感应到天子气了，浓且厚。” 洛珩摇摇头，道。 听到这话，青龙、白虎、朱雀三人愈发不解。 既然都督都认定先帝是真的，为何嘴上又死咬着先帝是假冒的？ 见三人不解，洛珩倒也没藏着，小声道。 “本督若是认了先帝，置上皇与陛下于何地？” “莫忘了，先帝与陛下的关系可不如世人想象的那般和谐。” “且如今京中乱象，多是这位先帝的手笔，本督又怎能认下先帝？” 青龙、白虎、朱雀如今都算洛珩真正的心腹。 像这种多少有些僭越的话，和他们说说倒也无妨。 三人闻言，露出恍然之色。 事实上，青龙先前也隐约猜到洛珩的想法，只是不敢确定罢了。 “那都督为何不直接……” 白虎面上抹过一丝狞色，比划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显然这家伙对于什么先帝没有丝毫敬意和忠心。 大楚自太祖起，定下了历代东宫太子执掌绣衣卫的规矩。 这使得，为了能让储君有足够的心腹班底。 每一代绣衣四督司，在培养下一代四督司时，皆会三申五令，他们效忠的是太子，而非天子。 故此，每一代四督司都是太子，或者说未来皇帝的心腹。 而非忠诚于当代天子之人。 当初太祖之所以定下如此规矩。 就是有感于历朝历代夺嫡之惨烈。 他不希望他的子子孙孙，也经历这些事情。 只是，太祖的这个规矩却也造成了，历代四督司对于前几任皇帝敬意不足的后果。 不只是白虎，朱雀眼眸中也抹过一丝杀意。 唯有青龙，依旧面露迟疑之色。 他到底读过圣贤书，不比白虎、朱雀一根筋。 洛珩闻言，摇了摇头，叹道。 “本督何尝不想将隐患除却。” “但先帝天子气犹在，除掉他，损耗的却是大楚国运。” “如今的大楚，经不起折腾了。” 听到这话，青龙、白虎、朱雀三人皆默然。 这才明白洛珩为何临时又改变了主意，带着他们匆匆返回。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国运！ …… 皇宫，坐忘阁。 虽夜已深。 但坐忘阁依旧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保德帝是个极奢侈之人，节俭什么的对于他来讲，就是笑话。 堂堂天子若还过得苦巴巴的。 除了证明你是个不合格的无能之君外，又能证明什么？ 他觉得，只要国富民强。 天子这点个人享受，又值当什么。 如今大楚虽国势衰微，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大动乱。 但保德帝的日常用度，依旧没有减少。 事实上，事实上保德帝个人再怎么享受，花掉的钱于整个朝廷而言，也只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当初保德帝掏空国库，并非是因为个人享受。 而是……四处收罗各种天材异宝。 这玩意才叫真正的花钱如流水。 偌大的国库都扛不住！ 反倒是现在，自觉修仙有望的保德帝，已经停止了搜罗各种异宝。 他现在每年花掉的钱，也就是那么回事。 哪怕大楚今非昔比，这样的消耗，也完全承受得起。 “陛下！” 王潮蹑手蹑脚走入阁内，轻声道。 正在盘膝修炼的保德帝并未回话，而是待体内真元继续运转了一周天后，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何事？” 他看向王潮，问道。 王潮是个极懂分寸的人。 以往他正在修炼之时，除非外边发生了十万火急之事，否则王潮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来打扰他的。 “陛下，暗卫来报……先帝复活了。” 王潮低着头，小声禀道，声音中隐约带着一丝颤音。 显然此刻的王潮，内心绝对是有惊涛骇浪在翻涌。 先帝！ 复活！ 一个驾崩了近三十年，怕是早就化作枯骨的老东西，居然复活了？ 这是何等匪夷所思！ 若非王潮知道暗卫皆是他一手培训出来，忠诚、办事能力皆不容置疑，恐怕他都要怀疑暗卫在戏弄他了。 “什么！” 保德帝豁然站了起来，面上带着惊骇的神色。 老狗复活了？ 饶是保德帝已踏上修仙之路，此刻骤然听到这消息，依旧被震撼得不轻。 “这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老……先帝怎么会复活？” 保德帝面色阴沉，心情一下子坏透了。 永仁帝晚年时，和他之间的矛盾几乎已经不可调和。 若非彼时他羽翼已丰，永仁帝不敢轻易动他，怕早就废黜他储君之位了。 对于保德帝而言，永仁帝的复活，绝对是个噩耗！ 他就算再无法无天，再怎么将满朝文武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面对永仁帝时，依旧有不可弥补的劣势。 法理、名分、孝道、大义等等。 保德帝的皇位是传承自永仁帝的，他敢反永仁帝，就等于反他自己。 甚至，哪怕保德帝这种几乎全然不在意名声的任性之人，也绝不敢在孝道方面落人话柄。 时至今日，孝道早已成了衡量一个人品德方面的标准之一。 一个不孝之人，任你其他方面再有能为。 也是个道德有问题的人！ 第714章 诡僵 王潮沉默。 他无法回答保德帝的话。 先帝为何会复活？ 他哪能知道？ “陛下，洛侯与先帝……会过面了。” 王潮小声说道。 保德帝闻言，身形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喉头一下子发紧起来，干巴巴问道。 “子玉他……他……” 他了半天，保德帝竟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洛珩是超凡之人，旁人无法相信死了近三十年的先帝复生，他怕是会深信。 万一洛珩也…… 念及此，保德帝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他自己倒不怕先帝把他怎样。 但他怕他的好大儿，会被先帝拉下马。 再加上，保德帝和永仁帝之间的恶劣关系。 他有十足把握，永仁帝必会作妖。 “陛下，洛侯……不承认先帝，一口咬定先帝是冒牌货。” “他还……还训斥了先帝一番。” 王潮说着，忍不住垂下头。 老实说他听暗卫禀报此事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 这可是先帝啊，洛侯他怎如此大胆。 但冷静下来后，王潮发现洛珩这么做，无疑是对保德、泰安二帝是最有利的。 一个“冒牌”先帝，任你再怎么兴风作浪，也动摇不了上皇和陛下的统治根基。 “啊？子玉……不承认先帝？还训斥了先帝？” “哈哈哈，好好好！” “不愧是朕的肱股之臣。” 保德帝愣了一下后，紧接着放声大笑起来。 他原本悬着的心情也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子玉果然是聪明人啊。 知道这么做，对于朕和我儿最有利。 放松下来的保德帝，再次恢复了慵懒的神色。 “陛下说的是呢。” “洛侯此举虽略显僭越，但却能将隐患降低到最低。” 王潮附和了一句。 保德帝笑道。 “子玉哪僭越了，一个冒牌货色，子玉就算杀了亦有何妨。” 说着，保德帝心下也不免抹过一丝疑惑。 按理说以洛珩的杀伐。 该第一时间出手解决掉拿老狗才是。 为何仅仅训斥了老狗一番，就作罢了？ 难不成其中还有什么朕不知道的？ 想到这里，保德帝坐直了身姿。 他沉吟片刻，道。 “王伴伴，你出宫一趟，把子玉叫来，此事尚有不少疑窦，朕需要详细询问子玉。” 对于保德帝来说，永仁帝复生的事情，绝对是头等大事。 一来关乎着他好大儿的皇位是否能稳固。 二来嘛……同样也关系着保德帝最大的心愿——复活皇后。 在他看来，连化成白骨的永仁帝都能被人复活。 尸体还保持得完好无整的皇后，岂不是也能被复活了？ 念及此，保德帝心下难免又激动起来。 “诺！” 王潮闻言，躬身应诺后，告退而出。 此时的坐忘阁依旧灯火通明。 王潮的身影穿梭过重重宫宇，朝中宫外而去。 …… 南镇抚司衙门。 同样也是灯火通明。 洛珩、青龙、白虎、朱雀，乃至一向被留守坐镇京师的天权、天枢、瑶光三千户都在。 “都督，先……先帝真复活了？” 三千户中，男生女相的瑶光干巴巴地问道。 不仅是他，天权、天枢二人此刻亦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我的天，死了近三十年的人居然还能被复活？ “是真的。” 回话的是青龙。 他也只是说了一句，便一言不发。 天权、天枢、瑶光三人闻言，彼此对视一眼，齐声道。 “都督，不管复活的是不是真正的先帝。” “咱们只以您马首是瞻！” 此言一出。 原本紧绷着脸的青龙、白虎、朱雀三人齐齐松了口气。 虽然，早年间他们和八千户关系并不和睦。 但自从天权、天枢、瑶光三人倒戈归顺洛珩后，彼此间倒也并肩作战过几次。 这交情嘛，自然就变得不一样了。 先帝复生这事，可不止仅仅当个奇闻来听。 其背后可能会引发一系列的权力更迭。 都督是上皇提拔上来的，又是陛下的知己。 立场天然就是站队上皇和陛下。 但，都督如此，不代表其他人也会跟着这么想。 毕竟先帝的名头还是挺唬人的。 青龙、朱雀、白虎又不知三千户的心思，难免会担心他们听到先帝复生的消息后，会生出别样的心思。 好在三千户并没有让他们失望。 以一句唯都督马首是瞻，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如此一来，绣衣卫内部的立场保持了高度的一致。 避免了很可能引发的内讧。 “明智的选择！” 洛珩瞥了三千户一眼，道。 不等三千户开口，他继续说道。 “本督把话放在这里。” “复生的先帝虽然是真的，但事情没那么简单。” 对于这话，众人皆无意外。 事实上他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人都死了几十年，弄不好白骨都快烂了。 又岂会这般轻易就被复活？ 复生的背后，必然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若本督预料得没错的话，如今的先帝，看似是活了，但实则并非活人。” “他只是一具尸王！” 洛珩冷声说道。 众人齐齐露出惊容和骇然之色。 尸王两字本能地让他们想到了尸刑天。 在炼尸领域中，也有尸王的说法。 尸刑天就是不折不扣的尸王境尸傀。 “都督，莫非先帝跟尸刑天一样？” 青龙忍不住问道。 洛珩点点头，又摇摇头。 “有相似的地方，却又不一样。” “上古炼尸术中有两大流派，一派是本督传承的上古正宗炼尸术。” “另一派则被名为诡僵派。” “此派手段更为神秘，可通过人之精血、毛发、骨骼等等，复生出该人生前形态。” “诡僵派复生的尸傀战斗力方面甚至要超过正统炼尸术，但弊端却也很明显。” “复生之尸，会变得暴虐无度，且喜食活人精血，以此来维持自身‘寿元’。” 洛珩的话，让在场的青龙等人无不骇了一跳。 暴虐无度，喜食活人精血？ 这不就是最近发生的干尸案么？ 难不成，先帝已经变得了怪物？ “都督，你是说诡僵派尸傀，复生后并非永久存在，得靠不断吸食活人精血来保持？” 青龙比较敏锐，一下子抓住了关键点。 洛珩点点头，道。 “没错，诡僵派的尸傀，一旦被断了精血，不出数日便会烟消云散。” 第715章 消失 “都督之所以没动先帝，是打算让他……自生自灭？” 白虎挠了挠头，问道。 先前都督说过，先帝身上天子气犹在，强行诛灭，会损伤大楚国运。 所以，都督这是打算通过诡僵的致命缺陷，来解决这位先帝？ 洛珩瞥了白虎一眼。 这白虎还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不过此地皆是他心腹，他倒也不需要隐瞒什么。 当即点点头，道。 “此法是唯一既不损伤大楚国运，又能解决隐患的最佳办法。” 听到洛珩这么说，众人皆明白了。 没人觉得洛珩这么做是对皇权不敬，对先帝不敬。 且不说先帝已经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就算是先帝并没有变成怪物，而是真正复活，又能如何？ 他们又不是先帝的臣子。 谁在乎什么先帝不先帝的。 尤其是对白虎这等一根筋的人来讲，先帝算个球啊。 “此事不得外泄。” “本督怀疑，暗中还有个实力莫测的大能在操控着一切。” “尔等莫要大意。” 洛珩提醒了众人一句。 众人闻言，心下皆是一凛。 正说话间。 有番子来报，王老公来了。 听到王潮来了，洛珩挑了挑眉。 王潮作为保德帝的贴身心腹太监，这么晚出现在镇抚司衙门。 想来是保德帝那边也知道了这事。 念及此，洛珩站了起来，带着众人出了大堂。 看到洛珩出现。 王潮甚至都没上前寒暄，便急匆匆道。 “洛侯，快随咱家入宫。” 洛珩闻言，微微颔首。 嘱咐青龙等人密切监视罗府后，便跟着王潮往皇宫而去。 …… 雒阳，镇抚司衙门。 已经熟睡的沐卿绾，被叶婉儿所惊醒。 “绾绾，不好了。” “沐瑾妍……她不见了！” 叶婉儿面上满是焦躁的神色。 她很清楚沐瑾妍这女人有多么重要。 可以说，若无这女人，大楚都会少很多乱子。 洛珩将沐瑾妍关押在雒阳镇抚司诏狱。 为的就是徐徐削减掉这女人身上的诡异气运后，将其明正典刑。 但如今，沐瑾妍却在诏狱内不翼而飞了。 迷迷糊糊被叫醒的沐卿绾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待叶婉儿又重复了一遍后。 她才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沐瑾妍……跑了？” 沐卿绾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虽然洛珩回京带走了青龙等高手。 但却依旧留给了她不少缇骑。 整个雒阳镇抚司衙门，不说固若金汤，却也不是谁都能攻破的。 如今居然被沐瑾妍这女人给跑了？ “不是跑了，是……离奇的消失了。” “我刚刚带人检查过诏狱，没有任何被外力破坏的迹象。” “且诏狱内的牢子们也说了，整晚上没有任何动静，甚至她们在亥时的时候，还检查过沐瑾妍的牢房，一切都正常。” “沐瑾妍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叶婉儿急声说道。 听到这话，沐卿绾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怎么会这样？ 这几天她都已经按照洛珩教给她的功法，吞噬掉沐瑾妍不少气运。 明明只要再持续几天，沐瑾妍这女人一身诡异气运就会尽数消散。 到时候随便来个人，就能斩杀了这女人。 但现在，偏偏在节骨眼上，这女人不翼而飞了。 这让她如何跟洛珩交代？ “婉儿姐姐，有没有派人搜索？” 沐卿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烦躁，道。 叶婉儿点点头。 “已经派了缇骑，只是……恐怕很难有收获。” 这事如此诡异。 在叶婉儿看来，已经超出了凡俗手段。 恐怕也只有跟洛珩一样的修仙之人才能做到。 一想到暗处又蹦出个如此可怕的大能，叶婉儿心下不免忧心忡忡起来。 听到这话，沐卿绾霍地一声站了起来。 “婉儿姐姐，你坐镇衙门。” “我亲自带人去搜捕！” 管他背后是不是有修仙之人存在。 她沐卿绾也不弱于人。 “绾绾……” 叶婉儿闻言急了。 沐卿绾却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伸出玉掌。 呲！ 可怕的寒气瞬间自她手掌中凝聚而出。 仅仅眨眼间，四周的温度便已降低了几个维度，变得寒冷刺骨。 叶婉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自然知道沐卿绾一直在跟着洛珩修仙。 事实上，洛珩也传授了她修仙之术。 只不过论天赋，沐卿绾明显甩了她百倍都不止。 她仅仅才碰触到门槛，而沐卿绾却已经进入到更深的境界了。 这让叶婉儿难免有些羡慕。 “那你……自己小心。” “安全为上，莫要冲动。” 叶婉儿不再多言，只是叮嘱了沐卿绾几句。 她很清楚眼前少女看似娇娇怯怯，实则是个冲动性子。 “知道了，婉儿姐姐！” 沐卿绾说着，大步而出。 看着沐卿绾离去的身影，叶婉儿的心情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 京师，皇宫。 坐忘阁内。 “陛下，事情就是这样。” “非是臣杀不死这尸王，实乃尸王身上拥有恐怖的天子气，强行杀之只会损耗大楚国运。” “如今的大楚，承受不了气运继续流失了！” 洛珩缓缓说道。 保德帝、王潮二人面露恍然之色。 难怪洛珩仅仅只是训斥了先帝一番，便带人离开了。 原是因为先帝绑定了大楚国运。 杀了先帝，会损耗大楚国运。 两人在松了一口气之余，难免又皱起了眉头。 若先帝如洛珩说的那般和大楚国运捆绑在一块。 那岂不是无人能制衡先帝了？ 一旦永仁帝兴风作浪，那又该如何是好？ 似知道保德帝、王潮心中疑惑。 洛珩又缓缓说出了诡僵派秘闻。 “什么？” “先帝其实并非真正复活？而是被炼成了诡僵？” 保德帝目瞪口呆。 他原本还想着，化成一堆骨头的先帝都能被复活。 那他挚爱的皇后，岂不是也能死而复生了？ 谁知，复活是假，炼制成诡僵是真。 他可无法接受他的皇后，也变成不人不鬼的东西。 “是的陛下，诡僵看似与活人无异。” “但实则每日必须吸食活人精血，以此维持世俗寿元。” “一旦中断了活人精血，不出数日便会灰飞烟灭，消失于天地间！” 洛珩点点头，道。 第716章 大能 “这……” 洛珩的话，让保德帝彻底打消了最后一丝疑虑。 老实说，就算知道永仁帝是诡僵。 保德帝内心深处，多多少少也有一丝心动。 毕竟，他太思念皇后了。 只是，诡僵的弊端如此之大，却让保德帝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妄想。 断了活人精血，就会灰飞烟灭？ 那还是算了！ 就算保德帝再如何摆烂，如何不在意江山社稷。 他也接受不了，拿活人精血来供养皇后的事实。 “陛下，臣给陛下的仙法，乃正统玄门妙法。” “只需按部就班，突破至金丹、元婴层次，陛下便能复活皇后。” “而诡僵派不过是邪门之术，遗患无穷。” 洛珩看了保德帝一眼，道。 保德帝点点头。 对于洛珩的话，他自然不会怀疑。 若说当今世上，还有谁能让他深信不疑的话。 勉强也就只有两个半人。 一个是他好大儿泰安帝。 一个就是洛珩。 剩下的半个，则是边上的心腹太监王潮。 “如此说来，子玉是打算从活人精血方面入手，断了先……尸王的精血来源，让其灰飞烟灭？” 保德帝定了定神，若有所思的问道。 洛珩闻言，微微欠身。 “臣僭越，陛下恕罪。” 再怎么样，先帝终究是先帝。 一个臣子却暗中图谋灭杀先帝，洛珩自然要向保德帝告罪表表姿态。 保德帝摆摆手，一脸不以为然。 “子玉哪来的僭越，你对付的是邪门的尸王，又非真正的先帝，何错之有。” 这话相当于直接给洛珩的行为给定了调子。 图谋的是邪异的尸王。 而不是先帝！ “陛下英明！” 洛珩闻言，道。 保德帝虽是退位上皇。 但实际上在永仁、保德、泰安三帝中，他对大楚国运的影响最大。 他给洛珩定了调子。 这意味着，就算接下来永仁帝灰飞烟灭了，洛珩也不会遭到大楚国运反噬。 这对于洛珩而言，极其重要。 如今已经踏入修仙层次的洛珩，对于因果这块可不敢小觑。 “不过陛下，尸王虽好解决。” “但臣担心的是尸王背后的大能。” “此人恐怕图谋不小。” “臣怀疑，这些年大楚之所以变得风雨飘摇，皆是此人暗中谋划所至。” 洛珩沉吟着继续说道。 早些时，洛珩一直怀疑暗中搅动风云的是赵始帝、盗拓之流上古大能。 甚至赵始帝的化身夜帝自己都承认扶持出了沐瑾妍这样的气运傀儡。 但自从与洛珩赌斗输了后，赵始帝已依诺放弃了沐瑾妍，并不在插手凡俗之事。 对于赵始帝的信誉，洛珩还是愿意相信的。 所以，幕后必然还有一个恐怖大能存在。 而此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恐怖大能？” 保德帝闻言，若有所思。 自从跟着洛珩修仙后，他也知道了不少天地隐秘。 比如说历代王朝动荡背后的推手。 显然，眼下大楚动荡不安，背后必有搅动风云之人。 “子玉打算如何揪出此人？” 保德帝想了想，问道。 洛珩沉吟了一下，回道。 “此人藏的极深，且敌暗我明，臣打算以不变应万变，见招拆招，待此人自行浮上水面后，再做针对性部署。” 洛珩的策略看上去显得有些保守。 但保德帝却听得频频点头。 这种事情上，有时候太过激进反而会坏了大事。 洛珩此举正合保德帝胃口。 “此事子玉自行便宜行事便可。” “谢陛下。” …… 罗府。 永仁帝依旧还沉浸在洛珩吹捧他的“大魄力、大格局、大仁义”等夸赞之词中。 他时而眉飞色舞，时而击节而叹。 看得一旁的罗佐心下无语极了。 罗佐是保德朝探花郎。 在永仁朝时并没有当过官。 仅仅只在当时三皇子举办的一场诗会上，远远看过永仁帝一眼。 他对永仁帝，其实谈不上有多熟悉。 对于永仁帝的事迹，也多听自于官场前辈和永仁朝活跃的文人之口。 在今日之前，罗佐对于永仁帝其实多少带着一些偶像光环的。 毕竟，永仁帝在文人口中简直就是不世出的圣君。 尤其是江南之地的文人，更是对永仁帝吹的天花乱坠。 同样是读书人出身的罗佐很难不受影响。 但现在嘛…… 他却觉得先帝也不过如此。 甚至，在暗戳戳地比较了永仁帝和保德帝后。 罗佐发现，论帝王功绩，永仁帝连给保德帝提鞋都不配。 诚然，保德帝在位中后期不断摆烂，拖垮了他整体评价。 但罗佐也不得不承认，保德帝前期着实让人惊艳。 哪怕罗佐如今极度不喜保德帝，也不会昧着良心来贬低保德朝前期的丰功伟绩。 “子辅！” “你觉得那洛子玉的话可有道理？” 永仁帝缓缓转过身，看向罗佐，问道。 此刻他心情极佳，竟罕见地称呼起罗佐的表字来。 罗佐闻言，扯了扯嘴角后，忙躬身回道。 “陛下明鉴，臣虽不喜那洛子玉，却也不得不承认洛子玉颇有见地。” “他对陛下的评价，臣深以为然。” 心下虽对永仁帝无语。 但罗佐可不是什么直臣，立马违心地附和道。 “哈哈哈，说得好！” 永仁帝闻言，放声大笑。 他觉得有了今晚洛珩的话，他未来在青史上的名声，必将更进一层。 而这，是永仁帝最在意的事情。 甚至都要超过了他对寿元的渴望。 “对了子辅，那洛子玉可是什么来历，与朕详细说说。” 永仁帝收敛起笑容后，缓缓问道。 在今日之前，他对洛珩的了解，也仅限于幸进之臣几个字。 他听罗佐提及过洛珩之所以能执掌绣衣，全靠着向保德帝进献了仙法什么的。 总之，罗佐每提及到洛珩，总是语焉不详，似不想多提此人。 “这……是，陛下。” 罗佐迟疑了一下，见永仁帝沉下脸，心下不由一慌，忙应了下来。 接着，他组织了一下措辞，开始讲述起洛珩之事。 永仁帝听得津津有味。 待听到洛珩是读书人出身，且还是大楚唯一一个十三岁举人时，顿时面露赞赏之色。 朕就说，寻常佞臣哪来如此见地。 原是个读书人啊，那就难怪了。 第717章 东王公 雒阳。 清晨的寒风中夹杂着几分刺骨的凉意。 百余绣衣缇骑如旋风般疾驰而出，惊得官道两侧来往行商驻足观望，纷纷议论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支缇骑自然是搜捕沐瑾妍的队伍。 带队之人赫然是沐卿绾。 大红色的飞鱼服，将少女衬托的英姿飒爽。 她似乎一早就有目标，带着缇骑径直朝许县方向疾驰而去。 沐瑾妍的离奇消失，连一丝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但沐卿绾的直觉去告诉她，沐瑾妍在许县。 这种直觉很玄奥。 是她与生俱来的敏锐嗅觉。 当初她逃出武威侯府，一路在绣衣卫的追杀下逃至林溪县。 靠的就是这种直觉，躲过了绣衣卫的数次伏击。 所以，相比起漫无目的的搜捕。 她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 许县。 沐瑾妍从一阵浅眠中醒来，眼前陌生的环境让她微微一愣。 她环顾四周，这绝对不是诏狱的模样。 意识回笼后的惊喜让她心跳加速。 她居然逃出了那该死的诏狱？ 一抹灿烂的笑容，爬上沐瑾妍的面庞。 “我就知道，我沐瑾妍终究是受上苍庇佑的。” “洛珩、沐卿绾，没想到吧？” “在这等绝境的情况下，我沐瑾妍居然还能脱困！” 沐瑾妍自言自语了几句，到最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这样的结果，别说是洛珩、沐卿绾了。 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 说句不好听的，前几天她都已经认命了。 “不过，到底是谁出手将我救了出来？” 笑了片刻后，沐瑾妍渐渐皱起眉头。 …… 京师。 镇抚司衙门。 一封来自雒阳情报赫然呈现在洛珩的案头。 洛珩凝眸扫过，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沐瑾妍失踪了？ 这让洛珩大为意外。 按照他的部署。 雒阳诏狱等同天罗地网。 就算有大宗师级别的强者试图救人，都未必能讨到好处。 更别说，如今的沐瑾妍气运已经被大幅度削弱。 按道理这女人怎么都不可能不翼而飞才是。 但偏偏，沐瑾妍就在绣衣卫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了。 凝眉思索片刻，洛珩的思路清晰了许多。 他原本就怀疑沐瑾妍的身份并非明面上那般简单。 这女人很可能是双面气运傀儡。 也就是说，赵始帝很可能选中了她。 但同时，还有一个神秘的大能，也挑中了沐瑾妍。 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这女人气运会逆天到如此程度。 “青龙。” 他抬起头，唤道。 “属下在。” 站在一旁的青龙应了一声。 他看到洛珩不断皱眉。 便估摸着恐怕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让人准备车驾，本督要入宫一趟。” 洛珩说着，站了起来。 他决意入宫一趟。 但并非是面见二帝。 而是……前往皇室的藏书阁。 一个手段丝毫不逊色于赵始帝、盗拓，甚至还阴了赵始帝一把的大能，在历史上绝不可能籍籍无名。 洛珩相信他若是仔细翻查史书的话。 十有八九能通过史书揪出此人。 只要确定了幕后主使的身份，剩下的事情就好解决了。 …… 半个时辰后。 洛珩出现在宫中藏书阁内。 他入手的依旧是《十帝记》。 这是个极其特殊的时代。 目前已经确认身份的大能中。 就有十帝之一的赵始帝，和活跃在十帝时期的盗圣盗拓。 前者化身夜帝，暗中布局。 每逢世俗王朝改朝换代，总会出现夜帝宫的影子。 而后者，则是独行侠。 如今另辟蹊径，潜藏在佛门。 以扫地老僧的名头，默默积蓄着力量。 洛珩和夜帝、扫地僧皆打过交道。 从他们的话语中能听出，那个时代留下的大能可不少。 “东王公？西王母？” 正翻阅着《姬帝传记》的洛珩，手上动作停顿了一下。 这两个名字让他下意识多想了一下。 在洛珩前世。 东王公、西王母，多是出现在神话传说中。 但此方世界显然不同。 东王公、西王母并非什么神仙。 而是活跃于姬帝年间的两位诸侯王。 前者的封地在东海之滨。 辖九天十洞七十二岛。 其实力最巅峰之时，封地内有子民数百万，大军近十万。 算是东南地区实力颇为强横的一个诸侯了。 当然，若仅仅如此的话，也不值得洛珩注意。 让洛珩对东王公起疑的是《姬帝传记》中的几句话。 【八月，姬帝与东王公会猎于东海，三日内日月无光，有狂涛啸于海上，姬帝、东王公属臣皆骇然。】 【三日后，异象消失，姬帝、东王公复现身，众属臣未知会猎结果。】 【帝归中原，终身不复踏足东海，东王公亦如是，绝入侵中原之心。】 三句话说清了姬帝与东王公会猎东海之事。 从里面给出的信息来看。 所谓的会猎，很可能就是两人出手试图过对方实力。 结果大概率是彼此打成了平手。 从此姬帝的兵锋再没针对过东海。 而东王公，也就此熄灭了入主中原的心思。 所以，这东王公的实力，就算不是十帝这种最顶级的超凡，怕也差不了多少了。 但偏偏有如此强实力的东王公。 在整个姬帝时代，东王公的存在感低得可怜。 若非有会猎东海之事。 恐怕史书上对于这东王公会一笔带过。 “十帝辈皆是真正的超脱境强者，属于踏足了超凡层次。” “若是将超凡分成顶级、一流、普通三个档次。” “十帝无疑是最顶级的，那么……东王公至少也是一流之上的半步顶级。” “否则他绝无可能和姬帝斗了个旗鼓相当。” “那么……这人后续又干了些什么？” “真是默默无闻的守着东海封地，从此放弃了逐鹿中原的心思？” 洛珩脑中不断闪过疑惑。 他不相信这么一个实力心性都不逊色姬帝的人，会从此甘于平庸。 换句话说，这东王公很可能跟赵始帝、盗拓一样，由明转暗了。 暗中布局、谋划重新入主中原！ 只是，洛珩并没有证据来证明东王公真这么做了。 但洛珩有种直觉，这东王公必然没那么简单。 第718章 西王母 西王母与东王公不同。 甚至也不同于神话传说中的那位。 西王母的封地并非在西昆仑。 而是古之西域昆丘国女王。 这西王母绝对是此方世界最早的一批时尚达人。 史书称其【其状如人,豹尾虎齿,善啸,蓬发戴胜】。 但史书显然并非神话传说。 不可能记载一个怪物。 任何史书也从未有妖魔一说。 所以，西王母之所以被形容得如此怪异，她显然是一个走在时尚前沿的coser！ 除此之外。 西王母性情也比较放浪形骸。 每见令其心动之男，皆会邀请其共赴巫山。 这一点倒是和沐瑾妍有些相似。 若说东王公有入主中原的野心的话。 那么，西王母的野心似乎要更大。 她一度曾有横压当代的心思。 气魄比东王公，甚至姬帝都还大。 但最终，这位野心勃勃的西王母，却只在历史长河中小小惊艳了一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甚至，到了姚侯时代。 西王母统治过，曾显赫一时的西域昆丘古国，分崩离析。 为楼兰、高昌等国所取代。 “十月末，西王母邀天下诸侯，众皆欣然赴约，唯姬帝三拒之……” 洛珩望着这句话，细细琢磨起来。 这是《姬帝传记》中提及西王母的最后一句话。 在那之后，西王母之名再未出现过。 “史书几乎不会出现废话。” “西王母邀天下诸侯，众皆欣然赴约！” “这说明，天下诸侯基本上都去了趟西域古国，除了姬帝外。” “如此说来，当时东王公怕也应该去了。” “难不成，东王公和西王母说了什么？又或者两人这次会面后结盟了？” “不然很难解释，两个颇有野心和实力的诸侯，在同一年一起销声匿迹了。” 洛珩若有所思。 他本就觉得东王公、西王母可疑。 如今经过反复揣摩，愈发确定了。 …… 许县。 “谁？” 沐瑾妍全身神经猛地紧绷起来，一脸警惕的转身扫向身后。 前方空无一人。 甚至连任何动静都不见。 但沐瑾妍却依旧没能放松下来。 反而运转起体内内力，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她不仅被救出诏狱，连身上洛珩给她下的禁制，也被人解开了。 眼下的沐瑾妍，恢复了大宗师实力。 武功既在，沐瑾妍自然底气十足。 “好个警觉性十足的小丫头。” 虚空中，隐约传来话语声。 紧接着，沐瑾妍只见面前空间一阵扭曲波动。 两道人影就在沐瑾妍前方现出身形来。 一男一女。 男子看着约莫三十来岁的样子，颌下留着三缕长须。 虽已人近中年，但依旧丰神俊朗，气度卓然。 而女子则有些奇形怪状。 明明长相也颇为美艳，但却一口龅牙，身后还留着条尾巴。 头上更是插着一根戴胜鸟发簪。 沐瑾妍看了看中年男子，又看了看奇形女子。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种亲切感。 这种感觉她从未有过。 哪怕是她当初的养父母武威侯夫妇，她也没从他们身上感受到过。 “你们……” 沐瑾妍一颗心莫名提了起来，紧张兮兮地开口。 一男一女闻言，相视一笑。 “姬东华！” “姒太华！” 沐瑾妍呆了呆，不明所以。 她只能大概确定，这是人名。 所以……中年男子叫姬东华？ 奇形女子叫姒太华？ 沐瑾妍虽出身侯府，却并非好读书之人。 说句不好听的，她也就识些字，知道些简单的诗词歌赋这些。 其他什么圣人文章之类，根本就没读过。 更别说读史了！ 她自然不知道姬、姒皆是上古姓氏。 只觉得，还有姓姬、姒的？ 见沐瑾妍傻乎乎的样子。 姬东华、姒太华露出一丝无奈之色。 这丫头不随他们。 似乎被……养废了？ “孤东王公！” “孤西王母……孤与东王公，亦是你父母！” 姬东华、姒太华再次开口。 一口道破了自己的身份。 他们竟然就是只在史书上惊鸿一瞥的东王公和西王母。 更令人震惊的是。 这两人还是沐瑾妍的父母！ 亲生父母！ 沐瑾妍直接傻了。 …… “夫人，前方就是许县！” “待属下带人先去探查一番。” 有缇骑百户打马而出，朝沐卿绾抱拳道。 沐卿绾微微颔首。 百户见状，便点起数名缇骑，纵马绝尘而去。 沐卿绾和其他缇骑，则放缓了速度，稍作休整。 “夫人，您喝水。” 有女绣衣掏出水袋，递给沐卿绾。 虽然洛珩和沐卿绾还未成婚。 但绣衣卫上下，却早已将沐卿绾视为正牌都督夫人了。 而簇拥在沐卿绾身畔的十多个女绣衣，皆是洛珩特意从雀部中挑选出来护卫沐卿绾的。 她们和沐卿绾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 “嗯！” 沐卿绾接过水袋，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女绣衣中，有一面上带着几道划痕，看着颇有些狰狞的女子，环顾了一下四周。 “夫人，属下心绪不宁，这许县似乎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女子面相虽看着狰狞，声音却极为悦耳。 说话间，她更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听到这话，沐卿绾停止了喝水，面上露出若有所思表情。 这个女绣衣，武功虽然不强。 但却有种极为特殊的能力，就是能感应危机。 自从她发现自己有这种能力后，每次感应还从未出过错。 “必是救走沐瑾妍之人。” 沐卿绾想了想，道。 说着，她已经跃跃欲试。 她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救走了沐瑾妍这女人。 “夫人，还是待李百户探查回来再做决定吧。” 见沐卿绾似有些按捺不住，身边的其他女绣衣皆劝道。 沐卿绾闻言，哦了一声，倒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虽已融入世俗，却知道自己依旧在很多地方有不足之处。 故此，沐卿绾最能听劝。 只要说的有道理，她都会虚心纳谏。 四周女绣衣见状，皆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 远端忽的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 沐卿绾和众缇骑微微一怔。 但下一刻，他们的面色倏然一变。 “不好，是李百户他们！” 第719章 心复动 洛珩合上竹简，长长舒了口气。 不出意外，在幕后搅动风云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东王公和西王母了。 这比他预想的结果要好了很多。 他原先最担心的，就是幕后之人是传说中的洛侯！ 对的，就是那个号称洛氏之祖的洛侯弈。 倒不是因为此人是洛氏老祖的原因。 而是，洛珩从夜帝、扫地僧的只言片语中，能听出这洛侯绝对是一个恐怖到极点的人物。 哪怕是夜帝、扫地僧的真身赵始帝、盗拓，都对这洛侯忌惮得很。 毫不客气地说一句。 在十帝时代，洛侯弈才是最惊艳的那一个。 若幕后主使是此等人物。 洛珩自然要为之头疼。 好在……幕后主使并非传说中的洛侯弈。 而是相对名不见经传的东王公、西王母。 诚然，东王公、西王母也不简单。 但比起在十帝时期几乎镇压了整个时代的洛侯弈来，无疑小巫见大巫了。 洛珩猜测，这东王公、西王母必然和赵始帝、盗拓一样，也是以化身行走在世俗间。 “东王公亦是姬氏后裔，算是姬帝的旁支族人。” “早年曾自称东华，号东华帝君。” “那么……他的化身会不会以姬东华之名行走世间？” 洛珩思维散发，暗暗揣测道。 他觉得很有可能。 这并非胡乱揣测。 而是根据夜帝赢夜的取名方式做出的推断。 夜帝就是赵始帝。 赵始帝赢姓赵氏名夜。 所以，夜帝全名叫做赢夜。 根据这个规律，东王公有很大概率会叫做姬东华。 “倒是西王母……竟是姒氏后人？” “史书上称其太华国主。” “会是姒太华么？” 洛珩不确定。 相比起东王公，西王母的世俗名要难猜一些。 不过光推测到化身世俗名，显然还不能从茫茫人海中找出他们。 …… 许县，民宅。 “所以……你们是我爹爹娘亲？” 沐瑾妍望着东王公、西王母，问道。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小雀跃。 倒不是因为认回了亲生父母。 而是刚刚东王公、西王母隐约透露了他们的来历并不一般。 言语中甚至对于大楚皇室带着满满的不屑。 沐瑾妍是何等人？ 她怎能听不出眼前这对男女是真看不上所谓的项氏王朝。 而不是故意口出狂言。 显然，面前这对男女的出身甚至都要高过当今的大楚皇室。 要么就是，他们有足够的底气看不上项氏。 但不管是哪一样，对于如今的沐瑾妍而言，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这意味着……她有资格继承这一切。 “自然不会有假！” “区区一个凡人王朝的空头勋爵，如何配得上我姒太华女儿的身份。” “当初算是便宜了他们。” 姒太华傲然回道。 一旁的姬东华亦点了点头。 十帝争锋年代的九州，可比现在大得多了。 说句不好听的，当初稍微有点名气的诸侯，其地盘都要远超如今所谓的大楚王朝。 而东王公、西王母二人，在当时可是东南和西北的霸主。 其统治的疆域，至少有三个大楚那么大。 心高气傲的他们能看得上什么武威侯才怪。 若非武威侯亲生女儿出生时自带了恐怖大气运，被他们相中。 他们说什么都不可能会将沐瑾妍和沐卿绾互换。 毕竟，在他们眼中，他们的女儿沐瑾妍血脉是何等的高贵。 白白给什么武威侯夫妇当了这么多年女儿，沐家的祖坟都冒青烟了吧。 “爹爹，娘亲。” “当初你们为何要遗弃我！” 沐瑾妍看了看姬东华、姒太华，突然变脸问道。 这话一出。 姬东华、姒太华面上露出迟疑的神色。 “这……” “是有难言之隐？” “倒也不是，罢了，说与你听便是。” “爹爹请讲。” “吾二人欲图谋天下。” “嗯？当真？” 听到图谋天下几个字时，沐瑾妍原本已经熄灭的野心瞬间又被激活了。 她双眼都在冒光！ 她本以为这一生与那张位置再也无缘了。 谁想，又能峰回路转！ “可惜爹爹、娘亲出现得晚了一些。” “如今大楚有那洛珩在，恐怕……” 沐瑾妍兴奋了一会后，渐渐冷静下来。 洛珩已经让她有了阴影。 虽然亲生父母的出现，让她又看到了夺取那张位置的希望。 但一想到有洛珩在，沐瑾妍就像当头被泼了盆冷水，一下子又变得绝望起来。 “洛珩？” 姬东华、姒太华彼此对视一眼，暗暗皱起了眉头。 作为藏在暗处搅动风云的上古大能化身。 他们当然知道洛珩。 说句不好听的。 他们早期的布局，几乎被洛珩破坏了个干干净净。 若非如此，这对男女恐怕未必会现身认回沐瑾妍。 在原著中到大结局时，沐瑾妍都不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谁。 事实上，在姬东华、姒太华的布局中，压根就没有认亲这一环节。 沐瑾妍虽是他们十几年前“制造”出来的女儿。 但老实说，他们对于沐瑾妍压根没有任何感情。 对于这等层次的大能而言，儿女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当初东王公、西王母各自留下的后裔可不少。 但他们管过这些后裔了么？ 没有！ 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当然，东王公、西王母是一回事，化身姬东华、姒太华又是另外一回事。 但道理是一样的。 此等级别的上古大能，早已绝了人类正常的感情。 他们此番跳出来认亲，就是因为沐瑾妍是他们布局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沐瑾妍被洛珩处死。 一旦沐瑾妍身死。 就意味着他们耗尽心血布下的局，彻底前功尽弃。 东王公、西王母可不像赵始帝、盗拓。 前者有旧赵气运傍身，后者可盗取一切，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和底蕴，进行一次又一次布局。 哪怕失败了，还会有下一次机会。 但东王公、西王母却经不起折腾。 前朝大虞、大乾等朝代时，他们自然也想出手。 只是权衡再三后，最终按捺了下来。 直到如今，此方世界的天地环境越来越贫瘠，天地间的灵气也越来越稀薄。 这意味着，他们若再不能补充到王朝气运，有很大的可能会消失在天地间。 第720章 意外喜 “这……这么多国家，都是爹爹掌控的？” 看着面前地图的东海地图，沐瑾妍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她知道刚认的便宜爹娘身份恐怕不一般。 却也没想到会不一般到这种程度！ 东海大大小小数十个岛国，居然都在她便宜爹爹掌控之中。 这里面的岛国可不仅仅只是圈个小岛就自封为王的货色。 而是正儿八经，传承至少都有数百年的东海岛国。 其中包括了暹罗、真腊、柔佛、安南、吕宋等大国。 彼辈至少都拥有子民数百上千万。 国内的军队，多在十万以上。 在东南海域几乎独霸一方。 “区区几个岛国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娘亲我暗中在西域扶持了三十六国，不比那些破岛国强多了？” 见沐瑾妍一副崇拜满满的看着姬东华时，一旁的姒太华顿时有些不爽起来，冷笑道。 她与姬东华之间，只是利益结合。 两人虽制造出了沐瑾妍，但其实并非夫妇。 且姒太华还极小心眼，每每都喜欢与姬东华叫板争锋。 姬东华见状，微微摇头，倒也没反驳什么。 论实力，他和姒太华半斤八两。 只是他不习惯和女人抢风头。 既然姒太华爱争，那就让她争取呗。 也正是因为姬东华是这种性子，他与姒太华才能保持了这么多年的合作。 不然，西王母当初邀请了天下诸侯。 私下里跟她达成合作的也不在少数。 但最后，为何只剩下姬东华一人，依旧与她保持了合作关系？ 不就是因为姬东华一直比较让着她么。 “娘……娘亲，你说的是真的？” 沐瑾妍惊呆了，结结巴巴的问道。 她简直不敢相信。 东海诸国，西域三十六国。 这些，居然都是她以后能接受的势力？ 天呐幸福也来得太突然了吧？ 沐瑾妍只觉得晕晕乎乎，像喝醉了似的，大脑都在迷糊。 “不过西域三十六国罢了，有必要诓你么？” “你这孩子，也真是大惊小怪。” 姒太华瞥了沐瑾妍一眼，略有些不满的回道。 或许是同性相斥的缘故，哪怕沐瑾妍是自己布局中极为重要的棋子。 此刻她对沐瑾妍，心下也多少有些不爽。 她觉得，沐瑾妍比起她差太远了。 区区几个世俗小国，都能一惊一乍的。 不太像她的种。 倒是跟姬东华那软蛋如出一辙。 姒太华心下暗暗腹诽。 沐瑾妍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本以为自己已经陷入绝境了。 谁想，这突然蹦出来的便宜父母，居然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好啊，这父母认的好！ 东海诸国！ 西域三十六国！ 统统都是我的了！ 沐瑾妍眼中闪耀着炙热的光芒，野心已然毫不掩饰。 她觉得，有了这样的基本盘。 哪还需要像以前那般到处借势？ 彼时东海诸国，西域三十六国一起发兵，就算那洛珩有三头六臂，也救不了大楚。 姬东华、姒太华彼此对视一眼，嘴角皆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 京城，镇抚司衙门。 洛珩已经出了皇宫。 回到署衙后，他立马让天枢去户部调集大楚黄册。 虽然东王公、西王母的化身，未必会被录入黄册中。 但洛珩却觉得，或许能从黄册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毕竟，东王公、西王母的化身，虽不一定会亲自入世奔走。 但他们既然暗中操纵搅动风云。 必然会有手下。 而这些手下，想要名正言顺在大楚行走。 就少不了需要路引之类的东西。 不入黄册，又怎会有这些？ “都督可是有所收获？” 青龙见洛珩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洛珩微微颔首，道。 “确实有点收获，但有没有用，还说不准。” “对了青龙，你在绣衣卫时间也不短了，可有听说过姬、姒二姓中，比较可疑的人物？” 大楚虽只立国百多年。 但百多年来，绣衣卫对于天下的监控力度，却远超历朝历代。 不管是民间，还是朝堂中。 但凡稍有可疑的人物，身边必然会被安插绣衣密谍。 “姬、姒二姓？” 青龙闻言微微一怔。 旋即，沉吟着回道。 “姬姓倒是有，但姒姓……” 青龙说着，摇了摇头。 姬、姒虽都是上古八姓。 但如今姓姒的人，几乎已经绝迹。 倒是姬姓，却有不少人。 “哦？试着说说。” 洛珩挑了挑眉，道。 青龙营了一声，缓缓道。 “就属下所知，姬姓之中比较异常的人，除却那位转轮王姬望舒外，江湖上还有两个薄有名声的姬姓之人。” “一个叫做姬别情，一个叫做姬若望。” “前者活跃于二十年前，曾在东南沿海各国，闯出过偌大的名声，但不知何故，最后又销声匿迹了。” “此人被称之为别情刀，以刀法诡异而著称。” “至于姬若望……此君是个神偷，早年被咱们绣衣卫盯上过。” “只是姬若望轻功了得，最终也没有抓到他。” “这些年姬若望似也淡出了江湖，属下已经有些年头没听到他的名字了。” 青龙年岁虽不大，也就刚刚三十出头。 但他入绣衣卫拜师却是极早。 相比起其他人，他对于上个时代的江湖事颇有了解。 洛珩之所以询问他，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姬别情，姬若望？” 洛珩闻言，若有所思。 他顿了顿，问道。 “姬若望常年活跃的地方，是不是也是东南沿海一带？” “都督如何知道？” 青龙有些惊讶。 姬若望是神偷，但在江湖上名气其实并不大。 哪怕是上个时代，他也属于那种略有名气，但江湖上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的主。 青龙很清楚洛珩对于上个时代的江湖了解得不多，所以才会格外惊讶。 “果然是沿海一带。” 洛珩面露振奋之色。 在猜出幕后主使有东王公之时，他就暗暗怀疑，东王公的分身一旦选择入世，必然会在沿海一带更为活跃。 “都督，沿海一带难不成有问题？” “若如此的话，有一人似也挺可疑的。” “此人是两榜进士出身，亦来自东南沿海地区，姓姬名离，如今在朝中担任着户部民籍郎一职。” 青龙想了想，道。 第721章 半日闲 “户部民籍郎姬离？” 洛珩闻言，微微一怔。 所谓民籍郎，负责的是百姓户籍这块。 也就是说，大楚每隔十年更新一次的黄册，就是由民籍郎所负责的。 “此人是何年当上民籍郎的？” 洛珩想了想，问道。 编纂、录入、更新黄册，对于大多数官员而言，权力其实并不大。 但对于一些黑户而言，民籍郎无疑掌控着他们的生杀大权。 当然，户部的民籍郎并不直接涉及地方。 不过再怎么远离地方，在民籍这块，户部民籍郎无疑是最高层的负责人。 “回都督，姬离是保德八年进士，后历任九方、安博等县县令，政绩出众，历年考评皆为优。” “保德二十一年，前户部尚书刘德芳欣赏其才，调其入京入职户部，初为主事，后积功升任民籍郎，至今已有九年。” 青龙几乎都不带思考，立马如数家珍地说出姬离的履历。 这些，绣衣卫内部皆录有档案。 昨晚绣衣督司，青龙自然对这些档案熟悉得很。 “保德二十一年入京？” “青龙，调集保德二十一年黄册变更资料，尤其是安博等县。” 洛珩想了想，道。 青龙闻言吃了一惊。 暗道，莫非都督发现了什么可疑的地方？ 但他一时间，也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 只好抱拳应了一声，去传达洛珩的命令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 数名绣衣卫书佐，抱着一堆档案走了进来。 “都督，这些都是保德二十一年，朝廷黄册更变记录。” “属下记得，当初还是由属下登记的。” 为首书佐道。 洛珩点点头，让书佐们放下档案。 自己则拉过一本册子，翻看了起来。 他阅览速度极快。 每本册子几乎只用十数息时间，便已翻看完。 青龙倒也没吃惊。 他很清楚都督有过目不忘之能。 任何东西扫一眼，便能记住。 不片刻。 有半数记录被洛珩扫完，他的速度依旧没有放慢。 直至……来自黔宁县的黄册更变记录后，速度终于放缓了下来。 “姬离当过黔宁县令没？” 洛珩头都没抬，朝青龙问道。 青龙闻言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回道。 “姬离未知过黔宁县。” “但他倒是当过黔阳府主簿一职，好像就在保德十八年到二十年。” 大楚的府城，往往会设有郡守、主簿等职位。 其中郡守换做其他朝代，一般称之为太守、知府等等。 而主簿则是府城的二号人物。 通常负责钱粮户籍等民政之事。 啪！ 洛珩合上黔宁县黄册更变记录，仍在案几上。 他抬头看向青龙，冷声道。 “立马缉拿姬离归案！” 此言一出，不仅青龙吃了一惊。 四周忙碌着的书佐、文书亦都惊讶不已。 这姬离到底咋了？ 竟然让都督亲自发话缉捕他？ “都督，这姬离……” 青龙迟疑了一下，问道。 绣衣卫虽有监督文武百官的职权。 但却很少会擅自缉拿在职官员的，除非这官员本就已经犯事，朝廷明确定了他的罪。 而这姬离，虽然品阶不高。 但再怎么说都是文官。 贸然抓捕他，恐会引起文官们的震动。 如今京中局势已经很混乱了，文官们对于内卫恨之入骨。 若绣衣卫再掺和一脚…… “姬离是白莲余孽。” “他在黔阳在职时，暗中替不少白莲教高层录了民籍。” “此人居心叵测之人，不抓等着过年么？” 洛珩抬眸看向青龙，冷声道。 青龙闻言，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姬离是白莲教余孽？ 嘶！ 这谁能想到啊！ “属下明白了！” 当即，青龙立马抱拳应诺。 …… 户部，通政司衙门。 姬离端坐在书桌后，时不时端起桌上茶盏轻啜一口，看上去颇有些闲情逸致的味道。 户部并非清闲的衙门。 但通政司，或者说民籍署却是例外。 这部门忙起来忙得要死。 但闲起来，也闲得要命！ 不过总体而言，民籍署算是户部最清闲的衙门了。 一年之中，最多也就忙个一两个月。 剩下的时间，几乎无事可做，署内的官员们，每日里也只需点卯上衙品茶吹牛，便混过一天。 像这等部门，但凡有点上进心的官员，几乎都是避之如虎。 唯有得罪了人，或者没有后台，又或者打算提前养老的官员，才会甘心留在这样的衙门内。 姬离自然不是得罪了人，也不是没有后台。 他如今刚到不惑之年，也不至于这么早就提前养老。 但他却依然还在民籍署一呆就呆了近十年。 之所以会这样，自然是因为民籍署于他而言有利可图。 于别人无用的民籍黄册。 在姬离眼中，却是颠覆大楚的宝器！ 自金榜题名，被外放为官后。 近二十年来他通过手中的权柄，或明着，或间接，替反抗大楚的仁人志士们，行了无数方便。 这些仁人志士，因为造反的缘故，早已成了朝廷的黑户。 而他，却又让这些仁人志士，重新拥有了新的身份。 让他们能堂而皇之出现在朝廷眼皮子底下。 每每想到这里，姬离心下就忍不住为之自傲。 虽然，他只是主上麾下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喽啰。 但他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无用。 甚至，姬离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比起主上信重的那些心腹们，作用要更大。 若没有他。 主上的心腹们，哪能堂而皇之的活跃于世间？ 怕早就被朝廷盯上了。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可他的功劳。 这让姬离心中多少有些遗憾。 脑中思绪纷飞，姬离正自得意间，茶盏中的茶水已见地。 他放下茶盏，轻轻敲了敲书桌。 “添茶！” 虽只是个区区正五品民籍郎。 但姬离却是民籍署的一把手，身边自然也有伺候他的仆人。 喊完添茶后，姬离随手从书桌上拿起一本薄册，翻看了起来。 薄册并非什么正经东西。 而是如今市面上最流行的话本。 写的是才子佳人的故事。 早已过来幻想年纪的姬离，却偏偏最爱看这种故事。 才翻看了几页，姬离便下意识地又摸向茶盏，待意识到茶水已无后，才想起伺候他的署衙杂役，似未来添茶。 他顿时满心不悦，沉着脸抬起头。 但下一刻。 一个面带似笑非笑表情的面庞，跃入他眼帘。 姬离瞳孔骤然收缩，脱口惊呼。 “青龙！” 第722章 安能忍 户部。 有吏员神色匆匆的进了堂内。 “大人，大事不好了，民籍郎他……他被绣衣卫给抓走了。” 吏员一脸惊惶失措，结结巴巴的禀道。 上首处，正闭目养神的尚书钱有望霍然睁开双眼，眼眸中抹过一丝令人骇然的精芒。 四周正算着账，录着档案的户部官员们，几乎齐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望向那吏员。 下一刻。 整个堂内瞬间沸腾一片。 “姬离被抓了？” “怎么回事？民籍郎一向与人无害，低调老实，绣衣卫怎会抓他？” “已有个嚣张跋扈的内卫，如今绣衣卫也要掺和一脚？” “大人，这事可大可小，咱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啊！” 众官员你一言我一语，皆看向上首处的尚书钱有望。 钱有望面色难看，揪着胡子一言不发。 但他此刻心中却早已翻涌起滔天距离。 自家知道自家事。 跟吏部一样，户部同样是个油水丰厚的衙门。 钱有望平日里可没少弄权敛财。 或者说，这户部上上下下，就没有几个人是干净的。 不久前吏部天官张仁言被内卫抓了。 罪名就是贪腐！ 后来，齐贤台主事张继也落网了。 罪名同样是贪腐。 泰安帝的反贪之心，早已人尽皆知。 为此，以太师萧正亮为首的文官们，发起了江陵政变。 可惜因为洛珩的介入，导致一场政变功败垂成。 自那之后，泰安帝倒是停下了肃贪的动作。 但谁都知道，这是暂时的。 以泰安帝眼中容不下沙子的性格，早晚还会发起肃贪案的。 只是，钱有望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且政变后第一个被盯上的是他的户部。 念及此，钱有望有些坐不住了。 “绣衣卫是以何等名义抓得姬离？” 钱有望深吸一口气，阴沉着脸问道。 姬离在户部，其实是无足轻重的人物。 他并不在乎姬离被抓。 但，这却是个很不好的讯号。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天子要动户部了。 “回大人，绣衣卫说……说民籍郎是……是白莲教余孽！” 吏员结结巴巴地回道。 他虽只是户部的一个小小吏员，但平日里也可没少捞油水。 要是上头的大佬们都逃不掉被抓的下场。 他这个小吏员，就更不用说了。 大佬们认罪了，也许还能保住性命。 但像他这种的吏员，却很难逃过一死。 “荒谬！” 钱有望闻言，拍案而起，面上满是怒容。 堂堂保德朝两榜进士，户部五品官员，怎么可能是白莲教余孽？ 绣衣卫果然是天子鹰犬。 这炮制起冤案来，连掩饰都不带掩饰一下！ 亏他早先还以为绣衣卫风气变了呢。 “简直可笑，姬离堂堂进士出身，为官二十余载，怎么可能是白莲教余孽？”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吾等圣人子弟竟被欺压至斯！” “好一个绣衣卫，没想到比内卫还无法无天，真以为他们能一手遮天了吗？” “鸣冤！吾要替民籍郎鸣冤！”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吾辈儒门子弟，安能懦弱至斯？今日退一步，明日复一步，他日安能有后路再可退？” “大人，我等请求面圣！” 白莲教余孽几个字，让堂内众户部官员瞬间炸锅。 没人会相信姬离是白莲教余孽，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谁都以为，这是绣衣卫借口抓捕他们户部官员，试图另辟蹊径查办肃贪案而已。 正所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绣衣卫的目标既是肃贪案，在场又有哪一个能逃得掉？ “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夫不发威，真当老夫钱石头之号是吹出来的？” 钱有望目光四扫见众官员群情激昂，便知道人心可用，当即愤然道。 他如今主持的是户部。 但初入官场时，却是言官出身。 彼时的钱有望就是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任他宗室勋贵，还是朝堂高官，但凡他觉得可弹劾的，就绝不会手软。 这家伙，在保德朝初期时，绝对是朝堂上风头无二的人物之一。 但早年的清廉公正，却不代表如今的他还是这样。 执掌户部后，海量的财富迷晕了他的双眼。 以至于这个年轻时，曾颇有抱负的官员，彻底堕落。 而如今，钱有望决意再次展现出曾经刚强的一面。 他要带着众人，去硬怼绣衣卫！ 若胜！ 今日之后，他必然威望如日中天。 在致仕之前，入主齐贤台亦非不可能。 甚至，弄不好还能当一当“萧正亮”。 …… 皇宫，养心殿。 养心殿属于后宫大殿。 泰安帝登基后，基本上将书房办公之地，设在了这里。 前几日因为萧正亮之死，而心情有些失落的泰安帝，如今渐渐恢复了过来，重新开始批阅奏折，忙碌政务。 现今的大楚，说一句百废待兴都不为过。 因为几天时间的怠政，导致泰安帝面前，堆积了不少奏折。 乍一眼望去，这些奏折都堆成了一座小山。 连四周伺候在此的小太监们，都看得暗暗咂舌。 但偏偏，泰安帝却丝毫不觉得苦。 反而还乐在其中。 他飞快地批阅着奏折。 正心无旁骛时，耳畔忽有嘈杂声隐约传来。 泰安帝面上顿时露出不悦之色。 他微微抬头，看向伺候着的小太监。 “可曾听闻喧哗声？” 他不确定是不是真有声音，还是他幻听了。 小太监一怔。 旋即面色忽然一变。 “陛……陛下，是有声音。” “好像是外边传来的。” 小太监这话刚说完。 大殿外，原本隐隐约约的喧哗声，已渐渐变得清晰可闻。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 声音慷慨激昂，铿锵有力。 殿内。 泰安帝、太监们齐齐变色。 什么情况？ 哪里的读书人入宫了？ 不对……是文官们！ 泰安帝已清楚看清了殿外的人影。 密密麻麻，少说也有数十个人。 人人身着官袍，面色严肃中带着愤怒。 人人像是疯了似的，喊着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的口号。 “这……这发生了什么？” 泰安帝只觉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傻了。 第723章 再逼宫 养心殿外。 殿庭中，乌泱泱跪着数十个文官。 户部尚书钱有望、礼部尚书孔道仁、工部尚书言桐等人，则跪在墀下，也不言语就直挺挺的跪那，无声的抗议着什么。 殿内。 泰安帝整个人都麻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朝中的大臣会跟他来这一套。 虽然钱有望等人，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但他们这种无声的抗议，却形同逼宫。 关键是，泰安帝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岂有此理，这些大臣太过分了。” 一旁的小太监，愤愤不平的说道。 在他看来，大臣们就是在给陛下难堪。 “哎！” 泰安帝叹了口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去，问问这群大臣，他们到底想干嘛？” “朕在他们眼中，就这么好欺负吗？” 泰安帝咬牙说道。 他知道自己性子软，镇不住朝堂大臣。 但前一次你们发起政变，朕已经既往不咎了。 如今却又来这么一套？ 真要逼得朕下不来台你们才高兴是吧？ 见泰安帝发话，小太监自不敢怠慢，应了一声后，小跑至殿门前。 目光居高临下地扫过一众大臣。 跃入小太监眼帘的是一个个高撅着的屁股。 小太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行大礼嘛，自然要全身匍匐着。 只是这数十个大官一起撅屁股的场景，确实壮观。 也难怪小太监差点绷不住。 “尔等意欲何为？” “莫非想要冲撞圣驾，行那大逆不道之事？” 小太监一甩袖子，阴阳怪气地问道。 作为内宦，他天然就不喜这群文官。 虽然，以他如今的身份，都难以让文官们高看一眼。 声音落下。 殿庭内寂静一片。 在场的文官们，连动都没动一下。 倒是带头的钱有望、孔道仁、言桐三人，齐齐直起身，彼此对视一眼。 “请天子赐死！” 三人异口同声说道。 这话一出。 原本个个沉默的各部官员，齐刷刷的直起身。 “请天子赐死！” 殿庭空旷。 数十人一齐呐喊，声势倒也颇为令人震撼。 至少殿内的泰安帝被吓了一跳。 赐死？ 但下一刻，泰安帝又忍不住恼怒起来。 好好好，一个个都来逼朕是吧？ 朕口宽恕了你们政变谋逆之罪，你们还想怎么样？ 真要逼死朕不成？ 泰安帝越想越委屈，索性一道圣旨赐死这些大臣的念头怎么都压制不下来。 殿外。 “臣闻，古之圣君，皆行堂皇正道。” “今陛下厌弃我等，直接罢黜、赐死我等便可，又何必用那鹰犬炮制冤案，累及无辜之人？” “臣等知陛下乃仁慈之君，必是有诡魅小人在陛下面前进了谗言，陛下若还在意江山社稷，请陛下交出彼辈小人。” 钱有望梗着脖子，大声道。 这家伙见泰安帝迟迟不露面，知道天子心怯了，立马步步紧逼。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有威逼天子的嫌疑？ 开什么玩笑，他们连政变都发起过，还怕个球的逼宫？ 上次天子没敢动他们。 这次必然也是如此！ 正所谓法不责众。 总不可能天子为了一时之气，将他们各部官员皆下狱吧？ 天子真这么做了，信不信朝廷立马就瘫痪掉？ 故此钱有望底气十足。 …… “去，再去问他们，到底又怎么了？” 泰安帝委屈极了。 明明最近他什么都没做。 光顾着缅怀老师萧正亮呢，连政务都是今天才得空处理。 这群文臣却又跑出来跟他闹。 这让泰安帝又是委屈，又是心累。 小太监应了一声，再次跑到门口。 “陛下问尔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太监的声音略显尖锐。 落在众臣耳中，多少有些刺耳。 然而，不管是钱有望，还是其他文臣，此刻却像是听到了仙音一般。 陛下不知道他们此番为何而来？ 这是不是意味着陛下压根就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也就是说……绣衣卫并非陛下指使的？ 念及此，众臣心下皆惊喜不已。 天子欲再行肃贪案，与鹰犬自作主张炮制冤案，性质完全不同。 “陛下，户部民籍郎自外放为官后，清廉勤政，爱民如子，自转任户部以来，更是矜矜业业，任劳任怨。” “如此老实官员，实乃朝廷基石，绣衣鹰犬为炮制冤案，却污其为白莲教余孽！” “臣想知道……天理何在？” 既知绣衣卫并非泰安帝指使，钱有望愈发有底气了，昂首高喊道。 他的声音落下。 孔道仁等人，亦齐声附和起来。 “前有内卫，后有绣衣，彼辈鹰犬，为献媚君上，屡屡炮制冤案，逼良为奸，此等行径，人神共愤！” “太祖啊，您一手组建的绣衣卫，如今却已成了藏污纳垢，小人云集之地……”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吾等不怕死，却惧大楚江山为小人所害！” 众臣你一言，我一语。 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 门口的小太监，唬了一跳，脸色都吓白了。 他见众臣表情狰狞，神情激动。 还只道众臣要行那不忍言之事，顿时慌了神。 “尔等……尔等放肆！” “护驾，快来人护驾！” 尖锐的声音，夹杂在嘈杂声中，竟亦清晰可闻。 里端的泰安帝这次却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霍地站起，大步走到养心殿门口。 “放肆！” 泰安帝阴沉着脸，怒声喝道。 许是一贯软弱的天子，罕见的发飙了。 又许是此刻的天子表情实在可怕。 原本还在表演着何为“群情激昂”的大臣们，竟都一下子愣住了。 就连钱有望、孔道仁、言桐三个天官，亦愣了一下。 现场瞬间变得针落可闻。 “朕还没死呢！” “钱有望，你说，绣衣卫又怎么你们了？” 泰安帝阴沉着脸喝道。 他刚刚隐约听到什么绣衣卫，什么户部民籍郎，什么冤案之类。 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依旧一头雾水。 “额……绣衣卫抓捕了民籍郎姬离，并污其为白莲余孽。” “陛下，您当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姬离生平清清白白，历年履历皆可查到，他……他怎么可能是白莲余孽？” 钱有望反应过来后，悲愤的喊道。 第724章 天厌女 许县城外。 沐卿绾与一众缇骑皆已戒备起来。 刚刚李百户等人似发出了惨叫。 李百户是一流境界，再加上绣衣卫本身有克制武道高手的装备。 故此，哪怕面对普通宗师。 李百户等人都能全身而退。 但刚刚，他们似连反抗都来不及，就遭到毒手了。 这让沐卿绾意识到，许县内可能存在着超越宗师境的强者在。 “保持警戒！” “许县内必有大宗师强者，此人定是救走沐瑾妍之人。” 沐卿绾低声喝道。 听到大宗师三个字，众缇骑皆心下一凛。 虽然，如今大宗师早已不如以前那般神秘。 光绣衣卫内部能媲美大宗师的，就有十几个之多。 但，再怎么不稀奇，大宗师强者依旧是众人只能仰望的存在。 缇骑们倒是不怕死。 他们怕的是都督夫人的安危。 “好一个狼女！” “不愧是我儿天敌！” 就在众缇骑和沐卿绾戒备之时，许县内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下一刻。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一个中年华服男子，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 众缇骑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能被洛珩挑选出来，保护沐卿绾的缇骑，可以说都是绣衣卫内部精英中的精英。 自然不可能没有见识。 来人宛若鬼魅。 就这么凭空出现。 此等身法，远超宗师层次，至少也是大宗师级别强者。 缇骑们跟随洛珩时间也不算短了。 自然知道，世间还有超越武道范畴的存在。 “我儿？天敌？” “沐瑾妍是你什么人？” 沐卿绾其实是个极其聪明的人，瞬间便听出了中年男子话语中的关键点。 洛珩说过，这世上她和沐瑾妍就是天敌。 不死不休那种。 要么沐瑾妍死，她活。 要么就是她死，沐瑾妍笑到最后。 没有第三种可能。 “好好好，好一个天命魔女。” “本尊倒是小觑你了。” 中年男子自是姬东华，他略有些讶然地扫了沐卿绾一眼，笑道。 天道规则中。 每一个时代，皆会诞生出一个时代的主角，也就是所谓的天命之子、天命之女。 与之相伴的，便是时代的反派，天命反派、天命魔女！ 统称为天厌之人！ 上一个时代中。 天命主角为楚太祖。 而大反派，自然是他逐鹿天下最大的对手。 如今又过了百年。 新的时代出现了，自然又诞生出新的天命之人。 早在十多年前。 那些上古大能，就已经预感到新时代降临。 各个都盘算着在这一次王朝轮回中分一杯羹。 其中东王公、西王母二人，因为实力、气运等等缘故，不敢明着与赵始帝、盗拓等人争锋。 便另辟蹊径，想出了一个获利最大的妙计。 人为制造天命之人！ 按照大能们最初的推演。 被上苍选中的天命之人，会诞生于大楚勋贵武威侯府。 但更详细的信息，哪怕是大能们也无法具体推演。 故此，东王公、西王母两人各自凝聚化身一具，让化身硬生生制造出了沐瑾妍这个女儿。 然后，两人化身姬东华、姒太华，又悄悄出手，将原本的武威侯亲生女儿沐卿绾给抱走，遗弃于荒郊野岭。 他们的女儿沐瑾妍，则取代了沐卿绾！ 天道似也不管这些。 反正在祂的判断下，武威侯府依旧有女儿。 便将时代气运皆降临于沐瑾妍之身。 而早就谋划好一切的赵始帝，见沐瑾妍果然背负时代气运后，便毫不犹豫地将大赵国运与其绑定。 试图将天命女变成他计划中的傀儡，来分得此次改朝换代时最大的利益。 只可惜，赵始帝谋划得虽好，却终究功亏一篑。 未曾料到东王公、西王母，早已将天命女给换走了。 这意味着，哪怕最后赵始帝谋划成功。 占得最大便宜的会是东王公、西王母，而不是他赵始帝。 因为，沐瑾妍是他们女儿！ 在东王公、西王母原本的设想中，身具天命的沐瑾妍，将无往而不利，最终登临天下。 他们二人根本不需要做什么，直接躺赢就行。 事实上，在原著中，他们确实是诸多大能中笑到最后的存在。 可惜。 这一世却截然不同了。 洛珩的穿越，让所有的剧情，和众人的命运线都变了。 原本洛珩这个毫无气运的龙套炮灰。 因为先知先觉，和身怀金手指的缘故。 竟然逆天改命，大杀四方。 连带着将大反派沐卿绾的命运也就此改变。 反派命运一变。 身为时代主角的沐瑾妍，自然就要倒霉了。 她身边原本一个个为她聚拢天下气运的工具人，先后身死于洛珩之手。 萧阳、项炎、燕秋等等。 这些人，可都是被天道给钦点的天命女工具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也身负时代气运。 更别说，赵始帝、盗拓等大能，私下里还又给他们绑定了各自的气运。 可惜，再逆天的气运，也挡不住开挂之人。 洛珩身上的金色书页，显然是超脱了天道的存在。 以至于洛珩从金色书页中得到反哺后，渐渐踏入修仙层次，一下子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在这种情况下，什么萧阳，什么项炎、燕秋，再怎么气运傍身，最终也只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也就是沐瑾妍身上的气运牵扯太多。 既有时代气运，又有上古大赵国运，后边又吸取了部分大楚国运，才使得洛珩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动她，只想等着沐卿绾将其气运吞噬完毕再动手。 姬东华、姒太华见沐瑾妍已陷入绝境。 他们若再袖手旁观下去，一番布局必然前功尽弃。 这才亲自现身将沐瑾妍救走。 不过，让俩人没想到的是沐卿绾紧接着就追来了。 “转告洛珩，事情还没结束，本尊会他日必会亲临京师！” 姬东华深深地看了沐卿绾一眼，撂下这句话后，身形一闪凭空消失。 他没敢动沐卿绾。 和洛珩不敢轻易动沐瑾妍一个道理。 沐卿绾命运虽改变了，但身上依旧有时代厄运傍身。 动了她，必遭天道反噬。 姬东华可承受不起这样的因果。 事实上别说是他了。 就算上古大能齐至，也没人敢动沐卿绾分毫。 天下间，能杀沐卿绾的。 也就只有沐瑾妍、萧阳、项炎、燕秋等人。 如今萧阳辈皆已身死。 这意味着，世上能杀死沐卿绾的，只有沐瑾妍。 反过来也一样。 能杀沐瑾妍的，只有沐卿绾，连洛珩都不行。 第725章 杖三百 皇宫，养心殿外。 保德帝面无表情的一一扫过在场大臣。 不管是钱有望、孔道仁、言桐，还是各部其他官员，皆不敢直视保德帝的目光，心虚的垂下了头。 “好一个圣人子弟！” “圣人就是这么教你们威逼君上的吗？” 保德帝阴恻恻的道。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官员齐齐躬身请罪。 “臣等不敢！” “不敢？朕看什么胆子大的很，又是政变，又是逼宫，是不是天子这张位置，你们还想自己上去坐一坐？嗯？” 保德帝闻言冷笑。 他这话可谓诛心之极。 钱有望等大臣，心下一凛，慌慌张张的皆拜倒下来。 “上皇恕罪，臣等安敢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和泰安帝相比，御极近三十载的保德帝威望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众臣私下里也不是没腹诽过这位摆烂修仙的天子。 但当着他的面，却没人敢唱反调。 无他。 这位天子可真是会杀人的。 见众臣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保德帝心下愈发不喜。 他冷笑一声。 “天子宽仁，给了你们好脸，一个个却不知道进退，还妄想着得寸进尺。” “看来……这些年朕和天子纵容的你们愈发不知足了是吧？” “王潮！” “户部钱有望、礼部孔道仁、工部言桐，身为三部上官不知表率，反而鼓动下属冲撞圣驾，当杖三百，以儆效尤！” 保德帝说着，转头看向身旁的王潮。 王潮顿时会意，站了出来。 “上皇有令，户部钱有望、礼部孔道仁、工部言桐，杖三百！” 声音落下。 顿时有隶属于王潮麾下的暗卫内侍，阴恻恻地扑上前，将钱有望、孔道仁、言桐三人拖入庭中，准备施以廷杖。 廷杖这玩意，在很大程度上早已沦为文官们刷声望的手段了。 自前朝大虞时起，文官……尤其是清流们，最喜欢故意和皇帝对着干，以此激怒皇帝，被责以廷杖。 但凡被廷杖过的官员，官声立马就变得不一样了。 上至士林，下至民间。 无不会视其为铁骨铮铮的铮臣。 所以，在大虞朝，文官们就爱被廷杖刷名声。 到了大楚。 太祖、太宗、仁宗、永仁帝时期也还会。 文臣们依旧爱用廷杖来刷名声。 但，等保德帝上位后，却完全变了。 保德帝也爱廷杖官员。 但他却不会不疼不痒地给你来个杖二十、三十的。 而是动辄杖一百起步，上不封顶。 初时，那些爱刷名声的文官们还不知道保德帝的阴狠。 屡屡故意激怒保德帝，试图被罚以廷杖。 保德帝果然也如他们所愿了。 但上来就是杖一百、两百。 这他妈一两百杖下去，别说是弱鸡的文官们了，就连那些身强力壮的武将，怕都要丢掉大半条命。 文臣们自然挨不住这等变态廷杖。 要么当场一命呜呼。 要么被打得落下残疾，就此丢了官位。 众臣一看，不对啊，这么个廷杖法，就算刷到一点点名声，但换来的大多数却都是终身落个残疾，因此丢了官位，可谓得不偿失。 于是一些聪明的官员，就此熄灭了借廷杖刷声望的想法。 但也不是没有头铁之人。 那时候保德帝刚刚对草原用兵，大胜而归，威望正如日中天。 却偏偏有头铁的清流官员，跳出来指责保德帝对草原用兵，屠杀突奴人有失仁德云云。 这家伙显然是想借机博一个铮臣之美名。 正常情况下嘛，当天子的自然也会领会，展示一下自己虚心纳谏。 如此一副君臣相和的其乐融融场景，自然会被记载到青史之中，留下千年美名，岂不美哉？ 但保德帝是什么人？ 他又怎会按套路出牌？ 朕刚刚大胜而归，打得草原突奴差点亡族。 你一个当臣子的不来拍朕马屁，还假惺惺的劝朕要仁德？仁你妹啊！ 行，你要仁德是吧？ 那朕就让你知道什么是仁德。 不按套路出牌的保德帝，当场就下令将此清流官员廷杖一千。 从古到今，不，自从廷杖这玩意被发明出来后。 就从来没有过杖一千这种离谱数量的。 历朝历代，最夸张的，也不过就是杖一百而已。 而在保德朝，杖一百只是基础数量！ 保德帝给人廷杖，动辄三百、五百。 但饶是如此，杖一千这种听着就夸张的廷杖，也从来未出现过。 当时，不仅那清流官员吓傻了。 就连朝堂上的其他文武大臣，也全都懵逼了。 不过保德帝是说一不二的主。 说杖你一千，少一杖都不行。 这一千杖下去，那清流官员当场毙命不说，连尸体都被打烂了。 其场面之恐怖，让朝堂上的官员连着做了几天噩梦。 自此之后，再也没人敢在保德帝面前玩什么廷杖刷名声的小把戏了。 这位天子的廷杖，是要人命的。 此时。 钱有望、孔道仁、言桐三人皆已吓傻了。 三百廷杖？ 这他妈三百杖下去，他们命早就没了。 就算施刑的暗卫内侍们手下留情。 至少也得丢掉大半条命，弄不好还会落个残疾。 念及此。 三人顿觉亏得慌。 “上皇开恩，臣……臣知错了！” “上皇，上皇，臣本……本不想来的，是钱有望……钱有望这狗贼裹挟臣。” “是啊，上皇明鉴，都是钱有望暗中谋划了一切。” 钱有望在慌张哀求。 孔道仁、言桐二人却是已经将所有过错都推诿到钱有望身上了。 钱有望顿时目眦欲裂。 “彼其娘之，尔等……小人也。” 他怎么都没想到，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孔道仁、言桐，为了不想受廷杖刑罚，竟将罪名都推给了他？ 好吧，他承认自己是逼宫的发起者。 但孔道仁、言桐却也出力不小，等同主谋。 “上皇，这两个狗贼与臣一并谋划了逼宫，他们也当受廷杖！” 钱有望破罐子破摔之下，攀咬起孔道仁、言桐。 三个一品大员，在众臣面前上演起一出狗咬狗的好戏。 众臣无不看得目瞪口呆。 但却无人敢出言替他们求情。 这可是保德帝的夺命廷杖啊，谁他妈敢在这节骨眼上跳出来替他们求情？ 第726章 此狗贼 砰！砰！ 噼里啪啦的廷杖声中，夹杂着钱有望、孔道仁、言桐三人的哀嚎惨叫。 最初之时，三人还中气十足，叫声听得众人毛骨悚然。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 到了一百杖后。 三人几乎已经发不出任何声响了。 眼见三人气息越来越弱，随时都有毙命的可能。 在场的众臣皆吓得瑟瑟发抖。 夺命廷杖再现江湖！ 有经历过当初杖一千事件的臣子，此刻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当场那清流官员尸骨都被打烂的场面，一个激灵之下，竟吓得当场失禁了。 刺鼻的尿骚味，熏得四周大臣几欲作呕。 陛阶上。 保德帝负手而立，冷冷得看着眼前这一幕。 哪怕钱有望、孔道仁、言桐三人早已皮开肉烂，场面吓人的很。 但保德帝却依旧无动于衷。 于他而言，杖毙三个部堂天官而已，小事一桩。 他在位这些年，又不是没杖毙过这等级别的官员。 结果又能如何？ 满朝文武一边暗搓搓骂着他昏君、暴君。 一边却又对空缺出来的高官位趋之若鹜。 保德帝早已看透了这群文臣的真面目。 这就是一群狗！ “父皇……” 倒是泰安帝看不下去了，此等场景于他而言着实有些残酷了。 只是，泰安帝话尚未说完。 那厢边保德帝已经面上一沉。 “闭嘴！” 以往保德帝从未对泰安帝哪怕说过一句重话、 但这一次，他却有些声色俱厉的味道。 泰安帝愣了一下，后边的话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砰砰！ 廷杖依然还在继续。 哪怕钱有望、孔道仁、言桐三人早已晕厥。 施刑的暗卫内侍却依旧没有停手。 在场的大臣们早已不敢继续看了。 哪怕是再大胆的官员，此刻也垂着头，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保德帝的凶悍，在这一刻被彰显得淋漓尽致。 …… 踏踏。 就在这时，远端传来小太监的脚步声。 他显然也看到了廷杖的一幕，脚步下意识顿了一下。 但紧接着，重新迈步小跑而来。 “上……上皇、陛下，洛侯觐见。” 小太监气息有些不稳，气喘吁吁道。 听到洛珩觐见。 不仅是保德帝，就连泰安帝也悄然松了口气。 父皇不听他的话。 想必子玉的话总会听的吧？ 念及此，泰安帝不等保德帝发话，便朝小太监道。 “速速带子玉过来。” “诺！” 小太监应诺一声，转身快步而去。 保德帝并未多说什么。 子玉可不是一般臣子，就算来得不太是时候……也无伤大雅。 不片刻。 一袭月白蟒袍的洛珩出现在保德帝、泰安帝，以及众臣的视线中。 保德帝、泰安帝父子面上已经泛起了一抹笑容。 倒是这群文臣，有些人念及钱有望、孔道仁、言桐落得如此下场，和绣衣卫无端抓人脱不了关系，心下难免会将怨气迁怒到洛珩身上，不由恶狠狠地瞪了洛珩一眼。 洛珩无视了在场众臣，径直走到保德帝、泰安帝面前。 “臣洛珩，恭请上皇、陛下圣安。” 泰安帝笑了笑，回道。 “朕安，子玉你来了？” 保德帝却懒洋洋的回了句。 “子玉你又非外臣，学什么外臣虚礼，朕这里不兴这个。” 二帝对洛珩的态度，看得众臣心下酸涩不已。 老实说，他们何尝不想要洛珩这种圣眷？ 可惜，这玩意他们就从来没有过。 “上皇，陛下。” 洛珩直起身，目光扫了一眼在场众臣，和已经晕厥的钱有望、孔道仁、言桐。 见洛珩看向廷杖行刑处，保德帝挑了挑眉。 “子玉该不会是来劝朕的吧？” 他想起洛珩似乎也是读书人出身。 读书人嘛，或许就是见不得这等场面。 嗯，确实血腥了点。 “上皇何出此言？” “此等乱臣贼子早该杖杀了事。” 但洛珩的回答，却让保德帝愣了一下。 泰安帝更是傻眼。 他本还指望着洛珩劝劝保德帝呢。 谁想……洛珩的话更离谱。 三百杖，好歹还有那么一丢丢保命的希望。 而洛珩却直接要杖杀钱有望、孔道仁、言桐三人。 “上皇，陛下，非是臣不知上天有好生之德。” “实在是有些狗东西算不上人！” 洛珩冷笑一声。 他竟将钱有望、孔道仁、言桐三人直接称之为狗东西。 这绝对是很罕见的一幕。 至少，以保德帝、泰安帝对洛珩的了解，还从未见过他因为什么事情而恶语伤人。 “看来这钱有望他们定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否则以子玉的脾气绝不会这样。” 保德帝若有所思。 他顿了顿，道。 “子玉，当着众臣的面说说他们到底干了什么？” “也免得有些家伙，私下里腹诽朕残暴。” 这话自然是玩笑话。 保德帝若在乎名声才怪。 “回上皇，钱有望执掌户部二十一年，私下勾连寇岛倭奴，为倭奴堂而皇之补办我大楚户籍！” “二十一年来，大楚江通、昆城、江门等地，皆已沦为倭奴老巢，彼辈明面上是我大楚百姓，实则乃奸淫辱掠，无恶不作的倭奴。” “臣又调查了兵部档案，自保德三年后，沿海各地倭奴之患，皆源自于江通、昆城、江门等地。” “彼时朝堂上下皆以为倭奴自江通等地登陆，从而入侵沿海各城，但实则是钱有望为敛财，而私自改倭为民的后果。” 洛珩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杀意。 大楚的倭奴之患，比起历史上的大明更为严重。 自太祖朝时期，倭奴就屡屡劫掠沿海各城。 只不过彼时大楚兵锋正盛，倭奴也只敢小打小闹。 到了仁宗朝起，倭奴渐渐坐大。 但那时候，倭奴还都是靠着袭击沿海小城登陆上岸，从而入侵大楚。 直到钱有望当了户部尚书后，为了敛财连底线都不要了。 致使倭奴堂而皇之地变成大楚子民。 出则为寇，入则为民。 朝廷屡禁不绝，不，甚至根本就不知道所谓的倭奴，竟已成了他们大楚的子民！ 保德帝、泰安帝、王潮，乃至在场大臣听到这番话，全都惊呆了。 “什么！” “钱有望安敢如此？” 第727章 文武圣 “臣查阅了各部档案，结合绣衣密档，敢保证钱有望之罪证，并未半点虚假之处。” 洛珩冷声道。 贪官也有千百种。 有些官员贪归贪，但却还知道办实事。 甚至，这些官员一旦得到钱后，办起实事来，比什么清流、清官要强千百倍。 在洛珩眼中，这种贪官虽也有罪，却罪不至死。 还有些贪官，不仅贪财，也不办实事。 但他们贪的对象更多的是士绅、富户之流，而不是盘剥百姓。 这种人，就像当初的林溪白县令一样。 算不上什么好人，至少算是有点良心。 还有一种贪官，却是来者不拒。 不管富人、穷人，统统不放过。 为了敛财，他们甚至能巧立名目，堪称刮地三尺。 此类人，可诛！ 但，这还不是最可恨的贪官。 最可恨的，便是钱有望这种人。 为了利益，连底线都可以抛弃。 此等人，留在世上只会是后患，当早杀！ “好，好一个钱有望！” 保德帝面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他对钱有望的印象谈不上多好，也谈不上多坏。 至少在今日之前。 钱有望留给他的还是有点能力，可办实事的印象。 毕竟，这家伙执掌户部后，哪怕保德帝搜罗天材地宝的这些年，国库都没空过。 显然是有点能耐的。 而保德帝今日为了给泰安帝立威，才选择了将钱有望杀鸡儆猴。 但老实说，他心下多少还是有些惋惜的。 这么一个颇有些聚财能力的户部尚书，就这么被废了。 直到现在…… 保德帝已经恨不得将钱有望扒皮抽筋了。 给倭奴办民籍？ 你想干嘛？ 想要卖祖宗吗？ “上皇，臣建议……停了钱有望廷杖，改为凌迟之刑。” 洛珩瞥了眼奄奄一息的钱有望，道。 听到这话。 保德帝自然不会拒绝，当即就让王潮暂停廷杖。 不仅是保德帝。 这一次，就连泰安帝都没劝说什么。 虽然凌迟之刑更狠。 但泰安帝此刻满心都是对钱有望的厌恶。 泰安帝仁慈不假，却也是个相对单纯的人。 他一想到这二十多年来，因为钱有望的缘故，遭到倭奴荼毒的沿海百姓，心中就对钱有望恨之入骨。 甚至就连大臣们，也都无人有异议。 这些大臣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至少他们还有底线。 钱有望的行为，他们也鄙视，不，愤怒。 “那孔道仁、言桐呢？他们又有何人神共愤的罪孽？” 保德帝深吸一口气，问道。 洛珩闻言，先是扫了眼孔道仁、言桐，这才冷笑道。 “孔道仁罪名不逊钱有望。” “这些年来白莲教肆虐山东，与孔家脱不了关系，而孔道仁，正是代表孔家联络白莲教之人。” “至于彼辈私下到底交易了些什么，待臣审过孔道仁后便知。” 孔道仁，或者说孔家勾结白莲教的罪证，已经确凿。 但他们私下里交易了些什么，却不可能被记录在案的。 哪怕绣衣卫，也没到这种程度。 相比起先前钱有望的罪孽，洛珩这话一出口，在场众人皆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绝对是个惊天大瓜。 不仅涉及到了孔家，且还和白莲教有关。 …… 保德帝面色一连数变，泰安帝更是张口结舌。 孔家！ 这可不是一般的世家。 此方世界的孔家，比起历史上的孔家要更牛逼。 他们不仅是文人的招牌。 就连武人，也都视孔家为万世师表。 之所以会这样。 自然是因为此方世界的孔子提出的君子六艺。 其中射、御等技艺，被大赵、大雍高度推崇。 自那之后，武人们自然也就视孔子为万世师表了。 所以，此方世界的孔子，不仅是文圣，还是武圣。 就连江湖上，都传说孔子是武林高手。 一个佛宗达摩，一个文宗孔子，外加个道宗张道陵。 乃武林中至高无上的存在。 佛门武功出少林，少林武功出达摩。 儒士武功出孔子，道家武功源道陵。 闻名江湖的春秋刀法、子曰诗云剑等武功，都是相传是孔子留下的绝世武学。 所以，动孔家？ 这可比捅了马蜂窝都严重。 “子玉，此事容后再议。” 保德帝低声说了句。 洛珩会意，微微颔首。 他当然知道孔家的底蕴，哪怕朝廷都不敢轻易动孔家。 尤其是如今的大楚，不能再经动荡了。 而一旦动了孔家，那后果…… “剩下的言桐虽也有罪，但比起钱有望、孔道仁却是要轻了不少。” “他主持的工部，和当初的走私案脱不了关系。” 洛珩简单提及了一下言桐之罪。 虽然走私军械也是了不得的罪名。 但比起前二人来，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保德帝点点头，看了众臣一眼后，便欲示意众臣退下。 只是还未开口，远端传来暗卫内侍的声音。 “上皇，钱有望、孔道仁怕是……不行了。” 在洛珩出现前，三人少说也被打了近两百杖。 施刑的内侍们又没怎么放水。 钱有望等文臣能挺得过去才怪。 听到这话，在场众臣心下一紧。 保德帝则皱起了眉头。 洛珩却轻跨一步，出现在晕厥的孔道仁三人面前。 他伸指点出，快速的在孔道仁三人身上点了几下。 下一刻，原本晕厥的钱有望、孔道仁、言桐三人，竟幽幽醒转了过来。 原本苍白失血的面庞上，也出现了一抹血色。 “死不了了！” 洛珩看了三人一眼，道。 内侍们见状，心下无不暗暗心惊。 原本都快死了的三人，居然又活蹦乱跳了。 这等手段，真是骇人听闻。 陛阶上的保德帝却是笑了起来。 差点忘了子玉的手段了。 有子玉在，别说是濒死，就算真断气了，怕也能将他们从鬼门关拉回来。 念及此，保德帝摆摆手。 “行了，都退下吧。” “今日朕看在天子……和子玉面上，就宽宥你们一回，再有下次……杖一千！” 这话，让在场众臣皆打了个哆嗦。 三百杖都已经能要了人命，更别说一千杖了。 受不起，受不起！ 老实下来的众臣，再也不敢作妖，老老实实地躬身告退。 第728章 古秘闻 皇宫，坐忘阁。 洛珩、保德帝、泰安帝皆在。 王潮则肃立在门口，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阁内，保德帝、泰安帝已拉过蒲团，盘膝坐了下来，等着洛珩开口。 他们很清楚，刚刚洛珩必然有话没说完。 或者说，有些话不太好当着大臣的面来说。 但这会，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自然没了顾忌。 果然，二帝这才露出聆听的表情，洛珩已经悠悠开口。 “上皇，陛下。” “臣要说的事情，听起来似乎有些荒诞，但却无半点虚假，这些皆是臣亲身所经历。” 这话一出。 保德帝、泰安帝二人皆一愣。 “子玉但说无妨，朕对你自是百分百信任。” 保德帝摆了摆手，道。 一旁的泰安帝也是点点头，虽未说话，却露出了“俺也一样”的赞同神色。 洛珩应了一声，这才缓缓说了起来。 他从户部钱有望开始，然后切入到被绣衣卫抓捕的民籍郎姬离，再转到姬离背后的东王公、西王母、赵始帝、盗拓等一干大能身上。 保德帝、泰安帝二人听得如坠梦中，半天没回过神。 尤其是泰安帝，更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显然，洛珩说的这些，太过玄乎，让他有种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感觉。 倒是保德帝，虽也惊讶，却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对他而言，他连修仙都入门了。 上古的这些大能都未死去，反而还在暗中操纵着王朝更迭，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子玉，始帝……他真活着？” 泰安帝神色有些恍惚的问了一句。 赵始帝啊！ 他创建的大赵，可是后世历代王朝的模板啊。 可以说，后世的王朝，不管怎么变，其框架依旧是赵始帝那套。 虽然，历朝历代的君王，都将赵始帝评价为暴君。 但这些帝王心中却心知肚明。 赵始帝万世之雄主也！ 泰安帝早年虽被文臣们差点忽悠瘸了，但自从认识洛珩后，就听从洛珩劝告，以君王角度去看待史书。 这视角一变，史书果然不同了。 原本他极其厌恶的赵始帝，竟不知不觉成了他的偶像。 此刻听到偶像居然还活着，泰安帝怎能不激动。 “陛下，臣不止知道赵始帝活着。” “还和他交过手……当然，那是始帝的世俗化身。” 洛珩见状微微一笑，道。 他自然知道泰安帝为何激动。 事实上，此方世界的赵始帝，就约等于洛珩前世时空中的秦始皇。 泰安帝对待赵始帝的态度，就很后世之人崇拜嬴政一样，没有多大差别。 “什么？你与始帝……化身交过手？” 这一次不仅泰安帝惊了，就连保德帝都唬了一跳。 子玉的实力已经到了这等程度？ 居然能跟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化身交手？ 嘶！ 这也太恐怖了吧？ “上皇，始帝的化身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厉害。” “非要形容的话……大约等同世俗武道的陆地神仙境。” 洛珩见状，解释道。 不管是始帝化身夜帝，还是盗拓化身扫地僧，其实就差不多约等于陆地神仙。 至于他们真身有多厉害，洛珩目前不得而知。 但就他估计，多半能达到当初警告他的那个“祂”的层次。 也就是说完全属于超脱凡俗力量的级别了。 …… “原来如此！” “这么说，朕也不逊色始帝化身嘛。” 保德帝闻言，竟有些得意起来。 别看他一直都是关起门来自个儿在修仙。 但层次却也超脱了武道大宗师级别，踏入陆地神仙层次了。 当然，境界归境界，实际战斗力却不好说。 毕竟保德帝的打斗经验，约等于无。 这方面是铁定比不上累及了数千年战斗经验的夜帝、扫地僧的。 “上皇这么说倒也没错。” “单从层次上来讲，上皇确实与始帝、盗拓化身一个级别。” 洛珩点了点头。 听到这话，保德帝顿时眉飞色舞。 一旁的泰安帝，听得有些羡慕。 倒不是洛珩、保德帝敝帚自珍，没传授他仙法。 实在是，泰安帝心中朝政才是第一位，压根就没空去修炼仙法。 以至于他如今还没入门，比起晚修仙的王潮都不如。 “上皇，陛下，臣要说的不是赵始帝和盗拓，此二人虽也布局王朝更迭，但此次他们已经输给臣，承诺收手了。” “臣要说的是东王公和西王母二人。” 洛珩提醒了保德帝、泰安帝一句。 二帝的关注点显然偏了。 “东王公、西王母？” 保德帝一怔。 泰安帝更是一脸茫然。 “东王公、西王母不是神话人物吗？” 此方世界也有神话。 与前世大差不差。 其中也有东王公、西王母的说法。 不过并不怎么出名罢了。 当初保德帝摆烂修仙时，泰安帝为了劝回父皇，可没少去查阅各种神话，试图来证明修仙是虚幻之事。 但最后，证明是没能证明，倒是让泰安帝记住了一肚子神话人物。 “是，神话中确有东王公、西王母。” “但臣要说的是姬帝时期的东南诸侯姬公华、西域诸侯姒王华。” 洛珩看了泰安帝一眼，道。 东王公、西王母这两个神话人物，原型显然就是东海霸主姬公华，西域霸主姒王华。 当然，史书上姬公华、姒王华，就是被称之为东王公、西王母。 但这段历史，因为太过久远。 后世的帝王还真未必会去研究。 大多数后世帝王，都是从研究赵始帝时期开始的。 毕竟，太过早古的群帝争锋年代，对于后世王朝并未太多的参考意义。 这也是为何泰安帝在听到东王公、西王母后，第一反应这是神话人物，而不是早古诸侯的原因。 “原来如此！” 泰安帝恍然大悟。 他有种学到了的感觉。 “这东王公、西王母莫非有什么猫腻？” 保德帝则若有所思地问道。 洛珩微微颔首，道。 “据臣推演，东王公、西王母二人在此次王朝气运更迭中图谋不小。” “甚至其后手可能都瞒过了始帝和盗拓。” “臣怀疑……那位武威侯假千金沐瑾妍，便是这二人扶持出的气运傀儡！” 第729章 烂女人 沐瑾妍？ 保德帝、泰安帝二人愕然。 怎么又和沐瑾妍扯上关系了？ 对于沐瑾妍，二帝都不陌生。 此女的名声可谓冠盖京华。 在洛珩入京前，他们就已经知道有沐瑾妍这人了。 但老实说，不管是保德帝，还是当时尚是太子的泰安帝，都没怎么在意过沐瑾妍。 在他们眼中，这女人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一个水性杨花，放浪形骸的女人，能上得了什么台面？ 当初项炎迷恋沐瑾妍。 按照皇室规矩的话，这样的女人绝不可能入皇家之门。 但保德帝却对此视而不见。 就是因为，在他眼中项炎和沐瑾妍一样，都是烂人一个。 烂人配烂人，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而保德帝的不作为，也让当时的沐瑾妍，产生了一种自己可以嫁入皇家，甚至母仪天下的错觉。 但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别说保德帝永远不可能传位给项炎。 就算项炎真夺嫡成功了，保德帝也绝不会允许这样的女人能坐上皇后之位。 但如今。 这个烂女人，居然和早古时期的东王公、西王母扯上关系了。 怎能不让二帝感到震惊？ “这只是臣的推测，具体是不是这样，尚不得而知。” “不过臣有七八分把握，沐瑾妍背后必然是东王公、西王母。” 洛珩沉声说道。 他不是神，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猜到。 能判断出沐瑾妍和东王公、西王母有关系，还是靠着史料和绣衣卫内部各种档案分析推演出来的。 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了不起了。 眼下的洛珩，自然没法知道沐瑾妍其实是东王公、西王母各自化身姬东华、姒太华制造出来的女儿。 “这么说来……沐瑾妍这女人是个祸胎。” 保德帝皱起眉头。 早知道会这样，他当初就该一封圣旨将这女人给赐死了。 “确实是祸胎。” “虽说如今国事艰难，并非沐瑾妍一个人造成的，但她显然也脱不了关系。” 洛珩点点头，回道。 大楚差点亡国，原因有很多。 重文轻武！ 放纵士绅阶层大肆兼并土地！ 草原异族重新壮大……等等，皆是大楚日益衰落的原因。 但，若是按照正常的王朝兴衰轨迹来看。 大楚其实至少还有百年国运。 从保德朝前期的巅峰，逐渐开始走下坡路。 不管是重文轻武政策也好，士绅兼并土地也罢。 都还不至于让百姓立马就活不下去。 所谓的官逼民反，也得有个时间过程。 眼下大楚变成这样。 和气运疯狂流逝脱不了关系。 正因为气运大幅度流逝，才会使得大楚天灾人祸接连出现。 进一步加速了大楚的灭亡。 而这一切，自然和沐瑾妍这个大能们搞出来的气运傀儡有关。 也亏得这一世有洛珩在。 否则，大楚必然会重走原著之路。 要么被众舔狗捧上来的沐瑾妍取代。 要么就是被各路起义军给推翻。 没有第三条路！ “子玉，此事事关重大，朕特许你便宜行事。” “不管是几品官员，但凡可能涉及此事者，你皆可先斩后奏！” 保德帝略一沉吟，看向洛珩，道。 一旁的泰安帝亦是点点头。 “朕这边也一样。” …… 雒阳官道。 百余缇骑飞驰而过。 沐卿绾一马当先，面色罕见的有些严肃。 许县之行极为不顺。 不仅没抓到沐瑾妍，还伤了李百户他们。 好在姬东华似忌惮洛珩，没出手取了李百户等人的性命，仅仅将他们放倒了而已。 但这对于第一次单独带队的沐卿绾而言，无疑算是一次挫折。 她都有些不敢面对洛珩了。 洛珩将沐瑾妍交付给她，她却弄丢了。 雒阳。 城门处的士卒似看到了缇骑奔袭而来，顿时手忙脚乱的搬开了拒马桩。 缇骑们转瞬即至，从守门士卒身边呼啸而过。 一众士卒看着威风凛凛的绣衣缇骑，眼神中皆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绣衣卫其实也是军队。 缇骑们自然也就是小兵。 但兵与兵，同种不同命。 朝堂文臣、士林儒生们鄙视武夫、鄙视大头兵，却绝不敢去鄙视绣衣卫。 哪怕他们私下里再憎恨绣衣卫，却也不会将绣衣卫视为什么贼配军。 所以但凡是当兵的，又有几个不羡慕绣衣卫的？ “哎，什么时候咱们也能跟绣衣一样威风，该多好？” “想什么呢，那可是天子亲军，是咱们能比的？” “哥几个，刚刚可有看到为首的缇骑？好像是个小娘子，该不会是传说中的朱雀吧？” “俺看到了，长得跟仙子一样……” 见缇骑已经走远，城门处的士卒们小声议论起来，言辞中或带着羡慕，或带着惊叹。 也有人注意到了为首的沐卿绾。 只是，底层士卒嘛自然不清楚沐卿绾的身份，还只道是朱雀呢。 毕竟绣衣四大督司代代传承，早已妇孺皆知。 巡逻至此的雒阳城卫军统领，在听到士卒们的话后，面色倏然一变，喝道。 “你们几个不要命了，连洛都督的未婚妻子也敢议论？” 这话一出口。 在场的士卒皆吓了一跳。 他们或许不知道绣衣卫的其他人物，但却绝不会不知道洛珩。 洛珩如今的大名，早已名震雒阳，可谓妇孺皆知。 而先前夸赞沐瑾妍像仙子的那士卒，憨憨一笑，挠了挠头。 “她和洛都督真般配。” 城卫军统领闻言，好没气的瞪了他一眼，倒也没再继续叱骂了。 毕竟这又不是什么坏话，想来就算洛都督知道了，也不会计较吧。 城卫军统领早先倒是见过洛珩一面。 彼时项炎的叛军还在雒阳周边肆虐，洛珩抵达后，曾召见过雒阳驻军将领，其中就包括了城卫军统领。 在统领眼中，洛都督是个值得钦佩的人。 若不是洛都督，恐怕整座雒阳城，不，整个中原都要陷入战火之中。 哪能有今日的太平？ 这世上，喜欢战争的人毕竟是少数。 尤其是对于底层的将士而言，更是如此。 洛珩坐镇雒阳，调兵遣将，平定中原之乱，无疑是豫地百姓、将士们的恩人。 故此，对于洛珩，不管是豫地的普通百姓，还是如城卫军统领这样的地方将领，皆钦佩得很。 当然……士绅们除外。 第730章 南阳宅 京师，南镇抚司衙门。 洛珩刚出了皇宫，返回镇抚司衙门，走入大堂后，青龙便已迎面走来。 “都督，雒阳急报！” 青龙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密札递了过来。 洛珩接过后展开一看。 下一刻，眉头已经不自觉皱了起来。 沐瑾妍被人救走了？ 这着实有点出乎洛珩的预料。 这几日他虽推测到沐瑾妍背后必然还有大能存在。 却也不曾想到，大能们居然这么快就亲自下场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带着沐瑾妍一并回京。 不过，洛珩倒是没埋怨沐卿绾。 这种事情非人力所能抗衡。 大能亲自下场，就算他在雒阳，也未必能留得下沐瑾妍。 “绾绾见到幕后之人了？这人还让她转话给我？嗯……姬东华？” “果然是东王公、西王母！” 匆匆浏览了密札后，洛珩原本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沐瑾妍被救走，虽让他始料未及。 但救人者是姬东华。 那证明他先前的推断是正确的。 东王公、西王母才是所有大能中藏得最深的存在。 “给雒阳那边传讯，让沐千户、叶文书回京吧。” 洛珩想了想，朝青龙说道。 沐千户就是沐卿绾。 她原本在绣衣卫中跟叶婉儿一样，挂了个文职。 只不过，文职终究不太适合沐卿绾的性子。 再加上沐卿绾武功日渐高强，实力已完全不逊色于青龙，故此洛珩便封了她一个千户之职。 “诺！” 青龙闻言，抱拳应诺。 他顿了顿，又问道。 “都督，上皇和陛下怎么说？” “可允许咱们扩大调查范围？” 洛珩入宫，其实就是跟保德帝、泰安帝请示此事的。 这一点青龙也知道。 “上皇和陛下赐予我便宜行事之权，任意官员但凡有嫌疑者，皆可先斩后奏。” 洛珩回道。 听到这话，青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楚立国百余年，还从未有过哪个臣子，能有如此大的权柄的。 哪怕是号称朝堂第一人的萧正亮，其权势也多集中在朝堂之上而已，哪像洛珩这般可以将手伸向方方面面，且还没有限制。 可以说，这他妈跟当皇帝也没啥区别了。 上至朝堂，下至地方。 不管是文，还是武。 只要洛珩觉得此人有嫌疑，便能将其处斩。 但凡洛珩有点异心，这大楚……弄不好就会被颠覆。 好在洛珩并无这种野心。 于他而言，什么当皇帝之类的，他根本看不上。 事实上，若非洛珩和二帝牵扯太深，怕早就急流勇退，带着沐卿绾去修仙了。 哪还需要在红尘中奔波劳碌？ 也正是因为清楚洛珩没有揽权之心，保德帝和泰安帝才会如此放心他。 事实证明，并不是所有皇帝，都是刻薄寡恩，喜欢猜忌功臣的主。 至少保德帝、泰安帝父子绝非这样的人。 “恭喜都督！” 青龙回过神后，朝中洛珩躬身一礼。 洛珩权势越大，就意味着绣衣卫越发兴旺。 青龙是老绣衣了，自然很在意这点。 “调拨十二生肖，坐镇江南各城。” “我有预感，东王公、西王母必会在江南搅动风云。” 洛珩想了想，朝青龙吩咐道。 …… 南阳府。 季宅。 说是宅，实则是间五进大宅院。 是整个南阳府内占地最大，最豪奢的府邸。 门楣处，悬挂着两个烫金大字——季宅。 不过，挂虽挂着季宅两字。 但这套府邸真正的主人，却是姬东华。 他在世俗的化身，并非如今才出现。 早在数十年前，他就以季仲华的身份，落户南阳了。 数十年来。 季家也成了南阳一等一的大户。 如今，季仲华已“死”，执掌季家的是其长子季春波。 当然，所谓的季春波，依旧还是姬东华。 不过换了个名儿，换了副面孔罢了。 此刻。 正堂耀武堂内。 沐瑾妍看着堂内、堂外、院内数百个大小侍女，喜的眼都忍不住眯了起来。 刚刚相认的便宜父母，比她想象的要更有实力。 且不说这座五进大宅子，就不是当初武威侯府能比的。 光眼下这些家中一、二等侍女，就多达数百个。 此等规模，武威侯府拍马难及。 倒不是区区一个地方士绅，排场超过了朝廷勋贵。 实在是，姬东华是何许人也？ 他可是上古诸侯。 什么排场、日常用度等等习惯，早已深入他骨子里了。 眼下这等规模，于他而言都已经是极其“简朴”了。 也就是沐瑾妍这等没见过啥市面的野丫头，才会大惊小怪。 事实上，别说是姬东华这样的上古诸侯了。 就连一些传承千年的世家。 哪怕如今早已经算没落，其排场、日常用度等等也不是才拥有百年底蕴的朝廷勋贵们能比拟的。 毕竟，大楚的勋贵，九成九都是跟着楚太祖立下战功，才被授予了爵位。 在这之前，这群勋贵祖上，大多数都是苦哈哈。 他们哪有资格跟千年世家相比？ 更遑论是存在了数千年的早古诸侯？ “我儿喜欢这宅子？” 见沐瑾妍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姬东华心下虽暗暗鄙夷，面上却满是宠溺之色。 沐瑾妍是他和姒太华制造出来的女儿。 之所以说制造，而非生出。 自然是因为，姬东华、姒太华并不是什么夫妻关系。 甚至两人连那种暧昧关系都不存在。 他们之间纯粹就是利益结合的盟友。 再加上姬东华这人吧，多少有洁癖，自然不可能和比较放浪的姒太华有那种关系。 他们不过是各自取了一滴真身精血，然后动用神通，硬生生制造出了沐瑾妍这个怪胎罢了。 从血缘角度来讲。 沐瑾妍确实是他们女儿。 但，从内心角度来讲，不管是姬东华，还是姒太华，都没把沐瑾妍当回事。 或者说，他们将沐瑾妍单纯就视作工具人罢了。 无非就是现在形势变了。 沐瑾妍这个工具人，变得愈发重要，这才让姬东华表现出了一副慈父模样。 “喜欢！” 沐瑾妍点点头，答道。 她可不是什么知道客气的主。 再说，她的便宜父母，也就她一个女儿。 像这样的大宅子，不传给她，又能传给谁？ 第732章 大富贵 “哈哈哈，喜欢就送给我儿了。” 姬东华大手一挥，笑道。 区区一座宅子而已，对他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儿。 如今他和姒太华还需要沐瑾妍配合，自然要讨沐瑾妍欢心，让其乖乖配合他们。 只是姬东华似乎并不太了解自己女儿的性格。 他就不知道，但凡他手上有富贵权势，沐瑾妍根本不需要费心去讨好，自己就会巴巴贴上来。 “谢谢爹爹。” 沐瑾妍眉开眼笑，甜甜的回了句。 姬东华听得爹爹两字，眉心一阵直跳。 这等民间称呼，让他本能的有些嫌弃。 但看到沐瑾妍这般眉飞色舞，他倒也不好表现出来，只是强笑着应了一声。 正说话间，姒太华气场十足的走了进来。 “娘亲！” 沐瑾妍站起，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前。 姒太华亦强笑几声，转眸看向姬东华，似在问谈得如何了。 姬东华微微摇头，表示还没谈。 见此，姒太华不由面露嫌弃神色。 真是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她和姬东华虽是合作关系。 但姒太华一向强势，两人的合作中，显然是以姒太华为主。 “沐……瑾妍，母上有话跟你说。” 姒太华腹诽了几句后，转头看向沐瑾妍。 以她和姬东华的身份，其子嗣自不可能如民间百姓般称他们什么爹爹、娘亲。 尤其是姒太华，她当初的子嗣，皆是以母上，活着王上来称呼她的。 “娘……母上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沐瑾妍显然也不是后知后觉之人，敏锐的察觉到姒太华似对娘亲两字有些不喜，立马就改口了。 姒太华见其识趣，心中倒是舒坦多了。 当即点点头，道。 “母上欲让你入西域，掌控三十六国，而后集三十六国之力，入侵大楚。” “你可能做到？” 姒太华说着，一眨不眨的盯着沐瑾妍。 沐瑾妍这个便宜女儿，他们以往根本没在意过，甚至内心深处也没将其视作子嗣。 但眼下，她和姬东华的各种布局，皆已被洛珩破坏得七七八八。 剩下的希望，也只能寄托在沐瑾妍这个便宜女儿身上了。 要是沐瑾妍再失败。 她和姬东华也只剩下壮士断腕，放弃这次气运更迭的机会，潜藏起来，以图后事的路可走。 但老实说，姒太华其实并不甘心这样的结果。 所以将西域三十六国和东海各国的力量交给沐瑾妍，亦不过是他们最后一搏罢了。 “让我掌控三十六国？” 沐瑾妍闻言，又惊又喜。 她生平最好权势富贵。 但以往，她真正名正言顺站到前台的次数约等于零。 基本上都是靠着俘获项炎、燕秋之流爱慕者的机会，来达到借势的目的。 然而，这种情况下，哪怕她再怎么借势成功，说白了亦不过是男人的附庸。 “母上放心，我一定能整合好三十六国，并推翻大楚。” 沐瑾妍生怕姒太华反悔，忙不迭地做出了保证。 三十六国啊！ 哪怕都是些西域小国又如何？ 三十六个小国加一起，就算比不得大楚地域辽阔，也已经是股不小的力量了。 沐瑾妍怎能不心动？ “我儿，为父这边亦是如此。” “待你整合完西域三十六国后，为父便会让人带你前往东海诸国。” 一旁的姬东华也插嘴说了句。 沐瑾妍呼吸愈发急促，一颗心砰砰直跳。 她本以为自己都要完了。 谁想突然就峰回路转，一份泼天富贵就落在她眼前。 她要是不能吃下这份富贵，那还是沐瑾妍吗？ …… 京师，罗佐府邸。 永仁帝再次用完“餐”后，掏出手绢，抹了抹嘴角残留的鲜血，面上露出畅快之色。 而一旁早已见怪不怪的罗府下人，立马抬起已经干瘪枯萎的一具侍女干尸，默默的退了出去。 自家老爷收留了这么一个怪物在府中后。 罗府的下人们，心中自然免不了忐忑惊恐。 生怕怪物看上自己，下一刻喝干自己鲜血。 但好在怪物似乎被养叼了胃口。 从一开始只要是活人鲜血就能下嘴，到如今除却那些二八芳龄的少女鲜血外，已经看不上其他食物了。 这自然让罗府的男家丁皆暗暗松了口气。 倒是罗府的侍女们，如今皆处在惊恐之中。 永仁帝在罗府呆了三天，已经死了三个侍女了。 皆是活生生被吸干了精血后，化作干尸而死。 这等恐怖的死状，如何不吓人？ 内堂。 一端庄妇人，正拉着罗佐小声说话。 “老爷，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那位陛下着实骇人了些，妾身恐府中侍女惊吓之下，将此事泄露出去。” “到时候老爷您怕是会身败名裂。” “望老爷三思。” 这妇人自然是罗佐的发妻。 罗佐金榜题名后，被京中前户部侍郎家捉婿。 自从罗佐在老丈人府扶持下，一路青云直上。 对于自己的这个发妻，罗佐倒是挺尊敬的。 此刻，听了发妻的话，罗佐不自觉陷入沉吟中。 他倒是能理解发妻的担忧。 老实说，永仁帝这般生食活人鲜血，让他都看得心惊肉跳。 尤其是如今罗佐都不食那些他搜罗来的流民鲜血了。 而是专挑府中美貌侍女来吞食。 府中如今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这长此下去，下人们必然会崩溃。 换做以往，罗佐自不在乎区区下人。 但在眼下这等节骨眼上，他却不敢冒险。 绣衣卫如今在盯着他们。 虽说上次洛珩已经见到了永仁帝，却反常地撤离了。 罗佐不得不怀疑，洛珩是不是在挖坑等着他跳。 “夫人所言极是。” “这样吧，我将先帝转到别苑，再另买些年轻侍女，供先帝享用。” 罗佐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 发妻闻言，悄然松了口气。 这个怪物先帝总算要被送走了。 说实话，不只是府中侍女们心惊肉跳，害怕被永仁帝给盯上。 就连发妻自己，也难免会担心永仁帝看上她。 到时候难道她还能反抗得了？ 还是送走好。 送的越远越好。 若非这位怪物先帝关乎着老爷的布局，恐怕她早就劝自家老爷远离先帝了。 第732章 稀罕客 “嗯？你要将朕送往京郊别苑？” “何故？” 永仁帝目视罗佐，面色有些不渝。 他在府中呆得好好的，却突然听闻要被送去京郊的别苑，心中自然不爽。 但永仁帝此人对于文人一向宽容。 哪怕如今已有怪物化趋势，却依旧没有动怒。 “回陛下，臣的府邸始终被绣衣卫盯着，臣恐府中侍女接连暴毙之事被绣衣卫查到，连累到陛下。” 罗佐倒也没有隐瞒，老实地交代了原委。 听到这话。 永仁帝愣了下，紧接着面上抹过一丝黯然之色。 虽然，吸食少女鲜血，让他有种飘飘欲仙的快感。 但若可以的话，他何尝想要变成这种不人不鬼的状态？ 他不是变态，内心并不喜欢如今这副样子。 只是尸王的特性，让他本能的就想去吸血罢了。 他也清楚，府中的侍女这般连续变成干尸，会引来很大的麻烦。 “罢了，就去别苑吧。” “朕能体谅你难处。” 永仁帝摆摆手，语气稍有些低落。 罗佐闻言，心下松了一口气。 但对于永仁帝的感官，却又好了几分。 难怪这位天子当初被大臣、文人们捧上天。 这果然是好脾气。 要是换做面前的是保德帝，恐怕这会他罗佐已经入狱，甚至人头落地了。 “陛下宽仁，臣佩服。” 罗佐躬身行礼，由衷地夸了永仁帝一句。 永仁帝自是能听出罗佐这话是发自肺腑，心下不觉高兴起来。 但凡夸他仁义的，都是好臣子。 “对了，那位绣衣都督洛珩，最近在干什么？” 永仁帝忽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罗佐闻言，想了想，面上露出古怪表情。 “回陛下，洛珩这几天似在到处抓人！” “据臣所知，户部尚书钱有望、礼部尚书孔道仁、工部尚书言桐等，皆已被入了狱。” “哦，貌似还抓了个户部的民籍郎，叫什么……姬离。” 这几天洛珩的动作，让罗佐看不懂。 绣衣卫此刻不应该严密盯着他吗？ 先帝都出现了。 他私下又勾连了不少重臣。 在这节骨眼上，还有什么比此事更重要的？ 偏偏洛珩却无视了他与众臣间的串联。 反倒将毫不相干的钱有望等人，抓进了诏狱中。 这让罗佐百思不得其解。 当日三部官员入宫觐见泰安帝，试图逼宫的事情闹得虽大，但事后却被保德帝派人压了下去。 朝中官员也仅仅知道，钱有望等人进宫了一趟。 最后钱有望、孔道仁、言桐被送入诏狱，其他官员被灰溜溜地被赶了出来。 至于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部官员皆缄口不言，无人能从他们口中问出什么来。 这也使得朝中大臣们私下议论纷纷。 但因为仅仅只抓了钱有望三人，和一个户部小官，倒也无人跳出来替钱有望等人鸣不平。 罗佐谁私下里勾连了不少重臣。 只是他明面上，到底是被幽禁之人，消息自然不如以前灵通。 他不知道内情，倒也实属正常。 “孔道仁？” “朕若没记错，此人乃孔家子弟，朕特意提拔上来的年轻俊杰。” “怎的？他犯了什么事？” 永仁帝对于钱有望、言桐自然不了解。 但孔道仁他却知道。 这是他晚年提拔的一个年轻官员。 因为出身好，说话好听，还曾一度得到过永仁帝的信赖。 “回陛下，臣……不知。” 罗佐尴尬地讪笑了一下，回道。 永仁帝闻言，皱了皱眉头。 “去打听！” “朕要知道详情。” “这洛珩……虽是忠贞之臣，但此事却做得不对。” “他与孔道仁皆乃忠良，怎能内斗？” 显然，在永仁帝眼中，孔道仁是个好臣子。 罗佐闻言，不敢怠慢，忙应了下来。 不过，对于此事他也好奇得很，就算没有永仁帝发话，他也会着人去打听清楚。 …… 南镇抚司衙门。 今日却来了两个稀客。 “小道清虚，见过洛都督。” “清酒见过都督。” 一男一女两个小道士，齐齐给洛珩见礼。 正是青城山道观的清虚、清酒二人。 “两位真是稀客啊。” “请坐！来人，上茶。” 洛珩微微一笑，道。 他也算半个道家之人。 看到同道，自然颇为欣喜。 更别说，他对清虚、清酒印象本就不错。 “谢都督！” 清虚、清酒道谢一声后，各自入座。 作为青城山道家一脉子弟，两人身份也不算低微，倒也不至于在洛珩面前拘谨。 “二位何时入京的？” 见清虚、清酒突然出现，洛珩问道。 事实上，清虚、清酒一入京，绣衣卫应该就已经发现他们。 只不过这两人并非绣衣卫黑名单上的人物，故此两人入京的消息，也就没有第一时间被报知到洛珩这边。 “回都督，小道与师妹，昨夜进的京城。” 清虚心不在焉地回道。 洛珩见状，微微有些奇怪。 待仔细看了清虚几眼后，眸光中抹过一丝讶然。 这小道士，居然突破了。 他记得前两次见到清虚时，此人还只是宗师境。 但如今，却已经是大宗师境界。 虽然清虚的大宗师境界略有些虚浮，似刚刚突破没多久，还未稳固下来。 但大宗师就是大宗师。 哪怕水分再多的大宗师，也不是宗师能比拟的。 就如当初萧阳、项炎这两个水货大宗师，同样能吊打宗师。 “多日不见，道长竟已成大宗师，可喜可贺。” 洛珩笑了笑，说道。 清虚闻言，倒是不惊讶洛珩能看透自己境界。 他谦逊一礼，回道。 “小道能有此收获，多亏了当初都督赠予的鲸吞功。” “若非如此，小道怕早已寒毒发作，不在人世。” “此番小道入京，正是为感谢都督而来。” 一旁的清酒，虽未说话，但眼神中同样都是感激之色。 甚至……看着倒比清虚更真诚。 当初师兄中了寒毒，却瞒着她和师尊。 若非从洛都督手中拿到鲸吞功，如今的师兄恐怕真挡不住越来越频繁发作的寒毒。 想想就觉得后怕。 故此，清酒对于洛珩，是真心感激。 这次听说清虚要入京感谢洛珩，二话不说就跟着来了。 第733章 暹罗相 “哦，特意来向本督道谢？” 洛珩挑了挑眉，饶有深意的看了清虚一眼。 不同于单纯的清酒。 在洛珩的印象中，这清虚可不是什么老实的主。 他或许会感激洛珩给他鲸吞功，却绝不会特意为此巴巴跑一趟京师。 所以，清虚此次前来，必然还有其他事。 或许所谓的道谢，只不过是顺带而已。 “咳咳……” 清虚闻言轻咳几声，面上抹过一丝尴尬之色。 洛珩的目光，让他有些不自在。 显然是已经看穿他了。 好在清虚一向面皮很厚，略一尴尬后，立马又恢复了平静。 “都督明鉴，小道入京道谢是一回事，但还有一事，倒也需要和都督商议。” 这话一出。 边上的清酒不自觉翻了翻白眼。 她就知道，师兄是个大骗子。 说好了是特意来感谢洛都督的，谁想感谢只是顺带。 他真正的目的，怕是为了南边的异动吧。 清酒如是想到。 “何事需要你特意跑一趟？” “本督若没记错，你对世俗之事，可不曾如此上心过。” 洛珩面露了然之色，戏谑道。 清虚这家伙别看年龄不大，跟他差不多。 但却和他是同一级别的人物。 故此，在清虚面前，洛珩自然也不会摆什么绣衣大都督的架子。 这个所谓的同一级别，倒不是说武功方面。 而是，清虚此人颇为神异。 算是洛珩世俗中接触过，最具备仙根之人。 他的推演之术，连洛珩都颇为佩服。 “都督，南边最近异动频繁。” “小道南游时，发现东海诸国暗中召集了不少武道高手，疑似有入侵大楚迹象。” 清虚的面色罕见地严肃起来。 南边，就是东海之滨。 也就是大楚口中的东海诸国地界。 但按照后世历史的称呼，就是东南亚诸国。 “东海诸国……” 洛珩闻言，眸中精芒一闪。 自从推测到东王公身份后，他就已经预料到东海诸国必然有变。 却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 此方世界的武林，可不仅仅指中原武林。 其中还包括了东海武林。 东海诸国亦都崇尚武道。 尤其是寇岛，对于武道推崇到了极点。 只不过东海那边武学传承，远不如中原完善。 各国习武之人，走的都是极端路线。 一如寇岛武林，只讲究极端杀伐。 这种路子，固然能纵横一时，但比起中原武林来上限远不如。 只是，东海各国的武道，虽各有缺陷，但彼辈凶残狠辣，倒也不可小觑。 “道长辛苦了。” “此事事关重大，还望道长在京多留几日。” 洛珩稍稍沉吟后，道。 清虚点了点头，对此并不意外。 这事关乎的可不单单只是朝廷。 对于中原武林亦是大事。 故此，洛珩多半会下令召集中原武林各派入京商议此事。 到时候少不得需要他和各派解释清楚东海方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道亦是大楚子民，此事责无旁贷。” 清虚笑了笑，回道。 洛珩点点头。 “如此，道长和令师妹这几日不妨就住在南镇抚司衙门。” “青龙，替两位道长安排厢房，另外给清虚道长送一些美酒。” 洛珩说着，招呼青龙安排此事。 听得美酒两字，清虚眼前一亮。 这副模样却让清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 东海，暹罗国。 当初因洛珩斩杀了妖僧净嗔，暹罗权贵们急急忙忙扶持起来的亲楚派国主。 如今，已经身陷囹囫。 新上位的国主又变成了反楚派。 对于暹罗这等小国，频繁政变，实属家常便饭。 “诸卿！” 上首处新国主意气风发，顾盼生辉。 他眸光扫过殿内众臣，声音渐渐拔高。 “孤王已联络了寇岛义信大将军、安南王、真腊国主……他们皆言愿与孤王联盟，共抗大楚。” “诸位觉得如何？” 虽是新上位国主，手中其实还无半点权力，却不妨碍他摆出国主姿态。 众臣闻言，齐齐躬身。 “吾王英明。” 显然，联合寇岛、安南、真腊等国，是暹罗权贵们一致赞同的事情。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可能将亲楚派的那位国主又给拉下马。 “好！” “此事就这么定了！” “不过，在联军正式发兵前，孤王觉得还需要派人去大楚探探底。” “毕竟那位大楚的绣衣卫大都督，可不是易于之辈。” 新国主欣然说道。 只不过，绣衣卫大都督几字一出。 原本准备附和的众臣，突然齐齐失声。 洛珩的凶悍、跋扈。 他们这些暹罗大臣依旧记忆犹新。 尤其是洛珩在东海斩杀净嗔的场面，暹罗人至今都为之震撼。 一想到要和这等凶人对上。 暹罗权贵们心下难免又心虚起来。 他们真能抗衡得了洛珩这样的凶人？ “诸位，洛珩固然凶残，但别忘了，此次是多国联盟。” “整个东海诸国，皆愿参盟。” “且各国都会派出武林中最强之人，孤王就不信这么多高手，还杀不了一个洛珩！” 上首的国主看到众人反应，心下了然，忙出言安抚道。 他是因为反楚而被推上国主之位的。 若国中权贵们又怕了大楚，那他这个国主哪还能当得安稳？ 毕竟，前国主如今还没死呢，只是被囚禁了起来而已。 念及此。 新国主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找机会除掉前国主这个隐患。 “国主所言极是。” “洛珩武功虽高，但亦是人，既是人，就不存在杀不死。” “老夫相信，有各国大宗师出手，必能斩杀了洛珩。” “只要洛珩一死，大楚不足为虑。” 暹罗相回过神，站了出来，环顾众人，缓缓道。 如今的暹罗，名义上虽是国主在执政。 但实则，却是这位暹罗相在掌控着暹罗国。 作为暹罗国内底蕴深厚的权贵，暹罗相手中的权柄，从来不比国主差。 他这一发话，原本还隐约有些恐惧的权贵、大臣们，纷纷附和起来。 看到这一幕，新国主心下暗恨。 暗暗发誓早晚要弄死暹罗相这老匹夫。 只是，眼下他却还是个傀儡国主而已，自然奈何不了暹罗相，只能隐忍。 第734章 世家陈 暹罗王京，陈府。 所谓陈府，其实就是暹罗王相的府邸。 王相姓陈，祖上乃中原人氏。 约莫一百五十多年前，有福州大户陈氏，为避战乱，举家南渡，落户于暹罗国。 陈氏子弟众多，且大多都接受过良好教育。 再加上陈氏又颇有财富。 故此，落户暹罗的陈氏，很快就站稳了脚跟，便渐渐步入官场。 此时的中原虽处于乱世，但中原文化本就高人一等。 陈氏子弟们自然很快就崭露头角，将大多数暹罗本土官员都给比了下去。 暹罗王知道后大为惊异，再加上他本身就崇慕中原文化，便开始重用起陈氏子弟来。 到了陈氏第三代子弟步入政坛后，陈氏在暹罗已然成为最炙手可热的顶级权贵世家。 他们不仅活跃于朝堂，甚至把手还伸向了军方。 到了第五代时，陈氏已彻底成为暹罗最大的家族，其权势能和暹罗王分庭抗礼。 自那之后，代代暹罗王相，皆由陈氏子弟担任。 这意味着统治了暹罗近千年的郑氏王族，已有被陈氏所取代的迹象。 而陈氏开始掌握暹罗话语权时，也正好是楚太祖定鼎天下之时。 彼时的楚太祖雄心勃勃，欲将东海诸国纳入大楚版图。 暹罗国自然首当其冲。 本就出身于中原的陈氏，很清楚中原大统一王朝的恐怖。 不仅积极交好大楚，并还屡次派使臣面见楚太祖，言暹罗陈氏愿为太祖马前卒，替太祖征讨东海诸国云云。 眼见陈氏如此知情识趣，楚太祖倒还真不好意思继续攻打暹罗了。 于是，原本攻略东海诸国的计划，就此被束之高阁。 而大楚后续的帝王，对于东海诸国并没有兴趣，自也无人再提及攻略东海的事情。 而陈氏靠着一己之力，让大楚放弃了攻打东海诸国。 这等于陈氏拯救了东海所有国家，威望瞬间变得如日中天。 东海各国更是纷纷派出使臣，前来向陈氏道谢。 一时间，暹罗陈氏风头无二，反观郑氏王族，却不断开始丧失话语权。 时至今日，陈氏早已牢牢把控暹罗朝堂大权，甚至屡屡行废立之事。 若非暹罗全民信佛，且郑氏一族与佛门牵扯极深。 恐怕陈氏早已取代郑氏，篡夺了暹罗国。 就像此时。 暹罗的大小权贵，齐聚陈府，言辞间不断表达着对新王的不满。 而这一代的暹罗王相陈宗礼，则一脸平静的好言安抚着众权贵，心下却是冷笑不已。 这群权贵怀的什么心思，他岂能不知？ 无非是想鼓动陈氏篡位罢了。 如此一来，彼辈便能染指空出来的相位，好当第二个陈氏。 陈宗礼又不傻。 如今的陈氏与暹罗王又有何异？ 又何必冒着骂名去篡夺王位？ 对于陈宗礼而言，与其当个明面上的傀儡国主。 还不如躲在幕后掌控着暹罗国呢。 “相国，王上虽信誓旦旦表示各国会与我朝联盟，但我等心中却难免依然有些……忐忑。” “那洛珩毕竟不是泛泛之辈，连当初的国师，都死于他手下。” 众权贵见陈宗礼对篡位之事不感兴趣，只要转移话题。 陈宗礼闻言，抚须沉吟道。 “此事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却不好变卦了。” “不过诸位放心，老夫到时候自有妙计，让那寇岛倭奴当出头鸟。” “就算最后出了什么意外，大楚那边最多也只能定咱们一个附翼之罪。” 陈宗礼说话间，眼眸中精芒不断闪烁。 显然他心中早已谋划。 众权贵闻言，皆松了一口气。 …… 王宫内。 暹罗王在寝宫内来回踱步。 他的面上带着满满的怨气，口中喋喋不休。 “一群目无君上的乱臣贼子，孤王早晚诛杀了他们。” “他伴伴，孤王这会能理解王兄的感受了，你说孤王该怎么办？” 他说着，看向角落里站着的一个……不男不女的内侍。 暹罗产人妖。 民间穷苦人家养不起子嗣，便往往狠心将孩子送去当了人妖。 暹罗久慕中原文化。 在体制方面，可谓全盘照搬中原王朝。 只不过暹罗崇佛，自也就没了去势之说。 他们便以人妖充作内侍，代替中原王朝的太监。 角落里的这位内侍，自幼服侍这一代暹罗王，算是这位新王的铁杆心腹。 此人姓他，却无大名。 只因家中行三，故皆称其为他三。 他三是个极有智谋之人。 上一代暹罗王上位后，曾大肆屠杀郑氏王族子弟。 但新王却靠着他三的谋划，早早倒戈投向上一代暹罗王，故而得以幸免。 之后，他三更是一步步替新王出谋划策，联络国内反大楚权贵。 最终取得了这些权贵的信任。 才有了如今登基为王的局面。 “王上，集权之事，容后再说。” “但今日王上与诸国会盟，欲发兵大楚，却是有些冒失了。” 他三声音极为悦耳，有点娇媚婉转的味道。 但他的话却是挺刺耳的。 丝毫没给暹罗王留面子。 “孤王……哎，孤王也是无奈啊。” 暹罗王面色一阵青红，张了张嘴，道。 他并非郑氏王族的嫡脉。 属于边缘宗室。 从辈分上来讲，上一代暹罗王郑信泰，是他族兄。 但和郑信泰比起来。 同样匆匆上位的他，威望方面却是欠缺的很。 初登王位，他自然要做出一番成绩。 而如今，还有什么比捋大楚这个庞然大物的虎须，还能更快获得威望的？ 他三闻言，摇摇头。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王上既决意与各国会盟，发兵大楚，就当尽早安朝中权贵之心，与彼辈达成一致。” “以奴观之，如今朝中权贵怕是对王上的计划多有疑虑。” “王上，这是与郑相争夺人心的大好机会！” 他三压低声音说道。 朝会之时，他看得清清楚楚。 那群权贵明着似乎已经不反对暹罗王对大楚用兵的提议。 但实则，心中依旧没底。 此刻暹罗王要做的是打消这些人的疑虑，让他们深信此次对大楚用兵能获取极大的利益。 而不是在这里效妇人那般喋喋不休的抱怨。 第735章 八方客 大楚京师，八方会馆。 江左大侠杨威笑容满面地迎接着入京的各派子弟。 随着数日前，绣衣大都督洛珩的一封征召令传至江湖。 接到征召令的江湖各派，可不敢阳奉阴违。 纷纷派出了门内高手和精英子弟，前往京师。 以洛珩如今的威势，江湖上哪个门派敢不给他面子？ 就算一些独行侠，在接到征召令后，亦都巴巴地来了京师。 什么江湖人的桀骜，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完全不存在。 而最早得到消息的江左大侠杨威，更是带着妻女亲临京师。 随着和洛珩攀上关系。 杨威的重心也早就从江左城，渐渐转移到京师。 眼下这座八方会馆，便是他在京城的产业之一。 只不过平日里，会馆大多数都空着。 毕竟，京师卧虎藏龙，寻常江湖人根本不敢靠近。 若非这次洛珩下令征召，又有几个江湖人敢擅自入京的？ “点苍掌门柳子叶到！” “湘江大侠金天旺到！” “君子堂陈夫子到……” 随着唱喏声不断响起，杨威面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他虽号称江左大侠。 但实际上，影响力更多地集中在雒阳一带。 于整个江湖而言，杨威亦不过是中不溜的存在。 但如今，他背后有洛珩作为靠山。 他名下的八方会馆，却成了此次众多武林人士落足京师的地点。 这怎能让好交友的杨威不感到欣喜？ “柳掌门大驾光临，杨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一别多年，金大侠风采依旧！” “粗鄙之人见过陈夫子。” 杨威游走在众侠士之间，不断与他们招呼寒暄。 但这些侠客，却丝毫不敢在杨威面前托大，纷纷谦逊回礼。 如今江湖上谁不知道江左盟已经成了绣衣卫的羽翼。 就算他们看不上所谓的江左盟，却也不敢不给绣衣卫面子。 真要惹怒了绣衣卫。 万一那洛都督再来个马踏江湖怎么办？ “请，里边请！” 杨威笑容满面。 在这一刻，他只觉风光无限。 以往当江左盟盟主的时候，虽也名震豫地。 但到底仅仅是一州之地。 说句不好听的，其他地方的高手和门派，却未必会给他面子。 而如今…… 谁又敢在他杨威面前托大？ 将众侠客迎入会馆后，有江左盟子弟匆匆跑来。 “盟主，这些天来的江湖同道越来越多，恐怕会馆不够用了。” 听到这话，杨威皱了皱眉头。 他这会馆面积算是挺大的。 但如今却也快住满了人。 “将盟内的山庄开放了！” 杨威想了想，说道。 此言一出，江左盟子弟吃了一惊。 “盟主，这可是……” 杨威口中的山庄，可是江左盟高层来京是落足的别苑。 当初购买这座山庄时，差点掏空了盟内的资金。 一众高层皆对山庄视若珍宝。 这要是开放给江湖同道临时居住，不得心痛死那群高层？ “你懂什么！” “如今真正的顶级人物还未抵达，到时候总不能让这群大佬，和普通同道一起挤会馆吧？” “听我的便是，众兄弟那边，自有我去交代。” 杨威摆摆手，说道。 这几天出现的江湖同道，大多数皆是一流高手。 真正的宗师、大宗师级别人物，还没来呢。 这种级别的人物，杨威自不可能将他们安排住会馆的。 “诺！” 江左盟子弟闻言，应了一声，抱拳转身而去。 …… 会馆内。 想象中各路江湖人物齐聚一堂，其乐融融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基本上都是三五成群，各自按照自己的小圈子，在彼此寒暄叙话。 不同的圈子，泾渭分明，各不相扰。 这其实是江湖常态了。 事实上，江湖远比话本小说中描述的复杂。 江湖大侠们，也远没有话本说形容的那般光明磊落，义气过人。 大楚的江湖基本上都是按地域来划分。 不同地域的江湖人士，彼此间交流极少。 除却一些特定的门派，比如少林佛宗、普贤宗这些有渊源的存在外。 大多数门派之间，都是老死不相往来。 此刻。 点苍掌门一入会馆，立马就有云贵两地的武林同道迎了上来。 至于与点苍掌门一并进来的湘江大侠、君子堂陈夫子，则被他们直接无视了。 湘江大侠、陈夫子也不以为许，径自朝中荆楚武林同道阵营走了过去。 荆楚武林人士也呼啦啦一片迎了上来。 从会馆内各个小圈子的人数来看。 显然是巴蜀、荆楚、齐鲁，以及豫地的武林势力更强大。 云贵、甘陕、关中次之。 而江南、两广、福建等地虽更为富庶，但在武林势力方面，无疑是弱势群体。 不过，整个会馆内表现得最为傲气的，却是江南的一些武林人士。 无他。 大楚京师在金陵！ 绣衣卫的大本营就在这里。 身为江南籍的武林人士，岂能不感到自傲？ 任你们再牛逼的武林门派，在绣衣卫面前亦都是孙子。 “对了，诸位可知道此次洛都督征召我等入京，所为何事？” 云贵这边，点苍掌门朝中众同道问道。 他这话声音不小。 四周原本各自闲聊着的江湖人士，纷纷静了下来。 老实说。 这不仅是点苍掌门的疑惑。 他们心中又何尝不纳闷？ 按道理，洛都督对于江湖极为不待见。 怎的突然征召了这么多江湖同道入京？ 倒是没人怀疑洛珩这么做，是想将整个江湖一网打尽。 洛珩做事显然不会这么简单粗暴。 “在下对此事略有耳闻，但不敢保证一定是真的。” 寂静片刻，巴蜀阵营中，有一少侠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 随着他这话出口。 原本泾渭分明的各地侠客，纷纷围拢了过去。 “这位少侠，不妨和我们说说？” “是啊，少侠若知道些什么，向我们透露一些也好，免得我们心下忐忑。”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语间透露着热切，不复先前彼此冷漠相对。 那少侠显然头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一下子激动得面红耳赤，结结巴巴竟话都说不出来。 好一会后，他才渐渐恢复平静，缓缓道。 “在下与青城清虚道长有过几面之缘，听清虚道长言，东海武林蠢蠢欲动，疑似有犯我大楚之嫌。” “故此，洛都督才召集我等，共商对抗东海武林之事。” 第736章 三僧至 青城山清虚道长！ 众人闻言，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别看清虚这货年轻。 但在武林中的名头却不小。 谁不知道他是道门不世出的天才？ 是道门拿来对抗佛宗的底气所在。 再加上，清虚这些年时不时下山行侠仗义。 可以说清虚之名，在江湖上绝对属于拔尖的存在。 当然，清虚本身也不是徒有虚名之辈。 不到二十岁的宗师，当时可是震惊了整个江湖。 此刻众武林人士听得清虚之名，自是一片惊讶。 以清虚道长在武林中的地位，想来不可能扯谎的。 这么说来……东海武林那边真有异动了？ 难怪连洛都督这样的人物，也要召集我等江湖同道？ 嗯，此事确实不单单是朝廷之事，我辈武林人士亦责无旁贷。 不管所谓的江湖大侠们，水分到底有多大。 但这些江湖侠客们，对待异族的态度上，却如话本小说描述的一样。 中原王朝自居天朝上国。 九州之外者，皆是蛮夷！ 中原武林自居武林正宗。 什么西域东海漠北塞外，皆不过是旁门左道！ 两者心态高度一致。 故此在这一点上，中原武林侠士从不会拖朝廷后腿。 甚至，他们有时候比朝廷还更在意这点。 …… “好一个东海蛮夷，彼辈当初不过是学了点我中土武学之皮毛，居然也妄想着侵犯我大楚？”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彼辈反倒天罡，着实该死！” “老子早就对这些蛮夷看不顺眼了，此番正好让老子杀个痛快！” “说得好，我辈汉家子民，又岂会惧一些跳梁小丑，若不能让彼辈铩羽而归，我等还有何面目在江湖厮混！” 一时间，堂内群情激昂。 更有暴脾气者，已然开始喊打喊杀。 显然，在对待外族的态度上，各路江湖群豪罕见地一致。 这时候也没了什么地域之分。 你来自巴蜀也好，荆楚也罢……不都是汉家儿郎？ 外敌面前，自家人岂有先内斗的道理？ 必须团结一致！ 随着气氛越来越热烈，连自持身份的点苍掌门、陈夫子等人，亦都放出了豪言，必要让那些东海蛮夷好看。 叫好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待杨威步入堂内时，气氛已然达到顶点。 杨威一怔，旋即失笑起来。 原本他还打算提前给这些江湖同道透露些信息。 但现在看来，显然用不到他了。 他想了想，唤来江左盟成员，安排宴席。 不管怎么说，这群江湖同道不远千里而来，为的还是关乎中原颜面的大事，自然要好好招待。 随着宴席开启。 几碗美酒下肚的江湖侠客们，气氛愈发热烈。 这等热闹场面，看得杨威眉飞色舞。 只觉今日是他一生最风光的日子。 杨威虽是什么江左盟盟主，两江大侠。 但实际上，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俗人。 既是俗人，哪有不好风光的？ 人活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这点面子功夫么？ …… 接下来数日。 陆续有江湖人物出现在京师。 以往绣衣卫对于江湖人物盯得最严不过。 这也导致了众多江湖人物闻“京”色变。 很少有人敢堂而皇之出现在京师之中。 但如今，洛珩早已吩咐过绣衣卫，这几日特事特办，莫要再去查入京的那些江湖人物，是否有案底，是否上过绣衣卫通缉名单。 当然，事实上敢入京的江湖侠客，大多都是“清白”之人。 真正有过案底，或者上过绣衣卫通缉名单的人，可不敢真应召入京。 他们也怕洛珩这是在钓鱼执法。 这一日。 杨威的重心，已经从八方会馆，转移到了江左盟别苑。 没办法，这几天陆陆续续出现的同道，皆是名震八方的大佬级人物。 每一个都需要他亲自迎接、招待、做派。 他可不敢怠慢这些大佬。 “少林方丈空闻禅师、戒律院首座圆觉大师到！” “普贤宗主持玄悲禅师到！” “北境密宗活佛到！” 随着唱喏声响起。 别苑二门内的杨威，忙整了整衣衫，笑容满面地迎了出去。 佛宗的大佬们来了！ 佛门三僧亲自到来，再加一个名声已经不逊色佛宗四僧的圆觉。 这样的阵容，算是杨威这些天接待过的江湖同道中分量最重的。 事实上，别说是杨威了。 就连先前入住了别苑的那些江湖大佬们，亦纷纷迎了出来。 “江左盟杨威，恭迎空闻禅师、玄悲禅师、活佛、圆觉大师。” 杨威远远迎来，姿态极为谦恭。 他身后，一群江湖大佬亦纷纷朝空闻等高僧行礼。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有礼了！” “贫僧不请自来，杨盟主勿怪！” “小僧见过诸位同道！” 不管是空闻、玄悲，还是活佛，皆客气得很，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 事实上，佛宗高僧向来就是这种调调。 不管他们心里面是怎么想的，但在明面上，却没人能挑出他们任何毛病。 这一点，道门却是差得多了。 不少道门高人，看似闲云野鹤，实则都有些冷傲。 也就是说，我他妈看你顺眼，哪怕你是无名小卒，我都愿意和你结交。 但我若看你不顺眼，任你何方神圣，老子就是不鸟你。 或许是佛道两家的理念、心性不同。 也导致，在江湖上佛宗的口碑，其实要超过道门的。 哪怕百多年前，道门青城一脉保家护国，近乎死绝。 但最后，得到仁慈、救世之名的，却反而是前期“紧闭山门”，后期见异族败退，跳出来摘桃子的少林、普贤宗等佛宗势力。 到了如今，除却巴蜀之地的百姓，依旧还记得青城山一脉的功劳外。 其他地方的江湖之人，脑子里只有少林、普贤宗派遣武僧追击异族，将其“逐出”中原的记忆了。 不得不说，这多少有些讽刺！ 不过，此刻别苑内并无道门之人。 空闻、玄悲等佛宗高僧，立马成了众人吹捧的对象。 所有人都围着他们，宛若众星捧月。 空闻等人虽神色并未变化，但任谁都能看出，如今的佛宗是何等的风光。 至少在江湖上，道门已经完全和佛宗不是一个等级了。 第737章 富国计 京师，南镇抚司衙门。 “都督，这几日江湖上各路群豪，陆续抵达京城。” “根据杨威来报，少林空闻、圆觉，普贤宗玄悲，密宗毗卢遮那明王，皆已入京。” 青龙躬身朝洛珩汇报道。 洛珩虽放宽了江湖人士入京的条件，但却依旧关注着这些江湖人物的一举一动。 “可有人在京中惹事？” 洛珩抬眸看向青龙，问道。 倒不是洛珩不信这些江湖侠客。 实在是江湖人太过桀骜不驯，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 很难说，这些人入京之后，就会老实下来。 “回都督，并无。” “杨威此人颇有手段，他的八方会馆和别苑，将一众江湖群豪招待得甚好。” “江湖群豪在忌惮咱们绣衣卫之余，也懒得出会馆、别苑。” “故此这些天，京中百姓并无影响。” 青龙忙回道。 不得不说，杨威这人武功虽不是特别高，在有极度牛逼的妻族的情况下，也不过只是练到宗师境界。 但他的待人接物，八面玲珑的交际手段，却堪称一绝。 难怪此人能在武风极盛，门派林立的豫地，都占得一席之地。 一般人还真不一定能做到。 “杨威号称两江大侠，最出众的地方并非武功，而是其义薄云天，和交游广阔的名声。” “当初本督之所以要拉拢他，也是出于这一点。” 洛珩闻言，微微颔首。 杨威最大的价值，就在于交际方面。 这也是为何，当初洛珩动心思拉拢此人的原因。 如今看来，这番功夫果然没有白费。 说句不好听的。 像这种接待江湖同道的事情，除却杨威外，还真没几个人能办得如此妥善。 哪怕绣衣卫亲自出面也都没用。 甚至弄不好还会适得其反。 “都督英明！” 青龙佩服的回道。 洛珩拉拢杨威时，其实绣衣卫内部很多人都不太理解。 彼时的绣衣卫，已有十二生肖、尸刑天。 外加本身就超越大宗师的洛珩、邓黎，以及大宗师境界的青龙。 此等可怕的高端战力，说一句横扫江湖都不为过了。 区区江左盟，在豫地名气虽大，实则也不过高手寥寥。 众人想不通洛珩拉拢杨威作甚。 甚至有些人，私下里都以为洛珩是垂涎杨威之女杨曦，这才对杨威另眼相看。 但如今证明，洛珩的眼光是何其卓然。 “英明倒是不见得。” “无非是本督并非正儿八经的江湖人物，看待事物的眼光，自然和你们不同。” 洛珩摆摆手，道。 他这话倒不是在贬低青龙等人。 虽说青龙也好读书，算半个读书人。 但到底与江湖交集太深。 这些年，绣衣卫负责的都是江湖事。 自然而然，就形成了江湖思维。 反观洛珩，从来没代入过江湖。 他看待问题，一直都是以上帝视角来观看。 这么一来，自然就看到了杨威身上异于常人的地方。 而不像其他人，只会看到杨威身上的大侠、盟主光环。 但其实，杨威身上哪怕是没有什么大侠、盟主光环，不会半点武功，洛珩觉得这人都能混出名堂来。 无他。 从古至今，但凡善于交际者，就没有一个混得差的。 “转告杨威，本督明日会去见见各路江湖同道。” 洛珩略一沉吟，朝青龙吩咐道。 青龙闻言，并不意外，应了下来。 如今各路江湖群豪，已经来得七七八八。 有分量的如空闻、玄悲等，也都出现。 自然到了洛珩这个绣衣都督登场的时候了。 …… 皇宫，坐忘阁。 保德帝、泰安帝父子相聚。 “我儿，王潮说这几日京中多了不少江湖匪类？” “可有此事？” 倒不是保德帝消息滞后，如今才知道此事。 而是这几日他正闭关稳固境界。 对于外事浑然不知。 还是刚刚出关后，王潮告诉他的呢。 “父皇，确有此事。” “子玉与朕说了，最近东海那边蠢蠢欲动，他接到消息，不日会有东海武林人士入我大楚。” “故此子玉便发出了江湖征召令，邀请江湖各派入京，商议如何对付东海武林豪强。” 泰安帝点点头，回道。 这事洛珩一早就上报给了泰安帝。 对于洛珩，泰安帝自是百分百信任。 也不多问，就交给洛珩全权负责。 “原来如此！” 保德帝闻言，面露恍然之色。 先前王潮只是告知了他此事，他也没多细问。 还以为京中突然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才找泰安帝前来相询。 早知是洛珩征召了江湖各派，他都懒得去过问。 “不过，小小东海诸国，居然也敢打我大楚主意，已取死有道！” 保德帝顿了顿，又冷笑起来。 东海诸国听起来牛逼轰轰的。 不管是暹罗、安南、真腊，还是高丽、寇岛这些。 少则拥兵十数万，多则有大军二三十万。 加一块，似乎比大楚还有强。 但实则在保德帝眼中，所谓的东海诸国，不过是群跳梁小丑罢了。 如今大楚稍稍虚弱了一下，这群跳梁小丑居然敢倒反天罡了，着实该死！ “父皇放心，子玉已有部署！” “待挫败东海武林群豪后，便会亲自带着江湖各派高手，前往东海各国！” “以子玉之能，想来能震慑得东海各国不敢动弹！” 泰安帝略显得意的说道。 上一次洛珩前往琼州，斩了那妖僧净嗔，吓得暹罗国当夜换了国主。 可以预见，这一次洛珩带着中原武林高手亲临东海。 这群东海小丑，必然会吓得亡魂大冒！ “哦？子玉已有对策了？好，甚好！” 保德帝闻言，龙颜大悦。 哪怕他御极近三十载，洛珩这等让人省心的臣子，也绝对是独一份的存在。 “上皇、陛下，说不定洛侯去趟东海，又能给国库添加一些外快呢。” 一旁的王潮见保德帝、泰安帝心情甚佳的样子，忍不住凑趣说了句。 此言一出。 保德帝不由放声大笑起来。 “你这老货，倒也能想。” “不过……以子玉的性子，多半会是如此了，哈哈哈！” 泰安帝虽表现得矜持了一些，但嘴角也已高高翘起。 显然，若洛珩再从东海诸国弄到一批外快，足以让大楚渡过眼下比较艰难的处境。 拿他国之银，养我朝之民！ 妙哉，妙哉！ 第738章 都督到 次日，江左盟别苑。 一众江湖群豪齐齐起了个早。 据杨威所说，今日绣衣卫洛都督今日会面见各位武林同道。 听得此消息，一众江湖群豪人人不敢怠慢。 虽然，不少江湖人物嘴上依旧一副对绣衣卫看不起的样子。 但，真当他们面对洛珩这等顶级权贵之时，又下意识地生出了自卑之心。 “诸位同道，洛都督一会将至，还望诸位稍稍收敛点豪迈性子。” “毕竟洛都督是读书人出身，最重礼仪……” 杨威不断游走在众江湖人物身边，打着招呼，陪着笑脸。 众江湖人物闻言，齐道应该的。 丝毫看不出这些人平日里对洛珩，对绣衣卫一口一个鹰爪孙的桀骜不驯的样子。 杨威见状，心下嗤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只是和各路群豪寒暄招呼。 有了杨威这番招呼，各路江湖群豪纷纷觉得有了面子，愈发精神抖擞。 时间渐渐推移。 待到辰时时分，门口迎宾的江左盟弟子，响起了嘹亮的唱喏声。 “绣衣卫大都督到！” 声音落。 里端还在和群豪寒暄的杨威，蹭的一下，往外窜了出去。 他这模样，让在场的群豪无不为之一愣。 但却无人笑他。 因为，各路群豪也争先恐后地冲了出去。 甚至连往日里矜持得很的少林方丈空闻禅师、普贤宗主持玄悲禅师，此刻也都无高僧风范，一个劲地往外挤。 别苑大门处，已中门大开。 两侧肃立着的江左盟成员，齐齐俯身拜倒。 远端。 百余缇骑当先疾驰。 一股凶煞之气，扑面而来。 嘶！ 当缇骑即将靠近别苑大门三尺外时，齐齐一拉缰绳。 百余骑竟齐刷刷停了下来。 动作整齐划一。 这一幕，看得从里端出来的江湖群豪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虽非军中之人。 却也能看出这百余缇骑是何等精锐。 难怪……难怪一直以来绣衣卫高手不多，却能抗衡整个江湖。 在这样的精锐面前，又有几个江湖高手能全身而退？ 别忘了，朝廷这边可还掌握着克制江湖高手的破气弩等大杀器。 部分桀骜不逊的江湖高手，此刻皆沉默了下来。 原本他们还觉得，凭自己的身手。 就算打不过绣衣卫高手，但至少也能做到全身而退。 但如今看来，他们天真了。 真要面对眼前这百余缇骑，恐怕对面一轮齐射，他们这些所谓的高手就会被射成刺猬。 刷刷刷！ 百余缇骑停下后，并未下马。 而是一扯缰绳，瞬间分列成两队。 随着这百余缇骑分列开来后。 门口的江湖群豪顿时看到了远端的景象。 身着月白蟒袍，头戴翼善冠，披着锦貂大氅，面目俊美，气质卓然的绣衣都督洛珩，骑在白马上，缓缓驰来。 他身后，是身着绣衣金袍，面色肃然的青龙、白虎、朱雀、天枢、天权、瑶光等绣衣高层。 青龙等人身后，则是如今已在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十二生肖。 虽只聊聊数人，御马缓步而来。 但却给人一种，千军万马席卷而至的感觉。 一众江湖群豪只看得头皮发麻，心中再也不敢对绣衣卫有任何小觑。 刷！ 先前的百余缇骑，齐齐跳下马，单膝跪倒下来。 “属下恭迎都督！” 人数虽不多，但声音却宛若震雷，让人骇然。 洛珩坐下马匹缓缓停下。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身形却已经落于地上。 后边的青龙等人，齐齐下马。 簇拥着洛珩，缓步朝别苑走去。 “江左盟杨威，恭迎洛都督！” 杨威反应最快，迎了出来，俯身拜倒。 其他群豪见状，也纷纷拜倒了下来。 “少林佛宗空闻，恭迎洛都督大驾！” “普贤宗玄悲，恭迎洛都督！” “密宗毗卢遮那恭迎洛都督！” “昆仑扶风子，恭迎洛都督！” 没有一个江湖高手还站着的。 面对洛珩这等权贵和武林大佬，哪怕是空闻等成名数十年的老牌大宗师，也只有摆出最谦卑的姿态。 更别说，佛门三僧本就被洛珩收拾过。 他们太清楚洛珩的恐怖了。 连堂堂佛门三僧都要如此，其他江湖高手自然更不堪了。 “诸位同道，且起。” 洛珩微微抬手，道。 虽然洛珩这话，颇有些是在对下属说的味道。 但在场的江湖同道却无人敢有怨言。 洛珩不在，他们或许还敢吹吹牛，放放嘴炮。 但真当洛珩出现在他们面前时。 谁的膝盖不软？ “都督，里边请。” 杨威走上前，躬身道。 洛珩闻言，点了点头，面上浮现起一抹笑容。 “这几日杨盟主费心了，本督记着这个人情。” 杨威和江左盟虽已经归顺绣衣卫。 但洛珩却并未将他们视作下属，彼此间的关系，更像是合作。 当然，话语权肯定是在绣衣卫这边。 “都督言重了，些许小事，在下岂敢居功？” 杨威闻言，面露惶恐之色，谦逊回道。 越是了解洛珩，杨威就越对洛珩畏惧。 犹记得当初刚听闻洛珩上门时，杨威心中多少还有些淡淡的自傲。 觉得洛珩虽位高权重，但在武林中到底是小辈。 且还是跟着他宝贝女儿一并过来的，让杨威一度误会成他要当洛珩老丈人了。 但随着时间推移，和洛珩……或者说绣衣卫接触多了。 杨威才知道，绣衣卫的底蕴是何其恐怖。 且不说，大宗师中都堪称独一档的洛珩、邓黎。 就算青龙、十二生肖这些高手，也远不是他能企及的。 杨威从来都是个识时务之人。 既然绣衣卫如此恐怖，他又岂会与绣衣卫对抗？ 自是乖乖地听从绣衣卫吩咐行事。 而这，也让他收获到了巨大的回报。 如今的江左盟势力，早已跳出豫地，将手伸向了齐鲁、荆楚等地。 可以说，若非这番机缘。 江左盟再过一百年，都未必能走出豫地。 洛珩伸手拍了拍杨威，却并未再多说。 于他而言，杨威已是自己人，有些话无需说得太过明白，到时候直接给他论功行赏便是。 当即，洛珩在众人簇拥下，缓步走进了江左盟别苑。 第739章 拔刀斋 江左盟别苑正堂。 洛珩端坐上首。 少林空闻、普贤宗玄悲等人，分列两侧而坐。 别苑正堂虽大。 却也容不下所有江湖高手。 能在此地有一席之地的，要么就是宗师、大宗师级别高手。 要么就是武林中顶级大派的掌门人之类。 其他的一流高手，往日里虽也有几分江湖地位。 但在此刻，他们却连踏入正堂的资格都没有，只能于院中落坐旁听。 只是，没有人对此有什么不满。 毕竟坐于堂内的这些大佬，他们能比得上哪个？ “诸位，多余的话本督也就不多说了。” “此番东海各国蠢蠢欲动，欲派遣江湖好手乱我中原武林。” “诸位皆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想来也不愿意看到东海小丑在我们的地盘上放肆吧？” 上首，洛珩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 虽然前些天，众人就已经听说了这样的传闻。 但真当此话从洛珩口中说出时。 江湖群豪依然听得怒发冲冠，愤怒到了极点。 “阿弥陀佛！” “我佛虽慈悲为怀，但亦有金刚怒目之时。” “保家护国，护我中原武林，少林责无旁贷！” 最先表态的赫然是少林空闻，他双手合十，慨然说道。 空闻的话音刚刚落下。 一旁的玄悲，亦诵了声佛号，道。 “阿弥陀佛，空闻师兄所言极是。” “我佛门虽不好杀生，但若放任东海邪道入侵我中原，必将生灵涂炭。” “除魔亦是卫道，贫僧愿为中原武林出一份力！” 佛门高僧就是佛门高僧。 说的话就是漂亮。 洛珩微微颔首，朝空闻、玄悲行礼个合十礼。 “二位圣僧高义，本督代天下子民，谢过二位。” 不管以前他对佛门，对空闻、玄悲感官如何。 但在今日这事上，他却不会对佛门、空闻、玄悲戴有有色眼镜。 无他。 佛宗虽虚伪，但面对真需要他们出力之时，他们却又不会糊弄人。 这一点，佛宗没得黑。 “不敢！” 二僧见状，忙回礼道。 “洛都督，小僧虽非中土之人，但北境自古以来就是汉家领地。” “护我汉家子民，小僧与密宗亦责无旁贷。” 密宗的活佛毗卢遮那明王，合十说道。 就像他说的那样，历代活佛其实都非汉人。 北境更是早已脱离了汉家统治。 大楚立国后，也只是名义上统辖着北境。 这毗卢遮那明王，就算不表态，其实也没人会说他什么。 但他却依旧还是下场表态了。 无他。 他见识过洛珩的恐怖。 知道北境密宗，若继续和中土对抗，最终的结局必然好不到哪去。 与其如此，还不如索性倒向大楚呢。 再说了，在少室山时，他和洛珩谈得还挺愉快的。 有这份香火情在，料来洛珩也不会对他们密宗有什么偏见。 “活佛高义。” 洛珩赞了句毗卢遮那明王。 毗卢遮那明王面上立马浮起了灿烂的笑容。 “洛都督，拜火明尊教上下亦愿为朝廷和中原武林出一份力。” 叶小剑站了起来，朗声说道。 拜火明尊教众人是昨日晚上才赶至京城的。 老实说，他们就算不应召，也没人会指责他们。 毕竟，这是魔教嘛。 但，叶小剑等人偏偏还是来了。 还是那句话。 在有识之士眼中，大楚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原本风雨飘摇，各处叛乱，似乎随时都要亡国的大楚，如今已经渐渐稳定了下来。 随着新法的推行，各地皆呈现出勃勃生机。 这，完全是新生王朝才有的场面。 叶小剑不是傻子。 他野心勃勃，智谋过人。 能从邓黎手中篡夺了拜火明尊教，可想而知此人必然不是泛泛之辈。 所以，他哪能看不清天下大势？ 虽然失去了逐鹿天下的机会，让他感到遗憾得很。 但他却不是喜欢逆天行事的主。 尤其是在最后一次行动，试图劫取燕秋失败后。 叶小剑更是彻底认清了事实。 在得知洛珩征召江湖群豪入京后，叶小剑当机立断，立马带着教中高手赶来了。 “叶教主高义！” 洛珩瞥了叶小剑一眼，微微颔首道。 早先时候。 拜火明尊教不仅不容于朝廷，也不容于江湖。 可以说，叶小剑哪怕不应召，只要别在东海武林入侵后私下搞什么小动作，已足以让人称道了。 但他能带着教中高手亲临京师，足见其诚意。 在这一点上，洛珩还是挺满意叶小剑的。 “都督过誉。” 叶小剑谦逊一礼，心下却微微松了口气。 此番入京，老实说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 一是江湖同道看到他们，是否会喊打喊杀。 二就是朝廷这边，会不会趁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毕竟，于朝廷而言，拜火明尊教是十足的反贼，比白莲教好不到哪去。 好在主持大局的是洛珩。 知道在这节骨眼上，不能动江湖各派。 …… 江通县。 一间民宅内。 一个身高六尺，披头散发的凶悍之人，站了起来。 “诸君，此番会猎大楚，我寇岛是最先响应之人，亦是行动最迅速者。” “这联盟盟主之位，当属我寇岛武士。” 说话间，此人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眼神中凶芒毕露。 此人乃寇岛武士柳生义隆。 号称寇岛剑道第一人。 组建的拔刀斋，是寇岛各路大名都为之忌惮的存在。 他这一发话，不少东海武林高手，纷纷沉默了下来。 无他。 柳生义隆凶名显赫，东海诸国人人闻其名而色变。 是东海武林中不折不扣的第一梯队强者。 其境界更是达到了大宗师级别。 当然，东海武林的大宗师，皆属于优缺点极其明显的主。 他们的武学，自也有独到之处。 但比起中原来，多少欠缺了底蕴。 不过，柳生义隆却是特例。 此人独创的拔刀剑道，凌厉无双。 就算对上中土的顶级大宗师，亦丝毫不逊色。 “区区寇岛武士，焉能与我大高丽剑圣相提并论？” “这盟主之位，当属我大高丽剑圣！” 其他高手还未发话，隶属于高丽阵营的剑客却坐不住了，傲然说道。 第740章 高丽剑圣 相比起寇岛武道，高丽国的武学理念与中原更为接近。 或者说，高丽武学本就脱胎于中原武学。 而被高丽剑客称之为“剑圣”的存在，正是如今的高丽国师朴荣成。 此人早年曾游学大楚，拜入大楚长白剑客“一字闪电剑”李奕门下，学艺十载。 朴荣成天资极高，尤其是剑道上的天赋，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仅学剑十年，其剑道造诣，便已经超过彼时在大楚武林能占得一席之地的李奕。 要知道当时的李奕，已是名满江湖的老牌剑道宗师。 而朴荣成年不过二十六，超过了李奕这位宗师强者。 可想而知，他的天资是何等出众了。 剑道有所成后，朴荣成先后挑战了彼时大楚江湖上颇具名气的剑道宗师。 将他们一一击败后，飘然返回了高丽。 据传，朴荣成回国那日，高丽王带着众大臣，出城十里相迎，并当场拜其为高丽国师。 四十年前，北境突奴势大，在屡屡侵扰大楚之余，又派遣高手侵袭高丽，试图歼灭高丽强者后，全据高丽半岛。 彼时的突奴高手，皆是与大楚武林交锋后脱颖而出的真正强者。 这些高手一入高丽后，立马对高丽江湖展开了血腥清洗。 整个高丽为之胆寒，高丽王族更是惶惶不安，一度觉得亡国就在今日。 就在此时，被封为高丽国师，却一味闭门修行的朴荣成站了出来。 他于金刚山巅，约战突奴高手。 是役，朴荣成一人一剑，白衣飘飘，在金刚山巅，尽败突奴高手，并斩杀突奴宗师十一人，重伤大宗师一人。 消息传出，高丽举国沸腾。 而原本雄心勃勃试图吞并高丽的突奴人，则不得不铩羽而归！ 无他！ 因为高丽国有了自己的大宗师强者，且还是战斗力极强的剑道大宗师！ 哪怕突奴人兵锋再盛，但大宗师强者，却也是他们忌惮的存在。 自那之后的四十年中，突奴再也未曾生出过吞并高丽的野心！ 对于突奴人而言，朴荣成不死，高丽便稳如泰山。 至此，朴荣成在高丽彻底封神，被尊为剑圣。 而此时的他，年不过三十五六！ 对于高丽人而言，朴荣成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丝毫不亚于邓黎在大楚武林中的地位。 金刚山一战的消息传到大楚后。 大楚武林才恍然想起，这位高丽剑圣，正是二十年前拜入李奕门下的那位异族少年。 回想起朴荣成当初回国之前，连续击败了数名大楚剑道宗师的事情。 如今朴荣成又彻底封神，不少大楚武林强者自是不忿。 之后，也不是没有大楚的大宗师，前往高丽挑战朴荣成的。 但这些大宗师返回大楚后，皆对他们挑战朴荣成的事情三缄其口。 江湖上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胜负如何。 但一些小道消息却都云大楚的大宗师们皆败于朴荣成之手。 只是这些消息并未被证实罢了。 而现在四十年过去了，朴荣成的剑道愈发深不可测。 谁也不知道，他达到了什么样的剑道境界。 总之，相比起创建了拔刀斋的柳生义隆来，朴荣成无疑是更高层面的人物。 …… “八嘎！” 柳生义隆恶狠狠地瞪了高丽剑客一眼后，却也只敢心下暗骂一声。 虽然同样是大宗师，但柳生义隆却也对自己和高丽剑圣朴荣成之间的差距心知肚明。 他再凶悍，也绝不敢与朴荣成争锋。 “怎的？柳生阁下莫非对我的话有异议？” 高丽剑客瞥了柳生义隆一眼，傲然问道。 有剑圣在，他们高丽人敢叫板天下高手。 不管是东海武林，还是中原武林，这高丽剑客统统不放在眼里。 “哼，高丽剑圣我自是佩服。” 柳生义隆面上横肉抖动几下，硬邦邦的回道。 他虽也是极度在意面子之人，但相比起来更忌惮朴荣成！ “哈！” 高丽剑客见状，得意一笑。 他就知道，祭出剑圣前辈，盟主之位高丽十拿九稳。 眼见一向凶悍的柳生义隆都怂了下来。 其他来自暹罗、真腊、安南等国的武林强者，自然更不敢与高丽人争锋了。 原本暹罗还有叫板高丽剑圣朴荣成的资格。 毕竟，暹罗有妖僧净嗔这样的顶级大宗师。 但可惜，如今的妖僧净嗔已死于洛珩之手，失去最大依仗的暹罗人，自然不再有任何底气。 “既然诸位没有异议，那此次会盟的盟主之位，便由我高丽剑圣担当！” 高丽剑客环顾众人，傲然说道。 各国高手闻言，尽皆默然。 片刻后，他们才不得不压下心中不甘。 “剑圣前辈自有资格担任盟主，我暹罗无异议！” “我安南武林向来佩服剑圣前辈，亦无异议！” “真腊附议！” “吕宋……无异议！” 一众各国高手表态后，心中还有一丝丝不甘的柳生义隆，也彻底熄灭了最后的奢望。 也是，他终究年轻了点，威望方面比不上横压东海四十年，与净嗔妖僧并成为东海双骄的朴荣成。 念及此，柳生义隆渐渐释然。 如今的他才四十八岁，正值壮年。 等再过个十年、二十年，整个东海将彻底成为他的一言堂。 对此，柳生义隆信心十足！ “盟主既然选出，但也不能没有副盟主。” “在下金钟勋代表高丽武林，推举柳生阁下担任副盟主之职！” “诸位，可有异议？” 说话的依旧是先前的高丽剑客。 不过，他说这话，倒不是要抬举柳生义隆。 事实上，高丽和寇岛之间仇怨不小。 正常情况下，身为高丽的剑客，金钟勋是绝不可能去抬举一个寇岛倭奴的。 只是这次事关东海各国瓜分大楚的全盘计划。 相比起以往的仇怨，金钟勋觉得还是眼前的利益更为重要。 而如今各国武林中，柳生义隆绝对称得上是中生代第一人。 推举他当副盟主，总强过一些阿猫阿狗！ “嗯？” 柳生义隆豁然抬头，看向高丽剑客金钟勋，眼神中抹过一丝讶然。 老实说，他还真没想到老对头会推举他当副盟主。 一时间竟有些恍惚起来。 第741章 不逊邓黎 京师，江左盟别苑。 “诸位，这些是鹞部收集来的东海武林情报。” 青龙将早已准备好的卷宗，一一分发给在场的江湖群豪。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虽说论整体实力，中原武林足以吊打东海任意一国的武林高手。 但此番东海各国已经联手。 他们各国加起来的强者，却也不容小觑。 洛珩从不打无把握的仗。 在知道东海武林即将祸乱中原后，立马便让青龙调集来关于东海各国武林的历年情报。 绣衣鹞部，虽只有缇骑、番子万人左右。 但若把所有密谍都算上的话，那人数至少得数十万起步。 这也是绣衣四部中，人数最多的一部。 当初朝堂上的文官们、项炎等人，心心念念想要将鹞部掌控在自己手中，就是冲着这些密谍来的。 任谁拥有这样恐怖的情报网，都能无往而不利！ 严格来讲，这也是绣衣卫最宝贵的财富。 鹞部密谍除却监督文武百官、大楚江湖的各大门派外。 同样也负责监视着周边诸国的一举一动。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他国武林。 故此，这些年东海武林发生了什么，几乎都难逃过绣衣卫鹞部密谍的耳目。 只不过以往东海各国都老实得很，他们的武道高手也很少与中原武林接触，故此鹞部收罗来的这些东海情报，只能被束之高阁。 但如今这些情报在洛珩手中，却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 “柳生义隆？原来他就是拔刀斋斋主！” “小小寇岛居然有此底蕴？五名大宗师强者……这……” “没想到贫僧等终究是坐井观天了！” “这些都不算什么，最恐怖的是朴荣成还活着！” “什么？朴荣成？高丽剑圣……他还活着？” 众江湖群豪翻阅了卷宗后，人人面色巨变。 卷宗上记载的东西，着实让他们骇了一跳。 东海武林已经壮大到这种程度了吗？ 各国的大宗师加起来，竟已超过了十个？ 甚至，仅仅一个小小的寇岛，就有多达五名大宗师强者。 这其中，更有拔刀斋斋主柳生义隆这等凶名显赫的存在。 但，这些还不是最让众人失态的地方。 真正让他们失态的是，传说中的高丽剑圣朴荣成依旧还活着。 其剑道修为，更是超过了当年金刚山一战时！ “阿弥陀佛，洛都督，幸得有此情报，否则……” 少林的空闻禅师，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 若非绣衣卫的情报，提前让他们知道了东海武林这四十年来的变化。 恐怕中土武林依旧还在用老眼光看待东海武林。 殊不知，别人早已今非昔比了。 至于东海武林为何壮大成这样。 恐怕和朴荣成也脱不了关系。 金刚山一战，直接打出了朴荣成的赫赫威名，也打出了高丽的无上荣耀。 东海武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视朴荣成为偶像。 自然引发了前所未有的习武热潮。 数十年积累下来，高手数量自然翻了几翻都不止。 …… “诸位倒也不必谢本督。” “我中原武林底蕴之深，远非周边小国所能比拟。” “只要诸位不托大，此战我中原必胜！” 洛珩环视众人，缓缓说道。 他拿出鹞部情报，就是为了提醒一众江湖高手莫要轻敌。 事实上，在洛珩早就察觉到一众江湖高手皆带着点浑然没将东海武林放在眼里的意思。 这等心态之下，洛珩敢保证，吃亏的百分百是中原武林。 当然，败是不可能败的。 真当中原武林的底蕴是吃素的啊。 不过，大意轻敌之下，死伤就会不可避免。 这可不是洛珩想要看到的局面。 他还打算肃清了这些东海高手后，带着中原各派反攻东海各国呢。 “都督说的是！” “我等谨记！” 众人不敢怠慢，皆抱拳一礼。 洛珩点点头，道。 “东海各国最强之人，当属朴荣成无疑。” “此人是剑道天才，当年金刚山一战，连密宗前活佛都伤于他手，可见其人之剑道何等超卓。” “如今朴荣成又苦修了四十年，本督怀疑，此人的剑道修为，怕是已经不逊色于邓黎！” 这话一出。 在场众人皆吃了一惊。 不逊色于邓黎。 这是何等恐怖的评价？ 在场之人又有谁不知道邓黎的武功有多高？ 说句不好听的。 哪怕是名满江湖的四僧，亦不过是邓黎当年的手下败将而已。 这朴荣成的武功，真要媲美邓黎。 那中原各派高手别说击败东海之敌了，能保持不输都已经是阿弥陀佛。 当然，邓黎若是出手，情况自然又不一样。 只不过……如今邓黎似乎都半退隐了。 他还会出手么？ 一众江湖强者心下皆没底。 “诸位也不必太过忧虑，朴荣成此人，自有我绣衣卫来对付。” 见众人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洛珩摇摇头道。 他提起朴荣成，就是为了打掉中原武林强者心中的傲慢。 别看刚刚那些情报，让众人似乎放下了小觑之心。 但洛珩却知道，固有的成见和傲气，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消失的。 这才拿朴荣成吓唬众人。 事实上，洛珩一早就定下了朴荣成由绣衣卫对付的决策。 无他。 朴荣成此人确实极恐怖。 当今天下，恐怕也只有洛珩、邓黎，以及那几位上古大能的分身才能对付得了。 其他像空闻、玄悲等中原顶级大宗师，都要逊色了一筹。 倒不是说空闻等人的武道天资不如朴荣成。 而是，朴荣成此人对于权势什么的，全然不在意。 他活着仿佛就是为了剑道而生似的。 不是在苦修，就是在苦修的路上。 相比起来，不管是空闻，还是玄悲、密宗活佛等顶级强者，却都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勾心斗角，阴谋布局，谋夺天下这等事情上。 此消彼长之下，他们的武功自然会被朴荣成越拉越大。 “另外，柳生义隆也会由绣衣卫来对付。” 洛珩不等众人开口，继续说道。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暗暗松了口气。 柳生义隆倒也罢了。 但能媲美邓黎的朴荣成，确实是他们不想面对的。 第742章 不败九剑 “都督如此安排，我等皆无异议。” 空闻代表众人回道。 他顿了顿，问道。 “敢问都督，那朴荣成可是由邓……邓施主出手？” 他这话，更多的是替在场其他江湖高手问的。 对于空闻本人而言，他很清楚洛珩似乎要比邓黎更可怕。 但，在空闻看来，洛珩是何等身份，又岂会轻易下场？ “怎么？你们似乎都只在意朴荣成？” “莫不是觉得柳生义隆不值一提？” 见众人注意力只放在朴荣成身上，洛珩皱了皱眉头。 听到这话，不少江湖高手面上露出一丝愕然的神色。 什么意思？ 难不成那柳生义隆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他不就是大宗师么？ 在场又有几个不是大宗师了？ 就算柳生义隆战斗力惊人，咱们不也有空闻禅师、玄悲禅师、密宗活佛这样的顶级强者？ 再说了，你不都说了柳生义隆会由绣衣卫对付。 “看来诸位还是没重视东海强者。” “本督不妨跟你们直说，那柳生义隆论内力、修为这些，确实不如几位大师。” “但说句不好听的，论战斗力，他或许还要强过诸位一筹！” 洛珩眸光扫过众人，冷冷道。 这群江湖之人真是膨胀惯了。 说到这等程度，居然还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简直不可救药。 “什么？” 众人闻言，皆大吃一惊。 但紧接着，心下却生出了不服之意。 佛门三僧是何等人物？ 成名数十年，堪称大楚武林除却邓黎之外，最大的牌面了。 区区柳生义隆竟还能压过佛门三僧？ 在场的众人又岂会轻易相信洛珩这话？ “寇岛武学最讲究杀伐，招招以命换命，柳生义隆的拔刀流剑道，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敢问诸位，尔等对敌之时，亦是抱着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决心？” 洛珩冷哼一声，质问起众人。 众人闻言，尽皆沉默了下来。 中原武林没事谁他妈会上来就跟你搏命？ 不都讲究点到为止？ 尤其是佛门武功，更是罕有走杀伐路线的。 在同境界，且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三僧若骤然面对一个搏命之人。 恐怕还真会措手不及，败下阵来。 “都督教训的是，是我等托大了！” 这一次，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叶小剑。 他亦是剑道高手，亦是喜欢以凌厉攻势先发制人之辈。 很能理解洛珩说的那种情况。 这也是叶小剑虽是后起之秀，但实战能力却完全不逊空闻等老牌大宗师的原因。 你还想着点到为止，让对手知难而退的时候。 人家都已经跟你搏命了。 此消彼长之下，能赢才怪。 “我等惭愧！” 包括三僧在内，众人皆面露愧色。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真正明白了洛珩的用意。 “既然都明白了，那本督便接着说第三位值得注意的人物。” “此人乃吕宋第一强者，祖上是咱们中原人……” 洛珩微微颔首，继续说道。 只是他话尚未说完，叶小剑便已经忍不住脱口惊呼。 “吕宋奇侠许谦！” 这话一出口，众人亦纷纷反应过来，面上露出一丝凝重的神色。 洛珩点了点头，道。 “本督要说的正是许谦。” “都督，那许谦不是在十八年前就已经死了吗？” 叶小剑忍不住皱眉问道。 他依稀记得，十八年前东海武林发生过一件大事。 彼时有东海刀客得到一幅宝图。 据传此宝图记载着数百年前大虞武林第一人独孤信的宝藏。 宝藏便埋葬在东海，里边拥有独孤信生前修炼的武功，以及独孤家族积累了千年的财富等等。 在大虞时期，独孤信在武林中的地位，可一点都不逊色如今的邓黎。 他修炼的武功，自然是引得习武之人垂涎不已。 消息在东海武林传开后，无数高手纷纷追寻宝图下落。 彼时的叶小剑刚刚加入拜火明尊教，算是教中的无名小卒。 在听到教中大佬们言及此事后，心中自然也垂涎得很。 只可惜，当时的他哪有资格染指东海宝图？ 自是只能心下想想罢了。 没过多久，东海武林中便传出吕宋奇侠许谦得到了宝图，但却又遭到各路高手围杀的消息。 之后，宝图再无音讯。 这事渐渐成了武林中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因为时间比较久远了，其他人对于这事的印象已经淡化。 毕竟这不是中原武林发生的事情。 但，这事对于叶小剑而言，却是印象深刻无比。 故此在听到吕宋第一强者等字后，立马想起了许谦之名。 “十八年前许谦确实‘死’了。” “但却是假死，他被众高手围杀后，无奈跳崖，但却并未摔死。” “反而还因缘巧合地找到了宝图中的藏宝点。” “更巧的是，他找到的藏宝点，埋葬的正是独孤信生前修炼的不败九绝剑！” 洛珩看向叶小剑，不疾不徐地说道。 此言一出。 众人无不瞪大了双眼。 紧接着齐齐倒吸起凉气！ “嘶！” “竟是不败九绝剑！” “这许谦竟有此等机缘，这运气简直逆天！” “不败九绝剑，独孤信的成名剑法，号称天下第一剑法，怎就被许谦得去了？” 一时间，众人或唉声叹气，或捶胸顿足。 独孤信的不败九绝剑，甚至要比邓黎的鲸吞功还要牛逼。 鲸吞功虽然牛逼，但对于众强者而言，多少有些鸡肋。 毕竟，在场的强者各自都有独门心法，贸然转修鲸吞功，很容易走火入魔。 除非在修炼之前先散功，或者身中奇寒之毒。 但不败九绝剑却不同。 这是一门堪称玄奥到极点的剑法。 据说哪怕只领悟其中一招半式，便能纵横江湖。 当初独孤信，领悟了三招剑法，就已经能打遍江湖无敌手。 由此可见，这门剑法是何等恐怖！ 如今，这门中原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剑法，却被一个吕宋人给得到了。 又怎能不让众人感到嫉妒？ 洛珩目视众人，缓缓说道。 “如今许谦已于月前重出江湖。” “复出第一战，便杀了当年围杀他的吕宋刀王，据传他只用了一招，便将吕宋刀王斩于剑下。” “此人十有八九学了不败九绝剑，保守估计至少领悟了两招！” 第743章 踏浪而来 两招！ 在场江湖群豪齐齐倒吸一口凉气，都被洛珩的话给吓到了。 想当年，独孤信领悟了三招不败九绝剑，便能横压一个时代。 领悟两招的许谦，在如今这个时代，岂不是又相当一个邓黎级别的武林神话？ 好吧，也许那许谦，未必能比得上邓黎。 但至少跟佛宗四僧一个级别，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什么时候东海武林变得如此可怕了？ 一时间，群豪无不为之失声。 就连少林空闻、普贤宗玄悲、密宗活佛此刻面色亦难看的很。 撇去邓黎、洛珩外。 他们几个已经属于江湖上独一档的存在了。 但如今，小小的东海武林，居然有人能跟他们并驾齐驱？ 且还不是一个！ “除却许谦外！” “尚有暹罗断刀怪客白城、安南独秀阮英杰、真腊国师图德，皆是一时之人杰！” “我中原武林虽底蕴深厚，但这些年此消彼长之下，诸位切莫在小觑东海武林。” 洛珩目光环视，朗声说道。 这一次，在场的群豪无人再敢轻忽，齐齐点头。 若非洛珩与他们说起这些。 恐怕他们还在坐井观天，依旧做着“天朝上国”的梦呢。 “行了，东海武林虽不可小觑，但却也不必太过忌惮！” “无非是一个狭路相逢勇者胜罢了，诸位拿出初入江湖时的热血和勇气，以我中原武林的底蕴，又何需惧了区区东海蛮夷！” 见众人皆已摆正心态，洛珩轻咳一声，缓缓道。 他说这么多，就是为了打消掉江湖群豪的轻敌之心，而不是打压他们的积极性。 “都督说的是！” 最先跳出来当捧哏的依然是两江大侠杨威。 他才不管什么东海武林有多么强大，在他看来，再强也强不过眼前少年。 群豪见状，也纷纷回过神来，面色总算好转了一些。 …… 江南，江通县码头。 柳生义隆、金钟勋等东海强者，齐聚码头之上。 “来了！” 不知道谁发出一声惊呼。 众人闻言，齐齐朝着海面望去。 下一刻。 原本波澜不惊的海面上，忽地卷起千层浪。 若白练似的浪潮，将海面一分为二。 众人远远看见一道人影，踏着浪潮飞驰而来！ “这是谁……” 柳生义隆面色一变。 来者绝非高丽剑圣朴荣成。 他成名后，曾与朴荣成有过一面之缘。 以他的目力，自然能一眼就看清来者不是朴荣成。 朴荣成如今已年近八旬，但看着依旧如四十上下。 但来者，却明显白须白发，苍老得很。 一旁的金钟勋，亦是面色渐渐凝重。 他印象中，会盟的高手中，并无眼前这号人物。 “好可怕的气势！” “此君武功怕是不输柳生斋主。” “气势如虹，宛若出鞘之剑，此人必是剑修！” “我东海武林还有这样的无名剑修？” 各国高手在震撼过后，纷纷议论起来。 显然，他们也对来者陌生得很。 就在说话间，浪潮滔天而起，来人踩着巨浪，若大鸟般奔袭而至。 许是因为距离变近的缘故。 各国高手中终于有人认出了来者。 “是许谦，吕宋奇侠许谦！” 有来自吕宋的高手，面色一僵硬，骇然惊呼。 此言一出，原本还在议论着的众人，齐齐为之失声。 “许谦？他不是十八年前就……” 金钟勋脱口道。 十八年前，东海武林的独孤信秘宝之事，闹得沸沸扬扬。 东海各国的高手，几乎都有参与其中。 很多人都是亲眼看着许谦跳崖自尽的。 但如今，原本早已死了的许谦，居然又死而复生了？ “许某不请自来，诸位莫怪！” 海面上，许谦的声音响起，宛若滚滚惊雷席卷而来，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柳生义隆眉头微皱。 他原本以为，会盟的强者中，除却高丽剑圣朴荣成外，以他武功最高。 但谁知，居然又蹦出个武功看着不比他弱的许谦。 “我想起来了，月前我吕宋江湖上，有传言许谦重出江湖，并杀了当年仇家。” 来者吕宋的高手，似想起什么，惊呼道。 这话一出，不少人面上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关于许谦重出江湖的消息，众人确实也都听闻过。 只不过没人相信而已。 毕竟，当年很多人是看着许谦跳下万丈悬崖的。 以许谦那时候的武功，根本不可能跳下万丈悬崖，还能毫发无损。 “老夫记得许谦不是以拳脚功夫成名的么，怎么他现在……” 来自真腊的一名老者，喃喃说了一句。 这话又让众人心下一惊。 是啊，早年许谦以拳脚功夫而闻名吕宋，被称之为吕宋奇侠。 从来没听说过许谦会剑法！ “他……他定是得到了独孤信的秘宝！” 有人似想起什么，脱口惊呼。 独孤信秘宝几个字一出，在场众人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 若柳生义隆辈，眼神中更是一片炙热。 “柳生阁下！” 一旁的金钟勋小声朝着柳生义隆说了一句。 柳生义隆闻言，微微颔首。 两人虽没有太多话，但彼此间却已经心领神会。 独孤信秘宝谁不心动？ 许谦是吧？ 既然你可能得到了秘宝，那这秘宝现在归我们了。 轰！ 海面上巨浪炸开。 漫天水雾中，许谦冲天而起，稳稳落于码头上。 他身着麻衣，白须白发，看着虽苍老得很，但身形却站得笔挺，宛若一柄出鞘的利剑。 “吕宋许谦，前来会盟！” 许谦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 他声音虽不大，但气势却十足。 “没想到许君还活着。” 柳生义隆凶残的面庞上浮起一抹生硬的笑容，向前踏出一步。 轰！ 一声闷响声中，柳生义隆、许谦各自向后退了一步。 柳生义隆面上笑容收敛，表情凝重了几分。 “许君好武功！” “阁下亦不错。” 许谦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愕，原本的气势也收敛了不少。 自从得到独孤信留下的不败九绝剑，并成功领悟出两招后，他以为自己可以无敌于当世。 但谁想，这才刚刚重入江湖，就遇到了一个武功丝毫不逊色于他的高手。 关键是……他还不认识对方！ 第744章 剑道之境 “高丽金钟勋，请赐教！” 金钟勋的武功显然远远达不到柳生义隆、许谦的层次，并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步踏出向许谦挑衅道。 许谦看都没看他一眼，仅仅一甩大袖。 轰隆！ 金钟勋整个人便像块破抹布似得被甩了出去。 “嘶！” 在场的东海各国高手见状，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金钟勋虽非顶级高手。 但也是高丽国的后起之秀，这些年在东海各国名头极响。 被誉为第二个朴荣成。 但现在这位朴荣成第二，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被许谦轰飞了。 这许谦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柳生义隆心下愈发忌惮。 “许某为会盟而来，这便是诸位的待客之道？” 许谦面色一沉，目光扫过众人，冷声道。 众人齐齐沉默。 唯有金钟勋挣扎着爬了起来，面上泛起一抹狰狞。 “阿西巴！” 他居然被许谦一招轰飞了？ 耻辱！ 今日若不洗刷掉这份耻辱，他有何面目立足于东海武林？ “够了，金君！” 就在金钟勋怒火达到顶点的那一瞬间，柳生义隆面色一沉，朝他喝道。 金钟勋一怔。 下一刻，心中怒火渐渐消退。 他看懂了柳生义隆的眼神。 是在提醒他许谦的武功，远比他想象的可怕。 金钟勋登时像是被当头泼了盆冷水。 瞬间冷静了下来，心下不自觉抹过一丝后怕。 金钟勋看似蛮横、跋扈、无脑。 但他能以三十之龄，便名震高丽，被不少人称为朴荣成第二，又岂是没有脑子的人？ “许君，先前在下得罪。” 深吸一口气后，金钟勋朝着许谦深深一礼。 中原有句话说得好，能屈能伸方是大丈夫所为。 他，金钟勋便是大丈夫！ “好说好说。” 许谦打了个哈哈，倒也将先前金钟勋无礼的事情，抛到一边了。 他是来会盟的。 并非为了跟人结仇。 对于剑道大成的许谦而言，扬威于江湖，让许谦这个名字重新闪耀于中原、东海才是正事。 其他的，都不过是旁枝末节罢了。 而眼下，东海各国高手会猎中原，正是他重新扬名立万的机会。 众人见状齐齐松了一口气。 …… “诸位，还在等谁？” 见众人依旧立在原地，许谦一怔，下意识问道。 柳生义隆闻言，看了许谦一眼，道。 “高丽剑圣朴荣成前辈。” 听到朴荣成三字，许谦瞳孔骤然一缩。 高丽剑圣朴荣成之名，他当然听说过。 他当初跳崖之时，朴荣成正如日中天，没想到居然现在还活着。 思及朴荣成的威名，饶是如今已得不败九绝剑传承，许谦亦是一阵压力如山大。 没办法，这数十年来，朴荣成堪称东海武林的神。 他又岂能不忌惮？ “剑圣前辈！” 许谦还在思绪万千之时，耳畔传来金钟勋的呼声，声音中透露着一个欣喜。 他忙抬眸朝着海面望去。 只见海面风平浪静，波澜不惊。 海面上，有人影踏波而来，步履不疾不徐，有种闲情逸致的感觉。 但来人看似缓步而来，实则速度极快。 轻轻迈出一步，身形便已经在十数丈外。 “嘶！” 在场众人包括柳生义隆、许谦在内，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朴荣成的气势看上去远不如先前许谦那般裹挟着巨浪而来威势十足。 但在场的无一不是高手。 自然知道，朴荣成这种境界，才是真正的返璞归真。 相反许谦看似气势惊人，实则落了下乘！ “剑圣朴荣成恐怖如斯，我不如也！” 许谦暗暗叹了口气，心中彻底熄灭了原本还打算和朴荣成争锋的心思。 不败九绝剑虽强，但他到底只是领悟了两招。 要是如当年独孤信那般领悟三招的话，怕是不会输于朴荣成。 但现在……他却差了个层次。 出师未捷啊！ 原本雄心勃勃而来的许谦，心下多少有些失落。 先有武功不逊于他的柳生义隆。 现在更有境界、层次都比他更胜一筹的朴荣成！ 罢了罢了，就算不如朴荣成。 只要与中原武林的争锋中出彩，这天下武林必然有他一席之地。 自我安慰了几句后，许谦收拾起心情，随着众人朝已经出现在码头上的朴荣成迎了过去。 “世外野人朴荣成，见过诸君。”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朴荣成居然率先给众人抱拳行了一礼。 以朴荣成在东海的地位，别说是他们了，就算各国国君，怕都承受不了他的一礼。 “我等安能当前辈之礼？” “晚辈惶恐！” “朴前辈折煞我等也！” “我等拜见前辈。” 一时间，众人手忙脚乱，纷纷向朴荣成行礼，哪怕凶悍如柳生义隆，高傲如许谦亦不例外。 至于金钟勋，更是已经深深拜服下来，在朴荣成面前，宛若朝圣。 可见朴荣成在高丽人心中的地位。 “金君，且起。” 朴荣成面色和煦，上前轻轻将金钟勋扶起。 金钟勋眼眶瞬间红了，一副感动到无以复加的样子。 堂堂高丽剑圣，居然如此谦逊，是众人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让众人对于朴荣成的感官愈发好了。 许谦见状，面上抹过一丝恍然之色。 他多少有些明白为何朴荣成的剑道如此高深了。 剑修不是一副鼻孔朝天，目中无人的样子，就是厉害了。 事实上，有时候越是内敛，反而代表着境界越高深。 朴荣成在剑道上显然已经达到了世人无法想象的程度，而他许谦明显要差了很多。 哪怕他得到的是不败九绝剑这样的传承。 一番寒暄后。 众人簇拥着朴荣成朝江通县内走去。 如今各国高手基本都已经到齐，还多出了一个预料之外的许谦。 各国高手都对这一次会猎中原感到信心十足。 接下来，就是前往大楚内陆的时候了。 一想到这里，众人心下皆热血沸腾。 哪怕是柳生义隆这样的凶残之人，面上亦是豪情满满。 扬名天下。 马踏中原！ 大丈夫当如是也！ 夕阳下，余晖将东海各国高手的身影，晕染上一片橙红。 远远望去，就像是从血海中走来似的。 第745章 不过尔尔 京师，南镇抚司衙门。 “都督，鹞部讯息，以朴荣成为首的东海武林之士，已入内陆，不日便将抵达京师。” 青龙快步走入堂内，朝着上首的洛珩躬身禀道。 江通县其实距离京师金陵并不远。 以武林高手的脚程，半日便可抵达。 但显然，东海众人并未急着赶来，而是不疾不徐地朝大楚京师而来，似在给中原各派压力。 “彼辈可是已经出手？” 洛珩闻言，略一沉吟，问道。 青龙微微颔首，道。 “都督英明！” “有吕宋判官钟诚、真腊拳霸陈道奇、安南小侠阮正，先后出手，挑了几个江南小派。” 东海武林来势汹汹，显然不是只为了和中原高手打一架而已。 他们身上还肩负着在大楚搅动风云的任务。 而挑战中原门派，无疑是见效最快的手段。 “彼辈既已出手，那就无需留情！” “传令各派，让他们围剿东海小丑！” 洛珩面色一沉，道。 此次事端，可不仅仅只是武林纷争。 而是关乎到大楚与东海各国的争端。 这是国与国之间的事情。 自然要师出有名！ 洛珩等的就是东海众人先行出手。 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哪还会让东海众人继续嚣张下去？ “诺！” 青龙抱拳领命。 关于如何对付东海武林高手，洛珩早已有周密的部署。 其中，朴荣成、柳生义隆、许谦辈，会由绣衣卫亲自对付。 剩下的东海宗师、大宗师，则交给武林各派解决。 以中原武林的深厚底蕴，和高手数量，对付他们自然是绰绰有余。 真正难对付的，其实就是朴荣成、柳生义隆、许谦等寥寥数人。 而绣衣卫偏偏又有洛珩、邓黎等强者。 可以预见，这次东海众高手，未必能讨得到便宜。 …… 江南，姑苏府。 姑苏武风不盛，或者说江南之地，明显更为崇文。 但，这不代表江南就没有武林门派。 姑苏府内，就有门派存在。 碧柳山庄！ 一个放在江湖上名气不大，但在江南之地却属于顶级的势力。 碧柳山庄庄主姓柳。 大庄主叫做柳平，小庄主柳凡。 这对兄弟早年拜师铸剑谷，学艺十八载后，回归江南，创建了碧柳山庄。 兄弟二人皆擅长使剑。 但相比起武功，他们闻名江湖的还是铸剑手艺。 碧柳山庄就相当于小一号的铸剑谷。 今日，向来安静的碧柳山庄内，迎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洗剑池前。 金钟勋抱剑而立。 他身后站着来自真腊、安南、寇岛等国的剑客。 洗剑池另一边，则是柳平、柳凡兄弟，以及碧柳山庄弟子。 气氛紧张、压抑。 一众碧柳山庄弟子隐隐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 无他。 面前的金钟勋太强了。 连两位庄主都只能在苦苦支撑。 “阿西巴！” 金钟勋蓦然踏出一步。 若说先前他只是半出鞘利剑的话。 那么此刻，他整个人已如出鞘利剑般，锋芒毕露，凌厉至极！ 嗤！ 恍惚间有剑气弹射而出！ 柳平、柳凡兄弟齐齐向后退出了数步。 洗剑池内池水席卷而起，化作漫天水滴，将这对兄弟淋得一身狼藉！ …… “庄主……他们输了！” 众山庄弟子，人人面色黯然。 胜负已经很明显了。 大庄主、小庄主连对面高丽剑客的气势都接不住，便败下阵来。 柳平、柳凡彼此对视一眼，面上满是苦涩。 他们知道自己资质不太好。 拜入铸剑谷习剑十八年，却也不过堪堪一流境界而已。 若非如此，这对兄弟又何必转修了铸剑技艺？ 但江南武林式微。 回到江南后，柳平、柳凡兄弟所向披靡，曾一度让他们以为自己的武功，放在江湖上也算过得去了。 谁知，今日才知道。 往日里他们的荣耀和光环，在真正的高手面前，竟是那么不堪一击。 “中原剑客，不过尔尔！” 金钟勋微微仰头，也不看柳平、柳凡兄弟，自言自语了一句。 这话一出口。 柳平、柳凡兄弟和山庄弟子们无不大怒。 “区区蛮夷，安敢如此狂妄？我们兄弟不过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击败我们又何足道哉？” 事关中原威名，柳平、柳凡兄弟不愿背上这份耻辱，为此他们不惜拼命贬低自己。 当然，柳平、柳凡的武功，放眼整个江湖，确实算不上出类拔萃。 像他们这种堪堪达到一流境界的人，在江湖上一抓一大把。 “说那么多，亦改变不了中原武林徒有虚名的事实。” 金钟勋并未动怒，反而露出了傲然的笑容。 将中原踩到脚底下，是他生平最大的梦想。 而如今，他渐渐做到了。 金钟勋自然也清楚柳平、柳凡并不是什么高手。 但这并不妨碍他借此踩中原武林。 “放肆！” 柳平、柳凡兄弟怫然变色，大声喝道。 但金钟勋却丝毫不理会，只当这对兄弟在无能狂怒。 “诸君，尔等觉得中原武林如何？” 金钟勋转头看向身后各国剑客，问道。 各国剑客闻言，皆肆无忌惮大笑起来。 “一群废物！” “徒有虚名！” “在我等眼中不过弱鸡！” “真正的武林正宗，当在我们东海！” 各国练剑的剑客，皆是桀骜不驯之辈。 金钟勋赢柳家兄弟赢得太轻松了。 以至于让他们都生出了中原高手，怕不都是废物的错觉。 一时间，笑声冲天，刺耳至极。 柳家兄弟和山庄弟子们虽愤怒到了极点，但奈何技不如人，又能如何？ 就在这时。 山庄外忽得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高丽金钟勋，可敢接我一剑。” 女声虽不大，但在嘈杂的笑声中却清晰可闻。 金钟勋面色顿时为之一变，豁然转身。 下一刻。 一个身着绣衣锦袍，面色清冷的靓丽女子，缓步出现在他视线中。 早已对中原武林做过功课的金钟勋，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女子。 “绣衣朱雀！” 来者，正是绣衣卫四大督司中的朱雀。 她身后，还跟着十多个面色稍稍有些古怪的江湖侠客。 这是众侠客踏入江湖后，第一次与绣衣卫合作，心头自然多少有些……违和。 第746章 杀人诛心 看到朱雀出现，金钟勋面上的表情多少凝重了几分。 他人虽远在高丽，但对于大楚江湖却也不陌生。 尤其是近一两年来，绣衣卫闯出了好大的名头，这让金钟勋辈半江湖半朝廷的武道高手，怎么都不可能疏忽了绣衣卫。 绣衣卫每一代四大督司，皆是名震江湖的高手。 金钟勋不清楚前几代朱雀到底有多厉害。 但眼前这位朱雀督司，却是不容小觑。 “朱雀督司，阁下身为朝廷官员，莫非要插手我江湖恩怨？” 金钟勋目视朱雀，沉声说道。 他的大楚官话说得极为流利，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异族蛮夷，反而更像大楚人。 “绣衣卫代天行罚，上督百官，下监江湖！” “江湖之事，我如何插手不得？” 朱雀顿住脚步，在金钟勋数尺外停了下来，冷声道。 她性子向来清冷，喜欢言简意赅。 像这种稍长的话往日里很难从朱雀口中听到。 但今日不同。 今日她代表的是绣衣卫。 一言一行，皆要体现出绣衣卫的无上地位。 “好一个上督百官，下监江湖！” “大楚天子已刻薄寡恩到如此程度了吗？难怪这些年大楚一日不如一日……” 金钟勋闻言，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但话未说完，他话锋一转。 “诸君，尔等皆是习武之人，一身铮铮铁骨，竟能忍受有人压在尔等头上作威作福？” “还是说……尔等的奴性已深入骨髓？” “我高丽虽是小国，但君仁臣贤，上下一心，尚武之风深入民心。” “换成我王，却绝不会对武人如此猜忌。” 这金钟勋果然不简单。 三言两语之间，竟开始挑拨起在场江湖群豪与朝廷的关系了。 柳平、柳凡等人，包括朱雀身后的一众江湖剑客，人人面色一变。 老实说，他们还挺认可金钟勋的话。 在群豪心中，江湖是江湖，朝廷是朝廷。 凭什么你朝廷要管我江湖之事？ 但这话，却没人敢说出口。 且不说如今各派与绣衣卫在合作期间。 单单以绣衣卫现在的声势，也没人敢和绣衣卫撕破脸。 “说那么多，依旧改不了你高丽乃弹丸之国的事实。” 朱雀冷笑。 金钟勋用心险恶，其意昭然若揭，她才不会上当呢。 “你……” 金钟勋面色一滞，一阵气急。 真相往往最是伤人。 不管他怎么吹捧高丽，却也改变不了高丽是个小国的事实！ “奉都督令，高丽、真腊、安南……诸蛮，私渡大楚，触犯我大楚国法，依律当刑！” 朱雀却不给金钟勋反应时间，冷喝一声，手中细剑便已如毒蛇般刺了出去。 嗤！ 细剑化作点点寒芒，剑气纵横。 金钟勋身前数尺范围，尽数被凌厉的剑气给笼罩住。 “来得好！” 虽骤然遇袭，但金钟勋神色不变，手中利剑亦脱壳而出！ 锵！ 清澈的剑鸣声响起。 金钟勋手中之剑，宛若游龙，直刺而出。 众人只觉森冷寒意扑面而来，眼前有白光闪过，快若闪电，不由骇了一跳。 先前金钟勋剑不出鞘，便击败了柳平、柳凡兄弟，已让众人知道这个高丽蛮子绝非泛泛之辈。 但却也没想到，此人之剑竟如此快。 快到了在场几名大楚的一流剑客都看不清的程度。 …… 叮叮叮！ 金钟勋出剑速度虽快，但朱雀也不慢。 仅仅眨眼睛，两人便已经出了数十剑，宛若疾风暴雨。 朱雀本身就是走轻灵路线的剑道高手。 当初她以二八芳龄，便成了江湖上一等一的剑道高手，可见朱雀于剑道方面的天资绝对不凡。 如今，她跟了洛珩这么久。 剑道方面自然愈发深不可测。 但朱雀似对金钟勋的实力早已了如指掌。 并不惊讶金钟勋能挡下她的攻势。 连绵不绝的快剑之后，朱雀的出剑速度蓦地放缓了下来。 手中细剑若羚羊挂角般，直刺金钟勋咽喉。 这一剑不快。 至少比起先前的攻势，已经慢了好几倍。 但就这么算不上快的一剑，却让一直神色平静的金钟勋变了脸色。 他的额头上，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这一剑……他居然有种无法抵挡的感觉？ 金钟勋修剑二十多年，交过手的剑道高手不知凡几。 但却也没碰到过让他如此心悸的剑招。 不，应该不能说是剑招。 而是一种玄之又玄，只可会意，不可言传的感觉。 朱雀的剑招平平无奇。 就是直刺而已。 但她加之于剑招之上的“势”，却让人心生绝望。 “剑意！” 面色一连数变的金钟勋似想起什么，脱口惊呼。 他是高丽剑道宗师，一只脚已经踏入大宗师境界。 用玄幻小说的话来形容，此人就是半步大宗师。 可以说，整个高丽国，除却剑圣朴荣成外，还没有人在剑道上能超过他的。 但就这么个朴荣成之下的剑道第一人。 却也没有领悟出剑意。 以金钟勋的见识，在朱雀出剑的一瞬间，就该认出这是剑意才对。 只是他不敢相信朱雀这么年轻，就能领悟剑意。 下意识就没往剑意方面去想。 直到他被朱雀的势彻底给锁定住，才猛然想到了剑意！ 朱雀身后的大楚剑客们，一个个瞪大了双眼，面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剑意？ 朱雀……竟领悟出了剑意？ 不是他们瞧不起朱雀。 诚然，在前些年，朱雀就已经媲美他们这些剑道高手了。 但这才过去多久，朱雀才几岁？ 她居然就领悟出了剑意？ 一瞬间众剑客心下生出了种自己的年纪都活到了狗身上的感觉。 轰！ 就在众人思绪纷乱之时，忽有震响传来。 众人忙抬目视之。 却见先前还不可一世的金钟勋，此刻已然跌倒在地，面色惨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输了！ 惨败给了朱雀！ 金钟勋纵横东海十数年，几乎罕逢敌手。 但今日，他却输给了比他至少小了两轮的朱雀。 这让一向骄傲的金钟勋，直接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阁下剑道，亦不过尔尔！” “与我大楚俊秀相比……差远了！” 朱雀居高临下，俯视着金钟勋。 跟了洛珩这么久，她也学会了……杀人诛心！ 第747章 太想上进 “所以，谁给你的勇气，犯我大楚？” 朱雀声音依旧清冷，但清冷中却带着一丝杀意。 金钟勋闻言，缓缓抬起头。 “金某技不如人，认栽！” “但你也别得意，此次我东海各国的高手中金某不过是碌碌之辈，有的是真正的强者让尔等领教。” “哈哈哈……” 说着，金钟勋放声大笑起来。 高丽剑道，与寇岛剑道近乎同出一脉。 最是讲究心性坚毅。 金钟勋刚刚虽因惨败而一时失神，但很快就恢复过来，重新变得桀骜不驯起来。 “井底之蛙，焉知我大楚之强。” 朱雀闻言，冷笑不止。 她蓦地一挥手。 “拿下，送入诏狱！” 声音落。 碧柳山庄外，顿时有绣衣番子直冲而入。 禁气索飞甩而出，将金钟勋瞬间捆了个严严实实。 剩余的真腊、安南等国剑客面色大变，纷纷拔剑。 朱雀已抓了金钟勋，又岂会放过他们？ “该到你们出手了!” 朱雀见状，瞥了眼身旁的大楚剑客们。 一众东海剑客中，金钟勋实力最强，已被她拿下。 剩下的真腊、安南等国剑客，放在江湖上最多也就是一流与普通宗师之间。 随她而来的大楚剑客们，却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道高手。 他们若是连这些货色都拿不下，那也太过丢人。 众剑客闻言，纷纷应诺拔剑。 剑光闪耀而起。 叮叮当当声连绵不绝。 仅片刻，来自真腊、安南等国的剑客，便已被一一放倒。 绣衣番子立马上前麻溜得放索，拿人！ 待到来犯蛮夷，尽数被抓后。 柳平、柳凡兄弟忙不迭上前向朱雀道谢。 “今日若无督司大人，我兄弟险丢了中原的脸面，实在惭愧！” 这话倒不是自贬之言。 事实就是如此。 这些天，东海群豪分兵几路，已经挑落了不少江南势力。 气焰正嚣张着呢。 若是再传出江南之地一等一的碧柳山庄也败亡在高丽人手中。 那对中原武林，绝对是个极大的打击。 好在……朱雀赶到了。 “你兄弟武功确实弱了点，不过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都督十分欣赏你们的铸剑技艺，有空入京一趟吧。” 朱雀打量了柳平、柳凡兄弟几眼后，道。 此言一出。 柳平、柳凡兄弟面上顿时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 洛都督欣赏他们？ 还有这样的好事？ 非是柳家兄弟自卑，实在是以洛珩如今的地位，绝对是天下人仰望的存在。 而他们兄弟，说好听点是江南武林一方豪雄。 说难听点，不过就是一打铁的。 洛珩欣赏他们，那绝对是他们柳家祖坟冒青烟了。 “在下兄弟受宠若惊，来日必亲赴京师，拜见大都督！” 柳家兄弟显然也是渴望上进的人，怎能不把握住这等可能腾飞的机会，当场就表明了态度。 真是人人不屑鹰犬，却又人人渴望当鹰犬！ 朱雀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只是一挥手，便带着绣衣番子和众剑客，押着金钟勋等人出了碧柳山庄。 …… “大兄，咱们不是在做梦吧？” “洛都督居然也知道你我兄弟？” 待朱雀等人离去后，柳凡面露不可置信神色，喃喃道。 听到这话，柳平笑了起来。 “别想那么多了，待来日你我亲赴京师，拜见大都督便是。” 这话，说得柳平心中满是动力。 若大都督洛珩真要收下他们兄弟，那何止是光宗耀祖那么简单？ 四周山庄弟子，亦个个喜形于色。 两位庄主要是得到绣衣卫青睐，连带着他们也会跟着鸡犬升天。 江南到底不比其他地方。 哪怕是江湖势力，也都渴望着进入编制！ 一时间，整个碧柳山庄喜气洋洋，宛若过年。 先前惨败于金钟勋的沮丧气氛，已然一扫而空。 …… 临安府。 临安便是杭州。 自古以来，一直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说法。 但相比起姑苏还有个碧柳山庄。 临安府却无任何江湖势力。 或者说，早年也曾有过。 龙神殿曾在此处设立过堂口。 那时候，他们的殿主萧阳，还在临安叶家当着赘婿。 但龙神殿内部忠诚于殿主萧阳的人，自不可能真任由萧阳去当卑微的赘婿。 不少人自发在临安府设立了堂口，以便殿主随时能差遣他们。 这其中，就包括了当时的八犬之一的鬼犬厉千绝。 当然，如今世上早已没了厉千绝之人。 有的只是洛府大管家老万！ 萧阳死后，龙神殿分崩离析。 位于临安府的堂口，自然也被绣衣卫彻底剿灭。 时至如今，临安再无江湖势力。 但今日。 临安西子湖畔的一座庄子内，却出现了十多个气息强大的江湖人物。 这群人面目各异。 有人肤色微黑，宛若猴子。 有人容颜猥琐，身高不足六尺。 有人…… 但不管如何，这群人却个个带着凶煞之气。 “诸君，高丽的金君，已落入绣衣卫手中。” “这意味着，大楚方面已知道我等，开始发起了反击。” 端坐于上首的，赫然是拔刀斋斋主柳生义隆。 他下首两侧皆盘膝坐着，一溜寇岛武士。 没错，带队负责扫荡临安等地的，正是柳生义隆。 和金钟勋这个高丽王室扶持出来的代言人不同。 柳生义隆在寇岛势力颇大，麾下高手不少，自然不需要用他国高手来壮声势。 故此，他带的皆是来自寇岛的高手。 “柳生殿下，金钟勋徒有虚名，堂堂高丽剑道宗师，竟打不过一个女流之辈，简直可笑。” 下首处，一名五短身材，留着一撮小胡子的剑客，傲然回道。 寇岛和高丽有世仇。 两国江湖向来不对付。 先前柳生义隆和金钟勋打配合，倒也不是柳生义隆看得起金钟勋。 而是，忌惮剑圣朴荣成，故而给金钟勋留了几分面子罢了。 但柳生义隆知道进图，却不代表其他寇岛剑客会这么想。 他们早就看金钟勋这家伙不顺眼了。 如今听到金钟勋败给绣衣朱雀，连带着一行人都被抓走后，便忍不住出言讥讽起来。 这金钟勋，还被称为高丽剑圣之下第一人？ 居然连个娘们都打不过，真是废物。 第748章 关东恶魔 “嘲笑的话就不用多说了。” “金钟勋的武功，我最清楚不过。” “他是高丽王室精挑细选出来的代言人，绝非废物。” 柳生义隆瞥了眼小胡子剑客，道。 小胡子闻言，讪讪闭上了嘴。 心下却依旧有些不以为然。 “诸君都莫要小觑了朱雀。” “此女数年前就已经是剑道宗师，可不是寻常女人。” “若尔等遇上朱雀，心怀轻敌之心，我敢保证，到时候倒霉的一定是你们！” 柳生义隆将小胡子的神色看在眼里，他面色一沉，喝道。 寇岛武林有一个很不好的风气。 瞧不起女流之辈。 但柳生义隆却觉得这样不好。 他不是井底之蛙般的寇岛武士，早年还曾游历过大楚。 知道大楚这边，有不少武功极高的江湖女侠，个个都是很难缠的主。 若寇岛的这些剑客，对她们心怀轻敌之心。 必然也会落得个金钟勋的下场。 一众寇岛剑客闻言，表情严肃了几分。 “行了，也不必要如此，只要诸君不轻敌便是。” 柳生义隆见状，摆摆手道。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是时候出发前往金陵了！” 这话一出。 在场的寇岛剑客，面上皆露出了惊喜之色。 老实说，此行一路行来，寇岛方面表现得并不出彩。 因为相比起吴地，越地江湖势力更少。 连堂堂临安府，都不见一个江湖门派。 更别说其他地方了。 所以，寇岛的一众剑客，心中早就憋了一口气。 尤其是他们听到其他各路皆有收获时。 心中就愈发郁闷了。 凭什么连真腊、安南、暹罗武林的这些家伙，都能耀武扬威，挑了好几个门派。 但他们却连几个像样的对手都没遇到？ “都收拾一下，即刻启程！” 柳生义隆说着，站了起来。 众寇岛剑客，忙躬身应诺。 只是…… 他们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 庄子大门，忽然被轰开。 听得动静，几个性急的寇岛剑客，顿时飞掠出来。 “八嘎！” 为首的赫然是那小胡子，他盯着碎裂的大门，忍不住骂了一句。 其他剑客，更是纷纷抽出腰间武士刀。 “八嘎八嘎，你们全家都八嘎。” 跳脱的声音，自大门外传入。 紧接着，一个穿着寇岛大名服饰的年轻人缓步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几个面目凶悍，气息阴鸷的矮子。 人人皆做浪人打扮。 乍一看，跟对面的寇岛剑客们，竟毫无差别。 “是你！” 小胡子面色一变，脱口惊呼。 他是来自寇岛关东道的剑客，隶属于关东长尾家，叫做高桥真辉。 如今，关东长尾家早已被人所灭。 原本作为长尾家武士的高桥真辉，也只能沦为江湖浪人。 没人比他更清楚寇岛关东的情况了。 关东道出现了个恶魔！ 这恶魔以短短数月的时间，就横扫整个关东道。 各地大名皆遭了秧。 高桥真辉变成浪人后，就是因为对关东道有了阴影。 这才跑到关西，拜入拔刀斋柳生义隆门下。 但谁想…… 恶魔居然跟到了大楚？ 一时间，在拔刀斋内都以凶残闻名的高桥真辉，双腿都隐隐有些发软。 …… “八嘎！” 一名寇岛剑客，似很不满来人的嚣张，骂了一声后，便高举武士刀劈了出去。 高桥真辉见状心下骇了一跳。 “不要……” 不要两字才刚刚出口。 就见对面跳出个阴鸷浪人，同样拔剑劈了出去。 锵！ 寒芒闪过！ 寇岛剑客人头扑通一声落地，滚了出去。 反观那阴鸷浪人，却神色不变，又退回了队列中。 这一幕，让高桥真辉一方的寇岛剑客们，人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恶魔……恶魔！” 高桥真辉面色发白，喃喃自语了一句。 紧接着，他蓦然转头，朝着众寇岛剑客喝道。 “都不要动手。” “这些是来自关东的恶魔，你们打不过。” 若非是亲眼目睹过这些人的可怕，以高桥真辉的凶悍性子，是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的。 但寇岛剑客们却不这么想。 他们不仅没害怕，反而还被激起了凶性。 恶魔？ 老子杀的就是恶魔！ 当即，寇岛剑客们一个个哇呀呀的冲了出去。 高桥真辉一看，顿时又惊又怒。 他虽因为剑法出众，而被柳生义隆看重。 但却知道，自己因为出身原因，并不受拔刀斋其他剑客待见。 毕竟，他又不是土生土长的关西人。 而拔刀斋门下，大多数都是出自关西豪族的剑客。 自然而然就不待见来自关东道的高桥真辉。 这一点，从一众寇岛剑客，丝毫不听高桥真辉的话，就可见一斑。 锵锵锵！ 清脆的拔剑声，接连响起。 紧接着，道道寒芒划破天际，朝中寇岛剑客们奔袭而来。 论实力，寇岛剑客们显然都不弱。 毕竟这些人能被挑选出来，跟着来大楚江湖扬威，手头上怎么也有几分绝活。 然而。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 实力不算差的寇岛剑客们此刻在对手面前，却被碾压得体无完肤。 对面的阴鸷浪人们，不管是力量、速度，还是剑法，统统都要强过寇岛剑客们。 仅仅片刻。 寇岛剑客们就死伤殆尽。 只剩下刚刚没出手的高桥真辉。 高桥真辉腿都在打哆嗦。 这样的场面，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当初长尾家网罗的高手，就是这么被完虐的。 “何方高人，伤我拔刀斋子弟？” 就在高桥真辉即将崩溃之时，庄子里端传来柳生义隆的声音。 下一刻。 柳生义隆身形突兀显现。 他环视了现场一圈后，微微皱眉。 全死了？ 被他调拨到高桥真辉手下的剑客，居然全死了？ 虽说这些剑客算不上真正的强者。 但好歹也是寇岛一流剑客。 如今，居然连盏茶时间都没撑住就被人斩杀殆尽？ “阁下何人？” 柳生义隆凝眸看向对面的年轻人。 年轻人还未回话。 高桥真辉便已急声道。 “斋主，这是关东恶魔，此人于一年前出现在关东道，仅用了数月时间，就横扫了整个关东道。” “各地大名皆死于其手……更可怕的是他好像能把死尸炼制成傀儡。” 这话一出。 柳生义隆面色瞬间为之一变。 “炼尸？” 第749章 心性之说 京畿，江宁。 洛珩及一众江湖强者，皆在此地。 “洛都督，东海蛮夷果然狼子野心，短短数日挑了好几个江南势力。” “多亏得朱雀督司出手，拿下了高丽剑客金钟勋，否则我中原武林这次真要颜面扫地了。” 两江大侠杨威，略有些感慨的说道。 江湖群豪虽料到东海高手来势汹汹。 但却没想到他们会这般张狂。 一路横扫而来。 若非洛珩及时派出朱雀，将来自高丽的剑客金钟勋给擒下。 中原这边还真算是丢了个大脸。 “其他人不足为虑。” “唯有朴荣成、柳生义隆、许谦等人，是真正的对手。” 洛珩摆摆手，道。 金钟勋名头虽不小。 但到底只是个剑道宗师罢了。 放在高丽小国，这等剑道宗师自然是一方霸主。 但在地大物博的中原。 宗师自然不稀奇。 毕竟，整个中原武林，大大小小的宗师加一块，多达百余人。 倒是朴荣成、柳生义隆、许谦等人。 却是不折不扣的大宗师强者。 哪怕放在中原武林，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都督说的是。” 这一次，没人再敢小觑东海高手了，纷纷点头应是。 先前部分江湖高手，多少还觉得洛珩的话有夸大东海的地方。 毕竟，在他们眼中，东海小国能有什么像样的高手？ 直到金钟勋之流，横扫了整个江南。 才让众人意识到。 东海的强者们并不简单。 “不过奇了怪哉，小小的高丽寇岛，居然也能诞生出朴荣成、柳生义隆这等强者。” 杨威咂了咂嘴，自言自语了一句。 众人听到这句话，面上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武道其实并不简单。 想要成为真正的顶级强者。 天资、根骨、机缘、悟性、传承等等，缺一不可。 按理说高丽寇岛地瘠民贫，根本无法和地大物博，人杰地灵的中原相比。 就算这两个地方，碰巧出了绝世天才。 但以两国的底蕴，能养出顶级的大宗师来么？ 众人表示怀疑。 “武道向来有勤能补拙的说法。” “高丽寇岛推崇苦修流，讲究坚韧不拔。” “这一点却远超我中原武林。” “朴荣成、柳生义隆皆人杰，尤其是朴荣成更是醉心于武道，于世俗荣华富贵不屑一顾。” “此等纯粹之人，达到今日之高度，有什么难理解的？” “诸位皆是中原武林之翘楚，往后多钻研钻研武学，莫要本末倒置地学着官老爷们，玩什么心眼子。” 洛珩闻言，淡淡道。 说话间，更是瞥了佛宗的空闻、玄悲一眼。 二僧见状，皆面露讪讪之色。 洛珩这话显然是在讥讽他们佛宗喜欢掺和到王朝更迭之中。 但仔细想想。 洛珩这话其实不无道理。 武人嘛，若是不纯粹，又怎能攀登到武道巅峰？ “都督此言，真金玉良言，杨某受教了。” 杨威依旧是第一个跳出来当捧哏。 其他人见杨威都开口了，心中不管是否赞同这话，此刻都点头附和起来。 “说起朴荣成，倒是让杨某想到一个人。” “咱们中原武林亦有邓教主这样的武林神话，诸位仔细想想，这朴荣成是否和邓教主很像？” 杨威笑呵呵地又说了几句。 这话一出。 不少人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想想还真是。 邓黎不也是一个纯粹醉心于武道的人？ 甚至正因为太专注于武道，以至于教主之位都被叶小剑给篡夺了。 “咳咳！” 叶小剑见杨威突然提及邓黎，略有些尴尬地轻咳了几声。 不过，尴尬归尴尬。 但在武道方面，他对邓黎确实佩服的五体投地。 当然，也仅仅只在武道方面。 其他方面嘛，邓黎的理念，他却不敢苟同。 “想要攀登武道巅峰，根骨、悟性、机缘、传承缺一不可。” “但那朴荣成却靠着坚毅，弥补了这些差距，着实令人佩服。” 杨威感慨着叹了口气。 习武之人有几个不想攀登武道巅峰的？ 但想归想，能不能做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至少杨威自问自己做不到这般纯粹。 让他数十年如一日的苦修，那还不如不练武呢。 一旁的空闻、玄悲彼此对视一眼，眼眸中皆露出苦涩的神情。 他们二人皆是佛宗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论天资，他们绝对不会比邓黎差。 甚至，在机缘和传承方面，更是要胜过邓黎一筹。 但为何邓黎成了武林神话。 而他们二人，却被邓黎碾压得体无完肤？ 就在于心性方面！ 邓黎只醉心于武道。 而他们，却更多地将精力放在了不相干的事情上。 长此以往，怎能不被邓黎越甩越远？ 念及此。 二僧面上露出隐隐有所领悟的表情。 洛珩瞥了他们一眼，却没说什么。 玄悲、空闻悟不悟跟他没关系。 两个魔怔了的老和尚罢了。 若他们再妄想着什么改朝换代，趁机壮大佛门之类。 了不起灭了他们便是。 …… 皖城。 姬东华、沐瑾妍登高远眺。 远端大江浩浩荡荡，波澜壮阔。 大江对面。 正是大楚京师金陵。 “父亲，东海各国高手在江南兴风作浪，声势不小，您觉得他们能成功么？” 沐瑾妍转头看了姬东华一眼，问道。 东海各国之所以突然态度大变，联手欲入侵大楚，自然是因为姬东华的缘故。 整个东海，早年都是东王公的封地。 群帝时代落幕后。 东王公早已化明为暗，让其子子孙孙暗中掌控着东海各国。 如今的东海各国。 有一大半皆是被东王公的子孙们暗中掌控着。 有一小部分，其当权国君，更是东王公的直系子孙们。 故此，姬东华挑起东海与大楚的纷争，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难！” “我儿千万莫要小觑了中原！” “自古以来，我中原一向人杰地灵，天之骄子数不胜数，绝非蛮夷能比拟的。” 姬东华摇摇头，道。 他是东王公化身，而东王公是正儿八经的姬氏子孙，纯正的中原人。 在他眼中，他曾经封地的东海各国，皆是不折不扣的蛮夷。 以他的傲气，又怎会看得起蛮夷？ 第750章 踏山而来 “那……” 沐瑾妍张了张嘴。 她想说，那不是白折腾了吗？ 但想到这计策终究是姬东华想出来的，话到嘴边，硬生生又咽了下去。 “我儿想说，既然东海高手很难成功，为父为何又偏偏要行此策？” 姬东华闻言，似笑非笑地瞥了沐瑾妍一眼。 沐瑾妍连连点头，心说，你也知道啊。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儿，你可有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 姬东华答非所问，自顾自地说道。 沐瑾妍一怔。 狼来了？ 好端端的怎么提前这破玩意？ 此方世界亦有狼来了的故事，和地球版大同小异。 作为民间流传度极广的故事。 哪怕是沐瑾妍，小时候亦曾听过。 “为父此策便是狼来了！” “东海诸国，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虚招罢了！” “你想，中原各派此次对于东海高手入侵，如此重视。” “但当他们真解决了此事后，却会发现所谓的东海入侵，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 “若是下次他们再听到什么南疆入侵，西域入侵。” “你觉得中原武林，还会这般严阵以待么？” 姬东华笑吟吟地说道。 沐瑾妍愣了一下，紧接着心下泛起惊涛骇浪。 声势如此大的东海入侵，竟不过是虚招？ 这不是耍人嘛！ 但转念一想，这不就是狼来了么？ 念及此，沐瑾妍脸上露出了佩服的神色。 “父亲之谋，鬼神莫测，瑾妍佩服！” 她这才意识到，姬东华比她想象的要更厉害。 也是。 怎么说她这便宜父亲，也是东海幕后掌舵人，若无几分本事，又岂能做到？ “鬼神莫测谈不上。” “不过是利用了人的惯性思维罢了，不值一提。” 姬东华摆摆手，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但他那略微扬起的嘴角，却出卖了他的心情。 显然，姬东华嘴上说着不值一提，实际上却对自己的计策颇为自傲。 他从不觉得自己不如他人。 当年，姬帝之流不过是气运更强罢了，才导致他退出了争锋舞台。 之后的数千年中。 也因为东海之地先天不足。 使得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始帝等人频频出手，干涉王朝更迭。 但，姬东华却从来不觉得自己比不上姬帝、赵始帝等人。 尤其是这一次，他和姒太华联手，硬生生耍了赵始帝等一干人，更让他觉得当初的十帝，也不过尔尔。 若是他当时身处中原。 这天下霸主，恐怕早就是他东王公了。 “父亲谦虚了。” “您此策，必能成功。”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洛珩此人。” 沐瑾妍恭维了姬东华几句后，迟疑了一下，提醒姬东华小心洛珩。 她已经在洛珩面前吃瘪了不知道多少次。 可以说，洛珩已经成了她心中的梦魇。 “洛珩？” “不过一毛头小子罢了，不足为虑。” “若是当年的洛侯现世，那为父自然要小心几分，但洛珩……呵呵！” 姬东华摆了摆手，淡笑道。 言辞间，对于洛珩完全没放在心上。 诚然，洛珩已经成了当今这个时代最耀眼的年轻俊杰。 但姬东华活了数千年。 历朝历代惊才绝艳者，不知道见过多少。 又岂会在意区区一个洛珩？ 见姬东华如此自信，沐瑾妍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出什么。 …… 江宁，弘觉寺。 “来了！” 两江大侠杨威，发出一声惊呼。 一众江湖群豪，纷纷抬眸朝远端望去。 数十道人影，沿着前方云台山，疾驰而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随着绣衣卫和中原高手们频频出手。 原先分散于江南各地试图搞事的东海武士们，自然没法继续嚣张下去。 只能乖乖按照绣衣卫这边给出的要求，于江宁弘觉寺，与中原高手一决高下。 至于为何要定在江宁弘觉寺？ 纯粹是这个地方，适合比斗而已。 再加上此地距离京师又近。 洛珩自然就定下了在弘觉寺比斗。 “吕宋许谦，特来拜山！” 飞在最前端的一道人影，气势十足，宛若天神下凡，踏着云台山脉，飞跃而来。 正是那吕宋奇侠许谦！ 当然，如今的许谦，早已看不上所谓的吕宋奇侠名号。 他更希望世人称他为剑仙！ 听到许谦的声音，宛若洪钟，滚滚而来，震得云台山深处群鸟乱飞。 在场的一众中原江湖豪侠，齐齐面色一变。 他们虽已经从洛珩口中听得许谦得到了独孤信传承，领悟了两招不败九绝剑。 但，不败九绝剑终究只是剑法而已。 谁能想，许谦的内力竟也如此深厚。 竟不比佛宗三僧逊色？ 一时间，中原群豪人人面露凝重之色。 今日这一战，怕是要比想象中更难！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洛珩轻笑一声，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听着有种温润的感觉。 但偏偏，这不大的声音，却清晰无比，甚至都盖过了许谦的声音。 哪怕是再不懂武功的人。 此刻也知道，洛都督的内力，要比那许谦更强！ 远端。 许谦的身形明显出现了一丝迟滞。 虽然，仅仅只是一刹那，便又恢复了正常。 但显而易见，洛珩的这一手，让原本自觉天下高手，朴荣成第一，他第二的许谦，遭到了当头一棒。 中原大地，人杰地灵。 果真不是他们东海小国能比拟的。 数息后。 许谦落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洛珩身上。 洛珩给许谦第一印象就是……年轻。 年轻得不像话。 不过也是，洛珩如今亦不到十八，自然是年轻的离谱。 “阁下便是绣衣卫大都督洛珩？” 许谦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异样压下，凝声问道。 这话一出。 洛珩还未回话。 他身后的青龙、白虎等人，齐齐踏出一步。 “放肆！” 随着青龙、白虎等人厉喝声响起。 簇拥着洛珩的绣衣番子们，锵得一声抽出蝉翼刀。 一瞬间，杀气冲天而起。 许谦眼眸中抹过一丝骇然。 以他如今的武功，自然不惧区区绣衣卫番子。 但青龙、白虎这等高手，却亦不容小觑。 第751章 天地桎梏 “小国野人许谦，见过天朝大都督！” 在这一瞬间，许谦怂了。 倒不是他胆小，或者怯懦。 而是，他发现洛珩仅仅扫了他一眼。 就让他有种灵魂都为之颤栗的感觉。 自从他得到不败九绝剑后，还从未这种全方位被碾压的直觉，甚至在朴荣成面前，他都没有这么大的压力。 许谦无疑是个很能审时度势的聪明人。 否则当初他也不可能从一众东海高手手中，硬生生抢到东海宝图。 看到许谦放低姿态。 青龙、白虎和众绣衣，这才面色缓和下来。 而许谦，也骤然感觉到，原本笼罩着他的杀气，渐渐消散。 他心下暗暗吃惊。 约莫二十年前，他曾来过大楚一趟。 也曾远远地观察过绣衣卫。 但彼时的绣衣卫，远没有现在这般强大。 要知道，当时的大楚，还处于保德朝巅峰的尾巴。 正是大楚最为强盛之时。 而如今，却是大楚最衰微的时候。 按理说，那时候的绣衣卫，应该更强才对。 “吕宋奇侠之名，本督亦闻名久矣。” “听闻阁下得到了独孤信的不败九绝剑传承，阁下还真是福缘深厚。” 洛珩目视许谦，笑道。 此言一出。 许谦心下再次一惊。 他得到九绝剑传承后，再次重出江湖，满打满算也不过月余时间。 但大楚这边，居然连这个都知道了？ 如今的绣衣卫情报能力强悍到这等程度了吗？ 许谦心潮起伏，难以自已。 吕宋虽是东海诸国之一。 但实则掌权人，皆是中原后裔。 而许氏，也是吕宋大族。 可以说，早年的许谦虽混迹江湖，但实则对于朝堂之事，也颇为关心。 毕竟，他们许氏也是吕宋朝堂实权者之一。 身为许氏子弟，又怎能不关注朝中之事？ 而吕宋在东海诸国中并不算强。 四周强敌环绕。 别的不说，单单高丽和寇岛，就给吕宋极大的威胁。 彼时的吕宋，也曾一度考虑过全面倒向中原大楚，以此换来靠山。 许谦为此还陪同许氏族老，亲临大楚考察。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当时的吕宋，好不容易做出了附庸大楚的决定。 大楚的保德帝，却开始摆烂修仙了。 “都督过誉了。” 许谦再也不敢有任何狂妄姿态。 洛珩见状，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只将目光投向云台山。 不片刻。 东海高手陆陆续续出现。 但唯独，众人期待的高丽剑圣朴荣成却依旧不见身影。 对此中原群侠倒也能理解。 东海第一人嘛，自然要压轴登场。 果不其然。 当所有东海高手几乎全部亮相时。 云台山巅，忽然出现一道人影。 对方也不见有特别大的动作，只是不疾不徐地跨步而出。 仅三五步之间。 此人便已踏空而来，出现在众人面前。 正是那高丽剑圣朴荣成。 这一手，让在场的中原群侠，再次暗暗倒吸一口凉气。 哪怕是空闻、玄悲、活佛这样的顶级大宗师，亦骇然不已。 仅从朴荣成的出场来看。 似乎武功已经超过了他们？ 但这怎么可能？ …… 皖城山巅。 姬东华、沐瑾妍依然没有离开。 “父亲，东海高手都出现了！” 沐瑾妍面上浮现出一抹红潮。 刚刚其他东海高手也就罢了，但许谦、朴荣成的出场，却让沐瑾妍看到了一丝他们力压中原高手的希望。 沐瑾妍成为大宗师也有一段时间了。 虽然，她这个大宗师，水分足了点。 但判断一些基本的东西，却还是能做到的。 许谦、朴荣成所展现出来的东西，超出了她的想象。 这意味着，他们两人要比她强。 “高丽朴荣成，吕宋许谦，皆是东海顶级强者。” “若说有谁能与中原强者一较高下，也就是他们了。” “尤其是朴荣成，更是一只脚踏入了陆地神仙境，此人极为不凡。” 姬东华微微颔首，道。 他言辞间，对于许谦、朴荣成不吝夸奖。 显然，这二人连他这等上古大能，都免不了生出欣赏之意。 “陆地神仙？” 沐瑾妍一惊。 自从她记事以来，所知道的武道最强境界，就是大宗师。 或者说，此方世界已不容许有陆地神仙出现。 但如今她的便宜父亲，居然说朴荣成一只脚踏入了陆地神仙境？ 这怎能不让她震惊！ “到了陆地神仙境，方算是真正踏入了修炼之门。” “朴荣成虽已经碰触到陆地神仙的门槛，但想要真正踏足这个境界，差的却还远了。” 姬东华淡淡道。 因为天地桎梏的原因。 武者想要从大宗师突破到陆地神仙境，比登天还难。 在姬东华看来，朴荣成想要成就陆地神仙，这辈子基本无望。 除非他得到天大的机缘。 能让他打破天地桎梏。 但这显然不可能。 如今世上所谓的机缘，说白了都是他们这些上古大能留下的。 但上古大能们，又岂会平白让自己多一个竞争对手？ 要知道，一旦踏入修炼之门。 未来所需要的修炼物资，已经不是世俗之物了。 而是真正的天材地宝！ 但天地资源是有限的，上古大能们自己都还不够分。 又岂会便宜他人？ 这一点，从赵始帝、盗拓等人的所作所为就能看出。 赵始帝化身夜帝，建立夜帝宫。 夜帝宫存在于世间至少已有数千年历史了。 但这数千年来，夜帝宫内却没有一个人能跨越大宗师到陆地神仙这个门槛的。 是因为夜帝宫高手天资不行吗？ 显然不是。 之所以会这样，纯粹是因为赵始帝没给这些下属开放打开桎梏的钥匙罢了。 同理。 化身扫地僧的盗拓，隐藏在少林的时间虽短。 但少林佛宗，代代都有惊才绝艳之人。 说句不好听的，这些惊才绝艳的天才，若是放在十帝争锋年代，保不准能成为一方之天骄呢。 然而，少林佛宗内，却同样无人能踏足陆地神仙境！ 只是这些话，姬东华却没必要说给沐瑾妍听了。 虽然沐瑾妍是他制造出来的女儿。 血缘上来讲，与他和姒太华亲如一体。 但从感情上来讲。 不管是他，还是姒太华，都没有真正将其视为女儿！ 他们对沐瑾妍，也只是利用而已。 第752章 自私之人 朴荣成的出现犹如一枚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激起巨大波澜。 饶是中原群豪向来自诩武林正宗。 但面对朴荣成，却也不敢托大、怠慢。 毕竟，朴荣成成名太早了。 论年龄，他绝对是在场最大之人。 朴荣成名声鹊起之时，哪怕是玄悲、空闻等佛宗四僧，恐怕都还在玩泥巴。 “山野之人，见过诸位同道。” 跟众人想象的不一样，朴荣成并未摆出什么前辈姿态。 虽然，以他的年龄和经历，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称一声前辈了。 “久闻国师之名，今日一见，果是名不虚传！” 洛珩踏出一步，代表中原武林与朴荣成寒暄起来。 他也并未称呼朴荣成为前辈。 此番东海各国悍然入侵中原，严格意义上来讲，东海各国已与大楚撕破脸了。 虽说，朴荣成的武痴性子，让人颇为佩服。 但彼此立场不同，洛珩自也不会跟对方太过客气。 听到洛珩的话。 朴荣成深深地看了洛珩一眼。 “山野之人罢了，当不得国师之称。” 他并不承认自己高丽国师的身份。 虽然，事实上他就是高丽国师。 但对朴荣成来讲。 此番来中原，是为了补全他剑道中的最后一环。 并不是为了高丽王的命令而来。 朴荣成对于东海各国的输赢并不在乎。 他只在乎自己的剑道能不能补全。 一旦，他成功补全剑道。 他就有足够的把握，去冲击那传说中的陆地神仙境。 这才是朴荣成心中的第一目标。 其他什么入侵大楚之流，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不得不说。 朴荣成看似只醉心于武道，但实则也是个极度自私之人。 只在乎自己的武道。 压根不在意高丽人的死活。 或许放在四十年前，他的性子还没那般自私，对于高丽也极为在乎。 但随着剑道越修越精深，他的性子也变得愈发冷漠自私。 “阁下既代表高丽而来，又岂能任性？” “此是国战，望国师莫要儿戏！” 洛珩冷声道，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四周中原群侠闻言，无不暗暗咋舌。 到底是绣衣卫大都督，说话就是有底气，居然丝毫不给朴荣成面子。 这要是换做他们，还真不敢这般和朴荣成说话。 “善！” 朴荣成似被洛珩怼得哑口无言了，沉默了好一会后，才回了个善字。 此话一出，意味着朴荣成彻底认下了自己高丽国代表的身份。 几个追随朴荣成而来的高丽剑客，见自家武林神话，居然被这般羞辱，无不勃然大怒。 锵锵锵！ 一连串拔剑声，骤然响起。 众高丽剑客，持剑怒视洛珩。 “放肆！” 洛珩身旁的青龙，猛地踏出一步，身上气势尽数爆发。 轰隆！ 可怕的威压，宛若无边巨浪，朝中众高丽剑客当头笼罩而去。 一众高丽剑客，面色陡然一白，情不自禁地踉跄着向后倒退了数步。 “小友好武功！” 朴荣成见状，轻描淡写地斜跨一步。 青龙的恐怖威压，顿时像冰雪消融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嗯？” 青龙眉头一皱，面露凝重表情。 这朴荣成比他想象的更为恐怖。 恐怕他全力以赴，都未必能接得下朴荣成几招。 念及这一点。 青龙愈发觉得当初都督提醒他们的话正确无比。 高丽朴荣成，已是邓黎一流人物。 绝非寻常大宗师能比拟的。 而四周一众中原豪侠，更是目瞪口呆。 青龙的实力，他们大多数都有所了解。 算是绣衣卫中，除却洛珩、邓黎外的第一高手了。 但，在朴荣成面前，青龙释放的威压，却被朴荣成轻描淡写地就化解了。 这意味着，朴荣成至少比青龙高了一个层次。 “青龙，退下！” “彼辈蛮夷，不知礼数实属正常，而我中原儿郎，又岂能不知礼？” 洛珩淡笑一声，缓缓道。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 朴荣成展露出来的气势，却又被洛珩不动声色地给化解了。 见此。 朴荣成瞳孔微微收缩。 他在高丽已经无敌太久了。 哪怕将目光放在整个中原，除却邓黎这等武林神话外，其他人也全然入不了他的眼。 但如今，他却发现洛珩的实力，竟不比他弱？ 这让朴荣成在忌惮之余，心头隐隐生出了一丝兴奋的神色。 作为武痴、剑痴。 他最向往的是与真正的顶级强者交手。 而原本，他没看到邓黎的身影，心下正有些失望呢。 谁想又蹦出个洛珩来！ 好好好！ …… 皖城山巅。 姬东华、沐瑾妍并肩而立。 此地虽与江宁弘觉寺有一江之隔。 但不管是姬东华，还是沐瑾妍，皆非寻常人。 老实说，武功到了他们这种地步，称一句“开天眼”亦不为过。 仅仅一条大江，根本无法阻隔他们的视线距离。 “咦？要开打了吗？” 沐瑾妍发出一声轻咦。 她原本看到洛珩和朴荣成对峙，以为多少还要墨迹一会呢。 谁想，后续两边竟很有默契地不再继续啰嗦。 直接拉开了中原、东海武林的战斗。 沐瑾妍的视线中，看到东海阵营走出了一个瘦削的僧人。 “父亲，这又是哪个？” 她并不认识这僧人，好奇地问道。 姬东华闻言，淡淡一笑。 “此乃暹罗国卧佛寺高僧，法号普渡。” “妖僧净嗔在暹罗的两位嫡传弟子之一。” “其中一个传承了净嗔佛道上的衣钵，而另一个则传承了武学方面的衣钵。” 沐瑾妍闻言，面露恍然之色。 原来是净嗔的徒弟啊。 难怪看着气势不凡。 妖僧净嗔之名，沐瑾妍自然听说过。 知道对方是曾经的佛宗四僧之一，江湖上一等一的强者。 正所谓名师出高徒。 净嗔自己都那么厉害，他的徒弟想必也不会差到哪去。 姬东华扫了沐瑾妍一眼，微微笑道。 “别小觑了普渡，此人乃大宗师。” “如今净嗔已死，普渡便是暹罗国唯一的大宗师了！” “普渡擅长佛门武功，其武学理念，大多都脱胎于少林佛宗！” “少林佛宗号称武学之祖，江湖上八九成武学，皆源自于少林。” “所以……除非中原这边也派出佛门高手，否则这一战必输无疑！” 第753章 大如来手 “天下武功出少林，我本以为这不过是句夸张的戏言，没想到是真的啊！” 听到姬东华的话，沐瑾妍喃喃自语了一句。 她虽也是大宗师境界。 但却不是靠着自己一点一点修炼上来的，而是全靠开挂才有了如今的境界。 故此对于武学方面的基础知识和见闻之类，欠缺得很。 “天下武功出少林，这话倒也不假。” “但，其实后面还有半句。” 姬东华淡淡一笑，道。 沐瑾妍一愣。 “什么？” “少林武功出道门！” “道门……” 沐瑾妍恍惚了一下。 最基本的释道儒，她当然知道。 只是，自她记事起，道门就已经没落了。 反倒是儒道、佛门昌盛无比。 这让沐瑾妍心中一直有个概念，道门不太行。 哪曾想，道门以前竟然这么牛逼。 连武道的源头，都是来自道门。 “一千八百年前，有天竺苦行僧达摩抵达中原。” “此人性情颇为狂妄，早年在天竺堪称无敌，来到中原后，亦觉得无人是他对手，便开始一路挑战中原高手。” “谁想仅仅第一战，他就吃了瘪。” “被一名无名道士打得抱头鼠窜。” “经历了此事后，达摩才意识到，中原不是天竺，中原的武学博大精深，浩瀚如烟，远不是天竺的那些三脚猫功夫能比拟的。” “之后他便潜心开始研究打败他的无名道士的武功。” “不得不说，这达摩天资确实不凡。” “在少林寺挂单闭关了十年后，竟被他硬生生悟出了截然不同于道门的武学理念，从而奠定了佛门武学。” “而佛门武学，随着佛门不断壮大后，又渐渐流传到世俗间，演变成各种武功。” “故此，世人言天下武功出少林，倒也不算虚言。” 姬东华娓娓道来。 他的声音虽显得轻描淡写，但却听得沐瑾妍心潮起伏。 传说中的达摩祖师，没想到一到中原，就吃到一场惨败。 打败他的还不是什么有名的高手。 而是一个无名道士。 若非说这话的是姬东华，沐瑾妍绝不敢相信。 “父亲，你觉得中原这边，会派佛门高手么？” 沐瑾妍深吸了一口气，转头问道。 东海阵营已经有出战之人了。 但中原这边，却还没选定。 “会！” “你不是说洛珩此人向来狡诈卑鄙么？” “若洛珩真是这样的人，他自不可能不派佛门强者。” “玄悲、空闻、毗卢遮那……彼辈随意派出一个，就够普渡喝一壶的了。” 姬东华似一点都没将两方的胜负放在心上，笑吟吟地说道。 于他而言，东海各国高手，不过是拿来做幌子的。 胜也好，输也罢。 都无关紧要。 他计划中，真正的杀手锏，是姒太华麾下的西域强者。 若说东海武学，还跳不出中原武学框架的话。 那么，西域武学，走的却是一条截然不同的路子。 这些年。 西域各国征伐无度。 也使得西域三十六国中，诞生出了很大一批强者。 这其中，最恐怖的当属神秘的山中老人。 此人一手创建了阿萨辛组织，纵横西域所向披靡。 甚至就连欧罗巴那般，都对山中老人闻风色变。 在姬东华看来，这山中老人绝对是个丝毫不逊色中原武林神话邓黎的主。 而不像朴荣成那般，仅仅只是可媲美邓黎。 虽然仅仅差了几个字。 但意义却截然不同！ “父亲，中原果然派出了佛门高手！” “这洛珩，还是一如既往的狡猾！” “可恨！” 沐瑾妍皱起了眉头，恨恨道。 就在刚刚。 她看到洛珩唤来了空闻、玄悲、活佛等人。 几句话之后。 空闻等人，便推荐了少林圆觉出战。 这让原本还幻想着洛珩要面子，不会派佛门高手出战的沐瑾妍，心下失望无比。 她太希望中原输掉第一战了。 毕竟，第一战出师不捷，会直接影响到士气。 可惜洛珩却没让她如愿。 “意料之中！” 姬东华却不在意。 他甚至，巴不得中原和东海打个两败俱伤呢。 虽说，东海众高手也都算是他的子民。 但对于姬东华这等早有修炼的几乎灭绝了人性的上古大能而言。 区区子民，不过是青史上的数字而已。 只要能达到目的，死伤再多他都不在乎。 …… 弘觉寺外广场上。 “阿弥陀佛，小僧少林圆觉！” “圆觉师弟多年未见风采依旧！” 二僧对面而立，齐齐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 妖僧净嗔属于少林一脉。 净嗔的弟子普渡，自然也识得少林众僧。 他的年纪要比圆觉略大几岁。 与圆觉一样。 他也是天资极其出众的练武好苗子。 事实上当初妖僧净嗔远赴东海，是带着满满的怨气的。 他与空闻争位失败，负气出走。 至于收普渡当弟子，除了普渡确实天资极佳外，也有净嗔想着继续和空闻别别苗头的想法。 约莫在十七八年前。 净嗔曾带着普渡回过中原一次。 那时候，圆觉也已经在少林名声鹊起，受到空闻的重点培养。 普渡和圆觉当时也有过一战。 但最终却未能分出胜负。 这对于二僧而言，是十多年后的又一次重逢。 也意味着，当年未能分出胜负的一战，是时候出个结果了！ “当年师兄一手拈花指惊艳无比，小僧如今依旧记忆犹新。” “却不知十多年过去了，师兄的拈花指，是否达到了更高的层次！” 圆觉一袭褐色僧袍，大袖飘飘，目视普渡朗声道。 和卖相极佳的圆觉相比。 普渡的长相要显得平平无奇多了。 身上的灰色僧袍，更是将他衬托得土里土气。 “师弟怕是要失望了！” “贫僧自十年前，就放弃了拈花指，转修了大如来手！” 普渡微微一笑。 说话间，已经向前踏出一步，双手微微扬起。 正是大如来手的起手动作！ 对面的圆觉，眼眸中露出一抹凝重之色。 大如来手，号称佛门四大奇功！ 必须资质、悟性、心性、毅力等等缺一不可者，方能修炼。 圆觉虽一向自诩天资卓绝，却也不敢去碰大如来手这样的武功。 没想到，一别十几年，普渡却已经学成了大如来手！ 第754章 金刚不坏 皖城山巅。 沐瑾妍瞪大了双眼，盯着大江对岸。 “父亲，这是什么武功！” 她看到了什么？ 对岸虚空中，竟凝聚出了一只金灿灿的大手！ 这还是凡俗的武功吗？ 沐瑾妍好歹也算是大宗师，却从未见过凡俗间的武功，竟还自带特效的！ “大如来手！” 姬东华淡淡道，面上却并无任何异样神色。 显然，对他来讲，这等场景并不算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 “大如来手竟如此恐怖吗？” “这怕是超越凡俗武功了吧！” 沐瑾妍自言自语道。 要是她会这等神奇武功，当初面对洛珩时，又怎会如此狼狈？ “大如来手号称佛门四大奇功，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确实已经超脱了凡人层次。” 姬东华点点头，道。 佛门虽是舶来品。 但他不得不承认，佛门确实有点东西。 虽然大如来手在他眼中，也就那样。 然而，放在世俗中，这门武功绝对称得上是奇功。 也难怪修炼大如来手的条件如此苛刻了。 “这世上还真有超脱凡俗的武功啊。” 沐瑾妍听得心生向往，眼眸中满是炙热之色。 姬东华闻言，瞥了她一眼。 “我儿如此上进，为父甚是欣慰。” “不过大如来手乃佛门武功，却并不适合你修炼。” “为父这边有一门指法，威力不比大如来手差，你若想学的话，为父晚点便传授于你。” 对于姬东华而言，沐瑾妍是个极有价值的工具人。 传授她一门武道指法，算不上什么。 “谢谢父亲！” 沐瑾妍闻言，心下雀跃，忙不迭地道谢起来。 她觉得，她与沐卿绾之间，所差的就是一个靠山。 你有未来夫君当倚仗。 我也有亲爹做靠山。 待我武功大成后，你再想压制我却是做梦了。 不久前的诏狱经历，让沐瑾妍心中一直窝着一股子邪火。 她一直认为自己不比沐卿绾差。 虽说容貌略有不如，但她的魅力却要比那野丫头强太多。 若非野丫头勾搭上了洛珩。 她沐瑾妍又岂会落到今日地步？ 见沐瑾妍一会喜，一会怒，更时不时咬牙切齿，姬东华忍不住摇摇头。 这个女儿，真一点都不像他和姒太华。 按理说，这是用他们精血制造出来的，性格方面怎会有如此大的差异？ 姬东华想了一会，却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管了。 自顾自地看向大江对岸。 欣赏起佛门内部的比斗。 …… 弘觉寺外。 普渡手掌探出。 虚空中便凝聚出一只金灿灿的大手虚影，朝着圆觉拍了过去。 一众中原武林强者，看到这一幕，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武功？” “随手一掌竟能造成天地异象，这世上有如此武功吗？” “听说是佛门神功，看来佛门还真不一般。” “此等武功闻所未闻，感觉已是超越武道层次了啊！” 众人窃窃私语，面上皆带着震撼的神色。 老实说，在场的高手不少。 但除却空闻、玄悲、活佛这等本身出自佛门的强者外。 其他人，从未听说过武功还能带上异象的。 “都督，这大如来手难不成也超越了武道范畴？” 青龙凝视着虚空中的大手看了几眼，小声问道。 洛珩闻言，微微摇头。 “伪神通而已。” 修仙中有神通之说。 但佛门，也有修佛的说法。 从层次上来讲，修佛修仙属于一个梯队。 仙法中有神通存在。 佛门自然也有神通的概念。 眼下的大如来手，看着唬人得很。 但实则，并未达到修佛层次。 只能勉强算是伪神通罢了。 但伪神通终究也带了神通两字，从威力上来讲，却是要超过了武道中所谓的神功绝学。 “原来如此。” “若这样的话，这大如来手，怕还比不上我的袖里青龙！” 青龙面露恍然之色。 他有一招绝技，叫做袖里青龙。 原本只属于武功范畴的绝技。 但自从跟随洛珩开始修仙后，这门绝技便已渐渐超脱了武学范畴，达到了修仙中的神通级别。 当然，目前还只属于小神通。 先前青龙的气势被朴荣成轻易化解，纯属于他并没有动用超越武道的力量。 若是他一开始就发动袖里青龙。 恐怕朴荣成还未必能抵挡得住。 不过，朴荣成也属于半步陆地神仙，自然也有压箱底的绝活。 不认真打一场，还真不好说青龙和他谁更强一筹。 …… 东海阵营。 朴荣成神色平静，似未对大如来手的异象有任何惊异之处。 倒是许谦，面色一连数变。 自从他领悟了两招不败九绝剑后，便一直自觉天下没几个人能是他对手。 但眼下，区区一个暹罗僧人，居然炼成了大如来手这等恐怖神功。 这他妈什么鬼啊！ 短短二十年时间，江湖上的高手都已经如此变态了吗？ 一时间，许谦陷入了茫然之中。 但其他的东海强者们，此刻却全都骇然地看着普渡，眼眸中满是惊惧。 普渡虽也代表暹罗参与了此次会盟。 但因为平日里极为低调。 再加上他作为僧人，很少在东海江湖行走。 以至于东海的一众高手，都没怎么把这个其貌不扬的僧人放在眼里。 不少人都觉得普渡都他妈是个来凑热闹的。 要不是不想伤了彼此间的和气，弄不好早有人将普渡赶走了。 但如今，他们才赫然发现。 普渡这个平平无奇的僧人，实力足以吊打他们。 “快看，圆觉动了！” 就在东海众人心中五味陈杂之时，忽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众人闻言，齐齐抬头望了过去。 却见，先前面对大如来手巍然不动的圆觉，此刻向前踏出了一步。 随着他的步伐迈动。 他身后，竟也凝聚出了一道金灿灿的身影。 怒目金刚！ 看到金色身影，虚空中的大手停滞了一下。 普渡双目一下子瞪得老大。 “金刚不坏身？” 佛门四大奇功，大如来手、金刚不坏身、唯我法相、菩提枯禅功！ 普渡没想到，圆觉居然也转修了四大奇功。 这完全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该死的圆觉！ 你怎么也能转修四大奇功呢！ 第755章 半斤八两 “金刚不坏身？” “有意思！” “不愧是少林僧人，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望着江对岸冲天而起的金芒，和高达数丈的金身，姬东华挑了挑眉，面上露出玩味的神色。 佛门四大奇功，虽统称四大。 但实则也有层次高下之分。 其中唯我法相、菩提枯禅功显然要比大如来手、金刚不坏身层次更高一筹。 这两门神功，据传皆源自于佛门释迦牟尼典故。 唯我法相是取自于释迦牟尼出生时，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口称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之意。 这门神功霸道无比，其实与佛门理念不太相融。 从古至今，佛门惊才绝艳之辈层出不穷。 但敢修炼唯我法相之人，却几乎没有。 就是因为修炼这门神功，需要与之相匹配的心性。 而佛门众僧，不管品性到底如何，却因为长期受佛法的熏陶缘故，在心性方面，很少有人走霸道路线。 故此，唯我法相虽厉害，但却无人能修成，甚至连敢去修炼的也寥寥无几。 另一门神功菩提枯禅功，同样源自于释迦牟尼典故。 取释迦牟尼于菩提树下修枯禅的经历。 此神功修炼条件虽也苛刻的很，但比起唯我法相，却无疑容易多了。 值得一提的是，少林佛宗的空闻，修的就是菩提枯禅功。 只是他明显没修炼到家。 以至于一张脸修的不人不鬼，若不做遮掩，根本没法出来见人。 故此，历代佛门高僧，但凡有想要修炼四大奇功者，大多数都会选择大如来手、金刚不坏身这两门神功。 当然，以佛门的底蕴，自然也不止只有四大奇功这样的绝学神功。 “这……这……佛门武功都这么夸张的吗？” 沐瑾妍却看呆了。 你搞一出巨掌从天而降也就罢了。 现在又搞出法相金身来？ 这还是武功吗？ 饶是沐瑾妍先前已经看到巨掌虚影，心里已经有一定准备。 但此刻看到高达数丈的金身时，依旧被震撼得不轻。 别家武功还在一招一式，一板一眼对拼之时，你们佛门却玩起了特效是吧？ 好好好！ 你们佛门牛逼！ 沐瑾妍越想越生气。 当初，她在峨眉山、少室山的时候，玄悲、空闻两秃驴对她何等的热情。 亏她还以为自己真受佛门青睐呢。 但谁想，这不过是秃驴们的虚情假意罢了。 真要是看重她，为啥不传授她这等金光灿灿的武功？ 沐瑾妍最擅长的就是迁怒别人。 此刻看到佛门武功如此夸张，竟转头恨起了空闻、玄悲来。 “待我学了父亲的指法，早晚会将你们这群秃驴彻底清洗掉。” 沐瑾妍绷着脸，紧紧攥起拳头，心下恨恨想到。 这女人果然薄情寡义得很。 一旁的姬东华，似知道沐瑾妍在想什么似的，瞥了她一眼。 在这一刻，他忽然又觉得，这个女儿跟他和姒太华又变得很相像了。 毕竟，论刻薄寡恩，无情无义。 他和姒太华也不遑多让！ 果然是有其父、其母必有其女啊。 …… 弘觉寺广场。 虚空中的金色大手已然落下，拍在了数丈金身上。 轰！ 震响声若天崩地裂。 无边气浪肆虐着倒卷而出。 观战的中原高手、东海高手，皆面色一变。 大多数实力稍弱的人，纷纷向后掠出，试图避开肆虐而来的气浪。 唯有如空闻、玄悲、活佛、叶小剑等顶级强者，依旧巍然不动。 东海那边，却只有朴荣成、许谦二人，不动如山！ 在这一刻，谁强谁若，一目了然。 不过。 让一众高手惊异的是，绣衣卫阵营，居然无人退避。 哪怕是众人眼中实力微不足道的绣衣卫番子，似乎也对肆虐而来的气浪毫无影响。 有眼力的自然知道，这是因为洛珩以一人之力挡下了所有袭来的气浪，使得身后的番子们丝毫不受影响。 而没眼力的，则心下暗暗惊奇。 “师弟好功夫！” “师兄也不差！” 普渡、圆觉二人各拼一招后，皆停了下来，目视对方。 像他们这种势均力敌高手，想要分出胜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没个千八百招，是不可能看出什么来的。 “师弟，此地施展不开，你我不妨去山巅一战如何？” 普渡沉默了一下，忽开口道。 圆觉闻言，低头瞥了眼已经出现道道龟裂纹的地面，微微颔首。 “善！” 寻常大宗师全力一战所造成的破坏力都惊人的人，更别说他们这种级别的强者了。 两人真要放手一搏。 弄不好弘觉寺都要被拆了。 虽然，眼下两人一方代表东海，一方代表中原。 但到底都是佛门之人。 弘觉寺也算是大楚名寺，身为佛门高僧，两人自然不希望好好的一座寺庙被毁。 “去吧！” 见二僧皆看向自己，洛珩微微颔首。 没办法，哪怕是东海一方，也知道眼下真正能说了算的就是洛珩。 二僧见洛珩同意了，齐齐诵了声佛号后，身形一动向远端云台山飘去。 显然，接下来二僧的比斗，众人没法旁观了。 这让不少人心中多少有些遗憾。 …… 对岸山巅上的姬东华、沐瑾妍二人，见二僧拼了一招，便停了下来，紧接着一前一后，飞往云台山时。 面上也都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毕竟，云台山距离更远了。 以姬东华、沐瑾妍的目力，却无法看清更远的云台山情况。 说到底，人类的目力是有极限的。 要是换做姬东华的真身东王公在此，只需一个念头，一切都无所遁形。 但姬东华终究只是化身而已。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姬东华尚属于人。 而东王公则属于仙！ “父亲，你觉得普渡和圆觉谁会赢？” 沐瑾妍想了想，侧头问道。 姬东华闻言，沉默了一下。 紧接着才摇了摇头，道。 “不好说！” “普渡、圆觉皆是人杰，论天资两人半斤八两，论师门传承，亦旗鼓相当。” “谁赢谁输都有可能！” 姬东华虽是上古大能化身，但说实话连他都无法判断二僧之战的结果。 毕竟，普渡和圆觉实力太接近了。 第756章 老魔宁不负 “那父亲你觉得我和普渡、圆觉相比…” 沐瑾言迟疑了一下，朝姬东华问道。 她也算是大宗师，但因为种种原因，亲自跟人交手的机会却不多。 也就是当初杀了几个勋贵而已，和正儿八经的武道宗师、大宗师却没动过手。 所以，沐瑾言很想知道，自己的实力比起普渡、圆觉这些顶级大宗师，到底有多少差距。 姬东华闻言，略有些诧异地转过头。 他上下仔细打量了沐瑾言几眼后，缓缓道。 “我儿，你负责貌美如花就好。”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说，你这样的菜鸡，还想跟顶级大宗师比？ 沐瑾言顿时张口结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我知道了，父亲。” 沐瑾言不是傻子，她当然能明白，姬东华这话的意思。 不就是在说她是菜鸡吗？ 好吧！ 菜鸡就菜鸡，她认了！ 反正她沐瑾言，从来不是靠武功出来混的。 武功于她而言，只是锦上添花，而非必须。 “不过…” 就在这时，姬东华再次开口。 沐瑾言蓦然抬头，眼眸中微微绽放出一丝期待的神色。 难道？ 若非没辙，谁愿意当菜鸡？ 沐瑾言也不想。 “我儿莫要失望，待为父传授你几门神功后，区区普渡、圆觉之流，反手灭之。” 姬东华缓缓说道。 他这话说得傲然不已。 显然，所谓的顶级大宗师，在他眼中不过尔尔。 但姬东华却也不是在吹牛，作为上古大能东王公的化身，他的实力绝非大宗师所能想象！ 世俗武功在他眼中还真不过是儿戏！ “父亲，当真？” 沐瑾言一脸惊喜， 没想到她还能有武功碾压天下群豪的一天？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为父何时骗过你？” “区区世俗武功而已，为父这边多的是！” “等你用心练个十年八载的，整个江湖无人是你对手！” 姬东华傲然说道。 这话一出。 沐瑾言彻底傻眼。 啥玩意？ 还要练个十年八载？ 那要来何用？ 到时候她多少岁了？ 至少二十七八了吧，那时候她怕是早就君临天下当女帝了，又何须什么世俗武功？ “能不能…有速成的武功？” 沐瑾言是还不死心，想了想，问道。 这次轮到姬东华无语了。 他深深地看了沐瑾言一眼。 不是，你练个武功，连十年八载的苦都吃不了，那学个屁的武功… “我儿缘何如此浮躁？” “武道虽非通天大道，但亦需心性毅力缺一不可！” “正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天下哪有人什么苦都不吃，就练成一身惊世武功的。” 姬东华摇摇头，心下难免对沐瑾言这个便宜女儿，又多了几分失望。 这女儿…真是一点不像他和姒太华。 也不知道现在把宝押在她身上，到底明不明智？ 但事已至此，姬东华也不可能再做出改变。 想着，他微微一叹，道。 “罢了，你如今已是大宗师境界，为父晚点替你伐毛洗髓一遍。” “这样以后你遇到江湖高手，也不至于空有境界而毫无还手之力。” 沐瑾言的大宗师境界，掺杂的水分太多，哪怕姬东华也不可能硬生生将她变成真正的高手。 所谓的伐毛洗髓，只是让她多了些许自保之力，也算是聊胜于无吧！ …… 父女二人正说话间。 对面弘觉寺外，中原武林和东海武林，却已再次派出比斗人手。 和先前的圆觉、普渡相比，这一次比斗的人选却写得比较一般了。 中原一方出战的，是来自云贵的苍山派掌门木须子。 苍山上共有两个门派，一个是点苍派，也就是所谓的点苍剑派。 而另一个则是苍山派。 苍山派，严格算起来，算是道家分支。 彼时，开创苍山一派的祖师爷，正是道家门人，学得了一身高深的道家武艺。 尤其是一手两仪四象剑，更是堪称出神入化，在江湖上闯下了赫赫名头。 但如今，道家一脉式微，苍山派在江湖上的威名，已远远被点苍剑派所压过。 好在，点苍派和苍山派，都没有太大野心，再加上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故此两派的关系倒也保持得还不错。 而东海一方，派出的却是来自安南的邪道魁首宁不负。 宁不负是纯正的中原人，早年因为在江湖上的罪人太多，遭到了围杀，不得不逃往安南。 谁想却因祸得福，反倒让他得到了奇遇，还在安南创下了偌大基业。 如今宁不负正是安南邪道第一高手。 “阁下宁不负？” 木须子上下打量了宁不负几眼，面露惊容。 早年宁不负霍乱江湖时，木须子也曾受邀参与围剿他的行动。 不得不说，如今的宁不负，和当年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倒不是说他长相变了，而是气质截然不同以前， 除去五官依稀能看出当年的几分影子外，就跟换了个人，也没什么区别！ “什么？宁不负？” “这魔头还活着？” “老夫记得当年他深受重伤，逃进了深山老林之中，本以为他已经重伤而亡，谁想竟跑去了安南！” “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苍天无眼啊！” 听得宁不负三字，中原群豪尽皆哗然。 尤其是当年曾参与过围剿宁不负的群豪，在仔细分辨了一下后，发现代表东海出战的还真是当年霍乱武林的大魔头宁不负！ “哈哈哈，没想到吧！” 看到中原众人似有些破防，宁不负顿时仰天大笑。 笑声一出，震得弘觉寺四周树木上的树叶纷纷飘落。 甚至就连前方高墙上覆盖着的瓦片都在震颤。 中原群豪见状，齐齐面色一滞。 宁不负的内功，竟比当年要强了数倍不止？ 这怎么可能？ 虽说内功有越练越深，年龄越大内功越强的说法。 但九成九的练武之人，在到达自身巅峰之后，往后的年龄段中，最多也只能保持自己的巅峰时的内力状态，保证不至于下滑。 想要再有寸进，却是难之又难。 而眼前的宁不负，内力明显强了数倍，这显然不合理。 除非宁不负获得了奇遇！ “当年拜尔等所赐，老夫只能狼狈逃往深山，却没想因祸得福，反正老夫得到了青烟神功，哈哈哈…” “今日，是时候让老夫和尔等算算旧账了！” 宁不负仰天狂笑，面色渐渐狰狞。 他的目光扫过中原武林群豪，眼神中刻骨的恨意丝毫不带掩饰。 显然，他对当年的事情依旧耿耿于怀！ 第757章 青烟紫霞功 皖城山巅。 “父亲，这两人是谁？” 沐瑾言并不认识木须子和宁不负，忍不住问道。 别看她看起来也是“交游广阔”，但对于江湖高手，认识的却不多。 宁不负和木须子一个躲安南快二十年了，一个则是云贵这等偏远之地的小门派掌门，沐瑾言会认识才怪。 “这二人一个是曾经的邪道魔头宁不负，一个是苍山派掌门木须子。” 姬东华倒是一眼就认出了二人。 作为东王公化身，这些年姬东华可没少关注江湖。 对于江湖上的知名高手，几乎了如指掌。 “邪道魔头宁不负？” 沐瑾言一愣。 她对木须子并不感兴趣，但宁不负的长相气质，却颇对她胃口，只是没想到这么一个气质绝佳的中年大叔，竟是邪道魔头。 “宁不负四十年前就已成名，在武林中掀起过不少腥风血雨，手上可谓沾满了血腥。” “直到二十年前，各派实在无法忍受此人继续祸乱江湖，便公开发起了剿杀令，欲围剿宁不负。” “当年那一战下场高手之多，堪称江湖上近两百年来之最，光宗师级别高手，就多达二十个。” “宁不负也不是等闲之辈，硬生生靠着实力，从一众宗师的围剿下逃脱，之后才有了如今安南的魔门魁首宁不负。” 姬东华缓缓说道。 他对于这些江湖旧事？称得上如数家珍。 “宁…宁不负四十年前就成名了？” 沐瑾言却有些傻眼了。 宁不负看着就像是个玉树临风，却又气度不凡的中年帅大叔，谁想……他四十年前就成名了？ 所以，这人多大岁数啊？ “宁不负严格来讲算是上一代高手，年龄自然不小了，怎么也得有古稀之年。” 姬东华似很清楚沐瑾言在想什么，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沐瑾言闻言，差点喷出一口鲜血。 古稀？ 七十多了？ 亏她还以为宁不负最多三十多呢。 “我儿，莫要关注这些无关紧要东西，待为父考考你眼力。” “以你之见，宁不负、木须子谁会胜？” 姬东华轻咳一声，道。 这个女儿貌似已经被那武威侯夫妇给养歪，是该将她掰回来了。 老实讲，姬东华已经忍了很久，此刻见沐瑾言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宁不负那个“中年帅大叔”，终于没办法继续忍下去了。 好歹也是我姬东华的女儿，却搞得一副没见过男人似的模样，太丢人了。 沐瑾言却没注意到姬东华的表情变化，听得姬东华问她谁胜谁负，她顿时脱口而出。 “宁不负！” 姬东华闻言，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不觉有些心累。 这样的女儿……要不打死算了？ “说说理由。” 姬东华沉声道。 打死什么的自然是玩笑之言。 沐瑾言是他和姒太华制造出来最后一博的关键工具人，又岂会轻易毁掉？ “父亲既说那宁不负是江湖魔头，当初还在武林各派高手围剿下逃脱，那此人的武功自不必多说。” “但最关键的是…身为魔头，行事必然会不择手段。而那什么木须子，看着亦不过六七十岁的样子，想来再厉害，也未必比得上岁数和他差不多大的宁不负吧。” “这是女儿的一点浅薄之见，父亲勿要见笑。” 沐瑾言侃侃而谈，看着但也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模样。 这女人终于也展露了点原著大女主的风采。 姬东华闻言挑挑眉，面上露出一丝讶异表情。 沐瑾言的这番言论暂不去评价，但这等侃侃而谈，自信十足的样子，却让姬东华觉得，他这个便宜女儿，似乎有点东西。 先前倒是小觑了她！ …… 弘觉寺外。 宁不负和木须子已经开战。 和先前圆觉、普渡仅仅各放了一招，却搞出惊天动地声势不同。 宁不负和木须子的出招速度很快，仅仅片刻就已经拼了数十招，却未分胜负。 “宁不负这老魔虽可恨，但武功还真不是吹出来的。” “是啊，谁能想到宁不负在安南待了这么久，武功竟无半点退步，反而更胜往昔。” “这老魔不是自称得到了青烟神功么，武功超过当年自也不稀奇。” “咦？你们怎么都在关注宁老魔？难道都没发现木须子道长丝毫不逊色宁老魔么？” “卧……还真是，木须子道长什么时候变这般厉害了？看着都有点大宗师风范了！” 中原群豪议论纷纷，面上大多露出了惊容。 他们或震惊于宁不负武功不退反进，或诧异于木须子何时变得如此厉害了？ 东海阵营，各国高手同样在惊讶。 不过他们惊讶的对象更多的是木须子。 中原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老道，就能和安南邪道第一人斗了个不分胜负？ 这让众人愈发惊骇于中原武林的底蕴。 “许前辈，您觉得这一战谁会赢？” 有来自吕宋的剑客小声朝许谦问道。 东海各国此次虽然会盟了，但私下里其实还是分成了各自的小团体。 吕宋武林谈不上多强，在许谦出现前，吕宋的一众高手，基本上在盟内没什么话语权，跟边缘人似的。 但许谦出现，却改变了这个局面。 这些来自吕宋的高手，自然都免不了向许谦靠拢。 许谦瞥了那剑客一眼，淡淡道。 “若宁不负所言的青烟神功是真的，那木须子必输。” 青烟神功和紫霞神功，在江湖上并称为青烟紫霞功。 这是属于绝学级别的神功，相传源自于道家。 数百年前，有青城山道士远赴华山，创建了华山派，将青烟紫霞功中的紫霞神功，作为华山的镇派功法。 而这一段时间内，华山派也在江湖上闯出了偌大的名头。 青烟紫霞功也因此而名扬江湖。 只不过江湖之人更多的只是见识过紫霞神功，对于青烟神功却只闻其名。 但青烟神功既然能和紫霞神功并称，想来也不可能徒有虚名。 这也是许谦为何敢笃定宁不负若真会青烟神功的话，就必胜无疑的理由。 只是…… 许谦的话音刚刚落下没一会，场中异变陡生。 原本势均力敌的局面，竟变成了一边倒的情况。 而占据上风的，却不是众人皆看好的宁不负，而是木须子！ 第758章 胜负皆可能 “紫霞神功？” 宁不负脱口惊呼，面上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木须子这老货，居然会紫霞神功？ 青烟、紫霞二功，被称之为道门两大奇功。 这二功从来都是被放在一起比较的存在。 青烟功更诡异，紫霞功则走中正阳平路子。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同一层次的神功。 宁不负本以为自己奇遇得到了《青烟神功》，这样的机缘整个江湖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了。 谁想……木须子的福缘竟丝毫不逊色于他。 除此之外，宁不负不得不承认。 相比起他对青烟功的理解，本就是道门出身的木须子，在紫霞功的理解领悟方面，显然不知道胜过了他几筹。 这也造成了，两人所得到的神功，明明属于同一级别的。 但偏偏，此刻他在木须子面前，却落了下风。 且劣势还极为明显！ 宁不负越打越是心惊。 木须子则稳如老狗，只是步步紧逼。 观战的东海、中原群豪，无不为之目瞪口呆。 说句不好听的，除却寥寥几个真正具备超卓眼光者，如洛珩、朴荣成、许谦等人，从一开始就看出木须子不简单外。 其他人基本上都更看好宁不负。 哪怕中原群豪大多都是宁不负的仇人，但也不会昧着良心，觉得木须子能赢。 只是事实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木须子道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了？” “紫气萦绕，有东来之势，这是道门奇功紫霞功！” “我的天，木须子道长竟得到了紫霞神功吗？” “青烟紫霞，无敌天下！这两门道门神功，居然同时现世了！” “看情况宁不负的青烟功显然没修炼到家，远不如木须子道长……” 中原群豪在震惊过后，皆喜形于色。 木须子代表的是中原以一方，他们自然都希望木须子能赢。 再说，宁不负本来就是中原群豪的老仇人了。 若非没办法，谁又愿意看到老对头耀武扬威。 好好好，木须子道长给力啊！ 而东海群豪，则人人如丧考妣。 “没想到堂堂安南第一邪，竟然要输了！” “可恨，这点苍木须子虽也不是无名之辈，但在中原武林，一直都是个平庸角色，谁能想到他竟有此奇遇，一飞冲天！” “哎，中原武林到底底蕴深厚，远非我东海各国能比拟，一次奇遇，便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此等福缘，怕也只有许前辈能超越了。” 东海众人的语气多少有些低沉，心情瞬间变得不美妙了。 好在有人提到了许谦。 让一众东海高手，稍稍好转了一些。 青烟紫霞功确实名气大，也完全称得上是神功。 但，比起真正超绝江湖的不败九绝剑来，还是差了一个层次。 一套不败九绝剑，都让许谦从江湖普通宗师层次，一下子飞跃到顶级大宗师级别。 而分别得到青烟功、紫霞功的宁不负、木须子二人，还只能算是“半步大宗师”。 这中间的差距，肉眼可见。 当然，不管是青烟功，还是紫霞功，都是内功心法。 随着时间的推移，得到青烟功、紫霞功的宁不负、木须子实力自然也会跟着稳步上升，最终突破到大宗师境界，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相反许谦后续再想继续提高，难度无疑要大多了。 除非他从不败九绝剑中领悟出独属于他的剑意。 “都督，这一战，我方算是赢定了。” 看着木须子优势越来越大，青龙面露欣慰之色。 先前圆觉、普渡二僧斗了个势均力敌，两人选择了去云台山巅决出最终的胜负。 但以二僧的实力，最终谁赢都有可能。 所以，眼下木须子代表中原率先拔得头筹，无疑是能振奋中原一方的士气。 “不止这一战！” “圆觉也赢了！” 洛珩闻言，瞥了远端云台山巅一眼，笑道。 以洛珩如今的实力，轻易便能感应到云台山巅上二僧的战况。 “什么？少林圆觉也赢了？” 青龙脱口惊呼，面上满是喜色。 虽然他不太喜欢少林僧人，但不管怎么说，如今少林代表着中原武林。 他自然也希望圆觉能赢。 “大如来手擅攻不擅守！” “相反不坏金刚身却攻防一体。” “圆觉能技高一筹，并不意外。” 洛珩缓缓说道。 他虽未正儿八经修炼过佛门武功。 但洛珩身怀金色书页，倒也刷过一些佛经。 对于佛门武功，多少也有了解。 大如来手、不坏金刚身皆位列于佛门四大奇功。 只是四大奇功明显也高下之分。 唯我法相和菩提枯禅功就不必说了，这是明显高出一个层次的存在。 剩下的大如来手、不坏金刚身中，攻防一体的不坏金刚身，却又要比大如来手，略强一些。 “圆觉大师也赢了？” “不愧是少林圆觉大师，竟连普渡这样的大宗师强者都败下阵来。” “普渡、圆觉皆是高僧，武功更是半斤八两，谁胜谁负都不稀奇。” “嗯，这话不假，不过……圆觉大师赢了，却更利于我方。” “那是自然，两连胜了啊，哈哈。” 众中原高手，喜形于色，议论纷纷。 声音传到东海阵营。 东海高手们面色愈发难看起来。 妈的，普渡也输了吗？ 正狐疑间。 远端云台山巅处，普渡、圆觉二僧身形飘然飞来。 从外表看，却是看不出二僧之战结果如何。 二僧依旧神色淡淡，看着古井不波的样子。 东海众人见状，心下莫名生出一丝期盼。 看普渡的样子，似乎也不像输了的样子啊，难不成是中原一方在扯淡？ 念头刚刚生出。 普渡双足落地，眸光扫下东海众人，双手合十，微微一礼。 “阿弥陀佛，贫僧有负诸位施主。” 此言一出，东海众人面色齐齐大变。 普渡真输了？ 这…… 他怎么就输了呢？ 他不是陷落国师净嗔的得意门徒么？ 怎么打不过一个少林…… 好吧。 人家圆觉也是佛宗四僧中空闻一手培养起来的，论师承并不比普渡差，甚至犹有过之呢。 念及此。 东海众人心中皆窝了一股子火。 第759章 他无敌天下 皖城山巅。 姬东华忍不住挑了挑眉。 “圆觉居然赢了？” “木须子也要赢了！” “中原果然人杰地灵，远非东海蛮夷能比。” 他的语气中，竟透露着几分欣慰。 一旁的沐瑾妍却听得郁闷无比。 这便宜父亲，怎么和萧阳、项炎、燕秋他们一样，都看着有不靠谱呢？ 此次东海、中原武林一战，关乎着咱们的全盘布局。 虽说这这一战在你眼中只是幌子。 但你好歹也上点心啊。 咱们都已经连输两阵了，你居然还对中原高手的表现感到欣慰？ 你怕不是……猪队友吧？ 沐瑾妍越想越郁闷，没能忍住，怼了姬东华一句。 “父亲，你该不会是中原卧底吧？” 此言一出。 姬东华不由一愣。 他转过头，看向沐瑾妍，表情似有些意外，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感觉。 我被怼了？ 怼我的还是我……便宜女儿？ 老实说，自群帝争锋年代，他继承了爵位后。 数千年来，就无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哪怕是他合作者姒太华也不会这般直接地给他脸色看。 但如今，沐瑾妍居然当面怼他？ 姬东华心下忍不住生出了一丝……兴奋的神色。 这种绝无仅有的体验，让他为之兴奋。 “我儿，继续!” 姬东华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内心兴奋，道。 沐瑾妍一愣。 心下忍不住冒出一个念头。 这父亲，该不会有病吧？ “父亲，严肃点，此战关乎我们能否夺取大楚江山，如今东海一方连输两阵了，你居然还嬉皮笑脸？” 沐瑾妍冷哼一声，继续怼道。 姬东华闻言，肉眼可见的兴奋了起来。 “好！” “我儿说得好！” “真是金玉良言，为父受教了。” 他说着，竟还朝沐瑾妍郑重的行了一礼。 这般作态，愈发让沐瑾妍心头古怪。 完了！ 我沐瑾妍的命怎么如此之苦？ 好不容易认回了亲生父亲，谁想这父亲还是个脑子有病的主。 这大楚江山，我还能得到吗？ 沐瑾妍心下茫然。 刚认回父母时的那种兴奋劲头，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忧伤。 “我儿放心，为父与你母上，已布局千年。” “此次连赵始帝、盗拓辈，都被为父与你母上玩弄于鼓掌之间。” “为父心中自有计较，必不会让你失望，为你夺了中原万里江山。” 姬东华柔声说道。 他的态度，与先前变得截然不同。 仿佛，此刻才是真正将沐瑾妍当成了女儿。 沐瑾妍自然也感受到了姬东华的这种变化。 只是心下却想不通姬东华这是怎么了。 好在，这种转变，显然是有利于沐瑾妍的。 她略有些拿捏住姬东华的性子了，当即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 “那女儿就等着了。” “希望父亲莫要失言。” 姬东华闻言，连连点头，信誓旦旦地开始做各种保证。 原先高冷、骄傲的模样，已彻底消失不见。 活脱脱一副舔狗模样！ 沐瑾妍别的不熟，但对舔狗再熟悉不过了。 什么项炎、萧阳、燕秋之流，不都是她的舔狗么？ 原来，自己高冷的父亲，也是这种货色啊。 呵……男人！ …… 弘觉寺外。 砰！ 宁不负被木须子一掌逼退，败下阵来。 他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好好好，木须子老儿，今日之耻，宁某记下了！” 说着，他竟连看都不看东海众人一眼，径自转身，一言不发绝尘而去。 宁不负身为曾经纵横天下的老魔，内心是何等的骄傲？ 他原以为自己得到青烟功这点奇遇，足以让自己在中原、东海的一战中，名扬天下。 如此既可以出了当年被中原群豪围剿追杀狼狈逃到安南的一口气。 又能再次在中原武林打响自己的名声。 可谓一举两得。 但如今，他却输给了原本不如他的木须子老道。 自觉颜面无光的宁不负，哪还有脸继续留下来？ 剩下的东海、中原之战的结果，已经不关他事，他才懒得去管最后结果如何。 “宁不负居然走了？” “不走还留着么？宁不负最重脸面，要是刚刚那一战他赢了，自然会得意洋洋地留下来，但既然输了，他哪还有颜面留下来？” “可惜了，他要是留着，最后大战总有他出风头的时候。” “可惜什么？咱们有剑圣前辈在，谁在乎什么宁不负。” “此人原本就是中原人，谁知道他刚刚有没有故意放水？” 东海众人皆对宁不负心中不爽。 输也就罢了。 你居然连招呼都不打，就他妈跑了？ 当我们这次东海会盟是什么了？ 儿戏吗？ 你难道就不知道咱们东海各国是一体的吗？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此战咱们东海一方要是输得惨不忍睹，未来你宁不负又能好到哪去？ 现在你还能躲在安南称王称霸！ 真等中原大获全胜了，看你还能不能在安南躲下去。 “诸位，胜负乃寻常事，莫要太过放在心上！” “有朴某和许大侠在，就算单斗咱们全输了。” “朴某和许大侠，亦能保证诸位最后能全身而退。” 似看到众人神色有些不对劲，朴荣成终于开口了。 此人虽一直表现得谦虚得很。 但此刻一开口，却能看出他心中的傲气。 显然，朴荣成内心并没有将中原众高手放在眼里。 或许邓黎今日在的话，他还会忌惮几分。 但，如今邓黎不在。 朴荣成并不觉得剩下的中原高手，能与他媲美！ 不管是什么空闻、玄悲、活佛三个佛门高僧。 还是洛珩这个什么绣衣卫大都督，都比他差远了。 真以为他朴荣成成名数十年，打遍天下无敌手，是吹嘘出来的？ “还得是剑圣前辈！” “是啊，咱们东海武林，也只有剑圣前辈能撑场面了。” “瞧你说的，剑圣前辈哪是撑场面，分明就能吊打中原高手。” “也是，当年剑圣前辈可没少虐中原高手，有他在，吾等无忧也！” 一众东海高手闻言，皆喜形于色。 朴荣成一字不落地听完，微微一笑。 面上虽露出谦虚之色。 但心下却觉得众人说的就是事实。 他朴荣成一生无敌天下，除却邓黎外，他谁都不放在眼里。 第760章 为父亦吃过瘪 “许大侠，请劳烦出战！” 朴荣成直接忽视了剩余的各国高手，目视许谦，道。 他发现，东海各国高手，放在东海武林，或许都能称雄一方。 但在中原高手面前，他们这点武功却不够看了。 中原地大物博，人杰地灵。 其底蕴，确实不是小小的东海所能比拟的。 与其让各国高手一一出战，最终却被逐一击败。 倒不如一上来就出底牌！ 没错，在朴荣成眼中，许谦无疑能称得上底牌了。 这是个比起他，都只稍逊了一筹的真正强者。 可惜的是，拔刀斋柳生义隆不在。 否则的话，他们三大强者先后出手，此次会猎中原的结果，必然能大获全胜。 而不像现在这样，以两连败作为开局。 “好，许某出战！” 许谦点点头，慨然应诺。 他这一次过来，本就是为了扬名立万。 若是能赢上几场，势必能让他许谦之名，再次名扬天下。 故此，他对于朴荣成派他出战，并不排斥。 话音落下。 许谦大步而出。 他目光环视中原群豪。 “吕宋许谦在此，谁愿与许某一战？” 虽然东海一方已经连输两场了。 但许谦却丝毫不担心自己也败。 他的底气来源于独孤信的传承，来源于不败九绝剑。 这可是最正统的中原武学。 或许，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就算他赢了，也只是中原武学的胜利？ “在下昆仑三绝何毕来，愿领教许前辈高招！” 中原群豪中，走出一个年约三旬左右的俊朗男子。 此人来自昆仑派。 算是上代昆仑掌门的亲传弟子。 此人号称剑、掌、轻功三绝。 二十来岁的时候，便已是宗师强者。 如今尚未满三十，却已经触及到大宗师门槛。 可以说，这何毕来算是中原武林中难得的后起之秀。 早些年更是与庞东来、马千远、萧阳三人并称为武林四秀。 当然，随着萧阳晋级大宗师后。 武林四秀自然也不复存在。 但不管怎么说，何毕来等人代表着中原武林的真正底蕴。 “阁下并非许某对手，换人吧。” 许谦扫了何毕来一眼，淡淡道。 这话听起来似乎挺狂妄的。 但事实上，不管是东海众人，还是中原群豪皆没有异议。 何毕来虽也年少成名。 终究只是宗师境界而已，比起大宗师级别的许谦，却是差得远了。 “何某一生痴于剑，今见许前辈这等用剑高手，纯当是向许前辈讨教吧。” 何毕来并未退缩，傲然回道。 用剑者，当有亮剑之勇气。 哪怕面对的是不可战胜的大宗师，亦是如此。 听到这话。 许谦面上露出了一抹赞赏的神色。 “善！” 他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眼前的小子虽然境界低了点。 但亮剑之勇气却令人赞叹。 既如此，那就索性成全他吧！ 心念闪动间，许谦向前踏出一步，气势骤然爆发。 他虽未出剑，但凌厉的气势，却已如疾风暴雨般笼罩下来。 何毕来面色一变，手中长剑悍然出鞘。 一抹寒光闪动。 何毕来手中长剑若闪电般，刺向许谦。 …… “妙妙妙！” “许谦下场，中原一方少不得要连输几阵。” 姬东华看得抚掌大笑。 先前东海一方连输两场，他依旧稳如老狗，自然是因为东海还有许谦、朴荣成坐镇。 以这二人的实力。 哪怕对上中原武林的三僧级别强者，都丝毫不会落于下风。 这是姬东华底气所在。 虽然，他嘴上说着这一战不过是幌子，胜负不足为虑。 但，作为东海各国暗中的统治者。 他自然也不想看到东海各国输得太惨。 “父亲，那许谦真如此厉害？” 沐瑾妍却看不太懂，忍不住问道。 她听姬东华说过许谦此人。 说是什么得到天大的奇遇，获得了不败九绝剑传承云云。 但不败九绝剑到底有多厉害，沐瑾妍心中却没底。 她就是个半吊子大宗师。 虽因为结识了萧阳、项炎等人，而对江湖事有了一定了解。 但真正的江湖典故、传承之类。 她却一知半解。 “许谦领悟了两招不败九绝剑，放眼整个江湖都属于最拔尖的存在。” “我儿可莫要小觑了他。” 姬东华闻言，淡淡道。 沐瑾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不败九绝剑到底是什么样的武功，为何许谦仅领悟了两招，就变得如此厉害？” 对于不败九绝剑，沐瑾妍依旧还是不太明白。 领悟两招，就能凌驾于江湖之上？ 那要是全部领悟了，那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不败九绝剑啊……” 姬东华张了张嘴，面上似露出一抹感慨、缅怀的神色。 他顿了顿，继续道。 “这剑法源自于早古年间，为父当年……亦在这门剑法面前吃过瘪。” 这话刚刚出口。 沐瑾妍面上已经露出惊骇的表情。 什么？ 连父亲都在不败九绝剑面前吃过瘪？ 我的天，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剑法，竟如此恐怖？ “当然，为父面对的并非是不败九绝剑。” “事实上，所谓的不败九绝剑，是后人根据洛侯剑道理念总结出来的一套剑法。” “此剑法包含了洛侯一成的剑道理念，却也已经足够让人无敌于天下了。” 姬东华感慨道。 论剑道。 古往今来，还从没有人能超越那位洛侯得。 早年姬东华，不，是东王公与天下群雄争锋时，亦曾与那位洛侯交过手。 但最终，却惨败而归。 也正是因为在洛侯面前败得太惨，才让他意识到，他想要逐鹿天下，洛侯是绕不过去的坎。 洛侯在一日，他就对君临天下，没有任何底气。 这也是东王公，之后为何销声匿迹的最大原因。 后来洛侯消失后。 天下霸主已经成了雄才大略的赵始帝。 此时东王公再想出山，为时已晚。 东王公也只能默默潜伏起来，以待转机出现。 再后来，就是天地大变，群帝“陨落”年代。 那时候天地已经不允许有“帝”出现。 东王公自然也没法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只能化身姬东华，行走世间。 这一晃，便是数千年。 第761章 洛侯之风采 “洛侯？” “是那位上古天骄洛侯吗？” 沐瑾妍一怔，问道。 她虽不学无术，也不曾读过太多书。 但随着这些年的经历，以及和姬东华的相认。 倒也渐渐了解了上古群帝争锋年代。 洛侯属于群帝中最亮眼的存在。 其天资、风采，甚至要超过了最后一统天下的赵始帝。 堪称群帝争锋年代，最惊艳的存在。 “除了那位洛侯，天底下还有谁，仅仅靠着一成半成的剑道理念，就能让人无敌于天下？” 姬东华沉默了一下，感慨道。 史书上记载的群帝争锋时代，与真正的群帝争锋时代，多少有些出入。 没有真正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怕是永远也无法想象出那位洛侯的恐怖。 事实上。 在那个时代。 帝境强者，皆能独霸一方。 而所有帝境强者加起来，也都不是洛侯的对手。 洛侯做到了真正的一人横压一个时代。 说句不好听的。 当年的群帝，谁心中没有生出过绝望？ 洛侯的变态，让他们连一丝与其争锋的念头都不敢生出。 也就是洛侯对于天下不感兴趣。 最终绝迹世间。 否则哪能便宜了赵始帝，让其统一了天下？ 姬东华的真身，哪怕曾经惨败给洛侯。 但言辞间，但凡提及洛侯，皆充满了钦佩。 在那个年代。 输给洛侯并不丢人。 强如十帝级别的帝境强者，不也先后都败给了洛侯么？ 甚至，当初有不少帝境强者，都以输给洛侯为荣。 姬东华虽不至于这般卑微。 但内心深处，又何尝没有一丝骄傲？ 毕竟，他去挑战洛侯，洛侯对他出剑了。 而天底下，能让洛侯出剑之人，又能有几个？ 姒太华那女人，为何愿意和东王公联手？ 不就是因为东王公是当世为数不多，能值得洛侯出一剑的存在？ “如此说来，得到不败九绝剑的人，就相当于洛侯的隔世传人？” 沐瑾妍听得心中向往，悠然说道。 姬东华闻言，微微一怔。 旋即摇摇头，哑然失笑道。 “隔世传人？” “怎么可能！” “洛侯的剑道堪称道之极境，不败九绝剑亦不过是稍稍领悟了洛侯剑道的皮毛而已。” “怎配称得上是洛侯隔世传人，差远了！” 不败九绝剑虽强。 放在世俗中堪称无敌天下的剑道。 但，要被称为洛侯隔世传人，却远不够资格。 “这样吗？” 沐瑾妍大为震撼。 姬东华点点头，道。 “自然如此！” “当年最早得到不败九绝剑的独孤信，是何其厉害？” “一人纵横江湖，维持了近百年不败名声。” “但强如独孤信，在洛侯真正的弟子面前，怕是连出剑的资格都没有。” 姬东华这话说得笃定万分。 作为早古年间残留下来的大能化身。 这数千年来，历朝历代诞生的天才，他都了解过。 独孤信虽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与早古年间的洛侯弟子比起来，亦是小巫见大巫。 说起来，当年群帝何尝又没有过，另辟蹊径，想要靠着弟子压过洛侯一头的想法？ 但最终结果呢？ 他们培养的弟子、传人，在洛侯弟子面前，被虐得体无完肤。 这也让群帝真正意识到了，洛侯虽与他们并列为群帝的一员，事实却已经完全与他们不在一个层次了。 …… “承让！” 许谦目视何毕来，淡淡道。 何毕来面色惨白，手中长剑颤抖了几下，最终颓然归鞘。 至始至终，许谦都没出剑。 仅仅靠着剑意，就完败了他。 何毕来剑道天资极高。 甚至超过了上一代的昆仑掌门。 但他出道至今，还从未败得这么惨过。 “不败九绝剑……好一个不败九绝剑。” “在下输的心服口服！” 片刻后，何毕来神色恢复正常，叹了一口气，默默走回中原阵营。 他的强行出战。 让原本中原一方两连胜的势头被打断。 但中原群豪，却无人怪罪他。 “何小友，莫要沮丧。” “是啊，不败九绝剑乃真正的神级剑法，输给这样的剑法不丢人！” “小友已表现得很不错了。” “何老弟，你还年轻，待再过三十年，未必会逊色于那许谦。” 一众中原高手，纷纷出言安慰起何毕来。 何毕来闻言，笑了笑。 “多谢各位前辈。” 他心下其实并不沮丧。 或者说，失落也都只是持续了片刻。 作为剑道天才，何毕来心性坚毅不拔，又怎会被小小的挫折给击倒？ 况且，今日之战，他虽败了。 但却也不是没有收获。 许谦没出一剑，但却也动用了不败九绝剑中领悟出的剑意。 何毕来从许谦的剑意中，多少领悟到了一些东西。 这对于他日后的剑道，有莫大的作用。 …… “在下亦来挑战许前辈！” 中原阵营中，又有一年轻高手越众而出。 众人视之。 却是曾经和何毕来一并位列武林四秀的庞东来。 只不过庞东来不是剑修。 此人擅长掌法。 一手摘星捉月手，令人惊艳。 他的武功，与何毕来在伯仲之间。 但因为出身的原因，名气方面，始终稍稍逊色何毕来一筹。 不过，众人却不敢小觑庞东来。 先前何毕来的表现，已足以证明曾经的武林四秀，皆非浪的虚名之辈。 这四个年轻人，可以说都有冲击大宗师的资质。 其中萧阳已经证明过自己。 踏足了大宗师境界。 虽然如今已经被洛珩所斩杀。 许谦见中原一方出战的依旧是个宗师，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 只不过，他并未多说什么。 既然中原一方如此托大，那就让他以连胜之姿，彻底打响名头吧！ 念及此。 许谦踏出一步，恐怖剑意悍然爆发，朝庞东来笼罩而去。 庞东来神色微变。 他怎么都没想到许谦的剑意竟如此恐怖。 仅仅气势，就已经让他摇摇欲坠。 天知道刚刚何毕来，竟然在此等恐怖剑意下，足足坚持了近半炷香时间。 不行！ 我庞东来跟何毕来齐名，又怎能不如何毕来？ 若说何毕来的执念是剑道的话。 那么，庞东来的执念，却是何毕来。 因为出身缘故，他从出道开始，始终稍逊何毕来一筹。 这已经成了他心中最大的执念！ 第762章 陛下啊，您怎么也摆烂了 “都督，庞东来要输！” 青龙皱起眉头，低声道。 此时的庞东来，在许谦面前，只能苦苦支撑。 任谁都能看出庞东来落败，只是早晚的事情。 “嗯！” 洛珩微微颔首，却并没有多发表意见。 老实说，刚刚何毕来、庞东来下场应战时，他就已经知道二人必然会败。 但他却丝毫没有去阻止。 洛珩虽三番四次提醒中原群侠莫要小觑东海高手，但随着前两战连胜，中原群侠似乎又将他的话抛到脑后了。 所以，拿两场连败，敲打敲打中原群侠也好。 反正所谓东海、中原武林之战，结局早已注定。 “都督，咱们什么时候下场？” 白虎凑过头，面上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他是十足的好战分子。 连看了四场大战，自然也有些按捺不住。 “不急！” 洛珩瞥了他一眼，道。 此言一出。 白虎脸上的兴奋神色肉眼可见地消退了下去。 不是吧？ 这都还不下场？ 都督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白虎一开始，还真觉得都督是抱着联合中原各派，共抗东海高手的目的，这才发起了本次征召令。 但就眼下的情况来看，都督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浮躁。” “都督面前消停点。” 一旁的青龙，淡淡地叱喝了白虎几句。 虽然，自洛珩执掌绣衣卫以来，白虎算是改变了不少。 但落在青龙眼中，却依旧是个不省心的臭弟弟。 既然是臭弟弟，那就得时不时敲打一下才行。 “你才浮躁呢。” 白虎不服气地回怼了一句。 显然，他觉得自己现在老省心了。 没看都督都时不时会夸奖他？ 倒是你青龙……哼！ “你！” 青龙闻言，好没气地瞪了白虎一眼，却拿白虎丝毫没辙。 边上的朱雀冷冷地瞥了二人一眼。 “幼稚！” 身后的众番子，看到自家三大督司毫无形象地斗嘴，皆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虽然这一幕，他们经常能看到。 但每次都能让他们有不同的新鲜感。 啧啧！ …… 京师，罗府。 永宁帝惬意地躺在软塌中。 自被复活后，他一度曾野心勃勃地想要重登帝位。 然而随着各种享受的奢靡生活侵蚀。 永宁帝竟渐渐开始摆烂了。 只觉得登上帝位有什么好的，说不定还没眼下更惬意呢。 罗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很想说，陛下啊，咱都拉拢了好几个齐贤台大佬，和一部分勋贵。 他们都迫切地想要看到你复辟呢。 现在，你却跟我玩摆烂？ 好好好！ 真不愧是“花钱”买好名声的永宁先帝。 我他妈早就该想到的。 进士出身的罗佐，自然也熟读史书。 对于永宁朝的事情也多有了解。 事实上，大楚在永宁朝时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若非之后继位的是极有能力的保德帝，硬生生靠着自己的帝王手腕中兴了大楚。 恐怕大楚早就天下大乱了。 这可不是瞎掰扯。 而是朝中的齐贤台众主事，和六部天官们，私下里皆吐槽过的事情。 当然，保德帝之后摆烂修仙，和永宁帝相比，也好不到哪去。 但他在位前二十年，绝对能称得上英明神武。 无非就是保德帝手段酷烈，大臣们对他又惧又怕，远不如同样摆烂但对于臣子极为宽仁的永宁帝来得更亲近。 可以预见，若没有洛珩横空出世。 这一世的大楚，依旧如原著剧情那般展开。 保德帝的身后名绝对好不到那去。 事实上在原著中保德帝驾崩后，当时把控了朝堂的项炎，就给他上了个“戾”的谥号。 不悔前过曰戾；不思顺受曰戾；知过不改曰戾。 这是十足十的恶谥！ 但这一世，显然不可能这样了。 除非，泰安帝被赶下台。 而罗佐眼下要做的就是不断鼓动永宁帝，将泰安帝父子赶下台。 “陛下，您何时有空见见齐贤台众臣？” 罗佐微微躬身，小声问道。 虽然已经意识到永宁帝开始摆烂了，但罗佐却依然没有放弃，还在试图鼓起永宁帝的野心。 “见众卿？” 躺在软塌“消食”的永宁帝，迟疑了一下。 齐贤台众主事，全都是曾经文名远播的才子。 有些人甚至在永宁朝时，就已经崭露头角了。 永宁帝一向欣赏文人。 与一众曾经的才子会面，心中自然不会不乐意。 只是，一想到见这些人的目的后，他心中又打起了退堂鼓。 “咳，朕觉得还没到时机，且再等等吧。” 永宁帝轻咳一声，避重就轻地回道。 此言一出，罗佐顿时急了。 “陛下，您都已经推脱了三回了。” “再这么拖延下去，恐人心就要散了，到时候您再想复辟，恐怕……” 永宁帝不登帝位，他们这些大臣，岂不是永远都要受保德帝、泰安帝父子剥削？ 这怎么行！ 眼下永宁帝已经是罗佐和朝中众臣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复辟之事势在必行！ 就算永宁帝不愿意，他们也要强推着永宁帝登上帝位。 “再等等吧，朕不急。” 永宁帝摆了摆手，也没有因为罗佐态度着急而生气。 他对文人一向优渥。 脾气有点喜怒无常，骨子里很暴虐的他，在文人面前就会化作软面团，任由文人拿捏。 很难说这家伙是不是心理有病。 “陛下啊！” “如今二帝的爪牙洛珩，正在解决东海武夫，注意力完全不在京中。” “这正是天赐良机，错过此次机会，下次再想找机会去是难了。” 罗佐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说句不好听的，洛珩现如今已经成了不少大臣心中的梦魇。 上次江宁政变，他们安排得多么天衣无缝。 却最终因为洛珩的出现，导致功亏一篑。 很多大臣都已有清楚的认知。 但凡洛珩在一天。 保德、泰安二帝的皇位，就会稳如泰山。 想要夺位。 要么就是除掉洛珩。 要么就是等洛珩不在京中的机会。 但洛珩已被证明是修仙之人，想除掉他根本不可能，也做不到。 至于……等洛珩再次出京？ 眼下各地动乱基本已经平定，洛珩这个绣衣都督也不可能再四下奔走救火了。 所以，对于大臣们而言，这一次就是绝佳的机会。 但偏偏，永宁帝却怂了！ 第763章 输的都失声了 弘觉寺外。 中原群豪一片默然。 开局的两连胜，让中原群豪心下都生出了一股所谓东海强者不过尔尔的错觉。 他们心下甚至都觉得，洛珩先前对他们的提醒，是在小题大做。 堂堂中原武林，底蕴如此之深，高手如此之多。 又怎会怕了区区东海小国？ 这洛都督啊，虽然位高权重，武功也高，但到底太过年轻，见识方面有待加强。 有这种想法的可不是一个人。 几乎八九成中原豪侠，都下意识在这么想。 然而。 随着东海一方的许谦登场后。 一切都变了！ 截止到刚刚结束的那一战。 中原一方已经连输了五场！ 输给的还都是同一个人。 许谦！ 这位洛珩口中反复提及，却又被中原群豪渐渐忽视的吕宋奇侠，让在场不少中原豪侠都差点破防。 若说许谦一开始连胜何毕来、庞东来、马千远三人。 中原一方或许还能以何毕来等皆不过年轻宗师，不敌大宗师境界的许谦，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随着后两战，中原一方派出了大宗师级别的七绝神侠任逍遥、昆仑奇侠盖天，都先后完败给许谦后。 中原群豪彻底为之失声。 任逍遥、盖天是何许人也？ 他们皆是武林神话邓黎同一个时代的人物。 曾一度与佛宗四僧并驾齐驱。 虽然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名气方面被佛宗四僧所盖过。 但却没人怀疑他们的实力。 这是实打实的老牌大宗师。 整个中原武林，踏足大宗师境界的人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 约莫也就只有双掌之数。 其中佛宗占据四个，便是佛宗四僧。 道门或许可能有一个，但是否真存在，中原群侠也不敢确定。 而魔道，则有两个，前拜火明尊教教主邓黎、白莲教教主李神通！ 邪道有一个，龙神殿龙神萧阳！ 再加上两个散人，正是任逍遥、盖天二人。 这便是中原武林最顶级的战力！ 当然，如今这批大宗师名单，自然早就应该更新了。 除却已经死去的李神通、萧阳、妖僧净嗔外。 又多出了新晋的大宗师，如绣衣卫洛珩、青龙，拜火明尊教叶小剑，少林佛宗圆觉等人外。 大宗师总体数量与早先相差不大。 另外像曾经的项炎、燕秋之流，并不属于江湖人物。 虽然项炎纵横豫地时，一度名声鹊起过。 燕秋更是世人皆知他武艺高强。 但显然，中原武林是不会将他们算作江湖上的大宗师的。 任逍遥、盖天能从万千习武之人中脱颖而出。 成为中原武林最拔尖的存在。 显然都是天资超绝之人。 但这样的强者，却先后完败给了许谦这个来自吕宋小国的武者。 明眼人都能看出。 许谦强过他们太多了。 毕竟，许谦一直在接受着车轮战。 若非实力远超任逍遥、盖天，又怎会赢得如此轻松？ 中原阵营在沉默。 东海一方却陷入了欢腾。 原本对许谦感官平平的东海高手们，此刻已经将许谦视为不逊色朴荣成的偶像。 许谦要的扬名立万心愿，已彻底实现！ …… 连胜五场的许谦，并未露出目中无人的神色。 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中原阵营一圈。 “还有谁愿与许某一战？” 话音出口，迎接他的是一片沉默。 虽然，中原群侠已有不少人将目光投向空闻、玄悲、活佛三僧。 但三僧却都视若无睹。 许谦的武功之高，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就算他们亲自下场，也未必会有必胜的把握。 相反，要是一个不慎，他们还会有落败的可能。 这对于成名数十年的三僧而言，绝对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他们可以接受当年败给邓黎。 却不能接受自己败给东海蛮夷。 一旦他们落败，对于自身声望将是巨大的打击。 三僧成于名满天下，却也受制于名满天下。 见三僧默然。 中原群侠心下皆生出了一抹失望之色。 连三僧都不愿意下场，谁还是许谦的对手？ 难道真要让绣衣卫出手不成？ 如此一来，江湖各派在绣衣卫面前，将再也没有颜面和底气。 “都督？” 看到现场气氛尴尬，青龙转头看向洛珩。 洛珩微微颔首。 见状，青龙顿时心下一振。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出。 “阁下连战五场，内力消耗不少。” “且先下去恢复恢复，待休息好了再与本座一战。” “本座可不愿意落个趁人之危的话柄。” 青龙语气淡漠，似全然没将大发神威的许谦放在眼里。 此言一出。 中原群豪心下虽振奋了一些，却也有不少人暗暗觉得青龙太过狂妄。 许谦已经证明过自己实力。 连任逍遥、盖天这样的老牌大宗师都不是对手。 你青龙不过是一个新晋大宗师。 还想着和全盛状态的许谦一战？ 是不是太托大了？ 中原群侠忌惮绣衣卫，还只是在心下暗暗质疑。 但东海高手们却顾不上这些。 “好狂妄的小子！” “许前辈都已经连胜五场，打得中原高手灰头土脸，这小子居然敢藐视许前辈，简直可恨！” “此人是谁？为何老夫看着眼生？” “大楚朝廷绣衣卫督司青龙，一个后起之秀罢了！” “原来是朝廷鹰犬啊！” 东海众高手皆露出不满表情，各自嘀咕着。 显然，在他们眼中，什么绣衣卫督司青龙，给许谦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放眼绣衣卫上下，也就是在东海强势斩杀了净嗔的洛珩，能让东海高手们高看一眼。 至于青龙……他的名声，还没达到威震东海的程度。 事实上别说是东海了。 就算在中原武林，其实也有不少人并不知道青龙已经突破至大宗师境界了。 他们还在以老眼光看待青龙。 都说江湖上小道消息最为灵通。 实际上也不是谁都有资格知道所谓的最新小道消息的。 信息迟滞，在江湖上时有发生。 而不巧的是，青龙在突破大宗师后，还真没有在江湖上打出什么名场面来。 所以，他被众人小觑，倒也实属正常。 不过，其他人或许会小觑青龙。 但作为顶级大宗师的许谦，却不会如此。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青龙此人不简单。 虽不一定能威胁到他，却也绝对是个劲敌。 至少在他眼中，青龙的实力，已经超过了老牌大宗师的任逍遥、盖天。 第764章 我儿，你该读书了 到了大宗师这个级别的强者。 基本上都已经渐渐从“术”转向“道”。 所以，老牌的大宗师，未必就会比新晋大宗师更强。 在许谦眼中。 任逍遥、盖天虽是老牌大宗师。 但这两人受限于天资、功法、机缘等等。 在突破至大宗师境界的那一刻起，他们的上限就已经被固定了。 也就是说，二十年前就已经是大宗师的他们。 实际上早已开始走下坡路。 眼下的他们，并非当年巅峰的他们。 身为不败九绝剑传人，击败两个不在巅峰的大宗师，并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 反倒是青龙。 他有些看不透。 对方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团迷雾。 让他隐约有种对方已经超脱了武道层次的感觉。 他深深的看了青龙一眼。 “好！” 说着，许谦也不在意东海众人诧异的目光，便自顾自的走到一旁，盘膝恢复起来。 青龙见状，微微颔首。 难怪都督会三番两次提及此人。 果然不简单。 至少，这样的人绝不会被名声所累，也不会在意什么面子。 此人，是个劲敌！ 思及名声所累几字，青龙又忍不住瞥了佛宗三僧一眼，见他们神色如常，依旧一副道德高僧风范，不由摇了摇头。 佛宗三僧……算是废了。 他们早已失去了锐意进取之心。 也失去了攀登武道巅峰的执念。 难怪彼辈出道时虽惊艳得令人震撼，但之后的发展，却远远不如邓黎。 就是因为这佛门三僧，没有邓黎来得单纯。 早已成为武林神话，江湖第一人的邓黎，对于攀登武道巅峰，永远保持着满满的动力。 而三僧……不提也罢。 念及此，青龙心下若有所思。 都督曾提醒过他们，不管对待什么，都要有饥渴之心。 他以前多少有些不明白。 但现在，青龙懂了。 …… 青龙、许谦的一战被延后。 现场自然也不会冷场。 很快，就又有东海高手站出来挑战。 早就憋了一口气的中原群豪，哪受得了蛮夷辈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 反正又不是跟许谦打，怕你们个球？ 立马就有人跳出来应战。 许是有许谦的大发神威在前。 接下来几战，东海、中原各有胜负。 虽然两方都打得很精彩。 但却总有种让人提不起劲的感觉。 东海阵营中。 朴荣成竟自顾自地盘膝闭目养神起来。 先前许谦出战时。 他还认真地观战着。 但这些小宗师、普通宗师间的比斗。 确实完全吸引不了他。 事实上不止是朴荣成。 中原这边的空闻、玄悲、活佛等强者，亦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 皖城山巅。 “好没劲啊！” “父亲，这宗师和大宗师之间的差距，真有这么大么？” 沐瑾妍看得哈欠连连，忍不住回头朝姬东华问道。 连她这种半吊子都看出来了。 这几场比斗，虽然看起来打得热闹得很。 但跟先前许谦对战任逍遥、盖天比起来，却是一个惨不忍睹。 “宗师和大宗师之间的差距……或许比你想象的更大。” “若说宗师是还算是人之范畴的话，大宗师已经渐渐非人化。” “我儿可否理解？” 姬东华闻言，想了想，说道。 自古以来武道境界一向都被划分得简单粗暴的很。 未入境、三流、二流、一流、宗师、大宗师、陆地神仙、超脱。 但事实上，武道又岂会这般简单？ 尤其是从大宗师开始，更是每一个境界的实力差距，用天壤之别来形容都不为过。 这还是境界之间的差距。 事实上，同境界之间，强者和弱者，亦是天差地别。 早古十帝争锋时代。 但凡青史上留下名字的大能，几乎都是超脱境。 然而同样是超脱境。 那个曾经留下古帝舍利的姜帝，能与洛侯、姬帝、赵始帝等人相比么？ 别说是十帝了，就连他真身东王公，都能轻易碾压那位姜帝。 但在不知情的人眼中。 姜帝与他们都是超脱境，看上去没啥区别。 这也是为何，明明十帝争锋时代留下了不少历史史料。 但后世之人在研究这段历史时，却总觉得史料荒诞不经，无法当着。 这其中，自然也有后世之人无法理解同境界差距的原因。 毕竟，前一个某帝在史料中还被描写得牛逼之极。 但下一刻，却又在某帝面前，变成了菜鸡都不如的货色。 这前后矛盾的描写，很难让后人相信史料是真的。 “我明白了。” “就像我一样，能吞噬气运转化修为。” “在世人眼中，怕也是神仙一流了吧。” 沐瑾妍仔细想了片刻，雀跃道。 姬东华闻言，抽了抽嘴角。 他发现，他的女儿，确实有点笨。 这种笨，并非是真生的蠢。 而是在她不擅长的领域，会表现得跟普通人一样，甚至还不如。 沐瑾妍显然是个加点极其偏科的人。 在茶艺、拿捏男人心理等等方面，她绝对是大师级的存在。 但在武道、修炼等方面的悟性、资质等等。 却惨不忍睹。 说一句蠢笨如猪都不为过。 当初武威侯夫妇，还曾一口一个亲生女儿沐卿绾蠢笨如猪。 但事实上，论智商沐卿绾，远远超过沐瑾妍。 少女称一句天纵奇才都毫不为过。 这一点，从她学什么都快，就可见一斑。 唯独语言方面，因为习惯原因，颠三倒四了好久。 但如今，也早已恢复过来。 反观沐瑾妍。 除了勾男人方面外，其他地方真一点都不出众。 这也是为何，当初洛珩看的那本女频小说，为何能大火的原因。 无他。 沐瑾妍撇去蛮不讲理的光环外，属实太平凡了，跟世上大多数普通人没啥区别。 能不让那些小仙女轻易就代入进去么？ “我儿，回头找点书读读吧。” 姬东华深吸了一口气，道。 读书能使人明智。 哪怕是姬东华这等上古大能，都曾博览群书。 “读书？” 沐瑾妍却傻眼了。 她生平最不喜的就是读书。 让她读书，比让她不亲近男人一样难受。 姬东华点点头，道。 “对，读书！” “我儿未来是要君临天下的，不读书怎能治理国家？” 让沐瑾妍读书，必须要尽快提上日程了。 否则，就算他谋划成功，真让大楚改朝换代了。 这新的王朝，怕也会被沐瑾妍搞得一团糟。 如此一来，他和姒太华还怎能长久地摄取王朝气运？ 第765章 洛珩是靠着气运起家的 沐瑾妍整个人都麻了。 读书？ 她要是喜欢读书的话，又何至于成为京中豪门勋贵千金们口中的“草包”？ 不就是因为她天然排斥这玩意么。 当初她为了钓上苏云轩，硬生生装了一段时间“才女”，为此还破天荒地去翻看各种儒学经典。 但最后的结果，却是她差点崩溃。 所以，让她读书，真是要了她的命。 “我儿？很为难？” 姬东华见状，问道。 他也知道，自己这个便宜女儿，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 这源自于便宜女儿自小缺乏管教。 嗯，武威侯夫妇虽然偏宠沐瑾妍，但老实说在教她为人处世，以及学业方面，根本没上过心。 从这点来看，或许这对夫妇内心深处也是门清的。 毕竟，再好的养女，也只是养女。 反倒是，被这对夫妇百般嫌弃的沐卿绾。 在回归侯府后，这对夫妇立马替她寻来了蒙学夫子，替其开蒙。 平日里，这对夫妇对于沐卿绾的要求，也完全是以大家闺女的标准来约束的。 这里面很难说没有猫腻。 也就是沐瑾妍真不是个聪明女人，才没看出来罢了。 “父亲，我……我读书。” 沐瑾妍深吸一口气，道。 为了未来能治理好江山社稷。 她拼了！ 不就是读书么？ 难不成以她沐瑾妍的聪明才智，还搞不定这个？ “善！” “我儿能如此想，为父甚是欣慰。” “儒学虽无大用，但不知儒学，你拿什么来驾驭满朝文臣？” “再说，我儿你不是喜欢洛珩小儿么？” “若不懂儒学，以后拿什么来和他交流沟通？” 姬东华笑吟吟道。 他这话一出。 沐瑾妍面上罕见地抹过一丝羞意。 她跺了跺脚，嗔道。 “父亲……” 她本以为这世上没人能知道她潜藏在内心的小心思。 谁想，今日却被姬东华一口道破。 她固然恨洛珩，且恨之入骨。 但何尝又没有取代沐卿绾的奢望？ 只不过洛珩从来都视她如仇寇，根本不给她机会罢了。 “哈哈哈，男欢女爱，人之天性，我儿又何必娇羞？” “待你夺了江山，成了这天下的至尊后，只需一道诏书，那洛珩小儿必然乖乖俯首入宫。” “到那时，将其纳入后宫，任你恣意狎玩，岂不快哉？” 姬东华朗声大笑。 他言辞间，似一副吃定洛珩的样子。 沐瑾妍听得怦然心动。 但理智告诉她，姬东华这是在瞎想。 “父亲，洛珩此人看似谦逊，实则傲气十足，此人绝非一纸诏书能压服的。” 沐瑾妍平息了一下心情后，摇头道。 不是她不信姬东华的话。 而是以她对洛珩的了解，这男人油盐不进，想拿权势压他，纯属做梦。 “我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洛珩小儿已踏足超凡，多半是借助了大楚国运的缘故。” “换句话说，他与大楚国运牵扯极深。” “但我儿若是能取代项氏，夺了天下，这操控王朝气运之人，就变成了我儿。” “彼时，洛珩辈借助国运才踏足超凡领域之人，生死皆在你掌控之中。” “拿捏他，又何须费力？” 姬东华淡淡道。 论王朝气运，天底下没几个人能比他更为了解。 毕竟，他们这些上古老怪，就是靠着王朝气运，才苟活到现在的。 “原来如此！” 沐瑾妍又惊又喜，一颗心砰砰直跳。 她一直都奇怪，洛珩这个乡野小书生，怎么就一下子变成了神仙般人物？ 原来是靠着大楚国运啊。 是了。 洛珩入京后，很快就攀附上了彼时还是太子的项煜，又借助项煜入了保德昏君之眼。 这说到底，不就是帝王加诸与他王朝气运么？ 懂了！ 沐瑾妍觉得，她懂了！ …… 弘觉寺外。 许谦缓缓站起。 原本观战的中原、东海群豪，齐刷刷地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而正在比斗的两人，也直接草率地停了下来，算是打了个不分胜负。 “青龙督司，请赐教！” 许谦迈步而出，目光直视青龙。 青龙闻言，毫不犹豫地跨步走出。 他下场，本就是洛珩示意。 先前为了不落个趁人之危的话柄，这才让已经连战了五场的许谦去休整。 但如今，许谦既然已经恢复过来。 青龙自也不再客气。 一时间，现场寂静到了极点。 中原群豪心下提心吊胆，一颗心始终都在悬着。 绣衣卫下场是下场了。 但派出来出战的却是青龙。 虽说有江湖传言，青龙也已经证道大宗师。 但与已经打出威名的许谦相比，似乎远不如了。 老实说，中原群豪挺失望的。 在没看到邓黎的身影时，他们就觉得不能指望绣衣卫了。 毕竟，绣衣卫明面上的强者。 也只有邓黎和大都督洛珩两人。 其中洛珩身为大都督，自然不会轻易出战。 在邓黎不现身的情况下。 什么青龙之流，还真不被中原群豪太重视。 但，有这想法的也仅仅只是那些普通强者。 像佛门三僧、叶小剑等人。 却很清楚，如今的绣衣卫深不可测。 抛开邓黎、洛珩，以及青龙，这三个明面上的大宗师外。 绣衣卫内部，还有神秘莫测的十二生肖，和一个疑似大宗师巅峰的可怕强者。 所以，就算青龙输了又如何？ 十二生肖和那可怕大宗师一出，东海一方谁能匹敌？ “久闻大楚绣衣卫以一己之力，镇压整个江湖。” “今日，许某不才，愿领教绣衣高招！” 许谦目视青龙，缓缓道。 他这话一出口。 中原群豪面上大多数都露出了不爽、愤怒的神色。 这话说得他们中原武林好像都是废物似的。 被绣衣卫镇压得都抬不起头来。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 但江湖人物嘛，最在意的就是面子。 许谦这话，无疑是硬生生将中原群豪的遮羞布，给扯了下来。 “蛮夷果然是蛮夷！” “亏我还以为这许谦是武林前辈，多少有点见识呢，谁想亦不过是没甚见识的庸碌之人。” “绣衣卫……绣衣卫固然强大，但我辈也不差。” “我辈是卖朝廷面子，可不是怕了绣衣卫。” 中原群豪心下皆腹诽起来。 当然，这些话，他们是不敢明着说出口的。 毕竟，现场还有个令他们下意识就为之胆寒的绣衣都督洛珩在。 第766章 仗义死节就在今日 皇宫，坐忘阁。 轰隆！ 盘膝而坐的保德帝体内，传出阵阵雷鸣般爆响声。 听得守在门口的王潮心惊肉跳，面色不断随之变幻。 一个时辰前。 上皇保德帝突然感应到行将突破，匆匆安排王潮替他护法后，便盘膝开始冲击筑基境。 只是，让王潮没料到的是。 这都过去了一个时辰。 上皇依旧还没突破完。 甚至，动静还越来越大。 这由不得王潮不担心！ “漫天神佛显灵，请保佑上皇成功突破！” “来日信徒必一一还愿……” 王潮心下不断念叨着。 里端的轰隆隆声音，愈发响亮。 很快。 虚空之中，有阴云渐渐笼罩。 哗啦！ 一道雷鸣，自虚空中炸响。 云层处，隐有电光探出。 王潮眉心剧烈地跳动了几下。 他隐约感到一丝不安。 …… 养心殿偏殿暖阁内。 正批阅奏折的泰安帝，握着朱笔的手，没由来地颤抖了一下。 朱红色的墨点，顿时滴落在奏折上，渐渐扩大，晕染开来。 轰隆！ 晴天霹雳，骤然炸响。 泰安帝一惊，手中朱笔吧嗒掉落。 他惊魂未定，心中不自觉生出一股烦躁的感觉。 就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离他而去似的。 “魏伴……刘伴伴。” “外边可是要下雨了？” 泰安帝下意识开口问道，待魏字才刚出口，他又省悟过来，魏忠贤已被他安排去执掌内卫了，眼下伺候在身边的却不是魏忠贤，而是刘晋。 这让他愈发烦躁。 “回陛下，外边变天了，似暴雨前奏。” 刘晋并未意识到什么，看了眼窗外后，小心翼翼回道。 泰安帝闻言，微微一怔。 这好端端的怎的突然就变天了？ 他记得刚刚还是阳光明媚。 眼下可是深冬，就算是南方，也很少突然莫名就下暴雨的。 轰！ 泰安帝正想说话。 虚空中一道雷霆直挺挺劈落下来。 外边已经阴暗下来的天色，瞬间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电光照耀中，刘晋的面庞被映衬得惨白惨白。 哗啦！ 落下的雷霆炸裂开来。 旋即，又消失不见。 “好可怕的响雷，朝着南宫劈了过去……” 刘晋下意识喃喃了一句。 南宫，便是皇宫南区域。 也是坐忘阁所在之处。 泰安帝一怔。 下一刻豁然站起。 “父皇！” 他知道自己为何这般烦躁了。 是父皇！ 父皇那边怕是…… 泰安帝不敢细想，急声道。 “摆驾坐忘阁。” …… 齐贤台。 众主事早已停下了手中的庶务，一个个靠着轩窗，仰望着虚空中时不时炸响的雷霆。 “大楚是怎么了？上一次出现了天裂，这一次却又来个天怒？” 有主事喃喃自语道。 上一次洛珩在皇宫临时突破，造成恐怖异象。 让大臣们以为是传说中的天裂。 自那之后，大楚国势急转直下。 没过多久便狼烟四起，各地都是叛军，到处都是流民。 虽然，靠着洛珩硬生生平息了各地叛乱。 流民也因为苏云轩推行的新政，而得到遏制。 但这也证明了天裂，确实如史书上记载的那般，是亡国异象。 无非是大楚出了个洛子玉，又出了个苏云轩。 硬生生把本该亡了的大楚，续上命了而已。 “天数如此，又岂是人力能挽回？苍天震怒了！” “是啊，天裂本就是亡国之兆，洛子玉、苏云轩辈谄臣佞臣，自以为替大楚续命，实则让天下陷入更大的动荡，彼辈为一己之私而无视天下苍生，该杀！” “老夫早就说过，上皇和今上皆非人主，这天下早该换人了。” “罗佐到底在迟疑什么？他不是说先帝已经复活？让先帝复辟，才是天命所归！” “没错，先帝一向仁慈，又爱民如子，他若临朝，绝不会推行新法恶政，更不会亲近洛子玉、苏云轩被奸佞小人！” 看着天象，众主事你一言我一语。 从他们的话语中，不难听出满满的怨气。 自从泰安帝登基，力挺苏云轩主持新法后。 原本吹捧“太子仁慈”的那些文臣，都开始渐渐离心离德。 没办法，谁叫新政牵扯到了他们的根本利益？ 为此，他们联合萧正亮，发起了江宁政变。 可惜却因为洛珩的出现，功亏一篑。 在江宁政变失败后，老实说一众大臣其实都已经认命了。 新政虽让他们利益大损，可以说元气大伤。 但只要保留住性命，相信早晚都能把这些丢掉的东西，统统拿回来。 大臣们为此都做好了蛰伏的准备。 然而，罗佐却突然又联系上他们。 言先帝永仁帝复活了。 这种荒诞不经的话，众臣自然不会相信。 一个死了四十来年的人，如今突然复活了？ 谁他妈会相信啊。 但罗佐说得信誓旦旦，又悄悄让几位齐贤台主事，远远看了先帝一眼。 一众齐贤台主事，基本上都是在永仁朝就开始崭露头角的政坛新秀。 自然也都面见过先帝。 他们看得很清楚，远处身影确实跟先帝一模一样。 只不过，众主事内心深处却并不相信复活一说。 他们都猜测，这是罗佐搞出来的冒牌货。 换做以往，一众主事自然不允许此等事情发生。 但如今他们与保德、泰安二帝早就离心离德。 又怎会拆穿罗佐？ 相反，还一个个都替罗佐证明先帝确实复活了。 在罗佐和众主事的窜联下。 朝中近乎七八成的大臣，都已经做好了先帝复辟的准备。 然而，到了节骨眼上。 罗佐这边居然拉跨了？ 说好的先帝，迟迟不出现。 这让齐贤台众人，心下大为不满。 “诸位！” “天怒出现，意味着天子失德！” “吾辈世食大楚俸禄，为太祖、太宗江山计，又怎能坐视失德君王继续执掌江山社稷？” “这废立之举，势在必行！” 众主事中，一花甲老者，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 此人乃原先的齐贤台三号人物。 自萧正亮自尽、二号人物甄主事下狱后。 他就已经成了齐贤台的实际掌权者。 他这一发话，其他人自然不会反驳。 更别说，老者的话，正合众人心意。 当即，一众主事纷纷附和。 “齐老所言极是，吾辈圣人子弟，焉能坐视天下苍生饱受疾苦？” “仗义死节就在今日！” 第767章 脑补风暴就此开启 轰隆隆！ 青龙、许谦还未开战。 虚空中忽有雷鸣炸响。 雷霆来得太过突兀，倒是让完全没有准备的中原、东海群豪唬了一跳。 一直面色淡淡，古井不波的洛珩，霍得抬头。 他面色微变。 “雷劫？” “上皇在突破……不好！” 念头刚刚生出，他已经顾不上这边的中原东海一战，转身匆匆朝朱雀交代几句后，便身形一闪，突兀地消失在众人面前。 这一幕。 让在场的中原、东海武林群豪，皆看得目瞪口呆，风中凌乱。 在大家伙还都在玩轻功的时代。 洛珩的这一手，已然让众人三观尽数崩塌！ 凭空消失？ 这尼玛还是轻功？ 说是神仙手段都不为过吧！ 东海阵营。 朴荣成瞳孔剧烈收缩。 若仔细看的话，能看到他此刻正攥紧着双拳。 此君先前一直在保持着所谓的高人逼格，各种风轻云淡。 但此刻，他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了。 “道！” “这是吾追寻的大道！” “洛珩居然已经……达到了？” 朴荣成修剑这么多年，再加上天资也确实相当不错。 说他触及到陆地神仙境的门槛，倒也并不夸张。 这一点，从朴荣成出场时，轻轻一步便跨越数丈距离，就可见此人已经渐渐从“术”往“道”的方向在进化了。 所以，他在看到洛珩身形一闪凭空消失后。 自然而然就将其理解为洛珩已经悟道。 “只是……洛珩才几岁？竟已能悟道？” “难道这世上真有所谓的谪仙转世，生而知之者？” “不，必然不是这样！” “一定是洛珩修炼的功法缘故！” 朴荣成脑中诸般念头一闪而过。 他也不是傻子。 自然不相信世上有所谓的生而知之者。 他更愿意相信洛珩得到了传说中的那些功法！ 朴荣成在大楚待过，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楚通。 他深知，在大楚的各种传说中，有所谓的仙法存在。 这些仙法，并不属于江湖人趋之若鹜的神功秘籍。 说句不好听的。 什么不败九绝剑、大如来手、不坏金刚身等等，与仙法相比，提鞋都不配！ 单单朴荣成知道的“传说”，就不下十数个。 其中有黄帝御女三千而飞升，留下《黄帝御女心经》一部！ 有古仙广成子点化世人，编纂《大道经》流传于世！ 有古仙李聃著《紫气东来诀》，后化虹而去等等。 这些，都已经相当于是神话传说了。 换做今日之前。 朴荣成对于这些传说，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 哪怕他已经触及道的门槛，却也不相信世上有所谓的仙人。 然而，在看到洛珩小小年纪，便施展“道术”。 却让朴荣成，彻底推翻了以往的认知。 开始相信那些神话传说了。 念及此，朴荣成一颗心瞬间变得火热起来。 中原阵营。 空闻、玄悲、活佛三僧彼此对视一眼。 眼神中既有惊骇，又有无奈和茫然。 与朴荣成不同。 他们猜测洛珩是不是得到了道门秘典。 道门在早古时期极其可怕。 远不是佛门能比拟。 连佛门都能留下各种神奇武功，以及高深莫测的经文。 更遑论早古时期更为强大的道门？ 洛珩满打满算才几岁？ 若不是得到了道门秘典，又怎来如此匪夷所思的武功？ 在很早的时候，空闻、玄悲其实就有此猜测了。 只是当时洛珩的武功，看着还在凡人阶层。 让他们没去往哪方面细想。 如今反过来想想，洛珩的修为增长速度太可疑了。 两年前，他第一次出现在峨眉山时。 还只是个意境宗师。 这样的成就，虽也凤毛麟角。 但历史上，也不是没有人达到过。 到了洛珩出现在少室山时。 他已经成了大宗师，且还是邓黎这种级别的大宗师。 这其中，也不过过去了一年多时间而已。 如此惊人的突破速度，绝非凡人所能拥有。 “阿弥陀佛！” “是该好好研究寺中经文了。” 空闻低诵了声佛号，喃喃道。 边上的玄悲、活佛听到后，齐齐点头。 道门有传说中的秘典。 佛门难道就没有？ 少林就存在有《释迦坐禅经》。 普贤宗有《三曼多跋陀罗心经》。 密宗有《大日如来诀》。 这些，皆是佛门流传下来的神秘经文，等同于道门的各种秘典。 无非是以往空闻、玄悲、活佛他们，看不太懂这些经文，故而没有继续钻研下去罢了。 眼下既然猜到道门秘典是真的。 那么，这些看似鸡肋的佛门经文，必然就是传说中的佛门真经！ 念及此，三僧心下同样火热了起来。 叶小剑怔怔地盯着绣衣卫阵营。 他亲眼目睹了洛珩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这让叶小剑这个野心勃勃的枭雄，三观彻底崩塌。 他出道后，虽被称为小邓黎。 但实则，不管性格，还是对待武道的虔诚方面，都完全不似邓黎。 叶小剑从来都是功利主义者。 他练武，为的就是能快速扬名立万，达成自己的野心罢了。 实际上他对武道，从来都当做工具而已。 以往，他一直不明白邓黎堂堂武林神话，虽然被他逼得狼狈逃出拜火明尊教。 但以邓黎的武功和威名，天下之大，哪去不得？ 为何非要留在绣衣卫当个鹰犬？ 如今，叶小剑似乎明白了。 绣衣卫内有真正的神奇功法，超越武道的那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难怪洛珩一出世，绣衣卫就脱胎换骨了！” “原来是因为他掌握了仙诀！” 叶小剑心下喃喃自语，眼神却变得越来越亮。 此等仙诀，他岂能失之交臂？ “不管是抢，是骗……我都要得到仙诀！” 叶小剑深吸一口气，心中已经做出决定。 他知道，以他现如今的实力，根本就打不过洛珩。 所以，想要得到仙诀，就只能靠骗了！ 一如当年，他极力展示自己，极力为拜火明尊教卖命般，骗过教中所有人，骗过邓黎。 叶小剑是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之人。 在他眼中，骗只不过是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而已。 他并不觉得这么做会丢人！ 第768章 朕有子玉在，苍天又能奈朕何？ 京师。 弘觉寺位于江宁县，距离京师金陵城并不远。 仅一炷香时间不到。 洛珩便已经出现在金陵城内。 虚空中，依旧在电闪雷鸣。 原本热闹的京师街头，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人。 洛珩抬眸望了眼虚空，面上表情愈发凝重。 他闪身快速朝中皇宫坐忘阁方向而去。 眼下保德帝绝不能出任何意外。 一旦保德帝出现不忍言之事，以泰安帝的威望、性子，绝对震慑不住满朝蠢蠢欲动的大臣们。 彼时，权力更迭必然会出现。 弄不好，那个死而复活的永仁帝，真会再次登上帝位。 眼下的大楚，好不容易获得新生。 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轰隆！ 一道雷霆忽然炸响着劈落下来。 就落在洛珩身侧三尺范围内。 洛珩无视了炸雷，微微皱眉。 这算是祂在警告他吗？ 这个祂似乎还没放弃，一次又一次地试图修复已经完全乱套的剧情。 洛珩若有所思，但速度不减。 身形一闪便跃入了皇宫。 …… 坐忘阁。 大殿的屋顶已坍塌。 将大半个殿宇，暴露在空气中。 道道雷霆，不断从坍塌的屋顶上空劈落下来。 殿门紧闭着。 只剩下王潮、泰安帝、刘晋等人，在大殿的游廊下，急得团团乱转。 “父皇，父皇……” 泰安帝不断叫唤着，试图能得到保德帝的呼应。 但可惜，里端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保德帝毫无声息。 “陛下，待老奴……” 王潮说着，抬眸瞥了一眼电闪雷鸣的屋顶，咬牙说道。 原本他还在里端替保德帝护法。 但随着雷霆炸响。 他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给推出了大殿。 而后殿门轰然被关上。 哪怕是绝顶大宗师的他，却也推不开殿门。 正焦躁间，泰安帝带着刘晋来了。 但老实说，泰安帝过来，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相反，还让王潮要分神护住泰安帝。 虽然雷霆更多的是击中在大殿内。 却不代表殿外的他们不受任何影响。 事实上，若非有王潮暗中卸掉了殿内溃散出来的雷霆之力。 说不定泰安帝这个天子，如今已经不在人世了。 “王大伴，不许冒险。” 看到王潮似要不顾雷霆，从屋顶飞入大殿，泰安帝急声劝阻。 他不傻。 屋顶处雷霆如此可怕。 王潮肉体凡胎地，怕刚靠近，就会被劈成飞灰。 泰安帝又岂会让王潮轻易去涉险？ 只是……也不知父皇在里面如何了？ …… 大殿里端。 保德帝的情况相当不妙。 漫天的雷霆，一直朝着他劈落而来。 他体内的真元，几乎已消耗一空。 最初的时候，他还能靠着体内真元，硬抗雷霆。 但随着真元越来越少，那些雷霆已经能威胁到他。 “难不成朕今日大限已至？” 和想象中的慌乱不同，哪怕山穷水尽的保德帝，看着依旧很平静。 轰隆！ 又是一道雷霆劈落。 在保德帝头顶炸响。 保德帝身形一颤，面色微微发白。 钻心的疼痛扩散至他全身。 在真元已尽的情况下，他只能拿肉身来硬抗雷霆。 “想让朕死么？” “朕偏不如你愿！” “来啊，继续！” 保德帝强忍疼痛，透过屋顶大窟窿，望向黑压压的天空。 他曾听洛珩说过。 修仙便是逆天而行。 天有天道。 天道不允许任何事情超脱掌控。 此番，他逆天修仙，且还真正入了门槛。 上苍自然不允许他这种不受掌控得人继续存活。 念及此。 保德帝不仅没有沮丧，心中反而生出了满满的豪情和斗志。 作为一个当初踏着尸山血海，硬生生用至亲骨肉的尸体，登上皇位的帝王。 又岂是心性软弱之辈？ 严格意义上来讲，保德帝绝对是个铁石心肠之人。 他这一生，真正在意的也就只有三个人。 皇后、泰安帝，以及伺候了他一辈子的王潮。 当然，现在还得加上个洛珩。 除此之外，哪怕天下人死绝了，他都不会多眨一下眼。 此等人物，又岂会遇难而退？ 轰隆隆！ 保德帝的态度，似激怒了上苍。 一道水缸般粗细的雷霆，带着摧枯拉朽之势，直挺挺劈落下来。 炸响声中。 保德帝只觉眼前一白，身体便已经不由自主的被甩了出去。 大殿内，华贵、豪奢的各种摆设，瞬间化为飞灰。 保德帝挣扎了一下，缓缓爬起。 他的面上，带着一丝后怕。 抬手抹过脖间。 下一刻，一枚布满了龟裂纹的玉符，出现在他手中。 “是子玉救了朕一命！” 保德帝凝视了玉符一眼，若有所思。 这玉符，是洛珩献给他的。 他与泰安帝一人一枚。 自从上一次大楚国被沐瑾妍吞噬，导致众皇子离奇暴毙，彼时还是太子的泰安帝靠着他赠予的玉佩保住一命后。 洛珩就意识到，他弄出来的小玩意，如玉佩、玉符之类，似有保命功能。 为此，他向保德帝讨要了一方上等玉石。 替二帝制作了保命玉符。 如今，这玉符果然保住了保德帝一命。 轰隆隆！ 许是刚刚一击没劈死保德帝。 虚空中的雷霆，竟然没再劈落。 不知是忌惮，还是在酝酿更恐怖的雷霆。 “朕这一劫，或许只有子玉能化解！” “以子玉之能，看到雷霆，必然会放下任何事情，向皇宫赶来。” “如此说来……朕无忧也！” 保德帝念头一闪而过，面上再度恢复从容之色。 念及此。 保德帝忍不住放声大笑。 “朕有子玉在，就算是上苍又能如何？” “今日，这逆命天子，朕当定了！” 狂放的笑声，直冲云霄。 在隆隆雷声中清晰可闻。 虚空中的雷霆愈发躁动，似被激怒。 但，偏偏雷霆又似有极大的忌惮，迟迟不敢劈落。 见状，保德帝愈加有恃无恐！ 他发现，洛珩似乎是上苍的克星！ 不得不说，保德帝绝对是个敏锐之人。 他隐约已经发现了真相。 事实上，自从上次皇子暴毙，他的好大儿泰安帝靠着洛珩的玉佩化解一灾后。 后续的国运反噬，竟不敢靠近泰安帝时，保德帝就隐隐察觉到这一点。 只不过当时还不敢确定罢了。 第769章 原来上苍也是欺软怕硬之辈啊 “是父皇，父皇的声音！” 大殿外，泰安帝等人显然也听到了保德帝肆无忌惮的大笑声，不觉惊喜万分。 王潮更是眼眶都红了。 如此雷霆连续劈落，让他甚至都以为上皇已经……谢天谢地，上皇无恙便好。 “父皇，父皇，你能听见吗？” 泰安帝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 可惜，他的声音在隆隆的雷声中，并未传多远。 里端的保德帝，显然听不到。 泰安帝心下一急，转头看向王潮，求助起来。 王潮微微颔首。 “上皇，可无恙？” 他深吸一口气，运转体内真元，沉声道。 漫天雷鸣声，竟似遮掩不住他声音。 很快。 里端传出了保德帝的声音。 “朕无恙！” 听得此言，泰安帝、王潮、刘晋顿时喜极而泣。 太好了！ 上皇无恙！ 正狂喜间。 虚空中，原本蓄势待发的雷霆，再次翻滚起来。 道道银蛇探出云层，狰狞着亮出獠牙！ 哗！ 一声远比先前恐怖百倍的雷声炸响开来。 紧接着，密密麻麻，近乎百余道雷霆，齐齐坠落下来。 “不好！” 王潮失声惊呼，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泰安帝反应虽慢了一拍。 但待他反应过来后，整个人已如坠冰窟。 百雷齐炸！ 如此恐怖的声势，父皇还能无恙吗？ 老实说。 这一次王潮、泰安帝，都不觉得保德帝还能安然无恙！ 连王潮、泰安帝都有如此想法。 更别说大殿内，身为雷霆目标的保德帝了。 他面上骤然一变。 刚刚他靠着洛珩的玉符，躲过了最恐怖的一道雷霆。 如今，玉符已经碎裂。 偏偏雷霆的声势，比起先前最恐怖时，都要超越了百倍不止。 他拿什么来抵挡？ “苍天终究容不下逆命之人吗？” 保德帝眼眸中抹过一丝黯然。 死，他倒是不怕。 他怕的是，带着万般遗憾离世。 皇后还没复活呢！ 大楚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完。 他怎甘心就此不在人世？ 但可惜，雷霆却不管这些。 带着毁天灭地的声势，直挺挺地劈落下来。 …… “疾！” 洛珩的身影刚出现在坐忘阁，便看到百雷齐炸的一幕。 他不知道保德帝是否还活着。 但就算活着，也绝无可能挡下如此可怕的雷劫！ 洛珩不得不出手了。 随着一声疾出口。 恐怖的太阳真火，自他手掌中弹射而出。 真火化作火龙，咆哮着向劈落的雷霆撞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 雷霆、火龙在空中相撞！ 轰隆！ 虚空中竟升腾起一朵“蘑菇云”。 狂暴的气浪，瞬间肆虐着席卷开来。 气浪所过之处，摧枯拉朽。 任意阻挡之物尽数化作飞灰。 大殿凭空就这么消失了。 游廊下的王潮，一手一个，抓着泰安帝、刘晋，神情狼狈地弹了出去。 大殿外御花园中的山石树木、奇花异草。 化作片片飞灰，飘洒开来！ 此时若从空中俯瞰皇宫的话。 能清晰地看到，占据皇宫南部的坐忘阁，就像硬生生被抹去了似的。 让皇宫东南角落，出现了一片空白。 “哈哈哈，朕又躲过一劫！” “是子玉来了吗？” 尘土飞扬中，保德帝冲天而起，狂放大笑。 他显然已经意识到，刚刚是洛珩出手了。 否则，他绝无可能幸免！ “上皇！” 洛珩看到保德帝身影，轻迈一步，出现在保德帝身畔。 而另一边。 王潮也已经心有余悸地拽着泰安帝、刘晋落地。 “是洛侯！” “子玉！” 王潮、泰安帝齐齐发出欢呼。 当他们看到洛珩的身影那一刻，原本悬着的心，竟瞬间落地了。 …… 虚空中。 雷鸣声愈发响亮。 看上去，接下来的雷劫似要更为恐怖。 但洛珩却听出了雷霆色厉内荏的感觉。 他就这么负手而立，抬眸望着天空。 一息、两息、三息…… 时间渐渐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 狂躁的雷声，越来越小。 盖住苍穹的阴云，也不知不觉散了开来。 一抹阳光洒落。 天地重新恢复了清净！ “呵……” 洛珩、保德帝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如讥似讽的低笑声。 如此默契，倒是出乎了两人预料。 在愣了愣后。 洛珩、保德帝二人，皆笑了起来。 不过。 虽然两人笑的很默契。 但，笑声代表的含义，却并不一样。 洛珩笑的是，祂又一次失败了，临走时还不忘无能狂怒一下。 倒显得跟沐瑾妍、萧阳、项炎辈如出一辙。 而保德帝笑的却是，原来上苍也是欺软怕硬之辈啊！ 洛子玉一出现，刚刚还一副不劈死他不罢休的雷劫，竟灰溜溜地消失了。 “朕能无恙，多亏子玉。” 保德帝转过身，看向洛珩，面上带着满满的感动。 这家伙其实是个喜怒不形于色之人。 他的情绪，从来只会在亲近之人面前展露。 越是亲近之人，他就越如普通人，喜怒哀乐从不掩饰。 而洛珩，显然在他心目中，已经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 换句话说，他真把洛珩当成了子侄辈看待。 “上皇言重了，此臣本分之事。” 洛珩倒是一如既往的谦逊。 但也正是这种性子，才让保德帝父子越来越信任他。 “你啊，在朕面前还如此客套生疏？” “以后不许如此了！” “在朕心目中，你与我儿一样，皆是朕最重视之人。” 保德帝见状，拍了拍洛珩，道。 洛珩笑笑，正打算回话。 泰安帝、王潮等人，已经快步走来。 “子玉，今日若非是你，恐怕……” 泰安帝显然更为感性，此刻脸上已经满是后怕、感激之色。 一旁的保德帝闻言，大笑道。 “我儿与子玉何须如此生分？” “子玉又非外人，来来来，都随朕入殿内……” 话还未说完，保德帝面上忽露出尴尬的神色。 他这才想起，他的坐忘阁，如今已经被雷劫劈成了飞灰。 “父皇，去养心殿吧。” 泰安帝见状，忙化解起尴尬。 保德帝闻言，点点头。 “那就去养心殿吧。” “子玉别急着走，朕还有好多话要问你。” “什么东海小丑，且让青龙他们负责便是，你堂堂大都督，又何须亲力亲为？” 第770章 朕当年的探花郎亦老矣 罗府。 书房内。 一众齐贤台主事齐聚一堂。 永仁帝端坐上首，坐姿有些慵懒。 但两侧的主事们，却丝毫没在意。 此刻他们脸上，皆挂着莫名的激动神色。 在今日，或者说亲眼看到永仁帝之前。 一众齐贤台主事，内心其实并不相信所谓的先帝复生。 毕竟，死了几十年的人，还能复活，着实荒诞了一些。 说给谁听，恐怕都不会相信。 但，当他们亲眼看到永仁帝之后，却发现这位先帝竟是真的。 倒不是相貌什么的，符合关于先帝的描述。 而是性情，和一些小细节方面。 皆和真正的先帝高度吻合。 众主事中，有几位当初可面见过永仁帝。 晚年的永仁帝，可不就是现在这副模样么？ 连坐姿都如出一辙。 “你是……永仁二十八年探花郎齐渊？” 永仁帝的目光，在众主事身上打量了几眼，最终落在年岁最长的齐姓老者身上。 齐姓老者正是齐贤台曾经的三号人物，如今的实际掌权者齐渊。 此君是永仁二十八年探花郎。 当初金榜题名后，永仁帝见其容貌俊朗，仪表堂堂，便点了他为探花。 此刻，齐渊见永仁帝一眼认出了自己，心下顿时激动不已。 “回陛下，臣正是齐渊。” “好好好，你这个探花郎，当年可迷倒了不知道多少京中闺秀，朕记得当年你跨马游街时，还曾被武威侯那老匹夫下榜捉婿捉了去，要不是朕下了中旨救你，恐怕你早已成了勋贵女婿了，哈哈哈。” 永仁帝似想起往事，打趣道。 齐渊虽已年近六旬，此刻骤然听得当年往事，面上亦不觉露出一抹尴尬。 不过，当年的他，却是风靡万千少女。 算是永仁朝第一探花郎。 还曾留下个“美齐郎”的美名。 这记录，直到保德一十二年，同样是探花郎的沈江横空出世才被打破。 巧合的是。 沈江中了探花后，亦被捉婿了。 捉他的人，还同样是老武威侯。 只不过，齐渊当时有永仁帝出手干预，没能当成勋贵家女婿。 而沈江被捉婿，保德帝却没下场。 故此，沈江最后也娶了老武威侯嫡女沐漪。 好在当时的保德帝，或许是真欣赏沈江的才华，对此并不在意，依旧对他委以重任。 否则，和勋贵结亲的沈江，绝对会自绝于官场。 文臣和勋贵结亲？ 那这个文臣还纯粹么？ 不过，饶是保德帝一如既往地信任沈江。 但沈江在文臣中的口碑，也已一落千丈。 他这些年，虽在盐业方面屡屡立功，却始终没有得到晋升。 这固然有保德帝要靠他“捞钱”的缘故。 又何尝没有，朝中萧正亮等文臣，暗中打压的原因？ 但齐渊不同。 他没能与武威侯府结亲，却使得他在士林和文臣中的口碑愈发高涨。 永仁帝驾崩后，他就一路平步青云。 最终入齐贤台，成了齐贤台文昌阁主事。 这其中，与萧正亮等人大力扶持，绝对脱不了关系。 “陛下风采依旧，但臣这个美齐郎，如今却垂垂老矣。” 齐渊笑着回道。 他很了解永仁帝。 在永仁帝面前越能放松，就越能得永仁帝青睐。 果然，见齐渊如老友般，和自己开玩笑。 永仁帝顿时龙颜大悦。 “朕记得，你这探花郎，学识是极好的。” “当初的文章，更是不比状元郎差，只是朕见你仪容不俗，才特意点了你探花。” “只是朕也没想到，这再一睁眼，当年风度翩翩的探花郎，如今亦白发苍苍了。” 说着，永仁帝唏嘘不已。 想想也是，这都过去了四十多年。 当年二十郎当的探花郎，可不成了六旬糟老头子？ 好在齐渊保养得还不错。 虽头发斑白，却依稀还能看出当年一丝“美齐郎”的影子。 在场众人虽和永仁帝没接触过。 但见永仁帝果然如传说中一般，宽厚仁和，心下皆莫名感动起来。 这种先帝，比起刻薄寡恩的保德帝，白眼狼似的泰安帝，岂不强了千百倍？ 如此帝王，才是吾辈文人心目中的圣君啊！ …… 养心殿。 “子玉，今日之雷劫，可是与朕筑基有关？” 刚刚坐定，保德帝便已迫不及待问道。 他知道修仙是逆天而行。 每突破一个境界，皆会有雷劫降临。 只是，保德帝没料到的是，雷劫会如此恐怖。 他差点就身死道消。 “上皇，修仙本就是逆天之举，降有雷劫不足为奇。” “只不过，上皇此番的雷劫如此恐怖，却与这些关系不大。” “天子修仙，上苍不容，故此雷劫会更恐怖些。” 洛珩闻言，沉吟着说道。 事实上，若非他突然出现，并出手化解雷劫。 以祂的尿性，绝对是要劈死保德帝的。 洛珩最初的时候，猜测祂或许是赵始帝之流的上古大能。 如今看来，却是不像。 但不管祂是上古大能，还是此方世界天道。 以保德帝天子身份，原本哪怕是天道，都不能对其出手的。 偏偏，保德帝却修仙了。 这直接给了祂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弄死保德帝的借口。 从这一点上来讲，保德帝修仙，还真未必是什么好事。 好在，洛珩发现了，祂似乎对自己极为忌惮。 虽然洛珩并不清楚祂在忌惮什么。 但，只要有他在。 就算下次保德帝突破时，再次降下雷劫，他也有足够的把握替保德帝化解。 “原来如此！” 保德帝闻言，恍然大悟。 不过，虽知道天子修仙，危险会比寻常人更大，保德帝却依旧没放在心上。 他只是朝中洛珩问道。 “朕如今已筑基，算不算入了修仙之门？” “算，上皇如今已是真正的修仙之士。” 洛珩微微颔首，道。 这话，并非在忽悠保德帝。 连洛珩都没想到，他一直觉得达不到修仙层次的《坐忘仙经》，竟让保德帝硬生生踏入了修仙大门。 不是洛珩看走眼了，小觑了《坐忘仙经》。 而是，保德帝修仙方面的资质，太恐怖了。 说句不好听的，他这方面的资质，甚至要超过了他当皇帝的天赋。 第771章 所谓修仙，不过财侣法地 “子玉，那朕何时才能复活皇后？” 问这句话的时候，保德帝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修仙是为了什么？ 并非为了自己能长生不死，永远霸占皇位。 而是，为了复活他心爱的皇后。 这已经成了保德帝心中最大的执念。 洛珩闻言，沉默了下来。 诚然，保德帝因为天资原因，将本不是修仙功法的《坐忘仙经》，硬生生修炼成筑基修士。 但距离起死回生这种鬼神手段，却依旧遥不可及。 在这一点上，他不愿意欺骗保德帝。 只是，洛珩怕说出来后，会打击到保德帝。 看到洛珩沉默不语。 保德帝显然也意识到什么。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子玉，除了修仙有成外，还有什么方法能复活皇后？” 在今日之前，保德帝心中绝不会有这种想法。 毕竟，以仙家手段来复活皇后，才是保德帝一直追求的目标。 但今日的雷劫，却让他意识到，修仙远比想象中更危险。 他不怕自己出什么意外。 就怕出了意外后，复活皇后成了一场空。 “倒也不是没有。” 洛珩迟疑了一下，回道。 听到这话，保德帝心下一喜。 “是何方法？” 对于他来讲，只要皇后能陪在他身边。 就算他未来修仙出了意外，心中也不会留下任何遗憾。 “先帝死而复生，上皇不觉得奇怪么？” 洛珩答非所问。 这话一出，保德帝愣了下。 旋即，微微颔首。 “是奇怪。” 他最初得知永仁帝复活的消息时，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毕竟，永仁帝肉身都早已化成了一堆白骨。 怎么可能凭空复活？ 但随着接下来的各种证据，都指向永仁帝确实复活的事实。 保德帝也不得不信，这种玄幻荒诞的事情。 “臣见过先帝一面。” “以臣之见，先帝是非正常意义上的复活。” “严格来讲……他亦是尸傀。” 洛珩沉吟着说道。 当初他与永仁帝接触时，就发现永仁帝身上带着明显的尸傀特征。 换做一般人，未必能分辨得出。 但洛珩却精通炼尸术，又岂能分辨不出来？ “尸傀？” “你的意思是……有人以炼尸手段，将先帝炼制成了尸傀？” 保德帝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永仁帝死后葬于大楚皇陵。 他的陵墓，称之为孝陵。 坐落于金陵城外紫金山中。 大楚历代皇帝的陵墓，皆有守陵甲士镇守。 其守卫之严，远超历代。 可以说，想从孝陵中盗出永仁帝尸骨，比登天还难。 “臣一直怀疑，先帝复生背后，隐藏着其他上古大能的手笔。” “只是臣暂时也判断不出，到底是何方神圣所为。” 洛珩凝声回道。 上古大能众多，这些大能到底有哪些已经确定死了，有哪些还依旧存活在世。 谁都不知道。 洛珩判断不出，也实属正常。 “这些上古大能，暗中搅动风云，着实可恨。” 保德帝闻言，面上露出几分怒意。 洛珩和他提及过赵始帝、盗拓的存在。 故此，保德帝对于上古大能之说并不怀疑。 “除此之外，这位大能手段也颇为诡异。” “纯粹的炼尸术，却是没办法做到让白骨复生。” “这其中必然还有其他手段。” 洛珩想了想，说道。 永仁帝之事早晚要解决。 无非就是最近事情一波接着一波，不管是他，还是保德帝都暂时抽不出手去处理死而复生的永仁帝罢了。 “原来如此……所以，子玉所谓的其他方法，便是以炼尸术来复活皇后？” 保德帝是聪明人，从洛珩提及永仁帝，便知道了洛珩的意思。 不过，他倒是没觉得被冒犯。 炼尸术虽然诡异。 但确实能让死尸以另一种方式复活。 “上皇，娘娘金贵，不到万不得已，臣不建议用这种手段。” 洛珩抬眸看向保德帝，道。 皇后是保德帝最心爱的女人。 一旦被炼制成尸傀。 就意味着，彻底失去了真正能复活的机会。 “朕明白了。” 保德帝闻言，面上抹过一丝苦涩。 他其实又何尝愿意用这种极端手段去复活皇后？ 无非是今日的雷劫，让他感到心有余悸，这才生出了想要立刻复活皇后的念头罢了。 “上皇，所谓修仙不外乎财侣法地。” “侣者为双修道侣，上皇只钟情于娘娘，道侣一事可以忽略。” “法者，上皇已有《坐忘仙经》，且已修仙入门，并不缺乏。” “地者，风水宝地，也就是古之洞天福地，如今坐忘阁被毁，臣建议上皇可在栖霞山开辟修炼之地，栖霞山聚金陵王气，上皇于此地修炼，必能事半功倍。” “倒是财这方面，上皇虽坐拥天下，为天下至尊，但依旧缺乏辅修的天材地宝。” “故此上皇不妨从此处入手，或可缩短大成之期。” 洛珩想了想，说道。 他这番话，倒也抱有了一定私心。 尤其是财之一字上。 随着上古大能的陆续登场。 让洛珩愈发感到此方世界隐藏着巨大的谜团。 光靠翻阅史料这些，显然已经无法让他深入探索世界谜团。 所以，借助帝王的力量，去寻访各种上古遗迹，或许也是条出路。 当然，除却这点私心外，洛珩其他的建议，倒也不是虚言。 至少对于已经筑基的保德帝而言，修仙之路绝对会坦荡很多。 保德帝闻言，面上露出恍然之色。 “朕若没记错的话，子玉当初得到仙缘时，曾服用过仙果？” “这就是所谓的天材地宝？” 当初洛珩编造的仙缘之说，保德帝一直深信不疑。 此刻听到洛珩提及天材地宝，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洛珩服用过仙果之事。 “上皇英明！” 洛珩恭维了保德帝一句。 当时的他，对于皇帝这种生物，还抱有极大的警惕心，才编造了仙缘之说。 不过，随着保德帝筑基有成。 当日的假话，彻底变成了真话。 “朕明白了！” “此事怕是还需要劳烦子玉。” 保德帝点了点头，道。 洛珩要的就是这句话，忙躬身应诺。 “臣遵旨。” 第772章 洛珩到底是何方神圣 皖城山巅。 姬东华凝望着虚空，面色一连数变。 “居然停了？” “洛子玉下场后，连祂都要退让三分吗？” “祂到底在忌惮什么？” “那洛珩到底又是何方神圣？洛侯后人？” 饶是姬东华是东王公化身，此刻心中亦泛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这些上古大能，说好听点是超脱凡人的存在。 说难听点，不过是一群孤魂野鬼罢了。 这数千年来。 祂的存在，一直在清理着所谓的上古大能。 每隔一段时间。 总有昔日的老熟人，被祂清洗掉，灰飞烟灭，彻底消失在此方世界。 东王公辈之所以搅动风云，干涉凡俗王朝更迭。 就是为了吞噬气运，得王朝气运之庇佑，好躲过祂的清洗。 原本在姬东华的预料中，祂都已经下场，降下天罚。 保德帝就算是人间帝王，也必然躲不过雷罚之劫难，身死道消。 但谁想，洛珩的入场，却让祂硬生生收手了。 从这一点看，祂显然是在忌惮洛珩。 姬东华入世后，一早就调查过洛珩。 可以说，洛珩的生平，几乎已经被他查了个底朝天。 无论从哪点看。 洛珩都不像是值得祂忌惮的人物。 毕竟，天底下能值得祂都要为之退让的，除却两代洛侯外，也别无他人了。 但从上古存活至今的姬东华，很清楚两代洛侯早已不在此方世界。 就算当初两代洛侯，在此方世界留下过后代。 洛珩一个不知来历的弃婴，显然也和洛侯一脉搭不上边。 毕竟，连他的姓氏，都来自于收养他的老秀才。 又非真正的洛氏子孙！ 凭什么祂要忌惮洛珩？ 姬东华对此十分不解。 “父亲，你在想什么？” 一旁的沐瑾妍看到姬东华面色一连数变，忍不住问道。 姬东华回过神，摇摇头。 “没什么！” “我儿，走吧！” 沐瑾妍一愣。 走？ 去哪？ 对岸的比斗还没结束，怎么就走了？ “父亲，比斗还没结束。” 沐瑾妍忍不住道。 姬东华摆摆手。 “不用再看了，比斗结果早已有定数。” “眼下情况稍稍有变，为父得尽快带你前往西域三十六国。” 挑拨东海各国入侵大楚，不过是姬东华、姒太华整个计划中的虚招罢了。 东海各国虽数量不少。 但整体实力，显然有点拉垮。 就算联合起来，也未必能动摇大楚根本。 反倒是西域三十六国，随着这些年有越来越多的极西人融入进来，实力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三十六国联合在一起，光带甲强兵，就足足有五十万之多。 如此规模的大军，才能真正威胁到大楚。 更别说，草原突奴虽一蹶不振了，但大草原深处的黑山白水间，还存在着更为凶残的通古斯部落。 姬东华有足够的把握，能蛊惑通古斯部入主草原。 到时候，西域三十六国，外加凶残暴虐的通古斯部，够大楚喝一壶了。 沐瑾妍虽不明白，情况怎么又有变化了。 但在听到西域三十六国后，立马心生雀跃。 相比起黑不溜秋的东海蛮子们，她还是更在意西域诸国。 这些年，京师可没少出现过西域各国的商贾。 她觉得西域人无论长相，还是气质，显然比东海蛮子更吸引她。 …… 弘觉寺外。 洛珩的突然离去，并未影响到比斗进程。 青龙和许谦已经交手了三百余招。 看的两方阵营的高手，叹为观止。 许谦的实力如何？ 先前几战早已被证明。 但让众人没料到的是，青龙的实力居然也这么强。 强到令人惊叹的地步。 “去岁的时候，老夫还曾与青龙打过交道，彼时他不过只有宗师境，谁想短短一年时间，他已变得如此可怕！” “黄老，这青龙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他脱胎换骨？” “老夫如何知晓？但老夫觉得，必然与那位洛都督脱不了关系。” “此言何解？” “你们仔细想想，青龙的变化是不是在那位洛都督执掌绣衣之后？事实上不仅是青龙，白虎和朱雀，实力不也变得深不可测了？” 中原阵营，有辈分极高的黄姓老者，一副老夫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指点江山起来。 众人并未怀疑黄姓老者的话。 先前洛侯的凭空消失，让众人也都意识到这位绣衣卫大都督的异常。 再结合老者的话，众人自然深信不疑。 不过，这等凭空猜测的话语，落在空闻、玄悲、活佛、叶小剑等人耳中，却只能让他们哑然失笑。 武道的尽头是超凡。 只有真正的顶级大宗师，才会隐约能察觉到这一点。 而空闻、玄悲、活佛等人，无不是真正的顶级大宗师，很早之前他们就已经有此感觉了。 哪怕是叶小剑这种证道大宗师时间不长的后起之秀。 也因为天资更为出众的缘故，比寻常大宗师，更早的触及超凡门槛。 大宗师境界之后，便是陆地神仙境。 陆地神仙，可不就是超凡嘛！ “青龙要赢了！”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之时，不知是谁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众人忙抬眸看去。 才发现，原本势均力敌的场面，不知何时起，竟变成青龙在压着许谦打了。 领悟了两招不败九绝剑，一直以为重出江湖后，能无敌天下的许谦，此刻心中只剩下苦涩。 他的自信心，在遇到朴荣成的时候，被打击了一次。 但那次还算好。 毕竟朴荣成成名数十年，在东海各国之人眼中，他就是东海的“邓黎”。 比不上朴荣成，并不丢人，也在意料之中。 然而。 青龙是谁？ 许谦成名之时，青龙还只不过是个奶娃娃罢了。 如今，领悟两招不败九绝剑的他，居然奈何不了一个后起之秀？ 这怎能不让许谦感到沮丧？ 轰！ 就在许谦苦苦支撑之时。 青龙身上忽然爆发出一股截然不同与内力的可怕力量。 许谦大惊失色，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 手中之剑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粉末！ 青龙止步，目视许谦，气势凝而不发。 许谦见状，面上抹过一丝苦涩。 “我输了。” 第773章 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方 广场上一片寂静。 不管是中原群豪，还是东海高手，无不目瞪口呆。 许谦要输，他们刚刚就已经意料到了。 但，青龙最后爆发出的力量，却让在场众人皆陷入了震骇中。 这绝不是武功！ 在场的江湖之人，不管是东海，还是中原，皆是修炼了数十年武功的江湖金字塔顶层的人物，又岂能分辨不出武学与非武学的区别？ 东海阵营。 朴荣成眼眸中绽放出炙热的神采。 来了，又来了！ 刚刚洛珩的凭空消失。 现在青龙又释放出不属于武功的气息。 这一切的一切，无不证明绣衣卫手中，掌握了如何悟道的心得。 否则，绣衣卫的实力不可能增长得这么快。 朴荣成虽远在高丽，平日里也是苦修的时间居多。 却不代表他不关注中原武林动向。 事实上，以朴荣成在高丽的地位，他手头上又岂会没有属于他的势力？ 而这些人，常年往返于大楚和高丽。 为朴荣成时不时带来大楚武林和朝廷最新的动向。 绣衣卫的变化，朴荣成都看在眼里。 无非是以前没有亲眼目睹，只靠信心，不足以让他有切实的体会。 他一直以为情报有过夸大。 但如今，他亲眼目睹了洛珩、青龙身上的特异之处。 这让朴荣成对于大道的追寻之心，愈发强烈了。 练武练到他这种程度。 其实已经算武道尽头了。 再往上，差不多就属于超凡领域。 也就是朴荣成眼中的道！ 朴荣成诚于剑，痴于剑。 在他眼中，没有什么比让他得证大道更重要的事情。 只要能证道，哪怕让他毁掉整个高丽，他都心甘情愿。 “此战过后，或许该会一会那洛都督。” 朴荣成深吸一口气，暗暗想到。 在这一刻，所谓的高丽王的托付，已经变得无关紧要。 …… 罗府，书房。 一众齐贤台主事，齐齐拜服在地。 “保德、泰安二帝昏庸无能，倒行逆施，暴虐不堪，江山为之倒悬，社稷为之倾颓，天下苍生苦其父子暴政久矣！” “还请陛下以大楚江山为重，复位登基，救天下万民于水火！” 在齐渊的带领下，一众主事面色悲切，语声哽咽，哭诉道。 只是，上首的永仁帝面色却隐隐有些难看。 永仁帝怎么说也当了近二十年皇帝。 怎能看不出齐渊等人，看似在向他哭诉，实则在暗搓搓的逼宫。 换做是他刚复活时。 他必然会龙颜大悦，一口就应下复辟之事。 但如今嘛。 他真心觉得，坐那张位置没啥意思。 眼下又不是大楚鼎盛时期。 就算他复辟登上了皇位，面对的也是一个烂摊子。 想要以天子之尊去享受，国库都不允许。 与其如此，那还不如索性留在罗府摆烂呢。 反正罗佐又不敢怠慢他。 永仁帝有心想要拒绝。 但这位先帝，在面对文官时，确实有点不正常。 拒绝的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一句。 “朕……朕答应了。” 齐渊等人闻言，无不大喜。 “陛下英明！” “大楚有救了！” 看着齐渊等人一个个喜形于色。 永仁帝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心中却是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 朕既然都已经答应了下来。 也只好勉为其难，再坐一坐那张位置。 不过，等朕重新登基后，这朝中之事，一定要交给齐卿他们处理。 朕就只负责享乐便是。 心念至此，永仁帝的心情又渐渐好了起来。 “陛下，眼下已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需您登高一呼，下旨废黜保德、泰安二帝，便能重新登临帝位。” 齐渊面带笑容，红光满面的说道。 他们早已部署好了一切。 今日来见永仁帝，也不过是为了拿到大义名分罢了。 说句不好听的，这群齐贤台主事，包括罗佐在内，其实谁都没将真正的希望寄托在永仁帝身上。 永仁帝只不过是他们扶起来，对抗保德、泰安二帝的招牌罢了。 “哦？卿等已有计划？” 永仁帝一愣，问道。 倒也没有因为自己有傀儡之嫌而生气。 早在他晚年时，他其实就已经是文官们的傀儡了。 这一点，连永仁帝自己都心知肚明。 这也是为何永仁帝名声一直很好，甚至驾崩后还被谥为仁宗的原因。 “回陛下，臣等布下了三路棋子！” “一路是龙骧卫统领，此人已被臣等说服，只待陛下现身，他便打开宫门，迎陛下与臣等入宫。” “第二路是京营勇烈、奋威、荡寇等营，京中多位勋爵，亦苦保德、泰安二帝久矣，只要陛下一道圣旨，彼辈皆会拥护陛下登基。” “第三路则是大楚十八州八十二郡地方官员联名书，各地地方官员，皆愿支持陛下上位。” 齐渊侃侃而谈，一副尽在掌控的模样。 此君吸取了上次江宁宫变的失败原因，定下了如今的计划。 在齐渊看来，这一次宫变，他们一方有兵权，有内应，有大义名分，有人心所向，必能无往而不利。 若在这种情况下，还不能将保德、泰安二帝拉下马。 那只能说，天命不在他们，非人力所能逆转了。 但齐渊相信，天命必然在他们一方。 毕竟，人心与民心，代表的就是天命。 瞧瞧保德帝、泰安帝父子干的那些破事。 推行新政逼反了天下百姓。 如今各地士绅们，哪个不对保德、泰安二帝恨之入骨？ 降代袭爵，又让大楚勋贵，与二帝皆离心离德。 勋贵们都巴不得保德、泰安二帝立马暴毙。 肃贪反腐又把天下官员给得罪了一遍。 如今，各地官员哪个不人心惶惶，生怕朝廷肃贪肃到自己头上？ 这种情况下，向来对文官宽仁无比的永仁帝，又岂能不得到天下官员的拥护？ 可以说，这一次宫变，天时地利人和皆在他们一方。 齐渊想不出失败的理由！ “好好好，齐卿不愧是肱股之臣，朕赐予你便宜行事之权。” “一切就拜托齐卿了。” 永仁帝闻言，面上浮起几分笑容。 既然齐渊什么都部署好了，那就交给他全权负责呗。 第774章 什么？上皇生死不明？ 书房内，气氛愈发热烈。 一众齐贤台主事，见目的达到，个个心情大好。 又有心在永仁帝面前卖弄学问。 一时间，整个书房内到处都是子曰诗云之言，或引经据典，或出口成章。 听得本就好这口的永仁帝，龙颜大悦，喜不自胜。 正高谈阔论间。 书房外传来一声轻呼。 “老爷。” 罗佐作为此地主人，自不会跟其他主事那般一个劲地往永仁帝面前凑。 他正细细品味着众人花团锦簇般的文章。 此刻听到门外呼声，不觉一怔。 他忙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门口。 “何事？” 罗佐面色微微沉，低喝道。 这会齐贤台众大佬都在，他家中仆人却不合时宜前来打搅，让他心下多少有些不爽，觉得丢了面子。 毕竟，越是高门大户，家中规矩越多。 他罗佐的家奴不懂事，岂不是意味着，他不如其他齐贤台主事？ “老爷，外头最新消息。” “说是上皇的坐忘阁，被雷霆劈毁，据宫中眼线讲，上皇恐已经……” 罗府家仆话并未完全说完，便停了下来。 但话中意思，却已经明白得很。 罗佐闻言，顿时大吃一惊。 “什么！” 他骇然惊呼。 里端的永仁帝、齐渊等人听得动静，齐齐停下了说话，皆转头看向罗佐。 “罗卿，何事让你如此失态？” 永仁帝诧异问道。 罗佐在他眼中，是个能沉得住气的干臣。 但此刻，却一脸骇然。 “陛下，宫中消息，刚刚雷霆击毁了坐忘阁，上皇他……生死未卜。” 罗佐深吸一口气，沉声回道。 保德帝的生死可是大事。 尤其是对于已经打算宫变的众人而言更是如此。 大楚有保德帝和没保德帝，完全是两个概念。 “什么？雷霆击毁了坐忘阁？” “上皇真发生了不忍言之事？” “皇宫这么大，为何雷霆偏偏会击中坐忘阁？莫非，连上苍都不想……” “眼下宫中是何情况？” 齐渊等人吃了一惊，纷纷开口问道。 上首的永仁帝，更是直接愣住了。 他一生都没能诞下子嗣。 为了皇位传承，不得已之下，从宗室中挑了七八个年幼的宗室子弟，养在自己膝下。 这七八个年幼宗室子弟，便是后来的永仁朝皇子们。 其中保德帝排行老四。 最初在众皇子中并不出众。 年幼的保德帝，沉默寡言，文韬武略皆远不如其他皇子。 当然，若仅仅这样的话，也不至于让永仁帝疏远。 真正让永仁帝不喜他的是，保德帝身上自小就透露着一股子凉薄的味道。 让永仁帝对他很难亲近得起来。 待众皇子渐渐年长后，保德帝这个老四，也一向是众人中的小透明。 直到……有一天，保德帝站出来，向永仁帝表达了，他愿意放弃争夺储君之位为条件，换取求取身边女官。 永仁帝最初是诧异，之后便是震怒。 因为永仁朝众皇子皆在年幼时，就被送入京中的缘故。 当时永仁帝怕这些宗室子弟不习惯京师生活，便令各家皆可带上一二相熟之人，以陪伴年幼的小皇子长大。 这些陪伴之人中，有太监，有宫女，也有皇子们的儿时玩伴等等。 保德帝带入京师的有两人。 一个是小太监。 正是如今的王潮。 而另一人，则是以女官身份陪伴在保德帝身边。 但她却不是什么宫女出身。 而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闺秀。 此女不仅是保德帝青梅竹马的玩伴，还从小就与当时还只是藩王之子的保德帝定有姻缘。 也是保德帝心中永远占据了最大分量的女人。 诚孝恭肃淑德弘仁顺天启圣昭皇后！ 简称昭皇后！ 保德帝因求取青梅而触怒永仁帝，使得父子关系急速恶劣。 原本嘛，像他这种小透明皇子，惹怒了皇帝后，十有八九再无翻身机会。 但偏偏，保德帝却跟常人不一样。 这个早些对于储君之位并无念头的家伙，自那之后，竟像换了个人似的，开始展露獠牙。 之后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 保德帝私下收服上一代四大督司，在储君之争中彻底掌握话语权，将其他皇子一个个踢出竞争队列。 到最后，甚至连永仁帝，都已经无法撼动保德帝的地位。 只能顺水推舟的，下诏立保德帝为储君。 不过。 永仁帝和保德帝之间的关系，至此已经无法修复。 他自不愿意看到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皇子，未来继承他的皇位。 故此，私下里永仁帝开始不断扶持他最喜欢的七子。 而彼时的永仁帝因为厚待文臣的缘故。 文臣们自然也天然亲近七皇子。 七皇子声势之隆，一度曾威胁到掌握了“武装力量”的保德帝。 不得已之下，保德帝在永仁二十年，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发动了宫变。 那一夜，京师血流成河。 永仁帝收养的这些皇子，包括文臣们拥护的七皇子，尽皆死于宫变之中。 保德帝也踏着尸山血海，登上了皇位。 彼时身体已经不太行的永仁帝，知道消息后，惊怒而亡。 可以说，永仁帝和保德帝这对养父子之间，早已没了所谓的亲情。 有的只是，化解不开的仇怨。 但！ 恩怨归恩怨，永仁帝到底养了保德帝十多年。 此刻骤然听到，那个不省心的老四，或许已经驾崩。 一时间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既有解恨，又有释然。 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 “陛下，上皇生死不明，此天赐良机也！” “臣恳请陛下立马入宫，主持大局，稳住朝野人心！” 齐渊反应最快，稍稍震惊后，便面露窃喜之色，朝中永仁帝躬身奏道。 保德帝的生死不明，意味着眼下是大楚皇权最虚弱之时。 没了保德帝，光靠泰安帝这懦弱性子能震得住满朝文武？ 此时不发动宫变，更待何时？ “请陛下立马入宫，主持大局！” 其他主事反应也不慢，纷纷躬身谏道。 能成为齐贤台主事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 若是他们连这种机会都把握不了。 那也枉为齐贤台主事了。 第775章 宫变祖宗面前玩宫变 养心殿内。 除却洛珩、保德帝外，又多出了泰安帝、王潮、刘晋。 保德帝、王潮当年是踏着尸山血海，登顶巅峰的。 而洛珩又熟读史书。 雷霆击毁了坐忘阁，他们又岂会不防备，有心之人借此生事？ 故此，在一到养心殿后，保德帝便安排王潮调集手中密谍，严密监控京中各个大臣。 “父皇，都已安排妥当。” “儿臣也让魏忠贤带着内卫回宫了。” 泰安帝说道。 内卫是保德帝留给泰安帝的力量。 如今，这支内卫，算是独属于泰安帝，连保德帝自己都没法调动。 “有王伴伴的飞龙密谍，和我儿的内卫。” “朝中大臣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了。” 保德帝满意地点点头。 他太清楚朝中那帮子大臣的尿性了。 所以，眼下防的就是他们。 “上皇，光飞龙密谍和内卫怕是不够。” 洛珩沉默了一下，道。 听到这话，保德帝面色渐渐严肃。 “子玉是怀疑京营也会下场？” 京中大致分为三股势力。 其中最大的当属皇帝。 保德、泰安父子，靠着保皇派勋贵，如忠义侯沐澄等，掌控着京营十八营中的十营。 有这十营将士在。 哪怕天塌了，保德帝、泰安帝父子，也不怕皇位出现什么变故。 第二大的势力，不是文臣们。 而是京中勋贵们。 这些大大小小的勋贵，掌控着京营剩下八营。 剩下的才是文官势力。 文官势力掌控着舆论，但在武力层面，却是最弱的。 手头仅有五城兵马司可用。 但五城兵马司，说好听点是兵，说难听点就是乌合之众。 这三股势力一直以来，实际上彼此都在制衡着对方，谁也不敢轻动。 所以，政治嗅觉极为敏锐的保德帝，一听到洛珩的话，立马就想到了勋贵群体。 “上皇，京营虽有大半属于皇家势力。” “但此一时，彼一时。” “自从朝廷开始推行降代袭爵法后，那十营兵马就不可信了。” “更遑论如今忠义侯又不在京中，很难保证其他人会不会跟陛下一条心。” 洛珩凝声说道。 此言一出。 保德帝面色为之一变。 他不觉得洛珩在危言耸听。 这种事情还真有可能。 说句不好听的。 如今他和泰安帝父子二人，可以说把能得罪的群体，几乎都得罪了一遍。 中立派勋贵们本就不受保德帝待见，彼此恩怨极深。 保皇派勋贵们，又因为降代袭爵之事，很可能已经与他们父子离心离德了。 自泰安帝上位后，又开始推行了新政，和掀起肃贪案。 这一下，将天下士绅和文臣群体，也彻底得罪。 要不是绣衣卫、内卫、飞龙密谍这些特务机构，还在效忠着他们父子。 恐怕他们父子早就被拉下皇位。 如今，雷霆击毁了坐忘阁，这事想瞒都瞒不住。 保德帝很清楚宫中有多少大臣们的眼线。 说不定，眼下这群人已经开始在密谋了。 “子玉的意思是……先发制人，制住京营？” 保德帝略一沉吟，问道。 洛珩点点头。 “上皇英明。” “京营十八营，除却奋威等营调任北地外，还剩十三营。” “若十三营一齐作乱，哪怕有臣在，恐怕也只能护着上皇、陛下出逃了。” “所以，京营十三营不能全部乱，只能乱一小部分。” 保德帝闻言，瞬间领会了洛珩的意图。 倒是一旁的泰安帝，依旧一脸茫然。 显然，这种权谋政斗，泰安帝天生就迟钝得很。 “以子玉之见，乱哪些营比较好？” 保德帝沉吟着问道。 洛珩回道。 “镇卫军、羽林郎！” 两营番号一出，保德帝顿时放声大笑。 “好好好，不愧是子玉，与朕不谋而合。” 镇卫军、羽林郎属于保皇派势力。 以往一直由勋贵中的齐国公、卫国公掌控。 但偏偏，齐国公、卫国公，却不是忠义侯沐澄那样，与皇室利益捆绑极深。 他们当初之所以能成为保皇派。 纯粹是因为看到保德帝登基之初，军方根基极其浅薄。 这才押宝似的，向保德帝宣誓了效忠。 但本质上，他们跟其他老牌勋贵并无差别。 都喜欢将军队家族化。 待后来项炎崛起。 齐国公、卫国公又像是嗅到了先机一般，私下里押宝项炎。 这也是为何，当初项炎能指挥镇卫军，能随意安排羽林郎的缘故。 二公早已在项炎身上押上了巨大的筹码。 可惜，项炎最终被废黜了，再加上降代袭爵法的出现。 喜欢投机倒把的齐国公、卫国公，很难不会又再倒向其他人。 保德帝一直都有整肃镇卫军、羽林郎的心思。 只是齐卫二公，谨慎低调得很，明面上根本让人抓不到什么把柄和罪证。 保德帝自然也就不好轻易去动镇卫军和羽林郎。 但若眼下，这二公跳出来跟文臣们搅和在一起。 那接下来，保德帝也就有了名正言顺收拾他们的理由了。 “上皇，京营之事还得劳烦王侍中走一趟南镇抚司，臣已和雀十一交代过。” 洛珩想了想，说道。 震慑住京营很简单，只需雀十一带着尸兵，往京营各营走一遭。 保管这些勋贵不敢动弹。 但，给雀十一传讯之事，却不好假手别人。 说白了，洛珩对于内宫太监，除了王潮外，一个都不信。 天知道这些内宫太监，有多少是朝臣们的耳目？ 甚至就连泰安帝身边的刘晋、魏忠贤辈，他都不相信。 泰安帝是好人，却不是保德帝这种有很强政治手腕的帝王。 他信任的人，还真未必靠谱。 “洛侯客气了，这种跑腿的事情，交给奴婢就行。” 王潮闻言，都不用保德帝开口，便笑着应了下来。 一旁的保德帝，也没觉得有什么僭越的。 笑呵呵地看了王潮一眼。 “速去速回，莫要误了子玉的布局。” 王潮忙躬身应诺。 而后，闪身出了养心殿。 直到这会，泰安帝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父皇，子玉，你们是要……对付朝臣？” 见保德帝、洛珩皆点了点头后。 他迟疑了一下，道。 “若朝臣们真做出了不忍言之事，朕该怎么办？将他们都杀了？” 第776章 子玉，你可有寻过亲生父母 泰安帝很担心。 他无法想象，要是朝臣们真再次搞什么宫变。 他该如何处置这群朝臣。 上一次，他碍于法不责众，再加上真若处置了这群大臣，恐怕朝堂立马就要瘫痪等等原因，硬生生放过了他们。 但，若大臣们再次搞宫变。 哪怕泰安帝再怎么仁慈，也绝不可能轻飘飘地放过这些大臣了。 然而，一旦处置了这些大臣，朝堂怎么办？ “陛下可是担心朝堂无法运转？” 洛珩看向泰安帝，问道。 泰安帝点点头。 他怎能不担心？ 哪怕他政治嗅觉再迟钝。 也知道，唯有齐贤台才能牵头这种事情。 而齐贤台，如今早已成了大楚运转的实际掌舵人。 一旦没了齐贤台众臣，整个朝堂拿什么来运转？ “子玉，非是朕妇人之仁，实在是……朝堂缺不了齐贤台。” 泰安帝迟疑了一下，道。 边上的保德帝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的好大儿。 虽然此刻他的好大儿，显得一副优柔寡断的样子。 但他却没有半点不开心。 在他定位中，他的好大儿是真正的仁君，而不是永仁帝那种硬刷出来的仁君。 仁君嘛，优柔寡断点也没什么。 只要有洛子玉这等良臣尽心辅佐，照样能江山永固。 “陛下无需有此担心。” “大楚从不缺人才。” “齐贤台众人虽地位重要，却也不是没人能取代。” “两淮巡盐使沈言、齐鲁总督汪洋、巴蜀运转使刘振文等，皆忠贞之臣，外放十多年，矜矜业业，功勋卓著，是时候调任中枢了。” 洛珩笑了笑，道。 这一两年中，他辗转大楚各地。 与地方上的官员打过不少交道。 诚然，大楚贪腐成风，地方官员大多数都吃得满嘴流油。 但也不是没有清廉忠贞的能臣。 沈言、汪洋、刘振文辈，皆是洛珩眼中，能力、道德等都无可指摘的良臣。 用这些人取代齐贤台众主事，必能让大楚再次中兴。 “我儿，子玉之言实为良策。” “你可知这些人，其实都是为父特意留给你的？” 保德帝笑吟吟地说道。 他在位中后期，修仙摆烂，却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 事实上，不管是两淮巡盐使沈言，还是齐鲁总督汪洋、巴蜀运转使刘振文，他们都在眼下的职位上，至少都干了十七八年了。 这在大楚官场上，极为罕见。 甚至都容易让人误会成中枢在刻意打压他们。 否则按照他们的功劳，早就该升迁了。 不说入齐贤台，至少进京执掌六部，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偏偏，保德帝就像完全忘了他们的存在似的。 始终没有将他们调回京。 萧正亮还在的时候，也不是没提议过将沈言等人调回来，但却被保德帝直接拒了。 而保德帝之所以这么做。 纯粹是为了给泰安帝铺路。 只是这种小心思，以往保德帝从来都不会提。 “父皇用心良苦，儿臣……” 泰安帝也不是傻子，立马明白了自己父皇的用心，顿时感动不已。 保德帝见状，“嫌弃”似的挥了挥手。 “行了，莫要效这种小儿女状，也不怕被子玉笑话。” …… “子玉，朕若没记错，那沈言是武威侯府女婿。” “你突然举荐他，就不怕朕认为你以权谋私？” 保德帝心情大好，忍不住打趣起洛珩。 洛珩闻言笑了笑。 “沈言确实与臣沾亲带故，论辈分，算臣姑父。” “臣去岁去了扬州一趟，倒也见到了这位姑父，只能说……此人国之干臣也。” “臣举贤不避亲，倒也不怕上皇误会。” 扬州行时，洛珩对沈言一家印象极好。 尤其是那位异界办林妹妹沈钰。 保德帝忍不住看了洛珩一眼，摇摇头，心下暗道。 还真是类朕。 他和洛珩相处时间也不短了。 他发现，在很多方面，洛珩都像极了他。 说句不好听的。 洛珩要比泰安帝更像他儿子。 当然，只是性格方面。 长相方面嘛……泰安帝和保德帝完全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子玉人品，朕是相信的。” “连子玉都如此夸赞沈卿，待沈卿入京后，朕要亲自接见他。” 一旁的泰安帝，则兴奋地说道。 他最喜才子和长得好看的人。 沈言容貌方面先不说。 但以洛珩对他评价的国之干臣四字，就足以让泰安帝兴奋了。 甚至，脑中都已经开始幻想起君臣相谐，共创大楚盛世，留下千古佳话的画面了。 三人一边寒暄着，一边等着朝臣上钩。 话题也渐渐从原先的朝堂，转到了日常生活之事。 保德帝似想起什么，看向洛珩。 “对了子玉，朕听闻你……是自幼被一老秀才所收养？” “这些年你执掌绣衣，可有寻到自己亲生父母？” 说这话时，保德帝语气变得格外柔和。 他视洛珩为子侄，提及子侄的“伤心事”，自然要注意语气。 从这点上看，保德帝又不太像一个合格的帝王了。 洛珩闻言一怔。 老实说，他穿越过来这么多年，还真从未去想过亲生父母的事情。 毕竟，他是胎穿。 刚出生就被父母遗弃了。 而那时候，刚刚穿越过来的洛珩，自然对遗弃他的父母，没有任何好感。 虽然因为是婴儿的缘故，他都没看到亲生父母长相。 也不知道是为何原因被遗弃。 “子玉，你？” 见洛珩怔怔不言，保德帝、泰安帝皆露出一抹忧色。 该不会他们提及了这事，让子玉心情低落了吧？ “臣无事，只是一时恍惚罢了。” “事实上臣从未想过要去寻亲生父母。” “于臣而言，养恩大于生恩。” “养父抚养我十多载，含辛茹苦，又岂是那对夫妇能比的？” 洛珩回过神，笑了笑道。 听得此言，保德帝、泰安帝皆点点头，深以为然。 这世上，不管是儒家，还是其他各家，在孝道这块，信奉的都是养恩大于生恩。 故此，洛珩这番话并不属于离经叛道。 而是主流的观念。 也就是说，哪怕以后洛珩的亲生父母出现在他面前，他拒不相认，也都无人能指责他们什么。 第777章 恩封老秀才 养心殿外。 金黄的枯叶随风飘落，宛如一只只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宏伟的宫殿在阳光的映照下，反射着庄严而又神圣的光芒。 保德帝与泰安帝在御花园的亭子里相对而坐，洛珩则陪坐在侧。 不知不觉，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出了养心殿。 许是因为雷劫刚过，天又复晴的缘故。 此刻的天气，似比先前更好。 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也让原本心情略有些糟糕的保德帝，心情瞬间变好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洛珩，感慨道。 “子玉你幼年历经诸多磨难，却依旧有此心性，实乃不易。” 说着，保德帝的脸上露出一抹疼惜之色。 当今世界，除了泰安帝能让他露出这等表情外，也就只有洛珩了。 连王潮都不行。 洛珩微微一笑，神色平静。 “陛下言重了。” “臣幼年虽有波折，但于臣而言，何尝又不是一份幸运？” “若非当初收养臣的养父悉心培养，臣也未必能有今天的成就。” 洛珩的声音平静无比，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保德帝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赞赏之意。 “你能有如此感恩之心，实属难得。” “朕记得你那养父，还是先帝时期的茂才？” 茂才便是秀才。 大楚虽崇文，但老实说秀才这种级别的文人，真是一抓一大把。 也就是乡野之间，秀才还有点身份。 但在真正的大人物眼中，秀才还真什么都不是。 保德帝无疑是真正的大人物。 他此刻很好奇，洛珩的养父，仅仅只是一个屡试不第的老秀才而已，却如何能教出洛珩这种惊才绝艳的天才来。 泰安帝似也对此很好奇，笑着问道。 “子玉，别跟朕说，你的才学，都是你养父教出来的？” 这话倒不是泰安帝有意要冒犯。 洛珩在士林中的名声，还真不是吹出来的。 以他的才学，若非半路当了绣衣卫，中个进士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甚至，拿下前三甲，都不是什么问题。 区区一个秀才，能教出这等人物？ 洛珩闻言，脸上露出谦逊的笑容。 “上皇、陛下，非是臣故意要抬高养父。” “臣的养父虽只是个秀才，但一身才学，却绝不仅限于秀才。” “以臣观之臣养父儒学底蕴，甚至不输于曾经的萧太师。” 此言一出，保德帝、泰安帝二人皆吃了一惊。 一个不输于萧正亮的文人，这是何等概念？ 先帝朝时，竟让这等大才遗珠乡野？ 礼部是干啥来着？ 一群尸位素餐的家伙。 念及此，保德帝不由微微有些恼怒起来。 亏先帝还自诩历代以来最重视文人的皇帝，居然连一个真正的民间大才都不知道。 简直瞎了眼了！ 保德帝、泰安帝父子并不怀疑洛珩吹嘘自己养父。 洛珩是什么性格，他们再了解不过。 要不是他养父真有大才，他绝不会在二帝面前如此说的。 保德帝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洛珩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朝廷没能发掘你养父这等大才，此朝廷之失也！” 站在保德帝的角度，他这么想并不夸张。 哪怕他早已摆烂修仙，但早年却是英明神武的有为之君。 自然知道人才的重要性。 洛珩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道。 “上皇言重了。” “臣之养父，早年曾经历过一些事，对于功名之事并不太看重。” “故而在中了茂才后，便没在继续举业，与朝廷无关。” 洛珩年幼时，老秀才偶尔也会跟他说一些往事。 他或许以为洛珩只是小孩子，就算听了，也未必会记得住。 就算记得住，也未必会懂。 但洛珩是穿越者，又岂会不懂这些？ 说白了，老秀才早年经历过士林中的一些龌龊事。 这才让他对于功名彻底失去了兴趣。 带着新婚妻子，举家搬到林溪小县城，开了一家书屋，以此糊口度日。 “原来如此！” 保德帝闻言，面露恍然之色。 王潮曾私下调查过洛珩。 只不过后来被保德帝叫停了。 自那之后，关于洛珩的过往，不管是保德帝，还是泰安帝，都不曾刻意去派人调查过。 他们也只是知道洛珩自幼被老秀才收养。 但老秀才到底是何方神圣，二帝却丝毫不清楚。 “子玉你为我朝立下功勋无数，朕本想着为你封王封公。” “只是朝中反对之人甚多，朕这才没将此事提上日程。” “但朕却不能不补偿你。” “这样吧，朕就先恩封你养父……嗯，便将林溪给你养父做封地吧。” 一旁的泰安帝，似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开口说道。 洛珩封王之事，早在月前，泰安帝就在朝会上提及过。 只不过当时满朝文武，几乎都在反对。 泰安帝性子软，一时间也没好办法，自然只能来个拖字诀。 但在他内心深处，却一直都觉得愧对洛珩。 此刻见洛珩提及了养父，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恩封他养父。 保德帝闻言，亦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儿这个提议好！” “子玉的养父虽已经不在人世，但相信他在天之灵，闻之养子如此有出息，亦会为之欣慰。” 人活在世上，不就是为了光宗耀祖？ 还有什么比恩封洛珩养父母更好的提议？ 见二帝皆对此意动，洛珩忙回道。 “上皇、陛下，非是臣矫情。” “臣亦希望看到养父能得身后荣耀，只是……林溪非臣养父祖地。” 就像洛珩自己说的那样，他不是矫情之人。 二帝欲封赏他养父，他不会故作清高地去拒绝。 然而，赐封林溪县可以免了。 老秀才祖籍并非林溪。 事实上，他对于林溪人而言，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要不是林溪人看在老秀才在林溪县住了几十年，一向排外的林溪人，恐怕都不会愿意老秀才死后葬入林溪人祖祖辈辈的坟地中。 听到洛珩的话，二帝为之愕然。 “你养父不是林溪县人？” “那他是哪里人？” 各种信息都表明了老秀才就是林溪人，但洛珩却偏偏说老秀才祖籍不在林溪。 这怎能不让二帝感到诧异？ 第778章 原来子玉真是朕的子侄 “子玉，你养父祖籍何在？” “既然是恩封，当赐封祖籍之地，方显荣耀！” 保德帝凝声朝洛珩问道。 他是个把控人心的高手，敏锐的发觉，洛珩的养父中断了举业，之后又搬迁到林溪县。 这中间必然发生了什么。 闹不好，是跟祖籍之地的乡亲父老，甚至族人闹翻了，这才不得不被迫离开。 既然如此，他当然要替洛珩的养父好好地扬眉吐气。 虽然老秀才早已亡故。 但爱屋及乌之下，保德帝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对于真正的自己人，保德帝向来体贴的很。 “是极是极，既是恩封，于子玉养父而言，自是光宗耀祖。” “不赐封于祖地，如何能显现子玉养父之荣耀？” 一旁的泰安帝亦点头附和道。 虽然很多方面，泰安帝确实不像保德帝。 但唯独在对待自己人方面，这父子俩还真如出一辙。 对你好时，那是真对你掏心掏肺。 在原著中，保德帝父子严格意义上来讲，也是反派。 但如此有人情味的反派，还真不多见。 甚至比起原著的主角团，保德帝父子要显得更像“人”！ 饶是洛珩是穿越者，性情又一向清冷。 此刻亦被这对父子所感动。 他沉默了一下，道。 “臣父祖籍洛川。” 洛川两字一出。 泰安帝那边似还没反应过来。 而保德帝却如同被雷击中一般，霍地站起，脸上露出激动与复杂交织的神色。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洛珩，声音微微颤抖地问道。 “可是洛川洛氏？” 洛珩微微颔首，神色中带着一丝疑惑。 咦？连上皇都知道洛川洛氏？ 洛氏的祖上大小洛侯虽尊贵传奇。 但如今，洛氏子孙何止百万？ 洛氏一族自赵始帝一统天下后，便已除国。 亡了国的洛氏子孙，其中王族子弟，皆被赵始帝带回了邺京。 那一部分人，在大赵灭亡后，便在邺京落户扎根。 开创了洛姓几个望郡中的邺京堂。 也是如今洛氏诸多分支中，人数最多的一支，一向以洛侯嫡派子孙自居。 洛珩北上时，曾路过邺郡，也就是大赵时的邺京。 与当地的那支洛氏族人打过交道。 其结果嘛，自然是一言难尽。 在洛珩眼中，这一支洛氏族人，膏梁纨袴居多。 也难怪洛氏祖先如此牛逼，但后人却连五姓级别的世家，都没达到过。 除却邺京堂的洛氏族人外。 赵灭洛后，亦有部分族人，被留在了洛氏祖地。 也就是早古时期的洛水。 不过这个洛水，并非洛阳那边的洛水。 而是位于关中与豫地交界之处的一条大河。 传说中，大洛侯因功被赐封于此地。 世人便以封地称呼大洛侯，这也是此方世界洛姓的来源。 祖地的洛氏族人，数千年来一直低调得很。 子孙繁衍方面，似乎也不如邺京堂洛氏，人数较少，几乎可以忽略。 唯独当初因为亡国，而出逃的那一支洛氏后人，却成了如今的洛姓主力。 这一支族人，又分了好几个支脉。 其中一支，定居于荆湘与中原的交界洛川郡。 根据老秀才曾透露过的信息来看。 他便是洛川洛氏子弟。 但到底的是嫡脉，还是旁支，洛珩却不清楚了。 他也没特意去洛川考证过。 此刻听保德帝忽然提及洛川洛氏，让洛珩意识到，洛川洛氏似乎有点不简单。 连堂堂帝王都知道。 “回上皇，正是洛川洛氏。” “臣听闻洛川洛氏，似乎还是当地颇有声望的大家族。” 洛珩凝声回道。 保德帝闻言，呆立在原地半天。 他的眼神时而迷茫，时而感慨，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许久，他才幽幽叹道。 “子玉，你可知道皇后亦是洛川人，洛氏族人。” 这话一出，不仅洛珩惊到了。 就连一旁的泰安帝，亦吃了一惊。 他母后是洛川洛氏族人？ 虽然他很早就知道自己母后姓洛。 但洛姓又不是什么大姓。 再加上，保德帝也很少在他面前提及皇后的家族。 以至于泰安帝，听到洛川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洛珩面上的震惊之色很快便隐了下去。 皇后是洛川洛氏族人吗？ 那不是跟老爹一个家族？ 在他的印象中，原著中从未提及过已故皇后的身世，甚至连姓氏都不曾提及。 受原著影响，洛珩一直都没怎么去了解保德帝挚爱的皇后。 但如今听来，似乎很不简单。 不仅皇后不简单，洛川洛氏更不简单。 花园中的微风轻轻拂过，吹动着众人的衣角。 保德帝的脸色略显苍白，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思念。 他缓缓坐下，双手微微颤抖着。 “看来子玉也不清楚这些啊。” “对了，子玉养父名讳为何？” 他有种直觉，弄不好洛珩的养父，跟他皇后之间是族亲。 洛珩定了定神，恭敬地回答道。 “臣父讳瑾。” 洛姓讳瑾！ 洛瑾！ 保德帝闻言再次陷入震惊之中，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好半天才来了句。 “子玉你养父可能是皇后兄长。” 这话，让边上的泰安帝，陷入了目瞪口呆之中。 什么？ 子玉的养父，可能是母后的兄长？ 那岂不是朕与子玉，是表兄弟？ 难怪了，难怪朕看到子玉第一眼的时候，就感到亲近。 泰安帝是个喜欢脑补之人。 此刻他浑然忘了，洛珩只是老秀才养子。 从血脉上来讲，他未必会是洛氏子孙呢。 洛珩的心中却涌起无数疑问，他忍不住问道。 “上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保德帝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 “当年朕被先帝召入宫，皇后则是朕的伴读。” “朕亦来自洛川，对皇后的家中之事知之甚详。” “皇后上边还有个嫡亲兄长，朕小时候也见过几次，当真是风华绝代。” “可惜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他却与家族闹翻，离开了洛川，杳无音信。” “如今看来你养父十有八九是皇后兄长，真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啊。” 保德帝感慨万千。 搞半天，他最器重的臣子，还是皇后的侄子。 朕就说嘛，天底下哪有那般合眼缘之人。 如果是皇后侄子，那就不稀奇了。 在保德帝眼中，他的皇后是世上最完美的女人，也是最爱的女人。 洛珩虽非皇后亲侄子，却也是自幼受皇后兄长熏陶。 身上自然而然就带着一丝皇后的风采。 他为之亲近，岂不是天经地义？ 第779章 一道莫名其妙的圣旨 京郊，勇烈营。 数骑缇骑飞驰而来。 守营的士卒还未反应过来，缇骑便已勒马止住。 下一刻，为首缇骑掏出一枚令牌。 “陛下有旨，勇烈营将士三日内不得离开驻地，有违者格杀勿论！” 杀气腾腾的语气，让守营士卒唬了一跳。 他心虚地瞥了一眼缇骑，然后转头和其他士卒交代了几句。 “大人稍等，待小人去通禀统领。” 守营士卒中的什长，撂下一句后，便匆匆朝营内走去。 营外的缇骑们倒也不着急，就这么端坐于马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其他士卒。 大营中军帐。 勇烈营统领赵琦面沉如水，目光扫过在场的军中将领们。 “齐、卫二公已决意响应齐贤台诸位大人的号召，率军入京……但我勇烈营要不要响应，本侯亦不好擅自做主。” “诸位，是个什么意见，都说道说道吧。” 赵琦不仅是勇烈营统领，还是开国勋贵中的安邑侯。 当初太祖建立大楚后，便设了京营十八营。 而这十八营的统领，皆是开国勋贵。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勋贵之间也免不了出现争权夺利之事。 到了保德朝，京营十八营基本已落入三家勋贵手中。 忠义侯沐澄。 武威侯沐沂。 齐、卫二公。 其他勋贵多跟在这三家身后摇旗呐喊，虽也掌控了部分兵权，却已经无法染指统领一职。 但唯独勇烈营的赵琦却是例外。 赵琦是已被抄家灭族的陇国公一派勋贵。 陇国公因密谋叛乱，又暗令昭武营刺杀了云州守将陈益，导致突入攻陷云州，而被抄家灭族。 自那之后，赵琦便日日忐忑，深怕朝廷也清算到他身上。 毕竟，他与陇国公关系密切，是个人都知道他是陇国公小弟。 但随着陇国公被灭族，之后沐谨言又杀了一批京城勋贵。 朝廷似乎也不想继续动残存的勋贵们了。 赵琦对此自是松了一口气，想着若朝廷不再清洗勋贵，他就老老实实为朝廷效力，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但谁知，数日前齐、卫二公却又找到了他。 言辞间隐晦地透露了他们欲与齐贤台诸公合作，一并推翻保德、泰安二帝。 说实话，赵琦压根就没想过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只是陇国公灭族一事，就像一根刺般扎在他心头。 让他无法相信朝廷到底会不会秋后算账。 故此这几日，赵琦一直处于煎熬之中。 论本心，他是不想掺和这种破事的，毕竟有陇国公前车之鉴在，他又怎敢学陇国公？ 但理智又告诉他，齐、卫二公联合了齐贤台众主事，在有心算无心之下，搞不好真能推翻保德、泰安二帝。 到时候，他的勇烈营却又在此事上没出什么力。 保不准事后会被齐、卫二公和齐贤台众人给清算了。 毕竟，文臣们一直有扳倒勋贵的心思，又怎会不趁此机会搞掉一批勋贵？ 纠结了数天，赵琦始终没法做出抉择。 只好召来一众心腹，商议此事。 赵琦的话，让在场众将皆陷入了沉默之中。 …… “将军，可有把握？” 良久后，有副将沉吟着问道。 赵琦闻言，面上露出一丝苦笑。 “这种事情，谁敢保证必定能成功？” “本侯心中正是因为没底，才叫你等一并过来参详的。” 在心腹面前，赵琦倒也没故弄玄虚。 事实上他也不敢糊弄一众心腹。 这种事情一个不慎，便会累及九族，谁敢儿戏？ 赵琦真要自作主张，带着勇烈营掺和了这种事情，成功了还好，自然皆大欢喜。 但一旦失败，累及了整个勇烈营。 恐怕这群心腹活撕了他的心思都有。 “既然将军没有把握，那此事……” 副将闻言，先是看了眼在场的其他将领，随后斟酌着说道。 只是他话尚未说完。 营外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赵琦的亲卫掀起营帘，走了进来。 “将军，有缇骑出现。” “言陛下有旨，勇烈营近日不得离开驻地，违者杀无赦！” 亲卫抱拳一礼，大声禀道。 这话一出。 赵琦微微一怔。 倒是在场的其他将领，齐齐松了口气。 这下好了，也不用纠结了。 陛下那边都下了圣旨，他们也有理由不掺和这种破事。 “将军，大喜啊！” 副将面上忽露出欣喜之色，道。 赵琦闻言，微微皱眉。 “喜从何来？” “将军，陛下特意让绣衣缇骑前来传旨，这是不是意味着陛下那边已经知道齐、卫二公的谋划了？” 副将目视赵琦，意味深长地说道。 赵琦一怔，下意识点点头。 缇骑来得极其突然，且圣旨更是莫名其妙。 京营各营，平日里驻扎在京郊，担任着拱卫京师的重任。 自然不可能轻易离开自己驻地。 否则岂不是得乱套？ 但如今圣旨却又突然着重点名了勇烈营这几日不允许离开驻地半步，显得多此一举，这其中若说没有古怪那才怪了。 显然皇帝那边已经知道了齐、卫二公与齐贤台诸公的密谋。 念及此，赵琦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心下生出满满的后怕。 要不是圣旨来得极是，弄不好他真会去响应齐、卫二公了。 毕竟，赵琦内心深处，对于此次宫变多少有些意动。 但如今嘛，打死他都不会去掺和宫变。 “将军，除此之外，陛下那边怕也有保护，甚至未来会重用将军的意思。” 就在赵琦沉思间，副将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赵琦一惊，急忙问道。 “此言何解？” 皇帝都限制勇烈营了，如何谈得上保护，甚至重用？ 副将得意一笑，解释道。 “将军，你想啊，齐、卫二公与文官们沆瀣一气，试图宫变谋反，陛下却早已经得知此事，弄不好还布下了天罗地网。” “但偏偏陛下却特意来勇烈营传达了这道圣旨，不就是怕勇烈营也掺和进这种事情中么？” “这代表了陛下很是看重咱们勇烈营，否则陛下若是想清洗勋贵的话，又何至于提前来提醒将军，让将军参与到宫变中，然后名正言顺除掉将军不更好么？” 副将这话说得自信十足，显然他真是这么想的。 第780章 必会选择今夜宫变 “有道理！” 赵琦闻言，双眼瞬间放亮。 他觉得副将的话非常有道理。 朝廷若真要清洗他的话，任由他参与宫变，到时候将他拿下，岂不是更名正言顺？ 又何必安排缇骑前来传达圣旨，还点名了不让勇烈营离开驻地。 陛下这是在保护他啊！ 心念至此，赵琦面上露出了满满的感动神色。 亏他先前一直以为朝廷和陛下要清洗他呢，原来他在陛下眼中竟如此重要！ “陛下如此重视我赵琦，我赵琦自当誓死效忠陛下与朝廷。” “传令下去，各部将士这几日，不得出营半步，敢有违抗军令者皆斩！” “另外让兄弟们招子放亮些，一旦齐、卫俩老匹夫派人来游说，立马将他们赶出……不，拿下！” 赵琦深吸一口气，目光环视众将，杀气腾腾的说道。 此言一出。 在场众将心下齐齐放松下来，皆抱拳回礼。 “将军英明！” 老实说，众将虽都是赵琦心腹，但还真没有反叛朝廷的心思。 原本赵琦提及齐、卫二公与文官勾结，试图发起宫变时，他们心下还想着要不要偷偷去告密。 只是碍于赵琦，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真让他们跟着去掺和宫变，他们内心是不愿意的。 如今赵琦直接表明了站在朝廷这边的态度，让众将彻底放心下来。 自古宫变者，大多都没好下场。 大楚立国百多年。 唯一宫变成功之人，就是上皇保德帝一人而已。 其他的……不是胎死腹中，便是虎头蛇尾，成了一场闹剧。 前不久的戊戌宫变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众将岂能不引以为鉴？ …… 勇烈营的事情并非特例。 京营十八营，除却昭武营等被调往北境的军营外。 剩下的十二营中，有十营主将，皆接到了缇骑们送来的圣旨。 唯独镇卫军、羽林郎，依旧被蒙在鼓里。 接到圣旨的十营主将，几乎都和赵琦一样，选择了奉旨。 这世上聪明人从来不会少。 圣旨内容虽然只是短短一句严令各营不得离开驻地。 但任谁都能嗅出这封圣旨中不寻常的意味。 如今的大楚，虽只是刚刚浴火重生。 但洛珩各种部署，各种救火。 仅用了一年不到，就将烽火四起的大楚，硬生生又续上命了。 这等事情，京营各营主将都看在眼里。 他们又岂能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洛珩的对手？ 也就是齐贤台那群文官们，一向自高自大，目中无人惯了，才看不清这一点。 至于齐、卫二公，只能说这两个老匹夫，利令智昏之下，昏了头脑罢了。 而此刻。 齐、卫二国公，似全然没感应到京中的暗流涌动。 他们还在蛊惑着镇卫军、羽林郎们呢。 镇卫军、羽林郎也不愧是脑后长反骨的家伙。 早先的时候，被项炎轻易给策反。 如今，又被齐、卫二公轻易洗脑。 觉得推翻保德、泰安二帝，扶持新帝上位，能让镇卫军、羽林郎从京营十八营脱颖而出，成为新帝倚重的心腹。 …… 皇宫，养心殿外。 王潮匆匆而入。 洛珩、保德帝、泰安帝停止了叙话，皆转头看向王潮。 “上皇、陛下、洛侯，京营十营皆已奉诏。” “奴婢怕十营主将阳奉阴违，便又自作主张，令绣衣密谍暗中继续监视着十营，以防意外。” 王潮躬身禀道。 他是个极其谨慎之人。 哪怕十营主将明确表明了会态度，但王潮却依旧不敢太过相信这帮人。 便安排绣衣密谍，暗中密切监视着十营。 一旦十营有所异动。 绣衣密谍们将会在第一时间斩杀主将们，以确保十营不会参与到宫变之中。 之所以这么做，倒不是保德、泰安二帝有多看重京营十营。 而是，京营关乎着大楚京师的安危。 各营真要掺和到宫变之中，后续会变得不好收场。 总不能将京营各营一网打尽吧？ 那到时候谁来拱卫京师？ 大楚宗室虽存在感不强，但各地是存在藩王的。 保德帝就是藩王之子出身。 无非就是大楚的藩王手中权力不大，没啥话语权和存在感罢了。 但若京师没了京营拱卫，天知道这群藩王，会不会生出什么异心来？ “此事你处置得很好。” 保德帝满意的点点头，道。 王潮办事，他一向放心。 事实证明王潮也没让他失望。 “王常侍辛苦了。” 洛珩则笑着朝王潮点了点头，以示谢意。 毕竟，王潮是在替他跑腿。 王潮的职务是宫中常侍，在二帝面前，洛珩自不会称呼他王老公、王公公这样的私下俗称。 “子玉，如今万事俱备，你觉得那帮子乱臣贼子，会何时发动叛乱？” 保德帝目视洛珩，凝声问道。 他是宫变老祖宗，心中自有一套答案。 但，他也想听听洛珩的意见。 看看洛珩是不是想得和他一样。 “回上皇，以臣对文臣们的了解，他们多半会选择半夜，觉得半夜发起宫变，必万无一失。” 洛珩笑了笑，回道。 都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这虽是一句调侃话，但何尝又不是在讽刺文人？ 文人做事，总带着一些自以为是的理想主义。 在他们眼中，宫变这种事情嘛，自然要月黑风高才行。 不是半夜，他们可不放心。 “哈哈哈，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子玉与朕推测的几乎完全一样。” 保德帝闻言，放声大笑。 朝中大臣，他了如指掌。 这群家伙是什么尿性，保德帝知之甚详。 以朝臣们瞻前顾后的性子，必然会选择夜半时分发起宫变。 但若是换做他的话。 他绝对会立马发起宫变。 当然，保德帝真要是宫变发起人的话，就不可能出现宫变。 因为在他眼中，眼下发起宫变，天时地利人和皆无。 根本就没有成功的可能。 想要宫变成功，只有一个可能。 洛珩不在京中。 利用二帝的懈怠之心，骤然发难，才有一丝希望。 可惜，齐贤台那帮人治国能力是有的，做圣人文章这些也是在行的。 但让他们玩阴谋宫变。 那真是……为难他们了。 第781章 可直接出动十二生肖 夜幕降临，夜沉如水。 弘觉寺内却灯火通明。 别误会，这并不是中原、东海群豪要挑灯夜战。 双方比斗早在日落西山之时，就已经暂停了。 总体而言中原一方稍占优势。 但东海群豪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自许谦败北后，东海群豪中来自安南、高丽等国的高手，倒也又赢了几场。 但比起许谦败北带来的士气打击，只能说聊胜于无。 眼见太阳即将落山，高丽剑圣朴荣成及时叫停。 中原群豪倒也没为难东海群豪，与对方约定了明日再战。 不过，东海群豪眼下虽已离去，但中原一方却依旧留在了弘觉寺。 弘觉寺作为少林分支，也分属武林势力。 此番来了这么多江湖同道，自然要尽一尽地主之谊。 内院禅房。 不大的房间内，聚集了不少人。 青龙、白虎、朱雀……及一众绣衣千户齐聚一堂。 绣衣卫到底不是纯正的江湖势力，入寺后并没有掺和到江湖同道的聚会中去。 “都督来讯，言齐贤台与镇卫军、羽林郎今夜很可能会发起宫变。” 端坐上首的青龙，目光环视众人，沉声说道。 这话一出，白虎、朱雀二人还好，神色不变。 但在场的千户们则人人吃了一惊。 “什么？今夜就会发起宫变？” “怎会那么快？上次不还说罗佐那边迟迟没有动向？” “镇卫军、羽林郎果然有异心！” “督司，都督可有让咱们回京？” 一众千户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更有性急者，直接嚷嚷着要回京师，将这群叛逆一网打尽。 青龙见状，轻咳一声。 “咋咋呼呼成何体统，都安静！” 三督司中，青龙的威望无疑是最高的，他一开口，众千户瞬间皆闭上了嘴。 眼见众人老实下来，青龙这才点了点头，缓缓道。 “都督的意思是，这次平叛就不需要咱们出手了。” “王老公的飞龙密谍，外加魏忠贤的内卫，就足以收拾镇卫军、羽林郎。” “至于齐贤台众人？呵，不是本座看不起他们，有都督坐镇京师，区区一群文人也能翻得起浪花？” 青龙的言辞中，带着满满的不屑。 他算是半个读书人。 以前也曾对朝中文臣颇有敬意。 但随着洛珩执掌绣衣卫后，他受洛珩影响，对于越来越对哪去被腐化的文臣，感到鄙夷和看不起了。 众千户闻言，皆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那是，有都督坐镇京师，别说是一群软蛋文官了，就算满天下的高手都来，也不够看的。” “都督文才武略，皆是天下第一，小小宫变又岂会难得倒都督？” “话虽如此，但这一次功劳被飞龙密谍、内卫捞去，多少有些可惜。” “飞龙密谍也就罢了，王老公与都督关系莫逆，飞龙密谍与咱们绣衣也颇有合作，倒是内卫……不太敬咱们啊！” “内卫以前也是好的，但自从魏忠贤上位后，就与咱们越来越疏远了，听说魏忠贤还在陛下面前进过都督谗言？” “彼辈阉奴着实该杀！” 众千户说着说着，话题扯到了魏忠贤身上，语气间纷纷有些不满起来。 绣衣卫、飞龙密谍、内卫，堪称大楚帝王的三大杀手锏。 但飞龙密谍和内卫，行事比较低调，人数也远不如绣衣卫，故此寻常之人甚至都未必听说过他们名字。 再加上绣衣卫的功能更齐全，高手也更多。 一直以来，绣衣卫都是三大特务机构中的老大。 但自从魏忠贤执掌内卫后。 内卫便与绣衣卫、飞龙密谍渐行渐远了。 这让绣衣卫上下，多少有些不满。 “行了，何必说这些废话。” “魏忠贤是陛下心腹内侍，执掌内卫也在预料之中。” “咱们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以都督在陛下和上皇心中的地位，任谁来都抢不走咱们的东西。” 青龙冷哼一声，道。 众千户闻言，皆面露讪讪之色。 他们之所以表达不满，纯粹是怕内卫的泰安帝器重后，渐渐取代了绣衣卫的地位。 但青龙既然揭破他们小心思，这群家伙自然也不敢多言了。 不过想想也是，以都督如今在二帝心目中的地位，区区魏忠贤还真不够看。 绣衣卫上下的利益，如今早已和洛珩捆绑在一起。 他们自然希望自家都督越飞黄腾达越好。 毕竟都督飞黄腾达了，他们也能跟着吃肉。 “不出意外的话，明日都督也不会返回弘觉寺。” “所以，明日与东海武林的一战，咱们得替都督多盯着点。” “必要的时候，直接出动十二生肖。” 青龙肃容说道。 此言一出，众千户皆不敢怠慢，齐声应诺。 …… 另一边，弘觉寺外院。 一众中原武林群豪，三五成群，或勾肩搭背，拼酒斗乐；或高谈阔论，指点江山。 武林中人嘛，大多皆会以豪迈面孔示人。 哪怕他本身性格并不是这样。 但在这种场合，就算你豪迈不起来，也要装着去豪迈。 没办法，武林风气就是这样。 谁不这么做，谁就是不合群。 此时外院中酒香四溢，好好的佛门胜地，有种乌烟瘴气的感觉，也亏得弘觉寺的僧人们有肚量容忍这种事情了。 正喧哗间，两江大侠杨威忽然站了起来。 他高举酒坛，目光环视众人。 “诸位，今日我中原武林虽未大获全胜，却也打压了东海武林的气焰。” “尤其是青龙督司，强势击败许谦，更是大涨我方声势。” “可惜，绣衣卫规矩森严，青龙督司也非好酒之人，不在此处。” “但不管如何，杨某提议，咱们为今日之战，为青龙督司，为大楚干一口！” 杨威这话说得颇有些官场老油条的味道。 但在场一众武林群豪都知道杨威私下里其实已经投靠了绣衣卫。 因此，虽然杨威此言听着有拍绣衣卫马匹的嫌疑。 众人面上却也不敢表露出来，相反还纷纷举起酒坛，应和起来。 一时间，场面变得热闹极了，气氛也格外热烈。 坐在角落处的拜火明尊教众人，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尤其是性子比较直的南离火，更是忍不住暗骂了一句。 “马屁精！” 第782章 二卿日后执掌我大楚兵马 就在南离火暗骂马屁精的时候。 坐落于京师的罗府内。 同样也有人在暗搓搓地骂着罗佐马屁精。 “陛下乃天生至尊，今夜必能重登帝位，中兴我大楚！” 罗佐的面庞在火光的照映下，看着隐隐有些狰狞和扭曲。 嗯，纯粹是激动的。 上首的永仁帝，似对这等阿谀之言，极为享受，半眯着双眼，频频点头。 远端，齐国公、卫国公二人，彼此对视一眼，心下皆暗骂了一声马屁精。 今夜的宫变，他们才是真正的主力。 要是没有他们，光靠齐贤台的这些文官，能成什么事儿？ 但奈何，永仁帝喜欢文人，排斥武夫。 像齐、卫二国公这种老牌勋贵出身的武夫，自然不受他青睐。 哪怕永仁帝很清楚，今夜他能不能登基，靠的就是齐、卫二国公，却也没怎么透露出欣赏、拉拢之意。 这让本来热情高涨的齐、卫二国公，就像当头被泼了盆冷水似得。 满腔热情一下子被浇了个透心凉。 两个老匹夫，此刻心下已经隐隐有些后悔起来。 觉得自己是上了文官们的贼船。 就算今晚永仁帝重新上位了，以后恐怕也未必会倚重他们俩人。 但，此时两人已无退路，也只好跟着文官们一条路走到黑了。 罗佐在那打完鸡血，将目光投向齐、卫二国公。 齐、卫二国公见状，顿时会意。 连忙站了出来，朝着永仁帝躬身一礼。 “陛下放心，老臣二人早已安排妥当。” “如今镇卫军、羽林郎精锐，皆已入城，就等老臣一声令下，便可攻入皇宫。” 上首的永仁帝听得此言，面上总算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他冲着二公微微颔首。 “二卿皆乃朕临朝时的老臣，当初朕不知二卿之忠心，平日里也少了亲近。” “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朕现在总算知道，二卿这等忠贞之士，才是朝廷的肱股之臣。” “待今夜过后，朕必要重用二卿……嗯，往后就由你二人执掌我大楚兵马吧。” 永仁帝到底也是御极二十年的帝王。 一手画饼、忽悠之术，倒也玩得炉火纯青。 在他有心释放善意之下，原本心中还有些不满的齐、卫二国公，此刻哪还有半点不满？ 心中只剩下满满的感动和激动。 “老臣等誓死效忠陛下！” 两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激动之下俯身拜倒，直接以大礼相拜。 作为老牌勋贵，兵权确实是他们手中的底线。 但，除却京营的一点兵权外，他们所寻求的也不过是希望朝廷不再猜忌、防备他们。 可惜，不管从太宗朝起，历代大楚皇帝都不太喜欢勋贵。 以至于一众勋贵的述求根本就得不到回应。 时间一长，众勋贵自然也就大楚的皇帝离心离德了。 齐、卫二国公，在永仁朝时便继承了爵位，开始崭露头角。 这两个国公，还不是那些草包勋贵。 他们年轻时，亦曾上过战场，与突奴人狠狠的干过架。 虽然这点战场经验，远不能让他们被称之为名将。 但放在勋贵群体中，二国公也算是比较拔尖的存在了。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永仁朝时还对他们不待见的先帝，如今竟愿意一改往日态度，重用他们了。 执掌大楚兵马！ 这是多大的权柄啊！ 同样也是沉甸甸的信任。 二国公心中再无任何怨气，心头火热无比。 两人对视一眼后，露出坚毅表情。 “儿郎们，随本公……入宫！” …… 轰隆！ 皇城大门被缓缓打开。 镇守内宫的职责，一向由镇卫军、羽林郎、御林军所负责。 三支军队以轮班的方式，交替镇守着皇城。 而今夜，轮值皇城的，赫然是羽林郎。 羽林郎隶属于卫国公势力。 早先项炎冒头后，卫国公觉得奇货可居，私下倒向了项炎。 项炎也因此能将手伸到羽林郎内部。 可以说，羽林郎是京师所有军队中，被项炎渗透的最厉害的。 当初戊戌宫变时，项炎已被保德帝剥夺了所有权柄，自然也失去了和羽林郎联系的机会。 但饶是如此，当夜天枢等人喊出“杀昏君，三皇子登基”口号时。 驻扎在城外的羽林郎，听得动静，一度也曾闹着要去响应。 若非被当时觉得不对劲的卫国公给阻拦，弄不好羽林郎早就被清洗一波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当夜羽林郎没有动作，逃过了一劫，以至于如今的羽林郎中，依旧到处都是项炎的支持者。 哪怕项炎的死讯早已传到了京师。 但越是如此，羽林郎中项炎的支持者们，就愈发痛恨保德、泰安二帝。 在他们眼中，这皇位本该是三皇子项炎的。 如今坐在龙椅中的泰安帝，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帝。 故此，卫国公将联合齐贤台发动宫变的消息告知羽林郎将士后，几乎无人跳出来反对。 整个过程简直顺利的不得了。 反倒是镇卫军中，有一部分人不愿意跟着作乱，被齐国公幽禁了起来。 “杀！” 为首羽林郎统领，面带狰狞，厉声高呼。 随着杀字一出。 早就按捺不住的羽林郎士卒，蜂拥着朝皇城内杀了进去。 齐、卫二国公转过身，朝着坠在他们身后的齐贤台众人点了点头，以示一切尽在掌控。 众文臣心下皆窃喜起来。 今夜的宫变，似比他们想象的更顺利啊。 早知如此，他们早该发起宫变了，又何须等到现在？ “诸位，是不是过于顺利了？” 倒是人群中的罗佐，隐隐有些不安。 上次江宁政变，他也是主谋之一。 当时的他，自觉万无一失。 谁想半路杀出个洛珩来，硬生生坏了他们的好事。 有了江宁政变前车之鉴，罗佐变得极度谨慎。 “罗主事，你也忒小心了点，咱们今夜发起宫变，可以说是临时起意，宫中的两个昏君，难不成还能未卜先知？” “就是，罗主事你怕是被上次江宁之事给吓怕了吧？” “罗兄，无需疑神疑鬼，据梁某所知，京营各营并无任何异动，绣衣卫又跑去对付江湖武夫了，如今皇城可谓是防备最松懈之时，事情顺利岂不理所当然？” “然也，不止是京营、绣衣卫，连魏忠贤那阉奴，亦不在京中，此天意让我辈成功也！” 第783章 这种场面，也只有先帝能应付了 羽林郎前行之事势不可当。 一路所过，几乎没有任何阻拦。 本来今夜值守皇宫的就是他们羽林郎内部的兄弟。 看到他们后，自然就打开宫门，放他们进入内宫。 没有人怀疑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 哪怕是人老成精的齐、卫二国公，此刻也被美好前景所迷了眼。 丝毫没察觉，他们入宫是不是太顺利了一点？ 虽说，镇守各处宫门的都是羽林郎将士。 一路放他们长驱直入，本就在预料之中。 但，此刻他们已经快抵达内宫，也就是传说中的后宫了。 却没有见到任何太监、宫女们的身影。 这怎么看，都显得很诡异。 偏偏，不管是羽林郎士卒，还是带队的统领。 都没去考虑这一点。 已经热血上涌的他们，只知道一味往前冲。 连带着跟在他们后边的齐、卫二国公，齐贤台众臣，亦都忽略了这一点。 “停，快停！” “有阴谋！” 人群中，一直处于警惕之中的罗佐，却感受到了异样，忍不住大声喝止众人。 可惜他只不过区区一介文人，在震天的喊杀声中，声音根本听不清楚。 “我早就说了，太急了！” “偏偏没人听我的，真是……竖子不足与谋！” 罗佐恨得连连顿足。 他眼睁睁看着羽林郎冲进了内宫。 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如今不管是他，还是其他人，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就算里边真有什么阴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罢了罢了，先帝既能死而复生，又能喝……想必有神奇之处，最后也未必会输。” 罗佐仰天叹了口气后，拔足又朝着众人追了过去。 事已至此，罗佐也只能以此安慰自己了。 …… 养心殿外。 保德帝、泰安帝、洛珩三人，站在台阶之上，面色平静地望着原地等待越来越近的火光。 却丝毫没有露出任何惊慌的神色，相反眼眸中都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诮之色。 “上皇、陛下，乱臣贼子们杀来了。” 站在他们身后的王潮，则小心翼翼地说了句。 保德帝闻言，微微颔首，目光瞥向泰安帝。 “我儿可害怕？” “父皇何出此言？您忘了当初戊戌夜宫变时，正是儿臣带着绣衣卫把守着内城门。” 泰安帝回道，语气中带着些许骄傲。 他不是没见过血的帝王。 戊戌宫变时，他可是在第一线呢。 “哈哈，朕的错，倒是忘了那次的闹剧。” 保德帝笑了起来。 所谓戊戌宫变，在他眼中自是一场闹剧而已。 “上皇放心，有臣在，纵有千军万马，亦可护得陛下平安。” 一旁的洛珩，笑着回了句。 他并没说什么保护上皇，只提了泰安帝。 这自然是因为保德帝如今都筑基有成了，妥妥的修仙之士，寻常士卒又岂能伤得到他？ 倒是泰安帝，一直忙于政务，对于《坐忘仙经》压根就没去修炼。 只能算凡人一个。 “朕如何不放心，有子玉在，胜过百万大军！” 保德帝闻言，仰天大笑。 笑声中。 如狼似虎的羽林郎，穿过宫门，出现在养心殿外广场上。 …… “什么情况？” “这是……昏君？” “还有绣衣大都督！” “王潮那老狗也在！” “他们为何如此淡定？难道不害怕？” 一众羽林郎士卒似也意识到不对劲了，纷纷停下脚步，大眼瞪小眼。 眼前的场面着实有点诡异。 两位帝王，外加绣衣都督、内宫常侍，就这么静静站立在面前，对于他们这些叛乱之人视若无睹。 任谁都能嗅出这其中的诡异。 “前面什么情况，为何停了下来？” 羽林郎统领自后边走了过来，皱眉喝道。 前面一路“势如破竹”，偏偏到了养心殿外时，却停滞不前了。 这让统领心下多少有些不满。 “将军，情况似乎不对。” 有士卒回道。 统领面色一沉，喝道。 “什么不对，莫要胡言……” 他话还未说完，便已经戛然而止。 下一刻，统领面上亦露出茫然之色。 什么情况？ 为何保德、泰安二昏君，会在这里，且还如此淡定？ 难不成是因为洛珩这个大都督给了他们信心？ 但，洛珩、王潮二人再强，难道还能敌得过数以千计的羽林郎、镇卫军精锐？ 统领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但因为场面太过诡异，使得统领也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就这么一小会。 后边的齐、卫二国公，一众齐贤台主事，都进入了养心殿广场。 然后…… “嘶！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无不面面相觑。 要说宫中的保德帝、泰安帝有可能预料到宫变之事，众人其实都能理解。 嗯，毕竟绣衣卫无孔不入。 谁又能保证，他们发起宫变的消息没被走漏？ 但，二帝既然有可能提前知道宫变之事，那不应该布下天罗地网，将他们一网打尽吗？ 为何又亲自现身养心殿？ 且四周还没有一个绣衣，或者内卫保护？ 他们想干嘛？ 齐贤台众人疑心病本就重，眼前这种场面，反倒越发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动弹了。 台阶上，保德帝目光扫过众人，嘴角微微勾起。 “诸位爱卿，今夜声势倒是不小啊。” “朕一直在等着你们呢。” 保德帝的话，听着极强的讽刺感。 众人闻言，无不张口结舌。 哪怕的一向能言善辩的齐贤台主事们，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他们是叛贼！ 真面对保德帝时，心下难免有些心虚。 再加上场面又如此诡异。 这让齐贤台众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回保德帝的话。 是直接撕破脸，然后动武？ 还是好言相劝，让保德、泰安二帝自行退位？ “老四，好威风嘛！”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间，身后忽然传来永仁帝的声音。 齐、卫二国公、齐贤台主事们，以及在场的羽林郎将士，皆莫名松了一口气。 先帝来了？ 太好不过了！ 这等王对王的场面，怕也只有先帝能应付了。 心念闪动间，众人自觉的分开一条道。 远端，一袭龙袍的永仁帝，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踏步而来。 第784章 还不束手就擒 “先帝！” 站在保德帝身后的王潮瞳孔骤然一缩，差点惊呼出声。 虽然根据情报，他早就知道永仁帝复活了。 但，听说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 尤其是当初宫变后，王潮还是自验查过永仁帝是否真驾崩了。 如今骤然看到永仁帝的模样跟驾崩当晚，几乎毫无差别。 王潮心下自然震撼到极点。 “老四！” 永仁帝见众人欲给他行礼，摆了摆手制止了众人的动作，目光直视保德帝。 保德帝沉默不语，看着永仁帝一如当初的样子，眼神略有些复杂。 他对永仁帝这个养父，感情比较特殊。 既有憎恨，又有感激。 憎恨的是当初永仁帝反对他与皇后在一起，并偏袒老七，对已经拿到储君位置的他百般打压。 而感激的是，也正是因为永仁帝的一封圣旨。 他才能从原本的藩王之子，摇身一变成为拥有继承权的皇子。 可以说，要不是永仁帝征召了他们这些藩王子嗣入京，也就没有后来的保德帝。 “父……” 保德帝张了张嘴。 只是话音才刚刚出口，一旁的洛珩已向前踏出一步。 “老先生，你我又见面了？” “不知老先生是否还记得本督上次跟你说的话？” 洛珩面沉如水，语气渐渐严厉。 “冒充先帝，乃诛九族之大罪。” “本督不知是何人蛊惑老先生一而再再而三冒充先帝，但此等行径已触犯大楚律法，本督身为绣衣都督，却不会坐视有奸佞小人，欲与鱼目混珠之手段祸乱朝纲！” 洛珩的语气越来越严厉，到了最后已然声色俱厉。 他句句不提齐贤台，但又在句句敲打着齐贤台众人。 此言一出。 齐、卫二公、齐贤台众人面色皆为之一变。 原本只要保德帝在永仁帝面前，亲口喊出声父皇。 那么，永仁帝的身份彻底被锤实。 到时候，永仁帝以先帝身份，自然而然就能废黜保德帝父子。 但偏偏在关键时刻，洛珩横插一脚。 “子玉不愧是朕的肱股之臣，居然一眼就看破了眼前之人是假冒先帝者。” “若非子玉，朕几乎要被骗过。” 保德帝也反应过来，顺着洛珩的话，直接将永仁帝定位成冒牌货。 其实以保德帝的精明，又怎会不知道承认了永仁帝身份的后患？ 无非是刚刚骤然看到永仁帝，心情一时激荡，差点误了事罢了。 “诸位爱卿今夜又是喊打喊杀，擅闯宫闱。” “又是找来了一个与先帝七八成相似的老者。” “尔等意欲何为？莫非想要行前朝大雍曹逆之事忽？” 保德帝目光阴恻恻的扫过齐贤台众人，至于齐、卫二国公，直接被他无视了。 齐贤台众人，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在他们预想中，保德帝骤然见到永仁帝，惊慌失措下多半会认下永仁帝身份。 如此一来，不管是大义名分，便被他们所掌控。 今夜的宫变，也成了名正言顺之举。 但可惜，洛珩却是破坏了这一切。 念及此，齐贤台主事中名为谷之者，目露愤恨神色。 “我早就说过，让这洛子玉执掌绣衣，必会遗患无穷。” “可惜萧正亮老匹夫却偏偏不听吾言。” 谷之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晚，却显得清晰无比。 众人闻言，尽皆默然。 后悔吗？ 此时的齐贤台众人，心中确实挺后悔的。 当初洛珩执掌绣衣卫之事，齐贤台内部不是没人反对过。 只不过都被萧正亮给压了下来。 后来众人想想洛珩毕竟是读书人出身，他执掌了绣衣，总好过被皇子、武夫掌控。 这才无人反对。 但从结果倒推的话，当日萧正亮的决定，无疑是失策了。 …… “老四，你果然出息了。” “当初朕看到你第一眼时，就知道你是个心性凉薄之人，朕也一直与你亲近不起来。” “可惜朕当日心软，还是让你留在了京师……” 永仁帝目视保德帝，缓缓道。 他的语气带着些许唏嘘。 和齐贤台众人一心巴望着他重新复辟不同。 永仁帝本人对于皇位，反倒没怎么在意了。 今夜与保德帝这个养子重逢，更多的也只剩下感慨。 “你有个好臣子啊！” 永仁帝说着，瞥了洛珩一眼，叹道。 对于洛珩一再视他为冒牌货，永仁帝并未生气。 相反，他还很喜欢洛珩这样的臣子。 他御极二十载，开创了所谓的永仁之治。 但仔细回想一下，他身边却并没有一个洛珩这样的忠贞之臣。 有的都只是一味拍他马屁的无耻文臣。 永仁帝虽爱听马屁，推崇文臣。 却不代表他内心不清楚文臣们的尿性。 “子玉自是朕的肱股之臣，满朝文武无人能及。” 保德帝傲然回道，语气中带着满满的骄傲。 永仁帝闻言，点了点头，似也认可保德帝的话。 但紧接着，他面色突然一沉。 “朕既已复生，这江山社稷，就不需要老四你操心了。” “据朕所知，这些年老四你倒行逆施，将好好的大楚江山祸祸的不轻。” “子不教，父之过，朕身为你父皇，却没能将你教导成才，朕之过也。” “为免你我父子，日后无言去面见列祖列宗，朕决意……废黜皇四子项深、皇庶孙项煜皇位！” 永仁帝语气森然，表情渐渐严肃。 他虽不在意什么皇位。 但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 已经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平息下来的。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今夜，只能有一方笑到最后！ 随着永仁帝这番话出口。 原本如丧考妣的齐贤台众人，瞬间又像活了过来似得。 对啊，就算二个昏君不认先帝又如何？ 他们认啊！ 只要他们认了，天下谁又能质疑先帝身份？ 既然如此，大义名分依然在他们这边。 再说了，眼下他们有羽林郎将士在，反观昏君一方，除了洛珩、王潮外，再无其他侍卫。 优势在我！ 念及此，齐贤台主事齐渊踏步而出。 “老臣奉吾皇之旨！” “四皇子、庶皇孙，事已至此，还不束手就擒？” “否则刀兵一起，莫怪臣等无礼了！” 第785章 一剑可破百万师 “杀！” 羽林郎将士配合着齐渊，发出了震天的喊杀声。 一时间，现场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子玉，看你的了。” 保德帝神色不变，看向洛珩。 早在叛军入宫前，洛珩便已在保德帝面前揽下此事。 “臣遵旨！” 洛珩应了一声，徐徐走了出来。 他一人挡在二帝面前，直面羽林郎将士。 众人见状，皆是一愣。 这洛子玉想干嘛？ 难不成，他还觉得自己一个人能抗衡数千羽林郎？ 虽然在场的齐、卫二公，和齐贤台众人，都知道洛珩会武功，且武功还不低。 但，他们终究不是真正的武道高手。 自然无法理解天下最顶尖的武道高手有多么强。 在齐、卫二公和齐贤台众人眼中，洛珩此时的行为，无疑是螳臂当车。 “黄口孺子，莫要仗着练过几天武功就目中无人。” “羽林郎乃天下精锐，可不是没杀过那些江湖匪类！” 齐国公须发皆张，厉声喝道。 你洛珩才几岁？ 就算从娘胎里开始就练武，又能如何？ 了不起练了十几年武艺，这武功能高到哪去？ 更何况，羽林郎将士的装备可不差。 同样装备了武道高手克星的破气弩！ 齐国公觉得，优势在我！ “儿郎们，射杀此獠！” 一旁的卫国公，则面色狰狞地指挥起羽林郎将士。 咔咔咔！ 一众羽林郎士卒瞬间持弩上弦。 锋锐的弩箭，在夜色下散发着森冷幽芒。 “射！” 随着统领一声令下。 密集的箭矢，宛若疾风骤雨般，朝着洛珩爆射而去。 数千箭矢齐射，这场面已经相当震撼了。 至少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齐贤台众人，头皮都为之发麻，人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人觉得洛珩能在箭雨下存活。 甚至就连深知洛珩修仙的泰安帝，一颗心也悬了起来。 而王潮生怕二帝有失，早已横身挡在二帝面前。 一旦有箭矢偏离轨道射过来，他也好及时抵挡。 轰！ 就在箭雨袭来的一瞬间，洛珩忽的抬手。 一蓬火焰，自他手掌升腾而起。 火焰化作火龙咆哮而出。 漫天箭雨遇到火龙，顿时像冰雪消融般，在空中融化成水气，被蒸发于无形。 一轮齐射，数千支箭矢，别说是射中洛珩了。 甚至都没靠近洛珩周身数尺范围，就尽数被火焰融化蒸发。 “好好好，子玉仙术依然精妙。” 保德帝抚掌而笑，面上带着得意的神色。 数千羽林郎、镇卫军发起宫变？ 那又如何！ 朕有子玉一人，足以胜过千军万马。 …… “这……” 齐贤台众人、羽林郎将士们，无不目瞪口呆，半天没回过神来。 尤其是齐贤台众人，此刻才猛然想起，洛珩是会仙术的。 虽然，当初洛珩和保德帝在朝会时，已经展露过一番仙家手段。 当时的群臣，却是被震住了。 但朝堂上从来不缺乏聪明人。 时间一长，便有不少聪明人渐渐“琢磨”过来。 他们不相信所谓的仙术是真的。 洛珩和保德帝施展的多半是什么障眼法，又或者是江湖艺人的戏法。 总之，聪明人根本不会相信世上真有仙法。 齐贤台众主事，无疑都是聪明人。 他们就是不相信仙术的一群人。 但，随着洛珩刚刚那一手出现，齐渊等人这才意识到，洛珩恐怕真会仙法。 念及此。 众人一颗心瞬间惶恐起来。 洛珩会仙术，那岂不是说保德帝的修仙也是真的？ 他们……居然要跟会仙法的帝王对抗？ “剑来！” 就在众人还在目瞪口呆之时，洛珩手掌微抬，轻喝一声。 下一刻，对面一个羽林郎统领腰间佩剑，瞬间脱壳而出，刷的一下落入洛珩手中。 洛珩屈指一弹，剑身发出阵阵清鸣。 “吾有一剑，可破百万师！” 轻吟声中，手中长剑化作流光激射而出。 流光抹过羽林郎将士。 顿时，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紧接着，在场的数千羽林郎、镇卫军将士，一个个东倒西歪地倒了下来。 齐贤台、齐卫二公倚仗的武力力量，瞬间被洛珩给抹去。 “嘶！” 回过神的齐贤台众人、齐卫二公，止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等手段，简直鬼神莫测，闻所未闻。 洛珩一个人竟然轻而易举地就制住了数千精锐士卒。 这谁能想到？ 早知道洛珩如此恐怖，他们还发动什么宫变啊？ 老老实实跟着保德帝混不好吗？ 但事已至此，早已没了回头路。 “好一个洛子玉！” “朕没想到你一个读书人，居然还有此手段。” “老四，论眼光，朕确实不如你。” “不过……朕能死而复生，亦早非凡俗之人，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永仁帝稍稍愣神后，发出震天笑声。 他确实没料到洛珩居然还有这等手段。 但那又如何？ 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永仁天子。 而是尸中帝王！ “陛下……对，陛下亦非凡人，吾等还没输！” 齐渊面上露出狂喜之色，一张老脸几近扭曲。 天知道他刚刚绝望到什么程度。 但随着永仁帝的一番话，却让他再次“活”了过来。 齐渊这样，其他齐贤台主事们，自然也不例外。 “对对对，咱们还有陛下！” 齐国公、卫国公疯狂点头，似生怕点头慢了，永仁帝就会不敌洛珩似的。 台阶上。 保德帝嘴角抹过一丝讥诮之色。 此时的众人在他眼中，活脱脱一群小丑。 诚然，先帝死而复生确实诡异得很。 但，保德帝却更相信洛珩。 洛珩可是真正的有仙缘之人。 否则，他又怎会得到《坐忘仙经》？ 而《坐忘仙经》在保德帝眼中，绝对是天下最厉害的修仙功法，没有之一。 区区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永仁帝，还想和洛珩抗衡？ 做梦去吧！ 在保德帝期待的眼神中，洛珩再次踏步而出，直面先帝永仁帝。 “肤苍白而眼神无力，神似聚而魂不在。” “若本督没看错的话，老先生你不过是一具尸傀罢了。” “既是尸傀，那就老老实实待在尸傀该待的地方，而不是跑来祸乱朝纲。” 第786章 寇岛祖神降临 京师，六皇子府。 地底行宫。 在寇岛搅风搅浪的六皇子项炯，此刻竟又出现在自己曾经的府邸行宫内。 他身边，又多出了几个陌生面孔。 其中一人，满脸横肉，凶相毕露。 只是此人身材却极为矮小，在其他人身边，宛若侏儒。 “柳生！” 项炯忽的转过头，看向矮子。 这矮子，赫然是东海武林群豪中的一员。 寇岛拔刀斋斋主柳生义隆！ 当日，柳生义隆带着寇岛剑客扫荡江南门派时，遇到了项炯。 被项炯手下的尸王给击败。 最后活生生给项炯炼制成了尸傀。 本身就拥有大宗师实力的柳生义隆，如今也成了项炯手下最厉害的尸傀。 甚至超越了当初的那具尸王。 赫然达到了准尸帝级别。 换算成武道境界，那就是妥妥的陆地神仙境！ 当然，因为天地桎梏的缘故。 陆地神仙级别的柳生义隆，只能发挥出接近陆地神仙的实力。 但饶是如此。 如今的柳生义隆，也足以和邓黎这样的强者并驾齐驱。 当然邓黎也已经修仙，两人真要交手，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主上！” 一脸凶相的柳生义隆，在项炯面前却宛若温顺的狗子，甚至还能看到他脸上带着谄媚的神色。 准尸帝级别的尸傀，已然和活人没有太大差异了。 他们能拥有独立的思维、性格等等。 除了并没有生命特征外，其他一切都跟活人基本一致。 “一会你们祖神会降临，记住表现得恭敬一些。” 项炯目视柳生义隆，道。 他口中的祖神，自然是早古时期东渡寇岛的赵始帝方士徐生。 徐生，单名一个福。 早年以炼丹之术，闻名于大赵。 后被赵始帝招入宫中，专门替赵始帝炼制丹药。 原本嘛，一切都还正常。 早古修士，哪怕强如赵始帝之流，修炼之时也少不了需要丹药来辅修。 一个炼丹方士，被赵始帝重用，在满朝文武眼中，也属实正常。 但随着赵始帝末年，天地大变。 赵始帝就开始像魔怔了一般，开始追寻长生之法。 而徐生，也就在这个时候，向赵始帝献上了《不死药论》。 赵始帝对此深信不疑，便将炼制不死药的重任，托付给了徐生。 徐生趁此机会，收罗了大量天材地宝。 直到赵始帝再三催促徐生不死药是否炼制成功时，徐生竟带着天材地宝潜逃了。 赵始帝为之震怒，下令缉捕徐生。 只是，这命令下达还没多久，赵始帝暴毙于南巡路上。 大赵就此进入二世时代。 对于徐生的缉捕令，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而此时的徐生，却根据搜罗天材地宝时得到的一副宝图，带着数百童男童女，寻到了东海寇岛。 时光荏苒。 占据寇岛的徐生，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成了寇岛人眼中的祖神。 寇岛人皆视自己为徐生后代。 听得祖神两字，柳生义隆面上顿时露出狂热神色。 “祖神！” 他没想到自己的主上，居然还跟寇岛祖神有关系。 …… 轰隆隆！ 地底行宫内，忽地响起低沉的雷鸣声。 紧接着，被供奉着的一尊数寸小塑像，诡异地绽放出几抹乌光。 柳生义隆顿时瞪大了双眼。 他知道，祖神要来了。 一想到自己就要见到传说中的祖神。 饶是如今的柳生义隆，已是尸傀，心中亦难免一阵激动。 “恭迎徐师！” 就在塑像身上的乌光几乎浓郁成实质时，项炯忽的朝塑像躬身一礼。 柳生义隆一愣，但反应也不慢，立马学着项炯的样子，朝塑像躬身行礼。 “寇岛后裔柳生义隆，恭迎祖神。” 徐生对于柳生义隆而言，绝对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他看不敢如项炯那般也口称徐师。 只是，相比起这个，柳生义隆更好奇祖神会怎样降临。 是凭空出现？ 还是投下祖神虚影？ 就在柳生义隆好奇之时。 已经变得乌黑一片的塑像，蓦然传出了声音。 “免礼！” 项炯似早已迎接过几次徐生的降临，神色不变。 但柳生义隆却吓了一跳。 下意识的抬头凝望了塑像一眼。 只是还未等柳生义隆看清楚什么，塑像上蓦然传来一股可怕的气息。 气息如龙卷风般席卷而出。 柳生义隆闷哼一声，整个人倒飞而出。 拥有顶级大宗师实力，境界方面甚至已经达到陆地神仙境的柳生义隆，竟抵挡不住这股气息！ “祖神饶命！” 柳生义隆唬得魂飞魄散，挣扎着爬起后便连连叩首求饶。 塑像乌光闪了一下，发出极其古怪、低沉的声音。 “念你是吾徒尸傀，暂且饶你一命。” “下次再敢逾礼，必让你魂飞魄散！” 徐生似丝毫不念柳生义隆是他的寇岛子孙，言辞中透露着无情的味道。 柳生义隆哪还敢多言，只是一个劲叩头求饶。 “徐师，柳生已知错，这次是弟子没跟他讲清楚……” 项炯见状，忍不住开口道。 他的话一出。 乌黑塑像语气一变，传出声音。 “徒儿都求情了，为师自是不会计较。” 和先前对柳生义隆的无情不同，徐生这话倒是带着满满的宠溺。 显然，在徐生心目中，项炯这个徒弟是不一样的。 什么子孙后裔，什么寇岛信徒，于他而言都比不上项炯这个徒弟一根毛。 不过，徐生有此想法倒也不稀奇。 此方世界，徒弟本就等同于亲子，是能替师父养老送终的那种。 徐生活了数千年，并无儿女，如今好不容易碰到得对胃口的徒弟，自然是宠溺到了极点。 另外一点嘛。 所谓的寇岛子孙，从血脉上来讲，跟徐生没半毛钱关系。 如今的寇岛倭奴都不过是当年那些童男童女的后代罢了。 徐生自己连儿女都没有，寇岛的倭奴又怎么能算他子孙？ 除了这两点外，徐生骨子里歧视倭奴这种已经退化成蛮夷一样的种族。 所以，他哪会给柳生义隆好脸色看？ 柳生义隆礼仪方面得体也就罢了，偏偏这家伙还敢大胆的窥视他的神像，那不是找死么！ 若不是看在好徒儿面上，他说不定真会反手将柳生义隆灰飞烟灭。 区区一具准尸帝而已，在他眼中屁都不是！ 第787章 计划有变，速回寇岛 “徒儿，计划有变。” “你尽快赶回寇岛，莫要继续在中原逗留了。” 乌黑塑像发出低沉的声音。 项炯闻言，微微一怔。 他原本在寇岛正混得风生水起，就是徐生一道命令，让他重新踏足大楚。 老实说，对于重返大楚，他内心是有些不太情愿的。 但他也知道，徐生别看对他似乎很好，一副宠爱的样子。 但实则，这徐生是个不折不扣的独夫。 为了不惹怒徐生，项炯老老实实地带着尸傀来到了大楚。 半途中，顺便还收服了一个柳生义隆。 只是，他这才抵达京师，徐生却又要让他回去了？ “徐师，到底发生了什么？” 项炯沉默了一下，问道。 乌黑塑像闪烁几下，徐生的声音继续传出。 “傀一夺位十有八九要失败，为师不得不更改计划！” “原本为师还想着，等傀一夺取了大楚皇位后，便让他传位与你，可惜……” 说到最后，徐生的语气中透露着满满的遗憾。 项炯一听心下倒是生出了莫名的后怕。 啥意思？ 还要传位给我？ 幸好失败了！ 对于皇位，项炯真是一点都不在乎。 甚至内心还挺排斥的。 他是个不太着调的人，皇位于他而言，是个束缚。 他才不想当什么皇帝呢。 “罢了，这也不过为师一招闲子而已，就算不成也无关大局。” “你还是回寇岛，尽快统一寇岛。” “中原这边，为师自有主张。” 徐生语气带着些许莫名的意味。 项炯闻言，暗暗松了口气。 他觉得，去祸祸寇岛，远比当皇帝来得有趣。 “徐师放心，弟子回寇岛后，便让柳生出面，逼迫寇岛女皇禅位与我。” “彼时大义名分在手，寇岛各地大名还有什么借口反抗弟子！” 项炯说着，瞥了边上的柳生义隆一眼。 别看柳生义隆只是个武林中人，但他在寇岛却是不折不扣的国宝级人物，威望极其之高。 有柳生义隆出面，各地大名的反抗力度，无疑会减少不少。 “寇岛之事你自己看着来就行。” “记住，这些年莫要再踏足中原了。” “如今各方古神纷纷现世，未来几年内，中原的局势谁都说不清。” “谁笑到最后都有可能，为师也不敢保证你的安全。” 徐生沉默了一会，沉声道。 所谓的古神，其实就是上古大能。 他徐生虽也是上古大能之一，但无疑是小角色而已。 在那些上古大能面前，连他自己都是个小透明，更别说他的弟子项炯了。 “弟子明白了。” 项炯点点头，一口应下。 徐生的话，正和他胃口。 “行了，除此之外，也无他事，为师……去了！” 乌黑塑像疯狂闪烁，徐生的声音渐渐细不可闻。 待塑像上的光芒消散后，徐生已彻底离去。 跪在一旁的柳生义隆，只觉得全身莫名一轻松，便知道祖神离去了，心下长长舒了口气。 刚刚徐生在的时候，给他的压力，几乎大得让他喘不过气来，让柳生义隆暗自感慨，不愧是祖神，实力深不可测啊。 …… 养心殿外。 永仁帝身上的龙袍，已变得破破烂烂。 面上也青一块，紫一块，不复先前雍容气度。 “洛子玉，你下手竟如此之狠？” “枉朕还如此欣赏你！” 永仁帝有些气急败坏。 他本以为自己一出手，必然能逆转今夜的局势。 但谁想，他在洛珩面前也不够看。 短短一小会时间，竟已被洛珩连轰了数下。 也幸好他是尸傀，肉身极为强大，这才没有受伤。 但饶是如此，却也被洛珩揍的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四周的齐、卫二公，齐贤台众人，以及羽林郎将士无不看得目瞪口呆。 先帝拥有飞天遁地、刀枪不入的实力，已让他们感到匪夷所思。 但偏偏，如此强大的实力，在洛珩面前却依旧不够看。 “老先生，本督还是那句话，你从哪来便回哪去吧。” “否则，本督一旦下手重了，后悔可就晚了！” 洛珩目视永仁帝，笑吟吟道。 他一早就发现永仁帝说是复活，其实却是被炼制成了尸傀。 不过，永仁帝这尸傀，和普通的尸傀又完全不一样。 洛珩一直怀疑，永仁帝能从一堆白骨，重塑肉身，十有八九是炼尸术中的无中生有神通。 这玩意，可是不折不扣的盗门手段。 在和永仁帝交手过后，他已经可以确定，永仁帝就是用炼尸术中无中生有神通复活的。 如此一来，复活永仁帝的背后推手已经呼之欲出。 必是盗门大能！ 目前洛珩已知的盗门大能有两人。 一个是化身扫地僧的盗拓。 另一个则是扶持了项炯的徐生！ 盗拓已领教过洛珩的实力，虽未如赵始帝般，明确放弃此次气运之争。 但盗拓借助的更多的是佛门的力量。 而并非是炼尸这种邪门手段。 所以，永仁帝背后之人，必是那个鼠辈一般的徐生。 “孺子，安敢小觑朕！” 听到洛珩的话，永仁帝怒了。 他虽一向好脾气，对于文人更是宽容到无法想象的程度。 但一而再，再而三被洛珩小瞧，心中难免也生出了强烈的怒意。 说话间，永仁帝身上爆发出一股不属于凡间的力量。 他的气势开始节节攀升！ 台阶上的保德帝、泰安帝、王潮三人，面色巨变，皆感到一丝不安。 永仁帝似乎比他们想象的要更强。 也不知子玉能不能抵挡得住。 在这一刻，哪怕对洛珩实力高度推崇的保德帝，心中也不免生出一丝忐忑。 洛珩神色不变，只是表情稍稍郑重了一些。 永仁帝此刻十有八九，是在借助徐生的力量。 洛珩只和赵始帝、盗拓这等上古大能的化身交手过。 但真正来自于上古大能的力量，却不曾有过接触。 他也不清楚，自己修炼的《吞日噬月决》是否能抵挡上古大能的力量。 正自惊疑间。 对面的永仁帝蓦然发出一声惨叫。 “啊！” 永仁帝面目都开始变得狰狞，原本身上不断攀升的气势，也如漏气的气球般，瞬间瘪了下去。 第788章 大势已去也 惨叫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凄厉。 再结合永仁帝痛苦的样子。 任谁都能看出，永仁帝现在的状况不太好。 “陛下！” 人群中，罗佐担忧地喊了声。 和齐渊他们不同。 永仁帝这段时间一直住在罗府。 虽然因为吸血之事，让罗佐对于这位先帝，心下多少有些膈应。 但不得不说，永仁帝能被大楚的文人疯狂推崇，身上自有一股魅力。 这段时间的接触，让罗佐也为永仁帝所倾倒。 他是真心想要让永仁帝复辟登基。 而不像其他人那般，夹杂了更多的小心思。 然而，此刻永仁帝痛苦的样子，却让罗佐心下感到不安起来。 “啊！” 惨叫声还在持续。 永仁帝抱头哀嚎，面色狰狞。 他原本看着保养得很好的肌肤，此刻竟隐隐出现一个个黑色斑点。 “尸斑！” 洛珩微微皱眉。 他也无法判断此刻的永仁帝，到底是借助徐生力量遭到了反噬，还是什么。 但从炼尸术角度而言，永仁帝现在的状况极其不妙。 身上都重新现出了尸斑。 这意味着，他从炼尸上获得的生命，在疯狂的消失。 “子玉，先……他到底怎么了？” 保德帝迟疑了一下，凝声问道。 洛珩闻言，回道。 “上皇，他……有些不妙，继续这般下去，恐会灰飞烟灭。” 按照炼尸术所言，永仁帝此刻的情况，若不加以制止，下场只有一个——灰飞烟灭！ 保德帝张了张嘴，面上露出复杂情绪。 永仁帝灰飞烟灭，于他而言，自然是件好事。 毕竟，这位先帝的存在，怎么都会影响到他和泰安帝的皇位。 但，若是任由永仁帝就这么彻底消失在天地间，保德帝心下难免又会生出一丝不忍。 非是保德帝圣母，同情心泛滥。 实在是，永仁帝怎么说也养育了他二十载。 哪怕到了后期，他们的父子关系已经破裂。 但早年的时候，永仁帝也不是没关心过他。 事实上，若无永仁帝的一封圣旨。 就凭保德帝当初的年龄，恐怕很难在一众如狼似虎般的宗室叔伯面前，顺利继承王位。 弄不好，彼时尚年幼的保德帝，会在史书上只留下一句安阳王子深早夭。 而不像现在这般，不仅继承了皇位，还御极四十载。 “子玉，可能救他一救？” 保德帝迟疑了片刻，终于开口向洛珩求助起来。 洛珩闻言，点了点头。 他跨出一步，一道太阳真气自指尖射出，没入永仁帝体内。 太阳真火是邪祟克星。 对于尸傀，自然也天然压制。 但，太阳真气却是不折不扣的大补之物。 哪怕只是一缕太阳真气，也足以让永仁帝保住性命。 当然，此刻永仁帝遭反噬的力度如此之大。 就算保住性命，怕也很能保存住自我意识。 而是会变成一个活死人。 “上皇，老先生遭到的是上古力量的反噬，臣只能保住他肉身。” 洛珩转头朝保德帝解释了一句。 保德帝闻言，松了一口气。 “保住肉身便成，其他的……子玉不用考虑。” 这是最好的结果。 既能让永仁帝留下肉身，也算是给他一个念想。 又能彻底消弭先帝存世的隐患。 …… 扑通！ 永仁帝停住了惨叫，但似也失去了意识，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见此。 齐渊等人一颗心瞬间沉到谷底。 他们知道，今夜的宫变，又一次失败了。 “陛下！” 倒是罗佐，一脸悲痛地扑了出来。 扑到永仁帝尸体上，探了探鼻息后，忍不住嚎啕大哭。 “还不束手就擒？” 见事情已了，王潮阴沉着脸站了出来，目光扫过众人，冷声喝道。 没人是傻子。 光看眼前状况，就已经知道宫变失败了。 就算强行做殊死一搏，也只是徒劳而已。 咣当！ 羽林郎的士卒们最先放弃，一个个扔下手中兵器，放弃了垂死挣扎。 倒是齐渊等人，似还有些不甘心。 “冥顽不灵！” 王潮见状，冷笑一声。 旋即，大手一挥，一枚信号弹瞬间破空飞入云霄。 轰隆！ 整个京师内，似突然火光大作。 照耀的身处在养心殿广场的众人都能清晰可见。 “是……我们府邸！” 齐渊老脸上泛起一抹惊恐，失声道。 此言一出。 原本还纠结着要不是垂死挣扎的众人，心气彻底被打消。 “上皇开恩！” “臣是被罗佐，被伪帝迷惑了，并非有意要叛乱……” “陛下，臣忠心耿耿啊！” “上皇，老臣心中苦啊……” 一众齐贤台主事，手忙脚乱的跪倒下来，朝着保德帝、泰安帝连连叩首。 这般模样，看得保德帝冷笑不止。 倒是泰安帝，似心有不忍。 他刚想开口说话，却被保德帝直接打断。 “吾儿不必替彼辈求情。” “既敢犯上作乱，那就该做好九族皆诛的准备！” “若连造反都能宽宥，以后谁还会畏惧皇权？” “彼辈但凡一个不顺心，便会宫变谋反。” 保德帝冷笑道。 此言一出，泰安帝暗暗叹了口气，求情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上皇所言极是。” “宫变谋逆本就是诛九族大罪，岂能轻易赦免？” “若陛下实在不忍，或可宽宥几个彼辈府中妇孺便可，但彼辈乱臣贼子，必须明正典刑！” “如此方可震慑天下狼子野心的宵小之辈。” 洛珩亦向泰安帝劝谏道。 上一次江宁政变时，他其实就想劝泰安帝按朝廷律法来处置那些政变者。 但奈何泰安帝心软，又顾及一旦清洗了这么多朝臣，朝廷会无人可用，最终宽宥了那些政变者。 从结果来看，泰安帝的宽仁，并未得到什么好结果。 这群家伙，不仅没领情，反而还又发起了一次宫变。 可谓白眼狼到了极点。 “朕明白了！” 泰安帝点点头，不再多言。 一旁的王潮见状，大手一挥。 暗处顿时飞出无数飞龙密谍来，上前开始缉拿众人。 没人反抗。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任谁都知道大势已去。 不反抗，或许朝廷还不会牵连到他们府中的妇孺。 但他们依旧还敢负隅顽抗的话。 那等待他们的，自然是真正的九族皆诛！ 第789章 反手把东海强者卖了 皇宫内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京郊弘觉寺内的氛围。 虽已夜半时分。 弘觉寺内依旧灯火通明，喧嚣不断。 斗酒猜拳声阵阵，让原本宁静的古寺，不复宁静。 内院禅房。 与外院的嘈杂相比，内院却安静得很。 一众绣衣缇骑早已安歇。 也唯独青龙、白虎的房间，依然还亮着灯火。 笃笃笃！ 敲门声忽地响起。 正在闲聊的青龙、白虎全都一愣。 都大半夜了，谁还来敲门？ 难道是小妹？ 青龙、白虎的第一反应，也只有朱雀来找他们了。 虽然……这很不符朱雀的性子。 但除了朱雀外，他们也想不出还会有谁大半夜敲他们房门。 “进来！” 青龙摆了摆手，制止了欲开口的白虎，沉声道。 吱呀声中。 禅房木门被推开。 紧接着一道高大的身影，自房外缓步走入。 看到来人，青龙、白虎皆露出一抹惊疑之色。 来人居然是他？ 高丽剑圣朴荣成！ 老实说，哪怕是青龙，都没料到朴荣成会在大半夜找他们。 “原来是剑圣前辈。” 青龙站了起来，朝着朴荣成抱了抱拳。 朴荣成虽是高丽人。 且此次东海和中原也是敌对关系。 但以朴荣成的江湖地位，称他一声前辈倒也不为过。 “青龙督司、白虎督司，朴某冒昧造访，请见谅。” 朴荣成姿态放得极低，丝毫没有摆出前辈架子。 见状，青龙、白虎眼眸中皆抹过一丝狐疑神色。 这朴荣成不请自来，又如此低姿态，搞什么名堂？ 说句不好听的。 此刻朴荣成与他们是敌对方。 怎么看对方都不该如此。 “二位督司莫要疑虑，朴某并无恶意。” 朴荣成似察觉到青龙和白虎心下的疑惑，解释了一句。 青龙闻言，打了个哈哈。 “前辈说笑了。” 他可不会承认心下对朴荣成存在着一丝忌惮。 朴荣成不是许谦。 青龙能战胜许谦，靠的是初窥门径的修仙力量。 而许谦，虽也是顶级大宗师，但比起朴荣成这个剑圣来，无疑差了一筹。 像朴荣成这等强者，在剑道方面，恐怕也隐隐触及到了超脱武道的层次。 青龙可没把握自己一定能战胜朴荣成。 “青龙督司，朴某不请自来，实在是心中有个疑惑，想要请教督司大人。” 朴荣成说着，朝青龙行了个作揖礼。 青龙闻言，心下愈发疑惑。 “前辈有何疑问，不妨直言。” 他倒要看看，这朴荣成搞什么幺蛾子。 白虎则没有开口，只是心下却已暗暗戒备起来。 他可不相信朴荣成这等蛮夷会安什么好心。 “督司大气！” “既如此，朴某就直言了！” 朴荣成先是夸了青龙一句。 而后，才缓缓开口说道。 “白日里，朴某看到洛都督……破空而去。” “敢问青龙督司，洛都督是否已经踏出了超越武道的那一步？” 此言一出。 青龙、白虎彼此对视一眼。 “前辈好眼光，都督早已超脱武道层次，已迈入修仙境界。” 青龙略一沉吟，回道。 他并未隐瞒洛珩修仙的事情。 这事朝堂上早已知道，以朴荣成的人脉，早晚能打听到，隐瞒也没用。 再说，修仙这种事情还能震慑宵小。 青龙又何必故意隐瞒？ “修仙！” 朴荣成闻言，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 一个时辰后。 朴荣成面带笑意，离开了青龙、白虎的房间。 他已经得到想要的结果。 虽然，为了这个结果，他卖掉了一众东海强者，但那又如何？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朴荣成本就是个极度自私之人。 于他而言，只要能攀登武道巅峰，别说是出卖东海各国的高手。 就算让他卖了自己的母国，他也不带犹豫地。 “修仙啊！” “没想到这世上真有修仙这种事情！” 朴荣成抬头看了一眼夜空。 夜空中明月高悬。 朴荣成只觉心情大好。 青龙已经答应他，他明日比斗时只需反水，便会将他引荐给洛都督。 对此，朴荣成一口应下。 虽然朴荣成也知道，结识了洛珩，并不代表他就能获得修仙之法。 但，这无疑是个好的开端。 他相信，以他对武道的虔诚，上苍必不会让他失望的。 另一边。 禅房内。 “你信这鸟人的话？” 白虎瞥了青龙一眼，问道。 刚刚和朴荣成交流的时候，他全程没有开口。 只是任由青龙和朴荣成商谈各种条件。 但老实说，白虎不太相信朴荣成这鸟人。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这种事情，咱们怎么看都不会吃亏。” 青龙好没气地回了一句。 白虎闻言，翻了翻白眼。 “我就怕你算这算那的，最后却反误了都督的大计。” 他就不喜青龙这种喜欢算计的性格。 只不过青龙是他兄长，他也不好多说罢了。 “放心，都督会同意的！” “明日让朴荣成反水，只是替他引荐给都督的条件。” “他想要修仙？不让他把高丽卖了，我就不是青龙。” 青龙冷笑一声，面上泛起一抹阴恻恻的表情。 朴荣成是什么东西？ 高丽蛮夷罢了！ 蛮夷这种东西，不拿来坑，还要拿来供着不成？ “行行行，你厉害。” 白虎撇了撇嘴，嘴硬地回怼了一句。 但心下，却已经服了。 若真能拿修仙这事，拿捏住朴荣成，进而把高丽小国吞并掉。 那无疑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相信都督必然不会反对。 说不定，都督还会夸赞他们呢。 念及此，白虎嘴角忍不住浮起一抹笑意。 青龙看到，白了他一眼。 德性！ 这家伙就知道嘴硬。 心里面明明已经服了，嘴上却依旧犟着。 摇了摇头后，青龙开始思索如何操作这件事。 以朴荣成对于武道的痴迷。 都督若以修仙来诱惑他，恐怕让他卖了自己祖宗都可以。 所以……此事可操作性极强！ 一想到，大楚能吞并掉高丽，青龙充满了喜意。 高丽原本也是汉家故土。 但自大雍末年，天下大乱，有辽东诸侯，趁机分裂自立后。 这块汉家故土，就不复为汉家所有。 之后的大乾等朝，虽屡屡发兵试图收复故土。 然而彼时高丽气候已成，汉家王朝虽能败高丽，但想要打下高丽全境，却是极为困难。 第790章 绣衣雀九，奉旨接管此地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一队队内卫番子，手持火把，兵分数路，朝着齐贤台众主事的府邸包围而去。 如此动静，又岂能不惊动位于仁义街上的众官员？ 不少府邸已经开始亮起灯火。 紧接着一扇扇角门，被打开缝隙，露出尚睡眼惺忪的门子脸蛋。 下一刻，那些尚半睡半醒间的门子，似彻底被惊醒，一个激灵，面上露出骇然之色。 “怎么那么多内卫……我的老天，这发生了什么事？” 非是门子们大惊小怪。 实在是，此刻仁义街上，到处都是凶神恶煞的内卫番子。 最近随着肃贪风暴被掀起。 内卫在文臣们的府上，凶名已经直追绣衣卫，甚至犹有过之。 这群门子可没少听到，今日谁家被查抄了，明日又是哪位大人被内卫从家中逮走了。 内卫们频频出动，以至于让门子们都闻之色变，生怕一不小心，这倒霉事就轮到自己家。 砰，砰，砰！ 几乎是心有灵犀似的，刚刚打开角门窥探的几家文臣府邸的角门，瞬间又被慌慌张张地关了上去。 街道上，听得动静的内卫番子们，瞥了一眼，嘴角抹过一丝不屑的笑容。 这群文臣老爷，也有怕我们内卫的一天啊！ “督公到！” 蓦然之间，有内卫番子响起唱喏声，在寂静的夜晚清晰可闻。 街道远端。 一袭绣纹麒麟袍的魏忠贤，在众内卫簇拥下，大步而来。 虽已至半夜，但魏忠贤脸上不仅没有丝毫困意。 相反还带着一抹肉眼可见的兴奋劲。 “参见督公！” 众内卫齐齐抱拳行礼。 内卫最高级别统领，其实等同于绣衣卫督司。 但魏忠贤却不满意自己和青龙、白虎、朱雀等人分位并列。 便别出心裁的搞出了一个督公的称呼。 “都起来罢！” “一众逆党府邸可都包围？可有漏网之鱼走脱？” 魏忠贤本就是好弄权的性子，此刻看到数百内卫齐齐向他行礼，顿觉意气风发。 闻言，有内卫档头躬身禀道。 “回督公，所有逆党府邸，皆已布下天罗地网，并无一人走脱！” 听到这话，魏忠贤面上笑容愈发灿烂。 他点了点头，大手一挥。 “那还等什么？抄家！” 随着抄家两字一出，本就有些按捺不住的内卫番子，顿时如狼似虎地轰开了众齐贤台主事的府邸大门。 下一刻，各个府邸里端，传来了阵阵惊叫声。 魏忠贤微眯起双眼，似对这种声音极为享受。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朝着先前的档头问道。 “罗佐的府邸在何处？” 罗佐在齐贤台的地位，虽不如齐渊。 但他却是两次政变的主谋之一。 尤其是罗佐对于宦官，更是深恶痛绝，不止一次训斥过魏忠贤。 对于罗佐，魏忠贤可谓恨得牙痒痒的。 如今，罗府被查抄的机会就落在他手中，一向小心眼到极点的他，又岂能不出口气？ “督公，罗佐的府邸就在不远处。” 档头心领神会，一脸谄媚地回道。 听到这话，魏忠贤顿时按捺不住了，阴恻恻地笑道。 “罗佐可是主谋，他府中必有关键证据。” “随本督亲自去查抄罢！” 说着，魏忠贤一甩大袖，便已大踏步向前。 档头见状，忙哈着腰亲自替他引路。 …… 罗府。 后院外垂花门。 一名老仆死死挡在垂花门前，面露愤怒之色。 “此地是后院，家中女眷皆在，尔等安敢无礼？” 老仆当然知道，自家老爷干了犯上谋逆之罪。 朝廷已经下令查抄罗府了。 但，大楚自永仁帝起，就有个不成文规定。 但凡官位到了入齐贤台的程度，哪怕犯了十恶不赦之罪。 朝廷抄家时，也往往会避开府中女眷居住之地。 要么就是，会派遣女番子来查抄女眷住所。 老仆身为罗府老人，对于官场上的规矩知道得一清二楚。 然而，眼前的内卫却丝毫不管这一套。 “女眷？” “焉知女眷之中没有谋逆乱党？” 魏忠贤阴恻恻地说道。 他是阉人，自然不可能去祸祸罗府女眷。 但却不代表他没办法羞辱这些罗府女眷。 身为罗佐这种典型文人的家眷，她们是最在意名节不过。 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府中的后院，更是连带把的家奴都不可以靠近。 这真要被内卫番子们当众搜上一圈。 那这群女眷，十有八九会选择自尽。 当然，按照谋逆罪来算，她们这群家眷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去。 无非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但奈何，因为泰安帝的一时心软，洛珩便提议酌情赦免部分犯官家眷。 所以，罗佐的家眷中，也未必都会被判刑。 在这种情况下，魏忠贤和内卫的行为，无疑是在逼死这群女眷。 “你……你……阉奴你不得好死！” 眼见魏忠贤胡乱栽赃，老仆顿时气得直哆嗦，气愤之下竟破口大骂起魏忠贤。 自从执掌内卫后，魏忠贤最听不得的就是阉奴二字。 他顿时恼羞成怒，一张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边上的档头见状，哪还不明白自家督公是生气了。 他当即露出狰狞表情，腰间佩刀被锵得一声抽出，旋即恶狠狠的朝着老仆劈了过去。 “逆贼安敢行刺督公？死！” 厉喝声中，佩刀已经当头落下。 魏忠贤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丝毫不觉得档头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区区一个老仆而已，敢辱骂他？ 那就只有死这个结果了！ 就在老仆都以为自己死定时，远端忽得传来凄厉的破空声。 紧接着，叮当一声脆响响起。 档头手中的佩刀，竟一下子被磕飞了出去。 “好胆！” 档头又惊又怒，厉声喝道。 只是，他的声音听着多少带着些许色厉内荏的味道。 也是，身为内卫档头的他，居然连哪来的暗器磕飞了他佩刀都不知道，心下怎能不发虚？ 魏忠贤面色阴沉，眼眸中凶芒一闪而过。 竟有人坏他心情？ 此人已取死有道！ 但不等魏忠贤发飙，远端便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绣衣雀九，奉旨接管此地。” 第791章 想来魏公公对此有意见吧 绣衣卫！ 包括档头在内，在场的一众内卫，心下齐齐一跳。 就来魏忠贤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别看最近内卫风光无限。 但从级别上来讲，绣衣卫是三大特务机构中最高的存在。 不管是内卫，还是飞龙密谍，都要低了绣衣卫一级。 这一点，从飞龙密谍、内卫的执掌人，皆是督司级别，而绣衣卫最高统领却是大都督，便可见一斑。 “原来是雀九姑娘。” “查抄一事，陛下已经交给咱家，就不劳雀九姑娘费心了。” 看着雀九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魏忠贤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 雀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滚！” 此言一出。 不仅魏忠贤感受到了羞辱，就连内卫们，心中也突然觉得憋屈无比。 “雀九姑娘，这是何意？” 魏忠贤自恃是泰安帝心腹内侍，当然不会怕了区区一个雀九。 雀九神色冰冷，眼眸中泛起一抹杀意。 “魏忠贤，给你三息时间，滚出罗府。” “否则……你看我斩了你，陛下和都督会不会责罚我？” 雀九虽是个半大丫头，但语气却狂妄得很。 她这话，简直就是将魏忠贤踩在地上疯狂碾压。 然而…… 不管是内卫，还是魏忠贤，却偏偏连发作都不敢。 他们不是怕了雀九。 而是雀九背后的洛珩！ 这才是真正简在帝心的人物。 魏忠贤和他相比，提鞋都不配。 “走！” 魏忠贤深吸一口气，冷声道。 洛珩，又是洛珩！ 这个黄口孺子，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他了。 总有一天，他会将一切都讨回来的。 魏忠贤吃过不止一次教训，知道明着和洛珩对着干，倒霉的只会是他。 真要惹怒了洛珩，让他在二帝面前提一句魏忠贤当诛。 恐怕就连还念旧情的泰安帝，都不会去保他。 所以，他忍！ “废物！” 看着魏忠贤带着一众内卫灰溜溜地转身离去，雀九忍不住暗骂一声。 她出现在罗府，虽是奉旨而来。 但在魏忠贤面前如此嚣张跋扈，却是故意为之。 魏忠贤几次在泰安帝面前进谗言的事情，早已为绣衣卫上下所知。 洛珩自己是懒得理会魏忠贤这等小人。 但绣衣卫上下却咽不下这口气。 他们早有想弄死魏忠贤的心思，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罢了。 这一次，雀九奉旨而来前，雀七私下里替她出谋划策过。 只要她激怒魏忠贤，让魏忠贤做出不理智之事，她就能趁机斩杀了魏忠贤这个祸害。 到时候木已成舟，就算陛下知道她杀了魏忠贤，料想看在都督的面子上，也不会真处罚她。 但她却能因此替都督除掉了个隐患。 可谓再划算不过。 只是可惜魏忠贤竟然没有上当，这让雀九心下多少有些失望。 “多谢大人庇佑罗……” 死里逃生的老仆，朝着雀九频频行礼，一副感激的模样。 他觉得，绣衣卫突然出手，或许是来救他们家中女眷的。 然而，令老仆没想到的是，雀九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别急着谢……奉旨，着绣衣雀部查抄齐渊、罗佐等一干逆臣女眷！” …… 皇宫，养心殿。 内卫们忙碌了一夜。 宫内的保德帝、泰安帝、洛珩自然也没急着去休息。 而是在等着魏忠贤那边的查抄消息。 此刻，养心殿内。 保德帝、泰安帝、洛珩三人围坐在一张黄梨木矮几前。 案几上，摆放着十几道精美小菜。 “子玉，在朕面前无需拘束，放开了吃。” 保德帝一脸笑容，说道。 他生来就好奢靡。 平日里用餐，没个百八十道菜，当日轮值的御厨，就该吃板子了。 但泰安帝却是节俭性子。 在自家好大儿面前，保德帝自然也要收敛一些，最终只让御厨安排了十几个菜，便作罢了。 但饶是如此，一旁的泰安帝心中已经有些心疼了。 这么多菜，就他们三个怎么吃得完啊？ 到最后还不是浪费了？ 父皇他……哎。 心中腹诽了自己父皇一句后，泰安帝化郁闷为食欲，大快朵颐起来。 “子玉，吃啊，别跟父皇客气。” 见洛珩迟迟未动筷，泰安帝招呼了一句。 洛珩闻言，淡笑一声。 “臣饭量大。” 听得这话，保德帝、泰安帝齐齐笑了起来。 子玉倒是会开玩笑。 正说话间，王潮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上皇、陛下，魏忠贤求见。” 正在用餐的保德帝，忍不住皱了皱眉。 倒是泰安帝，愣了一下后，道。 “让他进来吧。” 王潮应诺，转身出门。 不片刻。 魏忠贤迈着小碎步，进了大殿。 若仔细看的话，还能从他脸上看到一抹怒意。 “魏伴伴，事情办妥了？” 泰安帝开口问道。 按时间节点，内卫恐怕还没抄完家，魏忠贤这个内卫老大，怎么先行回来了？ 魏忠贤闻言，面上露出委屈神色。 “陛下，奴婢本在带着人查抄罗佐府邸，谁想绣……” 绣字才刚出口，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了跟二帝一并围坐在案几旁的洛珩。 魏忠贤当场卡壳，张口结舌，一下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谁想什么？” 泰安帝微微皱眉。 倒是边上的保德帝、洛珩，嘴角已经露出玩味的笑容。 这魏忠贤，记吃不记打啊！ 屡次三番暗搓搓进谗言，差点都为此丢了小命。 谁想这家伙竟一点记性都没长。 “额……谁想，谁想……齐渊府上发现了更多的证据。” “对，就是齐渊府上。” 魏忠贤结结巴巴回道。 也亏得他有点机灵劲，硬生生改了口风。 还编造出了个齐渊府上找到更多证据的谎言。 “哦？这么说，齐渊才是最大的主谋？” 泰安帝倒是没怀疑，皱了皱眉道。 魏忠贤偷偷抹了抹额头冷汗，小心翼翼回道。 “十……十有八九是这样。” 别看这家伙心中对洛珩怨恨无比。 但真当真洛珩的面，却又怂得很。 刚刚差点当着洛珩的面，告洛珩的状，他此刻心虚着呢。 “陛下，臣刚刚着令雀部，接管犯官女眷了。” “想来魏公公，对此有点意见吧。” 洛珩却是笑吟吟的开口了。 第792章 朴荣成要投诚 “魏忠贤！” 听到洛珩的话，泰安帝面色一沉，喝道。 魏忠贤顿时汗流浃背，整个人都慌了神。 “陛……陛下，奴婢哪敢啊。” “洛都督，您是什么分位，我哪敢对您有意见。” 后一句话，却是对着洛珩说的。 此刻的魏忠贤，心中后悔到了极点。 早知道洛珩还在，他说什么都不会来皇宫。 原本想着，若只泰安帝一个人在的话，他暗搓搓地给洛珩上点眼药。 以泰安帝的性子，就算事不成，他最多也就被训斥几句而已。 但眼药上多了，陛下早晚会猜忌洛珩。 魏忠贤一直信奉这套手段。 可惜，他刚刚进殿时，为了表现得敬畏皇权，连走路都低着头，并没有看到洛珩和保德帝也在。 否则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如此。 “行了，不过白话几句，魏公公又何必如此。” 洛珩笑了笑，道。 以他现在在二帝心中的地位，魏忠贤就算再进一百年谗言，也都是一场空。 说起来，要不是看在魏忠贤自幼伺候泰安帝的份上。 这种心思不正的太监，早该拉出去打杀了。 “魏忠贤，最后一次！” “若再有下次，别怪朕不念旧情了！” 泰安帝阴沉着脸喝道。 他这话看似无情，实则在救魏忠贤小命。 否则一旦保德帝开口，魏忠贤能不能活，还真是个问题。 洛珩、保德帝对视一眼，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以他们的心性，又怎能不知道泰安帝的用意。 罢了，左右不过一阉人，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不管是洛珩，还是保德帝，其实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维护着泰安帝心中的那份善良。 老实说，皇帝当久了，哪怕再纯真的人，也会变得薄情寡义起来。 这样的帝王青史上实在太多了。 多到数都数不过来。 但像泰安帝这种天生善良的帝王，却是不多见。 保德帝、洛珩皆不想希望泰安帝因为皇帝当久了，而变得薄情寡义。 这才一而再，再而三地饶恕过魏忠贤。 毕竟，对于泰安帝而言，魏忠贤是陪伴他最久之人。 “奴婢明白。” 魏忠贤俯首叩谢，心中却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陛下一如既往地偏宠他。 否则今日他不死都得脱层皮。 “魏公公，查抄的时候让内卫收敛点。” “内卫是天子鹰犬，不是江湖匪类，莫要把那些不好的江湖习性也带过来。” 洛珩目视魏忠贤，警告了一句。 他知道这段时间，魏忠贤招兵买马，招揽了不少江湖高手。 不过内卫名气远不如绣衣卫。 能投靠内卫的，大多都是邪魔外道。 这群人加入内卫，很难说不会把内卫的风气给带坏。 洛珩可不希望，朝廷机构变成土匪窝。 再说，发起宫变的，是那群文官老爷们。 女眷虽不至于被免罪，却也没必要欺凌她们。 何况欺负女流之辈，又算什么？ “是是！” 魏忠贤唯唯诺诺回道。 丝毫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情愿。 不过，绣衣卫级别高于内卫，洛珩这个绣衣都督，还真有节制内卫督司的权力。 …… 扑啦啦！ 一只信鸽自空中落下，落于养心殿外。 里端的洛珩挑了挑眉，手腕一抬。 下一刻，信鸽已经落入他手中。 解下绑在信鸽腿上的密笺后，洛珩放开信鸽。 鸽子顿时扇动着翅膀，飞出了大殿。 “咦？” 洛珩扫过手中密笺，发出一声轻咦。 一旁的泰安、保德二帝，皆露出好奇神色。 唯独魏忠贤却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上皇，陛下。” “青龙传讯，言高丽朴荣成欲投诚。” “此人是个武痴，为了追求武道极限，让他卖了高丽都不会犹豫。” “臣觉得……这事若操作得好，说不定能吞了高丽！” 洛珩说着，将手中密笺递给二帝。 保德帝性急，一把接过，看了起来。 下一刻，他顿时发生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还真如此！” “好好，我儿是有福气之人，登基未满一年，便有希望开疆拓土，好啊！” 保德帝心情畅快无比。 若真能收服高丽，那泰安帝的威望，将会无人再能撼动。 毕竟，自前朝大雍末年起，高丽便已经分裂出去。 后世之君，哪怕英明如虞宗荆祖之流，也没能拿下高丽。 可以说，仅凭借这份功劳。 泰安帝便能名垂青史了。 保德帝内心，其实一直担心他的好大儿皇位坐不稳。 若他还在时，自能替泰安帝遮风挡雨。 但他若不在，谁还能庇佑泰安帝？ 洛珩诚然可靠，也让他们父子信任。 但保德帝很清楚，洛珩不可能一直在世俗中厮混的。 说到底，洛珩跟他一样，已经踏入修仙层次。 追求仙道，才是他们最重要的目标。 但如今，有了收复高丽的机会。 这无疑能让泰安帝的皇位稳如泰山！ “父皇，我……” 泰安帝闻言，心下一阵感动。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知道，他是所有皇子中最特殊的一个。 在父皇眼中，他是儿子，而不是皇子。 但饶是如此，此刻看到保德帝如此高兴，泰安帝依旧感受到了沉甸甸的父爱。 “上皇、陛下，不仅如此。” “臣还另外埋了一招闲子。” “若顺利的话，寇岛亦能并入大楚疆土。” 洛珩笑着说道。 此言一出，保德帝、泰安帝皆吃了一惊。 “子玉此言何意？” “是啊子玉，怎么又跟寇岛扯上关系了？” 二帝只觉莫名震撼。 若说高丽自古都是汉家疆土。 但寇岛的话，虽也能和汉家扯上关系。 然而从疆域角度而言，寇岛至始至终，都不曾被汉家王朝征服过。 所以，二帝此刻怎能不惊讶？ “上皇、陛下，此事得从六皇子那边说起。” 洛珩微微一笑，回道。 保德帝一愣。 “老六？” 老六项炯其实也挺得他宠爱的。 虽不如泰安帝，但比起其他皇子，却要更受他宠溺。 只是，当初炼尸一事，让保德帝感受到了背叛。 洛珩见状，解释道。 “上皇，六皇子其实心性不坏。” “他只是性子不着调而已。” “当初他出逃后，臣在北境与他相遇过。” 第793章 我沐谨言怎会不如那野狼崽子 “六弟可安好？” 泰安帝听得洛珩与项炯相遇过，便迫不及待问道。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欣喜，显然对于这个荒诞老六，他心中还是牵挂的。 “六皇子无虞，不，应该说滋润着呢。” “臣当初有感于六皇子心性不坏，虽做出了一些糊涂事，但到底只是未遂。” “故而臣便建议六皇子前往寇岛，以六皇子的实力，扫平寇岛轻而易举。” “后来臣又特意让绣衣密谍，打探了下寇岛的消息，彼时六皇子已在寇岛站稳脚跟，准备着手统一四国。” 洛珩娓娓道来，将关于项炯之事的来龙去脉说了遍。 泰安帝面色愈发雀跃，显然觉得他的六弟好本事，居然去了寇岛，依旧能混得风生水起。 倒是保德帝，面上隐有几分复杂神色。 事实上，别看他对几个皇子都不关心。 但其实这些皇子的心性、才能等等，他都了如指掌。 哪怕项炎也不例外。 可以说，保德帝内心很清楚，他的一众子嗣中，最适合当皇帝的，无疑是心性凉薄，隐忍狠辣的老三项炎。 项炎之下，便是以荒诞而闻名的老六项炯。 其他人或许也各有优点，但终究不适合坐那张位置。 但知道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故此，此刻听得荒诞老六，居然已经远走寇岛，且似乎还打下了一份基业。 这让保德帝心下难免有些唏嘘。 “子玉的意思是，让老六内附大楚？” 保德帝回过神，沉吟着问道。 从操作上来讲，这事有很大概率会成功。 但从人性上来讲，保德帝又信不过项炯这个老六。 一旦项炯以寇岛之地内附，那么不管如何朝廷方面，势必要将他封为藩王，且还是实权藩王。 以老六的性子，手中掌握了这样的实力，还会对自己兄长有敬意吗？ 这一点不得不让保德帝担心。 “上皇，六皇子与项炎不同，他虽对上皇有些怨气，但对大楚却颇为在意。” “以臣之见，寇岛内附了，哪怕一直由六皇子执掌，也未必会对朝廷带来威胁。” “更何况，臣有克制六皇子的方法。” 洛珩似明白保德帝在担忧什么，谏言道。 听到这话，保德帝微微点了点头。 “如此，朕就放心了。” “不过寇岛之事，尚不确定，且待日后再详谈吧。” 洛珩若是能保证老六那不出问题。 那收服寇岛，对于泰安帝而言，无疑又是份极其两眼的功绩。 彼时，就算不在了，泰安帝的皇位也能稳如泰山。 没人能动摇的了。 念及此，保德帝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上皇英明。” 洛珩点点头，道。 如今说寇岛之事，确实还早了点。 不过，高丽的事情，回头倒是可以先安排起来了。 “朕英明什么啊，若非你帮扶我儿，怕我儿都难以应付过来。” 保德帝摆摆手，道。 数月前，大楚形势突变，天灾人祸不断，各地叛乱四起。 这等俨然大厦将倾的局势，让保德帝都心惊不已。 可以说要不是洛珩辗转各地，一路救火。 恐怕大楚早就亡了。 “我儿，齐贤台人选的事情多上点心，尽快将他们调回京师。” 保德帝说了句后，又转头看向泰安帝，道。 泰安帝闻言，点了点头。 “父皇放心，儿臣省得。” …… 皖城，千鹤庄。 虽已五更天，沐谨言却依旧翻来覆去睡不着。 自和亲生父母相认后。 她兴奋过，也彷徨过。 最初，她只以为亲生父母姬东华、姒太华是对普普通通的士绅土财主。 虽然这样的条件，已经超过了当世九成九的人。 但对于沐谨言来讲，心中依旧存在着遗憾。 她要的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富贵。 而是，伴随着无上权柄的滔天富贵。 普通的财主，怎能满足得了她的野心？ 后来随着姬东华一点一点地透露自己的身份后。 沐谨言兴奋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居然还是海外的霸主！ 如此身份，简直让她惊喜莫名。 在沐谨言眼中，亲生父母也好，养父母也罢。 若是不能给她带来更多的利益，这父母与陌生人也无异。 但，当这份利益太大时。 沐谨言又惶恐了。 她内心其实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要才没才，要貌……也谈不上特别漂亮。 至少比起沐卿绾这野狼崽子要差远了。 正因为有这样的认知，当泼天富贵降临时，她反倒有些忐忑起来。 生怕自己配不上这样的身份。 今日白天，沐谨言又跟着姬东华观看了东海、中原武林的一战。 过程中姬东华透露出的只言片语，其实已经深深地刺激到了沐谨言。 什么让她多读书之类的，不就是嫌弃她无才么？ 她也想上进啊。 但奈何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她能如何？ “无上富贵也不容易拿啊！” 沐谨言幽幽一叹，面露惆怅之色。 在以前她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愁绪，那时候的她光靠着长袖善舞，就能拿捏一大批爱慕者。 强如项炎、萧阳辈，还不是被她吃得死死的？ 但随着萧阳的陨落！ 项炎的横死！ 燕秋的折戟！ 沐谨言甚至一度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灾星了。 自幼伴随着的好运气，难道在长大后就用完了吗？ 否则，为何萧阳、项炎、燕秋这种级别的天骄，却都因为她，一个个半路夭折？ 哪怕沐谨言再没心没肺，也不敢昧着良心说一句他们的死于我无关！ “读书……读书就读书！” “我就不信，我沐谨言会不如那野狼崽子！” 胡思乱想片刻后，沐谨言面上露出坚毅的表情。 自从和沐卿绾在昭狱见面后，她就发现沐卿绾这野狼崽子像脱胎换骨似的。 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读书人才会具备的书卷气息。 这让沐谨言很是震惊。 她犹记得当初在侯府的时候，沐卿绾可是和她一样，都不喜欢读书的。 甚至为此还气跑了好几个西席先生。 所以，此刻恐怕洛珩和沐卿绾都不知道，沐卿绾身上的变化，竟给沐谨言带来了无穷的斗志。 第794章 兵部天官家的日常 初晨的太阳升起，阳光洒落，照射在充满了富贵气息的京师街头。 整个京师又“活”了起来。 大街上开始陆续出现人群。 相对幽静的仁义街上。 此时亦聚拢了不少人。 “哥几个，你们可知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我看到内卫番子奔着齐老府上去了？” “好像是抄家吧，但我看到的是内卫包围了温主事府邸。” “齐老府邸？温主事府邸？不是罗府吗？” “什么罗府，明明是王主事府邸！” 一群文官家中门子，三五成群，交头接耳。 因为大楚高官们大多都集中在仁义街的缘故。 各府的门子、家奴们，彼此间其实都已经很相熟了。 这昨夜内卫出动，可是吓了不少人一大跳。 今日内卫撤去，亲眼目睹昨夜一幕的门子们，自然免不了要吹嘘一下昨夜之事，以显示自己见识。 但，随着众门子彼此反驳一通后。 众门子渐渐反应过来。 然后，人人脸上都露出了骇然的表情。 有人看到内卫去了齐府！ 有人看到内卫去了温主事府邸。 有人又看到内卫包围了王主事府邸。 更有人目睹了内卫冲进罗府的一幕。 这一圈下来，岂不意味着掌控了朝堂话语权的齐贤台众主事，全都遭殃了？ 念及此，一众门子皆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齐贤台主事啊！ 这放在以前，妥妥的属于丞相一流了。 但却一夜之间，都遭到了内卫的查抄！ 门子们无法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齐贤台上下被一网打尽。 “哥几个，老弟我还有事，告辞！” “巧了，兄弟我也有事！” “呵呵呵，说得谁游手好闲似的，我家老爷还等着安排轿子呢！” “散了吧，散了吧。” 在意识到昨夜必出了大事后，一众门子哪还有心事闲扯，纷纷借口离去。 仅仅几个呼吸间。 原本数以十计的人群，便一哄而散，各回各家了。 兵部天官家的门子老刘，急匆匆地跑回刘府。 刚一入门，就见管家迎面而来。 老刘忙不迭地停下脚步。 “忠伯，出大事了。” 老刘一脸紧张兮兮地说道。 管家忠伯顿住脚步，面色一沉，喝道。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看来平日里老夫是过于放纵你们了是吧？” 忠伯是府上管家，更是兵部天官刘彦的心腹老仆。 对于府中底层家奴而言，忠伯绝对是掌握了生杀大权的大人物。 但老刘却没有害怕，反而神经叨叨的拉住忠伯。 忠伯好没气的瞪了他一眼，倒也没再发飙。 事实上，若非这老刘是府上的家生子，且还是奴几辈那种。 怎么也轮不到他当门子这样的肥差。 连忠伯平日里也都会对他照拂一二。 有如此关系，这老刘自然不会像一般家奴那般怕忠伯。 “什么事，赶紧说。” “你小子该不会又赌钱赌输了吧？” 忠伯狐疑地扫了老刘一眼，问道。 老刘忙不迭摇起头来。 “不不不，忠伯您老可别冤枉人，我早就戒赌了。” “是昨夜……昨夜三更时，有内卫出现，他们……他们查抄了罗主事府邸。” 老刘磨磨唧唧地总算把事情说了出来。 忠伯闻言，下意识的没觉得是什么大事，随口应付道。 “大惊小怪，不就是内卫查抄……” “等等，你说什么？内卫抄了罗府？” 反应过来的忠伯，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他若没记错的话，不久前那齐贤台罗主事，还找过自家老爷。 似乎要让老爷响应什么事情，最后却被老爷婉言拒绝了。 该不会……这罗主事是造反吧？ 念及此。 忠伯顿时惊吓出一身冷汗。 他无法想象，要是自家老爷当日同样了罗主事，那昨夜的抄家，是不是也会有他们刘府？ “忠伯，不止罗府一家呢。” “刚刚小子跟其他老爷家中相熟的门子闲聊了会。” “您老知道，昨夜内卫查抄了多少家吗？” 老刘神秘兮兮地说道。 忠伯闻言，皱了皱眉头。 “多少家？总不能齐贤台各主事全军覆没了吧？” 他这话，显然是在开玩笑。 但谁知老刘却严肃地点了点头。 “您老猜对了。” “昨夜上至齐老府邸，下至江台员、李台员……被一网打尽，一个都没漏过！” 此言一出，忠伯顿时惊呆了。 他无法想象，整个齐贤台竟被内卫尽数查抄了？ 这可是捅破天的大事啊！ 想到这里，忠伯顿时站不住了。 他急急忙忙转过身，也不理会老刘，迈起老寒腿，拔腿便朝中堂奔去。 这事，他必须及时告诉老爷。 今日大朝会，老爷似乎还准备弹劾什么人呢。 如今骤然发生这种事情。 老爷万一弹劾错人，那岂不是会影响他前途？ 忠伯作为刘彦的心腹，对于官场上的事情也都门清。 他还巴望着自家老爷能更进一步，以兵部天官的身份晋齐贤台呢。 刘府中堂。 刘彦依照惯例，享用着精美的早餐。 早餐数量不多，仅仅八种品式。 有酥软可口的糕点。 有新鲜出炉的汤包。 有文火熬了一夜的汤羹。 林林总总摆在刘彦面前的案几上。 大楚的朝会，并不需要赶大早，极为人性化。 以往每逢大朝会之日，刘彦总能慢条斯理地品尝完精美早餐，再让侍女沏上一盏香茗。 待享用完毕，又消食大半后。 他才会坐上轿子，由着家奴一路抬着他，前往皇宫。 这对于刘彦而言，早已成了习惯。 事实上，在一众大楚高官中，他已经算是不讲究的人了。 真正讲究点的高官，哪个吃一次早餐，不得摆上一二十个品式的餐点啊。 刘彦正握着筷子，夹起一个汤包，准备细啜时。 忠伯疾风燎火地闯了进来。 “老爷！” 刘彦一惊，嘴巴下意识咬破汤包，滚烫的汤汁瞬间烫得他龇牙咧嘴。 “哎哟喂……忠伯你这是干啥呢？” 刘彦抽了几口凉气后，好没气地瞪了忠伯一眼，但倒也没发飙。 忠伯于他而言，可不仅仅只是家中老仆。 更是自幼照顾他长大的长辈。 别说只是这点小事了，就算忠伯真闯了什么大祸，他也会替忠伯担着。 忠伯却顾不上这些，急吼吼说道。 “老爷，昨夜里……” 第795章 大朝会上的闹剧 皇宫，养心殿。 自从泰安帝登基后。 朝廷的朝会场所，便已经改到了养心殿。 此刻，养心殿内一众大臣皆已经到齐。 唯独不见齐贤台的大佬们。 站在文官队列中的刘彦，目光四扫，似在观察着同僚们。 不久前，他从老仆忠伯口中得知齐贤台众大佬，被内卫一网打尽的消息后。 整个人都陷入了浑浑噩噩之中。 按道理，昨夜动静如此之大，其他官员府上，必然也会听得动静。 但刘彦仔细观察了一会后，却发现一众官员，都面色平静，完全看不出知道消息的样子。 这让刘彦心下惊疑不定。 这群家伙到底有没有听到风声？ 还是说，他们都已心知肚明，却准备谋划着什么，这才没表露出来？ 刘彦虽是兵部天官，但却并非是个有花花肠子的人。 老实说，一直以来他在文官中，都表现得格格不入。 这让他很难去猜想这些官场老油条们的心思。 正胡思乱想间。 忽有太监唱喏声响起。 “上皇驾到！” “陛下驾到！” “洛都督到！” 唱喏声一连响起三次。 从太上皇，到当今天子，再到二帝宠臣绣衣大都督洛珩。 按理说，洛珩一个绣衣卫都督，却莫名混在二帝之后出场，怎么看都该是言官们抨击的对象。 毕竟，有僭越的嫌疑。 但今天，言官们却像是聋了一样，对此毫无反应。 刘彦揪了揪胡子，想不通。 “上皇仙姿道骨，白日飞升，指日可待！” “臣等躬请陛下圣安！” 一众大臣似排练好似的，先是给上皇保德帝来了套不伦不类的贺辞。 然后才按照正常礼仪给泰安帝请安。 已经坐入龙椅的保德帝，都懒得理会群臣，懒洋洋地半倚靠在龙椅中，甚至为了舒适，他还直接把脚搁在扶手上。 一派狂放不羁的样子。 众臣见状，皆抽了抽嘴角。 好家伙，上皇自退位后，愈发不拘小节了。 倒是端坐在另一侧的龙椅内的泰安帝，坐姿笔挺，一丝不苟。 众臣看到后，无不暗暗点头。 先不管他们内心喜不喜欢泰安帝。 但至少在礼仪方面，泰安帝永远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哪怕最苛刻的文臣，在这方面也得为泰安帝所折服。 不过，众臣对此并不会大惊小怪。 泰安帝可是正儿八经经过他们文人系统培养出来的君王。 若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他们这群文官，可以买块豆腐一头撞死了。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看到洛珩已经归入武勋队列，阶陛上的王潮，尖声道。 这种口号，其实只是过场惯例，谁都不会当回事。 都大朝会了，怎么可能没事？ 队列中，刘彦正盘算着要不要按照早先预定的那般，站出来弹劾工部。 就见已有大臣跳了出来。 “臣御史台张言，弹劾齐贤台主事齐渊、罗佐、温良、王钦……炮制伪帝，试图谋反作乱！” 这位御史台张言的话，犹如石破天惊般炸响。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不管是言官也好，还是其他大臣也罢，纷纷争先恐后地抢了出来。 “臣礼部秦望珏，弹劾齐贤台主事齐渊……” “臣工部……弹劾齐贤台……” “臣吏部……弹劾齐贤台……” “臣五城兵马司陈道安，弹劾齐贤台主事齐渊、罗佐等一干人……” 刹那间，整个大殿宛若菜市场一般，乱糟糟一片。 直把刘彦看得目瞪口呆。 待回过神，他才发现，整个文官队列中，就剩他一人孤零零站在原地。 让他看上去显得特别呆傻。 但这事，还没结束。 很快武勋队列，也跳出各家勋贵、将军，纷纷弹劾起齐贤台众人。 就仿佛，今日众人似约好一般。 为的就是弹劾齐贤台一众大佬。 跟刘彦一样，武勋队列也只剩下洛珩一人孤零零站在那里。 不过和呆傻的刘彦相比，洛珩显然平静多了。 他目光扫过，待看到傻乎乎的刘彦时，不觉朝他投去一个善意的微笑。 刘彦此人，乃保德一十八年进士。 正儿八经的士子出身。 不过，这家伙和寻常士子多少有些不同。 不喜欢寻章摘句，也不喜欢吟风弄月。 他更喜欢兵事。 在兵事方面的见解，颇有见地。 洛珩当初调动各路大军平叛时，此人默默付出了不少。 后来，江宁政变后，原兵部天官被罢免。 洛珩便向泰安帝谏言，将刘彦升任为兵部天官。 算算时间，他升官还没两个月。 但如今，恐怕他又要升官了。 洛珩私下里给泰安帝举荐的齐贤台名单上，便有此人。 只能说，干实事的官员，终究会得到好报。 不过，刘彦自己却并不知道。 还在傻乎乎地东张西望呢。 待看到洛珩冲他微笑后，他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我……要不要也随波逐流一次？” 几乎满朝文武都在弹劾齐贤台，让刘彦下意识也想跟着站出去。 但仔细一想，他又不知道齐贤台众大佬到底干了什么。 这弹劾也总不能胡言乱语吧。 他脑中回想了一下，当初罗佐登门时，跟他说的那些话。 但那时罗佐只是言语拉拢他，说是什么规劝君王云云，被他毫不犹豫给拒绝了。 他又不是言官，规劝君王的事情也轮不到他啊。 总之，刘彦仔细想了想，也没发现罗佐有什么僭越的话语。 便心安理得的站在原地。 上首。 龙椅内的保德帝，嘴角露出讥诮之色。 显然，面前这群文武，让他心下不屑极了。 这群老油条，显然都听到了风声。 齐贤台被一网打尽了，朝廷必然会安排新的人选晋位齐贤台主事。 所以，这不都在二帝面前刷存在感了么。 简直呵呵！ 泰安帝皱了皱眉，眼前乱糟糟的场面，让他颇为不喜。 只是他性情温和，也不忍拉下脸叱喝众臣。 正愠怒间，他眼角余光不觉瞥见，孤零零站在原地的刘彦。 泰安帝愣了一下，心下对模样看着傻乎乎的刘彦，生出了一丝好感。 众臣都在落井下石，都在谋算着自己小心思的时候。 居然还有人保持着特立独行？ 此人是谁？ 倒不是泰安帝连六部天官级别的官员都不认识。 实在是刘彦才升职多久？ 再加上之后又无兵事发生，刘彦这个兵部天官，甚至都没来得及面见君王谢恩。 第796章 调动、升任 “肃静！” 王潮一步踏出，厉声喝道。 这群朝臣把金銮殿当成菜市场了？ 还是说，为了心中谋求的利益，可以连脸都不要了？ 王潮身为大宗师，这一声厉喝，真犹如晴天霹雳炸响般，震得众朝臣耳膜嗡嗡作响。 被这么一震慑，朝臣们似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君前失仪了。 当即众臣讪讪俯身拜倒。 “臣失礼，请上皇、陛下降罪。” 上首的保德帝轻笑一声。 “降罪就免了，朕和皇帝还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不过嘛……齐贤台之事，尔等就不必掺和了，朕与皇帝自有主张，尔等听着便是。” “王潮，宣旨！” 保德帝语气略带讥诮，在阴阳了众臣几句后，转头朝王潮说道。 王潮会意，当即跨步而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圣旨，徐徐展开。 “上皇、天子谕：齐贤台齐渊、罗佐、温良、王钦……阴私宫变、犯上作乱，实十恶不赦，着令内卫府，查抄一干逆党！” “齐、卫二国公私调甲士入京，有兵变之嫌，当除爵，九族男丁流放北境，女眷发配教坊司……” 王潮的声音在养心殿内不断回荡。 在场的大臣们似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出，并未对圣旨有太多意外。 非要说他们诧异的地方，也只有……上皇并未大开杀戒。 按道理，齐渊等人是文人出身，或许还能免了个诛九族之罪。 但齐、卫二国公，身为勋贵，却图谋作乱。 上皇不诛他们十族都算轻的。 怎会轻飘飘的给定了个男丁流放，女眷发配教坊司的结果？ 大臣们不理解倒也正常。 事实上，这个处决结果，是保德帝、泰安帝和洛珩商议后的结果。 毕竟这段时间，大楚发生的宫变、政变太频繁了些。 这说出去，也不好听。 所以，对于昨夜宫变的齐渊等人，以及二国公，皆免除了株连之罪，仅判了个流放北境。 “另……” 王潮的声音继续响起。 殿内众臣心下一个激灵，皆暗道来了。 今日朝会的重头戏是什么？ 不是宣布齐贤台众人的罪名，也不是清算什么。 这一点在场的大臣基本都清楚。 而是齐贤台的位置尽数空了出来。 但朝廷不可一日无齐贤台主事。 那么，上皇和陛下到底会提拔谁入主齐贤台呢？ 这才是众臣要争的东西！ “另调两淮巡盐使沈言入京，任齐贤台掌诸事令、督政务兵事理事卿！” “调齐鲁总督汪洋入京，任齐贤台文渊阁主事、知政侍中！” “调巴蜀运转使刘振文入京，任齐贤台文昌阁主事、知政郎中！” “晋兵部尚书刘彦，入齐贤台文秀阁主事、五军都督！” “晋……” 王潮语速不疾不徐，抑扬顿挫。 但众臣的心，却犹如过山车一般，不断上下起伏。 随着王潮将圣旨最后一个字念完。 众臣似还没法从震惊中回过神，一个个呆若木鸡。 这份任命，简直可以说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齐贤台众主事不从朝臣中拔擢？ 反而要调一些地方官员入京？ 上皇和陛下就这般信不过我们？ 哦不对，有人捡了桃子。 该死的刘彦，竟一声不响成了帝党？ 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背叛了阶级啊！ 念及此，众臣心下对刘彦无不恨得牙痒痒的。 …… 刘彦大脑一片空白。 老实说，他从未想过这么快就能入主齐贤台。 倒不是他没有这份雄心。 而是，他才刚晋兵部尚书没多久。 就算想要晋升，也没这么快的。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齐贤台主事名单中，竟也有他一员。 且还是兼任了五军都督的主事。 这已是仕途的顶点了啊！ 他既非帝党，也非曾经的太师党，何德何能竟让上皇、陛下如此信重？ 此刻的刘彦，心中无疑感动到了极点。 他哆嗦着跨步出列，俯身拜倒。 “臣刘彦，叩谢上皇、陛下天恩！” 没办法，作为一个往日里在文臣体系中格格不入，饱受排挤的主，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君以国士待我！ 泰安帝见状，眼前一亮。 “你就是兵部刘彦啊，果然与他人不同。” 泰安帝还记得刚刚刘彦呆呆傻傻，一副我与众人羞与为伍的样子。 可以说，刘彦刚刚的表现，其实就已经入了泰安帝之眼。 此刻听到这就是洛珩特意举荐的兵部天官刘彦时，感官愈发好了。 心中更是暗道，子玉眼光果然不凡，这刘彦一看就是忠贞之臣！ 倒是保德帝，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他一句。 “平身吧！” “说起来，你要谢就谢子玉，若非他推荐你，以你的资历，入齐贤台还欠缺了些火候。” “不过如今非寻常之时，像你这等干实事的官员，就该多挑些担子。” 此言一出。 刘彦当场傻眼了。 是洛珩推荐了他？ 他和洛珩可是半点交情都没有。 甚至连有交集都谈不上。 当初洛珩调动各地军队时，他也仅仅只是严格完成本职工作而已。 一想到这里，刘彦心下顿时感激不已。 而众臣，则个个暗骂了句狗贼。 他们可不觉得刘彦和洛珩没有交情。 都还只道这刘彦是走了洛珩的关系，才青云直上的。 不过想想也是，以洛子玉在二帝面前的受宠程度，他举荐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不少大臣心下顿时懊恼万分。 早知如此，他们也该去和洛珩攀攀关系才是。 “陛下，齐贤台身为天子重要辅臣，当尽快调回新晋主事们。” “臣建议，出动缇骑日夜兼行，将圣旨送达。” 就在这时，洛珩跨步出列，躬身奏道。 他的话才刚刚说完。 泰安帝便已经大手一挥。 “准了！” 这一次，他甚至都没用保德帝出面。 洛珩见状，不再多言，退回了武勋队列中。 齐贤台在大楚朝廷绝对是最重要的一环。 众主事空缺一日，就会导致朝政停滞一日。 好在，如今被升任齐贤台掌诸事令、督政务兵事理事卿的是沈言。 他任职的地点就在扬州，快马加鞭的话，今日傍晚便能抵达京师。 第797章 沈言入京 刘彦府邸。 管家忠伯一整天都处于忐忑之中。 今儿早上听到的消息，实在太骇人听闻了。 再加上，白日里似又有绣衣缇骑出没。 这让忠伯总是在担心，一不小心缇骑就找上门来了。 虽然，他心里面很清楚自家老爷是个规矩人。 朝廷就算要清算，多半也轮不到老爷。 但，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眼下京中形势扑朔迷离，谁又能说得清楚？ 好不容易熬到太阳渐渐西落。 忠伯正坐立不安之时，忽听得门子老刘唱喏声响起。 “老爷回府！” 忠伯一怔，紧接着原本绷紧了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他忙不迭的快步迎了出去。 刚绕过影壁。 忠伯的步伐便为之一顿，老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看到了什么？ 老爷……居然穿着齐贤台主事的官服？ 一瞬间，忠伯甚至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 虽然他也盼着老爷能继续高升，入齐贤台。 但，他却也知道，这不太可能。 毕竟自家老爷不久前才升官。 “老爷，您……您入齐贤台了？” 愣了一下后，忠伯再次确认自己没看错，一颗心不由欢喜炸了。 刘彦点了点头，面上亦浮起一抹笑容。 谁能想到，他一个兵部的“狗不理包子”。 竟在短短月余时间内，彻底被改变了命运。 先是晋升兵部天官，然后又入齐贤台任主事。 这等晋升速度，堪称大楚立国百年来……嗯，第二快了。 第一快还轮不到他。 而是洛珩！ 洛珩以一介布衣身份，一步登天，执掌绣衣卫。 之后又在极短的时间内封爵、封侯。 此等速度，大楚百年无人能及。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老爷您今日高升，府上要不要摆摆宴席，高乐一下？” 忠伯老脸都笑开了花，不断朝着刘彦拱手道贺，又垂询道。 刘彦见状，摆摆手。 “入齐贤台虽是喜事，但如今齐贤台人手短缺，老爷我哪有心思高乐。” “罢了，这事以后再说吧。” 说着，刘彦揉了揉额头，面上隐隐露出几分疲惫之色。 入齐贤台自然是文武大臣们最终极的目标。 但同样也是责任。 以往在兵部的时候，刘彦私底下也不是没对齐贤台诸公有过质疑，觉得萧正亮等人霸占着权柄，却毫无作为，妥妥的尸位素餐。 然而，今日他亲身领教了一下齐贤台的日常政务后。 才发现，以前真是误会了萧正亮等人。 彼辈虽各有私心，或贪财，或好名，或喜弄权。 但尸位素餐还真谈不上。 想想也是，不管是萧正亮，还是齐渊、罗佐等人，哪一个不是当世人杰？ 无非就是他们没把心思放在正道上罢了。 真论才能，刘彦觉得自己远不如萧正亮等人。 故此，今日白天一整天他都在战战兢兢中，生怕一不小心，就出现什么纰漏。 这般心态之下，他怎能不感到疲累？ 当然，这也和沈言尚未抵达京师有关。 毕竟，如今的齐贤台，沈言才是真正的老大。 老大不在，刘彦这个三、四号人物，免不了要担起责任。 好在，他下衙前，已经听说沈言进京了，正被二帝召入宫中奏对。 一想到这里，刘彦心下又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他似又想起什么。 “对了忠伯，回头给洛侯府上送份拜帖。” “若非洛侯举荐，老爷我哪有机会入齐贤台啊！” 此言一出。 忠伯顿时傻眼。 洛侯举荐？ 咱们老爷什么时候跟洛侯搭上关系了？ …… 养心殿，偏殿。 保德帝已经离去，摆烂修仙去了。 偏殿内，只剩泰安帝、洛珩，和风尘仆仆赶回京师的沈言三人。 就来一直伺候在泰安帝身边的小太监们，此刻也被赶得远远的。 “沈卿，齐贤台的政务你尽快抓起来。” “台内的司吏，若有阳奉阴违者，该罢免就罢免，不必跟他们讲什么情面。” 泰安帝絮絮叨叨说着。 所谓齐贤台司吏，名字中虽带了个吏字。 但实则是正儿八经的官员。 品阶虽不高，只有区区七品。 实际上权柄却很大。 属于典型的位卑权重的职位。 可以说，齐贤台的运转，离不开司吏们的支持。 这一次借着宫变一事，将主事们一网打尽了。 但齐贤台的司吏们，却还没资格掺和到这种事情中。 只能说，让他们躲过一劫。 但这群司吏是好东西吗？ 显然不是！ 彼辈大多数都是主事们的心腹爪牙。 若司吏们真要搞点小动作，弄不好架空了沈言等人都有可能。 “臣省得。” 沈言肃容回道。 他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又岂会轻忽那群司吏？ 虽然，沈言对于自己突然入主齐贤台，毫无准备。 但他在两淮盐运使的位置上，一干就是近二十年。 这二十年中，朝廷从未短缺过盐税。 由此可见，沈言的能力绝对不一般。 他真要整肃齐贤台，十有八九会成功。 “沈掌事，若需要绣衣卫配合，尽管让人去北镇抚司衙门。” 一旁的洛珩笑着补充了一句。 沈言是沐卿绾的嫡亲姑父，也就是等于他的姑父。 更别说扬州行时，他与沈言一家相处得极为融洽。 于情于理，都会帮沈言一把。 “多谢洛侯。” 沈言点了点头，眼眸中也抹过一丝笑意。 在天子面前，自然不能姑父、子玉这样称呼。 君臣礼仪还是要注意的，虽说泰安帝未必在乎这些东西。 “好好，有子玉配合，沈卿必然能放开拳脚施为了。” 泰安帝闻言，一脸欣喜的说道。 他就喜欢这种君臣相谐、同僚间相得的场面。 “陛下，待沈掌事理清齐贤台后，高丽之事便可以提上日程了。” 洛珩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收复高丽，是大楚近期最重要的目标。 这需要齐贤台的大力配合。 以往齐贤台被霸占在萧正亮、齐渊、罗佐这群人手中。 别说是配合绣衣卫了，不猜忌绣衣卫都是好的。 但如今，沈言却不同。 一来他是能臣，不是腐儒。 二来，他与洛珩的关系极为亲近。 很多事情，配合起来就没那么多隔阂了。 第798章 偶尔逾越也无伤大雅 “高丽之事？敢问陛下……” 沈言一愣。 好好的怎么又扯到高丽小国上面了？ 作为刚刚入京的地方官员。 这段时间，他对东海武人肆虐江南的事情也隐有耳闻。 只是，他毕竟是文臣，对于武林之事知之不多，并不清楚详情。 但以沈言的智慧，自然能察觉到，洛珩提及的高丽之事，多半与这段时间东海武人肆虐江南有关。 “是这样的……” 洛珩见状，简单解释了一下事情来龙去脉。 虽然刚刚沈言是在向泰安帝垂询。 但总不能由皇帝亲自给臣子解释吧。 这种事情自然由洛珩来代劳。 “原来如此！” “若能借机收复高丽，必能扬我大楚国威，陛下与洛侯更能名垂青史。” 沈言听得佩服莫名。 他虽早知道洛珩之才可称国之栋梁。 先前洛珩各地救火，硬生生挽救了大楚颓势，已证明了这一点。 但，沈言却依然没想到，洛珩仅仅借着武林比斗之事，就找到收复高丽的机会。 自大雍末年，高丽脱离汉家统治后。 数千年来，无数人杰都想着要收复这块汉家故土，但却无一人成功。 若洛珩真能将高丽并入大楚疆域。 不管是上皇保德帝，当今天子泰安帝，洛珩这个谋划者，还是他们这些齐贤台的配合者，人人都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哪怕是换做萧正亮等人执政时。 也绝对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 “此事卿知道就行，眼下子玉那边还在部署。” “待需要齐贤台配合时，朕自会通知沈卿。” 泰安帝笑着说道。 沈言微微颔首。 他知道，若非泰安帝看在洛珩面上，未必会跟他说这种隐秘之事。 至少在洛珩部署完成前，绝不可能对外泄露风声的。 只能说……朝中有人就是不一样啊。 …… 约莫半个时辰后。 洛珩、沈言二人并肩走在宫道上，朝中宫外而去。 保德帝、泰安帝虽宠信洛珩，但宫中规矩就是宫中规矩，不可能留外男过夜。 昨夜只不过是特例。 当然，保德帝、泰安帝其实并不在意这些。 奈何洛珩一直严守着这些规矩。 二帝自然也没奈何。 “姑父，姑母和沈珏明日也能到京师了吧？” 洛珩一边走一边问道。 他还挺惦念那个“林妹妹”一般，但却喜欢粘着他的小沈珏。 听到洛珩提及自己家人，沈言面上露出一抹笑容。 “嗯，不出意外，明日应该能抵达京师。” 因为圣旨太急的缘故，沈言是独自带着府上老仆提前入京的。 但沐漪和沈珏，自然不可能这么快。 “等明儿我让缇骑去接姑母和小沈珏。” 洛珩点了点头，道。 一般情况下，他很少会拿绣衣卫公器私用。 但如今世道不太平，为怕意外，直接调一队缇骑去接沐漪和沈珏也无伤大雅。 以洛珩如今的权势和地位，稍稍搞些特殊化，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那……那我就谢过子玉了。” 沈言迟疑了一下，似想到什么，又应了下来。 其实在他眼中，洛珩如此年少，却差不多到了封无可封的程度。 这绝非什么好事。 更别说以往洛珩还表现得极为公私分明，其他地方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在沈言看来，有时候做臣子的不应该这般完美。 故此，洛珩拿缇骑公器私用，反倒是好事。 至少，沈言是这么觉得。 …… 京郊，某处庄园内。 “朴前辈，咱们今日为何不与中原武林继续比斗？” 有东海强者，忍不住朝着朴荣成问道。 本来，一大早他们就准备赶往弘觉寺，继续与中原武林进行比斗。 但却被朴荣成拦了下来。 东海强者们自然不解。 只是碍于朴荣成之威，也无人敢说什么。 眼见如今太阳都落山了。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朴荣成闻言，扫了此人一眼。 他认得此人，这事来者暹罗国的一名高手。 武功还不错，勉强达到意境宗师级别。 放在东海武林，已经属于一等一的存在了。 自从昨夜夜探弘觉寺，和青龙等人达成一致后。 朴荣成心下已经开始筹谋着如何卖掉东海各国，替自己争取到修仙的机会。 他私下里对东海各国高手有过分析。 知道东海各国中，暹罗国是最希望入侵大楚的小国。 没有之一。 嗯，原本还有个寇岛。 但自从寇岛的柳生义隆和寇岛剑客们，突然失踪后。 暹罗就成了唯一一个心心念念想着入侵大楚的国家。 所以，在扫了此人一眼后，朴荣成眼神中已经露出一丝不善的神色。 “朴某行事，又何须向你解释。” 朴荣成负手而立，傲然回道。 他绝对有资格说这种话。 在整个东海武林，他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哪怕是获得奇遇，重出江湖的许谦，在威望方面也完全比不上他。 更别说，昨日许谦败给青龙，已经让他威望大损。 “阮古成，你敢质疑朴前辈？” 很快，就有高丽强者纷纷叱喝起先前的暹罗宗师阮古成。 作为高丽人，他们自然无脑拥护朴荣成。 哪怕他们对于朴荣成阻止他们去和中原武林比斗，同样大惑不解。 “是在下失言。” 阮古成见状，心下虽有些愠怒，但还是低头了。 无他，他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朴荣成。 武林之中，实力为尊。 朴荣成是不败剑圣，他的话自然就是圣旨。 “罢了！” “朴某亦非不通人情之人，今日之所以阻止诸位，是因为朴某有感今夜会突破！” “中原武林卧虎藏龙，昨日诸位已经领教过。” “若朴某今夜能突破，明日再战，我方会更有把握，仅此而已！” 朴荣成目光扫过众人，淡淡道。 此言一出。 高丽阵营的高手，无不面露喜色。 朴前辈又要突破了吗？ 如今的朴前辈，就已经一只脚踏入了陆地神仙境。 今晚再突破，那岂不是能真正证道陆地神仙境界了？ 这可是陆地神仙啊！ 自前朝大虞之后，还从未有人能踏足这个境界呢。 若是朴前辈能顺利突破。 他一人横扫中原都不是问题！ 念及此，高丽强者们个个面露狂热神色。 第799章 奉都督令，恭迎沈夫人、沈小姐 听到朴荣成的话，许谦等东海高手，心下无不咯噔一下。 高丽虽是东海各国联盟中重要的一员。 但高丽国，从来不是东海诸国中最强的存在。 前有暹罗、安南称霸东海。 后有寇岛脱颖而出，影响力越来越大，隐有成为东海霸主迹象。 在场众人，虽是武林中人。 但除了重出江湖的许谦外，谁敢说自己个背后的国家没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高丽在东海诸国中实力不强不弱。 但因为有剑圣朴荣成的存在，使得高丽国在东海各国中，占据了很大的话语权。 如今朴荣成有可能再次突破。 这意味着，高丽小国将会在东海获得更大的话语权。 对于东海各国而言，这无疑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们可以接受高丽有一个剑圣存在。 却不允许高丽拥有隐约超脱武道的陆地神仙存在。 “朴前辈，您突破有多少把握？” 许谦沉吟着问道。 他这话，算是代替东海众人在问。 东海的一众高手，无不屏息凝神，一眨不眨的盯着朴荣成。 “突破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清？” 朴荣成闻言，哪还不明白众人想法，淡淡回道。 老奸巨猾如他，自然不可能让东海众高手真心生忌惮，便模棱两可地回了句。 听到这话，东海众人无不暗暗松了口气。 想想也是，陆地神仙自前朝大虞侯，便再无人达到过。 这数百年来，江湖上不是没出过惊才绝艳者。 在中土武林，强如邓黎，不也止步大宗师么？ 朴荣成虽牛逼，但想来还达不到邓黎级别吧？ 念及此，东海众高手下意识放下心来。 不是他们小觑朴荣成。 事实上，朴荣成在东海武林中，已经算得上神仙一般的人物了。 只是因为东海各国潜意识中，皆仰慕中土文化，故而在他们眼中，中原武林第一人邓黎，显然要比朴荣成更高了一个档次。 连邓黎都没法做到突破陆地神仙境。 凭什么朴荣成就能做到？ “诸位皆是武道强者，自知突破之事纯凭感觉，谁也说不准。” “朴某虽预感今夜能突破，但事实到底如何，朴某也不好说。” “若今夜朴某没能突破，或者突破失败，望诸位莫要沮丧。” 朴荣成目视众人，缓缓说道。 所谓突破之说，纯属是他在忽悠人。 他很清楚，今晚他根本不可能在境界上有突破。 但为了圆谎，朴荣成也只能先给众人打预防针了。 “朴前辈说笑了，突破之事谁能说得清楚，咱们又怎会因此埋怨朴前辈？” “是极是极，突破之事成则欣喜，不成也是理所当然，朴前辈无须放在心上！” “自大虞以来，数百年间，武林中诞生了不知道多少惊才绝艳之辈，这些前辈都没能踏足陆地神仙境，朴前辈就算没能成功，也是正常之事。” “没错，哪怕朴前辈没能突破，实力碾压中原武林，也绰绰有余了。” 东海众高手纷纷开口说道。 只是，这群人到底是武夫，这“安慰”起人来，言辞总显得有些违和、别扭。 朴荣成见状，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该要的效果，他都达到了。 所谓突破之说，本就是他临时找的借口。 各国高手如能这么想，那再好不过了。 …… 扬州前往京师的官道上，数辆马车缓缓驶过。 马车谈不上多豪奢，但看着倒也古朴典雅。 最中间，看着最大的马车内，沈珏瞪大了双眼，好奇地望着窗外。 窗外景色虽略显单调，皆是良田沃野，青山绿水。 但对于自幼没怎么踏出过巡盐御史衙门的沈珏而言，已是新奇得很。 “娘亲，这就是诗词中所说的‘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吗？” 小丫头正处于好奇心最旺盛的年纪，口中自然有问不完的问题。 沐漪闻言，瞥了眼窗外。 “是。” 虽简单的一个是字，却让沈珏小脸上露出雀跃的神色。 她在父母的教导下，可没少读诗书。 但老实说，尚年幼的她，其实并不能完全理解诗词表达的含义。 只能囫囵吞枣地去理解，去想象。 如今亲眼目睹了连绵青山下，阡陌纵横的场景，才算稍稍理解到那些田园诗词的美。 “好美。” 沈珏小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 马车内的沐漪见状，不由莞尔一笑。 她和沈言，算是这个年代士大夫阶层中，很开明的存在了。 自然乐见自家女儿能真正领略到诗词之美。 母女二人正说话间。 远端忽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沐漪面色一凝，忙不迭朝车夫说道。 “咱们的马车，往路边靠一靠，别挡着他人的路。” 不是沐漪软弱可欺，实在是她很清楚如今的世道并不太平。 在扬州时，其他人或许会忌惮她们是巡盐御史老爷的家眷，会退让一二。 但如今，她们已经离开了扬州。 往日那些人会不会给巡盐御史衙门卖不卖面子，已在两可之间。 这些年，沈言为了国事，可没少得罪人。 这些人巴不得将他们一家弄死呢。 沐漪可不敢保证，迎面而来的马队，是不是什么匪类。 车夫应了一声，连忙将马车朝着路边靠让。 但谁知，迎面而来的马队，不仅没有领情，反而还朝着他们队伍疾驰而来。 驾车的车夫当场就慌了神。 他虽是沈家养的车夫，也见过一些世面。 但老实说，骤然碰到这种声势惊人、敌友未明的马队，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嘶溜溜~” 奔马来势虽猛，但却出人意料地在沈家车队的数丈外停了下来。 下一刻，马上骑士纷纷跳了下来。 “绣衣卫百户李成，奉都督令，恭迎沈夫人、沈小姐。” 为首之人，单膝跪地，抱拳道。 他的话音一出。 其他骑士，亦纷纷抱拳。 “恭迎沈夫人、沈小姐。” 马车内的沐漪、沈珏微微一怔。 旋即面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是子玉的人！” “洛珩哥哥！” 不管是沐漪，还是沈珏，都没料到洛珩居然会派遣缇骑来迎接她们。 这种排场，老实说还真不是一般人能享有的。 第800章 粉妆玉琢的小侄女 皖城，庄园内。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阳光洒落，穿透十字纹窗格，照射进房内，姬东华伸了个懒腰，睁开双眼，颇有兴致的吟了首诗。 房内，早已伺候着的侍女们，忙不迭的上前服侍起姬东华。 穿衣的穿衣，梳头的梳头。 姬东华似也早已习惯了这种事情，任由侍女们折腾，面露惬意之色。 姬东华的真身是东王公。 属于真正的贵族。 对于贵族而言，享受他人服侍，再天经地义不过。 但是，在另一间房间内。 沐谨言却有些手足无措。 看着围在她身边，替她梳妆打扮的侍女们。 沐谨言并没有感受到高人一等的感觉。 反而只觉得……别扭。 她虽是武威侯府出身。 但老实说，在沐沂时代，武威侯府其实已经算没落了。 各般排场，比起真正的巅峰时期，完全不能相比。 沐谨言作为侯府千金，其实真正的贴身侍女，也仅仅只有一个。 而且，武威侯府这等在真正贵族眼中，宛若暴发户般的勋贵，又哪懂什么享受和排场？ 所以从小到大，沐谨言虽也锦衣玉食。 但像今天这种，大批侍女围着自己全程不需要自己动根手指的体验，她还是头一次经历。 她这个大小姐，在侯府的时候，梳妆打扮也需要自己亲手施为。 这其实也是如今大楚勋贵家中的常例。 说句不好听的。 大楚的勋贵们，看似都是高门大户，享尽荣华富贵。 但与真正的贵族之家比起来。 也不过是一群暴发户而已。 毕竟，大楚立国才多少年？ 在大楚之前，所谓的勋贵又有几个是真正的贵族？ 还不是一群泥腿子？ 泥腿子家中所谓的规矩，真正的贵族从来都是看不上的。 而如今，沐谨言体会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贵族之家。 本就野心勃勃的她，愈发向往这种生活了。 “公主，今日早餐这样安排，您看行吗？” 很快，又有侍女款款走来，向沐谨言征询道。 说话间，她还不忘将一册不薄的菜单，递给沐谨言。 沐谨言翻开一看，顿时傻眼了。 菜单上面记载的小菜也好，点心也罢，都是她闻所未闻的东西。 她为了不露怯，强自镇定着说道。 “你看着安排便是。” 老实说，沐谨言在说这话时，心虚得很。 一直以来，不管交往萧阳也好，还是其他年轻俊杰也罢。 她心中一直带着淡淡的优越感。 觉得她的出身，远比所谓的萧阳之流要高贵。 她的舔狗中，也只有项炎、燕秋出身略胜她一筹。 但如今，她居然在一个侍女面前心虚了。 这让沐谨言意识到，她以前所过的高品质生活，其实什么都不是。 “公主，那奴婢就自作主张一回。” “您看今日安排七十二道点心、六十八道小菜、一十六道羹汤如何？” 侍女想了想，躬身回道。 这话一出，沐谨言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 仅仅一个早餐就如此大费周章吗？ 这比起皇宫内的保德帝，似乎都还要夸张。 沐谨言和项炎交往的时间可不短。 自然很清楚保德帝的排场。 传说中，保德帝用餐时，至少需要上百余道菜。 然而，这也只是正餐时的排场。 早餐的安排，了不起也就是一二十道点心、小菜之类。 可以说，她如今享受到的待遇，已经远远超过了以奢靡著称的保德帝。 这怎能不让她感到震撼！ …… 京师，沈府。 “娘亲，咱们什么时候去见洛珩哥哥？” 被缇骑护送着入京后，沐漪、沈珏顺利地抵达京师的府邸，这不才刚一起床，小丫头就开始念叨洛珩哥哥了。 沈言作为最新的齐贤台主事。 且还是众主事中的掌舵人。 他被调入京师，住处什么的自然会由朝廷安排。 早在沈言进京之前，泰安帝便已经赏赐了宅子。 虽不是什么最豪奢的五进大宅子，却也相差不远。 更令人值得回味的是。 沈言被赏赐的宅子，并不是位于仁义街。 而是，坐落于功臣街。 也就是勋贵们聚集的那条街。 这座府邸，说起来也不陌生。 正是被抄家的齐国公府邸。 堂堂国公府，自然规模不小。 以至于让出身不低，见多识广的沐漪，都忍不住为之咋舌。 “你洛珩哥哥白日里还要忙公务，咱们可不好贸然打搅。” “等下衙后吧，到时候爹爹和娘亲，带你去洛珩哥哥家。” 沐漪笑吟吟地看着沈珏，说道。 自己闺女极其粘洛珩，她在扬州时就知道。 只不过她并不反对沈珏和洛珩亲近。 “好！” 小丫头闻言，喜滋滋地回道。 在洛珩离开扬州之前，曾教过她武功。 如今来到京师，小丫头自然要给洛珩展示一下自己练武的成果。 对于大人而言，这种事情或许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但对于小丫头沈珏来讲，这却是头等大事。 母女二人正闲话间。 忽有侍女匆匆来报。 “夫人，洛都督带着未婚妻来访。” 听到这话。 沐漪豁然站起，面露激动神色。 “子玉和绾绾来了？” 洛珩就不必说了。 当初在扬州可以说是就了他们一家。 他们一家与洛珩本就极为亲近。 但，对于沐漪来讲，她更在意的是沐卿绾。 她犹记得，在她出嫁之前，二兄正好给她生了沐卿绾这小侄女。 那时候，她对于粉雕玉琢的沐卿绾，喜爱的不得了。 甚至连沐卿绾这名字，都还是她翻遍了诗经给取的。 只是，小侄女还不曾满月，就被弄丢了。 当时的沐漪，像是丢了魂似的，疯狂去找小侄女。 再后来，二兄夫妇又抱回了一个女婴。 但不知为何，沐漪看到女婴的第一眼时，就不喜欢她。 不过这到底是二兄家中的事情，她一个即将外嫁的侯府千金，也没资格去过问这些。 在扬州这些年中，沐漪从来没放下过沐卿绾。 私下里更是让沈言派出盐兵寻找沐卿绾下落。 只是她做的这些终究是徒劳。 别说是沐卿绾了，连沐卿绾的影子都没找到。 第801章 林黛玉倒拔垂杨柳 “姑母！” “珏儿！” 洛珩给沐漪见礼后，又笑吟吟地朝小丫头沈珏打了个招呼。 小丫头顿时眉开眼笑。 洛珩哥哥没忘记她，真好。 “绾绾，这是姑母和表妹。” 见一旁沐卿绾神情木木的样子，洛珩小声说了句。 沐卿绾闻言，直勾勾地看了沐漪好几眼。 “姑母！” 她动了动嘴唇，喊道。 姑母两字一出，就来沐卿绾自己心中，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就仿佛，眼前的美妇，天生让她有种亲近的感觉似的。 这种感觉老实说，她在武威侯夫妇身上都没感觉到。 “好，好，好孩子。” “你总算回来了，如今都是大姑娘了。” 沐漪激动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在她脑海中，沐卿绾这小侄女，依旧还是小小的婴儿样。 这一转眼，却已经成了大姑娘。 还长得如此出众。 沐漪只觉悲喜莫名。 喜的是，小侄女终究被认回了。 而悲的则是，流落在外的沐卿绾，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光想想，就让沐漪觉得窒息。 “姑母，往事都过去了。” “如今有我，有姑母、姑父、沈珏，再也不会颠沛流离……” 洛珩见状，笑着说道。 他知道这位姑母是感性之人。 却也没想到，她在看到沐卿绾时，会激动成这样，以至于连话都差点说不出来。 不得不说，血缘的关系，确实神奇得很。 有些人，哪怕十年、二十年未见过面，但在第一眼相见的时候，却能感受到那种血肉相容的感觉。 但有些人，却是放着亲生骨肉不疼，却偏偏疼一个居心叵测的养女。 只能说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是真的大。 “姑母，好。” 沐卿绾转头朝着洛珩小声说了句。 洛珩瞬间懂了。 沐卿绾自幼被野狼养大，天生就有种判断对方善恶的本能。 她这话，意味着面前的沐漪，是真心疼她，而不是在场面应付。 这一点，与武威侯夫妇截然不同。 当初武威侯夫妇寻回沐卿绾的时候，老实说是带着淡淡的排斥的。 似乎觉得，行走、说话都不会的沐卿绾，在给他们丢脸似得。 但眼前的沐漪，却只是单纯的怜惜自己的小侄女。 寒暄几句后，沐漪亲自将洛珩、沐卿绾迎入了正堂，招呼侍女招待。 各自落座，沐漪似想起什么，迟疑了一下，问道。 “绾绾找回来了，那当初二兄那个认的养女……” 她自嫁给沈言，离开京师前往扬州后，基本上就已经和武威侯府断了联系。 一是因为老武威侯夫妇先后离世。 二则是因为，她因为寻找沐卿绾一事上，和武威侯沐沂夫妇闹翻了。 故此，这十多年间，她与武威侯府从未有过来往，自然不清楚侯府的状况。 反倒是大兄沐澄那边，始终没跟她断过联系。 “沐谨言？这女人居心叵测，试图幽禁武威侯夫妇，再加上后来她失心疯似得，屠杀了京中不少勋贵。” “故此，此女已经上了绣衣卫通缉名单。” 洛珩闻言，斟酌着解释道。 之所以斟酌是因为有些事情，没必要跟沐漪讲。 毕竟，关于沐谨言，会涉及到很多玄学的东西。 这玩意跟沐漪讲了也没用。 “什么！” “她居然幽禁了二兄、二嫂？” 沐漪一听，顿时怒了。 她顿了顿，恨恨说道。 “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难怪我当初看她第一眼的时候，就不喜欢她了。” 沐漪对沐谨言的印象，一直很差。 哪怕彼时的沐谨言还在襁褓中，连话都不会说呢。 但沐漪初次见她的感觉，就是这婴儿……会是个祸胎。 如今，果然验证了她当初的直觉。 只可惜，那时候二兄、二嫂不相信她的话。 甚至还为此跟她闹翻了。 …… “姑母，我的府邸就在你隔壁。” “以后平日里，你有空的话，就带着沈珏来我府上陪陪绾绾。” 洛珩朝着沐漪说道。 他倒也不客气。 事实上他与沈言一家本身就比较熟了。 自然也不需要讲究什么客套。 更别说，沐卿绾还是沐漪心心念念的小侄女。 “那是自然，子玉你不说，我也会天天来串门。” 沐漪闻言，笑着回到，语气中透露着一股理所当然的味道。 沈家的府邸，是原本的齐国公府。 而齐国公府正坐落于原皇庄边上。 保德帝将皇庄赐给洛珩后，他其实一直在和齐国公作邻居。 无非是洛珩从未鸟过齐国公。 齐国公也没想过要来巴结洛珩。 故此两家才从未有过走动。 “珩哥哥，你还会教我武功吗？” 一旁的沈珏，似按捺不住，仰着头问道。 洛珩闻言，目光落在她小脸上。 跟当初在扬州时病殃殃的样子相比，如今的沈珏，无疑充满了活力。 这自然跟洛侯当初传授沈珏武功有关。 不过，当时洛珩会传沈珏武功，多少抱着一丝恶趣味。 沈珏的长相，和家庭，实在与红楼中的林妹妹太像了。 洛珩很想看看，练习了武功的沈珏，会不会来一次传说中的“林黛玉倒拔垂杨柳”！ “你那么喜欢练武？” 洛珩挑了挑眉，问道。 沈珏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 她声音虽不大，但却透露着坚定的味道。 显然，习武对于她而言，并不只是单纯地为了改变体质。 而是真正喜欢。 这让洛珩有些出乎意料。 “林妹妹”这张脸蛋，太具有欺骗性了，充满了妥妥的文艺范。 但如今，却要变成武夫了？ “子玉，珏儿自练武后，身体改善了不少，若可以的话……” 边上的沐漪闻言，迟疑了一下，道。 她自是希望沈珏继续练武。 别的不说，只要能改善沈珏体质就行。 至于练武会不会让沈珏变得不像大家闺秀？ 沐漪一点都不担心。 他们武威侯一脉，从来都是武夫家族出身。 事实上，沐漪出嫁前，也对舞刀弄枪的事情十分感兴趣。 无非是当时的老武威侯夫人不许她练武罢了。 洛珩闻言，笑了笑，道。 “姑母放心，沈珏既然愿意练武，我自会好好教她。” 第802章 齐渊辈着实该杀 一旁的沈珏，小脸上已经挂满了雀跃。 最初之时，她其实还挺排斥练武的。 毕竟，她自幼习文，可以说沈言夫妇完全是按照才女模版在培养她的。 再加上大楚主流武风又不盛。 作为士大夫家族的千金小姐，哪怕自小被充作男儿在养，打心眼里也是排斥舞刀弄枪的。 但随着那日扬州盐商派来的武林宗师闯入衙门逞凶，洛珩大发神威后。 沈珏就像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一般。 开始对武道特别感兴趣。 别说，这小丫头虽天生身体虚弱，但武道方面的资质确实不错。 洛珩离开扬州前教她的入门功夫。 她都练得似模似样的。 此刻听到洛珩会认真教她武功时，这小丫头心下已经开始幻想起自己飞檐走壁的场面了。 看着小丫头乐不可支的样子，洛珩宠溺地揉了揉她小脑袋。 “那就从明儿开始，早上跟着我一起练武。” “你能起得来吗？” 洛珩戏谑地问道。 小丫头闻言，昂起头大声答道。 “能！” 这话回得果断无比，干脆利落。 众人皆被逗笑，哪怕连一向话不多的沐卿绾都露出了莞尔的表情。 她喜欢这个小丫头。 没有为什么，从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她就喜欢这个小丫头了。 正说笑间。 沈言走了进来。 面上带着一抹疲惫之色。 沐漪见状心疼不已。 只是洛珩、沐卿绾毕竟第一次登门，算是客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老爷。” 沐漪迎了上前，接过沈言身上的大氅，随手递给了侍女。 沈言点点头，然后看向洛珩，面上露出一抹笑容。 “子玉来了。” “姑父这几日可累不轻啊，不过等其他主事入京后，就不会这般忙碌了，到时候只需掌控大局便是。” 洛珩颔首回礼，笑道。 他是国侯，且近期很可能还会被封王。 虽然沈言是他长辈，但他在沈言面前，自然也不需要时时以晚辈姿态相对。 “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 “忙碌一点倒也无所谓，实在是朝廷的境况，令我看得心惊肉跳啊。” 沈言揉了揉额头，说道。 在洛珩面前，他自然不会藏着掖着，有啥就说啥。 一旁的沐漪见洛珩和沈言说起政事，便带着沐卿绾、沈珏起身离开了正堂。 厅内，顿时只剩下洛珩与沈言二人，连原先随伺在侧的侍女们，也跟着沐漪一并离去了。 “子玉，不入齐贤台，永远不知大楚情况……只能说，萧太师不容易。” 沈言长叹一声，感慨道。 早年他外放扬州为官时，心中也曾埋怨过萧正亮的不作为。 觉得萧正亮作为三朝老臣，却霸占着齐贤台之主的位置，不仅没把大楚治理好，反而让原本的盛世日渐衰落。 从这一点看，萧正亮无疑是罪人。 但，随着如今他掌控齐贤台，真正了解到大楚的各般状况后。 他才明白，萧正亮其实很不容易。 眼下的大楚，不，应该说各种隐患爆发之前，其实就已经处于摇摇欲坠的境况了。 他能拖延着大楚衰落的速度，确实功不可没。 “萧太师他确实不容易。” 洛珩点点头，认同沈言的话。 当然，萧正亮不容易归不容易，也确实有功于大楚。 却不代表他是两袖清风的官员。 人性从来都是复杂的。 名臣未必清廉。 清廉的也未必有能力，甚至未必谈得上是好人。 从整个大楚的角度而言，萧正亮贪腐的罪责，远远比不上他为大楚延续国运的功劳。 哪怕此方世界的萧正亮都搞出了宫变。 也因宫变失败而自尽。 但洛珩却从来没贬低过此君。 “是啊，不容易。” “但齐渊辈，却着实可恨。” “子玉你可知道，齐渊暂掌齐贤台短短时间内，私下贪腐了多少？” 沈言说起这话时，面上已经泛起了愤怒的神色。 他顿了顿，不等洛珩回答，便自顾自地答道。 “近百万两！” “这才短短半个月时间，老贼就如此大肆敛财。” “大楚的江山几败坏在这群人手中了。” 沈言越说越是气愤。 他无法理解，齐渊等人怎么就如此黑心？ 也亏得当初有萧正亮压着他们。 大楚才没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自古吏治向来艰难，也不唯本朝如此。” 洛珩倒是没被百万白银这个数字惊到。 事实上，齐渊等人贪腐，可能瞒得过别人，却绝对瞒不过绣衣卫的耳目。 洛珩作为绣衣都督，自然对这帮人了如指掌。 无非是当时他正谋算着将齐贤台一网打尽，这才没打草惊蛇罢了。 “子玉说的是。” 沈言点点头，感慨道。 吏治问题，历朝历代都是老大难问题。 这世上的贪官，是永远杀不完的。 前朝大虞时，对于官员是何等优渥？ 这群官老爷不也照样昧着良心，疯狂敛财么？ “相比起吏治，大楚最大的隐患，其实在于国策。” 洛珩目视沈言，说道。 沈言吃了一惊。 这话可是在隐晦地指责太祖啊！ “子玉……” 沈言略显担忧地提醒了洛珩一句。 他的意思是，以防隔墙有耳，毕竟大楚的绣衣密谍是出了名的无孔不入，天知道他府上有没有密谍存在。 但紧接着，沈言转念一想。 绣衣卫最大的头头，不就坐在自己面前么。 他顿时又放松了下来。 “姑父，无事的。” “其实不管是上皇，还是当今陛下，都很清楚这一点。” “事无不可对人言！” “幸得如今苏云轩力主推行新政，若新政能顺利推行开来，替大楚再续个百年国运问题不大。” 洛珩笑了笑，说道。 他明白沈言的意思，毕竟非议太祖，罪名可不小。 不过，以他如今的地位。 非议几句太祖，怕是保德帝、泰安帝都不会当回事。 非议太祖怎么了？ 还说不得啊？ 不得不说，原本循规蹈矩的泰安帝，如今也被保德帝渐渐开始带偏了。 “苏云轩此人确实是个大才。” “我在扬州时，亦曾私下观察了新政。” “这天下黔首算是有福了。” “可惜此君性格强硬，干的又是变法革新这种事情，恐怕未来下场不会好到哪去。” 沈言微微颔首，说道。 第803章 惊喜来得如此突然 苏云轩未来的下场会如何？ 从历史角度而言，就跟沈言说的那样，绝对不会好到哪去。 但如今的大楚，上皇保德帝都开始修仙了。 这世上还有什么样的臣子庇佑不了的？ 故此，洛珩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苏云轩结局会怎样悲惨。 如今的主角团，死的死，散的散。 也就是剩下个沐谨言，似乎还在折腾。 其余苏云轩、商乐等人，皆已偏离了原著轨迹。 洛珩自然也不会再跟他们计那个仇。 “对了子玉，东海那边又是什么事？” 沈言似想起什么，朝洛珩问道。 东海一事，涉及到方方面面，自然不可能瞒着齐贤台。 早在齐渊等人还在时，齐贤台就已经知道东海各国试图入侵大楚，派出了武林高手前来探路。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 他们才会有那胆子悍然发动宫变。 毕竟，那时候洛珩的精力都要放在对付东海武林高手身上嘛，哪顾得上他们？ “东海各国组建成了联盟，试图入侵我大楚。” “但因不知我朝虚实，故派出了大量江湖匪类，来我大楚探底。” 洛珩沉吟着说道。 他简单提及了一下东海的事情，并未深入去说。 倒不是他信不过沈言。 而是东海背后涉及到上古大能，沈言终究只是凡俗之人，这些话就没必要说给沈言听了。 听了也没啥好处，反而平添烦恼。 “原来如此。” “东海各国，虽国体皆不大，但联合在一起倒也不容小觑。” “此事子玉务必谨慎对待。” 沈言点了点头，道。 东海各国，大多数都跟高丽、寇岛体量差不多。 无论哪一国，与大楚都相差甚远。 哪怕是如今极其虚弱的大楚，也远超这些周边小国。 但，蚁多还能咬死象呢。 这些小国联合在一起，能爆发出的能量，也是不容小觑的。 “姑父，我省得。” 洛珩点点头，回道。 他并没有说什么，我早已做出各种部署之类的话。 沈言这般提醒他亦是好心，洛珩还不至于不领情，非要去较真。 “其实相比起东海诸国，我更担心的是西域方面。” 洛珩顿了顿，凝声说道。 沈言闻言，吃了一惊。 “西域那边又怎么了？” 齐贤台虽是政务核心之地，却不代表他们的消息能有多灵通。 沈言还真没料到西域那边会出问题。 “最近西域三十六国蠢蠢欲动，我怀疑他们对大楚亦有狼子野心。” 洛珩凝声说道。 最近绣衣卫在西域的密谍，频频送来关于西域各国的情报。 情报中明确记载了西域各国调兵遣将，隐有对外用兵的迹象。 洛珩猜测，西域之事与东海背后的东王公有关。 但真相到底如何，还需要验证。 不过，在东海出事前，洛珩就已经预料到了西域那边亦会有变化，他已做好了准备。 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撮尔小国，安敢如此！” 沈言勃然大怒。 曾几何时大楚威震四方，万邦为之臣服。 但如今，却沦落到东海、西域小国也敢来欺负的程度。 沈言心中只觉悲愤莫名。 …… 弘觉寺外。 中原、东海武林的这一战，基本已经接近尾声。 在三僧不出手的情况下。 东海高手居然与大楚斗了个势均力敌。 眼下，东海阵营也只剩下朴荣成尚未出战。 而中原武林一方。 也已经没有多余的，可以应付朴荣成级别的高手。 除非三僧亲自下场。 但…… 空闻、玄悲、活佛三人彼此看了一眼，却依旧一副巍然不动的姿态。 显然，他们根本没底气赢朴荣成。 自然也就不愿意站出来丢这个人了。 东海群豪见状，心下无不为之一喜。 中原武林虽人多势众。 但真正的高手，都已经出战过了。 要是三僧下场对付朴荣成，胜负还真不好说。 毕竟，朴荣成虽一生不败。 但三僧也不是泛泛之辈。 彼辈成名数十年，在大楚也就略逊于邓黎而已。 哪怕连朴荣成自己，都不觉得自己能稳赢三僧。 这就和当初妖僧净嗔还在时。 朴荣成从未踏足过暹罗武林一样。 他也没有百分百把握。 如今，三僧几乎已经明确态度了。 他们不会出战。 剩下的中原高手中，连个宗师都没有。 最强的也都只是小宗师而已。 朴荣成这一出战，中原武林还有谁能抵挡？ 除非绣衣卫的青龙不要脸，再次出手。 或许才能稍挡朴荣成之势。 念及此，东海群豪面上的笑意几乎已经无法掩饰了。 别看这群人来大楚时，气势汹汹一副稳吃中原武林的样子。 事实上，他们心下其实都抱着别输得太惨，就心满意足的目的。 先前中原一方和他们斗了个旗鼓相当，已经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眼下，看情况他们似乎还有压过中原武林的希望。 怎能让东海群豪不为之欣喜。 这可是大楚！ 天朝上国！ 他们何德何能，居然有战胜上国武林高手的一天？ 不得不说，东海各国如今虽野心勃勃，但私下里其实一如既往地自卑。 在中原王朝面前，他们确实一点自傲的资本都没有。 “朴前辈，您……” 东海群豪齐刷刷看向朴荣成，有性急的都忍不住要催促朴荣成赶紧下场了。 朴荣成闻言，先是冷冷地瞥了这几人一眼。 旋即才将目光扫向中原群豪，最终落在绣衣卫督司青龙身上。 “朴某纵横东海，一生未尝败绩。” “一向自诩不属于任何人，哪怕邓黎阁下在此，朴某亦敢一战！” 朴荣成面带傲然神色，缓缓说道。 这话一出口，东海群豪无不为之叫好。 听到没？ 这就是咱们东海的剑圣朴荣成前辈。 如此睥睨一切的气势，天下谁人能比？ 朴荣成无视了东海群豪，依旧看着青龙，缓缓道。 “但，这一次朴某来到大楚，才发现中原大地卧虎藏龙，能人异士辈出。” “尤其是洛都督，更是惊世绝艳之才。” “朴某……自问远不是洛都督对手，今日洛都督虽不在，但朴某觉得，这次比斗，我东海一方……输了！” 第804章 生还是死，诸位自行抉择 “朴前辈，你说什么？” “认输？朴前辈您怎能认输？” “不……” “剑圣前辈！” 东海众人无不为之哗然，面上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朴荣成居然认输了？ 他是脑子有坑吗？ 在眼下这种情况下，只要朴荣成随随便便下场出个手。 东海各国就将获得最终胜利。 但偏偏，朴荣成认输了。 而是认的莫名其妙！ 更让众人无法接受的是，朴荣成话里话外，居然对洛珩颇有跪舔的意思！ 这还是傲骨铮铮，一向眼高于顶的高丽剑圣朴荣成吗？ 众人想不通他为何要这么做。 甚至，就来中原武林群豪，亦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唯独青龙、白虎、朱雀三人面色平静。 “阁下是识时务者，本座代表都督接受你的认输！” 青龙目视朴荣成，微微颔首。 听到这话，朴荣成古井不波的面庞上，泛起一抹喜意。 他直接无视了东海众人的义愤填膺，道。 “请青龙督司替朴某向都督大人转达敬意。” “好说，都督也说了，欢迎与我中原友好的邻邦友人，阁下有空的话，可以去拜访都督。” 见朴荣成客气，青龙态度也明显好转了很多，语气不再那般冷冰冰。 虽然他对朴荣成为了修仙功法，连整个高丽都愿卖掉，内心颇感不齿。 但他也能理解朴荣成的做法。 毕竟，对于武人而言，没有什么比攀登巅峰，更能让他们为之向往的了。 更别说，洛珩手头掌握的还是修仙功法！ 谁能抵御长生的诱惑？ “一定！” 朴荣成大喜，姿态放得愈发低了。 他觉得，有这句话，他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当然，朴荣成也很清楚，洛珩不会这么轻易传授他修仙功法的。 但不管如何，他都愿意为之尝试。 反正卖的是高丽，是整个东海，他又不会损失什么。 再说，高丽本就是汉家故土，如今重回汉家怀抱，那是政治正确，谁又能指责他朴荣成什么？ 至于东海各国？ 若非这次联盟对抗大楚，其实东海各国内部并不和睦。 好几个小国都跟高丽有仇呢。 卖了他们又怎么了？ 他是在为高丽民众出气呢。 朴荣成如是想到。 “朴前辈，你太让我失望了！” “朴荣成，我辈视你为东海支柱，而你却……” “我安南武林，绝不认输！” “暹罗亦是如此！” 眼见朴荣成与青龙相谈甚欢，言辞间更隐有见不得人交易的迹象，东海众人当即怒了。 他们以为敬畏朴荣成，纯粹是因为朴荣成是单纯的武人，并不会掺和国与国之间的利益之中。 故而，各国武林强者往往都会卖朴荣成一个面子。 但如今，看朴荣成这副哈巴狗般的模样，显然私下里将他们都卖给了大楚。 这怎能不让他们愤怒？ 而高丽的武士们，则陷入了茫然、纠结、不知所措间。 若说其他各国高手，对于朴荣成是敬畏的话。 那么，高丽强者一向都将朴荣成视为偶像。 他在高丽的威望，甚至都超过了高丽王。 很多人都把他当成高丽的脊梁骨。 但如今，脊梁骨断了！ 这对于高丽强者们而言，不吝于天都塌了。 “闭嘴，我朴荣成行事，哪轮得到你们指手画脚！” 听得东海众人厉声指责，朴荣成当即沉下脸，冷冷地扫向他们。 朴荣成纵横东海数十年，未尝一败，积威甚重。 此刻他忽然发飙，身上的气势一下子爆发出来，直接压得东海众人几乎气都喘不过来。 也唯有许谦等寥寥强者，尚能支撑。 其他东海高手，几乎个个面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 中原一方。 众人见朴荣成的气势如此恐怖，无不为之骇然。 空闻、玄悲、活佛三人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庆幸之色。 朴荣成的实力比他们想象的更强。 幸亏他们先前没下场，否则……颜面怕是保不住了。 三僧算是中原武林的顶级战力，但比起朴荣成却要稍逊了一筹。 很难想象，小小高丽居然会出现如此人物，居然盖过了一众中原强者。 不过，朴荣成一直被高丽民众誉为高丽有史以来最惊才绝艳者。 人家高丽小国数千年来，也就诞生了这么一个夸张人物。 相反，三僧虽是如今中原的顶级强者。 但放在整个武林史上，都未必能排进前百。 这么一想，似乎也就正常了。 “老贼，我安南绝不认输！” “大楚洛珩杀我暹罗国师，我暹罗与大楚势不两立！” “可耻，真腊从不会未战先降！” “我吕宋绝……啊，许前辈你为何不让我说完。” 东海群豪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哪怕朴荣成气势不断威压着他们，一个个依旧表现得激愤得很。 倒是吕宋这边，有人才刚刚出声，就被许谦用凌厉的眼神给制止了。 吕宋武士心下多少有些不解。 “青龙督司，彼辈桀骜不驯，似不想服输。” 朴荣成瞥了东海众人一眼，转过头看向青龙，道。 青龙闻言，面上泛起一抹阴笑。 “不想服输？” “本座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愿赌服输！” 声音落下，青龙忽然大手一挥。 轰隆！ 下一刻。 弘觉寺内，顿时冲出一大群绣衣番子。 远端更是传来了急促的讯号声。 紧接着马蹄声隆隆，由远及近。 却是有大量绣衣缇骑纵马而来。 有缇骑倒也没什么。 问题是，这群缇骑人人手持弩箭，身上更是装备着江湖人氏闻之色变的禁气绳、绝气索等装备。 东海群豪见状，皆面色大变，原本群情激昂的场面，瞬间寂静了下来。 破气弩、禁气绳、绝气索！ 绣衣三件套，不仅中原武林人人畏惧，就来东海这边都听说过。 这是江湖高手的克星！ 东海众人压根没想到绣衣卫竟如此卑鄙，按照设下了埋伏。 这算是一早就打算将他们一网打尽了啊！ 念及此，众人对于朴荣成的愤恨又增添了几分。 天杀的朴荣成老贼！ 青龙缓步而出，目光环视全场，淡淡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诸位，生还是死，自行抉择！” 第805章 两个字，屠杀 沈府，中庭花苑。 听竹亭内。 洛珩、沈言面对而坐。 横在两人身前的石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香茗。 远端，夕阳渐落。 如血色般的晚霞，映照在花苑内，让二人身上披上层淡淡的朦胧感。 “子玉，好手笔啊。” “示敌以弱，诱东海匪类深入京郊，毕全功于一役！” “今日过后东海各国，江湖方面不足为虑也！” 沈言拿起茶盏，轻啜一口，赞道。 他已经从洛珩那边，知道对于东海江湖人物的部署了。 一个字，杀！ 两个字，屠杀！ 但凡硬气、桀骜之人，统统杀光！ 别小看了这些东海武林强者。 事实上，东海各国每与大楚发生龃龉时，这群东海强者总会跳出来搅风搅雨。 东海各国其实并不难对付。 哪怕各国联合起来，号称的数十万大军。 在大楚精锐面前，战斗力其实也就那样。 但，东海武林强者却不同。 彼辈每次都会藏在暗处，一旦大楚与东海各国战争开启。 他们便会跳出来，或刺杀军中将领，或劫掠大楚粮秣等等。 可以说，这群人就是狗皮膏药。 以往大楚江湖与朝廷隔阂甚大。 武林之人自然不会替朝廷出头，在部分江湖人眼中，他们还巴不得大楚吃瘪呢。 所以，大楚哪怕最强盛之时，也从未拿下过东海各国。 与各国江湖人物脱不了关系。 早在洛珩得知东海各国要闹幺蛾子时，他就暗中定下了这个计划。 为的就是引诱东海强者们深入京师。 然后再将彼辈一网打尽。 至于朴荣成投诚等事情，那不过是意外罢了。 “今日，弘觉寺将会血流成河。” “也不知，佛祖会不会怪罪我污染了佛门胜地。” 洛珩轻笑一声，道。 听到这话，沈言面上露出严肃表情。 “为国而已，又何惧神佛？” “姑父说的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洛珩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且不说这世界到底有没有神佛。 就算真有，洛珩也丝毫不惧。 有大楚国运傍身的他，又何惧区区神佛？ 更别说，他已是修仙之人。 修仙乃逆天而行。 天都逆了，还会在乎你神佛感受？ “子玉，东海大军你打算如何解决？” 沈言沉吟了一下，又问道。 东海武林强者今日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不说全部杀光，但至少也能让东海武林彻底一蹶不振。 倒是如今已经集结在东海畔，虎视眈眈的数十万各国联军，是个头疼的问题。 虽说东海各国军队战斗力就拉胯得很。 但再怎么说，也是几十万人。 若是有轻敌之心，弄不好会阴沟里翻船。 “姑父放心，打不起来的。” “东海各国国主，大多都是欺软怕硬，懦弱无能之辈。” “今日之事传到各国，他们多半会重新考虑联盟之事。” “而且……我已吩咐青龙分化拉拢一批人。” “到时候，各国只会分裂更快。” 洛珩闻言，笑了笑，回道。 大军之事他又怎会不考虑？ “如此甚好！” 沈言欣慰的点点头。 子玉之才，果然冠绝朝野，也难怪上皇和当今都对他如此信重了。 …… 快落山的夕阳，愈发红了。 看着就跟刺目的鲜血一般，令人触目惊心！ 如此妖异的残阳，很少见。 至少哪怕在弘觉寺内呆了数十年的老僧们，都没见过。 古寺内，梵音阵阵。 诵经声伴随着木鱼声，将古寺衬托得愈发祥和。 但就在寺外。 却回荡着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哀嚎。 “阿弥陀佛！” 弘觉寺内老僧耳力极佳，外边的声音听得他心惊肉跳，下意识便口诵佛号。 其实，对于寺内僧人们而言。 他们很不满绣衣卫将伏击地点，设在他们弘觉寺。 想想也是，堂堂江南名寺，如今却成了修罗地狱。 这不是在玷污我佛吗？ 可惜，不满归不满。 却没人敢跟绣衣卫表现出来。 如今的绣衣卫，堪称如日中天。 颇有一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势头。 弘觉寺虽是江南名寺，却哪敢和绣衣卫叫板？ 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 寺外。 青龙、白虎、朱雀三督司，皆负手而立，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修罗地狱。 他们不远处，中原群豪个个坐立不安。 老实说，这一次他们奉洛珩的征召令，赶赴京师。 固然有畏惧绣衣卫势大的意思。 但更多的其实也有向绣衣卫展示肌肉的意图。 毕竟，江湖人物向来桀骜不驯。 又怎会真甘心被人压在头上？ 更别说，压他们的还是朝廷鹰犬！ 他们一向最鄙夷的存在！ 但如今，这群人亲眼看到数百缇骑、番子，在破气弩等杀器的加持下，竟能将东海各国高手，砍瓜切菜般屠杀。 才真正意识到，所谓的武林势力，想要和朝廷对抗，是何等可笑？ 也就是以前朝廷对付江湖人时，基本用的也是武林手段罢了。 要是换成今日这种阵势。 怕真是来一派，灭一派！ “阁下，可庆幸自己的选择？” 青龙忽转过身，笑吟吟地看向一旁的许谦。 许谦面上带着些许庆幸之色，他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中原之强，远非我等海外小国能媲美。” “许某回国后，必定劝国主交好大楚。” 早在绣衣卫的屠杀开启前。 许谦就直接逼着吕宋高手，向绣衣卫俯首认输。 这一次，他们算是躲过了一劫。 原本那些对许谦还有些不满的吕宋高手，此刻一个个乖巧的不得了，心中更是感激许谦。 没办法。 东海各国强者实在是被屠得太惨了。 哪怕宗师级强者，在疾风暴雨般的破气弩之下，也没能坚持几轮。 至于大宗师强者……自有朴荣成在一旁料理。 可以说，没人能逃得过今日的伏杀！ 除了那些识时务者外！ 但，这种人终究只是少数。 惨叫声，渐渐开始变得稀稀拉拉。 许谦瞥了一眼，心下暗暗叹了口气。 此役过后，东海武林没个百年，怕是恢复不了元气。 甚至，就算恢复了元气，多半也回不了巅峰了。 毕竟，死的高手太多了。 都是东海武林真正的精英！ 第806章 我这父亲，也是个样子货啊 皇宫，养心殿偏殿。 王潮亦步亦趋地走了进来。 正盘膝打坐的保德帝缓缓睁开眼。 “陛下，洛都督那边已收网。” “据密谍所报，此次入侵的东海江湖匪类，共计一百六十八名，除却朴荣成、许谦等寥寥数人外，其余匪类尽数被镇压。” “经此一役，东海武林至少百年无法恢复元气。” 王潮躬身禀报着。 他手头掌有飞龙密谍，自然对京城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大楚皇帝手中的三大杀器。 绣衣卫、飞龙密谍、内卫！ 其中飞龙密谍擅长情报、监视这些。 当然这功能其实和绣衣卫有重合了。 不过飞龙密谍不像绣衣卫那般，全国各地撒满了密探。 飞龙密谍主要针对的是京师及周边地区。 而内卫，最大的功能其实是护卫皇帝的安全。 绣衣卫自然也具备这样的功能。 只是绣衣卫要负责的东西太多，故此大楚历代皇帝，基本都是靠内卫来保护圣驾安全。 “好！” 保德帝闻言，眼中抹过一丝精芒。 作为曾经有过作为的天子。 他怎不知道东海各国真正难缠的是什么。 说白了就是这群江湖匪类。 当初，他也曾调派绣衣卫，试图对付东海的武林人士。 但可惜，那时候的绣衣卫，高手真不多。 绣衣卫又不可能明着派遣大量缇骑进入东海。 故此，保德帝这一想法，一直都没曾实现。 但如今，洛珩靠着前期布局，竟然将东海的江湖匪类近乎一网打尽。 这对于大楚而言，无疑是件大好事。 “吾儿是个和平仁义之君。” “但偏偏，在他任上，却要开疆拓土。” “告知子玉吧，按计划行事。” 保德帝笑了笑，道。 泰安帝心中的圣人君主，就是能让治下百姓安居乐业。 而保德帝曾经向往的是开疆拓土，文治武功皆远迈里的。 因为种种原因，他没能做到。 但现在，他的儿子却不费吹灰之力，就拥有了开疆拓土之功。 这让保德帝颇有种造化弄人的感觉。 不过，保德帝自然不会吃自己儿子的醋。 无非只是感叹而已。 “奴婢明白。” 王潮躬身应道。 保德帝顿了顿，道。 “对了，子玉这几日在干嘛？” 自从那天朝会后，洛珩便没进过皇宫了。 也难怪保德帝会有此一问。 “回陛下，洛侯这几日一直在与沈府走动。” 王潮想都没想，直接回道。 显然，他对于洛珩是一直关注着的。 “沈府？” 保德帝微微一怔。 没想起沈府是哪家。 “陛下，是沈言主事府上。” “洛侯未婚妻乃沈夫人嫡亲侄女，故此两家关系极为亲密。” 王潮见状，小声解释道。 保德帝面露恍然之色。 “朕想起来了，沈言的夫人是叫沐漪吧？” “武威侯府的千金大小姐，后来嫁给了朕的探花郎沈卿。” “难怪你这老货会说关系亲密，这分明就是一家人嘛。” 保德帝笑着说道。 说起来，老武威侯的几个子嗣，年幼时还曾和当时还是皇子的他们，做过伴。 保德帝自然也知道沐漪是何许人也。 先前没想起来，无非是沐漪嫁人后，就去了扬州，这些年从未回过京，一时没想起来罢了。 “回头着内务府给沈家送些宫锦过去……别忘了子玉府上也多送些去。” “沈卿为吾儿的江山在忙碌，朕自然也不能亏待他家人。” “再说沐漪也算朕的总角之交了，如今回京朕岂能不照拂一下。” 保德帝朗声说道。 王潮闻言，一一应了下来。 …… 皖城郊外，通往关中的官道上。 沐谨言依依不舍地回首望了一眼背后的皖城府。 高大的城墙在夕阳余晖下，披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她倒不是怀念皖城府。 而是有些舍不得姬东华的那栋豪宅。 此次离去，即将远赴西域。 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享受这等奢华的富贵生活。 对于前往西域，沐谨言绝对是百分百支持的。 但心中却也不免，舍不得中原的富贵。 毕竟，在沐谨言眼中，西域哪比得上中原繁华？ “我儿，莫要再看了。” “待到了西域，你娘亲的地盘，就知道西域同样不差。” 前边的姬东华似知道沐谨言心思，回过身似笑非笑的说了句。 沐谨言闻言，俏脸一红。 “爹爹，我才没舍不得呢。” 这女人惯会撒娇。 此刻在姬东华面前，自然更放得开。 毕竟这是她父亲嘛！ “行了，走吧。” 姬东华对这种撒娇似有些腻歪，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他是老牌贵族的化身，最不喜的就是这种。 沐谨言见状，面色一滞，忙收起了茶艺之术。 “爹……父亲，您真不管东海那边了？” 在她看来，东海各国都集结起数十万大军了。 怎么看都能喝大楚有得一拼。 但谁想，她的便宜父亲，居然毫不犹豫就放弃了。 对此她很是不理解。 “东海？败局已定，剩下的都是徒劳。” “为父本就不指望东海各国。” 姬东华摇摇头，道。 他这闺女完全不懂大势和谋略。 小聪明倒是一大堆。 “可是……东海各国都已聚兵数十万了，女儿觉得未尝没有和大楚一战之力。” 沐谨言皱眉说道。 听到数十万大军几个字，姬东华笑了起来。 “数十万大军？” “我儿别太高看了东海各国的战斗力。” “彼辈说好听是数十万大军，说难听点，就是乌合之众。” “更遑论，如今高丽朴荣成倒戈，寇岛柳生义隆又失踪。” “东海各国失去最强两大战力，剩下的各国……不值一提。” 东海小国众多。 但真正战斗力比较彪悍的也就是高丽、寇岛、安南这些国家，外加个勉强还行的暹罗。 若高丽、寇岛还在，或许还能尝试一下。 但寇岛、高丽出了意外，剩下各国连跟大楚扳手腕的资格都没有。 别看大楚如今浴火重生，正虚弱着。 其体量就注定了，远不是那些小国所能碰瓷的。 “这样吗？” 沐谨言将信将疑，心下难免失望起来。 原来，我这父亲看着势力庞大，实则也就是个样子货啊！ 第807章 条件 京师，南镇抚司衙门。 青龙快步而入，走到洛珩身旁小声耳语了几句。 “都督，朴荣成来了。” 洛珩闻言，微微颔首。 “带他去偏厅。” 自东海、中原武林之战结束后。 东海群豪被屠杀得七七八八，只剩下许谦等来自吕宋的强者，勉强保住性命后。 其他强者，几乎尽数命丧大楚。 这也让洛珩的在江湖上的威慑力，愈发恐怖。 尤其是亲眼目睹了绣衣卫是如何屠杀东海强者时。 大楚的江湖之人，对于绣衣卫和洛珩也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这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江湖仇杀和绣衣卫杀人，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之后，中原武林各派陆陆续续离开了京师。 而洛珩，则一直在等朴荣成上门。 他很清楚，以朴荣成武痴的性格，一定会来找他的。 果不其然。 这还没过三天，朴荣成便已按捺不住了。 不一会。 洛珩出现在偏厅内。 端坐在那闭目养神的朴荣成，听得动静，忙睁开眼，站了起来。 “蛮荒小国武夫朴荣成，拜见大楚绣衣卫大都督。” 朴荣成俯身一礼，动作恭敬得不得了。 本来以他在武林中的地位，和高丽的尊荣，哪怕面见大楚高官，都无需如此谦卑。 但面前的洛珩却不同。 这是位疑似修仙的可怕强者。 高丽等小国之人天生慕强。 朴荣成自也不例外。 更别说，他还指望着洛珩能帮他突破武道桎梏呢。 “阁下请坐。” 洛珩微微抬手，示意朴荣成起身。 旋即便迈步走到上首座椅前，坐了下来。 很快便有番子动作麻利的替二人奉上了香茗，退了下去。 “阁下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洛珩轻啜一口香茗，抬眸看向朴荣成，问道。 他自然知道朴荣成来意。 但却故意不点破，只当不知。 “大都督，在下……” 朴荣成迟疑了一下。 他不知道直接开口，会不会遭到洛珩拒绝。 但，他已经卡在武道顶点，多年未得寸进了。 甚至，以朴荣成如今的修为，都能隐约感受到天地对于武道的限制。 就好像，上天都不希望这世上再出现陆地神仙。 “阁下有何事，不妨直说。” “此番中原与东海武林一战，阁下弃暗投明，亦是我大楚有功之臣。” “对于有功之臣，本督向来大方得很。” 洛珩见状，笑了笑，道。 朴荣成闻言，深吸一口气。 “如此，在下便冒昧相询了。” “敢问大都督，您那日施展的可是仙术？” 洛珩那天凭空消失，着实震撼到了不少人。 但大多数江湖高手，都并未朝修仙方面去联想，只道洛珩施展的是高深玄奥的轻功。 唯独朴荣成，却清晰地感觉到，这并非是什么轻功。 而是一种超脱武道的手段。 比起武道更高一层的是什么？ 无疑是修仙！ “问的好！” “阁下亦是武道巅峰之人，自当能感受到此方天地的桎梏。” “想要突破桎梏，以武道手段，显然无法做到。” “否则这数百年来，也不可能在无陆地神仙出现。” 洛珩点了点头，缓缓道。 朴荣成闻言，面露深以为然之色。 像他这种出身小国的强者。 在攀登到武道巅峰后，其实比大楚的那些顶级大宗师，会更迷茫。 大楚武林这边，虽然也失传了好多上古留下的武学。 但各门各派，好歹都留了点东西下来。 他们很清楚，在数百年前是有陆地神仙存在的。 更早的时候，甚至还出现了超脱大能！ 然而，缺乏传承的高丽。 却无法让朴荣成知道这些。 他有时候甚至都怀疑，所谓的陆地神仙境到底存不存在？ 否则，他为何明明能看到了前方的门槛，却偏偏无法踏出那一步。 “朴先生，这世上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 “想要得到什么？总要付出些什么。” “你说是不是？” 洛珩并未在武道话题上停留多久，话锋一转，笑吟吟说道。 朴荣成闻言，沉默了一下。 他很清楚洛珩是不可能轻易就传授他仙术的。 这在他来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前几天的临阵叛投，只不过是敲门砖而已。 洛珩想要的显然不只有这些。 “大都督，需要在下付出什么？” 朴荣成也仅仅只沉默了一下，便再次开口。 这一次他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 只要能修仙，让他付出在大的代价，他都心甘情愿。 “好，朴先是果非寻常人。” “既如此，本督也就不客套了。” 洛珩目视朴荣成，缓缓道。 下一刻，他话锋一转，语气渐渐深然。 “入我绣衣卫，供本督驱使！” 朴荣成是不折不扣的顶级大宗师。 论武功，可能比三僧还稍胜一筹。 这样的高手，洛珩自然不可能放过。 “朴荣成愿受都督驱使！” 见条件只是这个，朴荣成想都没想便应了下来。 只要能让他突破武道桎梏。 别说是给绣衣卫卖命了，就算再苛刻百倍的条件，他也会应下。 “别急，本督还未说完。” 洛珩笑道。 朴荣成点点头。 他自然知道，洛珩的条件不可能这么简单。 “修书一封，劝降高丽王李成秀。” “自此之后高丽并入我大楚，降为乐浪郡。” “李氏王族移居京师，为乐浪郡公。” 洛珩沉声说道。 这话一出，饶是朴荣成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也被洛珩的话给惊到了。 在他预想中，大楚染指高丽是必然的事情。 但也只是以为，让高丽重回大楚藩属国行列。 然后大楚派遣驻军，驻扎高丽。 名义上半统治着高丽。 但谁想，洛珩的胃口居然如此大。 要直接吞并了高丽。 甚至，还要高丽的李氏王族都迁移到大楚京师。 这已经不是在名义上统治高丽了。 而是，真真正正地吞并了高丽。 一时间，朴荣成心乱如麻。 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答应吧，他怕此生与修仙再也无缘。 但答应吧。 又会让他成为高丽的千古罪人。 此人虽然自私，但对母国高丽，多少还存在着几分感情。 一个存在了近数千年的国家，却要因为他一言而消亡。 朴荣成都不知道，他若真答应了，以后有何面目去见高丽的先祖们。 第808章 批折狂魔泰安帝 皇宫，养心殿偏殿暖阁。 一向勤奋的泰安帝，今日罕见地没在批阅奏折。 他在暖阁内，来回踱步，一副静不下心的样子。 “也不知道子玉和朴荣成商谈得怎么样了。” 泰安帝喃喃自语了一句。 他虽不是那种一心追求文治武功的帝王。 但也知道，吞并了高丽意味着什么。 尤其是不发一兵一卒，不会影响到普通黔首的情况下，收复了离开了汉家怀抱数千年的高丽。 这话让他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没人能抵御这样的诱惑。 哪怕泰安帝也不例外。 只是，洛珩那边迟迟没有消息，难免让泰安帝患得患失起来。 正焦虑间。 大太监王潮忽从暖阁外匆匆走入。 “陛下，洛侯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朴荣成已经同意。” “他这两天会回高丽一趟，亲自说服高丽王李成秀。” 王潮躬身禀道。 他虽是保德帝的贴身大太监，平日里并不服侍泰安帝。 但如今坐忘阁还在重建中。 保德帝暂时也只能栖身在养心殿偏殿。 故此，很多事情王潮又重新抓了起来。 除却与洛珩之间的联系外，据说他最近还在替泰安帝物色合用的小太监。 至于魏忠贤嘛。 连保德帝都已经懒得继续调教他。 只要这阉奴不拿洛珩来作妖，不管是保德帝，还是王潮都懒得搭理他。 左右不过一个阉奴而已，在怎么揽权，当皇帝想收拾他的时候，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好！” “子玉不愧是我大楚的肱股之臣。” “这样的盛事，居然真被他办成了。” 泰安帝闻言，面露振奋之色，重重握了握拳头，兴奋道。 只要朴荣成同意高丽并入大楚。 那么，就算是高丽的李氏王族都没能力去反对。 别看朴荣成只是一介武夫，江湖野人。 但此人在高丽的威望之大，令人无法想象。 可以说，他才是高丽真正意义上的太上皇！ 朴荣成崛起之前，李氏王族大权旁落于权臣金氏手中。 彼时的金氏如日中天，朝野之事尽皆决于金氏之手。 甚至大部分人都以为，金氏取代李氏，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就连李氏王族之人，都已经做好了被取代的准备。 但就是朴荣成，靠着一身无敌剑术。 在这等完全逆风的局面下，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最终成功翻盘，将金氏一网打尽，这才有了如今李氏王族的复兴。 李氏重新掌权后，也担心过朴荣成会不会成为第二个金氏。 还曾一度暗搓搓地防备过朴荣成。 但在见朴荣成只醉心武道，于权势毫不在意时，才放下心来。 只不过这事在被朴荣成知道后，狠狠地收拾了李氏一番。 李氏王族才老实了下来。 之后几任国主上位时，朴荣成也都出过力。 可以说，他对高丽这几代国主皆有恩情。 除此之外，朴荣成恐怖的武道实力，也足以让高丽君臣所忌惮。 时间一长就造成了朴荣成在高丽国的无上威望。 虽然，他手中无一兵一卒。 也没有所谓的众多党羽。 但就这么一个人，却足以镇压一国！ 从这一点看，朴荣成还真是当之无愧的人杰。 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他比同样是武林神话的邓黎，还要更为出众。 …… 泰安帝早已通过绣衣卫的情报，知道朴荣成的一切。 故此在听到洛珩已经说服朴荣成后，自是喜出望外。 “封王，必须给子玉封王！” “这一次谁来劝阻都没用！” 泰安帝激动之下，脱口而出。 洛珩在挽天倾后，保德帝、泰安帝父子就筹谋着替洛珩封王。 但最终因为齐贤台的强力反对，只能延缓了提议。 如今齐贤台上下，被清洗了一遍。 新上位的主事们，皆是真正的实干之臣。 不是与洛珩关系亲密，就是保德帝曾经安插在地方的心腹。 所以，这一次封王提议，绝不会再遭到齐贤台反对！ “陛下所言极是。” “以洛侯的功劳，早该封王了。” “此等功臣，若有功不赏，岂不是让朝野上下的有志之士心寒？” 一旁的王潮闻言，深以为然。 他跟二帝的心思一样，都觉得大楚和洛珩捆绑越深越好。 上一次萧正亮等文臣，出于私心强烈阻止给洛珩封王，其实是完全没道理的。 但彼时泰安帝新登基，保德帝又摆烂日久。 齐贤台牢牢把控着朝堂话语权。 他们反对，二帝自然也无可奈何。 但如今，齐贤台上下早已换成了二帝的心腹。 阻力自然也就没了。 “是这个理。” 泰安帝点点头，道。 给洛珩封王已经成了他的执念。 他倒要看看，谁还敢阻挠此事。 “陛下，给洛侯封王虽势在必行。” “但眼下正处于收复高丽的关键时刻，老奴觉得，不若等高丽正式收复后，在此煌煌大势下，反而更名正言顺。” 王潮闻言，提议道。 这其实也是保德帝的意思。 洛珩挽天倾地功劳，封王固然绰绰有余。 但因为如今大楚已转危为安，洛珩的救国之功，也没了热度。 所以此时给洛珩封王，反倒给人一种，朝廷并非真心想要给洛珩封王的意思。 “有道理。” “若非王大伴提醒，朕还真看不到这一点。” 泰安帝闻言，点了点头。 “此事，就这么办了。” “陛下英明。” 王潮躬身一礼后，退出了暖阁。 他还要去回复保德帝，自然不会在泰安帝这多逗留。 “来人，搬奏折来。” “朕今日要加批三十斤！” 待王潮离去后，泰安帝重回座椅中，兴致勃勃道。 高丽事情已定。 他心情大好。 作为“批折狂魔”，高兴之下，自然要奖励自己了。 嗯，先加批个三十斤奏折再说！ 很快。 随伺小太监搬来了奏折。 泰安帝开启专注模式，提着朱笔，开始翻阅起各封奏折来。 对于保德帝而言，枯燥的批阅过程，落在泰安帝眼中，却是美妙的享受。 午后的阳光，穿透过暖阁窗格，洒落下来，映照在这位年轻的帝王身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金红色朦胧感。 第809章 什么，全死了 东海，渡口。 旌旗招展，金鼓声隆隆。 来自暹罗、安南、吕宋等国的使臣，一个个肃立在渡口前。 各国使臣面上皆挂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今日是各国武林群豪回归之日。 自前些天，各国接到东海群豪横扫江南的消息后，便陷入了振奋之中。 只觉这一次东海各国扬眉吐气。 各国的国主，自然要有所表示，便纷纷派出使臣前来迎接大功臣！ “诸位，咱们的勇士马上就回来了。” “这一次我东海大胜中原，为我东海联盟入主中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啊。” “只可惜，寇岛、高丽二国竟未派遣使臣。” 有来者暹罗的使臣，笑吟吟说道。 此次前来迎接的使臣中，唯独没看到高丽、寇岛的人。 不过众使臣正欣喜中，倒也没去多想。 只道高丽、寇岛二国不合群。 事实上东海各国中，高丽、寇岛本就与其他小国不太和睦。 那二国向来自诩天朝后裔，多少有些看不起其他各国。 “高丽王对朴荣成畏之如虎，一直担心李氏会被朴荣成所篡。” “如今朴荣成带领东海群豪又立下如此功劳，他岂能不坐立不安？” “不派使臣迎接，倒也在意料之中。” 有安南使臣笑吟吟说道。 高丽王李成秀虽有中兴之志，但奈何头上还悬着个“太上皇”。 高丽国的政治格局，也一向被东海其他各国所嘲笑。 此番见暹罗使臣提及此事，安南使臣自是毫不留情地嘲笑起来。 “寇岛正处于群雄逐鹿之中，怕是也顾不上此事。” 一旁的吕宋使臣，幸灾乐祸道。 吕宋与寇岛相距不远。 寇岛对于吕宋国虎视眈眈，早有将吕宋吞并的野心。 也亏得寇岛如今皇权虚化，陷入了群雄逐鹿的状态，否则怕早就出兵吕宋了。 基于这一点，吕宋使臣自然要幸灾乐祸了。 正说话间。 远端忽有人影出现。 “来了！” 暹罗使臣精神一振。 但很快，他面上浮起了疑惑的神色。 其他使臣也是收敛起了面上的笑容。 他们隐隐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了。 不是说，大获全胜而归么？ 怎么稀稀拉拉没几个人？ 还……都是吕宋国的人？ “怎么回事？我暹罗勇士呢？” “亦不见我安南群豪！” “真腊的人呢？” 各国使臣皆发出了阵阵惊呼。 难不成在后面？ 但看着也不像啊！ 正自惊疑间。 吕宋使臣则早已快步迎了上去。 “许圣……发生了什么？” 许谦是大宗师。 而大宗师在东海，往往被称之为圣。 为得是对标高丽剑圣朴荣成。 你高丽有剑圣，我们自然也有圣！ 不过，吕宋使臣也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了回来的吕宋群豪，皆神情低落，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哪还不明白事情发生了意外？ “回去再说。” 许谦微微摇头，道。 他虽是重出江湖后，才打响名声的大宗师。 但东海各国尚武，对于大宗师的尊崇，远超大楚。 吕宋使臣虽是朝堂臣子，但在许谦面前还真不值一提。 “是，许圣。” 吕宋使臣应了一声，快步跟上许谦。 在众使臣的目光中，吕宋一行人径直登上了海船，然后扬帆而去。 直到海船渐渐消失。 各国使臣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快，派人去大楚，老夫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着人潜入中原，打探东海、中原一战的消息。” 各国使臣纷纷唤来侍者，吩咐起来。 …… 海船上。 吕宋使臣许英敲开了许谦的房门。 他快步走了进去。 “叔祖，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你们……” 使臣许英和许谦同一个家族。 论辈分，算是许谦的族孙侄。 许氏在吕宋是最大的家族之一，权柄不逊色于吕宋王。 先前在他国使臣面前，许英自也不想暴露他和许谦的关系。 但此刻没有旁人，他当然不会用一些官方称呼。 “大楚不可敌！” “你可知道，那绣衣卫洛都督，是何等可怕！” “连朴荣成都为其慑服，心甘情愿当了他的走狗！” 许谦面上依旧带着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他在江湖上，虽也杀人不少。 但比起当日绣衣卫屠杀东海群豪时的场面，无疑是小巫见大巫。 “什么！” 许英闻言，吃了一惊。 朴荣成虽只是高丽国的剑圣，但其威名却冠绝东海。 哪怕是其他各国，也都承认朴荣成东海武林第一人的身份。 但如今，叔祖竟然说朴荣成甘心当洛珩的走狗？ 这怎能不让许英吃惊？ 要知道，许英不仅是吕宋朝堂大臣，同样也自幼练武。 无非是他武学资质平平，这才进了朝堂。 也正因为这样，他比其他人更知道朴荣成的威慑力。 “不止如此！” “此番前往中原的武林强者，除却我吕宋外，近乎全军覆没。” 许谦叹了口气，道。 这话让许英如遭雷击，当场就惊呆了。 全军覆没？ 这可是东海武林近几十年来最强的一批高手啊！ 就这么没了？ 苍天啊，这不是意味着东海武林，将会一蹶不振？ 许英不是寻常儒臣，很清楚东海武林强者，对于东海各国意味着什么。 没了这群武林强者，东海各国所谓的大军，焉能是大楚精锐的对手？ 这次……完犊子了！ “我们吕宋这些人，能存活下来，也亏得是洛都督网开一面。” 许谦唏嘘道。 当日的屠杀，虽不可能留得住他这种顶级大宗师。 但其他吕宋高手，却很难幸免。 暴雨一般的破气弩箭轮射下来，宗师都会被射成刺猬。 更别说普通江湖高手了。 “这……” 许英闻言，张口结舌。 他才想着唾骂洛珩和大楚几句。 谁想，竟连他们吕宋这些人，都是人家手下留情才活了下来。 “吕宋虽是东海一员，但向来与大楚亲近。” “这便是洛都督手下留情的原因。” “老夫自作主张，应了洛都督的一些条件。” “回头便与你说说。” “老夫觉得……此次若操作得好，咱们许氏一族，未必不能一飞冲天。” 许谦目视许英，缓缓说道。 第810章 山中老人 许英微微一怔，旋即面露若有所思之色。 吕宋一向交好中原王朝。 若非这些年保德帝实在太摆烂，以至于大楚对周边各国都不重视了。 吕宋也不可能渐渐倒向东海各国。 从内心角度而言，许氏家族出身的许英，自然也乐于背靠中原王朝。 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嘛。 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但吕宋有四大家族，也并非许氏一家独大。 其中吕宋王族宋氏自倒向东海各国后，对于大楚颇为敌视。 许氏想要改善吕宋和大楚的关系，王族宋氏是绕不过去的坎。 “叔祖说的是，大楚如今磐涅重生，一改保德朝颓势，隐有复兴气象。” “此诚可援而不可与之为敌，但如今宋氏仇视大楚，早晚会给吕宋引来祸端。” “为国家计，我许氏当匡主君之错，责无旁贷也！” 许英深吸一口气，看向许谦，沉声道。 别看许谦是大宗师，江湖上地位超然，但到底失踪了那么多年。 故此许氏一族的话语权，一直在许英一脉手中。 而许英作为如今许氏的嫡脉子弟，且还是族中的核心人物。 他这一表态，几乎已经算是确定了整个许氏家族的态度。 许谦闻言，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说实话，当日他被青龙点醒后，心中就一直盘算着如何让许氏搭上大楚的关系。 但因为他并非许氏话事人的缘故，对能否促成此事一直没底。 直到这会，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大楚有洛都督坐镇，必然能日益强盛，远迈古今。” “我许氏一族，只需牢牢巴结好洛都督，未来影响力未必会只局限在吕宋一国。” 许谦饶有深意地点了许英一句。 许英闻言，面露好奇之色。 “叔祖，我在吕宋时亦多闻洛都督之名。” “只是……传闻多有夸大之处，这洛都督真如此惊才绝艳不成？” 这话他早想问了。 随着洛珩名声鹊起，尤其是斩杀了妖僧净嗔后。 他在东海各国的名气，也渐渐传开。 许英作为吕宋重臣，自然听说过洛珩。 但以往，许英也只把洛珩当成一个武功高强的大楚鹰犬而已。 直到洛珩挽天倾，将大楚硬生生从濒死状态拉回来。 他才真正进入了许英的视线。 但许英再怎么高看洛珩，也没法真把仅弱冠之年的洛珩当成当世大佬看待。 毕竟洛珩太年轻了。 “许英，你有此想法倒也正常。” “换做是我，在见到洛都督之前，又何尝会把一毛头小子放在眼里？” “直到我亲眼目睹了洛都督的手段后，才知道……洛都督已是神仙中人也！” 许谦语气带着莫名的感慨。 这话让许英震撼不已。 神仙中人？ 到底什么样的人物，能得到这样的评价？ 要知道，给出评价的可不是一般人。 而是顶级大宗师许谦！ 在东海，仅次于朴荣成的强者！ “吾明白了，待回吕宋后，吾必会说服家族，促成此事！” “若宋氏敢阻挠，休怪我许氏一族翻脸无情了！” 许英闻言，沉声道。 语气中透露着杀气腾腾的味道。 吕宋四大家族，论尊崇自当属于王族宋氏。 但论实力，却是许氏首屈一指。 以往许氏不想吕宋动荡，故而一直揽权而不弄权。 但如今却不同，若宋氏敢阻挡许氏腾飞，那就别怪许氏不给面子了。 …… 京师，南镇抚司衙门。 洛珩端坐在案几前，翻阅着绣衣卫各部传来的最新卷宗。 他眉峰微蹙，时不时露出深思之色。 最近，绣衣卫的重心，已从东海转移到了西域方面。 事情果然不出他预料。 西域各国蠢蠢欲动。 尤其是镇守西域门户的安西府，最近更是屡屡有军中大将，遭刺客刺杀。 若非鹞部在安西府根基极深，私下保护着安西军将领。 恐怕这一次，安西军真会损失惨重。 “阿萨辛果然阴魂不散！” “当年山中老人组建了阿萨辛组织后，一度成了西方各国的梦魇。” “只是碍于中原武林高手如云，这才一直忍着没插手东方事务。” “但如今看来，这山中老人终于按捺不住，露出獠牙了！” 洛珩凝眉沉思。 山中老人来历极其神秘。 有说其是波斯人，亦有说是来自罗马帝国的。 总之，此人神秘的人。 据说还从未有人见过他真面目。 山中老人武功极强，早年曾在天竺闯荡。 以斩杀了天竺佛门三十六“佛陀”，而名震西域。 之后，他一手创建了阿萨辛组织。 阿萨辛组织一现世，便杀得西域各国闻风丧胆。 之后山中老人更是屡屡刺杀西方各国权贵。 西方各国都把他视为魔鬼。 山中老人名声最鼎盛之时，可以说一人威慑整个西方。 不过，自从三十年前阿萨辛内部出现叛乱后。 山中老人便销声匿迹了。 很多人怀疑，这个西方各国眼中的魔鬼，已经死在了那场叛乱中。 但真相是否如此，没人知道。 也没人敢去探查山中老人是否真死了。 直到三年前。 山中老人重新现世。 但这一次，他低调多了。 将阿萨辛组织重新整肃一遍后，便迟迟未有动作。 “山中老人最早出现时，是保罗三世九年，换算成大楚这边，也就是太宗一十七年，距离现在已有近八十年。” “就算山中老人出道时只有弱冠之年，到如今怕也成了百岁老人！” “但三十年前……恐怕，眼下这个山中老人早已换了人！” 洛珩若有所思。 从时间上推算，山中老人如今最少最少，都已经超过百岁之龄了。 武道虽然能延年益寿。 但更多的是内家功夫。 相反，像山中老人这种只修炼外门功夫的强者，寿元都未必能长久。 洛珩怀疑，重新现世的山中老人，十有八九早已换了人。 或者说，眼下的山中老人，是二代目！ 真正的山中老人，早已死在了三十年前的动乱之中。 这不是洛珩在瞎猜，而是很符合逻辑。 一是山中老人并非内家高手，一身功夫虽诡异莫测，但对肉身伤害极大，未必能长寿。 二是三十年前阿萨辛叛乱，山中老人自那之后足足消失了近三十年，直到前年才又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按照山中老人的行事风格来看，如今这位和最初的那位，相差也太大了。 第811章 鬼神莫测的阿萨辛 西域，帕斯山脉深处。 有身着红袍、白袍、黑袍者，出没于山中。 山巅，有一石殿。 石殿虽粗犷，但气势极其雄伟。 看其外观，显然已经有些年头。 石殿内设有宝座一张，居高临下，俯视着宽约数丈的大殿。 此刻，宝座内端坐着一人。 他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看不清面目。 但身材高大，看着气势极足。 此人正是令整个西方闻风丧胆，闻之色变的山中老人。 踏踏！ 有脚步声传来。 殿外，一身着红袍者，快步走 入殿内。 “首领，行动失败了。” 红袍者是个女子，走入殿内后，快速匍匐拜倒。 上首的山中老人一言不发，笼罩在黑袍内的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红袍女子。 女子陡觉压力大增，全身如筛糠般颤抖起来。 正自惊恐间。 山中老人的声音幽幽响起。 “给我一个解释。” 听到这话，女子压力一松。 她忙不迭回道。 “回首领，安西府有绣衣卫存在。” “原本我们的杀手，几乎已经要成功了，却被突然现身的绣衣卫给破坏了好事……” 女子倒也没有在推脱，她说的是事实。 若非鹞部密谍突然出现。 他们阿萨辛的刺杀，早就成功了。 “呵呵！” 山中老人闻言，淡笑了几分。 女子见状，瞬间噤若寒蝉。 他们的首领，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 前一刻还在笑，下一刻就能对你狠下杀手。 “绣衣卫，很好。” 山中老人语气略有些沙哑，听起来极其不舒服。 他顿了顿。 “下去吧！” 此言一出，红袍女子彻底放松下来。 她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 否则，按照山中老人以前的性子，绝不可能这般轻易罢休。 好在如今重新归来的首领，性子比以前好了很多。 红袍女子是阿萨辛老人了。 三十年前的叛乱，她亦在场，是她拼死护着山中老人逃脱的。 故此，她至始至终都没怀疑过眼前这位是假的山中老人。 毕竟，身材你可以去冒充，但气势却绝不可能模仿出来。 红袍女子躬身一礼后，缓步退出了石殿。 待殿内无人后。 宝座内的山中老人，猛地一捶座椅扶手。 “绣！衣！卫！” 他声音低沉，有股子咬牙切齿的感觉。 听他语气似对绣衣卫怨念十足。 呼！呼！ 山中老人呼吸急促，喘息了好一会后，才渐渐平静下来。 “我会回来的，早晚有一天会回来！” 他眸光闪烁，低声道。 此人确实并非正版的山中老人。 山中老人早已死在三十年前。 不过，论武功，他可不比山中老人逊色。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他要比山中老人更厉害。 因为，他修炼的是中原内家功夫。 三十年前，他从中原远遁西域，遇到了濒死的山中老人。 自那之后他就成了山中老人。 只不过，他深知自己并非真正的山中老人。 固然能模仿他言行举止，但想要模仿气势，却难之又难。 幸亏，他遇到了贵人。 一个自称东王公后裔的大能。 在此人的帮助下，他才能一点一点地模仿山中老人的一切特征，直至天衣无缝。 …… 安西府。 安西军军营。 大帐内气氛稍显凝重。 各部将领皆沉默着一言不发。 “大将军，各位将军。” “阿萨辛虽防不胜防，但我已安排兄弟们严密部署了，当不会再出现意外。” “况且，我亦将此事上报给了总部，想来总部那边会有安排。” 开口的是一个身着绣衣锦袍的男子。 此人是安西府鹞部最高统领。 叫做玄天鹞。 玄天鹞自然也不是真名。 事实上，但凡入了督司四部后，基本都已抛却了姓名，只以代号来称呼。 与鹞部其他密谍，皆用鹞字开头，数字结尾不同。 玄天鹞却是以玄字开头。 他代表的是玄武一脉真正的亲信。 或者说，是鹞部最核心的存在。 历代玄武，能否快速掌握鹞部，靠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玄天鹞早在保德初年，便已经被老玄武派往西域安西府。 这一待就是近四十年。 当初风华正茂的少年，如今也早已成了中年大汉。 “玄老弟说的是。” “阿萨辛不过是群见不得光的臭虫而已，论武功只能说平平无奇，只是擅长刺杀罢了。” “我等只需设防严密，料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上首的安西大将军抚须说道。 安西大将军姓云，单名一个祯字。 与镇北军变相等同燕家军不同。 安西军驻防是有任期的。 无非就是比起其他地方，任期略长了一些。 云祯调任安西府，已有二十年。 任期将近，马上就可以回京。 老实说，他一点都不希望西域这边出什么意外。 但偏偏事与愿违。 他越不希望什么，事情偏偏就降临了。 好端端的西域，突然风云变幻。 各国军队频频调动。 但，这也不算什么。 西域各国有异动，他这边严密盯着就行。 唯独让他没想到的是。 阿萨辛组织竟重新现世了。 且还将目标放在了他们身上。 骤然遇到刺杀的云祯和众将，直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若非关键时刻，玄天鹞带着绣衣卫杀出。 恐怕整个安西军高层，会在一夜之间尽数暴毙。 这如何不让云祯震怒。 可惜的是，阿萨辛杀手来去如风，诡异莫测。 一击不中，便飘然远去。 根本不给绣衣卫抓捕的机会。 甚至，落入绣衣卫手中的杀手，还都当场自尽了。 连一丝突破口都没留给绣衣卫。 云祯怎么说都在安西府呆了近二十年。 自然听说过三十年前，曾令整个西方都为之丧胆的阿萨辛组织。 但越是了解，他越是头疼。 老实说，让他领军作战，他绝对擅长。 但让他防止这种诡异莫测的刺客，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也只能借助绣衣卫的力量了。 正说话间。 又有一名身着飞鱼锦袍的绣衣卫快步走进大帐。 他朝着众人拱了拱手，转头看向玄天鹞。 “兄长，京中讯。” “大都督与青龙、白虎、朱雀三督司，不日将会带领一众高手，前来安西府。” 第812章 楼兰国 西域，楼兰王城。 西域三十六国中，有楼兰国。 但此楼兰国，与楼兰古国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楼兰国始建于前朝大虞时期。 前朝大虞尚武，立国二百年，始终不曾停止过征伐。 彼时，有极西人默罕默德者，投奔虞帝，随其征战西域。 待大虞一统西域后。 虞帝便赐封默罕默德于西域楼兰古地。 后来，默罕默德因此建国，国号楼兰。 大虞灭亡后，楼兰国迅速脱离中原统治，宣布独立。 到了后来的大荆、大楚，皆因种种原因，没能再次将西域纳入统治之中。 西域的各个小国，与中原的关系，也谈不上多亲密。 当然，大楚与西域三十六国民间通商者众多。 好在朝廷也并不禁止这些。 就连大楚的京师中，亦有不少胡商馆存在。 西域三十六国作为东西方商贸中转地，可以说每一个小国都富得流油。 而楼兰国，更是出了名的富裕。 哪怕在三十六国中，亦是最富裕的存在。 楼兰王宫内。 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奢靡味道。 随处可见的侍女身上，皆穿着上等丝绸。 丝绸在大楚，或许还谈不上奢侈品。 但在西域，却属于妥妥的奢侈之物，可远比后世的那些奢侈品服饰，要值钱多了。 沐谨言端坐在奢华的沙发中，一脸惬意。 沙发这种东西，在还没流通到大楚。 或许部分权贵，享用过这种东西了。 但这玩意，到底不符合大楚主流的审美，故此并未流行起来。 只不过沐谨言却喜欢得不得了。 她觉得，坐在这种软绵绵的沙发中，比什么硬邦邦的紫檀、黄梨木座椅舒服多了。 有侍女端着托盘上前，递给她一杯装盛在玻璃杯中的葡萄酒。 玻璃这玩意，在大楚依旧还被称之为琉璃。 属于极其稀罕的奢侈品。 但在楼兰王宫内，却随处可见。 “葡萄美酒夜光杯……” 沐谨言品了一口美酒，忍不住低吟起诗词。 只是，这女人不学无术，念了一句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 但这不要紧，她脸皮极厚，完全不怕人笑话。 再说，在这楼兰王宫中，谁敢笑话她？ 没看到连在西域堪称一手遮天的楼兰王，在她父亲姬东华、母亲姒太华面前，亦要卑躬屈膝。 她这个三十六国的共同公主，还不能享受点特权？ 虽然抵达西域只短短几天。 却已经让沐谨言有种乐不思蜀的感觉。 她觉得西域三十六国挺好。 目下的富贵奢靡生活，也惬意得很。 让她有种余生只想留在此地的感觉。 什么君临天下，什么一统大楚，能比现在更享受吗？ 正品着美酒间。 姬东华、姒太华两人自外间联袂而来。 看到沐谨言懒洋洋的样子，姬东华还没说什么，姒太华却已经忍不住沉下了脸。 “只知享乐，毫无进取心，亏你还是我姒太华的女儿。” 姒太华沉着脸，喝道。 虽然沐谨言是她和姬东华制造出来的女儿，从生理上说，完全是“亲生”的。 但不知为何，她就是不喜欢这个矫揉造作的女儿。 压根一点都不像她！ “母亲！” 看到姒太华神色不悦，沐谨言立马露出了讨好的表情。 她很拎得清。 知道这里是姒太华的地盘。 姒太华似乎也一直不太喜欢她，她可不敢在姒太华面前作妖。 毕竟，她的撒娇，她的所有手段，对姬东华或许有用。 但对同为女性，且心狠手辣的姒太华，还真不管用。 “行了，坐好！” “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也不知道像谁。” 姒太华眉头一皱，喝道。 沐谨言闻言，瞬间老实了下来，双膝并拢，乖乖地坐直了身姿。 见此，姒太华面上的怒色，才渐渐消去。 “女儿自幼不在你我身边，养父母又是粗鄙之人，情有可原，太华你就莫要生气了。” 姬东华见状，笑着打了个圆场。 姒太华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她与姬东华并非夫妻，而是盟友。 姬东华的话，她多少也要听取一下。 两人落座后，挥退了随伺的侍女们。 “太华，三十六国这边你准备得如何了？” 姬东华转头看向姒太华，问道。 三十六国可起兵五十万。 这五十万大军，可不是东海各国那种乌合之众。 而是战斗力颇为不弱的精锐了。 毕竟三十六国扼守着通往极西各国的要道。 往日里极西各国也没少垂涎这块丰腴之地。 别看三十六国每国的可战之兵不多，但却都是百战之师。 “我办事，你放心。” 姒太华闻言，傲然回道。 作为西王母分身，她的傲气可不小。 更别说西域三十六国本就是她势力范围。 整个西域她皆可一言而决。 调动三十六国兵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你办事我当然放心。” “只是阿萨辛那边，却出了点意外。” “阿萨辛的杀手，刺杀失败了。” 姬东华摊了摊手，无奈道。 听到这话，姒太华皱起了眉头。 “阿萨辛杀手杀人，向来不会出纰漏，这次是怎么回事？” 作为西域霸主，姒太华对于阿萨辛可再了解不过。 说句不好听的。 阿萨辛组织严格来讲，亦不过是她创造出来的玩物罢了。 甚至连当年的山中老人，都只是她随手扶持的一个棋子而已。 只不过在山中老人起势后，她就没去管过。 “是绣衣卫！” “鹞部密谍在关键时刻杀了出来，以至于阿萨辛杀手功败垂成。” 姬东华解释道。 这次联络阿萨辛，刺杀安西府将领的事情，就是他负责的。 “又是绣衣卫！” 听到姬东华的话，姒太华、沐谨言二人异口同声道。 两人面上皆挂着淡淡的烦躁感。 绣衣卫绣衣卫，又是绣衣卫！ 这绣衣卫是没完没了了吗？ “父亲、母亲，绣衣卫原本也不过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但自洛珩执掌后，却脱胎换骨了。” “以女儿之见，关键之人还是洛珩，只有除掉他……” 沐谨言斟酌着说道。 但话尚未说完，便被姒太华打断。 “废话，我能不知洛珩的重要性吗？” “但他……杀不了！” 第813章 沁阳古道 “为何？” 听到杀不了几个字，沐谨言有些懵了。 她承认，洛珩武功高强，智谋心机皆是上上之选。 但他再厉害，不也是人么？ 但凡是人，岂有杀不了的？ 难不成……这洛珩还真修仙啊！ 很早之前京中就流传过洛珩修仙的传闻，只是沐谨言对此向来嗤之以鼻。 她觉得修仙之说，简直荒诞不经。 哪怕她后来接触到了气运吞噬法，在吞了部分大楚国运后，一跃成了大宗师强者。 但这依旧跟修仙遥不可及。 所以，沐谨言又怎会轻易相信那些流言。 在她眼中，洛珩不过是个武功高强的狡猾之人。 这种人虽然难对付，却也不见得浑身毫无破绽。 只要能找出洛珩的破绽，有心算无心之下，弄死对方还不是轻而易举？ “你不懂！” “你连洛珩的来历都不知道，居然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姬东华、姒太华两人同时说道。 但相比起姬东华的委婉，姒太华却不客气多了。 “来历？洛珩能有什么来历？” 沐谨言一脸懵逼。 那洛珩不就是个民间书生，靠着幸进才获取高位的么？ 当然，洛珩会武功这一点，却是让人意外。 但这也不代表什么啊！ “闭嘴！” 姒太华闻言，好没气地喝道。 一旁的姬东华则叹了口气，解释道。 “那洛珩十有八九是早古洛侯后裔。” “就是不知道传承的是大洛侯一脉，还是小洛侯一脉。” “但不管如何，他都不是我们能动的。” “那可是洛侯血脉！” 姬东华这话说得无奈至极。 早先的时候，他和姒太华也没怀疑洛珩是洛侯的后裔。 毕竟，洛珩是人家洛姓老秀才的养子而已，谁知道他本姓什么。 但经过这段时间姒太华私下里的调查。 慢慢发现，洛珩与老秀才之间，远不止是养父子关系。 或者说，洛珩本身就是洛川洛氏的族中子弟，但不知为何却被老秀才给收养了。 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姒太华还没调查清楚。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洛珩就是洛氏子弟。 且还是真正具备了洛侯血脉的洛氏子弟。 要知道洛氏子弟，与具备洛侯血脉的子弟，完全是两个概念。 前者不过是当初洛侯子孙们留下的血脉，大多数平平无奇，终其一生也没啥建树。 但后者，却代表了洛侯的意志！ 青史数千载。 几乎每隔千年，皆会有洛姓天才横空出世。 彼辈或搅动风云，或纵横世间，叱咤风云。 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体内蕴含着真正的洛侯血脉！ 对于姬东华、姒太华这种早古年间残留下来的老怪物而言，洛侯绝对是不可碰触的禁忌。 没人敢去招惹洛侯。 哪怕两代洛侯，如今早已杳无音信，似已不在此界。 但依旧没人敢小觑。 “洛侯血脉……” 沐谨言目光呆滞，喃喃自语。 作为真正的传奇，不管是大洛侯，还是名气更大的小洛侯。 皆是世人口中最津津乐道的存在。 沐谨言小时候可没少听过关于洛侯的传奇故事。 “难怪……难怪洛珩会如此出众，我早该想到的。” 沐谨言面露复杂神色，自言自语了一句。 姬东华、姒太华闻言，彼此对视一眼，心中皆有些无奈。 …… 沁阳古道，马蹄声如雷，奔腾如虎。 百余骑绣衣缇骑，簇拥着洛珩、沐卿绾和三督司绝尘而过。 沁阳古道位于老关中腹地，可以直通西域。 这算是此方世界最早的丝绸之路了。 如今，沁阳古道早已破败，不复往日之繁荣。 但饶是如此，依旧能从一些断垣残壁中，看出当年古道巅峰时的辉煌影子。 “绾绾，等到了沁阳古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洛珩转头看向沐卿绾，道。 沐卿绾跟着他纵横驰骋数千里，小脸上肉眼可见的疲惫。 事实上别说是她了。 就算早已习惯四处奔波的缇骑们，如今也已经疲累不堪了。 短短数日，奔袭数千里。 从大楚京师，一下子来到了西域古道。 能不累人么？ 但不管是沐卿绾，还是缇骑们，皆没有一句牢骚话。 “好！” 沐卿绾美眸亮了一下，扬声回道。 对她而言累一点倒是无所谓。 事实上，以她如今的修为，这点疲累也不值一提。 但身体上不累，不代表心理上不累。 这没日没夜的赶路，哪怕心性再坚毅的人，也难免会生出一丝厌烦感。 一想到到了沁阳古城后，能好好休息一晚，沐卿绾的心情瞬间变得美妙起来。 洛珩见状，宠溺一笑。 “都督，此番咱们前往西域，属下还是觉得人手有些少了。” 一旁的青龙，打马上前凝声说道。 这一次去西域，洛珩带的人并不多。 除却三督司外，也就是沐卿绾和百余缇骑了。 这点人手放在偌大的西域，还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哪怕安西府那边，有鹞部密谍在。 但西域太大了。 绣衣卫想要做到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耳目，这点人手无疑是不够的。 “无妨，待到了安西府，本督会调动河套等地的绣衣前来。” 洛珩闻言，微微一笑，回道。 听到这话，青龙点点头。 “都督，防护力量方面，是否要做准备？” “阿萨辛纵横西域，几近无敌。” “巅峰时期佣众十万，无孔不入，比起咱们绣衣，也不遑多让了。” 阿萨辛作为西域第一势力，可不是徒有虚名的。 巅峰时期，整个西域和西方，都要为之瑟瑟发抖。 阿萨辛的刺客们，杀人方法五花八门，令人防不胜防。 西域武林中，也不是没有顶级强者，在阿萨辛刺客面前翻车的例子。 可以说，这群刺客远比中原武林中的那些杀手更为恐怖！ 青龙有此担心，也实属正常。 “这一点本督也考虑过了。” “待到安西府后，本督再炼制一批尸傀。” “有尸傀在，就无需大动干戈了。” 洛珩笑了笑，回道。 他虽从来不吹嘘自己算无遗策什么的。 但事实上每做一件事，从来都会考虑好方方面面。 第814章 朴荣成逞凶 高丽，王宫。 朴荣成龙行虎步，一脸漠然地走入大殿。 殿内。 高丽君臣似在开朝会。 看到朴荣成出现，高丽君臣皆露出诧异的神色。 但不管是高丽王李成秀，还是群臣都反应很快。 “朴师，您怎么来了？” 李成秀站了起来，亲自走下阶陛，朝着朴荣成迎了过去。 四周大臣们更是纷纷向朴荣成问安起来。 朴荣成神色不变，依旧一副冷漠脸，直接无视了大臣们的谄媚。 他径直走到阶陛前，目视李成秀。 “见过大王。” 没有行礼，也没有任何礼节性动作，就只有一句听着冷冰冰的话语。 李成秀见状，心下不由咯噔一下。 本能地生出了一丝不安。 他强自笑道。 “朴师，您从中原回来了？” 这话纯粹是没话在找话。 事实上，朴荣成的突然出现，本就耐人寻味。 按道理此刻他应该在大楚境内与中原武林争锋才是。 但偏偏，他回来了。 “这一战，东海败了！” 朴荣成目光扫过殿内众人，冷冷道。 此言一出。 不管是李成秀，还是众臣皆吃了一惊。 东海武林败了？ 这怎么可能？ 在定下东海联盟后，各国私下里其实也派遣过密探去打听中原武林的动向。 知道号称武林神话的邓黎，已经销声匿迹了。 所以，在东海各国眼中，这一战他们东海怎么都不可能输。 毕竟他们有朴荣成！ 而朴荣成被誉为不逊色邓黎的存在。 他一出手，除却邓黎外，中原武林还有谁能与之争锋？ 更别说，吕宋那边又还出了个不弱于朴荣成，或者说最多稍逊一筹的许谦。 有这两座大神坐镇。 高丽君臣想不出他们为何会输。 “是邓黎出手了？” 李成秀面色有些难看，问道。 貌似除了这个原因外，他也想不出为何他们会败。 “非也！” 朴荣成淡淡道。 听到这话，李成秀皱了皱眉头。 “那就是……朴师没出手？” 邓黎都没出现，但东海一方却输了。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可能。 朴荣成没出手！ 否则，东海武林根本不可能败！ “亦不是！” 朴荣成冷冷道。 这话直接让高丽君臣懵逼了。 朴荣成都下场了，居然还会输？ 这世上，除了邓黎外，竟然还有人比朴荣成更强？ 高丽君臣似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对于他们而言，朴荣成是不败的象征！ “朴某出手了，但杀的是东海一方！” 朴荣成将高丽君臣神色一一看在眼里，嘴角抹过一丝冷笑。 这句话一出。 高丽君臣全都懵逼了。 朴师……杀的是东海一方？ 不是，这是什么鬼？ 好端端的朴师为何倒戈向中原了？ 李成秀和群臣皆无法理解朴荣成为何要这么做。 你可是咱们高丽的国师啊，怎么能帮外人呢？ “朴师，这……这是为什么？” 李成秀犹豫了一下，问道。 但语气听着多少带着点心虚。 朴荣成闻言，冷笑一声，目视李成秀。 “为什么？” “大楚有洛都督在，早晚会收服东海各国。” “朴某身为高丽子民，又怎忍心见到百姓受苦，自是要尽力避免战火延绵到我高丽。” “所以……大王，投诚吧！” …… 轰隆！ 大殿外凭空响起了晴天霹雳。 震得高丽君臣皆面如土色。 大殿内，静的针落可闻。 “朴某话已至此，大王该知道如何选择。” “请大王勿要让朴某为难。” 朴荣成语气中带着森然味道。 李成秀心乱如麻，大脑空白一片。 他虽早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傀儡。 但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朴荣成会劝他投降大楚。 他一直担心的也只是朴荣成会不会篡了他李家江山而已。 “国师，安敢出此无君无父之言！” “我高丽传承数千载，向来独立于中原之外。” “今日大王若臣服于中原，我等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见高丽的列祖列宗？” 眼见气氛越来越凝重，终于有人跳出来打破平静。 朴荣成转头视之，却见是左辅政大臣崔荣英。 崔氏亦是高丽大族。 占据着高丽国极大的话语权。 只不过崔氏向来只出文人。 历代以来崔氏影响力虽不弱，但因为手中无兵权的原因，一直与权臣无缘。 此刻，白发苍苍的崔荣英，对着朴荣成怒目而视，满脸愤慨。 活脱脱一副忠臣贤良的模样。 若不知情的人，恐怕还真以为他是什么忠贞之臣。 但事实上在场的大臣，甚至高丽王李成秀，谁不知道崔氏之所以没能成为权臣，无非是有心而无力罢了。 “说完了？” 朴荣成冷漠地扫了崔荣英一眼。 崔荣英气势被打断，一时间张口结舌，下面的话竟说不下去了。 “既说完了，那也可以上路了！” 朴荣成冷笑一声。 也不见他有太大的动作，仅仅拂了一下袖子。 嗤！ 一道无形剑气突兀射出。 劲风声中，崔荣英的头颅咕咚一声掉落下来。 无头尸体的脖颈处，鲜血一下子溅射开来，将光洁的地面给染红。 扑通！ 尸体栽倒，倒在血泊中。 四周大臣早已吓坏，纷纷避闪。 他们脸上皆带着无比惊恐的模样。 谁都没想到朴荣成一言不合，就开始杀人了。 甚至连李成秀都没料到。 以往的朴荣成虽目中无人，但对待高丽君臣的态度还算不错的。 “朴师……” 李成秀身体微微颤抖，惊恐地看着朴荣成。 朴荣成直接无视了他，目光环视殿内众臣。 “还要谁反对？” 话音落下。 武臣队列中有一人似按捺不住，张口道。 “朴师，您……” 话未说完。 剑气再次射出。 这武臣瞬间栽倒于地，抽搐几下气绝身亡。 看到这一幕，群臣们顿时吓得连动都不敢动了。 若说朴荣成杀了崔荣英，他们还能理解的话。 但他刚刚杀了金吾大将朴多贤，却是无法理解了。 这朴多贤可是朴荣成的亲族侄啊！ 居然也是一言不合，就斩于剑气之下！ 看来朴荣成是铁了心要将高丽卖给中原了。 念及此，李成秀君臣又是愤怒，又是憋屈。 但摄于朴荣成淫威，却偏偏无人敢站出来反对！ 第815章 许氏宫变 吕宋，许府。 许氏一族核心成员齐聚一堂。 夜虽已深，但许氏众人却没有一丁点困意。 今夜，许氏将发起宫变。 会尽夺宋氏王族权柄。 若宋氏老实的话，或许还能继续当个傀儡王。 若不老实……那许氏就直接取而代之。 “什么时辰了？” 上首一古稀老者轻抚白须，问道。 他是许氏一族族长，同样也是许氏核心层的家主。 此人叫许烨。 早年担任过吕宋的左丞相。 如今虽已致仕，但在吕宋朝堂依旧拥有极大的话语权。 “父亲，快子时了。” 回话的是许英。 他是许烨之子，如今许氏一族的中坚力量。 事实上，鼓动许氏发动宫变，正是出自于他的提议。 “父亲，诸位叔伯。” “有叔祖在，今夜必不会出现意外。” 见其他族人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许英安慰道。 吕宋格局是四大家族共治。 其中宋氏为王族，但手头势力却最小。 他们之所以一直当着吕宋王，纯粹是其他三族懒得篡位罢了。 剩下的许、安、陈三族，或掌兵权，或掌财权，或掌握着政权。 许氏要想宫变成功，安氏是绕不过去的。 因为，吕宋的兵权大半落在安氏手中。 只不过安氏不擅经营，比起其他三家来，财富方面差了很多。 想养兵，自然少不了财富方面的支持。 故此，安氏与陈氏，走的极近。 两家世代联姻。 一个需要对方的财富支持，一个则需要对方的兵权来保护自家财富不被人所夺。 所以，安氏的态度，直接决定了今夜宫变的难度。 安氏不理会，那宫变将会不会有任何波折。 相反，安氏若出手阻挠。 那今夜吕宋王都，恐怕要血流成河了。 “怕就怕安氏出手啊！” 有许氏族人叹了口气，道。 他的担心自然不是空穴来风。 这些年，吕宋四大家族恩恩怨怨不断。 安氏有染指政权之心。 许氏呢，也想着将手伸向兵权。 两方多有冲突，只是没有扩大罢了。 许谦没有重出江湖之前，许氏练武之人虽也不少，家中也养有私兵，但在武力方面比起安氏来，多少还是逊色了一筹。 但如今，失踪多年的许谦，突然重新出现。 且还成了顶级大宗师。 这对于许氏而言，实力瞬间提升了几个档次。 大宗师一人可匹敌千军万马！ 这话虽略有些夸张。 但吕宋的军队战斗力能有多少？ 像许谦这样的强者，还真未必不能做到一人破万军。 这也是许英为何如此淡定的原因。 有叔祖许谦在，安氏若不动还好，但凡敢下场，那就连带着安氏一并灭了就是。 只不过，许英没把这话跟其他族人提起。 许氏虽是大族，却也不是人人都是俊杰。 族中平庸者不少。 与其将这些告诉他们，让他们平白心惊胆战。 还不如索性自己就决定了呢。 反正，许英早就和许谦商量好了。 只要其他家族敢出面阻挠，那……今后就没有吕宋四大家族了。 …… 日头渐渐升起。 初晨的阳光洒落下来。 透过十字纹窗格，照射进书房内。 熬了一宿的许氏族人们，通红着双眼，眸光不断瞥向外间。 都一夜了，总该有结果了吧？ 倒是许烨、许英父子，依旧一副淡定的模样。 他们想不出，在有许谦的情况下，宫变还会失败！ 之所以这么久没消息。 想必许谦带着人灭杀其他家族去了吧。 正这般想着。 书房外有脚步声传来。 许烨、许英父子对视一眼，眼眸中都浮起了一抹喜色。 其他族人则紧张兮兮地站了起来，巴巴的望向书房门口。 下一刻。 许谦笔挺的身形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到许谦，众人忙七嘴八舌问道。 “叔祖，事可成？” “叔父，咱们……成了？” 问话时许氏族人皆面上皆露出期盼之色。 许谦步入书房，冲着众人点了点头。 见状，原本还在患得患失的许氏族人，齐齐松了口气，喜笑颜开起来。 许烨、许英父子，则异口同声地问道。 “九叔，可是动了其他家？” “叔祖耽搁这么久，是安氏动手了？” 这对父子显然是许氏中最出众的人杰，一开口就问道了关键处。 以许谦的武功，外加许氏私兵。 发动一场宫变，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前半夜就能搞定。 但如今，许谦却天亮才回来。 摆明了中间出了意外。 安氏出手了！ 想想也是，如今四大家族大致保持着一个平衡状态。 许氏却莫名发起宫变。 安、陈二家自然会坐不住。 本就掌握了政权的许氏，若再吞了王族宋氏的力量。 那就一下子凌驾于其他二家之上了。 安、陈二家安能忍耐？ “安氏已灭。” “陈氏倒是精乖，不等老夫动手，就主动臣服了。” “至于宋氏……冥顽不灵者，皆已清洗。” “我许氏世代忠良，可不能背上篡逆之名，诸位可懂？” 许谦目光环视，缓缓道。 他虽不是族中走官场路线的核心人物。 但因为是大宗师身份，其实地位相当超然。 哪怕身为家主的许烨，都不敢忽视他的话。 “九叔英明！” “叔祖这般做才是正道。” 许烨、许英父子齐齐松了口气。 他们先前还真有些担心许谦杀的兴起后，将整个宋氏都屠了呢。 虽然，这能让他们直接登上王位。 但老实说，许氏从来没在意过什么王位不王位的。 真要篡位他们早就做了。 对于许氏而言，当个潜藏在幕后的太上皇，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好在许谦没有上头。 倒是其他部分族人，面上露出略有些失望的表情。 显然，有些族人梦想着当王族呢。 “如今吕宋大权尽在我族手中。” “是时候正式向大楚递交请求为藩属国的文书了。” 许谦沉声说道。 此言一出。 许烨、许英父子皆是精神一振。 他们做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这个目标么。 抱紧中原大腿，方是真正的王道。 尤其是，最近他们安插在高丽的暗子，传来了朴荣成逼宫的消息。 这让许烨、许英父子愈发觉得，倒向中原是最正确的决定。 第816章 定光寺邪僧 沁阳古城。 这是一座已经存在了近三千多年的城池。 岁月的流逝，并未让这座小城消逝在历史长河中。 反而因为丝绸之路的原因，沁阳古城在西北地区的存在感越来越强。 时至今日，最初的丝绸之路虽已偏移。 但沁阳古城商贸依旧繁荣。 来往于南北的客商络绎不绝。 在这里，随处可见金发碧眼的极西人，以及高鼻深目的西域人。 沐卿绾骑在马上，好奇的张望着。 极西人和西域人，她并非第一次见到。 当初在江陵城的时候。 她就见过极西人，甚至还看到过默人。 只不过，像眼前这般一眼望去，十人中至少有大半是极西人、西域人的场景，她还是头一次见。 “洛，这里还是中原？” 沐卿绾忍不住转头朝洛珩问道。 这话的意思是在问洛珩，这里还是不是中原王朝占据的地方。 若是中原之地，为何外族之人要明显多过中原人。 “沁阳古城隶属安西府，自然属于我中原王朝之地。” 洛珩闻言，笑着回道。 沁阳古城的特殊历史，让其看着不太像中原王朝的地盘。 但实际上，这里却是不折不扣被中原王朝统治着的地方。 “哦！” 沐卿绾哦了一声，表情看着有些似懂非懂。 虽然她还没搞懂原因，但既然洛珩说了这里是中原的地盘，那就一定是。 “对了都督，这里有座定光寺的寺庙。” “据说定光寺保存着佛门四舍利中的曼珠陀罗舍利。” 尾随在身后的青龙似想起什么，忙上前小声说道。 他还记得洛珩曾让他多关注一些天材地宝的消息。 只不过这段时间以来国事艰难，这件事自然而然被放在了一边。 “曼珠陀罗？” 洛珩闻言，忍不住挑了挑眉。 这东西他知道。 《奇物经》中有过记载！ 当初洛珩阅览《奇物经》时，就曾把这些天材地宝都一一记了下来。 曼珠陀罗是一个人。 活跃于大雍王朝之后的南北战国时期。 此人自古天竺而来，被北朝齐国国君所信重，视为座上宾，为其讲解佛门奥义。 曼珠陀罗与同时期出现的高僧达摩不同。 他在中土佛门中名气并不大。 远不如达摩。 但论对佛道的理解，却丝毫不逊达摩，甚至犹有过之。 无非是达摩更擅长武道，在中原留下了极大的影响力，故而让其在佛门之中也水涨船高。 而曼珠陀罗却不通武道。 或者说，他完全不懂中原人口中的武道。 他修的是正儿八经的佛道。 相传曼珠陀罗与齐国武帝讲经时，曾有九丈金身现世，为齐国上下视为佛陀降临。 此君在当时的北朝齐国留下了很多传说。 圆寂之后，更是留下了舍利子一枚。 相传，谁能参悟透曼珠陀罗舍利，便能得到曼珠陀罗在佛道上的传承。 早先年间，佛门不止一次爆出过争夺曼珠陀罗的事情。 但因为曼珠陀罗涉及的只是佛道，故此江湖上对此也不怎么感兴趣，以至于这些事情都没流传出来。 青龙能知道曼珠陀罗舍利，也还多亏得绣衣卫遍布天下，情报能力恐怖到极点的缘故。 “且先去百户所。” 洛珩不置可否地回了句。 似并未对什么曼珠陀罗舍利有多在意。 但青龙如今和洛珩配合这么久，自然知道都督已经决定探探定光寺的底了。 …… 定光寺。 庙不大，仅有大殿两间，院落数个。 这种规模放在中原的名寺中，根本排不上号。 但在沁阳古城，定光寺却名气很大。 不过，定光寺名气大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寺内僧人佛法造诣有多高，名气有多大。 而是……定光寺有个极其特殊的业务！ 送子！ 据说，但凡沁阳古城中有怀不上子嗣的妇人，只要在定光寺烧香拜佛后，没过多久必然能怀上。 这几乎已经成了沁阳古城中人尽皆知的事情。 定光寺的名声也变得越来越响亮。 时至如今，定光寺香火鼎盛，前来求子之人络绎不绝。 偏院僧房内。 隐隐传来男子低笑。 笑声夹杂着一丝莫名的味道，中间伴随着女子迷迷糊糊的呓语。 很快，僧房内传来动静。 守在院落外的两名中年僧人面上皆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是他们寺中的送子业务！ 真以为送子靠的是神佛之力么？ 怎么可能！ 没有定光寺僧人的不间断播种，沁阳古城大大小小的媳妇哪能这么快怀上？ 当然，这不代表那些妇人知道真相。 事实上定光寺的僧人们自有一套催眠手段。 可以让妇人们陷入幻觉中，以为只是受佛祖洗礼沐浴。 但殊不知，她们早被定光寺的僧人们给淫辱了。 这些年，定光寺的僧人们手段极为隐蔽，直至今日都无人察觉有什么异样。 当然外界倒也不是没有聪明人怀疑其中是否有猫腻。 可惜定光寺僧人如今在沁阳古城中口碑极佳，再加上那些聪明人也没有确凿证据，自然也就没人去追查这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 僧房内，一四十上下的中年僧人满面红光地走了出来。 守在院落外的两个僧人见状，齐齐笑着恭贺道。 “恭喜师兄得偿所愿。” 中年僧人闻言，不由哈哈大笑。 房中妇人，是沁阳古城郡守府的儿媳妇。 当初中年僧人惊鸿一瞥，对其惊为天人，心心念念想着把这小娘子弄到手。 只是因为对方身份终究不一般。 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中年僧人本以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跟小娘子有交集了，但谁想峰回路转。 郡守的儿子娶了小娘子三年，始终没能有子嗣。 后来郡守夫人听闻定光寺求子灵验，便怂恿着小娘子前来拜佛求子。 中年僧人得知后欣喜若狂，便亲自布下了这一局，总算得偿所愿。 唯独郡守府的小娘子，却完全被蒙在鼓里，还只道自己被佛祖洗礼了呢。 甚至这会儿她还未从催眠中醒来。 不得不说，定光寺的僧人们，在催眠手段上确实有一套。 据说，这是源自于古佛宗流派的秘术。 第817章 竟还是个贼窝 沁阳绣衣百户所。 百户陈源战战兢兢地肃立在一旁。 他没预料到绣衣卫的高层竟然都到了。 尤其是传说中的洛都督亲临，让他又是欣喜，又是忐忑。 “陈百户，这些年你在沁阳也算劳苦功高，辛苦你了。” 简略翻阅完百户所档案，洛珩抬起头看向陈源，笑道。 陈源并非什么高手，实力可能只介于二流和一流之间，能力也不算特别出众。 但此人办事勤勉，矜矜业业，洛珩自不会吝啬夸奖。 绣衣卫之所以能遍布四海八荒，就是因为有大量的陈源这种的底层绣衣存在。 “都督过誉了，这是属下职责所在。” 陈源闻言，忙不迭的谦逊道。 心下却是生出了一股感动之意。 以往的绣衣都督，嗯，项炎执掌时，可从未接见过任何地方底层绣衣，更别说有如此亲和力了。 对于陈源而言，都督的一句夸奖，远比升官加职更为高兴。 毕竟，如今的洛珩可以说是绣衣卫的全员偶像！ 洛都督的传奇之事，那个绣衣不耳熟能详？ “对了，沁阳这边民间可有什么异常？” 洛珩随口问道。 既然都来了沁阳古城，哪怕只是途径此地，不会逗留多久，但作为绣衣都督，民政信息这块还是要过问一下的。 绣衣卫的职责可不单单只是打探外敌的情报。 还包括了监督地方上的一些民政事情。 只不过绣衣卫很少插手民政罢了。 却不代表他们没有监督权。 昨晚天子的耳目，绣衣卫的权力严格来讲，可以说大到没边。 任何事情他们都能横插一手！ “民间异常……” 陈源闻言，迟疑了一下。 作为在沁阳古城已经任职至少十年的地方百户。 他对于沁阳的一切，可谓了如指掌。 “都督，沁阳这边自古就是丝绸之路周转点，商贸极为发达，民间交易自然也不是一团和气，时不时会出现械斗。” “不过这些都是由郡守府在处置，今任郡守是个颇为公正之人，处事往往不偏不倚，倒也让各个商队敬服。” “倒是有一事，属下不知该讲不该讲。” 陈源说话间，面露迟疑之色。 显然似在犹豫。 “直言便是，本督不是是非不分之人。” 洛珩见状，还只道陈源心下有什么顾虑，便宽慰道。 陈源看洛珩误会了，忙解释道。 “属下安敢有此想法。” “是此事透露着蹊跷，属下也不敢确定猜疑的对不对。” 说着，他不等洛珩发问，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都督，事情就是这样的。” “自从三年前，定光寺新任方丈掌权后，定光寺便流传出了求子灵验的名声。” “如今民间百姓对此皆深信不疑，但属下总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属下也曾想着去调查，却被沁阳的士绅官员们给劝阻了。” 陈源说完后略有些忐忑地看了洛珩一眼。 他生怕都督觉得他小题大做。 “定光寺求子灵验？” 洛珩闻言微微一怔。 旋即转头看向一旁的青龙。 却见青龙面上亦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求子灵验这种事情，怎么听都像是江湖套路。 在江湖上，三大邪教中的弥勒教教徒，就特别擅长这种手段。 他们往往会以药物、催眠术等到手段，来祸害良家妇人，对外美其名曰开光洗礼云云。 这种事情，老于江湖的洛珩和青龙一听就觉得里面有古怪。 “求子之说虚无缥缈，佛门虽并非都是藏污纳垢之地，但偏远小寺却未必不存在这种可能。” “查！” “本督要知道定光寺僧人的一切信息！” 洛珩面色一沉，道。 听到这话，陈源不敢怠慢，忙躬身应诺。 待他退下后。 青龙凑过身，禀道。 “都督，定光寺十分可疑。” “据说三年前，还只是香火平平的破寺，但自新方丈掌权后，却一下子变得香火鼎盛起来，再民间更是口碑极佳。” “属下怀疑，这定光寺的方丈，可能是弥勒教之人！” …… 洛珩缓缓站起。 “不用猜了！” “定光寺方丈必是弥勒教无疑！” 洛珩的话斩钉截铁，似丝毫没有迟疑。 虽然目前了解到的定光寺的信息聊聊。 但他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定光寺的手段，就是弥勒教所擅长的。 “都督英明！” 青龙深以为然。 都督和他想的一样。 他也怀疑是弥勒教之人，只是没这般确定罢了。 “等陈源消息吧。” “这定光寺，早晚要去一趟。” 洛珩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 青龙瞬间了然于心。 哪怕没有求子之事，都督也会去定光寺。 但如今嘛，更多了个理由！ …… 半个时辰后。 陈源匆匆返回大堂。 “都督，属下打探清楚了。” “这定光寺确实有猫腻，据说他们替信徒开光洗礼时，不允许有外人在。” “且还要……让信徒去禅房。” 陈源躬身禀道。 说话间，他更是将麾下绣衣收集来的定光寺僧人资料，双手递给了洛珩。 洛珩接过，仔细翻阅起来。 “好一个定光寺，不仅是个淫窝，还是个贼窝！” 僧人资料上赫然显示着，部分僧人居然是曾经的关中响马。 若非这资料来自绣衣卫内部，任谁都不信，如今看上去道德高僧一般的定光寺众僧，会藏着杀人如麻的响马盗！ “都督，属下请战！”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顿时站了起来。 陈源亦是微微躬身。 “属下未能及时发现定光寺罪证，属实有罪，还请都督给属下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不管是淫窝、贼窝，还是邪教老窝。 都是绣衣卫坚决打击的对象。 严格意义上来讲，陈源确实失职了。 毕竟定光寺名声鹊起也就这三两年间，而他却已经坐镇沁阳十来年了。 这都没能发现定光寺的异常，显然有尸位素餐的嫌疑。 不过洛珩却没怪罪他。 沁阳古城的绣衣，职责重心在搜罗安西府周边，和西域情报。 对于地方上关注不够，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这只是个百户所，人手有限的情况下难免会顾此失彼。 第818章 定光寺德高禅师 “绣衣卫办案，闲杂人等速退！” 如狼似虎的绣衣番子，在定光寺外开始清场。 绣衣卫的凶名，绝不是吹出来的。 饶是定光寺外求子的信徒们，对于子嗣的期盼已经到了狂热的程度。 但在看到番子们的一瞬间，还是被吓得四散而逃。 没办法，绣衣卫在民间就是这么凶残！ 番子们也没理会那些信徒们，而是快速地包围住了定光寺。 寺内。 方丈德高禅师一脸阴沉。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定光寺会引来绣衣卫。 他明明已经让寺中的僧人们做得很隐蔽了，自觉不可能引起绣衣卫的怀疑。 但事实证明，他还是小觑了绣衣卫。 “绣衣卫果然无孔不入。” 德高禅师眸光闪烁。 他没想着跑路。 一是走不掉，绣衣卫来得太突然，完全没有给他跑路的机会。 二是他依旧还心存侥幸，觉得绣衣卫可能不是冲着求子这事来的。 毕竟，这些年他可没少干过这种事情。 但有人查过他吗？ 没有！ “方丈，绣衣卫已经进来了。” “点名要你去见他们。” 有僧人慌慌张张走了进来，颤声道。 连身为弥勒教信徒的德高都惧怕绣衣卫，更别说寺中的普通僧人了。 “广成、广发、广安他们可在？” 德高禅师闻言，深吸一口气，问道。 他口中的广成、广发、广安等人，皆是关中响马盗出身，意外和德高结识后，才摇身一变冒充起和尚，藏在定光寺中。 平日里，广成等人一边享受着被催眠的小娘子们，一边又充当着定光寺的武力保障。 事实上这三年来，哪怕定光寺僧人做得再隐蔽，其实也有人发现了他们的恶行。 但最终这些人，全都离奇消失在世上，靠的就是广成等人行凶杀人。 “在地，几位师兄就等着方丈发话了。” 僧人忙不迭回道。 提及广成等人，那僧人竟不似先前那般慌张了。 显然在他眼中，广成等人是有大本事的。 或者说，他觉得广成他们能庇佑住定光寺。 “行，知会他们一声，去大雄宝殿埋伏，听候我命令行事。” 德高禅师微微颔首，沉声道。 他自己也会武功，不算太高，一流境界。 但德高却极擅长古佛宗秘术。 真要打起来，他觉得自己不会逊色于宗师。 只是德高是个极其谨慎之人，为怕万一，他觉得还是叫上广成他们更为妥当。 毕竟，广成几人个个都是小宗师。 有他们在，也未必怕了绣衣卫。 德高来沁阳古城也有三年了，对于古城的绣衣卫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高手不多，不，应该说根本没有高手。 最强的百户，也不过介于二流和一流之间。 无非就是绣衣卫人多势众罢了。 念及此，德高一颗心渐渐放松了下来。 先前他竟被绣衣卫的威名给吓到了，着实不应该！ 他德高怎么说也是弥勒教曾经的法王，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识过？ “走，随我去会会绣衣鹰犬。” 恢复自信的德高，再次化身成道德高僧，举手投足间充满了禅韵。 僧人见状，亦莫名心安了下来。 …… 大雄宝殿。 “阿弥陀佛，贫僧德高，拜见诸位大人。” 德高在几个僧人的簇拥下，自大殿内门走了出来，未及仔细打量殿内众绣衣，便已经堆起笑容，合十行礼。 他这做派，还真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至少在礼节方面，确实如此。 “定光寺方丈德高？” “弥勒教欢喜法王！” 洛珩目光落在气度卓然的德高身上，缓缓道。 面前的德高刚刚才直起腰，便听到弥勒教、欢喜法王等字眼，心下不由咯噔一下。 这怎么可能？ 绣衣卫怎么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德高心下虽惊慌，但面色却不变，只是没忍住抬眸看了洛珩一眼。 下一刻，他微微一怔。 眼前之人极为眼生。 他确定他从未见过。 这不是沁阳古城本地的绣衣卫！ “绣……绣衣都督洛珩！” 当德高的眸光瞥见洛珩身上的月白蟒袍时，瞳孔骤然剧烈收缩。 洛珩如今的名声，可谓冠盖江湖。 但凡是江湖人，就没有不知道绣衣大都督洛珩的。 德高等人虽躲藏在定光寺内，但平日里也不曾与江湖有过隔绝。 他们自然也听说过洛珩之名。 只是，让德高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和凶名显赫的洛都督碰面了。 在这一瞬间，德高的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贫僧见过洛都督。” 德高再次躬身一礼，他这显然是还想着掩饰。 洛珩似笑非笑地看着德高。 “都督，贫僧乃寒光寺出家剃度的僧人，于三年前调任此地，并非什么欢喜法王。” “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直起身后，德高面上勉强挤出笑容。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份伪装得极好。 事实上也是如此。 在他年轻时，为了掩饰自己身份，就曾在中州寒光寺出家为僧。 之后，便一直利用寒光寺僧人的身份，时不时在江湖上露露面。 外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其实是弥勒教欢喜法王。 他不相信绣衣卫能神奇到这种程度，连他真实身份都能知道。 说不定是在诈他呢。 “欢喜法王，莫要忘了，大楚的僧道司亦受我绣衣卫监督。” “你能瞒得过他人，却瞒不过我绣衣卫耳目！” 这次说话的是青龙，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讥诮，显然是在讥讽德高还试图掩饰自己的愚蠢举动。 说句不好听的。 整个大楚，什么事情能瞒得过绣衣卫？ 别说是德高假意出家这种事情了。 就算他做得再隐蔽，也逃不过绣衣卫耳目。 无非是看绣衣卫想查你，还是不想查你罢了。 “呵呵呵！” “好，好一个绣衣卫！” “本座还是小觑了你们！” 见青龙都把话说到这种程度，德高知道已经无法幸免，索性也不装了，仰天大笑起来。 他知道，面前的洛珩、青龙等人，武功都远不是他企及的。 但他依旧没有慌张。 精通古佛门秘术的他，自认为保命逃跑的手段还是有的。 武功高不代表能抓到他！ 第819章 曼珠陀罗舍利 “广成、广发、广安！” 德高笑声止住后，突兀爆喝一声。 下一刻，大雄宝殿供奉着的佛像后，瞬间闪出三个凶神恶煞的凶僧。 这三人皆满脸横肉，留着浓密的络腮胡，看上去凶相十足。 他们正是当初的关中响马，如今的定光三武僧。 广成、广发、广安！ 三僧面露狞笑，围拢在德高身旁，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这三人是草莽出身，没有太多见识。 完全没认出面前洛珩、青龙等人的身份。 还只道是寻常绣衣卫。 “老大，要不要弄死这几个小白脸！” 广成狞笑道。 洛珩等人皆是宗师、大宗师，气息内敛，从外表看完全看不出有多厉害的武功。 广成三人又非什么见多识广之辈。 哪知道他们面对的是天底下最恐怖的几个人。 德高见状，眸光中闪过一抹诡异之色。 但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 只是微微颔首。 “去吧！” 德高说话间，不动声色向后退出了一步。 广成三人却丝毫没注意，狞笑着朝面前的洛珩扑了过去。 洛珩巍然不动，一旁的早已抢先踏出一步。 轰！ 他身上的猛虎劲气势瞬间爆发。 直面而来的广成三人，只觉像是遭到了万钧巨力重击一般，身体不由自主被甩了出去。 与此同时。 原本站着没动的德高，却是蓦然转身，朝着大殿里端飞掠而去。 青龙见状，厉喝一声。 “哪里跑！” 声音落。 一抹青芒激射而出。 德高前冲的速度为之一滞。 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回身凝望了青龙一眼。 轰！ 青龙只觉一股诡异的力量，向他奔袭而来。 心下不由冷哼一声，体表泛起点点青芒。 前方的德高蓦地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再看他时，已然七窍流血，面目都扭曲了。 “啊……” 德高抱头惨叫，身体都在抽搐。 他本以为自己的古佛宗催眠秘术，不说逼退青龙，只是能替他争取到一点时间。 但谁想，青龙的实力竟恐怖到这等程度。 他以往无往而不利的秘术，完全失去了作用。 反而还在青龙的意境面前遭到了反噬。 失策了！ 德高心下懊恼到了极点，而反噬带来的痛感，更是疼得他大脑几乎炸裂。 轰！ 另一边，白虎猛虎劲轰出。 原本还挣扎着想要起身的广成三人，瞬间失去了动弹之力。 踏踏踏。 洛珩踏步前行，在德高身前停下，居高临下俯视着德高。 “欢喜法王，可服了？” 弥勒教远不如拜火明尊教、白莲教。 虽然眼前的德高是弥勒教明王，但在洛珩心中，却远不如拜火明尊教和白莲教的高层，不，小头目来得重要。 抓到个弥勒教法王，对洛珩而言都算不上功劳。 无非是德高的行径比较恶劣。 让洛珩极为不齿。 “成王败寇，还能说什么？” 德高惨笑道。 洛珩微微颔首，转头看了青龙一眼。 青龙瞬间会意，喝令番子上前将德高等人带走。 沁阳百户所也设有昭狱。 待番子们审完后，德高这种人直接便可杀了了事。 “都督，舍利子。” 见德高等人已经被带下去，青龙凑过头小声说了句。 …… 砰！ 方丈禅房的木门被轰开。 一群番子冲了进去，开始翻箱倒柜，四处搜索。 曼珠陀罗舍利是佛门重宝之一。 原本这样的重宝，怎么都不可能落在定光寺这种小寺庙中。 但德高被调来当方丈时，却偏偏从寒光寺中，将舍利子给带了过来。 洛珩和青龙都怀疑，这些年德高藏在定光寺，很有可能就是为了研究曼珠陀罗舍利。 尤其是德高学了一身诡异的古佛宗秘术。 这其中部分，可能是他在弥勒教时学到的，但更多的极有可能来自于曼珠陀罗舍利。 弥勒、白莲、拜火明尊三大邪教，皆脱胎于佛宗。 或者说古佛宗！ 所谓的古佛宗，与现存的佛门完全是两码事。 现存的佛门属于显宗，理念更接近于南北对峙时期的达摩。 而古佛宗，则是纯正的天竺佛道旁支理念。 以诡异、邪恶，甚至血腥而著称。 古佛宗在中原早已失传了。 哪怕是号称古佛宗正宗的弥勒教，如今保留的传承，亦不过是皮毛。 但德高的秘术，却颇有些高深意味。 除了他从曼珠陀罗舍利中领悟出的外，也没有其他可能了。 绣衣番子个个都是抄家好手，眼睛毒辣得很。 德高虽然将曼珠陀罗舍利藏的很隐蔽，却也逃过番子们的双眼。 很快，便有番子从床榻暗格中，找到了传说中的曼珠陀罗舍利。 …… “都督，这便是曼珠陀罗舍利？” 看着洛珩手中把玩着的鸽蛋大小的舍利子，白虎好奇地问道。 上一次古帝舍利他没看清楚样子，便被古帝舍利释放出的威压给逼退了。 但这一次，曼珠陀罗舍利上却丝毫没有任何气息。 就仿佛，这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舍利子。 白虎有些怀疑，番子们是不是找到了西贝货？ 怎么说曼珠陀罗舍利都是佛门至宝，竟长得如此一副平平无奇的样子。 “是曼珠陀罗舍利无疑了。” 洛珩反复翻看了几眼后，确定道。 根据《奇物经》记载，曼珠陀罗舍利在阳光下，会有三道血纹隐现。 洛珩刚刚对着阳光照过了，舍利子上确实浮现出三道若有若无的血纹。 以德高的手段，还没能力伪造出如此相像的舍利子出来。 所以，洛珩手中这枚舍利子，无疑是真正的曼珠陀罗舍利。 “都督，此舍利如何激活？” 青龙问道。 舍利子既然到手，自然要将其利益最大化。 若无法激活舍利子，那岂不是白忙活了？ “本督已有方法激活此物，且不急，先回百户所再说。” 洛珩将舍利子收好后，看向青龙等人。 青龙闻言，点了点头。 也是，这里到底人多眼杂，且还要处理求子案，并非激活舍利子的好时机。 待回了百户所亦不迟。 念及此，青龙抬眸看向陈源。 “陈百户，求子案便交由你负责了。” “今晚之前务必审问完结案。” “记住，这件案子对外决不能泄露任何风声。” 第820章 欢喜出意外了 陈源闻言心领神会，躬身应诺。 督司不让他泄露此案，他能理解。 求子案关乎到沁阳众多女子名节，但凡绣衣卫这边公开了定光寺的罪行。 那么，当初这些前来定光寺求子的妇人，她们会被人怎么看待？ 等待她们的恐怕只有自尽一条路可走。 “督司，属下便以定光寺窝藏关中响马为罪名。” 陈源略有沉吟，道。 此言一出。 “善！” 青龙微微颔首，道。 一旁的洛珩亦面露赞许神色。 这陈源虽能力不是特别出众，但却能知道通变，也算是个可造之材，值得培养。 洛珩这段时间以来，其实一直在筹谋着替绣衣卫提拔更多的可用之人。 陈源只能说很凑巧地入了洛珩之眼。 未来他至少一个实权千户跑不了。 “去吧！” 见洛珩亦赞同，青龙朝陈源挥了挥手。 陈源见状，躬身而去。 …… 定光寺外。 先前被吓到的信徒们，此刻又聚拢了起来。 只是，终究惧怕绣衣卫凶名，不敢靠近定光寺，只能远远围观着。 “绣衣鹰犬果然邪恶，居然连定光寺的高僧都不放过，他们也不怕佛祖降罪。” “嘘，你不要命了啊，这可是绣衣卫，这种话你也敢说出口？” “这位兄台所言极是，小心祸从口中。” “哎，也不知道定光寺的高僧们犯了什么事，竟招惹到了这群阎王。” 围拢在一起的人群，窃窃私语。 这些信徒心下虽然恼恨，但嘴上到底不敢太过非议绣衣卫。 最多也就骂一句绣衣鹰犬。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间，寺庙大门内忽地冲出一队绣衣番子，如死狗般拖着定光寺僧人走了出来。 众信徒见状，顿时为之哗然。 他们先前虽猜测定光寺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儿，但到处只是猜测。 如今亲眼见到这一幕，一众信徒心下难免开始疑神疑鬼起来。 别看绣衣卫在民间口碑不太好。 但百姓们对于绣衣卫的能耐，却是从来不会怀疑。 尤其是这些年，绣衣卫随着洛珩东奔西走，立下赫赫功勋，又岂是鹰犬两字能形容的？ 普通百姓们或许不清楚这些内幕，但人群中士绅阶层出身的信徒，却对此再了解不过。 说句不好听的。 绣衣卫盯上谁，谁就等着家破人亡吧！ 这话或许听着有些夸张，但事实就是如此！ 眼见连在众多信徒心目中佛法高深的护寺罗汉广成三僧，都被番子带走了。 在场的士绅们哪还不明白这一次定光寺必然是犯了重案。 他们吃惊之下，为了怕引火烧身，无不悄悄地溜了。 …… 西域，楼兰王宫。 充满了异域风情的歌舞声中，姬东华面色忽然一凝，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心思似不在欣赏歌舞上面的姒太华，注意到姬东华的神色，微微一怔。 “怎么了？” 她开口询问。 姬东华摇了摇头，道。 “没什么，废了枚棋子。” “我本还以为这步棋隐藏的极深呢，可惜。” 姬东华对于口中的棋子，显然不是像他说的那般轻描淡写。 他与姒太华布局数千年，可以说每一枚棋子，都耗费了无数心血。 又岂是轻易可弃的？ “何人被废？” “都退下吧！” 姒太华皱了皱眉，道。 后一句却是冲着舞女们说的。 舞女们不敢怠慢，忙停了下来，连带着现场的乐师等，皆躬身退了下去。 原本还在津津有味看着异域舞蹈的沐谨言，稍稍有些不满。 但这女人在姒太华面前却绝不敢放肆。 只能心下暗搓搓的腹诽了姒太华几句扫兴之类的话语。 “是欢喜！” 姬东华并未在意离去的舞女乐师们，轻轻一叹道。 欢喜二字一出。 姒太华原本还颇有些随意的面庞上，亦泛起了一抹惊怒之色。 “到底怎么回事？” 她忍不住站了起来，低声问道。 欢喜可是她跟姬东华耗费了极大心血，才打磨出的一枚棋子。 为了将这枚棋子安排的天衣无缝。 他们二人当年甚至不惜动用禁术，硬生生追踪到欢喜前世离世后魂魄投胎于何方后，人为制造出了欢喜今生的人生成长轨迹。 可以说，东王公、西王母这对上古大能，为了争夺气运，绝对是处心积虑已久！ “不知，我只能感应到欢喜生机已无。” 姬东华摇摇头，道。 听到这话，姒太华愈发烦躁了。 她忍不住站了起来，来回踱步。 中间还不忘瞪了搁那发呆的沐谨言一眼。 “欢喜隐藏的这么深，怎就突然死了？” “对了，欢喜你安排到哪了？” 姒太华皱着眉头问道。 姬东华擅谋，或者说擅长布置大局。 但姒太华却天生拥有极为敏锐的嗅觉，往往能很快发现事情的关键点。 这两人数千年配合下来，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合作的天衣无缝了。 听到姒太华的话，姬东华也意识到什么。 “我将欢喜安排到沁阳定光寺了……” “不好！” “必是那洛珩追来了！” 随着话音出口，姬东华的面色变得极度难看起来。 这洛珩显然已经盯上了他们。 否则，他不可能放着东海局势不顾，巴巴地追到西域来。 “看你的谋划，亏你还自诩谋略无双。” “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哼。” 姒太华闻言，不满道。 东海、西域的布局，他们两人已经谋划了数百年。 前朝大荆未亡时，两人就开始筹谋着如今的局势。 在姬东华的形容中，他的布局绝对是无人能识破，一直以来姒太华都对此深信不疑。 但从眼下的情况看，姬东华所谓的完美布局，近乎成了一个笑话。 洛珩这毛头小子，似乎轻易就识破了一切。 弄不好，连他们两人的来历都弄清楚了。 “这不能怪我，谁叫那小子是洛侯后人。” “洛侯的血脉又有哪个简单的？” 姬东华闻言，苦笑道。 数千年来，他们二人之所以迟迟未曾出手争夺气运。 说到底就是在忌惮洛侯，和拥有洛侯血脉的那些后裔。 听到洛侯两字，姒太华也为之沉默。 一旁的沐谨言只听得一头雾水。 洛侯固然传奇，但区区洛珩，不过是洛侯不知道隔了多少代的后裔，值得这般小题大做么？ 第821章 舍利残魂，一劳永逸 “太华，让三十六国行动起来。” 姬东华沉默片刻，抬起头朝姒太华说道。 姒太华微微颔首。 “知道。” “阿萨辛那边也要加派人手，不能再让霍依出工不出力了！” 霍依便是如今的山中老人。 当然，这名字是否是真名，恐怕也只有霍依本人，和姬东华、姒太华清楚了。 “我明白！” 姬东华亦点点头。 洛珩来得如此之快，让他们二人皆始料未及。 在这之前，不管是姬东华，还是姒太华，都以为洛珩至少下月才会前来西域。 这本可以留给他们很大的时间来继续部署西域的布局。 可惜，洛珩竟然立马紧追而来了，甚至都不顾东海局势。 直接打了姬东华一个措手不及。 眼下二人也只能临时做出一些补救了，看看能不能挽回颓势。 “父亲、母亲，你们实力如此之强，为何不直接去伏击洛珩？” “洛珩再厉害，难不成还能在你们手上活下来？” 见姬东华、姒太华二人有些乱了方寸，沐谨言不以为然地说道。 前些天姬东华、姒太华虽告知了他洛珩拥有洛侯血脉，算是洛侯的当代传人。 但沐谨言依旧还是不以为然。 所谓的洛侯传人就算再牛逼，洛珩本身也只是个少年人。 论修为，论实力，他能比得过活了已经不知道多少年的姬东华、姒太华？ “伏击……” 姬东华闻言，面色一滞。 他发现自己这个傻女儿，脑筋似乎还没转过来。 洛侯传人真要这么好解决，那还是洛侯传人？ “和她多啰嗦什么，对于没见过洛侯的人而言，永远无法想象洛侯有多恐怖！” 一旁的姒太华翻了翻白眼，好没气道。 像沐谨言这等后世之人，从未亲眼见过洛侯的手段，自是无法想象出大小洛侯有多么可怕。 但姬东华、姒太华，不，应该说是东王公、西王母，却是亲眼目睹过大小洛侯两次出手。 前者一拳分裂了三界。 自此之后，天地人三界永不相连。 而后者，则一剑斩碎了九州。 让九州从此变成了大小九州。 而当年两代洛侯之所以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救人族！ 可以说，没有两代洛侯的出手。 如今的三界九州，人族早已沦为他族猎物了。 正因为如此。 各个上古大能，提起两代洛侯之时，语气中从来都充满了敬仰。 东王公、西王母亦不例外。 他们谋算王朝气运是一回事，但却不代表他们不敬畏洛侯。 偏偏沐谨言是后世之人，压根就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一个劲地在那叫嚣伏击弄死洛珩。 她也不想想，自洛珩横空出世后，她这个本该顺风顺水的天命之女吃了多少苦头！ 要知道，在姬东华原本设定的剧本中，沐谨言的命运可完全不是这样的。 她将会在一众天命男主的扶持下，登上帝王宝座。 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位女帝！ 而她所建立的王朝，从此以后自然也源源不断地给姬东华、姒太华提供气运，让他们继续有寿元苟过这一轮的天谴。 …… 沁阳百户所。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以及沐卿绾皆好奇的围拢在洛珩身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桌面上的曼珠陀罗舍利。 洛珩所谓的激活曼珠陀罗舍利的方法，便是利用精神力，强行轰开舍利子残留下来的意念。 这意味着，洛珩将会和南北对峙时期的大能曼珠陀罗对上。 虽然，他面对的曼珠陀罗，仅仅只是一丝残魂。 但四周的青龙等人，依旧露出了紧张兮兮的神色，生怕洛珩出现什么意外。 当然，激活曼珠陀罗舍利，也有其他方法。 只不过洛珩用的方法是最管用，也效果最大。 可以达到一劳永逸的程度。 而其他办法，却只能一点一点慢慢激活、解开舍利内的传承。 德高用的正是这种方法。 这还是姬东华这个上古大能告知他的。 姬东华自然也知道洛珩这种办法，但奈何德高本身实力和资质都有限得很，不足以用这种方法操作。 “洛！” “都督！” 见洛珩突然闭目，陷入沉默，边上的沐卿绾、白虎等人皆忍不住轻唤一声。 青龙见状，忙制止道。 “别打扰都督。” “他这会怕是正和舍利残魂交锋。” 青龙到底见多识广，解释了一句。 众人这才恍然。 但青龙这话，非但没让他们放松下来，反而让他们愈发紧张了。 老实说，在今日之前，他们根本就没听说过这种神乎其神的事情。 一个死了几千年，身体都已经化作舍利子的老家伙，居然还留有残魂！ 这残魂到底有多恐怖，没人心中有底。 不过想想就知道不简单。 上古大能啊！ 在上古时期，那时候的武道可比现在繁荣多了。 那时候，什么大宗师、陆地神仙几乎随处可见。 甚至就来超脱大能，亦时有现世。 可以说，在上古时期，那些实力强大的强者，是真正能做到飞天遁地，拳碎山河的。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 武道越来越式微。 尤其是自前朝大虞之后，也可能好战的大虞，消耗掉了武人的最后一丝元气。 大虞之后的大荆、大梁……乃至如今的大楚，武道都不复巅峰之势。 甚至还越来越弱！ 早古时期，拳碎金铁、开碑裂石这等手段，或许只是武道小喽啰拥有的本事。 但在如今这个时代，却成了江湖上顶级的强者才能拥有的实力和手段。 如此悬殊的差距，由不得白虎等人对洛珩担心。 倒是青龙，神色依旧平静，似对洛珩信心十足。 相比起白虎、朱雀，青龙境界、天资更高。 于修仙一道上，入门也远比白虎、朱雀早。 故此他对洛珩的恐怖，有清晰的了解。 在青龙看来，所谓的上古大能哪怕再怎么厉害，但到底只是一缕残魂而已。 对上都督未必能讨得到好处。 更别说，都督精神力这块本就强大无比。 他想不出都督会失败的原因。 最多……也就可能会花费一些手脚罢了。 但这对都督来讲是难事么？ 喜欢你们都追女主？那女魔头我宠上天请大家收藏：（。）你们都追女主？那女魔头我宠上天 第822章 佛宗古脉秘术 轰！ 洛珩的识海中，有两个小人正在激烈交战。 一道人影长相气质皆与洛珩如出一辙。 这显然是他意念所化的意识体。 而另一道人影，则是个面目慈祥、高鼻深目的僧人。 僧人望之有五十许上下，身形微胖，全身充满了圣洁气息。 此僧赫然是南北对峙时期，齐国君臣座上宾的天竺僧曼珠陀罗。 曼珠陀罗，又名曼陀罗！ 曼陀罗是佛宗密乘的重要相名，寓意为一切圣贤、一切功德的聚集之处。 听起来似乎很正面，寓意也很美好。 但实则在佛宗古脉中，曼陀罗却是一种有毒之花。 外表美丽，具有极强的欺骗性，实则剧毒无比。 而巧的是曼珠陀罗，正是古脉僧人。 由此可见，此僧绝非青史上描写的那般光正伟！ 至少从眼前和洛珩意念交锋的残魂来看。 这个招招狠辣，出手凶残无比的僧人，绝非什么好东西。 “阿弥陀佛，施主已入魔，当受我佛熏陶！” “唵、嘛、呢、叭、咪、吽！” 曼珠陀罗残魂，双手结印，手指快速翻转，犹如绕花蝴蝶灵活无比，他口中却已念叨起佛宗古脉咒语！ 上古时期的武道，可不像现在这般，几乎只剩下内力可用。 事实上在上古时期，内力在武道中，连登堂入室的资格都没有。 那时候的强者，谁没有点神通手段？ 更别说曼珠陀罗这等时代的顶级大能了。 随着曼珠陀罗语声结束。 洛珩识海内响起阵阵梵音。 更隐有金花飘落，的涌金泉。 各种异象犹如不要钱似的，一一亮相。 面对如此神奇的一幕，洛珩的意念却丝毫没有任何惊讶。 早在决定一劳永逸激活曼珠陀罗舍利时，他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等场面出现。 换做早一年，他或许还真没把握赢下曼珠陀罗这个番僧。 毕竟，那时候修仙时间还短。 但如今嘛，毫不客气地说一句，曼珠陀罗这些手段，对他来讲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仙是什么？ 怕是世上九成九的人都答不出。 哪怕洛珩以前，也未必有太透彻的领悟。 然而现在的洛珩，却已经看清了此方世界中仙的本质。 说再多，所谓的仙，亦不过是脱胎于古道门的产物。 道可以等于仙。 但仙却不代表是道的唯一。 对于道藏，哪怕是当今世上道法最高深的道士，都未必能比得过洛珩。 可以说这一年中，洛珩的实力已然脱胎换骨。 达到了深不可测，世人完全无法想象的程度。 “破！” 面对笼罩而来的各种异象，洛珩怡然不惧，仅仅轻喝一声破。 下一刻。 识海深处顿时传来宛若暮鼓晨钟般的钟声。 钟声幽幽。 仅仅响了三下。 曼珠陀罗释放出的各种异象，顿时像冰雪消融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面目慈祥的曼珠陀罗，面上终于泛起一抹慌乱和惊愕。 “你……你是道门之人？” 在早古年间，道门最辉煌之时，佛宗还不过在西垂蛮荒之国玩着。 远远无法媲美道门。 可以说，那个时代的僧人，最怕的就是道士！ 道士一出，万僧辟易！ …… 房间内气氛越来越紧张。 白虎等人自不必多说。 哪怕连对洛珩信心十足的青龙，此刻心下也难免有些忐忑起来。 众人正自焦虑间。 却见洛珩忽然张开双眼。 他的眸光中，竟隐隐射出两道淡淡的金芒。 金芒直刺房间屋顶，将屋顶射出一个窟窿后，没入漆黑的夜色之中。 青龙、白虎、朱雀和沐卿绾，相顾骇然。 这等神奇手段，他们简直闻所未闻。 难不成是话本小说中的火眼金睛不成？ 正迟疑间。 金芒已经消散，洛珩的目光也朝他们看来，面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都督，成功了？” 性急的白虎迫不及待问道。 洛珩微微颔首。 “成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长长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而这时，眼尖的白虎却突然一指洛珩双手。 “舍利子没了！” 众人闻言，凝眸看去，果见原本被洛珩握在手中的舍利子，此刻已消失不见。 洛珩见状，微微一笑。 “舍利子已被我炼化，自然就消失不见了。” 听得这话，众人无不为之振奋。 都督果然神通广大，连曼珠陀罗舍利都能轻易炼化了。 他们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意味着，哪怕如曼珠陀罗这等上古大能，也不是洛珩的对手。 虽然，这仅仅只是大能残留下来的一抹残魂。 但此等战绩，也足以让人自傲了。 “都督，舍利中真留下了曼珠陀罗的传承？” 青龙好奇地问道。 曼珠陀罗在南北朝对峙期间，也是个名人了。 虽然此人在佛门中，名气不是特别大。 但在青史上，却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 无论从那点看，这曼珠陀罗都算是个传奇人物。 这样的人物留下的传承，自也不是寻常之物。 “传承确实有，但都是古佛宗秘术。” “有些秘术颇为邪恶，还是让它莫要现世为妙。” “但有些秘术，却能让人如虎添翼，待本督整理完后，会酌情传授给你们。” 洛珩笑了笑，朝众人说道。 曼珠陀罗本身就是佛宗古脉一派传人。 他所有的手段，皆是古脉秘术，也就是现在所谓的古佛宗秘术。 古佛宗不像现有佛宗那般，至少理念上宣扬的是正向的东西。 这一派，最喜欢剑走偏锋。 各种邪恶手段多如牛毛。 而曼珠陀罗自己并没有开创出什么新的流派，他的毕生精华，自然也就是当初学来的古脉秘术了。 洛珩倒是不排斥邪恶手段。 只是古脉秘术中，有些手段实在伤天害理。 若让它们全部现世，于当今天下而言，绝非什么好事。 尤其是这些秘术一旦落到野心家手中，很可能造成天下动荡。 但部分用来辅修的秘术，他倒是可以传授给青龙等人。 相信青龙等人学会了这些秘术，实力能更进一层。 到时候，青龙将会成为实力不逊色邓黎的存在。 而卡在大宗师门槛的白虎、朱雀，也能水到渠成地踏入大宗师境界！ 第823章 高丽归附 高丽，王宫。 李成秀颤抖着在鲜降文书上，盖上了宝玺。 这一落，意味着传承已经数千年的高丽国，彻底不复存在。 统治了高丽国数百年的李氏王族，从此也将会沦为普通士族之一，再也没有任何高人一等的地方。 “我是罪人……” 李成秀喃喃自语了一句，两行清泪自他眼眶滑落。 自从年幼登基后，在朴荣成的扶保下，他很是清理了一批朝堂上掌握巨大话语权的老臣。 一直以来，李成秀都觉得自己干得不错。 待他百年之后，少不得会在高丽史书上留下一个中兴明君的称号。 对于李成秀而言，这已经够了。 他野心不大，没想过什么开疆拓土，成为千古明君。 他想的只是能让在走下坡路的高丽，在他手中重新焕发出生机。 从这一点上来看，他似乎已经做到了。 登基十余年，高丽在李成秀的治理下，政治清明，政通人和。 这些年高丽已经呈现了欣欣向荣之势。 李成秀原以为，他已经坐稳了王位。 怎么都没想到一向尽力帮他的朴荣成，突然倒戈了。 还要让他献出王位。 李成秀甘心吗？ 自然不甘心！ 但可惜朴荣成威望太高，武功太强。 整个高丽根本无人能制他。 李成秀也只能乖乖认命。 “大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如今你虽失去了王位，但却能背靠大楚，替李氏家族换来长久的平安。” “相信已大楚天子的仁厚，待你入京后，少不了给你封侯拜公！” “老实说，区区高丽王，论尊荣还真未必比得上天朝公侯。” “大王以为然否？” 朴荣成瞥了李成秀一眼，淡淡道。 当初他扶持李成秀上位时，李成秀还是个一团奶孩子气的娃娃。 而如今却已经成了翩翩少年郎。 从感情上来讲，朴荣成也不希望他和李成秀走到这一步。 但奈何，相比起无足轻重的世俗情感，朴荣成更看重的是自己境界方面的突破。 为了可能的仙缘，别说让他卖了高丽国和李成秀。 就算让他卖了自己父母、祖宗，他都不带眨眼的。 这就是朴荣成，一个只注重剑道，心性练就的冷漠无比的人。 “我明白，朴师。” 李成秀平复了一下心情，回道。 事已至此，伤感也没用。 与其在这里自艾自怨，还不如振作起来，好好享受以后的富贵生活。 他虽是高丽的王。 但高丽的资源，又如何能跟地大物博的大楚相比？ 高丽王平时的享受，还真不一定有大楚的勋贵们那般奢华。 “大王能想清楚就好。” “非是朴某无情，实在是此事对谁都好。” 朴荣成微微颔首，破例又多说了几句。 李成秀点点头。 “朴师说的是。” 正说话间，有内侍上前，取过内附降表，便欲转身送去高丽礼部。 李成秀看到这一幕，饶是早已告诉自己要认命，心中也难免如针刺一般疼痛。 他终究是个无能之辈，没有守住高丽列祖列宗留下的江山。 …… 数日后。 大楚京师，养心殿。 新被提拔上来，专门伺候泰安帝的小太监小安子，亦步亦趋的走了进来。 他双手捧着一卷文书，面上隐隐带着一抹喜色。 “陛下，齐贤台着人送来高丽内附降书，您过目。” 小安子走到案几前，躬身将文书递给了泰安帝。 泰安帝面上早已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一把接过文书，仔细翻阅起来。 “好好好！” “高丽还真请求内附，去王号，愿意并入大楚。” “子玉这一手，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啊！” 看完文书，泰安帝几乎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他从没想过，自己一个十足十的守成之君，居然也有开疆拓土的一天。 且还是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历代王朝都没法染指的高丽。 这让他恍若梦中！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如今高丽归附，未来陛下必能名垂千古！” 小安子见状，凑趣道。 这家伙是王潮亲自挑选出来的干儿子。 最是乖巧听话，也懂眼力劲。 故此这才被调到泰安帝身边没几天，就已经得到泰安帝信任了。 甚至，有了小安子，泰安帝连魏忠贤都很少想起了。 由此可见，这个一脸乖巧的小太监，还真有几分手段。 不过，小安子可不是魏忠贤，满脑子都想着和洛珩要别别苗头。 在来养心殿之前，王潮便已经屡次三番地警告过他，在陛下面前，不得进洛珩的谗言。 小安子一直记在心中，不敢越半步雷池。 再加上他这几天伴着泰安帝批阅奏折，自然也对洛珩的影响力有了更直观的了解。 他疯了才会学魏忠贤一样，死活要跟洛珩不对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啊你啊，这话说早了。” “不过，有子玉在，朕相信朕未来在史书上的名声绝不差。” 泰安帝笑着指了指小安子，道。 听到这话，小安子不断陪笑，心下却忍不住暗暗咋舌。 这陛下对洛侯也太信任了吧。 难怪干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要和洛侯保持好关系。 两代帝王，皆毫无保留信任。 这等待遇，怕是历朝历代都没人能与之比拟。 我这个小小内宦，还是老老实实抱紧洛侯大腿吧。 “对了，通知齐贤台众臣入宫。” “朕要与他们好好商议此事。” 泰安帝收敛起笑容后，朝着小安子说道。 高丽归附，绝对是一等一的大事，可马虎不得。 待高丽君臣进京后，不仅要安排好他们。 更要展示出大楚的天朝上国气象。 “陛下，礼部是否需要传唤？” 小安子迟疑了一下，问道。 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有礼部来具体操作的。 齐贤台众主事，主要负责的是大方向。 故此小安子有此一问。 “对，礼部也叫上。” “朕差点糊涂了。” 泰安帝闻言，笑着回了句。 他刚刚太过兴奋，差点忘了这事还得交由礼部操办。 光传齐贤台众臣，显然是不够的。 这一次小安子没在多言，只是躬身应了句。 “奴婢明白了！” “奴婢这就去传话！” 喜欢你们都追女主？那女魔头我宠上天请大家收藏：（。）你们都追女主？那女魔头我宠上天 第824章 许氏布局 寇岛，近畿。 大和城，天守阁内。 项炯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 两侧有梳着最流行的白面黑齿妆容的侍女，在细心地伺候着他。 如今的寇岛，远不是后世那般发达。 各种物资短缺，大多数百姓皆营养不良，长相奇丑。 能被寇岛大名相中，随伺在侧的侍女们，已经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存在。 但因为“黑齿白面”的诡异妆容，使得原本面貌还算清秀的侍女，看着多少有些渗人。 不过，项炯却对此颇为喜爱。 他本就是个荒诞不经，极为古怪的人。 喜欢这种奇奇怪怪的妆容，倒也合情合理。 “柳生。” 项炯懒洋洋地唤了一声。 随着他声音落下。 木阁外顿时传来脚步声。 下一刻，移门被拉开，一脸凶相的柳生义隆出现在项炯面前。 “主上！” 柳生义隆虽神情恭敬，语气也格外和善。 但不知为何，伺候着项炯的两个侍女，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柳生义隆在寇岛的名声，远超人想象。 当然，都是凶名。 哪怕连寇岛百姓眼中最邪恶的“伊贺”、“甲贺”忍者都比不上他。 这两个侍女自然都听说过柳生义隆之名。 哪怕此刻他表现的极其温顺，侍女心下也难免有些发毛。 “近畿攻略的如何了？” 项炯抬眸看了柳生义隆一眼，问道。 自从将柳生义隆收服后。 他征伐寇岛的事情，就都交给了柳生义隆负责。 而柳生义隆也没辜负他的期望。 很短时间内，就将项炯的势力推进到近畿一带。 如今的寇岛，近畿地区无疑是最繁华的存在。 一旦近畿都落入项炯手中。 那么，就意味着项炯彻底拥有了一统寇岛的资本。 “回主上，近畿十国，只余近江、山城、大和、伊贺尚未征服。” “其他河内、和泉、摄津、纪伊、丹波、丹后等国，皆已是主上地盘。” 柳生义隆躬身回道。 他是当今寇岛最强的剑豪。 各个大名麾下，不知道有多少武士，都是出自于拔刀斋。 故此，柳生义隆一出马。 很多事情就变得极其简单起来。 再加上柳生义隆和拔刀斋本身的凶名。 谁敢抵抗他们啊？ “好，你办事果然让我省心。” “去，给柳生倒一杯醇饮。” 项炯闻言，坐直了身姿，面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说话间，他转头示意侍女给柳生义隆上醇饮。 两个侍女身体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 但她们不敢违抗项炯，低低应了一声后，便退了下去。 不片刻。 两名侍女再次出现，各自手中端着一个小盅。 “大人请用！” 侍女哆哆嗦嗦地走到柳生义隆面前，小声道。 柳生义隆闻言，咧嘴一笑。 满脸的横肉，变得愈发狰狞了。 他快速伸手接过小盅。 盖子被打开后，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顿时扑面而来。 两名侍女本就白的吓人的小脸，变得愈发苍白了。 所谓醇饮，其实就是活人鲜血。 柳生义隆已经被项炯炼制成尸傀。 但他这具尸傀，和以前的尸傀儡截然不同。 不仅具备更强大的自我意识。 且还格外嗜血。 咕嘟，咕嘟！ 柳生义隆喝得极快，几口便喝完了两盅醇饮。 他伸出殷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随着他咧嘴，露出了沾满了鲜血的牙齿，吓得两个侍女差点将手中托盘给甩了出去。 “谢主上赏！” 柳生义隆躬身一礼。 别看所谓的醇饮，好像只是鲜血。 但其实，这里边加入了项炯特意配置的药物。 对于柳生义隆这等尸傀而言，无疑是大补之物。 …… 寇岛的形势，并不影响大局。 只是让原本的东海各国联盟，愈发濒临崩溃。 高丽已经归附大楚。 寇岛内部又打成狗脑子。 东海各国中，实力最强的两国，皆已经废掉。 剩下的各国，也只要暹罗、安南两国，尚在做着入侵大楚的美梦。 吕宋王城。 有快马疾驰而出。 马上骑士神色狼狈，面带惊惶之色。 此人是吕宋王族宋氏死士。 前夜许氏发动宫变，宋氏族人死伤无数。 仅存的族人逃至王城秘密据点后，陷入了无尽的惶恐中。 尤其当这些宋氏族人得知了安氏覆灭，陈氏倒戈的消息后，愈发惶恐不安。 再加上这些天，许氏族人在疯狂搜捕宋氏余党。 这让宋氏族人愈发坐立不安。 惊惶之下，他们也只能冒险派出死士，前去求援。 宋氏一直是吕宋王族，统治了吕宋好几百年。 虽说吕宋只是个小岛国。 但作为掌权者，他们自然也有外援。 外援不是别人，正是寇岛东海最大的霸主信野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只不过，宋氏显然小觑了许氏的警惕性。 派出的三波死士，先后皆被许氏一族的高手给狙杀了。 只剩下如今这个马上骑士，勉强逃脱。 王城内。 城楼上，许谦负手而立，目送着宋氏死士，冲出王城。 他神色不变，面色古井不波。 “许圣，宋家死士已突围。” 有许家供奉快步而来，朝着许谦躬身一礼。 许谦微微颔首。 “按计划行事。” “诺！” 供奉躬身回道。 任那死士都想不到，他之所以能逃脱，竟是许氏可以放跑他的结果。 不过想想也是。 以许氏如今对吕宋王城的掌控力，又有许谦这等大宗师坐镇。 区区一个死士怎么可能跑得掉？ “网已撒下，就看鱼儿能不能上钩了。” 许谦目视远方，自言自语了一句。 他设下此局，倒不是自作主张，又或者是许氏有什么图谋。 而是先前他们接到了绣衣的密令，这才刻意安排了此局。 现在许谦只希望，宋氏的外援信野家能上当。 这样的话，他们许家也能立下大功。 才能更好的拉近与大楚的关系。 “叔祖，信野家野心勃勃，一直不甘只屈居于寇岛东海一带，他们早想着要扩展了，尤其是对我们吕宋更是垂涎万分。” “如今知道吕宋内乱，他们岂有不心动的道理？” 许谦身后的一名许氏年轻子弟，小声说了句。 此人是许谦这一脉的后人，武道天资颇为出众。 故此这些天，许谦时常会将他带在身边。 喜欢你们都追女主？那女魔头我宠上天请大家收藏：（。）你们都追女主？那女魔头我宠上天 第825章 安西府，安西大将军 吕宋不大，仅仅只是个岛国而已。 那宋家死士自王城突围出来后，到了日落时分，已经抢了一艘船只，逼着船夫载着他着朝寇岛东海方向而去。 “都老实点，莫要耍什么幺蛾子。” “老老实实载着大爷去寇岛，大爷自不会少了你们好处。” “若是敢起什么异心，大爷手中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死士恶狠狠地警告了船夫几句。 他此刻早已疲累不堪，自然怕船上的船夫跟他玩什么心眼。 这可是大海，一旦船夫使坏，哪怕他武功不错，怕也会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船夫们早已被死士的凶悍给吓坏了，哪敢有什么异议，唯唯诺诺地应了下来。 死士见状，面无表情地冷哼一声，靠着船舱墙壁，闭目休憩起来。 这艘船并非大船。 属于吕宋最常见的渔船。 好在这几日风浪不大，小渔船也不怕遇到什么意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 睡的迷迷糊糊的死士，突然被一阵动静给惊醒。 他霍然睁眼，纵身一跃而起。 手中的利刃已然出鞘。 “大爷，您饿了没？” “小人捞了两尾鱼儿，做了羹汤，您要不垫垫肚子？” 出现在死士面前的，正是船夫，手中还捧着碗热气腾腾的鱼羹，面带畏惧讨好之色。 死士见状，放松了下来，但面上的狠厉之色却依旧没有消退。 他盯着船夫看了几眼。 “喝一口，你！” 一日一夜滴水不沾，他早已饥肠辘辘，此刻闻到鱼羹的香气，哪还能忍得住？ 只不过死士终究是谨慎之人，生怕鱼羹中会有什么猫腻。 为防万一，也只好让船夫先吃一口。 船夫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就着碗口咕嘟喝了一口。 死士一眨不眨地盯着船夫，等了好一会后，见船夫安然无恙，这才一把抢过鱼羹，也不顾烫嘴，就这么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暖暖的鱼羹入腹，死士只觉得浑身舒畅，像是回过魂似得。 他抹了抹嘴，将碗递给船夫，面色缓和了很多。 “放心，大爷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待到寇岛后，大爷便赠你们金银，让你们一家从此衣食无忧。” 死士虽看着凶巴巴，但到底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徒。 眼见船夫一家老实听话，自然也就不再绷着脸扮凶徒了。 事实上，当初抢船时他就没想过杀了船夫一家。 他是死士，不是匪类！ 让他滥杀无辜，他还做不到。 “哎，谢谢大爷。” 船夫感恩戴德地谢了几句后，很识趣地退出了船舱。 虽然刚刚睡的时间不长。 但此刻死士已经睡不着了。 他透过窗口，眺望远方。 仔细辨别了一下方位后，发现寇岛已经隐约可望。 死士心下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总算不负主家所托。 “这一次任务过后，我或许也该隐退了。” “主家的大恩，我已报过，是时候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 死士喃喃自语道。 历来当死士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但他却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 西域，安西府。 安西大将军云祯，带着麾下众将出城十里。 洛珩这位绣衣卫大都督亲临。 饶是云祯是位高权重的一方镇守将军，说他是安西府土皇帝都不为过。 但面对洛珩这等少年权贵，却也不敢怠慢。 尤其是这一两年间，洛珩声名日隆，哪怕远在安西府的云祯，也听闻过。 他对洛珩的评价，相当之高。 “大将军，您何等分位？” “那洛珩再怎么来头大，亦不过一鹰犬而已，何至于让您亲自出迎。” “咱们兄弟几个来迎接他，已是给他面子了。” 有安西府副将，心中不满，不断发着牢骚。 他们倒也不是对洛珩有意见。 而是云祯怎么说也是安西大将军，却要出迎一个少年郎。 这让众将心中，多少替云祯有些委屈。 “你们懂什么！” “若非洛侯力挽狂澜，怕我大楚早已……如今本将迎一迎洛侯，又值当什么？” “记住，一会洛侯来了，尔等千万莫要耍小性子。” 云祯脸一沉，瞪了众将一眼，低喝道。 他自然知道众将是在替他鸣不平。 但还是那句话，没必要。 本身出城十里相迎，就是他做的决定。 再加上，云祯对洛珩也颇为欣赏。 他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众将闻言，心下虽不甘，但到底不敢和云祯反驳，一个个老老实实地应了下来。 正说话间。 远处古道上，黄沙漫天扬起。 紧接着，百余骑缇骑若长龙一般席卷而来，气势极为惊人。 在场众将见状，面色皆微微一凝。 他们都是带兵作战的好手，自然能看出眼前的缇骑皆是精锐。 哪怕是放在安西军中，也足以称得上军中猛士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而眼下，这种猛士居然足足有百多个。 这让众将原本对绣衣卫的小觑之心，渐渐收敛了起来。 军中汉子嘛，大多都是这样。 在没能亲眼见到你能耐前，任你名头再大，他们也未必会服你。 但若你能表现出令他们刮目相看的实力。 那么，这些军中汉子绝对会对你敬服有加。 说白了，在军中靠的就是自身能耐。 什么地位、身份、背景等等，都是虚的。 若你本身是个无能的软蛋，哪怕你是当朝皇子，这些军中汉子也不会高看你一眼。 缇骑转瞬即至。 在众将十数步外停了下来。 动作整齐一致，显示着这些缇骑惊人的骑术。 众将见状，表情愈发认真了。 他们发现，这群缇骑比他们刚刚想象的还要精锐。 而这，只不过是绣衣卫中最底层的缇骑而已。 安西军众将不是没和绣衣卫打过交道。 鹞部西北地区的密谍们，就长期和安西军有着联系。 只不过，安西军众将固然佩服鹞部密谍们的谍报能力，但对他们本身的武力，却并不认可。 所以在安西军众将眼里，绣衣卫也不过如此。 什么谍报、刑讯这些，固然无人能及。 但武力方面，却不值一提。 然而，眼前的缇骑们，却让他们大开眼界了。 众将甚至能判断出，这些缇骑的武功，都未必比他们差。 喜欢你们都追女主？那女魔头我宠上天请大家收藏：（。）你们都追女主？那女魔头我宠上天 第826章 异类将军云祯 “久闻洛侯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云祯大笑着，迎了上去。 一袭月白蟒袍的洛珩，跳下马，面上露出一抹笑容。 “云将军之名，珩亦闻名久矣。” 漫天的黄沙，一路的风尘仆仆，似完全没影响到洛珩，甚至连他身上的月白蟒袍，依旧是一尘不染的样子。 与身边其他缇骑，比起来完全不同。 云祯眼眸中闪过一抹惊异之色。 他早就听说过洛珩武功很高。 是个少年宗师。 后来又传出洛珩于东海斩杀了妖僧净嗔的传闻，所有信息都指向洛珩不是宗师，而是大宗师。 云祯本以为，这已经很夸张了。 十七八岁的大宗师？ 历朝历代闻所未闻啊！ 但如今亲眼目睹洛珩的风采后，云祯觉得大宗师似乎都不足以来形容洛珩。 面前的少年，分明是个顶级大宗师。 不出意外，这妥妥的又是个邓黎式天才！ 当然，光这样，还不足以让云祯感到敬服。 真正让云祯对洛珩欣赏有加的是，在大楚岌岌可危的时候，洛珩却站了出来。 辗转大江南北，硬生生又替大楚续上了命。 这样的功绩，这样的能耐，连云祯都自愧不如。 “洛侯，云某已在府中设下酒宴，替洛侯接风洗尘，请！” 云祯的姿态摆的极低。 四周安西府众将，这一次却没再有牢骚之言了。 他们也都是有眼光的人。 就凭洛珩眼下这种风轻云淡的神态，就足以证明这少年绝非一般人。 更别说，他麾下的缇骑个个都是猛士了。 寻常人或许能凭借权势地位，压制住猛士。 但想让猛士们心悦诚服，唯有靠自身实力。 在场的绣衣缇骑，对洛珩的恭敬，已然达到了宛若崇拜神明的程度。 安西府众将又不眼瞎，怎么会看不到这一点？ “请！” 洛珩微微一笑，道。 说着，他上前几步，与云祯并肩而行，在众人簇拥下，朝着安西府城走去。 …… 安西将军府。 虽是大将军府邸，但看起来却并不豪奢，相反还有些简陋。 与中原地区的地方将军府，完全无法比拟。 “安西府与西域接壤，时有战事发生，资源相对短缺，故这座府邸建造得有些简陋，让洛侯见笑了。” 进入将军府后，云祯见洛珩四下打量，便笑着说道。 洛珩闻言，笑了笑。 “将军清廉，谁敢笑你？” 安西大将军云祯不是世代勋贵出身。 他本是一泥腿子，因为武勇而被军中上司提拔。 后来保德帝登基，发起了和突奴的战争。 本就已经在军中渐渐崭露头角的云祯，自然在那一役中大放异彩，从此进入保德帝之眼，一路青云直上。 最终坐上了安西大将军的位置。 他在京中，并无太多的人脉，也没有富裕的身家。 再加上云祯本人对于物质享受，也浑然不在意。 所以很快就传出了清廉之名。 清廉的人嘛，多少会让人更为尊敬一些，洛珩也不例外。 “什么清廉不清廉的，纯粹是云某泥腿子习性，享受不来富贵罢了。” 云祯闻言，哈哈一笑。 言辞间，似对自己的清廉之名毫不在意。 洛珩瞥了他一眼，见其并非在作伪，不由暗暗点了点头，对于这位安西大将军的感官也愈发好了几分。 保德帝在朝时，提拔的人才可不少。 其中大多数人，随着保德帝摆烂，也跟着摆烂了。 这些人要么进化成了大贪官，要么成了一心追逐利益的蝇营狗苟之徒。 总之，前后依旧保持一样的人没剩下几个。 而云祯，便是其中之一。 这个中年大将，自始至终保持着初心。 这一点让洛珩尤为欣赏。 而另一个能与云祯相媲美的，也只有沐卿绾的姑父，如今齐贤台第一人沈言了。 这是洛珩在大楚朝堂上，唯二能真正欣赏的人物。 说话间，洛珩、云祯两人步入正堂。 青龙、白虎、朱雀、沐卿绾四人，以及一众安西军大将，尾随而入。 将军府虽简陋，但安西府地广人稀。 故此这府邸面积却是极大。 正堂至少是寻常府邸的三倍有余。 乍一看，倒不像是厅堂，而像是军中议事厅一样。 双方分主宾落座后。 很快便有侍女替众人奉上香茗。 将军府的侍女大多姿色平平，胜在动作麻利、干练。 看着倒也颇为赏心悦目。 洛珩暗暗点头。 从这点看，云祯此人也不好美色。 一个不好财，也不好美色的大将，若非绣衣密谍将云祯的生平都记录得清清楚楚，知道此人并无野心。 恐怕很多人都会觉得此君所图甚大。 但洛珩却知道，云祯是个纯粹的武人。 若说他生平有什么喜好的话。 恐怕也只剩下读书和收集名剑这两个爱好了。 后者比较容易理解。 但凡名将，就没有不喜欢神兵利器的。 云祯喜欢收集名剑，除却是名将们的通病外。 据说也跟他小时候的心愿有关。 云祯小时候家贫，很早就外出养家糊口了。 那时候，他最向往的是当一个浪迹江湖的剑客。 后来虽机缘巧合，入了行伍。 但儿时梦想，却一直没有熄灭过。 至于读书。 却是云祯功成名就后，屡屡遭到文人鄙视，一发狠便请了西席先生，教他读书识字。 原本他也只是想着争一口气。 但随着识的字越多，读的书越多，却也渐渐爱上了读书。 时至如今，读书已然成了云祯的最大的爱好之一。 “听闻将军收藏了不少孤本，得空可否让洛某参观一二？” 洛珩笑着看向云祯，说道。 听洛珩提起自己最特意的事情之一，云祯顿时面露喜色，道。 “有何不可。” “云某不过一大老粗，一直都还想着找人请教呢。” “洛侯文名卓然，乃士林中一等一的才子，能指点云某，云某求之不得。” 云祯这话并无任何虚情假意。 他虽读书不少，但到底不是正统出身的文人。 一直以来，都有种没底气的感觉，总觉得自己的学识，比不上正统文人。 这些年他收藏了不少孤本，也正想着求人指教呢。 如今洛珩这个大才子主动提出，他岂有不情愿的道理？ 第827章 脱胎换骨的齐鲁军 很快，有侍女前来通知云祯，酒宴已经准备妥当。 云祯当即便邀请洛珩等人前去赴宴。 正厅内，随着酒菜入腹。 气氛渐渐浓烈起来。 洛珩、云祯二人坐于上首，时不时交流几句，相谈甚欢。 而安西府众将，此刻则拉住青龙、白虎斗酒。 剩下的朱雀、沐卿绾二人却在自顾自的吃着喝着。 众人也不来打扰她们。 “洛侯此番前来安西府，可是为了西域之事？” 饮下杯中酒后，云祯朝着洛珩问道。 西域三十六国近期蠢蠢欲动，不断调动兵马，俨然一副想要入侵大楚的样子。 云祯虽早已通过兵部，将此事上报给了朝廷。 但老实说，他心下多少有些没底。 这些年，云祯坐镇安西府，虽屡屡击退过西域各国。 但到底都是些小打小闹，远远谈不上真正的战争。 安西府驻扎有精兵两万，地方军三万。 平时应付应付小规模入侵，自是绰绰有余。 一旦西域三十六国联合起来，却绝非安西府的军队能抵挡的。 云祯一直担心朝廷那边援军迟迟未能赶至，导致安西府陷落。 “将军英明，洛某正是为此事而来。” 洛珩点了点头，也没隐瞒。 他来安西府，部署西域之事，本就需要云祯的安西军配合。 自然不会在云祯面前隐瞒什么。 “如此甚好，有洛侯在，云某多少也能多一些底气了。” 云祯闻言，面露喜色。 别人不清楚洛珩的权势，他却再清楚不过。 别看洛珩此行，似乎只带了区区百余缇骑而已。 但事实上，就凭洛珩手中的天子剑，便能调动整个西域的军队。 不，甚至严格上来讲，洛珩能调动大楚所有军队。 这是保德、泰安二帝赋予洛珩最大的权力。 也亏得二帝信任他。 换做别的帝王，怕早就夜不能寐了。 如此大的兵权集中在一人之身，想想就可怕。 “将军勿忧，洛某在京中之时，就已经闻得西域之事，故此一早就调集了齐鲁军和部分镇北军前来。” “料想这些援军，这几日便能抵达安西府。” 洛珩笑了笑，说道。 听到这话，云祯面上喜色已然遮掩不住。 齐鲁军倒也罢了，虽号称精兵。 但在安西军这等边军眼中，也不过是平庸之师而已。 然而镇北军却不同。 论战斗力，镇北军可能比安西军更强。 毕竟，镇北军常年抵御的是天下最凶悍的突奴人。 而安西军要对付的仅仅只是西域各国。 两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有镇北军，安西府高枕无忧也！” 云祯大喜道。 洛珩闻言，摇了摇头。 “将军，别太指望镇北军。” 此言一出。 云祯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 “为何？” 镇北军可以称得上是大楚最精锐的军队了。 不指望镇北军，难不成还要指望齐鲁军不成？ 对此，云祯有些想不明白。 “将军有所不知，镇北军将士皆是桀骜不驯之徒，他们最服的便是燕秋。” “如今燕秋因谋逆一事，已入昭狱。” “失去了燕秋的压制，这些骄兵悍将会不会听令，还在两可之间呢，又怎能指望他们？” 洛珩解释道。 听到这话，云祯陷入了沉默之中。 镇北军如此狂妄的吗？ 边军多骄兵悍将，这一点云祯倒是能理解。 他们安西军，不也都是骄兵悍将么？ 但狂妄到这等程度，连上头的命令都不听，这却是云祯无法理解的。 …… “洛侯，云某敢保证，安西军并无如此狂徒。” 沉默了好一会后，云祯才再次开口。 这话既像是在替自己的安西军美言，又像是在给洛珩做出保证。 “将军的话本督自是信的。” “事实上，本督从未怀疑过将军的统兵能力，和对朝廷的忠心。” “你与燕秋……不同。” 洛珩闻言，意味深长地回了句。 说这话时他连自称都改了。 云祯不愧是读了多年书的人，立马会意到洛珩话中的潜台词。 这分明是让他宽心。 表明朝廷从来没猜忌过他。 云祯心下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作为手握重病的地方大将，最担心的就是朝廷起猜忌之心。 这些年云祯一直如履薄冰，生怕有什么举动引起朝廷误会。 虽然，自从保德帝摆烂修仙后，朝廷已经对安西府有种不闻不问的迹象，但云祯却不敢疏忽。 如今得到洛珩明确的答案，他心中大石自然落了下来。 “云某蒙上皇拔擢，深受皇恩，一直觉得无以为报，早已立下马革裹尸之志。” “上皇与陛下能信任云某，云某……” 云祯似也是个感性之人，此刻提及二位至尊的信任，语气都有些哽咽了。 洛珩见状，笑了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将军无需如此，好好守在安西府，便是报答上皇与陛下。” “此番西域各国蠢蠢欲动，正是将军建功立业之时。” “接下来几天，将军怕是有的忙了。” “尤其是齐鲁军这边，要拜托将军了。” 齐鲁军与洛珩配合过好几次。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齐鲁军已经被打上了洛珩的标签。 至少比起镇北军、安西军这些边军，齐鲁军更像是洛侯的嫡系。 “洛侯放心，末将省的，必会安排好齐鲁军的。” 云祯心领神会，表明自己态度。 眼下洛珩明显是以朝廷天使身份在和他说话，他自然也很识趣地改口自称末将了。 “将军误会了，本督并非让你特意照拂齐鲁军。” “而是……如今的齐鲁军，可不是以前了。” “将军见到后，多半会大吃一惊。” 洛珩笑吟吟地说道。 齐鲁军底子不差，并不逊色于边军。 以往战斗力平平，纯粹是战阵经验太少的缘故。 自从齐鲁军被洛珩调动过几次，先平白莲之乱，后又驰援北境，再加上扫平西南镇国公府叛军，以及后来的狙击燕秋等任务。 如今的齐鲁军早已脱胎换骨了。 战斗力不说超越镇北军。 却也不会差于镇北、安西这两大天下闻名的无敌之师。 当然，齐鲁军成长这么快，除却连打了几仗外。 也少不了洛珩安排了绣衣卫中擅长练兵的人，对他们重新进行了操练。 这一切，才是铸就齐鲁军如今战斗力的关键！ 喜欢你们都追女主？那女魔头我宠上天请大家收藏：（。）你们都追女主？那女魔头我宠上天 第828章 异域风男侍 是夜，洛珩入住的并不是安西大将军府。 而是绣衣卫安西镇抚司衙门。 虽然云祯极力邀请，表现得诚意满满。 但洛珩还是婉拒了。 他是天子近臣，执掌的又是绣衣卫这种特殊机构。 和边军大将走得太近，难免会落人话柄。 虽然京师的保德帝、泰安帝未必在意这些。 但该注意的，洛珩觉得还是要注意一下。 安西府镇抚司衙门。 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将军府的晚宴结束后，尚不过戌时。 绣衣卫接下来的任务极重，洛珩自然不想浪费时间。 “都督，巴蜀镇抚使刘绵来讯，不日抵达安西府。” “另，荆湘两地缇骑，亦奉令而来。” 青龙匆匆步入，躬身禀道。 这是鹰部传来的最新消息。 自离京后，洛珩便已经下达了命令，从各地调拨绣衣前往安西府，准备西域事宜。 只不过大楚地域广阔，各地绣衣奉令有时间先后。 但相比起，其他地方的绣衣卫。 巴蜀、荆湘等地的绣衣，却明显雷厉风行多了。 当然，这也和洛珩曾整肃过巴蜀、荆湘等地地方绣衣有关。 可以说，这几个地方的大小绣衣卫，皆是洛珩心腹中的心腹。 他们的提拔，都与洛珩有关，身上天然带上了洛珩的标签。 自然不可能拖洛珩后腿。 “好！” 洛珩闻言，面露喜色。 虽然他很清楚，总部的命令一发，各地绣衣必然会奉令。 但刘绵等人行动如此迅速，依旧让洛珩极为满意。 没白提拔他们啊！ “都督，刘绵的巴蜀镇抚司，今年以来与云贵镇国公府，数度交锋，没少立下功劳。” “如今大楚十三州地方绣衣中，巴蜀两地俨然已是精锐。” “他们来了，必能让都督快速打开西域局面。” 青龙亦是忍不住夸赞了巴蜀绣衣几句。 但他这话倒也不是虚言。 数月前，云贵镇国公府谋逆，兵锋一度直逼成都府。 以当时巴蜀地方军的战斗力，一个不慎，弄不好就会让镇国公府占据巴蜀全境。 之所以战斗力相对孱弱的地方军，能击溃镇国公府，甚至最后还反杀了镇国公。 靠的就是巴蜀绣衣卫的力量。 他们源源不断地向军方提供了镇国公府的情报。 甚至还出手刺杀了镇国公府的几名将领，直接导致镇国公府大军崩盘。 让朝廷一方迎来了胜利的希望。 可谓功劳卓着。 当然，洛珩事后也没吝啬。 直接将刘绵从原本的成都镇抚使，升任为巴蜀镇抚使。 统辖了巴、蜀两地的绣衣卫。 可以说，如今的刘绵，已然成了绣衣卫中的封疆大吏，权势滔天。 至少在巴、蜀两地，他绝对是令人仰望的存在。 但饶是如此，刘绵依旧没有**，对洛珩一如既往地忠心耿耿。 “刘绵此人出身虽不好，却是有大才。” “西域事了后，本督打算将他调入京中。” 见青龙提及刘绵，洛珩面上泛起一抹微笑。 他还记得当初给予刘绵的承诺。 要替极乐派平反。 如今，是该到了完成承诺的时候了。 念及此，洛珩抬眸看向青龙。 “传书京城，让天枢入宫觐见陛下，说一下极乐派的事情。” …… 西域，楼兰王宫。 这几日沐谨言颇为无聊。 姬东华、姒太华都已陷入忙碌之中，自然也顾不上她这个便宜女儿。 原本沐谨言还想着，能否出宫玩耍玩耍。 可惜，姒太华似早已料到她会这么做，直接将其禁足于王宫内。 用姒太华的话来讲，你是个惹祸精，这几天给我老实点，我们可没空替你擦屁股。 正所谓知女莫若母。 沐谨言是什么货色，姒太华可谓一清二楚。 说好听一点，是个聚集了那些亡国王朝残存气运的气运女。 说难听点，就是个惹祸精。 对于这样的闺女，姒太华可不放心。 天知道她出宫一趟，能惹来什么祸端？ 很早之前，姒太华也相信沐谨言身怀各个亡国王朝气运，必然能无往而不利。 但事实证明，她跟姬东华都想错了。 那些王朝气运固然恐怖。 但这世上，却也不乏有克制之人。 比如那洛珩！ 任你沐谨言如何气运逆天，在洛珩面前也只剩下吃瘪。 更别说，除却洛珩外，还有个同样气运逆天，只不过是起了反向作用的沐卿绾。 为避免沐谨言再次遇上洛珩、沐卿绾。 姒太华也只好下达了禁足令，禁止沐谨言离开王宫半步。 王宫的景色虽美。 一应吃喝用度，也奢靡富贵得很。 但沐谨言这人很容易喜新厌旧。 这几天的享受，已经让她对物质方面的刺激，有些提不起劲了。 如今她格外怀念以前身边围绕着大量莺莺燕燕的生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不说都达到项炎、萧阳等人级别。 哪怕是有个丁羽级别的舔狗也好啊！ “哎！” 沐谨言越想越是不开心，坐在那唉声叹气。 四周伺候着的侍女们，不敢多问，只是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她们的公主，突然发哪门子疯了？ 正诧异间。 外端忽有一个十七八岁模样，长相俊美，但却充满了异域风情的少年直愣愣地走了进来。 看到少年，侍女们皆面色一变。 为首侍女更是皱起眉头，叱喝了起来。 “你是哪个总管的手下，难道不知道这里不许有男子进来的吗？” “赶紧出去！” 为首侍女声音不大，虽是叱喝，但听着怎么都像是在提醒对方。 少年闻言，愣了一下。 刚想开口回答时。 坐在里端沙发上的沐谨言已经看到了他。 沐谨言双眸不由一下子亮了起来。 “好俊美的少年。” 她心下嘀咕了一句，原本还在郁闷的心情，瞬间活络了起来。 沐谨言美眸扫了少年几眼，旋即伸出手指，勾了勾。 “你，过来。” 这话一出口，在场侍女尽皆大惊失色。 公主这是想干嘛？ 她不会是想要留下这个男侍吧？ 姒太华定下的规矩极严，在内宫中，哪怕是同为王宫侍从，只要是男性，就绝无可能踏足内宫半步。 一旦被她发现有这种事情。 恐怕在场的侍女都要遭殃了。 喜欢你们都追女主？那女魔头我宠上天请大家收藏：（。）你们都追女主？那女魔头我宠上天 第829章 洛氏族人洛源 沐谨言却丝毫没理会在场侍女们的反应。 不断出言让那异域少年过来。 少年迟疑了一会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到底还是乖乖地走到沐谨言身前了。 看到这一幕，侍女们一颗心瞬间沉到谷底。 但她们也知道沐谨言这位公主的性子。 说一不二！ 至少在她们面前，就是这样表现的。 “你叫什么？” 沐谨言上下打量起异域少年，越看越是喜欢。 此人的气质，有那么一丢丢类似洛珩。 但洛珩更多的是清冷，而这少年却更有异域风情。 “回公主，小人叫洛源。” “洛水的洛，源头的源。” 异域风少年小心翼翼地回道。 沐谨言闻言，眸光闪烁了几下。 姓洛？ 这少年是和洛珩有关系？ 不是她喜欢瞎想。 实在是眼前这少年，不管气质，还是长相都与洛珩有那么一丝相似的地方。 只不过因为少年可能是混血的缘故，身上异域味道极为明显，乍一看并不会让人联想到洛珩。 但偏偏，洛珩早已成了沐谨言心中的执念和梦魇。 有时候哪怕做梦，都会梦到洛珩……然后被吓醒。 故此，她在看到少年第一眼的时候，就想到了洛珩。 更巧合的是，这少年居然也姓洛。 要知道这里可是楼兰国，拥有汉姓的人，本就少之又少。 更别说洛姓，本就不是什么大姓。 种种巧合之下，怎能不让沐谨言瞎想？ “你是中原人？” 沐谨言好奇的问道。 自称是洛源的少年，迟疑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小人是洛川洛氏子弟。” “因母亲出身卑微，不容于家族，便远走西域了。” 少年的语气中带着一抹淡淡的怨愤。 显然，他对于自己家族怨念极深。 沐谨言闻言，若有所思。 前些天，姬东华、姒太华已经隐晦地跟她透露过洛珩的来历、 除却是身具洛侯血脉外。 还有很大的可能，是当今洛氏三脉的子弟。 只不过洛珩明面上的身份，太过具有诱骗性，很容易让人忽略了这一点。 毕竟，洛珩不过是洛姓老秀才抱养来的养子而已。 本身有没有洛氏血脉，都是个问题。 一般人又怎会，联想到他会是洛氏族人身上？ 但姬东华、姒太华到底是上古大能分身。 在此方世界存活了数千年，洛珩身上的一些隐秘，自然逃不过他们双眼。 “从今天开始，你留在这里服侍我。” 沐谨言目视洛源，道。 她这话，不仅是说给洛源听的。 同样也是说给在场的侍女们听的。 侍女们面露苦涩表情，却无人敢开口反驳。 沐谨言在男人面前，向来都一副温柔、懂事、知情识趣等面孔。 但在女人面前，却完全又是另外一副面孔。 她对女人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但凡敢忤逆她的女人，下场只有两个，要么死，要么被发卖。 早年在武威侯府时。 武威侯夫妇可没少给她安排贴身丫鬟伺候。 但最终，能在她身边留下的丫鬟，只有一个。 其他不是被杖毙了，就是被发卖出去。 楼兰侍女们，虽只和沐谨言接触了短短几天时间，但却已经十分了解她们这位公主的性子。 …… 楼兰政事殿。 姒太华正召集了周边数国国君，商议出兵之事。 忽有心腹女官，匆匆步入，在她耳畔耳语了几句。 姒太华听完后，面色顿时为之一变。 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在场的各国国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无不忐忑起来。 最后还是楼兰王自恃是姒太华心腹，壮着胆子问道。 “陛下，发生了什么？” 姒太华虽非西域各国的王，但确实上古时期的诸侯王之一。 且这数千年来，一直暗中掌控着西域各国。 如今这批西域国君，还都是她一手扶持上来的。 故此，各国国君皆以陛下称呼姒太华。 “无妨，家中小辈顽劣罢了。” 姒太华很快恢复平静，淡淡道。 听到这话，楼兰国王心下一动。 “可是公主殿下？” 楼兰国王一直很有野心。 当然，不是那种取代姒太华，君临西域的野心。 而是他想着进一步拉近女帝陛下的关系。 楼兰国王本人长相极其俊朗，早年还曾妄想过，自己入了姒太华之眼，一步登天。 但后来，在看到姬东华后。 他明智地熄灭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心思。 只不过，想要和姒太华进一步拉近关系的心思，却始终没变。 如今楼兰国王也已步入中年。 他的王妃，很争气地替他生了个儿子。 他这个儿子聪明、俊朗不说。 且还文武双全，优秀得很。 放眼整个西域二代子弟中，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更巧的是，楼兰国王的儿子，年岁还和沐谨言相差无几。 故此，在当日见到沐谨言的时候。 这家伙心中，就盘算着，能不能让他儿子俘获了沐谨言的芳心。 如此一来，楼兰国在姒太华心目中的地位自然不一样了。 现在他听到姒太华突然提到沐谨言，便灵机一动，问了起来。 “公主殿下年幼，难免有些好玩。” “陛下若不嫌弃的话，可让小儿陪伴公主解闷。” “臣下记得公主自来了楼兰以后，还没出去逛过……” 楼兰国王小心翼翼地说着。 只是在看到姒太华面色开始不虞时，很明智地又闭上了嘴。 他有些感叹，自己的谋算恐怕又一次要落空了。 但谁知，原本面色不虞的姒太华，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 忽然又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她眸光扫了楼兰国王一眼，道。 “孤记得你家小儿名叫楼罗是吧？” “听闻他文武双全，是我西域难得的俊杰。” “嗯……如此儿郎，倒也优秀，公主自幼流落在外，并无朋友，若是有令郎这种俊杰为友，倒也是一桩好事。” “就这么说定了，回头让令郎入宫一趟，孤先亲自见见他。” 姒太华沉吟着说道。 此言一出。 楼兰国王直接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后，心下狂喜。 他忙不迭地匍匐拜倒。 “臣下感谢陛下天恩，给小儿一个机会。” 喜欢你们都追女主？那女魔头我宠上天请大家收藏：（。）你们都追女主？那女魔头我宠上天 第830章 洛源，姬姒二人最后的棋子 议事散场后。 姒太华并未回宫。 而是让人唤来了姬东华。 半个时辰后。 姬东华面带疑惑地匆匆走了进来。 他如今正忙着指示阿萨辛的事情，按道理姒太华不可能会在这种时候打搅他。 这数千年来，两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 从来都没出现过今日这种事情。 这让姬东华颇为疑惑。 “太华，发生了什么？” “竟让人匆匆唤我？” 一入殿，姬东华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他跟姒太华之间，早已无需客套什么。 “还不是你的好女儿。” 姒太华闻言，好没气地怼了一句。 哪怕她是西王母化身，哪怕她平日里一向以冷静、霸道示人。 在女人嘛终究是女人。 不高兴起来时，管你是谁，上来就是一通怼。 姬东华面露无奈表情。 他摊了摊手。 “沐谨言又怎么了？竟惹你如此生气？” 作为姒太华的老搭档。 他很了解姒太华的性子。 像眼下这种情况，很明显沐谨言做了什么，让姒太华彻底生气了。 “又怎么了？” “你可知，她居然勾搭上洛源了。” 姒太华阴着脸说道。 这话才刚出口。 姬东华已经脱口而出。 “这不行！” 说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失态。 深吸了几口气后，道。 “洛源是你我最后的棋子，决不能出现意外。” “沐谨言这人，在男女方面颇为……” 姬东华说到最后，一时间竟想不出该如何形容沐谨言男女关系方面的行为。 作为老牌贵族化身。 不管是他，还是姒太华，可没少有侍妾、男宠这些。 但，沐谨言不同。 她喜欢的是玩弄感情。 或者说，喜欢勾搭男人，pua男人。 这一点，其实姬东华、姒太华都不太喜欢。 “这些我不知道吗？” “正因为这样，我才更担心。” “沐谨言的手段你可是一清二楚的，当初你我挑选出的项炎、萧阳、燕秋等人，哪个不是天之骄子？” “但最后还不是一一被沐谨言征服？” “洛源是你我最后的退路，决不能让沐谨言给祸害了。” 姒太华越说脸色越黑。 姬东华点了点头，面上也露出凝重的表情。 “你我计划，沐谨言这边其实已经失败了大半。” “洛源那边确实不能出现意外。” 作为隐藏在幕后的老怪物。 他们两人图谋王朝气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又怎会只把希望寄托在沐谨言身上？ 虽说，沐谨言是他们二人精血制造而成，从血脉上来讲，是他们亲生闺女。 但对于两人而言，亲生闺女算什么？ 亦不过棋子罢了。 “但现在这事不好处理了。 “沐谨言已与洛源相遇，鸿运、厄运相会，事情怕超出了你我掌控。” 姒太华颇有些郁闷的说道。 今日她虽做出了补救，安排楼兰王子楼罗登场亮相。 但楼罗到底能不能成事，还在两可之间。 姒太华自己心里也没底。 “无妨，眼下还能扭转。” “回头多送些俊美少年入宫便是，沐谨言好这口。” “当初我早说过，这样安排会更好，你却非不听。” “罢了，现在说多了也无用，你尽快安排吧。” 姬东华摊摊手，道。 姒太华闻言，点了点头。 她对姬东华的智谋，还是颇为信任的。 既然姬东华，也是这个办法。 那就证明，她下午的补救并未出错。 这让姒太华心下总算有了些底气。 …… 安西府镇抚司衙门。 一身飞鱼锦袍，看着意气风发的刘绵，大步走到洛珩面前，俯身拜倒。 “属下刘绵，拜见都督。” “座。” 洛珩微微抬手，示意刘绵入座。 从绣衣卫内部地位来讲。 已是巴、蜀两地镇抚使的刘绵。 其地位不必京中的天枢等八千户低。 无非是一个是总部的高层。 一个是地方上的大佬。 当然，就算刘绵地位再高，跟青龙、白虎、朱雀三督司比起来，依旧还是不如。 毕竟，绣衣卫最核心的权力，一直掌握在四大督司手中。 “见过青龙督司、白虎督司、朱雀督司。” 刘绵转身，又向青龙、白虎、朱雀三人见了一礼后，这才入座。 青龙三人皆面露微笑，冲着刘绵点了点头。 这是自己人。 自然要亲近一些。 “刘绵，这次你第一个赶来，本督心下颇为欣慰。” “待此次西域事了后，便跟本督进京吧。” “如今绣衣卫摊子越来越大，本督有心整合南北衙，正好缺了个运转使。” “回头你担起这个责任，也算是替本督分忧了。” 洛珩目视刘绵，笑道。 刘绵闻言，忙躬身应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属下听从都督安排。” 事实上，巴、蜀镇抚使的权柄真不小。 算是地方上的土皇帝了。 调入京后，哪怕是任什么运转使，从某些方面来讲，还真不一定有在地方时自由。 但刘绵对于权势其实并不太在乎。 洛珩要调他进京，那就进京呗。 “另外，本督已经让青龙传书天枢。” “这几天天枢会入宫面见陛下，提及平反极乐派一事。” 洛珩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话让刘绵愣了好一会。 旋即，才激动万分地拜倒下来。 “都督大恩，属下无以为报，今后必誓死效忠。” 自从极乐派覆灭。 他和夫人为尊掌门之令，保存极乐派传承，而被打为叛徒后，就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要替极乐派平反。 但在洛珩出现前。 刘绵的名声早已臭了。 文臣们不待见他。 武将和绣衣卫内部同僚，则视他为叛徒，也不喜与他亲近。 以至于，明明他能力极为出众。 却始终卡在地方千户位置，不得寸进，更别说平反极乐派了。 好在遇到洛珩后，他就时来运转了。 先是连升数级，一跃成为巴蜀两地最大的绣衣卫头子。 如今，洛都督居然又安排人向天子进言，要平反极乐派了。 这如何不让刘绵激动？ 在这一刻，他甚至生出了哪怕去为洛珩死，都心甘情愿的念头。 洛珩见状，笑了笑，道。 “无需如此！” “极乐派本无任何罪责，纯粹是因为朝中权力之争而被波及。” “说起来也是无辜。” “你在本督麾下，屡建功勋，本督又岂会让你抱有遗憾。” 喜欢你们都追女主？那女魔头我宠上天请大家收藏：（。）你们都追女主？那女魔头我宠上天 第831章 楼兰王子楼罗 每个人的御下之术各不相同。 洛珩喜欢示之以威，加之以恩！ 一直以来效果都很不错。 此刻刘绵的感受自然也是如此，恨不得为都督粉身碎骨。 激动了好一会后，刘绵才渐渐平静下来。 在这一刻，他的心境似乎又不同了。 洛珩瞥了他一眼，突然展颜一笑。 “恭喜！” 这话让刘绵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 “我……我瓶颈松动了？” 他这话说得自己都有些不确定，语气中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刘绵是宗师。 但一直属于那种垫底的宗师级别。 论实力，他其实并不强。 可能一些难缠的小宗师，都未必会逊色于他。 只不过刘绵实力不强，却并非因为天资问题。 而是心境出了问题。 如今心境解决了，他身上的瓶颈自然而然就松动了。 “静心，凝神！” “青龙，带他找个静室，等待突破。” 洛珩先朝刘绵说了一句后，转头看向青龙。 青龙会意，站了起来。 “是，都督。” 说着，他走到刘绵面前，道了句，恭喜刘镇抚。 刘绵是自己人，且还是都督准备重要的人才，实力自然是越强越好。 老实说，以前青龙多少有些看不上刘绵的实力。 但眼下刘绵若能突破，自然又不一样了。 所谓的宗师境只是一个宽泛的概念。 事实上，宗师之间的差距极大。 有的宗师，菜如弱鸡，也就只能欺负欺负普通江湖人。 而有的宗师，战斗力强悍的甚至能直追大宗师。 而且宗师境虽无明确的几段、几重来区分，但实际上却也有好几个层次。 每一次突破，实力便会增强一分。 刘绵如今便处于濒临突破状态。 洛珩一眼就能看出来。 …… “安排妥当了？” 看到青龙重新返回，洛珩开口问道。 青龙点了点头。 “衙门后院正好有间静室，暂且安排给刘镇抚了。” “就不知道刘镇抚多久能出来。” 他这话是在问刘绵多久能突破成功。 青龙虽已是大宗师，且还跨入了修仙门槛。 但却也吃不准刘绵何时能突破完。 “一个时辰足矣。” 洛珩笑道。 刘绵的根基很深厚，此次突破可谓厚积薄发。 不仅不会有危险，而且一旦突破，实力必将突飞猛进。 说是换了个人都不为过。 “那敢情好！” “恭喜都督，又添一员大将。” 青龙闻言，面露喜色。 “怕不止如此，刘绵卡在宗师境已有二十多年，其修炼的极乐功法，早已炉火纯青。” “不出意外，这一次他突破，或许能领悟出意境。” 洛珩想了想，说道。 当年的极乐宗，虽走的是双修路子，名声听起来似乎不大好。 但实则极乐宗功法相当厉害。 尤其是当初创建极乐宗的极乐公子，更是以一手极乐意境纵横江湖，罕逢敌手。 所以，极乐宗功法练到极致，十有八九会领悟出极乐意境。 刘绵本身天资就不错。 若不是当年极乐宗出了那档子事情，恐怕他早就名震江湖了。 “意境！”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皆一惊。 一旦宗师领悟出了意境，那就又不一样了。 可以说直接碰触到宗师的天花板。 尤其是青龙，他自己就领悟出了意境，自然知道意境宗师的可怕。 “恭喜都督！” 三人回过神后，齐齐朝着洛珩恭贺起来。 …… 楼兰国。 阳光洒在古老的宫殿之上，熠熠生辉。 姒太华看着眼前的楼兰王子楼罗，心中对其长相、气度以及才学皆十分满意。 她微微眯起双眸，脑海中盘算着，以楼罗的卖相，多半能让沐谨言将注意力从洛源身上移开。 念及此，她暗暗做出了决定。 当即，姒太华轻轻挥了挥手，唤来身边的侍女。 “公主此刻在做什么？” 侍女闻言恭敬地低下头，回道。 “陛下，公主正与男侍洛源在花园赏玩。” 听到这话，姒太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心下愠怒。 她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一旁的楼罗更是免不了酸溜溜的，心中暗自嘀咕。 “区区一个男侍竟然也敢跟我争公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嫉妒和愤怒，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 楼罗在心中盘算着，决意回头给洛源点颜色瞧瞧。 免得一个卑贱的男侍，都不知道天高地厚。 公主这等佳人，也是你一个男侍能染指的？ “楼罗，随孤进宫。” 姒太华站了起来，朝楼罗摆摆手。 楼罗应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跟在姒太华身后。 不片刻，两人出现在王宫内。 外间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西域与大楚不同，虽已深秋，但花园内却依旧百花绽放。 然而，此时的姒太华却没有心情欣赏这美景。 她一眼就看到了前方状态亲密，并肩而行的沐谨言和洛源二人。 姒太华当即变了脸，眼神中透露出一抹怒意。 “洛源，还不退下！” 姒太华厉声喝道。 远端的洛源骤然听到姒太华的声音，不由哆嗦了一下，面露惶恐之色。 他完全不敢违抗，唯唯诺诺地低下头。 “是，陛下。” 说着，也不顾身旁的沐谨言，便缓缓退了下去。 这一幕，让沐谨言顿时不爽了。 她本就不是什么乖乖女，如今这个便宜母亲竟然连她的私生活都要管，心中顿时不满到了极点。 “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沐谨言皱起眉头，不满地说道。 姒太华抬眸看了沐谨言一眼。 “记住你的身份，你现在是我姒太华的女儿，西域的公主，不是以前的野丫头。” “区区一个男侍，你也下得了嘴？” 姒太华的话极其难听，连下得了嘴这等话都脱口而出了。 可见，她其实对沐谨言丝毫没有当做真正的亲生女儿。 只是沐谨言也不是等闲之辈，立马露出无辜脸。 “母亲，我只是让洛源陪我赏玩花园，这又有何不可？” “连大楚的公主，身边都能有男侍，难不成西域比大楚要高一等？” 这话直接怼得姒太华张口结舌。 只好强行转换了话题，扭头看向一旁的楼罗。 “楼罗，我这女儿被我宠坏了，不懂规矩。” 楼罗闻言，连忙说道。 “陛下言重了，公主天真烂漫，甚是可爱。” 说着，他的眼神却不时地飘向沐谨言，心中想着如何才能赢得公主的芳心。 第832章 极情意境 楼兰国。 王宫花园中，阳光洒下，映照着五彩斑斓的花朵，微风轻轻拂过，带来阵阵花香。 看着姒太华怒意毫不掩饰，沐谨言站在那里，心中思绪翻涌。 她清楚地知道，眼下自己早已一无所有。 姬东华、姒太华女儿的身份，才是她如今最大的仰仗。 她绝不能轻易失去这份依靠！ 万一真惹怒了姒太华，对她不管不问了，那以后吃亏的肯定是她自己。 想到这里，沐谨言微微低下头，眼神不断闪烁。 下一刻，只见她轻轻咬了咬嘴唇，眼珠快速一转，然后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容。 她看着姒太华，轻声说道。 “母亲，女儿刚才确实任性了。” “女儿不该如此，母亲您大人有大量，就别生女儿的气了吧。” “以后女儿一定听母亲的话，绝不惹您生气了。” 这话说得柔柔怯怯，一副我知道错了的样子。 姒太华虽然也很清楚，这是沐谨言以退为进的姿态罢了。 但脸色到底稍微缓和了一些。 她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沐谨言，语气依然严肃。 “你要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不同寻常，未来更要君临天下。不可随意与那些卑贱之人亲近。” “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姬、姒二姓的无上尊荣。” 沐谨言闻言，连忙点头，乖巧地应道。 “女儿知道了，母亲教训的是。女儿以后一定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会再让母亲失望了。” 姒太华看着沐谨言，沉默了片刻。 她心中也明白，沐谨言的乖巧样子，多半是装出来的。 但现在沐谨言是她和姬东华手中的一颗棋子，她需要好好利用这颗棋子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于是，她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怒意也慢慢消去。 姒太华微微扬起下巴，指着楼罗说道。 “谨言，这位是楼兰国王子楼罗。” “楼罗不仅长相俊朗，气度雍容，而且才学出众，是难得的青年才俊。” “你们不妨亲近亲近。” 沐谨言顺着姒太华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眼前的楼罗剑眉星目，面容英俊，气质不凡。 他身着华丽的服饰，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种高贵的气息。 沐谨言心中顿时意动了。 虽然楼罗并非她最喜欢的那款，但对方长相俊朗，气度雍容，也算是对她胃口。 沐谨言微微低下头，然后缓缓抬起，朝着楼罗盈盈一礼，声音轻柔。 “见过楼罗王子。” 说话间，她眼波流转，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楼罗见状顿时受宠若惊，忙躬身回礼。 “公主殿下折煞小臣了，能见到公主殿下，是小臣的荣幸。” 也不知是因为沐谨言身份太高的缘故，还是什么。 此刻的楼罗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 他自己也有些奇怪，为何看到沐谨言后，他竟有种重回初哥时的感觉。 明明这些年他玩的女人也不少了。 见沐谨言、楼罗二人相谈甚欢，姒太华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看到姒太华离去，沐谨言彻底放松下来。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言辞间开始撩拨起楼罗。 “楼罗王子，你觉得我美吗？” 沐谨言微微歪着头，看着楼罗，眼神中似能滴出水来。 楼罗被沐谨言的问题问得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为何，脸蛋竟刷得一下红了。 连语气都结结巴巴起来。 “公……公主殿下自然是美若天仙。” 沐谨言见状暗暗得意，她继续说道。 “那你愿意多陪陪我吗？” 楼罗闻言，心道还有这等好事？ 他哪会拒绝啊，连忙点头，说道。 “公主殿下有命，我自当遵从。” …… 安西府，镇抚司衙门。 刘绵再次出现在正堂。 已经成功突破的他，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白虎看着气势完全不一样的刘绵，啧啧称奇。 “刘镇抚，你这突破之后，简直判若两人啊！” “这气势，啧啧！” 刘绵微微一笑，说道。 “属下能有此福分，全亏了都督帮助。” “若不是都督，也无今日之刘绵。” 白虎点点头，旋即舔着脸，转头看向洛珩。 “都督，您能不能给我讲讲，如何才能领悟意境啊？” “我都眼馋意境好久了。” 白虎这人一向没皮没脸。 青龙、朱雀二人早已习惯了。 洛珩和他相处熟了，自然也知道他性子。 倒是刘绵看到这一幕后，心下惊讶得很。 他没想到，按理说应该是当今天子心腹的三督司，竟与洛珩关系这边亲近。 “白虎，领悟意境并非一蹴而就之事。” “首先，需对自身所修功法有深刻理解，明白其精髓所在。” “每一种功法都蕴含着独特的意境种子，只有深入挖掘，方能找到那一丝契机。” 洛珩目视白虎，沉声道。 若白虎也能领悟出意境，自然是大好事。 他本身就有匹敌普通大宗师的实力，若是再领悟了意境，足以吊打一般的大宗师了。 白虎听得很认真，皱眉思索片刻，问道。 “都督，那如何才能深入理解功法呢？” 听到这话，洛珩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那就需要你在修炼中不断感悟，将功法融入到自己的每一个行动、每一次战斗中。” “去体会功法的变化、力量的流转，从中寻找那隐藏的意境线索。” “同时，丰富的阅历也是关键，经历不同的挑战和困境，能让你对功法有更多的感悟。” 这番话说得青龙、刘绵二人频频点头，深以为然。 白虎则若有所思地听着，心下隐隐有所领悟。 就在这时。 一直默不作声的朱雀身上气势却猛地一变。 正堂内明显传出一阵雷鸣般的爆响。 白虎惊异转头。 青龙、刘绵看了朱雀一眼后，脱口而出。 “意境！” 异响只持续了一会，便消散于无形。 朱雀一向清冷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喜色，眼中闪烁着光芒。 她感受着自己体内涌动的力量，心中充满了惊喜。 “我竟然领悟出了意境！” 洛珩则大笑起来。 “朱雀，你当真是给本督一个惊喜啊！” “竟能无师自通地领悟出了意境，还是极其罕见的极情意境。” “这极情意境，威力可不小。” 第833章 平反极乐宗案 大楚皇宫，养心殿。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养心殿的地面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 泰安帝身着淡紫色常服，端坐在御案之后，神情专注地批阅着奏折。 他神情专注，时而微微皱眉，时而轻轻点头。 如今的泰安帝，身上的帝王气度变得越来越明显。 殿外，微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 原本伺候在侧的小安子，似听得什么动静，蹑手蹑脚朝中外间走了过去。 不一会，小安子又匆匆走了进来。 在泰安帝身边，小声说了句。 “陛下，绣衣卫千户天枢求见。” 泰安帝闻言微微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思索，随后挥了挥手，道。 “宣。” 片刻之后。 天枢大步走进养心殿。 他身穿黑色绣衣卫官服，身姿挺拔。 来到泰安帝面前，便单膝跪地，恭敬地行礼道。 “微臣天枢，见过陛下。” “平身吧。” 泰安帝微微颔首，又问道。 “天枢，你今日求见，所为何事？” 天枢闻言站起身来，拱手道。 “陛下，微臣此次前来，是为奏请平反极乐宗案。” 极乐宗案？ 泰安帝闻言，眉头微微皱起，心下不解。 他对于江湖门派本就没多大好感，在他看来，这些江湖之人大多桀骜不驯，难以掌控。 当年的极乐宗灭门一事，他也曾听父皇保德帝提起过。 知道这是当年文官与父皇斗法，不小心被波及的江湖门派。 泰安帝沉吟片刻，道。 “天枢，这极乐宗不过是一个江湖门派，为何突然要为他们平反？” “朝廷最忌出尔反尔，朝令夕改，若无合适的理由，就算朕同意平反，朝中群臣怕也不会答应。” 这话倒并非是推脱之言。 而是实情。 天枢自然很清楚。 他忙恭敬地回道。 “陛下，极乐宗虽为江湖门派，但当年之事，实乃冤案。” “如今有人为极乐宗求情，微臣以为，陛下当以仁德治国，为极乐宗平反，以彰显陛下的圣明。” 虽然天枢说得颇为有理。 但泰安帝想了想后，还是微微摇头，道。 “此事朕需再考虑考虑。” 天枢见状，心中微微一沉。 他知道陛下对江湖门派向来不喜，此次平反极乐宗案，恐怕难度不小。 不过…… “陛下，此次奏请平反极乐宗案，乃是洛珩都督的请求。” 天枢不得已之下，抛出了都督洛珩之名。 泰安帝一听洛珩的名字，眼神顿时一亮。 洛珩乃是他的心腹重臣，在他心中分量极重。 当即，泰安帝毫不犹豫地改口道。 “既然是子玉的请求，那此事朕准了。” 见事情就这般顺利解决了，天枢心中暗暗感叹，都督在陛下心中果然分量极重，明明陛下都准备拒绝了，但一听到是都督的请求，立马就改口答应了。 如此圣眷，古往今来闻所未闻！ 一旁伺候着的小太监小安子，看到这一幕，心中更是暗暗提醒自己。 千万莫要走了魏忠贤的老路子，招惹洛都督。 洛都督此人只能交好，不能得罪！ …… 很快，平反极乐宗的中旨，传递到齐贤台。 如今的齐贤台众人，皆是二帝心腹，自然也没人会反对天子之意。 然而，朝中的其他一些得知风声的文臣，却有些不乐意了。 御史台，一间宽敞的书房里。 几位老臣围坐在一起，私下议论纷纷。 “这陛下怎么突然要平反极乐宗？” “当年的极乐灭门之事，本就是我们所为。” “如今陛下这么做，岂不是在打我们的脸？” 说话的是御史台老臣文章。 此君乃保德初年的老臣子了，也是当年和保德帝斗法的主力之一。 “是啊，这极乐宗不过是一个江湖门派，陛下为何要为他们平反？” “难道是有人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 另一位老臣陈勋，疑惑地问道。 “哼，我看此事定是那齐贤台的人在背后搞鬼。” “如今他们仗着陛下的宠信，为所欲为。” “这事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必须在明日的大朝会上反对此事。” 文章冷哼一声，道。 “齐贤台倒是无所谓，老夫担心的是，此事乃那洛珩挑起。” “若如此的话，事情就难办了。” 陈勋摇了摇头，叹道。 洛珩在二帝心中的地位，如今谁人不知？ 和洛珩斗法？ 连赢的希望都没有！ “怕什么？洛珩已经远赴西域，此事未必就是他挑起的？再说，当年极乐宗之事，本就是我们有理。” 这次开口的是礼部的侍郎姜毅言。 姜毅言同样也是保德朝初期的老臣了。 只不过如今这帮老臣，大多都已经被边缘化。 当然，他们若联合起来，能量还是不小的。 “话虽如此，但陛下如今心意已决，我们该如何是好？” “我们可以在大朝会上据理力争，让陛下明白平反极乐宗的弊端。” “对，我们要联合起来，不能让陛下被齐贤台的人误导。” 众人简单商议后，达成了一致。 …… 次日，大朝会。 泰安帝高坐龙椅之上，目光扫视着下方的群臣。 保德帝却未出现，众臣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们知道，保德帝若在，此事恐怕更加难以反对。 很快，便有御史台官员站了出来。 这位御史台官员面容清瘦，眼神犀利，赫然是老臣文章。 文章手持笏板，恭敬地行礼道。 “陛下，微臣有本要奏。” “准。” 泰安帝微微点头。 文章闻言挺直了身子，大声道。 “陛下，微臣弹劾齐贤台众主事昏聩，竟同意平反极乐宗案。” “极乐宗乃江湖门派，当年之事，实乃他们咎由自取。” “如今陛下要为他们平反，实乃不妥。此朝令夕改也，若连江湖匪类都能平反，朝廷威严何在？齐贤台众人不考虑国家大局，只知迎合陛下之意，实在是昏聩至极。” 文章的话音刚刚落下。 同样是御史台的陈勋，立马站出来附和道。 “陛下，臣附议。” “江湖匪类向来不服王化，若为极乐宗平反，恐会让其他江湖门派有恃无恐，对朝廷不利。” “陛下当三思而后行。” 这话说得已经很严厉了。 隐约有指责泰安帝的意思。 但这还没完。 很快，来者礼部的姜毅言也跳了出来。 “陛下，当年极乐宗之事，乃是多方权衡之结果。” “如今贸然平反，岂不是否定了上皇之决策？” “这让天下人如何看待陛下和上皇？陛下不可不察。” 随着姜毅言下场，本就反对此事的朝臣顿时纷纷附和。 沈言等齐贤台大佬，听着这些弹劾之词，都无奈地露出了苦笑的表情。 第834章 保德帝登场 大楚皇宫，养心殿。 朝堂之上，气氛凝重而紧张。 阳光透过墙壁的窗户洒落进来，但却无法驱散这压抑的氛围。 泰安帝高坐在龙椅之上，脸色阴沉，心中满是不快。 他看着下方纷纷反对的群臣，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怒。 “朕不过是要平反一个极乐宗，这帮子老臣竟如此反对？” 虽然他早就知道父皇时期老臣子的难缠，但像今日这种情况，却也是第一次遇到。 念及此，泰安帝心下冷哼一声，暗道。 “朕乃天子，难道连这点决定都做不了吗？” “今日，朕非要平反了极乐宗！” 心中想着，泰安帝微微眯起眼睛，扫视着群臣，沉声道。 “诸卿既有异议，不妨说出理由来。” 他的声音不大，带着淡淡的威严。 但在场群臣，却没有一个吓住。 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出，泰安帝这是在刻意模仿保德帝。 只可惜并未学到精髓！ “陛下，极乐宗罪不可赦。” “据老臣所知，极乐宗早年曾与拜火明尊教有过来往。” “此等江湖匪类，对我大楚百姓是极大的危害。” “若平反他们，岂不是让天下人以为我朝对奸人宽容？” “陛下切不可因一时之念，而置江山社稷于不顾。” 最先站出来的依旧是文章，他一脸严肃，语气颇有种咄咄逼人的味道。 只不过，这一次他又换了种说辞。 直接给极乐宗扣上了结交拜火明尊教的罪名。 陈勋见状，也紧跟着站了出来。 他捋了捋胡须，傲然道。 “陛下，极乐宗也曾为祸一方。” “他们仗着自己的武力，在一些地方横行霸道，百姓苦不堪言。” “如此恶行，怎能轻易平反？陛下当以百姓为重，不可草率行事。” 好家伙，陈勋找不到其他罪名，直接就泼脏水了。 反正极乐宗早就被灭门，死无对证了呗。 姜毅言也不甘示弱，他上前一步，拱手道。 “陛下，当年极乐宗之事，乃是多方权衡之结果。” “如今贸然平反，岂不是否定了上皇之决策？” “这让天下人如何看待陛下和上皇？陛下不可不察。” “陛下若执意如此，恐失了民心，损了朝廷威严。” 这姜毅言依旧是老说辞，拿上皇之策来试图堵塞泰安帝的嘴。 众老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似在指责泰安帝的决策不当。 泰安帝的脸色越发难看，心中的怒火也在不断升腾。 齐贤台众人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沈言皱着眉头，心中忧虑重重。 “此事不仅是陛下的意思，更是子玉提出来的，想来有他的谋算。可如今群臣反对，若坏了子玉的大计……” “不行，我得想替陛下出头。” 念及此，沈言咬咬牙，站了出来。 他眸光扫过众老臣，面上泛起一抹讥笑。 “诸位真心觉得极乐宗有罪？还是想要掩饰自己过往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沈言这话，绝对是诛心之言。 众老臣一听，瞬间炸毛。 文章面色铁青，冷哼一声。 “沈言，你安敢信口雌黄，胡言乱语？” “亏你还是齐贤台主事，却如此颠倒黑白，是非不分，老夫羞于你同朝为臣。” 沈言虽执掌了齐贤台，本身也是个有能力的人。 但终究是地方太久，如今刚调入京城，威望方面哪比得上当初的萧正亮？ 文章等老臣，向来喜欢倚老卖老，自是不会惧怕他。 沈言冷笑。 “当年之事，孰是孰非，谁心底没有一杆秤？” “若非尔等欲逼上皇，焉能波及到一无辜宗门？” “如今倒好，一群男盗女娼之辈，居然还倒打一耙了？” 沈言本是斯文之人，向来不喜欢恶语伤人。 但奈何，文章等人着实太恶心人，连好脾气的他都有些忍不住，直接撕破脸了。 事实上，在朝堂上，像他这种毫不留情面的做法，少之又少。 只能说……沈言是真动怒了。 同样是齐贤台新任主事的汪洋，自不会坐视沈言被围攻。 他冷笑一声，跨步而出。 “当年之事，谁对谁错，早已无法考量。” “但如今极乐宗已然满门覆灭，只留下一个名号，陛下仁慈，欲平反当年案子，这正是仁君所为。” “尔等老臣却屡屡相逼，又岂是为臣之道？” “还不退下！” 若说沈言是直接撕破脸，那汪洋就是绵里藏针。 他直接略过了极乐宗是否有罪这一点，只揪着众老臣眼下行为，有违臣子之道。 “哼，尔等黄口孺子又懂什么？” “国无铮臣，国将不国。” 陈勋等人自也不甘示弱，纷纷反击。 一时间，双方你争我辩，气氛愈发紧张。 泰安帝越听越烦躁。 他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眼神中透露出无奈。 明明只是件小事，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有心要乾纲独断，但一想到那些老臣的咄咄逼人，又免不了迟疑了起来。 泰安帝软弱的性子在这一块，被彰显得淋漓尽致。 …… “太上皇驾到！” 就在泰安帝无措间，殿外忽然传来常侍王潮的声音。 殿内乱哄哄的声音，瞬间为之一静。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转向殿门处。 下一刻，只见一袭暗紫色的道袍，踩着一双黑色麻鞋的保德帝，迈着慵懒的步伐，走了进来。 大太监王潮，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文章等老臣在看到保德帝的一瞬间，心下皆咯噔一下。 他们下意识低垂着头，身体微微颤抖。 文章手中的笏板更是差点掉落在地，他连忙稳住心神，心中暗自叫苦。 陈勋和姜毅言也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保德帝的积威和狠辣，绝非常人能想象的。 尤其是那些早年就存在的老臣，更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保德帝并未登上阶陛，只是走到群臣队列之前。 森冷的目光扫过众臣。 众臣正心下忐忑之时，忽听保德帝幽幽地来了一句。 “朕欲平反极乐宗，谁不服？”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一般在朝堂上响起。 整个朝堂一片寂静。 龙椅中，泰安帝看到这一幕，心中既佩服父皇的威势，又对自己的软弱感到痛恨无比。 “父皇一出现，群臣便不敢再反对。而朕却被他们逼得手足无措。朕这个皇帝当得真是……” 泰安帝心中充满了无奈和自责。 保德帝看着沉默的群臣，嘴角抹过一丝讥诮。 旋即，他转头看向泰安帝。 “吾儿，身为天子，当有自我决断。” “不可被群臣左右。” 第835章 现场传授帝王心术 “我儿，你可知臣子亦有三种之分？” 保德帝站在群臣之前，面带玩味之色，语气轻佻。 这话让泰安帝一愣，群臣更是面露诧异之色。 “父皇，是哪三种？” 泰安帝回过神，问道。 他绝对是个好捧哏。 “第一种自然是子玉这种千古忠良，此等臣子可遇而不可求。” 保德帝提及洛珩时，嘴角微微勾起，面上泛起了一抹笑容。 泰安帝闻言，赞同地点了点头。 子玉确实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臣子。 倒是文章等老臣，心下抹过一丝不忿。 区区洛子玉，还成了千古忠良了？ 不就是个天子鹰犬么？ 昏君，父子二人皆是昏君！ 老臣们腹诽不已，齐贤台沈言等人，却是笑了笑。 “这第二种嘛，自然是国之能臣，如齐贤台沈卿、汪卿等人，皆在此列。” 保德帝慢悠悠地说道。 这话一出，齐贤台众人面上笑意愈发明显了。 国之能臣，虽比不上洛子玉，但也相当高了。 文章等人彼此对视一眼，心下愈发不爽。 昏君！ “父皇，那最后一种呢？” 泰安帝这次不等保德帝开口，迫不及待地问道。 保德帝闻言，嘴角突然换成讥诮笑容。 “这最后一种……犬臣也！” “在君王眼中，犹如赖皮犬，音音犬吠，徒惹人心烦，此辈臣子自私自利之小人，就算死光了也不足惜。” “文章、陈勋、姜毅言，你们说是不是？” 保德帝说着，突然看向文章三人，语气渐渐泛冷，如同寒风吹过三人耳畔。 文章等三人皆骇了一跳，正想下意识反驳。 却又听保德帝的声音幽幽响起。 “绣衣卫何在？” “还不将这等犬臣送入昭狱？” 声音落，大殿外忽有十数个绣衣番子，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 在众臣惊恐的眼神中，一把拽住文章、陈勋、姜毅言三人。 “上皇，臣冤枉啊！” “上皇，臣一心为了大楚，绝无二心！” “上皇饶命……” 三老臣骇得魂飞魄散，口中大喊冤枉。 但保德帝却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他们。 很快，绣衣番子便将三人如死狗般拖了出去。 其他大臣见状，无不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直到保德帝挥了挥手，众臣这才战战兢兢地躬身出了大殿。 泰安帝站在龙椅旁，看着这一幕，心中震撼不已。 “父皇的威势果然强大，这些老臣平日里嚣张跋扈，如今却不敢有丝毫反抗。” “我若能有父皇这般的威严，又何惧群臣反对？” 保德帝看着泰安帝，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 他微微皱眉，沉声道。 “吾儿，你可知为何这些臣子敢违抗你的旨意，却不敢违抗朕的命令？” 泰安帝茫然地摇摇头，恭敬地说道。 “儿臣不知，请父皇赐教。” 保德帝缓缓说道。 “身为帝王，当有绝对的权威。你若软弱，群臣便会轻视你；你若强势，他们便会畏惧你。今日之事，便是给你一个教训。” 泰安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脸上露出沉思之色。 保德帝继续说道：“对于不听话的臣子，不可心慈手软。该罚则罚，该杀则杀。只有让他们知道你的厉害，他们才会乖乖听话。” 泰安帝心中一凛，他明白父皇的话虽然残酷，但却是真理。 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变得更加果断，不能再如此软弱。 …… 养心殿暖阁中。 保德帝留下了泰安帝。 保德帝看着泰安帝，面色稍稍有些严肃。 “吾儿，今日之事，你可有收获？” 泰安帝闻言，连忙点头，说道。 “儿臣明白了身为帝王当有权威，不可软弱。” 保德帝见状，神色稍稍缓和。 他顿了顿继续道。 “不过我儿切记，所谓帝王心术，可对群臣使用，但决不能对子玉用。” 泰安帝对此自然没有异议。 他点了点头，应道。 “儿臣记住了。” 保德帝看着泰安帝，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他希望泰安帝能够真正成长起来，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前些年他承认是他疏忽了，但现在也还不晚。 …… 数日后，安西府。 洛珩站在镇抚司衙门内，面露思索之色。 通过绣衣卫情报系统，他已经得知了皇宫中的事情。 在下狱了几个老臣后，极乐宗平反一事，无人再阻挠。 踏踏。 远端有脚步声传来。 却是巴蜀镇抚使刘绵到了。 “都督！” 刘绵躬身一礼。 洛珩转过身，看了他一眼。 “京中传来消息，前日朝廷明发圣旨，平反极乐宗一案。” 听到这话。 刘绵脸上满是激动之色。 “都督，属下……属下……” 激动之余，他竟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洛珩自然知道刘绵的心情，笑了笑，道。 “刘绵，如今极乐宗被平反，你再也不是极乐宗罪人。” “本督知道你这些年背负了很多，你也不要对朝廷有怨言。” “权力之争向来都残酷无比，弱小就是原罪，可懂？” 洛珩这话，自然是在点刘绵。 刘绵确实对他忠心耿耿，但不代表他对朝廷也是如此。 若说他心中没有一点怨气，恐怕他自己都不信。 刘绵闻言，若有所思。 “都督，属下明白了。” 洛珩深深看了刘绵一眼，片刻后，面露欣慰之色。 刘绵是个聪明人，显然已经听出他话中之意了。 他早晚会放弃手中权柄，继续追寻仙道。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虽都是世袭督司，但如今和他绑定得太深，未来也不太可能继续留在绣衣卫。 所以，刘绵是洛侯替泰安帝物色的下一任绣衣都督人选。 他自然不希望刘绵对朝廷有怨气。 …… 安西府数里外。 一名安西军斥候骑着快马，疾驰而来。 很快，斥候如旋风般，冲进府城，直奔将军府而去，引得路人惊呼连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将军，不好了！” “若羌国的军队出现在府城数里外。” 听得动静的安西大将军云祯，顿时面色一变。 他急匆匆唤来心腹，交代道。 “快，速去通知洛都督。” “务必让洛都督知道此事。” 第836章 若羌国军队 安西府外，黄沙漫天。 黑压压一片的若羌国军队，给人带来了沉重的压迫感。 安西府内。 城门早已紧闭，城中百姓皆关门闭户。 仅仅片刻，偌大的府城，竟寂静得宛若一座死城。 绣衣卫镇抚司衙门中。 洛珩等人紧急商议应对之策。 众人围坐在议事厅中，神色凝重。 这一次，不仅绣衣高层尽数到齐，就来云祯也带着安西军将领们一并出席了。 虽然，云祯才是安西府的最高掌权者。 但此君深知朝中有人好当官的道理。 自然事事以洛珩马首是瞻。 “都督，如今若羌国军队来犯，却是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青龙眉头紧锁，沉声说道。 按照先前的判断，西域各国军队，至少还要半个月才能兵临城下。 但如今，若羌国的军队却突然出现了。 青龙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白虎平日里虽鲁莽，但此刻却严肃得很。 “都督，若羌人来得太突然，如今我方大军皆不再府城，怕只能固守城池为上。” 安西军精锐并非全部集中在府城中，而是分别镇守着安西府全境。 后续赶来的援军齐鲁军，如今亦在熟悉着西域，被拉去清剿可能是西域各国安插在安西府的一伙马贼了，并不在府城。 故此，白虎这提议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白虎的话刚说完，一旁的朱雀则提出不同意见。 “都督，属下觉得我们应该主动出击，打若羌国一个措手不及。” “不能坐以待毙，让他们以为我们好欺负。” 朱雀一向清冷，但在此刻，却表现得杀伐十足。 白虎撇了撇嘴无奈地看了朱雀一眼。 坐在洛珩左手侧的安西大将军云祯微微颔首，说道。 “主动出击确实有一定风险，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若一直坚守，也可能会陷入被动。” “只是我们对若羌国军队的情况还不了解，贸然出击恐怕不妥。” 云祯是军中宿将，战阵经验极其丰富，自然不会犯错。 倒是安西军将领中，有部分人不愿意冒险。 “洛都督，大将军，末将认为还是与若羌国谈判，避免战争为好。战争一旦爆发，受苦的还是百姓。” 此言一出。 众人似都按捺不住，各抒己见，争论不休。 洛珩坐在主位上，静静地听着众人的讨论。 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陷入了沉思。 “一味固守自是不妥，堂堂大楚岂会惧怕区区一小国。” “但主动出击亦不稳妥，按照先前情报，西域各国已成联盟，弄不好其他各国大军就在不远处。” “谈判……软弱之策，不提也罢。” 思索片刻，洛珩抬起头，看向众人。 “暂且先派出斥候详加探查，同时加强城池防御。” 此言一出，众人皆无异议。 哪怕就连先前提议谈判的安西军将领，也没有反对。 一旁的云祯更是赞同地说道。 “都督此策稳妥。”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只有了解若羌国军队的情况，我们才能做出更好的决策。” 洛珩笑了笑，紧接着转头看向青龙。 “青龙，派遣鹞部密谍，与安西军斥候一并行动，务必尽快掌握若羌国军队的动向和实力。” 青龙闻言，忙躬身应诺。 …… 安西府外。若羌国军队驻扎了下来。 营地中旗帜飘扬，金戈森森。 就在洛珩等人，都以为若羌人会试探性地攻城时。 若羌人竟然主动派遣使臣入城。 使者昂首挺胸地走进将军府，面带桀骜之色，看上去态度傲慢至极。 他眸光扫视了一眼众人，嘴角微微上扬。 “奉我王令，劝降尔等，尔等何时归降？” 使臣汉话略有些生硬，听着不伦不类。 他说话时，眸光不断打量在场众人。 “放肆！” “区区小国，安敢如此狂妄！” “真是夜郎自大，小小一个若羌，居然也敢招惹我大楚？” “跳梁小丑，莫非想激怒我等？” 三督司、众安西军将领，皆勃然大怒。 使者却对众人叱喝浑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我们若羌国大军已聚兵十万，不日更有百万大军前来，你们若不想被灭，就乖乖听从我们的条件。” 说着，使者也不知是故意想激怒众人，还是别有所图，竟要求大楚割让土地、赔偿大量财物，并且在场众人还要归降他们。 如此条件，把众人都气笑了。 一个小小的若羌国，什么时候狂妄到这种程度了？ 难不成真以为西域各国联合了，就有底气招惹大楚？ 真是天真！ 使者面色不变，继续用生硬的汉话说道。 “这是你们大楚应该付出的代价。若不答应，我们的大军可不会客气。” 洛珩一直观察着使者。 眼见着使者不管说话，还是说话时的眼神，都不像是来谈判的，而是像在刻意观察什么。 尤其是他发现，使者虽然表面嚣张，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心虚。 念及此，洛珩心下若有所思。 “这使者看似强硬，实则底气不足。” “多半是来打探虚实的……” 若羌使者这边，见大楚众人沉默不语，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他挠了挠头，正欲继续“背诵”汉话。 却忽然看到上首处的少年，冷冷地看向他。 使者心下顿时一颤。 “刘绵！” 洛珩语气忽然转冷。 一旁的刘绵瞬间心领神会。 他的眼神一凛，手迅速握住刀柄。 眼见杀气腾腾的刘绵，步步而来，使者瞬间慌了：“你……你要干什么？” 刘绵没理会，只是冷冷地看着使者。 就在使者惊恐的眼神中，突然拔刀，刀光一闪，干脆利落地将使者斩杀。 刘绵的动作快如闪电，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使者已经身首异处。 …… 城外。 若羌国大将摩西看到被悬挂在城头的使臣首级，顿时暴跳如雷。 “可恶！大楚竟然敢杀我们的使者！” 摩西惊怒无比。 有心腹将领见状，进言道。 “将军，楚人如此嚣张，何不立刻攻城，杀杀他们的气焰？” 但这话纲出口，就被摩西训斥了一顿。 “闭嘴！” “你个蠢货，你懂个屁。” 摩西骂完，心下暗暗叹了口气。 此行他所带的军队，只有三千人，根本不是来攻打大楚的。 纯粹的姒太华要求他们若羌国出兵试探安西府的虚实。 他怎敢贸然和大楚交战？ 第837章 鹞部密谍，无孔不入 安西府内，气氛略显凝重。 众人皆知若羌国军队虎视眈眈，一场大战随时可能爆发。 街道上，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偶有狂风呼啸而过，扬起阵阵沙尘，迷得人睁不开眼。 身为安西大将军的云祯，此刻亲自带领士兵们搬运防御器械。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铠甲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把这些滚木抬到城墙上去！” “李彪，箭矢准备妥当没？” 云祯大声指挥着。 士兵们在他的带领下，**协力地搬运着各种防御器械。 若从空中望去，此刻城头的场面，绝对会相当震撼。 片刻后。 云祯又开始检查起，防御设施的牢固程度。 他伸手摸了摸城墙，感受着砖石的坚固程度，眉头微微皱起。 城墙高大而厚实，上面布满了各种防御设施，箭垛、投石机等。 “这里还需要加固一下，不能有任何疏漏。” 云祯对身边的士兵说道。 士卒闻言，立刻行动起来，用锤子和木桩加固城墙。 数个时辰的忙碌，让云祯的脸上布满了汗水。 但他却毫不在意。 身为安西军最高统帅，按道理他根本无需这么做。 只是，如今有洛珩坐镇。 他这个最高统帅，反而不好像以往那样，只是坐镇军中帐，居中指挥了。 毕竟，早在先前他就将调度权，让给了洛珩。 当然，等战争爆发后，军队的指挥权依旧会回到他那。 …… 镇抚司衙门中。 洛珩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一份地图，心中暗暗思索着若羌国下一步的行动。 房间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洛珩微微眯了眯眼。 “若羌国此次出兵，虽有很大可能是试探？” “但在敌情未明的情况下，我倒也不好先入为主……” 出于谨慎起见，其实洛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西域各国大军已至，若羌军队只是先头部队！ 正沉思间，青龙走了进来。 “都督，防御器械已经搬运完毕，城墙也加固了不少。” 洛珩点了点头。 “倒是劳累了云祯将军。” “云将军似有巴结都督之意，这般作态……未免有些作秀的嫌疑。” 青龙则迟疑了一下，道。 事实上，论品级，云祯这个安西大将军，显然要高过洛珩这个绣衣卫大都督。 毕竟前者是军方一方统帅，而后者不过是皇家鹰犬头子。 颇为敏感的青龙，自然会觉得云祯如此作态，有作秀嫌疑。 这是人之常情，倒也不是什么成见。 洛珩闻言，微微一笑。 “你想多了，云祯此人本督还是了解的。” “虽有些刻意，但本心还是好的。” 听到这话，青龙不再多言。 都督心中有数便好。 …… 城外。 鹞部密谍们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漠漠黄沙中。 密谍们身着黑色的夜行衣，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快速穿梭而过，逐渐接近若羌国军队的营地。 鹞部密谍皆是绣衣中的精锐。 尤其擅长侦缉、追踪、打探情报。 他们与军中斥候还不一样。 军中斥候虽也说身手利落，但鹞部密谍却堪称真正的无孔不入。 “大家小心，不要被发现了。” “尽快潜入军营，然后伪装成敌军样子。” 密谍统领小声说道。 众密谍闻言纷纷点头，而后各自散开。 其实不需要统领提醒，他们都知道该怎么做。 但出于保险，统领还是多交代了一句。 很快，一众密谍再次现身时，竟已经摇身一变，变成了若羌军士卒。 乍一眼看上去，居然看不出任何破绽。 密谍们毫不掩饰地在营地内游走起来。 仔细观察着敌军的兵力部署、粮草储备等情况。 营内的若羌士卒，完全没看出任何端倪，甚至还和密谍们笑嘻嘻打起招呼。 而鹞部密谍也丝毫不怯场，用流利的若羌语回应着。 这就是鹞部密谍，擅长各种技能。 语言只是他们众多技能中的一项而已。 培养一个这样的密谍，其耗费的钱财可想而知。 但绣衣卫中，光鹞部就拥有这样的密谍近千人之多。 绣衣卫的底蕴，在此可见一斑。 半个多时辰后。 密谍们悄悄潜出军营，悄然返回安西府。 统领直奔镇抚司衙门，快步步入大堂。 “属下鹞十八，参见都督！” 步入大堂后，统领走到洛珩面前，躬身一礼。 看到鹞十八出现，洛珩面露喜色。 “打探得如何了？” “回都督，根据属下观察若羌军只有三千人左右，且粮草储备不足。” 鹞十八躬身回道。 此言一出。 洛珩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若羌人是西域方面派来打探情况的。” “立马转告云祯，让他派兵突袭城外若羌军。” “吞了这一支若羌军！” 洛珩说道最后，语气变得杀气腾腾。 鹞十八闻言，忙躬身应诺。 但不等他转身，洛珩又补充了一句。 “青龙，你们几个也一并参与行动。” 边上的青龙等人，忙站起身，应了一声。 片刻后。 云祯收到讯息，立刻召集士兵们。 “兄弟们，城外若羌军只有三千人。” “吞了他们，能不能做到？” 云祯目光环视众士卒，大声道。 眼前士卒皆是安西军精锐，自是不惧厮杀，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 …… 楼兰王宫。 华丽的宫殿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只短短数日，王子楼罗已经被沐谨言迷得晕头转向，彻底沦陷。 沐谨言一袭华丽的锦袍，将她衬托得愈发美艳。 楼罗的眼神，几乎挂在了沐谨言身上，眼神中满是痴迷之色。 “谨言，你真美。” 楼罗轻轻伸手，握住沐谨言玉手，喃喃道。 这家伙虽自诩花丛老手，但实则比萧阳、项炎还不如。 在沐谨言面前，也只敢拉拉小手。 沐谨言微微一笑，眼波流转。 “楼罗，你自会说这句么？” 说话间，她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掌。 楼罗想要再次伸手想要握住沐谨言的手时，却沐谨言巧妙地避开了。 “谨言，我……” 楼罗张了张嘴。 沐谨言却嫣然一笑，转换了话题。 “对了，楼罗，你父王只有你一个儿子吗？” 听到这话，楼罗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可能，父王自然不止我一个儿子。” 他说这话时，语气难免带着一丝怨气。 沐谨言听到后，心下一动，眼眸中闪烁起一抹异样神采。 第838章 陪你一起杀伐 楼罗丝毫不清楚自己已经一步步落入沐谨言话术中。 他此刻还沉浸在沐谨言温柔陷阱中。 三言两语间，就被套出了不少话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沐谨言突然冷不丁来了句。 “那你父王如此偏宠你弟弟，你心中就没有怨愤？” 就在刚刚，她已经从楼罗话中套出，楼兰王最宠爱的儿子，其实并非楼罗。 而是他弟弟楼班。 楼班是楼兰王新王后生的子嗣，一向极受宠爱。 只不过楼罗在大臣中，威望更高一些。 故此在王位继承顺位上，也暂时领先了一步。 但这点领先，并不足以让楼罗高枕无忧。 事实上，楼罗心中一直充满了焦虑。 生怕父王临终时，将王位传给他弟弟楼班。 此刻听到沐谨言的话，楼罗几乎下意识的回了句。 “怎不怨愤，我恨不得楼班立马去死。” 显然，他对于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已经恨之入骨。 也是在王位面前，骨肉亲情又算得了什么？ “楼罗哥哥，你不乖哦。” “我问的是你对你父王可有怨愤，而不是你弟弟。” 沐谨言撇过身，俏脸上露出一抹不高兴神色。 楼罗见状，心下不免一慌，只道沐谨言真不高兴了。 他这会也顾不上什么犯忌不犯忌了，立马脱口而出。 “当然恨。” “要不是他偏心，我早该成为储君了。” 或许是这话终于堂而皇之说出口了，又或许是他在沐谨言面前已经卸下任何伪装，楼罗这话说得怨气满满。 任谁都能听出，他和他父王间，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般父慈子孝。 “如果说……我能帮你呢。” 沐谨言回过神，目光炯炯地盯着楼罗，语气中充满了蛊惑的味道。 楼罗闻言，神色怔了怔。 他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偏偏又不想把沐谨言往坏想。 只能嗫嗫嚅嚅的回了句。 “我岂能不孝？” 听到这话。 沐谨言突然笑了起来。 “楼罗哥哥，你可是西域人。” “难不成西域也讲究儒家那套父慈子孝？” 沐谨言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楼罗闻言，呆了呆。 但眼眸中却突然亮起一抹异样的神采。 也是哦，这里可是西域。 西域各国跟草原部族基本没啥差别。 什么时候真讲过父慈子孝这套了？ 难不成这些年，他读大楚的经典，真读傻了？ 看到楼罗似渐渐觉醒，沐谨言不再多言，开始转而谈起一些其他话题。 被沐谨言这么一绕。 楼罗很快将原本心中的异样，又抛之脑后了。 只不过，沐谨言却知道，她已经在楼罗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不需要太久，这颗种子便会发芽成长。 当然，以眼下的进度来讲，种子成长的速度未必能快到哪去。 但沐谨言有的是手段，缩短这个过程。 比如，她在楼罗不知情的情况下，让楼兰王也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又比如，楼罗的那位弟弟，是不是也能拿捏住？ 真要到那时候，啧啧……场面就好玩了。 沐谨言不无得意地想到。 …… 安西府，镇抚司衙门。 洛珩端坐在堂内。 沐卿绾陪伴在他身侧。 两人似很有闲情，玩起了戏棋。 棋盘上，黑白色棋子，在激烈厮杀。 一度难分难解，战况焦灼。 而城外。 两军的厮杀，却呈一面倒之势。 若羌人压根没料到，安西军竟敢主动出城。 骤然遇袭之下，若羌军哪能反应得过来？ 再加上若羌军本也不是什么精锐之师。 在安西军精锐面前，几乎一触即溃。 仅仅半个时辰不到。 三千若羌军便已经死伤过半。 云祯指挥着八百安西精锐，顺势掩杀。 喊杀声渐渐远去。 镇抚司衙门内，洛珩挑了挑眉峰。 黑子随意落下。 “我赢啦。” 对面的沐卿绾却已经欢呼起来。 她的白字，吃下了洛珩的一条长龙，胜局已定。 洛珩宠溺地看了沐卿绾一眼，笑了笑，便弃子而降。 论棋力，十个沐卿绾都不是他对手。 但和自己心爱的女人下棋，洛珩自然不会这么煞风景。 先前他一边分心城外战况，一边不动声色地输给沐卿绾。 天真的沐卿绾居然丝毫没有察觉。 还只道自己最近棋力大涨，不免得意洋洋起来。 “洛，胜了？” 这会，沐卿绾似也听到了城外的动静变小，不由问道。 洛珩点点头，道。 “当若羌军虚实暴露后，胜负本就已经注定。” 先前不管是洛珩，还是云祯，都没想着主动出击，无非是顾虑若羌军只是诱饵。 所以，当若羌军真实情况，被鹞部密谍打探到之后。 这场战争的胜负，便已经注定了。 有八百安西军精锐，还灭不了你区区三千若羌军？ 显然不可能的。 别看大楚在保德朝，已经由盛转衰。 也别看大楚推崇文人。 但事实上，在边关之地，不管是民间，还是军中，武风都很盛。 虽达不到大雍朝时的一汉当五胡的程度。 但一个大楚精锐士卒，打两三个异族士兵，还是绰绰有余的。 当然，北境突奴是个例外。 至于什么东海各国，那就更不值一提了。 有这样的底气在，洛珩又怎么可能担心出击没有结果？ “洛，接下来？” 沐卿绾迟疑了一下，问道。 如今她已经很懂事了。 知道有些公事上的东西，能不问就不多问。 “挥师西域！” 洛珩闻言，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杀气腾腾的味道。 沐卿绾见状，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她最喜欢洛珩杀伐的时候。 不，严格来说，是洛珩杀人的时候。 一如她当初捕猎时那样，干脆、果决！ 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万钧。 “一起！” 沐卿绾巴巴看向洛珩，语气中带着些许期盼。 一直以来，她最向往的便是能和洛珩并肩而战。 如今，她武功已经不算弱了。 但偏偏，天下战事却越来越少。 甚至就来江湖上的那些匪类，都不敢作妖了。 这让沐卿绾多少觉得有些无趣。 “好，一起！” 洛珩闻言，笑了起来。 以绾绾如今的实力，天下除却寥寥数人外，几乎没人能伤得到她。 洛珩自也不会像一开始那般，为她安危担心。 她想杀伐，那就陪着她杀呗！ 第839章 功高难封 大楚京师。 当一封国书被送达礼部时。 整个礼部都为之沸腾了。 时任尚书的陈方言，老脸上满是畅快的笑意。 他以极快的频率，捋着颌下长须。 “好好好，没想到老夫闭眼前还有机会见到这样的盛事！” “整整五千年了，高丽总算被收服。” “老夫如今哪怕立马死了，都能含笑九泉。” 说着，陈方言不由放声大笑。 他亦是保德朝老臣了。 只不过没有文章等人那么讨人厌。 当然，也绝对不讨喜。 否则以他的资历，早就能入齐贤台了。 而不会至今依旧还执掌区区一个礼部。 不过，不管陈方言如何不讨喜。 但在高丽这事上，他绝对是站在二帝那边的。 收复高丽，可不仅仅是二帝的功勋。 同样也是众臣的无上荣耀。 未来史书上，都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作为二帝在位期间的臣子，陈方言自然也跑不掉青史留名。 他怎会反对这样的好事？ “老大人说的是，此等盛事，千载难逢。” “吾等如今恰逢其会，实赖祖宗保佑。” 有礼部官员笑呵呵地附和道。 其他人亦，频频点头，喜笑颜开。 高丽正式归附之时，献纳、交接等等事宜，都离不开礼部。 可以说，这一次礼部上下，几乎人人都能做到青史留名。 “不，此言不对。” “高丽能归附，可不仅是祖宗保佑。” “更是我大楚上皇、陛下，仁德冠于九州，沐皇恩于天下的福报。” 陈方言闻言，突然摆了摆手，道。 此言一出。 礼部众人表情皆呆滞了一下，但下一刻，人人都附和起来。 “大人所言极是。” “若非二帝英明，仁义布于四海，那高丽又怎会主动归附？” “然也，但以本官之见，不仅是二位至尊英明神武，更是朝中群贤云集的功劳啊。” “是极是极，这可不就是圣人讲的君明臣贤么？” 一众礼部官员，纷纷商业互吹起来。 文人嘛，就喜欢这调调。 更别说是礼部的官员了。 在他们眼中，高丽能归附，他们的功劳自然也不小。 教化之功嘛！ 吹捧了好一会后，众人才渐渐停了下来。 这时，有一个礼部主事，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面色一变，脱口而出。 “不好。” “若高丽真归附了，那洛珩岂不是能名正言顺封王了？” 此言一出。 原本喜形于色的众人，人人露出愕然神色。 哪怕他们再不情愿。 也知道，是洛珩一手促成了高丽归附之事。 这是想抹杀都抹杀不掉的旷世奇功！ 早先保德、泰安二帝想给洛珩封王时，礼部是反对最激烈的。 也正是因为礼部众人，如狗皮膏药似的缠着不放。 连保德帝都为此稍稍做出了退让。 但如今，高丽归附一事已成定局。 洛珩封王自然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让一向反对朝中有异姓王的礼部上下，如何能接受。 沉默了好一会后。 陈方言才叹了口气，道。 “罢了，此事就顺其自然吧。” “那洛珩是个异类，运势之佳古今罕有，好在他也算是咱们文人出身，倒也不算便宜了外人。” 众人听到这话，仔细想想也是。 洛珩封王，好歹还能用文人胜利来安慰自己。 真要哪天二帝赐封了一个武夫王爵，那不得膈应死他们？ …… 皇宫，养心殿。 礼部已经将高丽国书递呈到泰安帝面前。 国与国之间的文书，自然都是先递呈礼部。 再由礼部转交给帝王。 倒不是礼部那边刻意揽权。 “朕的子玉，如鱼得水也！” 看着高丽国书，泰安帝感慨道。 虽然，他早就知道高丽那边的情况。 但真当看到高丽国书时，依旧还是按捺不住激动。 只是，越是激动，他就越感慨洛珩的手段。 脱离汉家数千年的高丽，就这么不费一兵一卒，被收服了。 换做以前，谁敢想啊。 偏偏洛珩却做到了。 “小安子，你说朕该如何封赏子玉？” 泰安帝或许是心情好，忍不住转头朝中一旁伺候着的小安子问了句。 小安子闻言，不由一愣。 他忙不迭地躬身回道。 “奴婢只是个阉人，哪懂这些啊，陛下您问错人了。” 小安子一直谨记着莫要插手朝政的教训。 又怎会轻易犯错？ “无妨，朕只是随口问问。” “你直说便是。” 泰安帝却摆了摆手，示意小安子不需要这般顾忌。 见状，小安子迟疑了一下。 “洛侯功勋卓着，可以封王。” 他考虑了好一会，才回了句不痛不痒的话。 是个人都知道，二帝心心念念想着给洛珩封王。 却碍于大臣阻挠，这才压了下来。 如今，他提及此事，自然不会犯什么忌讳。 “封王？那是应有之事。” “朕问的是，除了王爵外，朕还能如何褒奖子玉之功？” 泰安帝摇摇头，有些苦恼地说道。 单单封王，根本不足以酬洛珩之功。 在这一刻，泰安帝总算体会到臣子功劳太大，帝王难封的苦恼。 好在他对洛珩并无猜忌之心。 这要换做一个稍微刻薄寡恩一些的帝王，怕早就开始忌惮洛珩了。 “奴婢笨，想不出来。” 对于泰安帝后面的话，小安子却不敢接了。 他可不是干爹王潮。 几乎已经成了保德帝的亲人。 他在泰安帝面前，还没有那般亲近。 “罢了，是朕为难你了。” 泰安帝摆摆手，道。 小安子闻言，暗暗松了口气。 这种话题太过敏感。 一个不慎，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他可不想掺和。 “咦，朕或许可以赐封子玉的未婚妻。” “他未婚妻，正好是朕皇后之妹，有这份关系在，朕赐封起来想来也没人会阻挠。” 泰安帝忽想起什么似的，眼前一亮。 在登基后。 泰安帝总算是得以和忠义侯沐澄之女完婚了。 沐澄之女也当仁不让地坐上了皇后之位。 婚后，泰安帝与皇后感情甚笃。 至今还没纳过妃子呢。 从血缘关系上来讲，皇后与沐卿绾可是堂姐妹。 也算是泰安帝的小姨子。 把洛珩的功劳，分摊到沐卿绾神色，倒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第840章 阿萨辛必须死 安西府。 黄沙古道上。 数匹骆驼缓缓行过。 骆驼上载着几个身披白纱的女子。 女子面上蒙着面巾，看不清面貌，但仅看她们婀娜的身姿，想来姿色不会差到哪去。 骆驼速度不快，行走间伴随着清脆的驼铃声，远远传开。 不一会。 有马队迎面而来。 正是洛珩、青龙、白虎、朱雀、沐卿绾等人。 骆驼上的女子们似丝毫不惧绣衣卫，眼眸闪亮，透露着好奇的神色。 甚至，还有人美眸不断扫向洛珩，隐带挑逗之意。 “都督，这是来往西域与安西府的商队。” “只是这商队是清一色女子，倒是不多见。” 青龙见状，朝中洛珩解释了一句。 洛珩点点头。 但下一刻，他俊脸忽然一沉，喝道。 “拿下！” 这命令来得太过突兀。 缇骑们都愣了一下。 还未等缇骑反应过来。 对面骆驼上的女子，身形纷纷飘起。 扬手间，便是带着凌厉的寒芒，朝洛珩等人突袭而来。 缇骑见状，这才意识到什么，无不大怒。 纷纷抽出蝉翼刀，朝着女子们砍了过去。 “留活口！” 洛珩轻喝一声。 这些女子武功都不高。 以缇骑们的实力，收拾她们绰绰有余。 若他没料错的话。 这些女子十有八九是阿萨辛刺客。 阿萨辛刺客之所以名震西方。 其实靠的真不是武功，而是防不胜防的偷袭。 洛珩提前识破了她们。 她们所谓的刺杀手段，自然也失去了用武之地。 叮叮当当声中。 数名女子瞬间被放翻在地。 嗤！ 洛珩突然手腕一扬。 气劲射出。 原本打算咬牙服毒自尽的阿萨辛刺客们，瞬间连动弹都不能。 看着相貌俊美的洛珩，阿萨辛刺客们此时只觉得眼前少年就是魔鬼。 提前识破她们不提。 他又怎会知道她们要服毒了？ 这不是把控人心的魔鬼又是什么？ 阿萨辛刺客崇拜魔鬼。 也崇拜强者。 山中老人当初之所以能洗脑她们，说白了强大的武力占据了最大的原因。 “都督，都拿下了。” “需要属下审问她们吗？” 缇骑打马上前，朝洛珩禀道。 今日都督出行，根本就是临时决定。 但阿萨辛刺客却能制造出这样的偶遇。 这让缇骑怀疑，他们身边是不是出现了内鬼。 “不用！” “本督亲自来审。” 洛珩摆摆手，道。 听到这话，缇骑应诺一声，退了下去。 洛珩朝沐卿绾招了招手，示意少女过来。 他自然不可能真亲自下场去审几个女刺客。 这事嘛，交给沐卿绾代劳也一样。 沐卿绾见状，小脸上已经露出一抹兴奋的神色。 审刺客？ 她会！ 白虎教过她呢。 绣衣四部中，论刑讯方面的手段，无疑是白虎的鹫部最强。 沐卿绾无聊之时，曾向青龙、白虎、朱雀分别请教过四部的技能。 别的不说，单单刑讯这块。 她还真得到了不少鹫部真传。 很快，缇骑们纷纷驾马将少女、刺客们，隔了开来。 鹫部手段场面极为血腥。 有些画面不能展示。 …… 一炷香时间后。 众缇骑纷纷散开，露出沐卿绾的身影。 少女脸上带着一抹兴奋。 “洛，问出来了。” “将军府有他们阿萨辛的人。” “正是此人将我们的出行路线泄露了出去。” 听到这话。 洛珩倒还没什么。 青龙等人却都勃然大怒。 “云祯这家伙怎么搞的，居然被人安插了暗子都不知道。” 见众人义愤填膺的样子，洛珩笑了笑。 事实上他一早就猜到了泄密之人，多半是将军府的人。 毕竟，绣衣卫在他牢牢掌控之中，不可能出现内鬼。 唯独将军府的人，却不属于他掌控，且还知道他们会出城。 这泄密之人，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 “是将军府外事管家吧？” 洛珩笑道。 这话一出，沐卿绾顿时惊讶起来。 “洛，你知道？” 她还没说出是谁呢。 洛珩居然句知道了？ “就是他。” 沐卿绾气鼓鼓的说道。 要不是洛珩本事大，岂不是真要遭到刺客伏击了？ “无妨，回头拔掉这根刺就行。” “绾绾继续审问，看看能不能问出阿萨辛总部地点。” 洛珩安抚了少女一句，继续说道。 沐卿绾闻言，点了点头。 又巴巴地转身走向刺客。 缇骑们见状，忙驾马挡了起来。 “都督，您打算拔掉阿萨辛？” 青龙问道。 洛珩点点头，道。 “阿萨辛纵横西域数十年，以至于整个西域人人闻之色变。” “大楚是要占据西域的，这等毒瘤组织，又岂能容忍他们继续存在！” 此言一出。 青龙等人无不深以为然。 阿萨辛刺客臭名昭著。 大楚若统治了西域，自然不允许有这样的祸害存在。 哪怕只是为了西域安定。 阿萨辛也不得不除。 “阿萨辛一向神秘，就怕这几个刺客不知总部地点。” 青龙想了想，道。 倒不是他要抬杠。 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阿萨辛内部等级森严，据说知道总部地点的人寥寥无几。 甚至大多数阿萨辛刺客，终其一生都不知总部在何方。 “试一试也无伤大雅。” 洛珩笑了笑，道。 青龙闻言，顿时不在多言。 也是，反正试一试又不会损失什么。 万一真审出来了呢。 片刻后。 沐卿绾终于审讯完了。 她眉飞色舞地跑了过来。 “洛，审出来了。” “阿萨辛总部在帕斯山脉深处。” 听到帕斯山脉几个字。 青龙等人皆皱起了眉头。 这地方可不近，处于西域最中央地带。 靠近古楼兰地域。 不是现在的楼兰国，而是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楼兰古国。 “帕斯山脉坐落于乌孙、龟兹、大月氏三国之间，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诸位，可有兴趣随本督走一遭？” 洛珩却丝毫不在乎，目光扫过众人，问道。 众人闻言，无不一振。 “愿随都督前往。” 此时洛珩身边除却青龙、白虎、朱雀、沐卿绾外，也就只有十余骑缇骑。 区区十几人，却要深入西域各国，踏入帕斯山脉，剿灭阿萨辛组织。 这是何等的豪情壮志！ 青龙等人又岂会缺席这等盛事？ 第841章 祭品 帕斯山脉。 古老神殿中。 山中老人，不，应该说是二代山中老人，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匍匐在地。 远远望去活像一只趴在地上的蛤蟆似的。 他正在修炼一门秘术。 这门秘术脱胎于中原武功，又被结合了阿萨辛流派的诡术融合而成。 山中老人将其取名为【蛤蟆劲】。 没错，是蛤蟆劲，不是蛤蟆功。 山中老人创出蛤蟆劲后，功力一日千里。 实力很快从最初时的巅峰宗师境，突破到大宗师级别。 这二十来年中，山中老人又持续不断地精修蛤蟆劲。 如今的他，实力早已达到顶级大宗师层次。 与邓黎、朴荣成一样，几乎一只脚踏入了陆地神仙境。 老实说，这是山中老人自己都没想到的。 他一直以为他的资质谈不上顶级。 毕竟，当初他活了四十多年，依旧一直卡在宗师境，不得寸进。 在他最如日中天之时，武功方面甚至还不如当初初出茅庐的邓黎。 被邓黎轻易击败。 而现在，他本以为人生最黑暗的后二十年，却一跃成了可并肩邓黎的存在。 人生造化弄人莫过于此。 有时候，山中老人也曾幻想过，要是他年轻时也能如现在这般。 是不是就没了之后的一系列悲剧了？ 他也不会与最爱之人阴阳永隔？ 但事已至此。 山中老人也不做任何奢望。 他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杀回中原。 亲手杀了当初那些逼着他斩杀了爱人的那些罪魁祸首！ …… 轰隆！ 神殿之中，猛地响起雷鸣般爆响。 紧接着，整个神殿都为之震颤。 把守神殿的阿萨辛教徒，似早已习惯了这一幕，神色平静得不得了。 教主在修炼神功而已。 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只是，这一次和以往不同。 轰隆之声竟连绵不绝。 神殿更是震颤得愈发厉害，以至于把守神殿的阿萨辛教徒，都开始立足不稳了。 “怎么回事？这一次动静为何如此大？” “教主难道要突破了？” 两名阿萨辛教徒惊疑不定，只能勉强保持着不被摔倒。 也不知过了多久。 雷鸣声终于消失。 震颤的神殿也渐渐恢复平静。 两名阿萨辛教徒面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长长松了口气。 但下一刻，山中老人的声音，突兀传来。 “上祭品！” 声音沙哑中带着一丝冷漠绝情的味道。 阿萨辛教徒顿时打了个寒战。 “是！” 两人齐齐应是。 紧接着便快步沿着石梯，朝山腰而去。 那里亦石殿数座。 但却不是神殿，而是普通教众居住的地方。 以及关押祭品的地方。 所谓祭品，自然不是别的，而是活人。 山中老人为了修炼蛤蟆劲，会时不时地让阿萨辛教众，下山掳掠来往客商。 只是随着山中老人修为越来越深。 对于祭品的要求，也变得愈发苛刻。 时至如今，他所需要的祭品，必须要年龄不超过十八的处子，才能起到作用。 但来往客商中，哪有那么多合适的祭品？ 不得已之下，山中老人也只能将注意打到阿萨辛教众身上。 反正阿萨辛教派内，多的是年轻美貌的女刺客。 这群人与其因为一点刺杀任务，而早早夭折。 还不如便宜他呢。 他又不是初代山中老人，对于麾下刺客极为重视。 在如今的山中老人眼中，阿萨辛教众都不过是异族蛮夷。 既是蛮夷，拿来血祭又有什么不妥？ 不片刻。 便有四名年轻美貌的阿萨辛女教众，一脸虔诚和狂热地跟随着先前守护神殿的两名教众，出现在神殿外。 “教主，祭品到了。” 两名阿萨辛教众，躬身朝中神殿内说道。 那四个年轻少女顿时露出激动神色，身体匍匐了下来，宛若朝圣般朝着神殿连连叩首。 “祭品入殿！” 里端，传出山中老人的声音，依旧是沙哑不带感情。 四个祭品听得这话，变得愈发狂热。 竟一步一叩首，朝着神殿里端走去。 不管是初代，还是二代山中老人，皆深谐洗脑手段。 整个阿萨辛教派中，不说人人被他所洗脑。 但大多数教众，对于山中老人的话，皆奉若神明。 哪怕山中老人要取她们性命，将她们血祭了。 她们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阿萨辛教派在西域和西方，被世人视为邪教，也不是毫无缘由的。 像这等洗脑手段，跟恶魔也没多少区别了。 不一会。 四名祭品已经出现在神殿中。 神殿虽大，但四周却无任何窗户。 殿内看着阴森极了。 山中老人此刻端坐在石椅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四个祭品。 其看向祭品的眼神，就像是在审视食物。 四个祭品却丝毫没觉得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反而愈发激动了。 用教主的话来讲，她们是被恶魔选中的人。 现在恶魔需要她们献出生命，之后便能成为恶魔身边的侍女。 这对于阿萨辛教众而言，无疑是无上荣耀。 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服侍恶魔更高的荣耀？ 没有了！ 阿萨辛教派崇拜的就是恶魔。 恶魔在她们眼中，就是神明。 宝座中，山中老人凝视着四个祭品，心下很罕见地生出了一丝感慨。 阿萨辛教派崇拜恶魔，并非他的功劳。 而是初代山中老人之功。 他只不过是在初代山中老人的基础上，将教规、信仰这些都完善了一遍而已。 不过，初代山中老人虽是创始者，奠基者。 但老实说，如今的山中老人却有些看不上他。 毕竟，在他眼中，当初那个山中老人所创建的一切，也太粗犷了一点，全然没有任何技术含量。 尤其是身为中原人氏的他，本就见识广博，自是愈发瞧不上这等简陋的东西。 好在，如今的阿萨辛教派在他手中早已完善得差不多了。 否则也不可能有教众被洗脑成这种程度。 念及此。 山中老人眸光再次变得冷漠。 “把长袍脱了！” 他冷声轻喝。 声音落下，四个祭品没有任何一丝犹豫，立马褪掉了身上的长袍，露出妙曼的身子。 但山中老人看着她们的眼神，却完全不带任何情欲。 只有嗜血的疯狂！ 第842章 难不成是白莲余孽 帕斯山脉，崎岖的山道上。 洛珩一行人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山巅攀登而去。 青龙等人自不必多说。 不是大宗师，就是意境宗师、顶级宗师，且还跟着洛珩修仙了，跟得上洛珩的速度也不稀奇。 但剩下的十余个缇骑，此刻竟也身形灵活的始终没有被落下太后。 却难免让人有些惊异了。 毕竟，论武功，这十多个缇骑，最多也就一流境界。 哪怕放在江湖上，也算不上拔尖。 之所以会这样，纯粹是洛珩调教有功罢了。 别看这几人，如今还只是缇骑。 但却都是洛珩从万千绣衣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俊杰。 他们的武道天资极是极高。 并不逊色那些名满江湖的少侠们。 以前武功不行，纯粹是因为绣衣卫内部并无太高明的神功。 以他们的地位，也根本碰触不到绝学级别的神功。 但自从洛珩执掌绣衣卫后。 就大刀阔斧地进行了改革。 尤其是武道方面，踏入修仙层次的洛珩，随手创造的武功，无一不是绝学级别。 而这些神功，如今都成了用来褒奖绣衣的奖励。 眼前的十来个缇骑，既是洛珩静心挑选出的好苗子，平日里自然也就不会缺少功法。 虽说眼下他们还没踏入宗师境界。 但那也是因为修炼时间还短暂的缘故。 相信这些缇骑早晚都能踏足宗师境，个别资质极优秀者，证道大宗师都不无可能。 当然，那会是很以后的事情了。 眼下缇骑们靠着每日精修，至少在身法上，已然脱胎换骨，步入江湖顶尖层次。 “都督，前方似有石殿。” 青龙忽的身形一顿，遥指前方说道。 他自然知道洛珩能看到。 但出于职责，还是得禀报一句。 “这多半是阿萨辛教众居住的地方了。” “鲲五、鲲六，你们前去打探一番，莫要打草惊蛇。” 洛珩凝望了一眼石殿，说道。 身后，顿时有两名看着年纪只有二十来岁的缇骑躬身应诺。 这二人正是洛珩口中的鲲五、鲲六。 鲲部，是洛珩掌权后单独建立的。 直属于绣衣都督掌控。 一直以来，洛珩都将鲲部交由厉千绝在打理。 这一次远赴西域，厉千绝还需要守家，并未离开京师。 但洛珩却也带走了不少鲲部缇骑。 跟随在他身边的，只不过是最精锐的几个。 鲲五、鲲六应了一声后，快速朝着山腰处的石殿飞掠而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洛珩等人，则停了下来。 等待鲲五、鲲六的回复。 …… 鲲五、鲲六如旋风般靠近石殿。 身形几个起落，便又没于石殿周围的山林之间。 石殿外，来往巡逻的阿萨辛教徒，竟丝毫没有任何察觉。 很快，最中间被环绕起来的石殿中，走出两名黑袍阿萨辛教众。 他们身后，跟着四个未戴面纱，看着年轻貌美的白袍阿萨辛教徒。 这六人一路沿着山道，朝山巅的神殿缓缓而去。 山林中，鲲五、鲲六看到这一幕，眼神中都抹过一丝惊异。 两人皆是底层缇骑出身，虽年龄不大。 但刑案方面却绝对是老手。 他们只看了那四个白袍阿萨辛女教徒一眼，就已经看出这四个少女，已被人洗脑过。 能看出这一点其实也并不难。 鲲五、鲲六对付过白莲教。 有部分白莲教教众，就跟那四个阿萨辛女教徒拥有一样的眼神、神态等等。 尤其是那种源自骨子里的狂热，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鲲五、鲲六算是老搭档了，彼此间配合极为默契。 仅仅一个眼神，就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当即，鲲六悄然不动声色的尾随着先前六人，朝山巅跟了过去。 而鲲五，则快速转身，朝着山下而去。 …… “都督，事情就是这样。” 鲲五将刚刚看到的一幕，一五一十的报知洛珩。 洛珩听完，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能预料到阿萨辛教派擅长洗脑。 但却没想到，这帮西域恶魔的洗脑手段，比想象中更为高明。 甚至不逊色，不，比白莲教妖人还要专业和恐怖。 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彻底丧失自我人格。 这种手段可不简单。 “都督，照鲲五说的，这阿萨辛的洗脑手段，竟有点白莲教的影子。” 一旁的青龙迟疑了一下，说道。 阿萨辛以往和中原没有任何瓜葛。 创建阿萨辛教派的山中老人也不可能会白莲教手段。 从这一点上来讲，阿萨辛教派已经可以排除是白莲教妖孽的可能。 只是让青龙想不通的是，这洗脑手段和白莲教也太相似了点。 难免会让人多想。 “不用多猜测了，直接上山巅，会会那山中老人便能分晓。” 洛珩摆了摆手，道。 青龙等人闻言，自无异议。 “你们几个盯牢山腰处的阿萨辛教众。” “其他人随我上山。” 洛珩转过头，先是朝着鲲部缇骑吩咐了一句，而后才示意青龙等人随他去神殿。 …… 神殿内。 四个祭品已经清晰的感受到死亡降临的气息。 山中老人手中的短刀，正慢慢割破她们修长的脖子。 鲜血从她们脖间缓缓渗出。 老实说，痛吗？ 那是肯定的。 但偏偏，这四个祭品脸上没有半点痛苦，有的只是满眼的狂热。 山中老人闻到鲜血的气息，忍不住伸出殷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 每次修炼完蛤蟆劲。 他体内就会爆发出一股极寒真气。 这真气冰冷到极点，能让人鲜血都为之凝固。 唯有靠着服用活人鲜血，方能化解。 而且处子鲜血，效果最佳。 这些年，山中老人服用过不知道多少少女鲜血。 他早已将原本血腥残酷的吸血行为，玩出各种花样来。 就像眼下，他等着四个祭品最美妙的心头血，慢慢自腔中涌出，然后再从脖子中渗出。 到那时候，山中老人才会放开肚子狂吸那些新鲜的心头血。 现在，时间还没到。 还得等等。 山中老人等得起。 他也不怕祭品出什么意外。 就算祭品在过程中没能熬住死了。 那也没事，换一个就行。 反正，阿萨辛被洗脑过的祭品多的是。 第843章 山中老人真实身份 帕斯山脉之巅，古老的神殿内。 山中老人正沉浸在血祭的仪式之中。 四个祭品静静地躺在那里，鲜血缓缓自脖间渗出。 但偏偏，她们眼中满是狂热，好像完全感受不到丝毫痛苦。 山中老人手中的短刀还未完全放下，他正等待着那最美妙的时刻，品尝那新鲜的心头血。 然而，就在这时，神殿外突然传来守殿阿萨辛教徒的惨叫声。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山中老人的动作顿时为之一顿。 他的面色瞬间阴沉下来。 “哼，居然有人在本座血祭的时候打扰本座，简直不知死活。” 山中老人怒哼一声。 不管来者是谁，既然敢招惹到他，下场只有一个。 死！ 念及此。 山中老人顾不上那四个还在流血的祭品，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神殿大门口。 但他这才刚刚露出身形，远端一道青芒突兀奔袭而来。 那青芒速度极快，宛如闪电划过夜空。 全身笼罩在黑袍内的山中老人，面色瞬间大变。 眼神更是中抹过一丝惊愕，身体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袖里青龙！” 山中老人怔了怔，心中抹过一丝荒诞的感觉。 在很多很多年前，他的成名绝技正是袖里青龙！ 踏踏！ 青龙的身影出现在山中老人面前。 看着眼前的山中老人，不知为何，青龙心头忽然涌起一股异样的熟悉感。 这让他很是诧异，他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索。 “此人为何让我感觉如此熟悉？明明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也从来没有过任何交集。” 山中老人这边，看着已经步入而立之年的青龙，心情莫名复杂到了极点。 有愧疚，有痛苦，有无奈。 他自然是青龙极为熟悉的人，还是关系最密切的那种，但那是以前了。 如今的他，是邪恶的山中老人，是阿萨辛教派的领袖。 “青龙，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山中老人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渴望见到故人。 但却不是现在这种方式。 “青龙，为何不出手？” 白虎、朱雀二人联袂而来，却正好看到青龙与山中老人对峙的一幕，不由有些诧异。 见又有敌人出现，山中老人抬眸看了过去。 当他看到娃娃脸的白虎，和清冷的朱雀时。 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前半生的记忆来。 恍惚间他像是看到了自己最爱的那个女人，在冲他嫣然而笑。 山中老人心中莫名一酸，眼眶瞬间湿润了。 只是他全身笼罩在黑袍中，别人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庞，自然也不知道，此刻的山中老人竟然痛哭了。 “你不动手，我来！” 白虎撇了撇嘴，一步跨出。 边上的朱雀，亦默默扬起细剑。 青龙见状，轻跨一步，挡在二人身前。 此等行为让白虎、朱雀二人愈发疑惑。 不明白青龙这是怎么了。 …… 就在气氛渐渐古怪之时。 山道上，洛珩和沐卿绾并肩缓步而来。 两人皆着白衣，远远望去宛如神仙眷侣，身上散发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青龙、白虎、朱雀见状，忙躬身一礼。 “都督！” 这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幕。 山中老人此刻似沉浸在回忆中，竟脱口而出。 “怎不是太子？” 历代绣衣卫，皆由太子担任。 哪怕是保德帝也不例外。 他在折服四大督司，暗中执掌了绣衣卫后，很快就被封为太子，名正言顺地接过了都督之位。 而眼前俊美少年，绝非山中老人印象中的大楚太子项煜。 哪怕他离开中原时，项煜的年龄还小，只有几岁而已。 但从面相上来讲，眼前的少年绝非长大后的项煜。 洛珩等人全都诧异看向山中老人。 此刻，青龙尤为激动，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山中老人。 “阁下到底是谁？” “为何会知道我大楚之事？” “难不成阁下是中原人？” 青龙厉声质问。 山中老人不答。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眸光复杂。 “阁下为何不答？” 青龙踏出一步，声音愈发冷厉。 他无法接受自己可能熟识的故人，会是邪恶的山中老人。 嗤！ 就在青龙的质问声中，原本一动不动的山中老人突然出手。 蛤蟆劲气如旋风般劲袭向青龙。 青龙反应很快，身形一闪，轻易闪避开来。 蛤蟆劲气劲，擦着他身体，轰向远端。 这一幕，顿时激怒了白虎、朱雀。 “找死！” 白虎怒喝一声，体内猛虎劲轰然爆发。 朱雀手中的细剑，也如毒蛇般刺向山中老人。 青龙是他们兄长，别看两人平时似乎都不怎么尊重青龙。 但这只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 并不代表他们真不在意青龙。 山中老人突然偷袭，无疑真正激怒了二人。 在白虎、朱雀凌厉的攻势下，山中老人也不反击，只是游刃有余地闪避着。 洛珩的目光一直落在山中老人身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看出来了，山中老人刚刚虽然是出手偷袭，但实则并未动用全力，甚至似乎连伤害青龙的心思都没有。 这让洛珩意识到，眼前的山中老人必然与青龙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只是青龙儿时家中就遭灭门，除却白虎、朱雀、玄武等情同手足的袍泽外。 能与他有亲密关系的也就貌似只剩下他的师尊，上一代的老青龙了。 但老青龙早已在二十年前就亡故了。 与上一代朱雀，一并死在权力斗争中。 所以…… “上一代青龙么？” 洛珩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念及此。 洛珩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老青龙，没想到你还活着。” 此言一出。 山中老人大脑轰的一声，顿时呆立当场。 这世上竟还有人猜到他身份？ 白虎、朱雀震惊莫名，他们不自觉地停下了攻击。 他们瞪大了眼睛，看着山中老人，心中充满了疑惑。 眼前的山中老人是上一代青龙？ 上一代青龙不是早就死了么？ 一时间，白虎、朱雀冒出了无数疑问。 但青龙却没怀疑，此刻早已陷入激动之中。 “师尊，真的是你吗？” 青龙的声音微微颤抖。 先前熟悉的感觉，就让他隐约意识到山中老人必然是他最亲近之人。 只是他不敢朝那方面去想而已。 山中老人沉默片刻。 忽然缓缓抬手，将笼罩在头上的头罩拉了下来，露出真实面容。 这是张苍老的面庞，肤色极为白皙，看着有些不正常。 但不管是五官，还是脸庞整体轮廓，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的一些风采。 这人，正是上一代青龙。 一个在绣衣卫官方早已是死人的人。 第844章 绣衣卫，都该死 现场那原本剑拔弩张的紧张感，渐渐消退。 青龙急切地向前迈出几步，眼眸中满是疑惑之色。 “师尊，您为何会在西域？” “又为何又要隐姓埋名？” 青龙的声音微微颤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波澜。 按照他所知的情况，师尊在二十年前就已经……但如今却偏偏出现在西域了，还摇身一变成了山中老人。 这让青龙十分疑惑。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山中老人闻言微微垂下眼眸，避开青龙那炽热的目光。 “我已不是绣衣青龙，过往之事，无需再提。” 绣衣青龙，那是一个很久远的代号。 如今，他是山中老人！ 青龙满脸不解，眉头紧锁。 “师尊，这到底是为何？” “您为何不肯告知徒儿？” “难道您还怪徒儿当年……逼你退位？” 说这话时，青龙面上泛起一抹痛苦之色。 老实说，绣衣卫内部的规则确实残酷得很。 尤其是历代四大督司之间的传承。 充满了血腥和残忍！ 站在一旁的洛珩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若有所思。 他能从山中老人的言辞间，清晰地听出那对绣衣卫似乎满溢而出的怨恨。 洛珩微微眯起眼睛，脑海中如画卷般展开关于上一代四大督司的卷宗。 在那泛黄的记载中，上一代青龙和朱雀，被描述为因彼此相爱，有违绣衣内部规矩，从而遭到清洗。 但，洛珩深知，这种官方记载不足为信。 上一代四大督司之死，必然另有隐情。 ……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山中老人的语气越来越激动，言辞也愈发偏激。 “绣衣卫，不过是一群无情无义之徒！” “他们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统统都是人渣。” 山中老人怒声咒骂道。 激动之下，面容都有些扭曲了。 但骂着骂着，他话锋一转，居然开始咒骂起萧正亮等文官起来。 “老贼萧正亮，更是阴险狡诈，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牺牲他人。” “若非是彼辈老贼，阿沅何至于会死！” “陛下……陛下都已经答应让我们在一起了啊！” “可恨老贼，竟逼死我阿沅……啊啊啊！” 山中老人此刻，隐隐陷入癫狂之中，语气更是莫名激愤。 直骂萧正亮为老贼！ 唯独提及保德帝时，他似还保持着理智和敬意。 青龙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倒是朱雀，在听到阿沅两字时，清冷的面庞上，罕见地出现了一抹失态。 阿沅！ 那是上一代朱雀的小名。 她的师尊！ “师尊，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那群文官对你们动手了吗？” 青龙不解的问道。 按理说，四大督司就算隐退了，也轮不到文官清洗他们。 除非……当时有绣衣卫的人，勾结了文官。 白虎和朱雀同样不理解。 在他们的心中，老一代四大督司，是在他们上位之时折损的。 当初他们为了上位，确实对自己的师尊动过手，逼着师尊退位。 虽然老四大督司最终选择了放弃权柄，没让他们手上沾染师尊的鲜血，但说到底，他们与这件事依旧脱不了关系。 白虎皱起眉头，情绪显然有些低落。 “当年师尊他们退隐后，第二年就爆出了离世的消息。” “我本以为，师尊他们是因为心头抑郁，这才……但如今看来，却是和文官们有关！” 朱雀闻言，点了点头，那清冷的面容上也露出了疑惑之色。 “当年的事情……我相信师伯的话。” 她口中的师伯，自然就是山中老人。 上一代青龙、朱雀之间关系非比寻常。 故此，朱雀向来都是以师伯来称呼老青龙。 …… 山中老人的情绪在不断的回忆与愤怒中彻底崩溃。 他修炼蛤蟆劲，本就存在极大的后患。 此刻，在激动的情绪刺激下，体内隐患如火山般彻底爆发，让他瞬间失去理智。 “你们都不懂！” 山中老人怒吼一声，双眼通红。 “你们都是我的仇人，我要报仇！” “杀，杀，杀！” 呼和间，山中老人猛地朝青龙、白虎、朱雀攻击起来。 此时的山中老人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一出手便是全力。 可怕的蛤蟆劲如狂风暴雨一般横扫而过。 轰隆！ 白虎和朱雀首当其冲，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的防御。 白虎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扑面而来，让他呼吸都为之困难。 “不好！” 白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便已被轰飞出去，身体重重地撞在神殿的墙壁上，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朱雀也未能幸免，她那纤细的身影如同风中的落叶，被轻易地击飞。 细剑脱手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师尊！” 青龙表现稍好，但依旧落入了下风。 如今的山中老人已然是邓黎、朴荣成式的武林神话。 青龙虽然进步巨大，但终究还不是山中老人的对手。 眼见青龙岌岌可危，洛珩果断出手了。 身影如闪电般划过，瞬间出现在山中老人面前。 洛珩的眼神冷峻，强大的气势轰然爆发出来。 “醒来！” 洛珩冷喝一声。 山中老人却浑然不理睬，继续疯狂地攻击着青龙。 洛珩眉头一皱，抬手便是一招。 他的动作看似缓慢，实则快如闪电。 轰！轰！轰！ 仅仅三招。 刚刚还表现得强横的可怕的山中老人，便被洛珩制住。 洛珩扬手轻点，太阳真元缓缓没入山中老人体内。 不片刻，双目赤红的山中老人渐渐恢复理智。 青龙见状，松了一口气。 “多谢都督。” 洛珩微微点头，目光扫向看着山中老人，凝视了几眼后。 “萧正亮等人如今皆已死了。” 山中老人闻言，瞬间呆住了，如同被石化一般。 他心心念念想着要报仇的仇人，如今居然都离世了？ “这……这怎么可能？” 仇人都死了，那他辛辛苦苦地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不对，还有人没死！” 山中老人茫然片刻，忽地抬头。 面上泛起一抹狰狞表情。 “绣衣卫……都该死！” 第845章 临终托付 听到山中老人那充满恨意的话语，洛珩心下轻叹一声。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山中老人，心中思绪翻涌。 山中老人对于绣衣卫的怨念已然深入骨髓，难以解开了。 当年之事，显然有绣衣卫内部之人背叛了他们，这才导致上一代四大督司皆遭横死。 也只有老青龙福大命大，侥幸保得一命，摇身一变成了如今这山中老人。 可剩下的前任白虎、朱雀、玄武，却统统都死得很惨。 洛珩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暗自思忖。 “这仇恨，怕是永远也无法消散了。” 山中老人站在那里，面色悲愤到了极点。 他的内心被仇恨填满。 “绣衣卫，你们都该死！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山中老人的声音沙哑无比，宛如夜枭啼鸣。 见状，洛珩微微摇头，转头看向青龙。 青龙呆了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心中顿时大恸。 原本俊朗的面庞上，满是痛苦、不舍。 青龙自然知道，从理智角度来讲，山中老人留不得。 此人已然入魔，杀人如麻，且还修炼了邪功，不可能再回到以前了。 但这毕竟是他的师尊啊！ 一时间，青龙的心乱如麻。 “都督，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青龙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哀求。 洛珩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他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 山腰处，喊杀声震天。 鲲一、鲲二等绣衣缇骑，正与落单的阿萨辛教徒展开激烈的战斗。 阿萨辛教徒众多，他们手持武器，眼神凶狠。 但可惜，鲲一等缇骑，个个都是洛珩挑选出来的精锐。 又岂是寻常的阿萨辛教徒能匹敌的？ “杀！” 鲲一大喝一声，率先冲向敌人。 手中的蝉翼刀，化作凌厉攻势，每一招都带着强大的力量。 一个阿萨辛教徒冲上来，却被他轻松地一刀斩杀。 “跳梁小丑，也敢与我为敌？” 鲲二冷笑连连。 手中的蝉翼刀，如毒蛇般砍向敌人。 仅仅片刻，就有数十个阿萨辛教徒倒在了他们的刀下。 阿萨辛教徒们心中虽充满了恐惧。 但早已被洗脑的他们却没有退缩，反而还前赴后继地扑了上去。 “该死，这些绣衣卫怎么如此厉害？” “大家一起上，拼了！” “魔神保佑！” “阿萨辛魔神赐予我力量！” 可惜的是，哪怕他们再如何狂热。 实力上的差距，却不是轻易能抹平的。 他们的抵抗在绣衣缇骑们的强大攻势下，显得如此无力。 …… 另一边，鲲五、鲲六沿着山道，快速出现在神殿外。 看到洛珩等人皆在，鲲五快步上前，恭敬地向洛珩禀报。 “都督，鲲一等人已经动手。” 洛珩还未回复，听到这话的山中老人却瞬间狂暴起来。 他的体内内力汹涌而出，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你们都得死！” 山中老人爆喝一声，便欲攻向众人。 洛珩只扫了山中老人一眼，就知道对方已经没得救了。 此刻，山中老人体内修炼蛤蟆劲留下的隐患彻底爆发，根本不可能压制住。 “此人已无药可救。” 洛珩心中暗道。 轰！ 气劲四扫，摧枯拉朽。 众人只能向后避闪。 唯独洛珩巍然不动，丝毫不惧山中老人攻势。 山中老人疯狂地攻击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疯狂。 此刻的他，活脱脱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 随着他双掌拍出。 内力如狂风般席卷而过，看得白虎、朱雀等人皆心惊胆战。 高手他们不是没见过。 单单绣衣卫内部，就有洛珩、邓黎这两座大神坐镇。 只是，平日里洛珩轻易不出手，邓黎更是一味潜修。 其他江湖上的高手，哪怕强如佛宗四僧之流。 也没给白虎、朱雀带来眼下这种压力。 可想而知，这山中老人的武功达到了什么程度。 可惜的是，他已经疯了。 洛珩轻跨一步，挡在众人面前。 既然知道山中老人必死，洛珩自然也不会出手击杀他。 只是轻描淡写间，替众人不断化解山中老人的攻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约莫过了盏茶时分。 山中老人体内的隐患达到极致。 他的气血瞬间逆流，七窍间不断涌出鲜血。 气息也渐渐开始变得虚弱起来。 青龙见状，悲痛莫名。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却偏偏又束手无策。 “都督，求您救救师尊！” 青龙哀求道。 洛珩摇摇头，道。 “山中老人强练邪功，早已走火入魔。” “往日有活人鲜血压制还行，这一次偏偏没来得及吸食人血，神仙都难救了。” 以洛珩的修为，自然能轻易看透山中老人体内一切隐患。 青龙听到这话，彻底绝望。 他看着山中老人，泪水模糊了双眼。 “师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也不知过了多久，癫狂的山中老人渐渐恢复了清醒。 但气息也虚弱到了极点。 丝毫看不出刚刚还在大发神威。 在这一刻，山中老人所有的仇恨似乎都放下了。 眼神变得平静，似一切都已释然。 “青龙，为师错了。” 山中老人的声音微弱而沙哑。 青龙悲恸哽咽，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师尊，不要这么说。” 山中老人闻言，摇摇头，却没再多说什么。 只留下了一句，待为师死后，可否将为师尸骨带回故土，与阿沅葬在一起。 青龙含泪点头。 一旁的白虎、朱雀亦看得唏嘘不已。 就来沐卿绾也莫名有些心酸。 “都督，阿萨辛教徒们皆是一群可怜人。” “我闻，世本无善恶，人强行而分之。” “在我手中，阿萨辛自是邪恶无比，但若都督能将她们引导上正道，我也能瞑目了。” 山中老人气息越来越虚弱，抬眸看向洛珩，眼神中隐约带着一丝请求。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更何况，山中老人之所以变成这样，纯粹是被仇恨迷了眼。 并非本性就邪恶。 如今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自然又恢复了良知。 只不过，他的话却让众人都愣了一下。 显然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洛珩微一沉吟，道。 “也罢，本督答应了。” 山中老人闻言，面上浮起一抹笑意，颤抖着掏出教主令交给洛珩后。 便缓缓闭上了眼睛，气绝身亡。 青龙见状，扑通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第846章 一指灭杀左右护法 山腰处，动静越来越大。 鲲一、鲲二等缇骑如猛虎入羊群，手中蝉翼刀挥舞，刀光闪烁间，阿萨辛教徒纷纷倒下。 只是，他们虽斩杀了不少阿萨辛教徒。 但这般激烈的动静，终究还是惊动了其他石殿内的教徒。 “杀！” 鲲一大喝一声，蝉翼刀刀势越来越凌厉。 几息之间，就将一名欲扑上来的教徒斩于刀下。 只是阿萨辛教徒多如牛毛，看着根本就杀不完。 这让鲲一心中也渐渐烦躁起来，总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老大，教徒太多了，得想个办法。” 鲲二一边抵挡着教徒的攻击，一边朝着鲲一说道。 边上的鲲三、鲲四等人，亦是这般想法。 蚁多还能咬死大象呢。 更遑论，阿萨辛教徒中也不是没有高手。 这些高手，若缠住他们，那事情真就麻烦了。 念及此。 鲲一一咬牙。 “往山上撤！” 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掌控。 眼下，他们也只能向都督求助。 鲲二等人闻言，自无异议。 当即，缇骑们一边抵挡着扑来的教徒，一边徐徐朝着山巅处撤退而去。 只是，这么一来，也难免让鲲一等人心下后悔起刚刚动静大了，以至于打草惊蛇，给都督带来了麻烦。 “唉，都怪我们太大意了。” 鲲一心中懊恼不已。 “现在说这些也无用，赶紧撤吧。” 鲲二说道。 …… 众教徒身后，有一男一女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两人是阿萨辛教派的左右护法，分别名为阿米尔和赛琳娜。 阿米尔身材不高，看着有些矮小，但一脸阴沉，眸光凶芒毕露。 赛琳娜是个女子，看着三十上下，长相妩媚。 他们是山中老人当初收服的西域强者，皆有宗师实力。 眼见鲲一等人居然敢朝山巅神殿退去。 阿米尔大怒。 “大胆贼人，竟敢冒犯神殿，追上去，杀无赦！” 赛琳娜亦附和了一声。 “绝不放过他们！” 听到左右护法发话，教徒们自然不敢怠慢。 如狼似虎般朝山巅处追杀了过去。 神殿外。 洛珩留下白虎、朱雀安慰青龙，自己则和沐卿绾走到山道前，鲲五、鲲六随伺在侧。 洛珩远远望着鲲一等人败退而来，后边是蜂拥的阿萨辛教徒，面上露出沉吟之色。 “还是惊动了那些教众，不过倒也预料到了。” 洛珩摇摇头，笑了笑。 似并未将眼前的局面放在心上。 一旁的沐卿绾则微微蹙起秀眉。 “好多人呢，好像杀不完。” 少女此刻脑中的第一反应，不是其他想法，而是……杀不完。 山道上。 鲲一等缇骑一路拼杀，终于退到山巅。 几人一脸愧疚地走到洛珩面前，拜倒下来。 “都督，我等办事不力，请都督责罚。” 洛珩摆摆手，淡然道。 “罢了，深入阿萨辛教派老巢，本就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又怎么可能全程不惊动任何人？” “你们已经尽力了，此非战之罪，无需自责。” 听到这话，鲲一等人愈发自责了。 正说话间。 阿米尔、赛琳娜带着教徒们也追了过来。 远远看到静立在山道前的洛珩、沐卿绾，阿米尔、赛琳娜的动作下意识停顿了下来，面上露出一丝凝重表情。 他们虽只是西域宗师，不懂中原武学，却本能地从洛珩身上感受到一股危险的气息，这让二人不得不小心起来。 阿米尔皱起眉头，心中暗忖：“此人气息不凡，定是高手，不可轻举妄动。” 赛琳娜也是美眸闪烁：“是强者的气息，跟教主一样……” 四周教众见阿米尔、赛琳娜不动，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一个个都停了下来。 气氛突然诡异。 “阁下是何人？为何在我神殿？” 阿米尔目视洛珩，厉声质问道。 他虽是西域人，但与中原人打过不少交道，倒也会一点大楚官话。 只是听着多少有些拗口。 赛琳娜虽未开口，但眸光却始终锁定着洛珩，带着一丝冷意。 洛珩并未理会二人，只是翻手掏出教主令牌，朝着阿米尔、赛琳娜身后的教众门亮了亮。 阿米尔、赛琳娜面色一变，露出愕然表情。 “这……教主令牌！这怎么可能？” “令牌怎会在你手中？” 两人的神色变得极度不善起来。 看向洛珩的眼神更是带着强烈的杀意！ 阿萨辛教规，见令牌如见教主。 换句话说，这就相当于，令牌落在谁手中，谁就是教主。 如此简单粗暴的规矩，自然是初代山中老人搞出来的。 老青龙冒充山中老人后，原本是可以把这条奇葩教规给去掉的。 只是老青龙自己都是这条教规的既得利益者，自然不可能将此更改掉。 见洛珩不答。 阿米尔、赛琳娜愈发震怒。 “你从哪得来的令牌？” “快说！” 洛珩闻言，神色不变，只是眼神扫过众教徒。 “何故不拜？” 此言一出，阿米尔、赛琳娜大怒。 还未来得及发飙。 阿萨辛教徒们几乎想都没想，便拜倒下来。 按照教规，令牌如今在洛珩手中，他就是教主。 阿米尔、赛琳娜见状彼此对视一眼。 此刻他们多少也明白教主山中老人必然出了意外。 两人心中难免滋生出了以前没有的野心。 “我若得到令牌，教主之位垂手可得。” 阿米尔眸光闪烁，暗暗想到。 赛琳娜则心下一紧。 “令牌不能给阿米尔得到，也不能落在外人手中。” 赛琳娜终究是女人，野心不如阿米尔大。 只是她很清楚，如今阿米尔对她平等相待，纯属是因为两人地位相当。 一旦阿米尔比她高一头，绝对会各种逼迫她。 这是她无法容忍的。 正自沉思间。 赛琳娜忽然看到阿米尔朝她使了个眼色，顿时心领神会。 下一刻，俩人双双出手，朝洛珩突袭而去。 洛珩见状，挑了挑眉。 他本就想着如何在教徒面前立威呢，此刻左右护法突然偷袭，却正中他下怀。 眼见阿米尔、赛琳娜轰来，洛珩巍然不动，只是轻轻弹了一指，一缕太阳真火爆射而出。 轰！ 太阳真火如同闪电，瞬间洞穿了阿米尔、赛琳娜的头颅。 下一刻，两人身上燃起熊熊烈焰，仅几个呼吸间，便化作飞灰。 从始至终，这两个西域宗师，竟连洛珩身前半步都没能靠近。 鲲五、鲲六看得热血沸腾。 “都督神威！” “都督无敌！” 而山道上的教徒们，竟也变得得愈发狂热起来。 “教主！” “教主！” 第847章 沐谨言的野心 楼兰国，王宫。 几次相会下来，楼罗王子已经彻底拜倒在沐谨言的石榴裙下。 在他眼中，沐谨言不管容颜，还是气质，让他深陷其中，对她言听计从。 “谨言，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都听你的。”楼罗深情地看着沐谨言，眼中满是痴迷。 沐谨言见状心中暗自得意。 她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掌控了楼罗。 如今，是时候进一步实行计划了。 念及此，沐谨言眼波流转，娇声说道。 “楼罗，你会让我当王后吗？” 这话，听得楼罗血脉喷张。 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谨言，我的王后只会是你。” 沐谨言嫣然一笑，但紧接着面色却黯淡了下来。 “可惜你现在只是王子，却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满足我的愿望。” 楼罗微微一愣。 是啊，如今楼兰王正值壮年，身体好着呢。 再说就算楼兰王寿元所剩无几，这王位也未必能落到他的头上。 到时候要是他弟弟登上了王位，那沐谨言怎么办？ 他最爱的女人只是奢望当王后，难道他这点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吗？ 想到这里，楼罗面上突然抹过一丝狠厉神色。 “谨言，你放心，要不了多久，我就会让你当王后的。” 这话楼罗说到特别认真。 沐谨言见状，知道楼罗已经彻底下定决心了。 只不过，弑父这种事情，终究不能鲁莽行事。 还得好好商量，安排好全盘计划才行。 沐谨言其实一直很清楚，姬东华和姒太华二人仅仅只是将她当成工具人而已。 她可不甘心只当个工具人，她要为自己的未来谋划。 而楼罗，则是她谋夺权势的关键棋子。 …… 这一日，楼罗一如既往地来到王宫，寻找沐谨言。 两人屏退了侍女，进了寝宫。 侍女们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只道公主殿下和楼罗王子又要迫不及待地幽会，自是不敢打扰，远远退了开来。 但她们却不知，沐谨言和楼罗却是在秘密商议如何弑杀楼兰王的事情。 “楼罗，此事必须谨慎，不能有丝毫差错。” 沐谨言再次提醒楼罗。 楼罗点了点头。 “谨言，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一番商议后，沐谨言建议楼罗用毒鸠杀了楼兰王，并将毒药赠与楼罗。 这毒药是早年沐谨言身边三教九流的江湖人物献给她的，无色无味，见血封喉。 楼罗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接过毒药。 “谨言，有了此毒，大事可成。” “你等我好消息。” 楼罗说着，告辞而去。 …… 沐谨言在寝宫中暗自得意。 幻想着自己掌控楼兰国的那一天。 就在这时，侍女的声音响起。 “陛下到！”。 沐谨言吓了一跳，抬眸看向门口。 却是她母亲姒太华到了。 姒太华黑着脸走了进来，喝退侍女后，冷冷地看着沐谨言。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尊面前玩小动作。” “以前倒是小觑你了。” 沐谨言心中一紧，连忙低下头。 “母亲，女儿哪里做错了？” 姒太华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直把沐谨言看得心中发毛后，才冷笑道。 “你与楼罗商量的好大事！” 听得这话，沐谨言这才醒悟，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姒太华的监视中。 她又羞又怒，心中暗恨，但却不敢违逆姒太华。 “母亲，女儿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 沐谨言只能应了下来，并老实交代了楼罗已经准备毒杀楼兰王的事情。 姒太华闻言翻手抽了沐谨言一巴掌。 沐谨言脸上火辣辣的疼，但她却连不满的表情都不敢表现出来。 这个便宜母亲，还不像父亲姬东华，对她一直不怎么待见。 “你最好记住你的身份，不要自作聪明。” “本尊与东华，可不止你一个人选。” 姒太华说完，转身离去。 沐谨言咬着嘴唇，只觉憋屈到了极点。 …… 出宫后，姒太华派人前去通知楼兰王。 只是终究慢了一步。 楼罗已经毒杀楼兰王，并杀了楼兰王其他子嗣。 姒太华得知此事，惊怒之余，也只能无奈作罢。 楼兰王虽是她左膀右臂，但终究还不值得让她跟沐谨言翻脸。 只是，自己竟然输给她一向不怎么看得起的便宜女儿，却让姒太华颇为郁闷。 正郁闷间，姬东华身影出现。 “听说你又训斥了谨言？” “哼，这个沐谨言，竟敢背着我们行事，真是头白眼狼。” 姒太华余怒未消。 姬东华却不以为意，笑了笑。 “太华，这是你的成见了。” “你没发现，谨言有些方面的手段，就连你我都望尘莫及么？” 姒太华听到这话，仔细想了想，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或许你说得对，这个丫头确实也有几分本事。” …… 大楚京师，养心殿。 绣衣千户天枢，再一次入宫面圣。 泰安帝看到天枢，极为惊讶。 绣衣卫一般情况下，很少会这般频繁面圣的，但近期天枢却已经两次入宫了。 “天枢，何事如此紧急？” 泰安帝皱着眉头问道。 天枢恭敬地行了一礼，奏对言。 “陛下，都督来讯，言已收服了西域阿萨辛教派，特向陛下报备。” 泰安帝闻言，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什么？子玉竟然收服了阿萨辛教派？” 别看泰安帝表现得很小白一样。 但老实说，他知道的可不少。 西域阿萨辛教派，他自然也听说过。 天枢点了点头。 “是的，陛下。” 泰安帝震惊好一会后，才渐渐平复。 “子玉为何要收服阿萨辛？” “这等邪恶教派，朕记得子玉向来极为不齿的啊。” 见泰安帝疑惑，天枢解释道。 “陛下，都督觉得若是有阿萨辛这柄利剑悬在西域各国头上，对于我大楚更为有利。” “子玉果然深谋远虑。” 泰安帝闻言，恍然大悟，心下佩服极了。 当然，也就是洛珩这么做，才不会引起猜忌。 换做别人要是擅自收服阿萨辛这等邪教，怕早就让帝王坐立不安了。 念及此，泰安帝心情大好，他决定犒劳自己一下。 加批三十斤奏折！ 第848章 高丽内附 辽东。 高丽王李成秀带着高丽众臣、后宫佳丽，在大楚辽东军和绣衣缇骑的护送下，缓缓朝着大楚京师而去。 队伍浩浩荡荡，极其庞大，延绵数里，宛如一条长龙。 李成秀骑在一匹白马上，神色略显凝重。 他时不时地回头看看身后的队伍，心中既有对未来的担忧，又有一丝期待。 倒是他的妃子们虽坐在华丽的马车中，个个面带怨气。 显然，这群娇滴滴的美人，吃不了长途跋涉之苦。 “这路途如此遥远，真是苦了我们。” “就是啊，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大王也不知道心疼我们。” “哎呀，我皮肤都晒黑了。” 隐隐约约的声音，传到李成秀耳中。 李成秀脸都黑了。 立马跑过去直接训斥了她们一通。 “如今我们归附大楚，岂能如此娇气？” “都给我收敛点！” “还有，如今我已不是高丽王，而是大楚的臣子，什么大王之称，若再让我听到，就休怪我不念往日恩情。” “一群无知蠢妇，哼！” 李成秀怒声说道。 他本就对前途极为忐忑。 又怎敢有任何僭越之举？ 大王什么的，若传到大楚天子耳中，谁知道天子会怎么想？ 高丽众臣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心下顿时酸涩无比。 曾经高高在上的大王，如今这般谨小慎微。 “唉，大……真是受苦了。” “是吾辈无能啊。” “慎言，大楚是天朝，吾等能归附，已是祖宗保佑，就莫要胡言乱语了。” “是极是极。” 一众大臣自然也不敢乱说话，个个强行自我安慰起来。 随着一并而来的朴荣成，脸色漠然，瞥了众人一眼。 这一次，他倒是没发飙。 好歹他也是高丽人，多少还是会给高丽君臣一点面子了。 …… 十数日后。 队伍很快抵达了北都燕京府。 高丽君臣虽也曾是一方土霸王，但高丽到底是弹丸之地，哪曾见过燕京府这等天下雄城。 当他们远远望见燕京府那巍峨的城墙时，一个个都被燕京府的巍峨庄严给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这……天下竟有如此雄城？” 李成秀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众臣也纷纷惊叹。 “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吾今日才知何为雄伟，何为壮阔！” “这城墙得有多高啊？” “简直不敢想象。” 议论声中，队伍缓缓入城。 城内商铺林立，车水马龙，一派繁荣景象。 高丽君臣再一次目瞪口呆。 他们虽早知道大楚强盛，但这些年大楚明明已经走下坡路了，却依旧繁华得令他们不敢想象。 李成秀心中暗自感慨。 “大楚果然强大，归附大楚或许是正确的选择。” 众臣虽不知李成秀在想什么。 却也能猜测到一二。 但此刻，他们自己都震撼着呢，哪还顾得上曾经的大王？ 李成秀的妃子们，透过马车窗户，目不转睛地盯着燕京府繁华的商肆。 “这地方真是太好了，要是能一直住在这里该多好。” “我们能不能向大楚皇帝请求，让我们留在燕京府呢？” “你想什么呢。” “真是天真，也不知当初大……怎么看上你的。” 众妃子你一言我一语，不少人心下恨不得永远留在燕京这等繁华之地。 护送的绣衣缇骑见高丽君臣一副土包子模样，心下自然生出满满的骄傲。 此次带队护送的绣衣头领，乃是辽东镇抚使陈越。 这一路上，他倒也与高丽王李成秀混熟了。 陈越看着高丽君臣的模样，心中暗笑。 他走到李成秀身边，小声道。 “李兄，这燕京府算得了什么？” “等你到了京师金陵，才会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人间第一繁华。” 李成秀并不怀疑陈越在吹牛，相反听得悠然向往，恨不能立马赶赴金陵。 “久闻金陵乃日不落之城，我向往已久也。” “这话不错，日不落之城，其实何止如此，等你到了金陵便知，说不定到时候你就看不上家中的女人咯，哈哈。” 林羽一脸神秘，意味深长。 李成秀闻言，还真有几分怦然心动。 “那我一定要好好见识见识。” …… 西域，安西府。 洛珩已经返回，随行带回了一批精锐阿萨辛刺客。 安西大将军云祯看到阿萨辛刺客后，惊讶得嘴都合不拢。 “这……这是阿萨辛刺客？” “都督怎么把她们带回来了？” 云祯整个风中凌乱，喃喃自语。 一旁走过的白虎瞥了他一眼，小声道。 “这算什么，如今连整个阿萨辛教派，都属于都督。” 此言一出。 云祯大脑嗡的一声。 “什么？都督收服了阿萨辛教派？这……这怎么可能？” 不是云祯不信。 而是非久居西域之人，根本无法想象阿萨辛教派在这里的威名。 可以说，阿萨辛在西域人眼中，早已是不可匹敌的存在。 山中老人之名，更是能止小儿夜啼。 发楞了好一会后，云祯面上浮起一抹忧虑。 他快步追上洛珩，瞥了眼四周，小声道。 “都督，阿萨辛教派乃是邪教，您接手他们，恐怕会引起宫中猜忌啊。” 这种话其实已经属于掏心掏肺之言了。 也就是云祯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结识了洛珩，不想看到洛珩出意外，这才提醒。 洛珩闻言笑了笑。 “云将军不必担忧，本督已将此事报备陛下。” 宫中会是什么态度，洛珩从不会担心。 说句不好听的，眼下保德帝、泰安帝的利益，早已与他捆绑在一起。 根本不可能出现寻常君臣间的猜忌。 更别说，他还很有可能会是故皇后之侄。 那关系就又不一样了。 “都督深谋远虑，末将佩服。” “只是，这阿萨辛教派毕竟名声不好……” 云祯稍稍松了口气。 “云将军放心，本督自有分寸。” 洛珩知道云祯是好意，自然不会觉得云祯多管闲事。 云祯听完，不在多言。 既然洛珩有把握，那想来是真有把握了。 正说话间。 刘绵匆匆步入，走到洛珩面前躬身一礼。 “都督，属下发现安西府境内有安息、大月氏等国军队出没。” 第849章 刺客红绫 安西府，镇抚司衙门内。 洛珩神色冷峻，唤来了一名阿萨辛刺客。 不片刻，一个身姿婀娜的女刺客出现在众人面前，等待着命令。 云祯在一旁看着，面露愕然表情，心下满是惊讶。 “这……这便是阿萨辛刺客？” 云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他虽久闻阿萨辛刺客的威名，在他想象中，阿萨辛刺客是那种诡异莫测的高手，却也没想到会是这等娇滴滴的美貌少女。 尤其是这个美貌少女，看着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 她们能行？ 云祯不敢相信。 洛珩微微点头。 “正是。” 听到这话，云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仔细想想，这样的女子去刺杀，还真令人防不胜防。 洛珩转头看向青龙，说道。 “去，将西域各国档案调来。” 青龙应诺一声，领命而去。 不多时便捧着一摞档案返回。 洛珩接过档案，仔细翻阅起来。 很快就根据卷宗目录，找到了关于安息、大月氏等国的信息。 “刘绵，此次各国统兵将领都有哪些人？” 洛珩抬头看向刘绵，问道。 刘绵闻言，恭敬地回答道。 “都督，此次大月氏带队将领是扎尔汗，此人勇猛善战，但为人稍显鲁莽。” “安息国将领是米尔，此人足智多谋，性格较为谨慎。” 洛珩微微颔首，略一沉吟后，叫来擅长画像的绣衣卫。 “按照卷宗资料，将扎尔汗、米尔的画像绘制出来。” 洛珩命令道。 绣衣卫闻言，应诺一声。 旋即便翻阅起卷宗资料，再结合刘绵的描述，很快就用细腻的笔触勾勒出扎尔汗、米尔的画像。 不一会儿，两幅栩栩如生的画像便呈现在众人面前。 洛珩夸赞了一句，将画像递给阿萨辛刺客红绫。 “务必完成任务。” “是，教主！” 红绫躬身领命，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 安西府外。 大月氏将领扎尔汗正带着数千人徐徐靠近安西府城。 此次出兵，并不只有安息、大月氏两国，西域各国基本都派出了军队，只是因为距离远近的问题，大月氏、安息两国军队最先抵达。 扎尔汗心中暗自盘算，为保险起见，贸然攻击安西府可未必讨得到好处。 他决定等待各国军队抵达后，再做打算。 “传令下去，安营扎寨。” 扎尔汗大声下令。 大月氏士卒们立刻行动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简易的营地便搭建完毕。 夜色渐渐降临，营地中灯火通明。 阿萨辛刺客红绫如同幽灵一般，悄然靠近大帐。 她如灵猫一般，行动极其敏捷，轻易就避开了巡逻的士兵。 红绫来到大帐附近，快速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见大帐外有几个守卫，却个个懒懒散散的样子。 红绫心中冷笑，这样的戒备，根本无法察觉到她的存在。 念及此，红绫身形一闪，没入周围的阴影，而后悄悄靠近大帐。 稍稍感应一下后，无声无息地掀开大帐的一角，潜入其中。 大帐内。 扎尔汗正坐在桌前，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红绫躲在暗处，静静地等待着时机。 也不知过了多久。 扎尔汗似感到疲乏了，站起身来，准备走向床铺。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早就蓄势待发的红绫闪电般出手。 寒芒乍现，一把锋利的匕首瞬间划过扎尔汗的脖间。 扎尔汗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便已尸首分离。 红绫看了一眼已尸首分离的扎尔汗，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 她迅速捡起其头颅后，如同幽灵一般，闪身消失在大帐中。 半个时辰后。 副将似有事前来禀报。 他来到大帐前，却见扎尔汗迟迟未有回应，心生疑惑便掀帘而入。 下一刻，他看到了扎尔汗的无头尸体，大惊之下发出惊呼。 “将军！” …… 安西府，镇抚司衙门内。 洛珩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阿萨辛刺客的消息。 陪座的云祯则有些坐立不安。 他始终无法将所有期望都寄托在那几个娇滴滴的女刺客身上。 云祯时不时地看向门外，心中焦虑不已。 “都督，这几个刺客真的能成功吗？” 洛珩微微转头，看向云祯，微微一笑。 “放心，这几个阿萨辛刺客，是精锐中的精锐，不会出现意外。” 听到这话，云祯稍稍心安，但心下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以至于局势不可弥补。 就在这时，忽有红影闪动，却是刺杀大月氏将领的阿萨辛刺客红绫回来了。 红绫，是洛珩从众多阿萨辛刺客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顶级强者。 不管是武功，还是刺杀，皆已是无可挑剔的存在。 红绫快步走上前。 将随身带着的大月氏将领扎尔汗的头颅，给洛珩献上。 云祯见状，震惊不已。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颗头颅，心中充满了震撼。 “这……这也太快了吧。” 老实说，阿萨辛刺客厉害到这等程度，着实是他没预料到的。 洛珩则看向红绫，目露赞赏之色。 “做得好，红绫。” “当初本督能从万千人中一眼相中你，如今证明本督的眼光果然没错。” 听到这话，红绫微微低头。 “多谢教主夸奖。” 阿萨辛刺客和教徒不同，虽也被洗脑过。 但至少不会狂热到失去理智的程度。 毕竟，这会影响到他们刺杀任务。 “叹为观止，名不虚传！” 云祯这才彻底信服，感慨道。 这些刺客的实力远超他的想象。 若能利用得当，必然在关键时刻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念及此，云祯心中对洛珩的佩服又增添了几分。 “都督，有这些刺客相助，我们攻略西域的胜算又大了几分。” 洛珩微微点头，道。 “现在知道本督为何会接受阿萨辛了吧？” 此言一出，云祯顿时恍然大悟。 不愧是年不过弱冠，就平步青云的洛都督。 这等谋算，着实让人骇然。 恐怕洛都督早在进入安西府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要收服阿萨辛教派的事情了。 第850章 再次刺杀 安西府，镇抚司衙门内。 众人还沉浸在红绫成功刺杀扎尔汗的震撼之中，洛珩的神色却依旧冷峻。 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落在地图上的安息国将领米尔所在之处。 “红绫，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 “但安息国的米尔，此人足智多谋，性格谨慎，想必会更加棘手。” 洛珩缓缓说道。 红绫微微颔首，眼神中透露出坚定。 “教主放心，红绫定不辱命。” 云祯在一旁忍不住开口道。 “这米尔如此难对付，红绫姑娘可有把握？” 红绫看了云祯一眼，淡然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管他有多难对付，我也会找到机会完成任务。” 洛珩微微点头。 “好，你先下去准备吧。” 红绫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她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安息国营地中。 米尔正坐在帐中，手中拿着一份情报，眉头紧锁。 “扎尔汗竟然这么快就被刺杀了，看来这安西府中有高手。” 米尔自言自语道。 他向来注重情报，大月氏国营地中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不可能不知道。 一旁的副将闻言，说道。 “将军，我们要不要加强戒备？” 米尔想了想，道。 “加强戒备是必然的，但不能自乱阵脚。” “这刺客既然能刺杀扎尔汗，绝非易与之辈，莫要给其可乘之机。” 副将点了点头。 “将军所言极是。” 米尔沉吟片刻，说道。 “传令下去，加强巡逻，增加岗哨。” “同时，让巡夜士卒提高警惕，一旦发现可疑人员，当场格杀。” “是，将军。” 副将领命而去。 米尔站起身来，走到帐外，看着营地中的士卒们忙碌的身影，心中暗暗思索着应对之策。 他知道，这刺客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再次来袭。 必须想办法应对，否则下一个死的可能就是他。 就在这时，一个士卒匆匆跑来报告。 “将军，营地周围发现了一些可疑的迹象。” 米尔心中一紧：“什么可疑的迹象？” 士卒说道：“我们在营地周围发现了一些脚印，看起来像是有人在附近活动过。” 米尔皱起眉头：“派人去调查一下，看看这些脚印是从哪里来的。同时，加强营地的巡逻，不能让刺客有机可乘。” 士兵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再次回到帐中，米尔心中充满了警惕。 …… 红绫正潜伏在安息国营地附近的一处隐蔽之处。 她观察着营地中的动静，寻找着下手的机会。 营地中的士卒明显加强了巡逻。 红绫见状，心下暗暗冷笑。 这些士卒虽然警惕性提高了，但在她看来，还是有很多漏洞可钻。 红绫耐心地等待着时机。 很快，她发现了一个机会。 一名士卒在巡逻的时候，拐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见状，红绫身形一闪，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那名士卒身后。 士卒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红绫捂住了嘴巴，拖到了一边。 迅速解决了这名士卒，换上了他的衣服，然后混入了营地之中。 此时天黑，营地虽有照明火把，但还真看不出眼下这士卒是女刺客。 红绫小心翼翼地在营地中穿梭着，避开巡逻的士卒。 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米尔的大帐。 数息后，红绫来到了米尔的大帐附近。 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发现大帐外有很多守卫，而且戒备森严。 红绫心中暗暗思索着对策。 硬闯肯定是不行的，必须想办法引开这些守卫。 略一思怔，红绫心中一动。 手腕轻扬，一枚飞针瞬间被射出，击翻远处军帐边的火盆。 “着火了！快来救火！” 红绫模拟着男子声音，用安息语喊道。 守卫们听到喊声，纷纷朝着着火的帐篷跑去。 红绫则身形一闪，趁机潜入了米尔的大帐之中。 …… 大帐内。 米尔听到外面的喊声，心中一紧。 急忙站起身，准备查看情况。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红绫突然出现在他视线中。 寒芒乍现，一把锋利的匕首朝着米尔刺去。 米尔反应极快，他侧身一闪，避开了红绫的攻击。 然后他迅速拔出佩剑。 米尔的武功也不弱，刺客一击失手，于他而言，危险已经度过。 红绫心下暗暗吃惊，她没想到这米尔竟然如此厉害。 嗤！ 红绫手中匕首再次刺出。 米尔抬剑抵挡。 他正觉得这刺客近身功夫也不过如此时。 一枚飞针突兀地出现在他视线中。 “啊……” 米尔只觉左眼一阵剧痛，惨叫起来。 却是红绫的飞针，刺瞎了米尔的左眼。 如此机会，对于顶级阿萨辛刺客出身的红绫而言，自然不会错过。 匕首化作寒芒，刷的一下，划过米尔脖子。 米尔身形一僵，仰天倒了下来。 头颅咕噜噜地滚了开来。 红绫快速抓起米尔头颅，闪身朝着大帐外冲了出去。 而此时，外面的守卫们也听到了大帐中的动静，纷纷冲了过来。 但已融入夜色中的红绫，又岂是寻常士卒能抓到的？ 只几个闪身见，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 夜半时分，红绫再次出现在镇抚司衙门内。 尚未休息的洛珩，洛珩看着红绫，眼中露出赞赏之色。 “这一次辛苦了。” “米尔谨慎，你能在全营戒备的情况下，杀了此人，可谓大功一件。” 红绫闻言，微微低头，面上罕见地抹过一丝羞涩。 “多谢教主夸奖。” 洛珩摆摆手，道。 “无需如此拘谨。” “本督不是山中老人，对于本督而言，有功者就当赏！” 一旁的云祯，点头附和道。 “都督此言甚是，军中最忌赏罚不明。” “红绫姑娘，你连杀扎尔汗、米尔二将，属实功劳卓著，莫要妄自菲薄。” 听到洛珩、云祯的话。 红绫心下涌出一股暖意。 作为阿萨辛刺客，他们在山中老人眼中，从来只是工具人。 刺杀目标成功固然会有奖励。 但更多的，也只是上位者的施舍罢了。 “本督会为你向朝廷请功，以你如今的功劳，换一个大楚户籍，已足矣。” 洛珩目视红绫，微微一笑。 他很清楚红绫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成为大楚的子民！ 第851章 覆灭，剿杀 “都督，眼下扎尔汗、米尔皆死，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或许我们可以趁机出兵，一举将安息、大月氏两国军队给吞了。” 云祯语气渐渐兴奋。 他是统兵大将，自然希望看到战功！ 群龙无首的安息、大月氏军队，在云祯眼中，就是战功。 还是轻易能捡到的那种！ 洛珩闻言，微微颔首。 “云将军所言不错。” “不过军队的事情，本督就不插手了。” “将军便宜行事便可。” 见洛珩这么说，云祯也不意外。 洛珩是绣衣卫大都督，兵权方面他是绝对不会碰的。 心中想着。 云祯走到地图前，仔细观察着安息国军队的位置和周围的地形。 他沉思片刻，说道：“都督，我已有了计划，这就去调兵。” 说着，便欲转身而出。 洛珩见状，叫住了他。 “等等，带上白虎。” 白虎修炼的猛虎劲，其实更适合战场。 这等于给云祯多配备了一个猛将。 云祯自然不会拒绝，也不怀疑洛珩是派人监视他，欣然应了下来。 坐在一旁无所事事的白虎，听得此言，早就按捺不住。 “云将军，请。” 云祯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离开了镇抚司衙门。 …… 云祯和白虎离开镇抚司衙门后，迅速开始调兵遣将。 白虎一脸兴奋，摩拳擦掌道。 “云将军，这次定要让那些西域蛮兵见识见识老子的厉害。” 听到这话，云祯莞尔一笑。 旋即收敛笑容，提醒了白虎一句。 “督司虽神勇，但也不可轻敌，敌军如今固然群龙无首，但毕竟兵力尚在，还需谨慎行事。” 白虎闻言，嘿嘿一笑。 “将军放心，我懂。” 正说话间，军队已集结完毕。 正是云祯麾下的安西军精锐。 云祯目光扫过众人，大手一挥。 “出发！” 下一刻，安西军精锐快速出了城，分兵两路，朝着安息、大月氏两国军队的营地进发。 此时，安息、大月氏两国军队正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失去了将领的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军心涣散。 当安西军出现在视野中时，安息、大月氏两国的士兵们顿时惊慌失措。 一些胆小的士兵甚至开始逃跑。 云祯见状，嘴角微微上扬。 “全军冲锋！” 轰！ 白虎一马当先，他挥舞着手中的蝉翼刀，杀了出去。 顶级宗师在战场上有多么可怕？ 看看白虎就知道了。 所到之处，敌军纷纷倒下。 蝉翼刀杀人，从不走第二招！ “杀！” 白虎一刀砍向一个敌军士兵。 那士兵根本来不及躲避，就被一刀砍成两半。 正在后方指挥着战斗的云祯，看到这一幕。 眼眸中闪过一抹惊意。 四大督司虽都是宗师级强者。 但老实说，以前他们的实力，多少有点入不了真正高手之眼。 云祯便是个高手。 至少在战场上，他展现出的实力，可能不逊色大宗师。 所以，白虎如今展现出来的杀伤力，着实让他惊讶。 “洛都督执掌绣衣才不过短短一二年，竟能让白虎的实力提升到这等程度！” 云祯暗暗惊叹。 …… 安息、大月氏两国的士兵们虽然奋力抵抗，但在安西军的猛烈攻击下，渐渐不支，开始节节败退。 就在这时，一个安息国副将站了出来。 “稳住！” “咱们越乱，死得会越快！” 或许是副将的话似乎起到了一些作用，安息、大月氏两国的士兵们重新振作起来，开始顽强抵抗。 云祯看到这一幕，眉头微微皱起。 但不等他开口，白虎便已经纵身跃起。 手中的蝉翼刀悍然朝着安息国副将劈落下去。 轰！ 蝉翼刀落下，副将慌慌张张举起武器抵挡。 但可惜，白虎修炼的是猛虎劲，力量何其之大？ 再加上四督司的蝉翼刀，本就属于神兵级别。 咔嚓声中，副将手中武器被一下子砍断。 然后刀芒掠过。 副将轰然倒地！ 这一幕，让安息、大月氏两国的士卒们再次陷入了恐慌之中，开始溃逃。 云祯趁机下令全军追击。 白虎则收起蝉翼刀，转身走向指挥的云祯。 他已经杀爽了，剩下的追击，自然不会再掺和。 毕竟他是绣衣卫，不是军中将领。 和云祯打了个招呼后，白虎径直返回了安西府。 …… “都督！” 白虎大步而入，一脸灿烂笑容。 洛珩抬眸看了他一眼。 边上的青龙则好没气地问道。 “杀爽了？” “爽了！” 白虎哈哈一笑。 白虎主杀伐，杀性最重。 别看这家伙长着一张娃娃脸，实则杀性可不小。 不管是洛珩，还是青龙，都了解他这个性子。 故此先前洛珩才派他跟着云祯一并出战。 “都督，安息、大月氏两国军队已经败退。” “云将军正带着安西军追击，相信这会怕是该回来了。” 白虎乐了一会后，才想起正事，躬身禀道。 洛珩闻言，微微颔首。 对于这个结果，他并没有任何意外。 西域各国军队的战斗力，本就稍稍逊色于大楚。 镇守此地的安西军，更是精锐中的精锐。 若非人少，又何至于需要动用刺杀、袭击这等手段？ “上一次是若羌国，这一次是安息、大月氏两国。” “看来，东王公和西王母怕是要按捺不住了。” 洛珩微微皱眉，沉思道。 不过这也早在他意料之中。 他来坐镇西域，不就是为了对付这两个幕后大佬么。 若能提前对上，也不算什么坏事。 “青龙，着令鹞部加强打探西域各国军队动向。” 洛珩想着，朝一旁的青龙吩咐道。 青龙闻言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都督，您是打算在西域各国都出兵后，发动阿萨辛教徒，奇袭他们的老家？” 战争嘛自然无所不用其极。 青龙觉得，都督若实行这计策的话，着实能在短时间内解决西域问题。 果然，青龙的预感相当准。 “你说得没错，本督正是这么想的。” “整个西域，阿萨辛教徒多达百万，本督怎么可能会放着这么一个巨大的优势不用？” “只要西域各国军队出现在安西府，本督就要让西域遍地开花！” 第852章 赐封乐浪郡公 大楚，京师。 长途跋涉近一个月的高丽君臣，终于抵达了金陵。 望着奢靡、繁华到极点的金陵，这一次高丽君臣甚至连惊叹都发不出了。 不是他们一路所来见惯了大楚的风华，而是他们匮乏的言语根本无法形容出金陵城的绝世风姿！ 富贵奢靡？ 锦绣繁华？ 似乎都不足以来涵盖金陵城。 “李老弟，看到没，那便是传说中十里秦淮。” “这每到夜晚啊，秦淮河上到处都是画舫，甚至你隔老远就能听到如仙乐般的歌舞声，啧啧！” 看着高丽王李成秀呆呆出神的样子，辽东镇抚使陈越凑过头，小声说道。 说这话时，陈越脸上的表情多少显得有些不正经。 作为常年坐镇辽东府的绣衣镇抚使，陈越自然极为向往去十里秦淮逛一逛，以前没机会，但这一次正好入京，却是不能错过了。 “简直仙境！” 李成秀顺着陈越手指望了过去，喃喃自言自语了一句。 而此时，秦淮河上正好有一艘画舫飘过，画舫上传来仙乐般的歌声，被远远送来，隐约可闻。 一个个高丽大臣瞬间呆在原地，直勾勾地看向远方画舫。 不少大臣此刻心中，已经怦然心动。 如此歌声，如此仙境！ 留在大楚……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李老弟，这金陵城的繁华可不止这秦淮河一处。” “等你们安顿下来，我再带你们好好逛逛。”陈越笑着说道。 李成秀闻言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 “那就有劳陈兄了。” 陈越摆摆手。 “客气什么。” “怎么说你我也相处了一个多月，你们远道而来，我自然要尽尽地主之谊。” 说着，陈越便带着高丽君臣继续前行。 一路上，他们看到了许多繁华的景象，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行人如织。 各种商品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 李成秀忍不住感叹道。 “大楚果然是天朝上国，如此繁华，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听到这话，陈越哈哈一笑： “这还只是金陵城的一角。” “等你们有时间，可以去其他地方看看，会有更多的惊喜。” …… 承德门。 大楚的礼部官员，早已等候在此。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抹期盼的神色。 这是高丽内附大楚的交接仪式，于礼部而言，无疑是名留青史的盛事。 远处，李成秀和高丽大臣们看到这阵仗，心中不免紧张起来。 他们知道，这一刻对于高丽来说至关重要。 礼部尚书陈方言上前一步，朝着李成秀拱了拱手。 “高丽王，久候了。” “今日乃是高丽内附大楚的重要时刻，陛下对此极为重视。” 如今的李成秀尚未正式被册封，故此陈方言依旧以高丽王来称呼对方。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一会的交接仪式，需要李成秀以高丽王身份，正式向大楚递交内附国书。 李成秀可不敢托大，忙谦逊回礼。 “有劳陈方言及诸位大人久等，吾等深感荣幸。” 陈方言微微点头，然后转身面向众人，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 “请陛下圣旨。” 声音落下，泰安帝的近侍小安子，手捧明黄色的圣旨，缓缓走上前来。 众人见状纷纷跪地，恭敬地聆听圣旨。 小安子展开圣旨，尖声念道。 “泰安皇帝，诏曰：高丽之地，远在边陲，久慕大楚风华。” “今高丽王李成秀，怀德归义，率臣民内附，诚乃识时务之举。朕嘉其忠顺，特封李成秀为乐浪郡公，食邑万户，赐宅邸一座，金千两、银万两、锦帛百匹。高丽诸臣，各有封赏。望尔等恪尽职守，忠心为大楚，共襄盛世。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小安子眸光扫过众臣。 众臣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成秀双手颤抖地接过圣旨，心中感慨万千。 他知道，从此高丽将成为大楚的一部分。 或者说高丽这个名字，将会就此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有的只是大楚乐浪郡！ 陈方言看着李成秀，微笑着说道。 “郡公，陛下对高丽的内附之举极为赞赏。” “今后，乐浪的百姓也将享受到大楚的繁荣与安宁。” 李成秀闻言，面上挤出一丝笑意，感激地说道。 “多谢陛下隆恩，吾等定当竭尽全力，为大楚效力。” 陈越在一旁也笑着道。 “恭喜李老弟，从此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 李成秀点点头。 “陈兄说的是，以后还望陈兄多多关照。” “接下来，还请郡王及诸位大臣随我等前往礼部，进行后续的交接事宜。” 陈方言接着说道。 李成秀自不敢有任何异议，忙说道。 “一切听从大人安排。” 随后，众人来到礼部，开始进行一系列的交接程序。 陈方言详细地向李成秀介绍了大楚的制度和规定，以及高丽内附，改为乐浪郡后需要注意的事项。 李成秀认真地听着，不时提出一些问题。 陈方言都耐心地给予解答。 在交流过程中。 李成秀说道。 “陈大人，吾等初入大楚，对许多事情还不太熟悉。” “还望大楚的官员们能多多指点，让我们尽快适应新的环境。” 陈方言点点头，朗声笑道。 “郡公放心，陛下早已下令，各部门都会全力协助高丽的内附事宜。” “你们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向我们请教。” 此言一出。 李成秀和原高丽大臣们，齐齐松了口气。 看来大楚并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的心思。 “大楚陛下如此仁慈，吾等定当感恩戴德。” 李成秀等人纷纷恭维道。 陈方言闻言点点头。 “陛下自然是仁慈，对各方臣民一视同仁。” “只要你们忠心为大楚效力，陛下定不会亏待你们。” 交接事宜进行了一整天，终于顺利完成。 李成秀和高丽大臣们虽然疲惫，但心情却已经和最初的忐忑截然不同了。 陈越看着他们，说道。 “李老弟，以后在大楚好好生活。” “有机会，咱们再一起去逛逛金陵城。” 李成秀亦乐得能结交一个绣衣镇抚使。 忙笑着回道。 “那就期待下次与陈兄一同游玩。” 第853章 姒太华破防了 高丽内附一事，在京师百姓之中亦形成了巨大了议论。 对于大楚的京师百姓而言。 他们最好的就是这口了，指点江山、纵论时政。 这天底下就没有他们不敢说的。 也亏得大楚不兴文字狱，对于舆论也宽松得很。 否则换成我大清恐怕…… 不过，高丽内附的热度，也就仅仅持续了三五天。 不是热度突然没了。 而是，被另外一件事给打断了。 东海各国似乎如约定好了似得，纷纷朝着大楚递交了国书，言愿为大楚的藩属国。 这消息一传出，整个京师为之沸腾。 京师的大街小巷，百姓们三五成群，热烈地讨论着东海各国愿为大楚藩属国这一惊人消息。 “嘿，你们听说了吗？东海那些国家都要给咱大楚当藩属国啦！” “可不是嘛！咱大楚就是厉害，这四海皆来归附。” “这以后咱大楚可就更威风了，看谁还敢小瞧咱们。” “就是就是，咱大楚不兴文字狱，言论自由，大家想说啥就说啥。要是在别的朝代，哪敢这么议论朝政啊。” 前些年，大楚的国力肉眼可见地在走下坡路，其实哪怕是京师百姓都能感受到了。 但谁曾想，这才一转眼，大楚又变得蒸蒸日上了。 京师百姓们，如何不感到骄傲？ 永仁街。 一家茶馆里，亦几位文人雅士也在谈论着此事。 “东海各国归附，实乃我大楚之盛事，这说明咱们大楚的国威远扬，让四方皆敬畏。” “不错，如今我大楚国力强盛，四方来朝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不知这东海各国为何会突然纷纷递交国书，莫不是有什么缘由？” “这还用说，肯定是看到高丽内附后，大楚对高丽的优厚待遇，他们也想分一杯羹呗。” 高谈阔论间，众文士皆眉飞色舞，一派激昂文字，指点江山的味道。 …… 楼兰国。 姒太华表情有些难看。 坐在她身旁的姬东华，亦是一脸无语。 前有若羌国军队折戟安西府。 如今，大月氏、安息两国军队，同样在安西府连点浪花都没翻出。 “这洛珩果然难对付，不愧是传承了洛侯的血脉。” 姬东华叹了口气，道。 他与姒太华布局数千年，为的就是这一遭。 但谁想，偏偏又横空出世了个洛珩！ “本尊就不信洛侯后人，真能无懈可击！” “他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 “本尊不管他好女色，还是好金银，本尊都能给予他……” 姒太华似有些破防，尖声说道。 听到这话，姬东华皱了皱眉头。 “太华，冷静。” “历朝历代出现的洛侯后人，又有哪一个好对付的？” “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 姒太华自然知道是这个理。 只是连续折戟，终究让她心中意难平。 “你觉得让沐谨言去如何？” 气愤片刻后，姒太华冷不丁来了句。 姬东华闻言，顿时惊呆了。 “谨言？你想什么呢！” 他觉得姒太华疯了。 要不是两人配合了数千年，他知道姒太华是个极有能力的女人。 恐怕真会觉得对付已经疯了。 他们怎么找到沐谨言的？ 不就是因为沐谨言被洛珩抓了么？ 那时候的洛珩都看不上沐谨言，难道现在就行了？ “罢了。” “让洛源出动吧！” 姒太华摆了摆手。 姬东华闻言，沉默了一下。 若说沐谨言是他们第一计划，用来窃取大楚江山，从而让他们收割王朝气运的话。 那么，洛源这个棋子，就是姒太华、姬东华的底牌了。 毕竟，这两人的真身可是上古时期的东王公、西王母。 他们又如何不清楚，洛侯后人活跃于各个朝代。 他们想要让大楚改朝换代。 保不准就会遇到洛侯后人。 所以，同样出自洛氏的洛源，就成了他们最后翻盘的机会。 至于为何是洛源？ 那是因为，姬东华、姒太华曾检测过洛源。 这个看着秀气，且不被家族待见的少年。 身上具备真正的洛侯血脉。 无非是姬东华、姒太华没料到，又横空出世了个洛珩来。 这才一直迟迟没打出洛源这张牌。 “先让谨言拿捏住洛源，以防万一。” 姬东华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洛源虽被他们收为棋子。 但实际上，他们两人并未真正掌控住对方。 想要让洛源百分百忠诚，自然需要一些特殊手段。 而沐谨言，便是最好的人选。 她从小到大，貌似除了洛珩外，还没有俘获不了的男人。 任何男人见到她，都会日渐沉沦，直至彻底被沐谨言所拿捏。 “那楼罗怎么办？” 姒太华皱了皱眉头，道。 楼罗如今已经登上楼兰王之位。 再加上他与沐谨言的关系，姒太华倒也更加重视对方了。 “不用管楼罗，以谨言的手段必能处理好。” 姬东华摆摆手，道。 相比起姒太华，他对沐谨言这个便宜女儿，倒是更为了解。 在他眼中，沐谨言魅惑男人的手段，也是个极为罕见的能力。 若利用得当，他们又何至于屡屡吃瘪。 “罢了，就按你说的去做吧。” 姒太华沉默了一下，道。 她不相信沐谨言这个女儿，但相信姬东华这个老搭档。 “不过此事得和沐谨言交代清楚。” “她可没你想象的那般老实。” 姒太华冷笑道。 楼罗不就是现成例子么？ 原本楼罗是她安排到沐谨言身边的棋子。 但谁想，没过多久，楼罗就彻底沉沦了。 由此可见，沐谨言拿捏男人的手段，有多么高明了。 姬东华闻言，面露苦笑表情。 “行，回头我会跟她交代清楚的。” “倒是你这边，最好和她改善一下关系吧。” “自从上次你抽了谨言一巴掌后，我怕她会记恨在心里。” “你要知道，她关乎到你我后续能否更进步，若她对你心中有怨，以后你还如何摄取气运？” 姬东华这话，说得极为诚恳。 也就是姒太华是他相识了数千年的盟友，否则像他这种老狐狸，绝不可能跟人掏心掏肺的。 姒太华听到后，怔了怔。 好一会后，才默默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第854章 楼兰密谍 安西府，镇抚司衙门。 洛珩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地图上的西域各国。 “如今安息、大月氏两国已败，其他国家必然有所警觉。” “我们要密切关注他们的动向，等待时机。” “青龙，此事交给你。” 青龙闻言，站了起来，躬身应诺。 “都督放心，鹰部、鹞部必能完成任务。” 为了西域攻略。 前些天，青龙又将自己本部的鹰部番子，也调动了过来。 如此以来，西域之地，就有鹰、鹞两部的密谍存在。 就算同时打探西域三十六国，都没有太大的难度。 洛珩微微颔首，继续道。 “白虎，通知云将军，让他赶紧将齐鲁军召回。” “本督有预感，西域各国的军队离安西府不远了。 这话一出，青龙、白虎、朱雀等人皆吃了一惊。 但仔细想想，却觉得洛珩的话说得不无道理。 若羌、安息、大月氏三国都出现了。 西域其他国家的军队还会远么？ …… 随着洛珩这话出口，现场气氛略显凝重。 青龙微微皱眉，说道。 “都督，若西域各国军队真的来袭，我们的压力可不小。” 如今安西府军队不多，真要碰到西域各国联军。 哪怕有云祯来统兵，洛珩都没底气说一定能守住安西府。 “压力虽大，但也并非没有应对之策。” “还是那句话，此乃我绣衣职责，岂能因难而退？” 众人闻言，齐齐点头。 “都督，那齐鲁军能及时赶回来吗？” “要是他们来不及，我们可就麻烦了。” 白虎迟疑了一下，道。 洛珩笑了笑，道。 “云祯乃军中宿将，本督提醒了他，他自会安排好的。”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为军方提供足够详细的情报！” “很多时候，战争打的就是信息差。”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 次日。 众人再次聚集在镇抚司衙门内。 “都督，鹰部和鹞部已经开始行动，随时关注西域各国的动向。” 青龙躬身禀道。 听到这话，洛珩微微颔首。 绣衣卫的能力，他自不需要担心。 鹰部和鹞部，更是绣衣中的佼佼者。 示意青龙入座后，洛尘又将目光看向白虎。 白虎忙站了起来，躬身一礼。 “都督，我已经通知了云将军，他正在安排齐鲁军的召回事宜。” 由于上次白虎与云祯有过配合的缘故。 如今，沟通军方的事情，洛珩基本上都交给了白虎来办。 “云将军预计齐鲁军多久能回到安西府？” 洛珩微一沉吟，问道。 白虎回道。 “云将军说，最快也要十天左右。” 听到这话，洛珩皱起眉头。 “十天……时间有些紧迫。” “但也无妨，让云将军尽最大可能做好一切准备。” 白虎点点头，应了下来。 安西府如今的情况就是缺少军队。 军队人数一少，这防御起来，自然就捉襟见肘了。 “都督，要不要发动百姓，一起参与防御工事的建设。” 一旁的朱雀，迟疑了一下，提议道。 洛珩想了想，道。 “也好。” “朱雀，这事就由你负责。” “尽一切可能配合军方。” 朱雀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洛珩转过头，又对青龙和白虎说道。 “你们也不能闲着，青龙继续关注情报，白虎加强巡逻，确保安西府的安全。” “是，都督。” 两人躬身应诺。 在接下来数天内，安西府上下一片忙碌。 百姓们纷纷响应号召，加入到防御工事的建设中来。 城墙在大家的努力下，变得更加坚固。 守城器械也准备得越来越充分。 洛珩每天都会听取青龙的情报汇报，了解西域各国军队的动向。 随着时间的推移，紧张的气氛越来越浓。 …… 又一日。 安西府城外。 正带着番子四处巡逻的白虎，表情猛地一滞。 远端，数道人影感受到白虎的目光后，转身迅速逃离。 若是他们不跑，白虎或许还不会在意。 但他们偏偏就跑了。 “拿下他们。” 白虎狞笑一声，喝令番子追捕先前逃走那几人。 前方人影虽然跑得飞快。 但又如此比得上人人骑马的绣衣番子？ 仅仅一小会，番子们追上那几人，甩出缚气索，将对方给套住。 白虎走上前去，仔细打量着他们。 这几个人穿着普通的衣服，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惊慌。 “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安西府城外鬼鬼祟祟的？” 白虎眼眸中抹过一丝冷意，厉声问道。 “我们只是普通的百姓，路过这里而已。” 那几人战战兢兢回道。 白虎哪会相信，冷笑一声。 “普通百姓？普通百姓看到我们会跑吗？再不说实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几人皆低下头，却不再开口。 白虎见状，面上泛起狞笑。 “冥顽不灵！” “既如此，今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鹫部手段。” 说着，白虎一挥手。 四周番子顿时将那几人，远远拖了出去。 不片刻。 远端传来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白虎神色不变。 作为鹫部的执掌者。 他早已练就了铁石心肠。 别说如今拷问的可能是间谍，就算真是无辜之人，又能如何？ 战争即将打响，就要将一切隐患消弭在摇篮中。 “督司！” “招供了！” “这几个家伙，是楼兰国的密谍。” 不一会，便有番子匆匆跑来禀报。 对于鹫部番子，这么快就拷问出信息，白虎一点都不惊讶。 倒是密谍来自楼兰国，让他多少有些意外。 “把他们带回去，交给都督处置。” 白虎摆了摆手，道。 当即，一行人押着这几名楼兰国密谍，返回了安西府城。 镇抚司衙门内。 “都督，这些人是楼兰国的探子，被我们在城外抓住了。” 白虎躬身禀报道。 洛珩闻言，微微挑眉。 “楼兰？” 他依稀记得，西王母当初的封地，就是在这一带。 这么说来，这些探子就是西王母派来打探他的吧！ 念及此，洛珩面露若有所思表情。 上古大能不可怕。 可怕的是隐藏在幕后的上古大能！ 如今东王公、西王母都已经浮出水面，洛珩并不觉得自己对付不了他们。 第855章 红绫再次出手 安西府，紧张的气氛如阴云般笼罩着每一个角落。 到处可见鹞部和鹰部的密谍们的身影。 关于西域各国的信息，一封封地被传入镇抚司衙门。 正如洛珩所预料的那样，西域各国果然都出兵了。 这消息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般，在众人心中泛起了阵阵波澜。 镇抚司衙门内，众人得知这个消息后，陷入了一片紧张的气氛之中。 西域各国大军来袭。 根据鹞部、鹰部打探到的情报来看。 这一次西域各国总兵力达到了三十万以上。 而安西府守军，则不足万人。 “都督，西域各国皆出兵，这可如何是好？” 青龙深深皱起眉头。 洛珩沉默不语，脑中不断思索着。 他沉吟片刻后，道。 “不管如何，先给安西府争取到时间再说。” “只要齐鲁军抵达，西域联军人数再多也不足为惧。” 众人闻言，纷纷颔首。 洛珩召来一名番子，让其通知阿萨辛刺客前来府衙。 看着番子转身而去的身影。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顿时明白了洛珩的应对之策。 “都督，你打算让阿萨辛刺客再次刺杀各国将领？” 青龙问道。 这策略不能说不行。 只是有了安息、大月氏两国将领先例在前，恐怕不容易成功。 “不，此次任务，不必强求结果。” “若能成功刺杀各国将领最好，若是不能，能惊吓到这些将领，给安西府争取时间也是好的。” 洛珩摇摇头，说道。 正说话间，番子带着一众阿萨辛刺客出现在府衙大堂。 洛珩简单地交代了一下任务。 并提醒众刺客保全自己为上，能刺杀就刺杀，不能刺杀就以搅乱敌军为主。 众阿萨辛刺客领命而去。 出了府衙。 刺客红绫转身看了一眼背后的镇抚司衙门，心下暗暗发誓一定要刺杀了自己的目标龟兹国将领乌赫，为教主分忧。 心中想着，红绫快速朝着城外而去。 出了安西府，红绫给自己做了巧妙的伪装。 她戴上了一顶破旧的斗笠，脸上抹上了一些尘土，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落单的西域女子。 红绫长相本就带着异域风情。 这么一伪装，让她看起来更为楚楚可怜。 她一路朝着龟兹国行军路线迎面而去。 这一次，红绫并未玩什么潜入敌军营地的戏码。 她深知西域各国将领也不是傻子，有了安息、大月氏将领被刺杀的先例在，他们怎么可能不加强戒备？ “既然常规之法不可行，那我便反其道行之，让乌赫主动带我进入营地。” 红绫略一沉思，眼神中抹过出一丝狡黠之色。 绣衣卫的档案极其详细，红绫先前就已经通过档案。 了解到龟兹国将领是个什么样的人。 此人名为乌赫，极度好色，哪怕外出打仗时，都少不了要玩女人。 红绫相信，只要她被龟兹军看到，最终一定会入了乌赫之眼，然后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乌赫身边。 心中想着，红绫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在通往龟兹国军队的道路上。 微风吹过，扬起她的发丝，露出她那精致的脸庞。 前行并未有太久。 便有龟兹国士卒发现了他。 事情果然如红绫所料，当龟兹国前哨士卒看到红绫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起来。 “小娘子，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龟兹士卒嬉皮笑脸地围住了她。 红绫见状，装作害怕的样子，身体微微颤抖着。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 但实则，却是在暗暗观察士卒的反应。 那些士卒只是嘴上调戏着她，却并未与她有任何碰触。 红绫见状若有所思。 这些龟兹士卒多半都知道自己将军的喜好，自然不敢轻易动她。 “你们别过来，我只是一个路过的人。” 红绫的声音颤抖着。 这种弱弱的声音，令人充满了保护欲。 不一会儿，士卒们带着红绫进了军营。 军营中，帐篷林立，士兵皆在忙碌着。 红绫挑了个很好的时机，此刻天色渐晚。 大军显然不可能继续行军。 故此，她先前遇到的也只是前哨的斥候。 斥候们带着她到了一个较大的帐篷前，龟兹将领乌赫的营帐。 很快龟兹将领乌赫知道了此事，让士卒们将小娘子带到他面前。 红绫被带入营帐，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她在赌，赌的就是乌赫的急色，能让她有机可乘。 进入大帐。 龟兹将领乌赫正端坐在软榻内，眸光炯炯。 他上下打量起红绫，面上渐渐露出淫邪之色。 这美人合他胃口。 他最喜欢这种娇滴滴的小美人。 “哈哈，果然是个美人儿。” “干得好，下去领赏吧。” 乌赫露出爽朗的大笑，褒奖了那几个斥候。 斥候们谢恩而去。 大帐中顿时只剩下龟兹将领和红绫二人。 红绫佯装害怕，身体一直颤抖着，面色也苍白无比。 然而这却激起了龟兹将领乌赫的色欲，他狞笑着朝红绫扑去。 “小美人儿，别怕，本将军会好好疼你的。” 乌赫的声音充满了淫邪的味道。 扑通声中。 红绫被扑倒。 乌赫健硕的身躯顶压在她身上。 他欲有所动作，腹部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贱人！” 乌赫痛呼一声，面露狰狞表情。 只是还未等他逞凶，红绫便已一脚将他蹬开。 咕咚。 乌赫的身体狼狈的滚了开来。 “机会来了！” 红绫见状，眼中抹过一丝杀意。 下一刻，她手臂轻轻扬起。 手中的匕首化作一道寒芒，朝着乌赫刺了过去。 感受到劲风袭来。 乌赫大惊失色，便欲挣扎着爬起。 但此时，匕首已然划过。 扑哧！ 锋利的匕首，从乌赫脖子间用力划过。 乌赫瞬间瞪大了双眼，呜咽一声后，脑袋咕噜噜滚落下来。 红绫看着地上的头颅，心中松了一口气。 “任务完成，我也该回去复命了。” 她迅速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然后捡起头颅，悄然离开了龟兹军营。 红绫迅速整理好自己，悄然离开了龟兹军营。 她的身影如同黑夜中的幽灵，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856章 刺客十有八九是阿萨辛 安西府镇抚司衙门内，气氛略显沉寂。 随着时间的推移，阿萨辛刺客们陆续返回。 “都督，属下完成任务，制造了敌军混乱。” 一长相偏波斯风情的女刺客单膝跪地，向洛珩汇报着自己的战果。 洛珩微微点头，目光中带着赞许。 “做得好。” 接着，又有刺客上前交任务。 “都督，属下暗杀了敌军一名什长，成功制造了军营混乱。” 洛珩闻言，面露赞许之色，也夸奖了她几句。 被派出的刺客中，大多数人都有所收获，要么制造了混乱，要么暗杀掉了几个底层伍长、什长之类，给军营制造了混乱。 唯有寥寥几人无功而返，面露羞愧之色，朝着洛珩请罪。 “都督，属下无能，未能完成任务，请都督责罚。” 说话的是一个蒙着面纱，身材娇小的女刺客，声音中充满了愧疚。 洛珩并未责怪她们，好言安抚了一通。 “不必自责，你们已经尽力了。” “刺杀本就是瞬息万变，有时候运气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安抚完这些刺客后，洛珩便耐心等待起红绫的回归。 在一众刺客中，他最看好的就是红绫。 红绫此女，机智勇敢，且对任务极为执着。 最大的惊喜，十有八九会应在此人身上了。 老实说，先前的这些刺客，虽然成果都不差，却缺乏惊喜。 若是能成功刺杀一两个大将，无疑会给安西府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半个时辰后，红绫终于出现。 她手中提着乌赫的头颅，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 青龙等人皆露出惊容，其余刺客则面露佩服之色。 洛珩见状，大笑起来。 “红绫就是红绫，不愧是阿萨辛刺客之王。” 先前还看着气势极盛的红绫，听到这话，蓦然顿了下步伐。 她站定后，微微低下头回道。 “红绫只是尽自己的本分而已，当不当教主夸奖。” 只是话说归这么说，红绫心下却依旧窃喜不已。 只不过她喜的是自己能帮到教主。 …… 龟兹将领乌赫的死，在西域各国将领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龟兹国营地内，一片混乱。 士兵们惊慌失措，将领们则面色阴沉。 “将军被杀，这可如何是好？” “此事必须尽快通知其他各国将领，共同商议对策。” “也罢，咱们这就通知其他各国。” “嗯，刺客嚣张，哪怕让盟友们有所提防也好。” 议论声中，龟兹国将领们不断派出斥候，前去通知西域各国将领。 消息很快传遍了西域各国营地。 各国将领们都陷入了震惊和愤怒之中。 乌孙国大将苏赫巴鲁威望颇高，他传讯召集各国将领商议此事。 各国将领纷纷前往乌孙国营地。 营地内，气氛显得极为压抑。 将领们围坐在一起，面色凝重。 “乌赫将军被杀，此事非同小可。我们必须找出凶手，为乌赫将军报仇。” “不止是乌赫，先前的扎尔汗、米尔，亦死在刺客之手。” “什么时候中原的刺客，如此嚣张了？” “十有八九是有预谋的行动，那该死的云祯。” “没错，而且我们的军营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骚扰，这肯定是有组织的行动。” 众人议论纷纷，但却抓不住重点。 苏赫巴鲁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目光扫向另一边的于阗国大将。 于阗大将名为普鲁，看到苏赫巴鲁的眼神，心下立马会意。 他当即站了起来，轻咳一声。 “各位将军，依我看，这些刺客的手段，和阿萨辛刺客颇为相似。” 这话一出，各国将领为之哗然。 “阿萨辛刺客？他们不是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吗？” “难道他们又被人雇佣了？” “该死的阿萨辛刺客，简直阴魂不散！” “不对啊，阿萨辛不是已经被陛下招安了吗？” 众将议论纷纷，人人脸上都带着震惊之色。 但却没有多少人质疑巴鲁的话。 这巴鲁虽年纪不大，却已经是西域极为有名的智者了。 对于他的话，众将还是信服的。 苏赫巴鲁抬眸看了巴鲁一眼。 “你确定？” “确定！” 巴鲁点点头。 听到这话，苏赫巴鲁顿时面露忧色。 “如果真是阿萨辛刺客，那事情就麻烦了。” “他们神出鬼没，难以防范。” “只是阿萨辛不是已经被陛下招安了吗？” “这又是怎么回事？” 苏赫巴鲁还在沉思之间。 巴鲁却又说道。 “若三次刺杀皆是阿萨辛刺客所为，那这件事咱们必须得上报给女帝陛下。” 这话一出。 众将皆陷入了迟疑之中。 按理说，这是打仗的事情，作为前线将领，遇到一些刺客居然还要跑去请示女帝陛下？ 那像什么话！ 见众人迟疑不决，乌孙国大将苏赫巴鲁却做出了决定。 “此事关系重大，我们必须请示女帝陛下。” “大军暂且按兵不动，待陛下那边有了指示再做决断。” “诸位觉得如何？” 听苏赫巴鲁都这么说了，各国将领自然皆无异议，纷纷应了下来。 …… 楼兰国，宫殿巍峨，气势恢宏。 王宫内。 姒太华接到前线军报，听闻又有一个将领被刺杀，不由大怒。 “岂有此理！是谁如此大胆？” 将领接连被刺杀，让她多少有些想不通了。 印象中，中原那边虽有不少杀手组织。 但这些杀手组织，一向只涉及江湖。 很少会去接刺杀军中将领的任务。 而眼下这些刺客，行事风格明显与中原杀手不同。 看着更像是阿萨辛刺客所为。 念及此，姒太华忙令人找来姬东华。 姬东华出现在王宫，听闻到此事，亦震惊不已。 “太华，你确定刺客是阿萨辛？” “为何此事我不知？” “罢了，我直接联系山中老人问问情况。” 他前不久还和山中老人联系过。 山中老人还派出了不少阿萨辛刺客，刺杀安西府众将。 最后刺杀虽失败了，但证明阿萨辛依旧还在他掌控中。 “赶紧！” 姒太华催促姬东华。 姬东华也知道事情紧迫，立马动用神通联系山中老人。 但神通释放出半天后，却始终没见山中老人有回应。 姬东华、姒太华惊愕。 第857章 最后的杀手锏 楼兰国王宫内。 姬东华面色阴沉，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再次施展神通，试图追踪山中老人的踪迹。 然而，得到的结果却让他和姒太华全都目瞪口呆。 “山中老人已死……这怎么可能？” 姬东华喃喃自语，面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山中老人是何许人也？ 那可是真正的顶级大宗师。 在一众上古大能化身不出的情况下，天下能与他一战的寥寥无几。 说句不好听的。 哪怕就来姬东华自己，与山中老人亦不过伯仲之间，可能稍稍强了一些，但想杀山中老人却是难。 这么一个武功高的可怕的强者，居然死了？ 姒太华同样震惊不已，她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山中老人可是我们手中极为重要的一枚棋子，关乎着百万阿萨辛教众。” “如今他身死，这步棋我们已经走不了了。” 相比起姬东华，姒太华更在意的是山中老人背后的百万阿萨辛教徒。 那才是真正令人棘手的问题。 姬东华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说道。 “此事太过蹊跷，我必须前往帕斯山脉，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非是他不信追踪术，实在是……山中老人死得太过突然。 他不亲眼看到，心中难免有些不信。 姒太华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也好，你速去速回。” “不过，在你离开之前，我们必须做好应对之策。” 听到这话。 姬东华深吸一口气，道。 “太华，不管山中老人是死是活，眼下我们必须尽快将洛源推上前台。” “我怕迟则生变。” 姒太华深以为然。 “不错，最近你我屡屡不顺，跟迟迟得不到气运补充有关。” “你放心，我回头就会祭出洛源，让他以洛珩堂弟的身份前去寻亲。” 姬东华听到，心下稍安。 他看着姒太华一眼，说道。 “那我便放心了。”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出发。” 说完，姬东华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流光，破空而去。 …… 待姬东华走后。 姒太华心中依旧思绪万千。 现在局势变得更加复杂，必须谨慎应对。 心中想着，姒太华转头对身边的宫女说道。 “去，把公主给本尊叫来。” 宫女领命而去。 姒太华坐在王座上，面色阴晴不定。 不一会儿，沐谨言跟着宫女来到了姒太华面前。 “母亲！” 沐谨言迈着小碎步上前请安，看上去极为乖巧温顺。 姒太华虽不待见这个女儿，但此刻亦和颜悦色起来。 她看着沐谨言，问道。 “最近你与洛源相处得怎么样了？” 自从不得不祭出洛源后。 姒太华便已经解除了洛源、沐谨言不得相见的命令。 可以说，这段时间，沐谨言和洛源正打得火热。 和先前魅惑楼罗不同。 对于洛源这个有洛珩几分影子的少年，沐谨言是真爱到了骨子里。 她得不到洛珩，的一个洛珩替身也是好的。 刺客，突然听到姒太华提及洛源，沐谨言心中一紧。 她不知道姒太华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只能小心翼翼地回道。 “洛源弟弟对我心生钦慕，只是碍于男侍身份，不敢表露。” 说着，还偷偷瞥了姒太华一眼。 见姒太华面上并无不悦，这才放松下来。 “很好。” “本尊一会派洛源去完成一个任务，只要他成功了，待他回归后，可赐予他贵族身份。” “到时候，哪怕迎娶你这位公主本尊也不反对。” 姒太华面无表情的说道。 但沐谨言听到后不喜反惊，她暗暗思怔姒太华的目的。 只是她终究还不知道姒太华的全盘计划，自然什么都猜不到。 “怎么？你不愿意？” 见沐谨言迟迟不回话，姒太华沉下了脸。 沐谨言见状，心下一惊。 忙温顺地回道。 “谨言谨遵母亲之命。” …… 待沐谨言退下后，姒太华又令人召来洛源。 洛源来到姒太华面前，唯唯诺诺地站着。 姒太华看着他，直言道。 “我要让你以洛珩堂弟的身份，潜伏到洛珩身边。” 洛源心中一惊，但他不敢表现出来，唯唯诺诺地答应了下来。 “是，陛下。” “奴一定完成任务。” 洛源是男侍。 在楼兰，男侍其实就是奴仆身份。 姒太华心下满意，她伸手一挥，一道光芒闪过，一枚玉符出现在洛源面前。 “这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一套功法，你好好修炼，关键时刻或许能派上用场。” 不等洛源答话。 玉符已经落入洛源手中，紧接着没入他体内。 洛源只觉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下一刻，功法已经彻底印入他脑中。 感受着脑中的功法，洛源暗暗震惊。 这功法不愧是上古流传下来的，果然强横到极点。 “多谢陛下赏赐。” 洛源不敢多迟疑，忙躬身拜倒。 姒太华挥挥手，示意洛源退下。 洛源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看着洛源离去的背影，姒太华眼中抹过一丝精芒。 她传授洛源功法，自然也没安什么好心。 这功法，其实就是她与姬东华联手创造出来的气运吞噬法。 当初沐谨言得到后，除却一开始吞噬了部分大楚气运后，就并没有发挥出太大的作用。 但这一次，姒太华却打算利用洛源，悄悄夺取洛珩身上的气运。 这也是她和姬东华最后的底牌了。 只要洛珩气运耗尽，那么天下将再无人能挡住沐谨言腾飞。 …… 安西府。 众人期盼已久的齐鲁军终于抵达。 云祯等安西军将领，和绣衣卫青龙等人皆松了一口气。 开始有条不紊地部署起针对西域大军的计划。 这一日，忽有绣衣番子来报，言有一少年求见都督，自称是都督堂弟。 番子不敢自作主张，便将少年带来了镇抚司衙门。 青龙等人听到后皆惊异不已。 洛珩闻言，心中涌起一股疑惑。 堂弟？ 明面上，他只是被老秀才收养的孤儿，根本没有亲人在世了。 但，若他真是洛川洛氏子弟。 那么，前来求见他的，十有八九据说洛川洛氏之人了。 只是……他的真实身份，什么时候又被洛川洛氏知道了？ 念及此，洛珩略一沉吟，道。 “把他带进来吧。” 第858章 筑基有成 洛源被番子带进了镇抚司衙门。 看到堂内的洛珩、青龙等人，他顿时露出一副怯生生的表情。 “都督，这便是自称您堂弟的人。” 番子躬身禀道。 洛珩点点头，目光落在洛源身上，上下打量起来。 仅仅只看了几眼。 他就已经能确定，眼前少年并不是冒充之人。 因为，他已经能感应到来者血脉方面的悸动。 洛珩不知对方是否也有这种感觉，但他无疑能感应到。 “怎么称呼？” 洛珩面上露出一抹笑意，问道。 洛源闻言，微微一怔。 旋即小声答道。 “洛……洛源。” 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看得洛珩皱眉不已。 别说是洛珩了，就连青龙、白虎、朱雀三人，也是暗自摇头。 都督是何等风采？ 但偏偏他这位堂弟，却懦弱得不成样子。 真是给都督丢脸。 是的，青龙、白虎、朱雀三人，同样也对洛源的身份深信不疑了。 别的不说，单单长相方面，面前的少年就和都督有那么几分相似。 或者说，有都督的几分影子。 可惜的是，却无半点都督的风采。 “源？” “本督记得洛川洛氏并无水字辈。” 洛珩微微皱眉，问道。 这话一出，洛源面色微微一变。 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回了句。 “我……我被逐出家族了。” 说着，更是露出泫然欲滴的表情。 看到这一幕，洛珩、青龙等人无不皱起了眉头。 堂堂大男人居然跟美娇娘一样？ 这洛源，以前到底是怎么成长的？ 尤其是洛珩，更是在洛源身上隐约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影子。 “这等表情……沐谨言？” 洛珩眼眸中抹过一丝惊疑。 不过，洛珩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神色。 “洛川洛氏平庸之辈甚多，族中族老是非不明，也是正常事。” “你虽被族中下了族谱，但终究是本督近亲血脉。” “本督自不会不认你这个堂弟。” “这样吧，以后你就留在本督身边听用，待立下功劳后，本督自会替你安排一个好前程。” 洛珩略一沉吟，缓缓说道。 在如今这个年代，亲亲相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故此洛珩这么安排洛源，青龙等人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多……多谢堂兄。” 洛源面露感激涕零的表情，朝着洛珩连连道谢。 看到这一幕，洛珩眉头一皱。 “不过，本督可不喜你现在这副的样子。” “以后挺起胸膛，本督身边可不需要懦弱卑微之人。” “可明白？” 听到这话，边上的青龙等人皆暗暗点头。 确实，咱们可是绣衣卫。 什么时候，绣衣卫需要对人卑躬屈膝？ “明白了，堂兄。” 洛源唯唯诺诺应道。 所谓堂弟，洛珩见也见过了，自然也懒得和洛源多啰嗦。 挥挥手便让番子带着洛源去安排住所。 待洛源离去后。 一直没说话的青龙，迟疑了一下，道。 “都督，非是属下多心。” “属下觉得……您这位堂弟，怕是有些可疑。” 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堂弟。 甚至，从明面身份来讲，与洛珩还毫无瓜葛。 如今却寻亲上门。 怎么看，其中都透露着古怪。 “本督如何不知。” “你们暂且莫要打草惊蛇，待本督看看他，到底意欲何为。” 洛珩微微一笑，道。 听到洛珩已经有所察觉，青龙自然不再多言。 众人继续开始商议起针对西域各国的计划来。 …… 京师，皇宫。 坐忘阁已经被重新建造出来。 新的坐忘阁，几乎和以前的一模一样。 除了新一点外，完全没有任何差别。 坐忘阁内。 保德帝盘膝坐于蒲团上。 他的体表，隐隐有一层朦朦胧胧的灵气，覆盖其上。 随着时间推移。 保德帝的面色，隐隐变得红润起来。 轰隆！ 一声雷鸣般的爆响，忽地在坐忘阁内响起。 守在门外的王潮顿时骇了一跳，忙不迭地转身进门。 “陛下……” 话音才刚刚响起。 王潮面上已经泛起了惊愕的表情。 他看到了保德帝此刻虽依旧保持在盘膝状态，却凌空悬浮在半空中。 “筑……筑基！” 王潮心下依稀想起洛珩曾经描述过的筑基有成后的状态，面上顿时泛起狂喜之色。 保德帝修仙之后，前期虽进展极快。 但自碰触到筑基门槛后，却迟迟无法突破。 哪怕后来经历了雷劫什么的。 但事实上，却并非真正进入了筑基期。 而如今…… 王潮相信，陛下已然筑基有成。 “哈哈哈，一朝筑基，寿元两百！” “快哉，快哉！” 保德帝蓦然睁开双眼，发出爽朗的笑声。 他已经清晰地感应到，如今的他筑基有成。 就是洛子玉说的那种筑基状态。 更让保德帝惊喜的是。 他甚至能感应到自己还剩下多少寿元！ 一百四十三年！ 合计两百寿元。 这一点，又与洛珩描述的筑基状态完全一致。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踏入仙途，往后白日飞升，指日可待！” 王潮笑得老脸开花，不断朝着保德帝恭贺道。 非是他阿谀奉承。 而是真心替保德帝高兴。 “哈哈哈，若无洛子玉，朕又哪来今日之喜？” “对了，王伴伴，子玉的封王之事，朝中还未商议定吗？” 保德帝大笑几声后，似想起什么，朝着王潮问道。 王潮闻言，忙躬身回道。 “回陛下，齐贤台那边已经一致通过。” “现在就等天子诏书明发天下了。” 听到这话，保德帝面上才露出满意神色。 他这边每每有所收获。 必会想起洛珩之功。 尤其是，如今洛珩的真实身份已经浮出水面。 那是皇后正儿八经的堂侄。 本就喜爱洛珩的保德帝，对于洛珩自然愈发亲近了。 “回头去催催我儿。” “诏书尽快拟定，子玉封王的事情，已经拖的够久了。” 保德帝想了想，又朝王潮吩咐了一句。 泰安帝自然也乐得给洛珩封王。 只是国事繁忙，泰安帝又是个勤政的帝王。 忙碌之下，难免会顾此失彼，一时忘了此事。 王潮躬身应诺。 “陛下放心，奴婢记下了。” 第859章 竟是洛珩所为 西域，帕斯山脉。 姬东华身影从半空落下，落于山道之上。 他眸光微微扫过，神识已经覆盖了整座帕斯山脉。 “竟然空无一人？” “那些阿萨辛教徒呢？山中老人呢？” 姬东华面露惊疑不定之色。 虽然，在半空中时，他其实已经感受到帕斯山脉上已无活人气息。 但他依旧不相信这个事实，非要亲眼看一下才信。 只是眼下的结果，却让他……难以接受！ 姬东华站在帕斯山脉的山道上，眉头紧锁，心中满是疑惑。 他怎么也想不通，那些阿萨辛教徒和山中老人为何会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去了哪里？” 姬东华喃喃自语道。 他缓缓踱步，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山脉中寂静无声，只有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曾经热闹的阿萨辛教徒据点，如今却如同鬼域一般。 姬东华的神识再次全力展开，试图寻找哪怕一丝线索。 然而，除了一片死寂，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难道他们遭遇了什么强大的敌人？” 姬东华心中猜测着。 不是姬东华失智，想不到这是洛珩所为。 实在是他身边的人手，其实一直监视着安西府。 并没有得到洛珩离开的消息。 只能说，在情报这块，姬东华身边的密谍，与绣衣卫相比差远了。 “山中老人如此武功，这世上除了寥寥数人外，还能有谁能胜他？” 姬东华皱眉沉思。 老实说，他脑中第一个念头，就是有其他上古大能插手了。 毕竟，这世上能让山中老人莫名消失的，除了上古大能外，他也想不出有谁能干出此事。 姬东华决定在山脉中进一步搜索。 他沿着山道前行，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隐藏线索的地方。 在一处山谷中，姬东华发现了一些战斗的痕迹。 地面上有被破坏的痕迹，还有一些血迹残留。 “这里发生过战斗！” 姬东华眼神一凝。 他蹲下身子，仔细查看那些血迹。 血迹已经干涸，但从颜色和气味上判断，时间并不长。 “看来是有人突袭了这里。” 姬东华站起身来，继续寻找更多的线索。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声音。 姬东华立刻警惕起来，身形一闪，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去。 在一个山洞中，姬东华发现了一个受伤的阿萨辛教徒。 这个教徒气息微弱，奄奄一息。 姬东华连忙上前，为他注入一道真气，稳住他的伤势。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的人都去哪里了？” 姬东华急切地问道。 那个教徒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姬东华，眼中充满了恐惧。 “是……绣衣卫，他们突然袭击了我们……我们毫无还手之力……” 教徒断断续续地说道。 姬东华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绣衣卫？ 竟然是洛珩！ 这完全出乎了姬东华的预料。 洛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帕斯山脉？ 为何他的密谍，从来没有任何反馈。 念及此，姬东华心中难免生出了一丝愤怒。 老实说，姬东华养密谍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自认为在培养密谍方面，颇有心得。 但居然还比不上只有区区百来年历史的绣衣卫？ 姬东华越想越愤怒。 翻手间轰出一拳！ 远端，顿时有一座山峰在轰隆声中化作粉末。 “可恨！” “洛珩，你又坏我好事！” …… 安西府。 镇抚司衙门内。 云祯已经带着齐鲁军、安西军，设下了天罗地网，只等西域各国大军入网了。 “都督，鹞部急讯。” 一名番子匆匆走入正堂，朝着洛珩躬身禀道。 洛珩闻言，面色一凝，道。 “说！” 番子闻言，急忙说道。 “都督，鹞部传来消息，西域各国大军基本入网。” “唯独于阗国那路军队，偏离了伏击点，似有所察觉。” 听到这话，洛珩下意识皱起眉头。 “于阗国军队？统兵大将巴鲁！” 洛珩记忆力极佳。 他已看过西域各国情报，自然能记得住各路大军的统兵大将是谁。 “巴鲁此人是西域有名的智将，年纪虽不大，却已经名震西域。” “此人能识破我方伏击，倒也情有可原。” 一旁的青龙说道。 洛珩点点头。 再周详的计划，都会出现意外。 事实上，西域三十多国军队齐头并进，唯有于阗一国脱离计划，已经让洛珩很满意了。 只不过……于阗大将巴鲁可不是一般人。 既有威望，又有智谋。 他这边出现变故，弄不好会影响全局。 念及此，洛珩抬眸看向番子。 “去，通知云将军，让他派遣精锐斥候盯紧了于阗国军队。” “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立马先行歼灭巴鲁军。” 番子闻言，躬身应诺。 “是，都督！” 番子领命而去。 …… 另一边。 西域，万里沙。 绣衣卫的动作很快。 仅仅小半个时辰，便已经将洛珩的命令传达到云祯面前。 云祯自然感到了压力。 他立刻召来亲兵，传讯齐鲁军和安西军的将领们。 “都督传来消息，于阗军巴鲁可能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埋伏。” “巴鲁此人，也算是我安西军的老朋友了，他的能耐谁都知道。” “这件事关系到此次布局的最终结果，让各部务必不得懈怠。” 云祯眸光扫过亲兵，严肃地说道。 亲兵自然不敢怠慢，应了一声后，忙跑去传讯了。 不一会。 数十骑斥候，自军营内奔出，朝着四面八方疾驰而去。 此次西域各国大军，并非集中在一块。 这无疑也加大了伏击难度。 不过，在有心算无心之下，绣衣卫与安西军、齐鲁军已经做得够好了。 除却于阗国的巴鲁外。 其他各国军队，几乎全都入网。 云祯此举，其实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毕竟，巴鲁此人颇为狡诈，谁知道他会不会暗地里通知西域各国？ 一旦让西域各国知道伏击之事。 那无疑是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这是云祯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 洛珩那边已经替他布局好了一切，就差喂到他嘴边了。 若这还能让西域各国军队跑掉，云祯觉得他也可以解甲归田了。 第860章 天下第一茶艺宗师 楼兰国。 洛源离开已经有数日了。 这些天，沐谨言始终处于一种极度焦虑、不安的状态。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按道理，她御男无数，根本不可能会有这种患得患失的焦虑心情。 但一想到洛源那张隐约有些相似洛珩的脸庞。 她就忍不住会有牵挂。 这是沐谨言长这么大头一遭。 “我真是种了迷毒。” “洛源也不过卑贱的男侍而已，于我而言并无大用，但我为何……” 沐谨言面上满是苦恼的神色。 其实她内心深处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当初江陵宝梵寺外，与洛珩初会的那一面，让她彻底沦陷了！ 一见洛珩误终身！ 或许，这就是她沐谨言的命吧。 “不行，我得振作起来！” “我是未来女帝，岂能因为区区一个男人而沉沦。” 沐谨言深吸一口气，暗暗想到。 正沉思间。 外端脚步声传来。 “谨言！” 人未至，声先到。 却是曾经的楼兰王子，如今的楼兰王楼罗。 听到楼罗的声音，沐谨言眉头下意识一皱。 但很快，她面上浮起了一抹惊喜的表情。 “楼罗哥哥？” 伴随着娇媚的声音，沐谨言如飞蛾扑火般，投入楼罗怀抱。 楼罗惊呆了。 一颗心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起来。 自和沐谨言相识以来，对方一直矜持得很。 最多也就只是给他拉一下小手而已。 像这种投怀送抱的事情，还从来没发生过。 早已被迷得神魂颠倒的楼罗怎能不感到惊喜。 他正准备双手揽住沐谨言时。 沐谨言却突然又如蝴蝶般，从他怀着“飞”走了。 感受到娇躯离他而去，楼罗顿觉怅然若失。 不过，他可不敢表现出来，忙挤出笑容。 “谨言，这几日我忙于国事，一直没能抽出时间来看你，希望你不要怪我。” 弑父登基后。 楼罗几乎忙疯了。 不仅要清洗了那些对他王位有威胁的弟弟们。 还要清理掉父王留下的那些老臣。 好不容易忙完这一切，他就急急忙忙跑来找沐谨言了。 “楼罗哥哥，你如此上进，我佩服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埋怨你。” 沐谨言甜甜一笑，柔声道。 她在楼罗面前，主打的是一个善解人意。 楼罗闻言，只觉得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谨言她果然不是那些妖艳货色。 她能理解我！ 她还佩服我！ 念及此，楼罗心中豪情顿生，慨然道。 “谨言，你还记得我对你的承诺吗？” “我要让你当上王后！” “我打算兑现承诺了！” 说着，楼罗目光炯炯地盯着沐谨言，期盼着从沐谨言口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沐谨言闻言，心下忍不住一声卧槽。 什么当王后，什么爱煞楼罗哥哥，统统都是她拿来pua楼罗的。 但谁知，楼罗真他妈当真了。 一时间，饶是御男经验丰富无比的沐谨言，也有些乱了方寸。 不过，沐谨言终究是沐谨言。 她双眸看向楼罗，眸光中露出深情款款。 “楼罗哥哥，我知道你心意。” “但我现在却还不能接受。” 此言一出。 楼罗顿时傻眼了，急声问道。 “为什么？” “难道，你不愿意当我王后？” 楼罗是真急了。 他做梦都想着娶沐谨言。 此刻骤然听到这样的话，没有当场崩溃，已是他心态不错了。 “楼罗哥哥，你初登王位，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登上王位的。” “我知道，国中大臣或许明着不敢说什么，但私下里却一定会有议论。” “你要治国，离不开大臣辅佐。” “眼下的你最需要做的不是立下王后，而是精励图志，做出一点成绩来。” “只有这样，不管是大臣，还是国民，才会觉得你登基是天命所归……楼罗哥哥，你可明白？” 沐谨言柔柔怯怯地说道。 她的语气显得极为诚恳，一副完全为楼罗好的样子。 楼罗本就抵挡不了这款的女人。 此刻哪还能淡定得了？ 他几乎感动得无以复加。 “谨言，我……我……” “认识你是我一生的福气！” 若非他也是个颇为铁血的男儿，恐怕真要被感动哭了。 在楼罗看来，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不是什么夺王位。 而是遇到了沐谨言！ “楼罗哥哥，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 “你要知道，你越好，我以后也就越幸福呢。” 沐谨言甜甜笑道。 论茶艺手段，这女人绝对是炉火纯青的。 恐怕历朝历代，能与她媲美的，也没有几个。 果然，楼罗完全无法抵挡，瞬间就沉沦了。 他甚至，都已经忘了入宫的最初目的。 见楼罗彻底被拿捏，沐谨言心下暗自得意。 但老实说。 楼罗长相虽也极其俊朗，且还具备了西域风情。 但沐谨言对他，却一丁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 或许在沐谨言眼中，楼罗的地位，还不如当初她的小跟班、小舔狗丁羽呢。 …… 秃鹫峡谷。 于阗国大军如潮水般向后退去。 埋伏在险要地界的安西军精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退去。 不是他们不想追击。 而是没了地势优势，想要击溃军容严整的于阗军，并非一件易事。 毕竟，西域三十六国军力虽参差不齐。 但到底也有部分国家，军队战斗力颇为彪悍。 不说压过大楚，却也能与大楚精锐较量一二。 其中，于阗军便是其中之一。 自从巴鲁被于阗王从民间提拔后，很快就掌握了于阗国部分军队。 在他的操练下，于阗国军队战斗力节节攀升。 这数年来，原本不算强大的于阗国，屡屡击败西域其他各国，锋芒一度冠盖西域。 于阗王自然知道这是巴鲁的功劳。 故此，他对巴鲁极为信任。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于阗王和巴鲁，也算是君明臣贤的典范了。 故此，在伏击之时，这一路安西军将领，就得到过云祯的屡次提醒。 于阗军不入伏击点，莫要轻举妄动。 哪怕宁愿于阗军察觉到什么，脱离伏击点，也不用贸然出击。 这倒不是云祯自己想要下的命令。 而是洛珩在反复强调。 云祯自然不敢违逆！ 第861章 修炼气运吞噬法 镇抚司衙门，偏堂暖阁。 洛源盘膝而坐，体表隐隐有一层淡淡的赤色光芒闪耀。 他在修炼姒太华赐予他的气运吞噬术。 不得不说，洛源虽生性怯懦，但到底身怀洛侯血脉，天资方面自然不必多说。 比起沐谨言这个气运之女，其实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 “按照功法记载，我此时应该吞天地元气纳为己用。” “但为何我无法吞噬天地元气？” 很快，汇聚在洛源体表的赤色光芒隐隐开始散去，洛源面上抹过一丝疑惑的表情。 他不觉得自己理解错了功法。 前面的步骤，明明顺畅的不得了。 但偏偏，却卡在吞噬天地元气这环。 无法吞噬天地元气，那他还怎么修炼？ 洛源无比渴望自己成为武道高手。 他想要报复洛川洛氏。 那族中那些不知所谓的族人，见识见识他洛源的厉害。 只是…… “罢了，可能是我尚未参悟透功法吧。” “且再研究研究。” 洛源缓缓收功，睁开双眼。 他其实并不知道姒太华传授他的是什么功法。 还只道是武道功法。 因此，洛源也并未多想。 事实上，洛源之所以无法吞噬所谓的天地元气。 就是因为功法中描述的天地元气，其实是大楚国运。 如今大楚浴火重生，随着各地叛乱被平定，新法的推行，已呈现蒸蒸日上的势态。 在这种情况下。 别说是洛源这个初修气运吞噬法的人了。 就算姬东华、姒太华亲临，也绝不敢碰触大楚国运。 这会让他们遭到可怕的反噬。 轻则重伤，重则……当场毙命。 姒太华之所以传授洛源这门功法，其心思也颇为歹毒。 她想着是让洛源待在洛珩身边。 只要洛源开始修炼功法，自然而然就能渐渐吞噬掉洛珩身上的大楚国运。 而这些国运，通过功法，有一部分会留在洛源体内。 但更多的却是全都被姒太华所得。 所以，从这点上来看，姒太华绝对是个心思歹毒的女人。 倒是和姬东华是绝配。 不过恐怕就连姒太华自己都料不到，洛源会吞噬不了气运。 这却是洛珩如今已经踏入修仙领域。 气运吞噬法虽然听着神奇。 但其实还是凡俗层次的功法。 并没有达到真正的修仙级别。 真正的修仙级别气运吞噬法，根本不是凡人能修炼的。 …… 镇抚司衙门大堂。 正翻阅卷宗的洛珩，忽地面色一变。 下一刻他抬眸扫向偏堂暖阁方向。 “都督，怎么了？” 一旁的青龙见状，问道。 洛珩摇摇头。 “没什么。” “有人心思不正而已。” 听到这话。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皆面面相觑，不知道都督口中心思不正之人是谁。 不过青龙到底心思更敏捷一些。 很快便从洛珩目光所向的方位，判断了出来。 “是都督的堂弟？” “难不成他按捺不住，自己暴露了？” 青龙忍不住想到。 只是这话他也不好明着说出来，只能暗暗揣测。 青龙对于洛源一直抱有怀疑之心。 总觉得这个莫名冒出来的都督堂弟，可疑得很。 但都督没有发话，他也不好打草惊蛇。 洛珩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心下却泛起一抹涟漪。 “刚刚必是那洛源所为，竟妄想吞噬大楚气运。” “不过，这气运吞噬法，和当初沐谨言施展的近乎一模一样。” “洛源怎么会得到这样的功法？” “难不成是沐谨言给他的？” 洛珩一瞬间，脑中已经闪过千般念头。 但下一刻，他已推翻先前的猜测。 按照他对沐谨言的了解。 这女人固然大方，然而在关乎到自身根本的东西，却绝不会大方地赠予他人。 所以，洛源的功法，十有八九来自其他人。 “是东王公、西王母吗？” “如今西域之地的上古大能也只有这两人了。” “以他们的能耐，倒是也能创造出气运吞噬法这样的功法来。” “所以……洛源是受他们指使而来的？” 想到这里，洛珩渐渐明悟。 原本一些没看透的地方，瞬间豁然开朗。 …… 正午时分。 洛珩来到了偏堂暖阁。 洛源看到洛珩，连忙起身行礼。 “堂兄，你怎么来了？” 洛珩微微一笑，示意洛源无需多礼。 “本督来看看你。” “这几日本督忙于公务，倒是疏忽了你。” “你心中可莫要有芥蒂才是。” 听到这话，洛源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道。 “堂兄何出此言？” “您能收留小弟，小弟已感激涕零，又怎会有此想法？” 洛源惶恐道。 比起刚来时，他的表现已经很多了。 毕竟在这里，他是都督堂弟，自然也没人苛待他。 老实说，洛源这番话，确实是发自肺腑的。 洛珩点点头，上下打量了洛源一眼，忽道。 “咦，你开始修炼了？” 洛源闻言一惊，但不敢在洛珩面前有所隐瞒。 当即点了点头回道。 “是的堂兄，不想竟被你发现了。” 对于自己修炼之事，洛源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在来之前他就已经知道堂兄洛珩是大宗师级别强者。 既是强者，自然能看出他是否有没有开始修炼。 “怎么样，进展如何？” 洛珩也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拉家常似的跟洛源闲聊着。 洛源闻言，面露羞愧之色。 “让堂兄见笑了。” “我……我好像不太行，不知道为何始终没法练出内力来。” 洛源说着，下意识低下头。 见状，洛珩微微皱眉。 “以后说话时抬起头来。” “我洛氏子弟，怎能如此胆怯懦弱？” 洛源一激灵，忙抬起了头。 “堂兄……” “说说看，是哪里遇到了问题？” 洛珩看了他一眼，问道。 洛源并未对洛珩有任何怀疑，只道堂兄是真想帮他看看修炼方面的问题。 当即，他没有任何犹豫，开始讲述自己修炼的过程。 洛珩一边听，一边观察着洛源的表情和语气。 当洛源说到无法吞噬天地元气时。 洛珩挑了挑眉，道。 “你这功法听起来倒是有点像道家功法。” “道家功法同样是纳天地元气为己用，然后转化为自身内力。” “你之所以迟迟无法入门，或许跟你修炼的功法层次较高有关。” “这样吧，本督这边有套道家心法，正好适合你，待你将入门功法修炼有成后，或许再修炼你自己的功法，就能水到渠成。” 第862章 怕了，她怕了 洛源听到洛珩要传授他道家心法，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感激之情。 “堂兄，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我一定好好修炼，不辜负你的期望。” 洛源激动地说道。 洛珩微微一笑，说道。 “你我兄弟，不必如此客气。” “我也是希望你能早日成为强者。” 洛源用力地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期待。 他觉得堂兄洛珩待他极好，不仅收留了他，还愿意传授他功法。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修炼，回报堂兄的恩情。 洛珩当即便将《抱元心经》传授给了洛源。 他详细地讲解了心法的要点和修炼方法。 “《抱元心经》是源自青城道家一脉，注重的是修炼内力和心境。” “你要静下心来，感受天地之间的元气，将其引入体内，转化为自身的内力。” 洛珩沉声说道。 洛源认真地听着，不断地点头。 “堂兄，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好好修炼这门心法。” “好，那你好好修炼吧，本督还有公务要处理，就先走了。” 洛珩说道。 洛源连忙起身，恭送洛珩离开。 他看着洛珩的背影，心中充满动力。 …… 洛珩离去后，洛源迫不及待地开始尝试着修炼《抱元心经》。 他按照洛珩的教导，静下心来，感受天地之间的元气。 就在他沉浸在修炼之中时，突然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气流在他体内流动。 洛源心中一喜，他知道这是气感。 没想到仅仅修炼了一遍《抱元心经》，就能够凝聚出气感。 “堂兄果然没有骗我。” “这《抱元心经》果然不愧是道家心法。” “看来陛下给我的功法确实层次太高了，我才会卡在吞噬天地元气这环无法修炼下去。” “但现在有了《抱元心经》，我成为武林高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洛源心中暗自想着。 …… 洛珩回到正堂，心中还在思索着洛源的事情。 “青龙。” 坐入椅中后，洛珩沉思少许后，朝青龙喊道。 青龙立刻上前，恭敬地说道。 “都督，有何吩咐？” “派人暗中盯着洛源，但千万不能打草惊蛇，我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洛珩沉吟着说道。 青龙闻言，躬身应诺。 “是，都督。” “属下这就去安排。” 看着青龙离去的背影，洛珩渐渐将洛源之事抛之脑后。 青龙办事一向稳妥，必不会出纰漏。 倒是前方战事的消息，依旧还没传来，让洛珩稍稍有些不安。 正思索间，忽有绣衣番子匆匆走入正堂。 番子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 “都督，鹞部传来消息，云祯将军那边伏击已经得手。” “除却于阗国的巴鲁军外，其他西域各国军队几乎尽数崩溃，安西府之危就此解除。” 洛珩听完，面露喜色。 他站起身来，伏案而起。 “好！” “云祯将军果然不负众望。” “此次大捷，实乃我大楚之幸。” 番子继续说道。 “都督，鹞部一并附上云祯将军口信，他将继续追击敌军，确保此次胜利最大化。” 洛珩闻言点了点头。 “让鹞部转告告诉云祯将军，本督支持他追击，但务必要小心谨慎，不可轻敌。” 番子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略一斟酌后。 洛珩唤来绣衣文书，道。 “将今日西域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都汇总成簿册，派遣绣衣缇骑送往京师。” 文书连忙应诺。 “是，都督。” “属下这就去办。” …… 楼兰国。 宫殿之内，华彩四溢，却难掩那一抹沉闷的气息。 沐谨言身着一袭淡雅长裙，静静地站在窗边。 她望着窗外的繁华景象，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迷茫……乃至厌烦。 初享这等富贵生活的时候，她满心欢喜。 以为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但时间一长，她觉得腻味了。 这不是她喜欢的生活。 沐谨言微微蹙起秀眉，俏脸上隐约露出一丝缅怀之色。 她在怀念以前无拘无束的那种日子。 那时候才是她最风光的时候。 知己遍布天下！ 到处都是爱慕她，追求她的俊秀。 可如今呢，这奢靡富贵的生活，却如同一个华丽的牢笼，将她紧紧束缚。 “这富贵繁华，于我又有何用？” “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沐谨言轻声呢喃，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她想离开，但她却知道姒太华不可能放她离开。 她是姬东华、姒太华的女儿。 也是他们的棋子。 棋子是没有自由的！ 连命运都掌控在别人手中，更何谈自由？ “我不能再这般下去，再这么下去还是我沐谨言么？” 沐谨言越想越憋屈，心中渐渐做出一个决定。 她想要和姒太华摊牌了！ 让我做棋子可以。 但是得给我自由！ “牢笼”中的沐谨言，永远没有用武之地。 …… 楼兰王宫大殿。 姬东华面色阴沉凭空出现在姒太华面前。 “太华，山中老人已死。” 姒太华闻言，心中猛地一震，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什么？山中老人竟然死了？” “这怎么可能？” 姬东华闻言，叹了口气。 “我也不想相信，但此事千真万确。” “山中老人多半死在了洛珩手中。” 一直以来，姬东华从未想过洛珩会出手。 故此，才会觉得西域能杀山中老人的根本不存在。 姒太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洛珩！” 她心中没由来地生出一丝恐惧。 这是当初她看到洛侯出手时才有的感觉。 但如今，又一次体会到了。 姬东华看着姒太华的反应，微微皱起眉头。 “太华，冷静！” “我只问你，洛源可否派出？” 听到提及洛源，姒太华原本恐惧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 她点了点头，道。 “洛源已经与洛珩成功相认。” 听到这话，姬东华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他们不会再失败了吧？ 正说话间。 忽有侍女来报，公主求见。 听到这话。 姬东华、姒太华二人皆为之一愣。 沐谨言求见？ 她不忙着勾搭宫中的俊俏男侍，突然来找他们干嘛？ 难不成，又有什么变故？ 第863章 小女子言瑾沐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气氛略有些凝重。 姬东华、姒太华看着沐谨言沉默不语。 沐谨言的来意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你确定要离去？” 姬东华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老实说，沐谨言这一出，是他和姒太华都没预料到的。 在他们眼中，沐谨言爱慕虚荣，又水性杨花。 哪怕是他们亲手制造出来的女儿。 从内心深处，一直以贵族身份自傲的两人，并没有太看得起沐谨言。 或许姬东华还好一些。 而姒太华的话……真是百般看沐谨言不顺眼。 但饶是如此。 哪怕是姒太华，都没想过要让沐谨言离开。 沐谨言真要走了，他们还怎么谋算王朝气运？ “父亲，我确定。” “富贵生活虽好，却不是我向往的东西。” “我要的是……一人倾倒天下。” 沐谨言傲然回道。 摊牌后的她，似重新变得自信起来。 姒太华面色隐隐泛黑，眼神不善的盯着沐谨言。 她就知道，这个女儿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但姬东华却不同。 他此刻看向沐谨言的眼神中，竟浮起一抹惊异之色。 自从认下这个女儿后。 沐谨言身上似乎就失去了光彩，变得平平无奇。 一点都看不出曾经身怀诸多覆灭王朝的残留气运。 就连姬东华有时候都觉得。 他们制造沐谨言时，是不是出错了？ 否则说好的气运之女，天命女主，为何如此平庸？ 但现在不一样了。 姬东华看到了沐谨言身上异于常人的地方。 “够了！” 姒太华沉着脸喝道。 她的怒火，已经濒临极点了，恨不得立马毙了沐谨言这个废物女儿。 “等等，太华！” 姬东华见状，连忙阻止。 姒太华冷冷的瞥了姬东华一眼。 “怎么？你想护她？” 她的语气中透露着不爽。 一个毫无感情，人为制造出来的女儿而已。 难道还能比得上他们之间配合了数千年的盟友交情？ “不是！” “太华，你难道没发现，先前真是我们错了吗？” “你看看谨言现在的样子！” “还平庸吗？” 姬东华连忙解释道。 他与姒太华相交数千年，自然知道对方性子，若不及时安抚，弄不好真会出手击毙沐谨言。 听到姬东华的话，姒太华神色一愣。 出于对老搭档的信任，姒太华还是下意识瞥了沐谨言一眼。 但下一刻。 她突然愣住了。 此时的沐谨言全身上下充满了自信，给人一种神采飞扬的感觉。 跟以前截然不同，宛若换了个人似得。 “怎么会这样……” 姒太华惊呆了。 老实说，眼前的沐谨言，连她都能感受到别样的魅力。 “母亲，这才是真正的我！” 沐谨言嘴角微微翘起。 她终于看到这个眼高于顶的母亲震惊失态的表情了。 这让她心中有种爽到极点的感觉。 让你以前看不起我，现在被惊到了吧？ “太华，我先前就说过，谨言的能力不小。” “我们是时候让她担起一点重任了。” 姬东华微微一笑，道。 听到这话，姒太华陷入沉思之中，表情渐渐松动。 …… 大楚，安西府。 得胜而归的安西军、齐鲁军，喜气洋洋的朝着安西府城返回而去。 祖籍辽东，如今已经在齐鲁军崭露头角的小将袁继桐，正意气风发的骑在白马上，顾盼之间锋芒毕露。 他是大楚烽烟四起时，在战场上崛起的一名小将。 因屡立战功，而被升迁为骁骑将军。 可以说，在齐鲁军年轻一代中，他绝对是最璀璨的年轻俊杰。 就连绣衣卫大都督洛珩，都曾亲口褒奖过他。 年轻人嘛，自然难免年轻气盛。 尤其是在这一次伏击西域各国时，又立下泼天战功之后。 袁继桐多少有些膨胀了。 骑在马上的袁继桐，正暗自盘算着自己这一次的战功够不够封爵时。 忽有亲兵来报。 “将军，前方发现一名女子昏倒在路边。” “将军咱们要不要救？” 亲兵语气中多少带着一丝忐忑。 军中忌讳女人。 尤其是将军这种钢铁男儿，平日里最在乎的就是这种事情。 他此刻贸然跑来禀报，多少有些不妥了。 只是，路边昏倒的那女子，实在让他心生保护欲。 他觉得就算拼了将军一顿骂，也要求将军救救她。 听到亲兵的话，袁继桐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刚想叱喝时，脑中竟鬼使神差地想到，如今是得胜班师，似乎就算救了个女人，也不影响什么。 而且，到底是一条生命，若让别部知道自己见死不救的事情，保不准会说些什么风言风语呢。 念及此。 袁继桐已到嘴边的话语，瞬间变了。 “废话那么多干嘛。” “我大楚军队乃仁义之师，岂能见死不救？” “去，将那女子救醒，待她无恙后，再让她自行离去。” 此言一出。 亲兵顿时惊呆了。 这是咱们将军？ 不是，将军难不成被什么邪祟夺舍了不成？ “愣着干啥，还不快去！” 见亲兵愣楞的样子，袁继桐瞪了他一眼，好没气的说道。 亲兵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应声而去。 见自己一向稳重的亲兵，变得如此毛毛躁躁。 袁继桐心下倒是生出了一丝好奇。 他忍不住一拉缰绳，纵马跟了过去。 前行没多远。 袁继桐就看到他麾下好几个亲兵，正围在一处，小声商量着什么。 先前的亲兵，则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袁继桐皱了皱眉，打马上前。 “那晕倒的女人呢？” “怎么不救治？” 众亲兵见自家将军来了，忙纷纷让了开来。 下一刻，一个妙龄女子的身影，顿时跃入袁继桐视线。 袁继桐不由呆了呆，大脑一片空白。 这世上……居然有如此美丽的女人？ 他以前是武痴，一颗心都扑在武道上。 否则也不可能二十岁左右，就在大楚军中崭露头角。 但在这一刻，袁继桐脑中却满是面前女子的身影。 他看痴了。 一颗心砰砰直跳。 “嘤咛！” 就在这时，原本昏迷的女子，突然幽幽转醒。 骤然看到四周围着这么多士卒，她似也没有任何慌张。 反而眼波流转，瞥向骑在白马上的袁继桐。 “小女子言瑾沐，敢问将军可是大楚将领？” 第864章 言瑾沐，沐谨言 袁继桐敢发誓，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这么慌张过。 哪怕战场厮杀，生死相博，都没有眼下这般慌乱！ 面对面前女子的问话，他结结巴巴回道。 “是……是的。” “我是……我是大楚齐鲁军骁骑将军袁继桐。” 说完这句话，他就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一般，整个人都有一种虚脱感。 这比他在战场上厮杀了一场还要累。 但“累”归“累”，袁继桐心中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窃喜滋味。 “原来是袁将军。” 自称言瑾沐的女子，嫣然一笑，眼波流转。 这一幕，又让袁继桐看呆了。 不，不仅是袁继桐。 四周的亲兵们，也一个个痴痴呆呆的样子。 显然，在言瑾沐面前，可不止袁继桐一个人被迷住。 “看什么看，都给老……本将军滚回去。” 见亲兵们呆呆的看着言瑾沐，袁继桐心下莫名泛酸，忍不住喝道。 亲兵们顿时一个激灵，讪讪的退了下去。 骂完亲兵们，袁继桐忽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样子凶巴巴的，怕是会吓到面前的姑娘。 他忙不迭的又强行挤出自认为和善的笑容。 “言……言姑娘莫怪，军中都是粗人，不对他们凶一点，这群……兔崽子怕是会反了天。” “将军说的是，治军当严，可见将军有名将之姿。” 言瑾沐抿嘴笑着说道。 这话，让袁继桐仿佛喝了蜜一般，心中甜丝丝的。 他觉得面前的女子，不仅貌若天仙，且还善解人意。 他能与这样的女子相识，怕是上天赐给他的姻缘吧。 没错，袁继桐这会都已经想着要娶言瑾沐了。 哪怕他们只是初次相识。 言瑾沐似极会说话，两人说说笑笑之下，很快就拉近了关系。 不一会就已经打得火热。 “言姑娘，你怎会孤身一人晕倒在路边？” 袁继桐好奇地问道，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心疼。 想想，一个柔柔弱弱的娇女子，却孤身一人晕倒在路边，怎能不让人感到心疼？ 尤其这女子还如此美貌！ “说来话长……” 言瑾沐叹了一口气，面上泛起一抹悲伤的神色。 紧接着便悲悲切切地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她自称是江南士绅之女，因父亲在士林中小有名气。 彼时萧正亮等人在江宁发起宫变时，试图拉拢父亲一并起事。 但她父亲向来忠君爱国，断然拒绝了萧正亮等人的拉拢。 原本她父亲是想告发萧正亮等人的，但奈何彼辈当时权势滔天，告发之路根本行不通。 反倒还使得他们一家陷入了危险之中。 无奈之下，她父亲为了避祸，便悄悄地举家搬迁到安西府来。 她原本以为一家到了安西府后，能过上平静的日子。 但谁想，安西府又遭到了西域各国的入侵。 战火之下，她父母惨死在西域人手中。 只有她勉强逃过一劫，但为了躲避乱兵，只能狼狈出逃，最终力竭晕倒在路边。 听完言瑾沐的话，袁继桐面上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这群该死的西域人，早知道我就该多杀几个。” “言姑娘，节哀。” “如今西域各国大军，已被我齐鲁、安西二军击溃，也算替令尊令堂报仇了。” 他没想到言姑娘的身世竟然如此凄惨。 这让他愈发心疼了。 言瑾沐闻言，眼眸中抹过一丝惊骇之色。 只是她掩饰得极好，袁继桐并未察觉。 “西域大军居然已经败了？” “看来父亲和母亲的谋划，又一次失败了。” 言瑾沐心下暗暗想到。 她自然是化名言瑾沐的沐谨言了。 自从和姬东华、姒太华摊牌后。 两人也不再拘着她了。 甚至还交给了她一个重要的任务。 尽可能去拉拢安西军的将领们。 正因为如此，才有了她佯装昏迷在路边的一幕。 只不过让沐谨言没想到的是，原本她想钓的是安西军将领，谁想变成了齐鲁军的小将。 但这样也好，齐鲁军要比安西军更受洛珩信任。 沐谨言很想看到，当齐鲁军将领都被她拿捏后，洛珩破防的场景了。 …… 安西府，镇抚司衙门。 “都督，安西、齐鲁二军已得胜返回，预计最多三天便能回到安西府。” 青龙看了眼手中鹞部密谍传来的情报，朝洛珩说道。 洛珩闻言，微微颔首。 他盘算了一下后，忽地站了起来。 “青龙，这几天你主持一下安西府大局。” “本督回一趟京师。” 听到这话，青龙吃了一惊。 但旋即他反应过来，意识到洛珩回京师是为了什么。 “都督可是想在大军返回前，请来封赏圣旨？” 青龙问道。 洛珩点了点头。 “不错！” “此次大捷基本奠定了西域格局。” “西域三十六国就算再聚在一起，也已无力发起东征。” “接下来朝廷只需按部就班地征讨西域各国，便能一劳永逸地将西域三十六国纳入大楚疆域。” “故此，在这之前封赏之事必须尽早安排下来。” 青龙听得频频点头。 朝廷封赏向来墨迹得很。 若是任由朝中官员各般扯皮后，才发来圣旨赏赐三军。 恐怕那时候，大败西域各国带来的巅峰士气早已消退了。 都督这么做显然是想要让安西、齐鲁二军趁热打铁了。 念及此，青龙忙躬身应诺。 “都督放心，属下会稳住安西大局。” “嗯，你办事，我放心。” 洛珩点点头。 说着，便已经绕过案几，朝着门外走去。 眼下的洛珩，已然是修仙者了。 安西府距离京师虽遥远。 但以他的能耐，来回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不过，若是有沐卿绾与他一并回京，那花费的时间会更少了。 很快洛珩便在后院找到沐卿绾。 说了一下返回京师的事情，沐卿绾自然不会拒绝。 当即，两人携手施法，身形瞬间破空而去。 约莫两三个时辰后。 当洛珩、沐卿绾的身影再次出现时，已在京师之内。 将沐卿绾送回自己府邸后。 洛珩身形一动，朝着皇宫而去。 几乎下一秒，他已经出现在皇宫外。 守卫皇宫的新羽林郎统领看到洛珩后，忙不迭上前见礼。 待知道洛珩欲入宫时，更是亲自替他打开了宫门。 第865章 议封赏 养心殿，偏殿暖阁。 泰安帝正伏案批阅奏折。 忽听得随伺太监小安子来了一句。 “陛下，洛侯求见。” 听到这话，泰安帝愣了愣。 隔了好几秒后，才回过神来，面上泛起了欣喜的神色。 “子玉回来了？” “朕竟不知道，快，快请子玉进来。” 说着，他更是放下了手中的朱笔。 就差直接站起，亲自相迎了。 小安子见状，暗暗心惊，他不敢怠慢，忙迈着小碎步，去请等待觐见的洛珩。 不片刻。 洛珩迈步走入暖阁。 “陛下！” 洛珩微微躬身，道。 泰安帝面上浮起欣喜之色。 “子玉无需多礼，快，赐座。” 话音才刚落下。 边上的小安子，已经很有眼力劲地替洛珩搬来了座椅。 洛珩也不客气，直接做了下来，朝着小安子点了点头，以示谢意。 小安子顿时受宠若惊，暗道洛侯果然是谦谦君子，连对我这种阉人都如此客气。 那魏忠贤却屡屡和洛侯作对，如今被陛下渐渐疏远，也实属活该。 小安子还在那胡思乱想时。 泰安帝和洛珩却已经开始说起话来。 “子玉何时从西域回来的？” “你也不提前让绣衣通知下朕，朕好派文武大臣迎接你啊。” 泰安帝埋怨道。 但说是埋怨，实则语气中透露着亲近。 想想也是，若非真正的与洛珩亲近，堂堂天子也不至于说出这样的话来。 洛珩微微一笑，道。 “陛下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臣此次回京停留时间不久。” “哦？子玉匆匆返回，莫非有事？” 泰安帝显然听出了洛珩话中之意，忙问道。 洛珩点了点头，面上忽得露出笑容。 “臣为陛下贺。” “昨日戊时，安西大将军云祯，率安西、齐鲁二军，击溃西域三十六国联军，并追杀三百里。” “此役过后，西域三十六国再无外侵之力。” “相信要不了多久，整个西域便会被纳入我大楚疆域。” 洛珩的话才刚刚说完。 泰安帝这边已经露出惊喜莫名的表情。 这段时间，好消息几乎一个接着一个。 他还未从高丽内附的惊喜中脱出。 东海各国又商量好似得，送上了愿为大楚藩属国的国书。 然而，东海之事还没过去几天。 西域那边又传来了大捷的消息。 在这一瞬间，泰安帝甚至都产生了一种他就是天命之子的念头。 毕竟，高丽也好，东海各国也好，西域三十六国也罢。 在历朝历代，其实都是根难啃的骨头。 但偏偏，到了他在位时。 高丽内附了。 东海各国臣服了。 就连最远的西域三十六国，也距离被征服不远了。 这不是天命之子又是什么？ 好在，泰安帝也不是个喜欢瞎想的人，很快便将荒诞的念头抛之脑后。 “子玉，你又立了一功！” 泰安帝欣喜道。 洛珩闻言，摇摇头。 “陛下，这是安西、齐鲁二军全军将士之功，非臣一人之功！” “臣此次如今，就是为将士们讨封赏来着。” “陛下如今将士们士气正盛，若朝廷能及时赐下封赏，三军必将愈发用命，彼时发兵西域，必能无往而不利。” 泰安帝听得频频点头，深以为然。 “子玉放心，朕立马安排。” 说着，他转头看向小安子。 “召齐贤台众卿入宫商议封赏之事。” 小安子闻言，躬身应诺，领命而去。 …… 半个时辰后。 以沈言为首的齐贤台众人，出现在暖阁。 “臣等躬请圣安。” “朕安，诸卿且起，赐座。” 泰安帝摆了摆手，面带笑意。 沈言等人谢过后，又朝着坐在一旁的洛珩行了一礼。 “见过洛侯。” 洛珩笑了笑，起身朝沈言等人回了一礼。 双方落座后。 泰安帝便迫不及待的将西域大捷的事情说了出来。 沈言等人又惊又喜。 惊的是西域联军竟然败的那么快。 而喜的自然是经历这么一场大败，西域三十六国已是待宰羔羊。 大楚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收服整个西域。 这无疑是名留青史的赫赫战功。 到时候，不单单泰安帝这个帝王会被推崇备至。 他们这些主政的齐贤台主事，也就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陛下，洛侯。” “安西、齐鲁二军的封赏的尽快拟定了。” 沈言稍稍冷静后，沉声说道。 如今齐贤台的一众主事皆是当世人杰。 又岂会看不出朝廷及时封赏带来的意义？ “沈卿所言极是。” “子玉匆匆回京，正是和朕商量此事。” “众卿辛苦一些看看能不能今日就将封赏拟定出来。” 泰安帝点点头，说道。 听到这话。 沈言等人才明白为何明明远在西域的洛珩，居然出现在皇宫中了。 “臣等遵旨。” 沈言等人躬身应诺。 接下来的事情，就无需洛珩操心了。 他虽位高权重，但到底挂着绣衣都督的职位。 这种事情上面却不好插嘴。 数个时辰后。 沈言一脸疲惫的将拟定好的封赏，呈交给泰安帝。 “陛下，三军封赏已拟定完毕，请陛下过目。” 齐贤台只有拟定封赏的提议权。 最后真正做决定的，还是泰安帝。 泰安帝目光扫过纸笺，时不时点点头，偶尔也会皱下眉头。 显然这份封赏名单，并没有百分百和他意。 不过这也正常。 就算再心腹的文臣，到底也是文臣。 和武将之间天然会有隔阂。 如今沈言等人能做到在大部分情况下，都公正看待军中武将，已是很难得了。 至少，萧正亮执政时期，文武之间的对立，已完全公开化了。 “封赏名单朕大致赞同。” “只有两个地方，让朕不解。” “一个是安西军主帅云祯，一个是齐鲁骁骑将军袁继桐。” “此二人可以说是此次大捷最大的功臣之一。” “缘何诸卿在拟定封赏时，对他们二人如此吝啬？” 泰安帝说着，抬头看向沈言等人，面上带着满满的不解之色。 在他看来，云祯和那袁继桐，该重赏才是。 岂能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沈言等人闻言，彼此对视一眼，心下皆泛起一丝无奈。 第866章 就这么决定了 “陛下，云祯已是安西大将军、定远侯，若再行厚赏，恐……” 沈言迟疑了一下，说道。 他并没有把话说得太直白。 但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功高盖主！ 这不是沈言等齐贤台主事杞人忧天。 实在是云祯如今已经属于军方最高统帅之一。 在勋贵中，也属于顶级的实权人物。 若再给他加官进爵，那以后还怎么封赏？ 当封无可封时，天子真就不会忌惮？ “这……” 泰安帝闻言，张了张嘴，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沈言。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洛珩，忍不住向洛珩求助起来。 洛珩见状，微微一笑。 “诸位大人担心云祯将军封无可封，我倒是有句话要说。” “上皇与陛下，皆乃胸怀宽广之君，诸位担心的纯属杞人忧天。” 听到这话。 其他人尚未反应过来。 沈言却是恍然大悟。 “洛侯所言甚是，是我等小人之心了。” 论功高盖主，封无可封。 整个大楚还有谁能比得上洛珩？ 有洛珩在，其他人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但洛珩会和天子、上皇闹掰么？ 显然不可能！ 所以，他们担心云祯封无可封，实无道理。 其他主事此刻也反应了过来。 泰安帝面上泛起喜色，他也明白了过来。 但正因为如此，他反而更加觉得洛珩的话有道理了。 朕和父皇是刻薄寡恩之君吗？ 怎么可能。 子玉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威望如此之高，朕不也丝毫没有任何猜忌么？ 区区云祯，又岂能比得上子玉？ “那袁继桐呢，诸位又有何说法？” 泰安帝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 若说齐贤台忌惮云祯，泰安帝多少还能理解。 但袁继桐是谁？ 不过军中刚刚崛起的小将而已。 虽已官至骁骑将军。 但在军中到底没有根基，且骁骑将军也算不过是四品将军，未来上升势头大着呢。 再说就算官位升不上去了，不还有爵位可升嘛。 袁继桐如今身上可没爵位。 总不能也担心他封无可封吧？ 听到泰安帝的话，沈言等人再次对视一眼。 “陛下，袁继桐立功虽大，却桀骜不驯，屡犯军纪，臣等一致以为不宜封赏过高。” 袁继桐自崛起后，便被兵部录入了档案。 他在军中所立的每一功，所犯的每一个错，兵部皆有记录。 故此，齐贤台众人自然也知道袁继桐的过往经历。 在沈言等人看来，这种桀骜不驯的军中骁将，宜多打压，不宜一味厚赏，以免对方愈发跋扈桀骜。 “是这样吗？” 泰安帝闻言，喃喃自语了一句。 他能记住袁继桐，老实说还是因为洛珩以前提过一嘴的缘故。 洛珩对其评价颇高，泰安帝这才能记住。 否则区区一个军中小将，就算表现得再惊艳，也未必能直达天听。 “陛下，诸位大人。” “袁继桐此人我颇为了解。” “此君乃辽东籍人氏，机缘巧合之下，才入伍参军，故此初入军中时，这袁继桐屡屡触犯军纪。” “但近年来，他已改变了很多。” “我以为，功是功，过是过。” “有功就该赏，有过就该罚，不能因其过而忽视其功。” “否则必会在军中引起乱子。” 洛珩见状，斟酌着说道。 他赞同沈言等人觉得袁继桐桀骜，要打压一下的意思。 只是在洛珩看来，功过不能混为一谈。 军中武夫思绪比较简单。 若有功不赏，只会引起武夫们不满。 长此以往，只会不利于大楚。 “这……” 沈言等人闻言，皆陷入了沉思。 他们承认，洛珩的话才是至理名言。 反倒是他们，因为一贯的文官思维，倒是狭隘了。 念及此。 沈言轻轻一叹。 “是我狭隘了，还是洛侯想得周到。” “陛下，洛侯，待我与诸位同僚重新商议一下，再呈交陛下御览。” 洛珩和泰安帝自无异议。 当即，沈言与一众齐贤台主事，重新商议起来。 这一次他们认真了很多。 毕竟，刚刚洛珩都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了。 若再怀有小心思，恐怕陛下那边会因此而不满。 又是差不多一炷香时间后。 沈言将更改完的封赏名单，呈交给泰安帝。 泰安帝直接扫了一眼，面上露出满意之色。 “这就对了嘛，以云祯之功，晋个三等国公绰绰有余。” “至于袁继桐……斩杀戎卢王之功，亦足以让他封伯，诸卿安排得不错。” 听到这话。 沈言等人皆松了一口气。 他们和萧正亮等人不同，完全是依附于天子信任，才获得了入主齐贤台的资格。 若是天子对他们不满，以后能不能坐稳齐贤台主事之位，还真不好说。 如今大楚国势又渐渐上升，正处于百废待兴之机。 哪怕一向淡泊名利的沈言，都不想被踢出齐贤台。 这与功名利禄无关，纯属是他们想要一展抱负而已。 “沈卿，就按名单上封赏，拟旨吧。” 泰安帝摆摆手，道。 沈言等人闻言，皆吃了一惊。 这么快？ 按照正常流程，哪怕他们已经商议完封赏之事。 还得在外朝走一遭。 至少，吏部、兵部得知道才行。 “诸卿莫要惊讶，朕之所以让你们急着拟旨，是因为子玉还等着诏书返回西域。” 泰安帝见众人惊讶的样子，笑着解释了一句。 众人闻言，这才恍然。 心下对于洛珩千里迢迢返回京师，却连歇口气的功夫都没有，立马又要赶回西域皆感到钦佩不已。 “劳烦诸位了！” 洛珩朝着沈言等人拱了拱手。 以他如今的地位，其实没必要如此客气。 但一来沈言是沐卿绾姑父，与他关系更是莫逆。 二来，如今的齐贤台众人，不仅能力极强，口碑极佳，对于天子也忠心耿耿，洛珩自然要敬他们几分。 说到底，不管是文是武，还是天子爪牙，不都为了大楚好么。 “洛侯客气了！” 沈言等人忙谦逊回礼。 齐贤台虽凌驾于百官之上，却不敢对洛珩托大。 毫不客气地说一句，如今的洛珩才是真正的朝堂第一人。 其手中的权势，甚至比当初的萧正亮更胜一筹。 毕竟，萧正亮掌权时，可没法触及兵权！ 第867章 齐鲁军，点卯 西域，安西府。 胡商阁。 “言姑娘，暂且委屈你在此落足。” “我……我有空就会来看你的。” 厢房内，袁继桐一步三回首，依依不舍道。 他是齐鲁军将领，如今虽已返回安西府，但平日里却要住在军营内。 半路收留的沐谨言是女儿身，自然没办法进入军营。 他只好在安西府内，替沐谨言寻了个客栈，让其暂时居住下来。 “袁将军说笑了，小女子孑然一身，如今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已是侥天之幸。” “若非将军收留我，恐怕我……” 沐谨言怯生生说道，说话间看向袁继桐的眼神，已经带上丝丝柔情。 从未经历过人事的袁继桐，哪受得了这种眼神？ 一颗心登时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起来。 他结结巴巴回道。 “姑……姑娘莫要这样说，能认识你是……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 “只要姑娘不嫌弃，我……我愿意保护你一辈子。” 天知道袁继桐说这话时，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这简直比他在战场上和人厮杀，还要艰难百倍。 沐谨言闻言，嫣然一笑。 “袁……袁哥哥，我能这样叫你吗？” “对我而言，能认识袁哥哥，也是最大的福气呢。” 以沐谨言的手段，拿捏起袁继桐不要太轻松。 仅仅三两句稍显暧昧的话语，就已经让袁继桐无法自拔。 此刻的袁继桐，听到沐谨言的话，一颗心简直欢喜炸了。 只觉得有言姑娘这番话，比他封侯拜将更为高兴。 他憨憨地挠了挠头，道。 “言姑娘，你……” “叫我沐妹妹。” “啊，沐……沐妹妹，你先在这住着，我……我一有空就会来看你，还有这些银子你先拿着，想吃啥想买啥尽管花就是。” 袁继桐紧张兮兮地说道。 沐谨言的一句沐妹妹，让他几乎要疯了。 他头一次感受到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我知道了，袁哥哥。” “你在军营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军中重规矩，你性子又急，有时候能忍就忍一下，莫要和上司顶嘴……” 沐谨言忽然走上前，替袁继桐整了整衣衫，絮絮叨叨说道。 此刻的她，活脱脱一副贤妻良母的贤惠样。 袁继桐这种军汉，又哪吃得消？ 登时木愣愣地立在原地手足无措，但内心却像是喝了蜜一般，甜丝丝的。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后。 袁继桐才依依不舍地出了厢房。 直到走出胡商阁后，他还忍不住一步三回首，脚底像是生根了似的。 三楼厢房窗户，忽地被推开。 露出沐谨言娇羞、俏丽的脸庞。 她的目光落在袁继桐身上，轻轻抬手朝他挥了挥手。 袁继桐见状，心下愈发不舍。 但也知道他若再不回军营，恐怕大将军那边真要打他军棍了。 当即，他狠心一咬牙，强忍着不让自己转头，翻身上马，朝着城外军营疾驰而去。 在这一刻，袁继桐无比迫切地想要爬得更高！ 只有当他真正成为一军主帅的时候。 他觉得自己才有足够的底气去……迎娶言姑娘！ …… 城外，齐鲁军军营。 这一次被调到西域的齐鲁军，足有十万人之多。 共分了十个营。 下设十大四品杂号将军。 由齐鲁大将军张承先统率。 其中，骁骑将军袁继桐统辖着他本部的骁骑营。 当袁继桐赶到军营时。 张承先已经开始擂鼓点将。 他统兵向来极为严格。 哪怕现在战事刚刚结束，他也会严格按照军规，日日点卯，操练不断。 齐鲁军能从原本平平无奇的地方军，一跃成为不逊色于安西军、镇北军的精锐，此君功不可没。 不过，张承先并非一开始就担任齐鲁大将军一职。 他原本亦只是四品杂号将军。 白莲教祸乱齐鲁时，洛珩见其沉稳有度，治军有方，便将其直接提拔为齐鲁军主帅。 待白莲教覆灭后。 齐鲁军因清剿白莲妖孽有功，从地方军转为大楚常驻的番号军。 张承先也因此正式担任齐鲁大将军一职。 只不过，齐鲁军到底是新设的番号，比起老牌强军镇北军、安西军在级别上要低了一档。 故此，此次西域攻略，真正的主帅是安西大将军云祯。 张承先只是作为副帅，辅佐云祯。 咚咚咚！ 擂鼓声不断。 三通鼓之后。 校场上。 张承先面沉如水，开始一一点卯。 “龙骧将军越溪！” “末将在！” “破虏将军郑彤！” “末将在！” 张承先不断点着诸将名字，但凡应到者，他便会在花名册上用朱笔勾一下。 很快。 “骁骑将军袁继桐！” 张承先扫了一眼众将，喝道。 现场无人应答。 “骁骑将军袁继桐何在？” 张承先再次厉声喝道。 说话间，他嘴角已经泛起一抹冷笑。 四品杂号将军级别的将领本就不多。 就十个而已。 张承先又不瞎，自然一眼就看到袁继桐不在。 对于袁继桐，他是又爱又恨。 爱的是袁继桐骁勇无双，敢打敢拼。 不管是先登、冲阵、夺旗、斩将，什么样的任务交到袁继桐手中，他都能完美完成。 但偏偏，这家伙又是个桀骜不驯之人。 时不时就会触犯军纪。 以至于让张承先头疼无比。 事实上以袁继桐的战功，至少都应该是从三品以上的重号将军才是，甚至都能被封爵。 但就是因为他屡屡触犯军纪。 这才至今依旧只是四品杂号将军。 “袁继桐！” 张承先拔高了声音，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怒火。 他这话音刚落。 就听到远端有马蹄声传来。 紧接着一骑奔马直冲校场而来。 “末将在！”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杂号将军们，皆抽搐了一下嘴角。 张承先更是脸都黑了。 这家伙，居然跟他玩卡点！ 按照点卯规则，三声不应者，方算未应卯。 但现在袁继桐却卡着第三声应卯，顿时让张承先怒火都发不出来。 “归列吧！” 张承先好没气地瞪了疾驰而来的袁继桐一眼。 袁继桐赶忙跳下马，麻溜地站入队列。 他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好悬，差点又让张铁面给抓住小辫子。 第868章 拜见大都督 “袁继桐，说吧，为何又误了点卯？” 待点卯结束后，张承先并未下令解散，而是目视袁继桐，问道。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袁继桐也算是他心腹了。 毕竟，袁继桐在军中崛起，和他也脱不了关系。 正是他力排众议，将袁继桐从一介小卒提拔了上来，才有了如今齐鲁军第一骁将。 但袁继桐的桀骜不驯，又让他颇感头疼。 “回大将军，末将……末将安顿媳妇去了。” 袁继桐跨步出列，大声道。 此言一出。 饶是众将皆知道张承先治军极严，亦忍不住发出了哄笑声。 “继桐，你什么时候有了媳妇？” “袁小子，你这个不开窍的混小子也知道讨媳妇了？” “我说这两天你这家伙怎么神神叨叨地有些不太对劲。” “哟哟哟，咱们的袁将军这榆木脑袋总算开窍了啊！” 众同僚没能忍住，都打趣起袁继桐。 就连张承先也忍不住摇了摇头，但却没有喝止众将。 他虽治军极严，却非不通人情。 此刻点卯都结束了，倒也没必要在这些小细节上面挑刺。 “袁继桐，你若真讨了媳妇，本将反而倒放心了。” 张承先看向袁继桐，笑道。 在他看来，袁继桐就是匹脱缰的野马，得有人管着他才行。 这小子若真成家了，说不定反而是件好事。 “嘿嘿嘿！” 被众人打趣，袁继桐也不生气，反倒还乐得嘿嘿直笑。 闹了好一会后。 张承先才制止了众人。 “行了，都安静点。” “一会云大将军会带着安西军将领过来。” “你们可别给本将丢人啊，嘻嘻哈哈的成何体统？” 众将听到这话，齐齐收起嬉闹，心下却忍不住抹过一丝疑惑。 安西军虽和齐鲁军配合着击溃了西域联军，也算是合作过。 但老实说，两军将领平日里还真没多少交集。 齐鲁军自从返回安西府后，便一直驻扎在城外。 安西军却基本都驻扎在城内。 军营自有军营的规矩，两军将领平日里自然很少有交集。 “不用猜了，是好事。” 见众将疑惑，张承先笑了笑，说道。 他是齐鲁大将军，正二品统兵大将。 在职权方面，和云祯，以及当初的燕秋属于同一级别。 自然能提前知道一些事情。 比如，封赏之事！ 正说话间。 校场外，众马疾驰而来。 为首者赫然是安西大将军云祯。 看到云祯，张承先立马带着众将迎了上去。 “云祯兄！” “见过云大将军！” 云祯见状，哈哈一笑，从马上跳了下来。 他身后的安西府众将亦纷纷下马。 “承先老弟。” “拜见张大将军！” 彼此寒暄一通后，云祯、张承先二人并肩走入校场。 一边走着，一边小声说着话。 “云祯兄，都督今日真会来宣旨？” “当然，都督昨日就跟我说了。” “那敢情好，不瞒云祯兄，我麾下的兔崽子们早就对封赏望眼欲穿了，哈哈。” “嗨，谁说不是，咱们厮杀汉，不就盼着这个么，但说实话这次要不是都督，以朝堂文官的尿性，封赏之事怕是又要猴年马月了。” “是啊，都督待我等真是不薄。” 两人说话间，已经登上校场帅台，一一落座。 …… 约莫半个时辰后。 校场外再次传来奔腾的马蹄声。 紧接着，清一色绯色飞鱼服的绣衣缇骑们，宛若一团火焰般席卷而来。 看到这一幕，云祯、张承先齐齐站起。 “都督来了。” 两人说着，几乎同时跨步而出，朝着校场外迎了出去。 对于二将而言，洛珩绝对是他们的贵人。 尤其是张承先。 若非洛珩慧眼识珠，恐怕他这会还在四品杂号将军位置上打转呢。 哪能一跃成为一军之主帅？ 故此，洛珩不仅是张承先的贵人，还是伯乐。 轰隆隆！ 马蹄声奔腾如雷，眨眼睛便出现在校场外。 而后，齐刷刷停了下来。 其动作整齐划一，干脆利落。 “好精锐的缇骑！” 张承先、云祯二人心下皆暗暗吃了一惊。 他们皆是军中宿将，眼力不凡。 自然能看出眼前的缇骑，精锐程度甚至要超过了安西、齐鲁军骑兵。 “都督真是神人也！” 二将心下佩服不已。 绣衣缇骑可不是正儿八经的正规军。 但偏偏却让洛珩练成了比军中精锐更强的存在。 可见洛珩这个绣衣都督，在练兵方面也绝对有一手。 张承先、云祯甚至觉得，洛珩要不是先入主了绣衣卫，直接去军中的话，弄不好大楚第一名将的名头，现在就是洛珩的了。 百余绣衣缇骑，刷地一下分开队列。 下一刻，一袭月白蟒袍的洛珩，骑着骏马，在青龙等人的簇拥下，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安西军云祯、齐鲁军张承先，拜见大都督！” “末将……拜见大都督！” 众人见状，齐齐躬身行礼。 不管是位高权重的云祯，掌十万精锐的张承先，还是桀骜不驯的安西、齐鲁骁将们，毫不犹豫地俯首而拜。 在这一刻，洛珩绣衣卫大都督的权势，被彰显得淋漓尽致！ “诸位且起！” 洛珩微微抬手，和颜悦色道。 “谢大都督！” 众人齐声回道。 云祯、张承先直起身后，朝着洛珩笑道。 “大都督，请！” 洛珩微微颔首。 “请！” 说话间，他已迈步向前走去。 云祯、张承先二人不动声色地落后洛珩半步，变成了簇拥着洛珩前行。 其余众将亦识趣地尾随在青龙等人身后。 登上帅台后。 云祯、张承先二人将洛珩请上座。 自己则分别落座于两侧。 青龙等人，端坐于云祯、张承先下首。 待坐定后。 洛珩抬眸看向青龙。 “安内侍那边可已安排好？” 青龙闻言，站起后躬身禀道。 “回都督，属下已安排妥当，估摸着马上就到了。” 所谓安内侍，正是泰安帝身边的小太监小安子。 圣旨这玩意嘛，自然需要由内侍宣读。 故此洛珩返回西域时，将小安子也一并带了过来。 只不过小安子不擅骑马，洛珩便让青龙替他安排了马车，由鲲一等人护送前来。 第869章 封赏，欢声雷动 又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后。 载着小安子的马车，终于缓缓出现。 不等马车驶入校场，马车内的小安子便已经让车夫停了下来。 他虽是宫中内宦，却深知招摇惹祸的道理。 更别说，校场内还有洛珩这尊大神在。 总不能让堂堂洛侯，来迎接他这个阉人吧？ 没这个道理的。 当然，若圣旨在小安子身上的话，那众人出来相迎是理所当然的。 但问题是，圣旨在洛珩那。 他只不过是个代表朝廷宣读诏书的工具人罢了。 若是敢因此托大，到时候得罪了洛侯、两位军中大将，怕是哭都来不及。 念及此。 小安子动作麻利地下了马车，快步走入校场。 不等帅台上的洛珩开口。 他便已经一脸谦卑地行了一礼。 “奴婢来迟，望洛侯与二位将军恕罪。” 小安子姿态摆的极低。 以至于让和其他宫中内侍打过交道的云祯、张承先二人好不习惯。 以往他们遇到的宫中内侍，那个不是眼高于顶，鼻孔朝天？ 甚至还暗戳戳的向他们索贿。 碍于对方是内侍，云祯、张承先自然也不敢得罪，老老实实地送上了孝敬。 但如今眼前这个内侍，却谦卑到了极点。 这让云祯、张承先免不了对他生出一丝好感。 “这个内侍倒是难得。” 张承先小声嘀咕了一句。 一旁的云祯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安公公，上来宣旨吧。” 洛珩说着，站了起来。 手腕一翻一封圣旨，便已经出现在他手中。 以洛珩的地位和二帝心中的重视程度，自然无需和小安子客套。 说句不好听的，就连小安子的干爹王潮，都不敢在洛珩面前摆姿态。 更别说才刚刚进入泰安帝之眼的小安子。 “是，洛侯。” 小安子应了一声，快步登上帅台。 他从洛珩手中接过圣旨，徐徐展开。 校场中，先前在等待的时候，张承先已经令人摆下了香案之类。 看到小安子准备宣读诏书了。 云祯、张承先以及众将，齐齐跪倒下来。 现场唯独剩下洛珩依旧端坐于椅中，巍然不动。 这并非洛珩托大，藐视皇权。 而是一早的时候，保德帝就赐予了洛珩遇旨不拜的特权。 洛珩又没有动不动喜欢给人下跪的嗜好，这种特权自然欣然笑纳了。 再说，他是文人出身。 大楚文人地位极高。 哪怕是圣旨面前，也仅仅需要躬身行礼，无需跪拜。 但武将却不同。 他们可没有这种超然的地位，遇到圣旨自然需要大礼参拜。 “奉，天承运泰安皇帝，诏曰：” “朕膺昊天之眷命，缵祖宗之洪基，君临四海，期宇内之咸宁。今者，安西、齐鲁二军，扬威于边，大败西域联军，其功震于遐迩，朕甚嘉之，当厚赏以酬勋劳。” “安西大将军云祯，性禀忠毅，武略超群。驱驰疆场，有匡扶社稷之功；陷阵冲锋，展雄才大略之能。此战指挥若定，使安西之军，气势如虹，令敌披靡。勋业昭著，特由一等侯晋为三等镇西武毅国公，号“武毅”，食邑三千户。望公秉持忠义，永镇西陲，为国藩篱。” “齐鲁大将军张承先，代任期间，已显将星之耀。至大战之时，运筹帷幄，齐鲁之军如臂使指，所向披靡。其才其德，堪为众将之范。今正式擢为正二品齐鲁大将军，并封三等忠勤伯，号“忠勤”，赐黄金千两、锦缎五百匹，所部将士各赏钱一贯，米一石，以励其功。望卿勤勉不懈，为齐鲁之安，为国家之固，再建殊勋。” “骁骑将军袁继桐，英风烈烈，胆气过人，单枪匹马，直捣敌酋，斩其首级，威震敌阵。此等壮举，堪称绝世之功。特晋升为三品平虏镇军将军，赐号“平虏”，许开府建牙，独领一军，名“平虏军”，封三等勇毅伯，赏京中宅邸一座、良马五百匹、甲胄两千副。望汝率部靖边，扬我军威，使虏寇不敢犯境。” “其余参战将领士卒，皆尽忠职守，奋勇杀敌。各依军功，赏赐有差。将领或晋爵秩，或赐财物；士卒或增粮饷，或授勋位。伤者，太医院遣良医诊治，厚赐药材；战殁者，追封官职，厚恤家属，永享朝廷恩荫。钦此！” 小安子抑扬顿挫的声音，在校场内回荡着。 在场的众将听到圣旨封赏后，无不喜形于色。 尤其是城府不深的袁继桐，更是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他本以为这次大战后，最多也就捞一个爵位当当，但谁想不仅升官了，还封了三等伯爵，可谓一步跨越勋爵，直接变成了贵爵。 但更让他惊喜的还是天子居然赐他开府建牙，独领一军的权力。 这是何等的皇恩浩荡？ 饶是袁继桐一向桀骜不驯，此刻也对天子感激涕零。 其余众将虽未在圣旨中被提及名字，但功劳在手自然也不怕升不了官，封不了爵。 云祯、张承先彼此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喜色。 其中云祯一直想着晋国公位。 只不过以前西域这边一直没有大战发生。 让他始终未能如愿。 如今，他总算靠着一场大战，从侯爵变成了国公，哪怕只是三等国公，他也已经心满意足。 而张承先就更不用多说了。 一场大战，不仅让他摆脱了代齐鲁大将军的尴尬，还直接被封为伯爵，至此踏入勋贵行列。 他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谢天子隆恩！” 云祯、张承先，带着众将齐齐谢恩。 一时间，校场内欢声雷动，人人喜形于色。 老实说，这一次泰安帝和齐贤台众人定下的封赏却是丰厚。 一扫当初萧正亮等人执掌齐贤台时对于武夫们的小家子气。 在场众将虽都是武人，却也知道好歹。 心中难免也对新的齐贤台班子，生出了巨大的好感来。 小安子见众将乐坏了，也不制止，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待众人稍稍平复后，他才清了清嗓子。 “咳咳，诸位将军。” “咱家还有一句陛下的口讯，要说与诸位听。” 第870章 瞧，又一个男人被轻松拿捏 校场内瞬间静了下来。 云祯、张承先和众将，齐刷刷抬头望向小安子。 旋即，他们再次俯身一礼。 “请陛下训示！” “咳咳，朕知道诸卿听得封赏后必会欣喜万分，但朕要提醒诸卿一句，诸卿之所以能得此厚赏，一赖齐贤台众贤秉公办事，二呢……则多亏了朕的绣衣大都督洛子玉为诸卿说话。” “所以诸卿可莫要忘了大都督的恩情，好了，话就到这里，诸卿且乐罢。” 小安子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 这一次，他说的却都是大白话。 显然泰安帝的口讯，就比较随意了。 云祯、张承先等人闻言，皆愣了一愣。 天子皇恩浩荡，齐贤台众人秉公办事，他们能想到。 但却没料到这其中，还有洛珩的功劳。 不过想想也是。 若非洛都督面子够大，恐怕朝廷这边不仅会磨磨唧唧拖着封赏，就算赏赐下来了，多半也会被那些文臣狠狠的砍上几刀。 念及此。 众将齐齐朝着洛珩躬身一礼。 “多谢大都督恩情！” 洛珩见状，摆了摆手。 “皆为朝廷效力，何须如此。” 说实话，连洛珩都没想到，泰安帝还会来一出口讯。 他的这几句话，完全是在替洛珩向众将施恩啊。 堂堂天子能做到这等地步，也是古今罕见了。 …… 封赏圣旨宣读完毕，众人高乐了一会也，各自散去。 洛珩等人返回安西府不提。 那袁继桐，却拒绝了袍泽们庆贺提议，找到自己的坐骑，翻身上马，直奔安西府而去。 众将见袁继桐急匆匆的样子，知道他多半是要将好消息分享给他口中的“媳妇”，一个个无不哈哈大笑起来。 袁继桐纵马而去。 仅仅只用了一炷香时间，就进了安西府城。 竟然还超过了先行离去的洛珩、云祯等人。 可见他心情何等急迫？ 径直来到胡商阁后。 袁继桐匆匆登上三楼，敲响沐谨言厢房房门。 “沐妹妹……可在？” 门里端，传来沐谨言柔柔怯怯的声音。 “是袁哥哥吗，请进。” 话音落，房门便被吱呀一声推开。 袁继桐一脸喜色的出现在沐谨言面前。 见袁继桐这么快就去而复返，沐谨言稍稍有些吃惊。 她原本还想着袁继桐去了军营，多半三两日内未必能回安西府城。 她正好趁这个时间，找人去接触一下已经卧底在洛珩身边的洛源弟弟。 谁想，袁继桐这么快就回来了。 对于袁继桐，沐谨言谈不上讨厌，却也谈不上喜欢。 袁继桐长相还算俊朗，但到底是底层出身，又是个不折不扣的武夫，多少有些粗鄙了。 沐谨言见识过的天之骄子何其之多？ 袁继桐再出众，难道还能比得上当初的项炎、萧阳、燕秋等人吗？ 显然不可能的。 但袁继桐是齐鲁军将领，关乎着沐谨言能否成功策反安西、齐鲁军的关键。 她也只能耐着性子与袁继桐继续暧昧不清了。 “袁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沐谨言佯装露出惊喜的样子，问道。 袁继桐闻言，嘿嘿一笑。 “沐妹妹，我……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 片刻后。 沐谨言目瞪口呆地看着袁继桐。 “什么？你升三品镇军将军了？还被封了伯爵，赐予了开府建牙，独领一军的权力？” 沐谨言的语气，带着满满的惊讶。 老实说她根本没想到这袁继桐加官进爵的速度会这么快。 她先前也仅仅只是将对方当成一个潜力股而已。 只是，这才一转眼。 潜力股就变成了妥妥的优质股。 沐谨言觉得，她有必要重新考虑袁继桐在她心中的分量了。 “袁继桐能独掌一军，意味着未来麾下至少有三到五万的可用之军。” “且还是只听命于他的部曲！” “比起我父亲当时权柄还要大……” 沐谨言口中的父亲，自然是武威侯沐沂。 当初沐沂作为武威侯一系勋贵代表，也只执掌了京营一营而已。 麾下士卒一万人左右。 比起如今的袁继桐可谓大有不如。 当然，整个武威侯一系的勋贵加起来，势力当然要比袁继桐大。 但袁继桐还年轻。 如今亦不过二十出头，大好前途摆在那里。 他未来只要不犯大错。 最后按部就班地晋升到二品重号大将军，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若再想远一些。 袁继桐若能一直安稳不倒。 几十年后。 他所部的平虏军，十有八九也就成了所谓的“袁家军”。 一如北境的燕家镇北军。 以及隐隐有向云家军方向发展的安西军。 无非就是，燕家之于镇北军，更为根深蒂固罢了。 毕竟，这是燕家数代人努力的结果。 “袁哥哥，你现在成了朝廷高级武将，还被封了爵。” “我……我好怕。” 沐谨言突然露出怯生生的表情，轻声说道。 袁继桐闻言，呆了呆，没能明白过来沐谨言为何害怕。 只是沐谨言这副怯生生的表情，却让他看得心疼不已。 “沐妹妹，这是为何？” “自然是因为……我怕我配不上袁哥哥了啊。” 沐谨言低下头，面上抹过一抹羞涩。 听到这话，袁继桐惊呆了。 但下一刻，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狂喜。 沐妹妹她……她也对我有意思。 念及此。 袁继桐想都没想，当即指天发誓。 “沐妹妹，你别多想。” “我袁继桐在此发誓，此生必娶言瑾沐为妻，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袁继桐语速极快，仿佛不这样，就不够虔诚似的。 沐谨言也不阻拦，直到袁继桐发完誓后，她才一脸羞涩地伸手堵住了袁继桐的嘴。 “袁哥哥，你不必这样，我相信你。” 说着，她向前跨出一步，娇躯微倒，靠在袁继桐怀中。 佳人突然投怀送抱，让袁继桐瞬间手足无措。 他呆了好一会，才渐渐落下双臂，轻轻抱住沐谨言。 但也只敢轻轻抱住而已。 更放肆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敢做。 没办法，他怕……唐突了佳人。 殊不知，此刻的沐谨言心中已经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 瞧，这就是男人。 又一个被她轻松拿捏！ 第871章 老爹恐怕不简单 袁继桐正和沐谨言你侬我侬之时。 洛珩已经带着众绣衣，与云祯分别，返回了安西镇抚司衙门。 刚一进入署衙。 洛珩便已经感应到偏堂暖阁内洛源绵长悠远的气息。 他不由挑了挑眉。 这洛源的天资，比他预想中还要出众。 仅仅几天便已将《抱元心经》修炼入门，且还从不入流，踏入三流层次。 这等天资，放眼整个原著。 恐怕也只有书中大反派、女魔头沐卿绾能胜过他一筹了。 甚至连项炎、萧阳、燕秋等一众主角都比不上他。 “青龙，最近他可有异动？” 洛珩转头朝着落后一步的青龙问道。 青龙闻言，立马会意，回道。 “回都督，并无异动，只是一心在暖阁修炼。” “属下都觉得他……颇为勤勉。” 青龙自然知道洛珩口中的他是谁。 不就是堂弟洛源么。 只是，让青龙也没想到，洛源在修炼方面竟然勤勉的很。 这段时间，几乎足不出户。 就连用餐，都是番子送去房间的。 青龙原本还以为，洛源会很快露出马脚来呢。 “继续盯着。” 洛珩点点头，道。 青龙应了声是，跟着洛珩进了正堂。 正堂内，各个绣衣文书依旧在忙碌着。 洛珩在哪，哪里便是绣衣卫总部。 既是总部自然牵扯到整个大楚绣衣卫的运转。 每日里从大楚各地送来的情报数不胜数。 这些文书们，得分门别类地挑选出重点情报、次级情报、一般情报，以及无用情报等等。 然后转呈给青龙过目。 青龙确定情报大致没问题后，再上呈洛珩。 这是绣衣内部的每日流程。 当然，特殊情况时，流程自然也会有变动。 “今日可有重点情报？” 洛珩看向一众文书，问道。 像这种都督直接越过青龙，询问文书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但在绣衣卫内部，都督就是绣衣卫的天。 自然百无禁忌。 青龙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毕竟，整个绣衣卫都是围绕着绣衣大都督在运转。 除了项炎执掌绣衣时，各部几近停止运转外，其他时候基本都是这样。 只不过洛珩掌权以来，威望更高，绣衣卫内部凝聚力更强而已。 “回都督，有一封关于……关于洛川洛氏的情报。” 有文书小心翼翼地回道。 如今，洛珩出身洛川洛氏的传闻，也已经流传开来。 绣衣卫内部大多数人，都知道他们的都督多半是洛川洛氏子弟。 只是不知道小时候因何被遗弃，又巧之又巧地被同样出身洛川洛氏的老秀才给捡到收养了。 故此，文书在提及洛川洛氏的时候，难免有些小心翼翼。 “哦？洛川洛氏？” “说说看。” 洛珩挑了挑眉，道。 他倒是对洛川洛氏没有太大感觉。 不管是嫌弃也好，亲近也罢，基本都没有。 说白了，洛川洛氏在他心中，就是个陌生家族。 他认得只是老秀才一人而已。 甚至连同样出身洛川洛氏的故皇后，洛珩都没放在心上。 “回都督，洛川洛氏最近派出了不少家族子弟，奔赴各郡，似在打听什么。” “但因为洛川洛氏是皇后母族，故此一直以来绣衣卫都没能在洛川洛氏安插耳目。” 文书躬身回道。 并解释了一句，为何密谍无法打听到洛川洛氏具体所为的原因。 洛珩点点头，走到案几后坐了下来。 青龙见状，走到近前。 “都督，属下对于洛川洛氏，也略微知道一些。” “除了当初出了故皇后外，洛川洛氏还出了一个大才。” “只不过这位大才颇有些愤世嫉俗，一身才华，却不愿为朝廷效力，最终归隐田园，默默无闻了。” 洛珩闻言，面上露出一抹惊异。 他若是没猜错的话。 青龙口中的这位大才，多半就是他养父老秀才了。 洛珩依稀记得，上次在皇宫时，保德帝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看来我这位养父，当年也不简单啊。” 洛珩若有所思。 其实在前些年，洛珩就已经隐隐感觉到老秀才，并不如他想象中那般平平无奇。 这一点，只从当初老秀才教授他儒家经典的时候，他就已经能察觉到。 说句不好听的。 洛珩一直认为，当今士林中的那些大儒，在儒学上的造诣，都未必能比得上老秀才。 无非是以前洛珩一直没有细想。 只道老秀才无举业之命，这才到死都只是个秀才。 如今看来，显然不是如此。 “难不成老爹也身怀洛侯血脉？” 洛珩忍不住想到。 洛侯血脉是一个概念。 从生理学角度来讲，现在的洛氏子孙，身上都带着大、小洛侯的血统。 但能被冠以洛侯血脉的，自然不是因为这个。 而是……这些人皆在某种程度上血脉返祖了。 拥有了洛侯当年某些领域方面的天资。 别看大小洛侯都是早古年间活跃的人物。 但说句不好听的，不管是大洛侯，还是小洛侯，皆是不折不扣的完美级六边形战士。 文、武、艺、技等领域，几乎都全方位领先那个时代。 从这一点来看，老秀才无疑传承到了大、小洛侯在文方面的天赋。 而洛珩……说起来可能会让人托大。 但实则，他恐怕是众多身怀洛侯血脉的子弟中，都是独一档的存在。 真真正正地完美继承了大小洛侯各方面的天资。 有时候洛珩也怀疑是不是因为他是穿越者的缘故。 否则，在原著中，为何那个洛书生，却完全没有成长起来，反而一出场就被萧阳打死了。 念及此。 洛珩抬眸看向青龙。 “青龙，安排鹰一，却打探洛川洛氏的动向。” “本督要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青龙闻言，忙躬身应诺。 鹰一是整个绣衣卫所有密谍中，最可怕的密谍。 在打探情报这块，没人能比得上他。 一般情况下，哪怕是洛珩都很少出动他。 毕竟，鹰一夜算是绣衣卫的杀手锏了。 但如今事关洛川洛氏，由不得洛珩慎重。 他隐约觉得，这次洛川洛氏的动作，怕是所谋甚大。 否则这个低调了数千年的家族，不可能搞出如此大的动作。 第872章 洛氏，先祖遗迹 洛川郡。 洛氏祖宅。 这是一座……延绵十余里，占地至少数百亩的大园林。 甚至，用园林都不足以形容。 或许得用宫苑来称呼，方能算合适。 此时，祖宅大殿内。 十几个洛氏族老齐聚一堂。 “七叔公，先祖遗迹可有进展？” “最近我们的动静有点大了，就怕被有心人给盯上，到时候无端惹出祸端来反倒麻烦。” 族老中，有人朝着上首处看着最年轻的老者问道。 洛氏族人众多。 有嫡脉、支脉、旁脉……甚至还有已经出了五服的族人。 每一房每一脉，彼此辈分各不相同。 这就造成了，有时候年龄大的，辈分却未必高。 就像如今洛川洛氏的族长，年龄在一众族老中是最小的。 但偏偏，他的辈分却是奇高。 在场族老除了少数和他算平辈兄弟外，其余人要么是他族侄，要么就是族侄孙。 洛氏当代族长叫做洛桓。 是木字辈子弟。 当然，如今还在世的木字辈族人已经没几个了。 洛桓凝目扫向众族老，轻抚长须，道。 “祖地之事已有眉目。” “你们不需要多想，此事于我洛氏而言，志在必得。”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紧接着渐渐加重语气。 “诸位，想当年我洛氏先祖是何等超凡绝伦？” “不说大洛侯、小洛侯二位先祖了，单单大雍、大虞、大乾朝时沅祖、烈祖、钺祖三人，皆是震慑了一整个时代的绝顶人物。” “但如今呢？我洛氏后人，却个个平庸至极，连武道都无法踏入。” “是我们后人天资不行吗？” “不，是我们缺少了先祖留下的关键之物。” “总之这种憋屈窝囊的日子，我洛桓已经受够了。” “只要能得到先祖遗物，哪怕为此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洛桓语气肃然，带着决绝的味道。 在场族老闻言，个个沉默了下来。 就像族长说的那样。 身为洛氏子孙，他们心中又何尝没有傲气？ 但可惜，不知是血脉出了问题，还是什么原因。 自钺祖之后，洛氏子孙就一代不如一代了。 后来好不容易出了个毕竟惊艳的子弟洛煊，却还是走了文人路线。 最后，更是和家族闹翻，带着娇妻脱离了家族。 每每想到这里，洛桓和众族老心中皆是大恨。 “七叔公说的是，我也受够了现在这种日子。” “族长，我没异议了，也不会再有意见。” “七伯，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我洛氏当初是何等辉煌，但如今呢，却只能蜗居在小小洛川郡，就像七弟说的那样，先祖遗物咱们志在必得。” 一众族老沉默片刻后，纷纷点头附和。 在今日之前，他们对于洛桓寻找先祖遗迹的事情，多少还带着一些反对的意思。 毕竟，洛氏正因为曾经太过辉煌了。 以至于历朝历代，私下里都在监视、打压着洛氏一族。 到了大楚，情况虽略有好转。 却依旧不能让洛氏真正放松警惕。 哪怕当初族中将洛煊的胞妹，送到了当时还未崭露头角的保德帝身边，试图以此改变家族处境。 但最终，他们希望还是破灭了。 洛煊的胞妹寿数太短，好不容易当上了皇后，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 让洛氏一族空欢喜一场。 为此，当时族内子弟中最惊才绝艳的洛煊，还与家族彻底闹翻。 因为洛煊一直觉得，自己胞妹早逝，和家族时不时给胞妹施加压力有关。 如今，洛氏一族已经低调太久，久到世人都快忘了洛氏曾经的辉煌。 但身为洛氏子弟，不管是洛桓也好，还是其他族人也罢。 却哪能忘得了？ 他们迫切地希望得到先祖纵横天下的那种力量。 “既然大家都没异议，那以后我不想再听到反对的声音！” 洛桓肃容说道。 众族老纷纷点头应是。 “好，那接下来我就说说目前的进展。” 洛桓面露满意之色，沉声说道。 众族老闻言，无不精神一振。 先祖遗迹之事，可不仅仅关乎着洛氏嫡脉。 其他支脉、旁脉，乃至偏远族人，都同样能获得好处。 当然，嫡脉得到的好处无疑是最大的，这一点众族老都不在意。 嫡脉之所以是嫡脉，正是因为历朝历代洛氏一族惊才绝艳的先祖，大多都是出自嫡脉。 “目前已经有眉目的先祖遗迹，合计有钺祖旧府、烈祖疑冢……以及大洛侯当年思过之处。” 洛桓组织了一下言语后，缓缓说道。 众族老闻言，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钺祖旧府、烈祖疑冢、大洛侯思过之处！ 所谓的钺祖旧府，是当年号称大乾第一强者的洛钺曾经闭关过的地方。 因为历史变迁的原因，很多洛氏先祖曾经的旧居，哪怕后世子孙都未必能搞清楚。 如今族中子弟能找寻到钺祖旧府的蛛丝马迹，已经是很大的进展了。 至于烈祖疑冢，那就更牛逼了。 相传烈祖洛烈不仅武道实力横压天下，更手握大权，权势滔天。 差点曾篡夺了大虞天下。 后来为了追求武道极致，这才放弃了夺天下的想法。 烈祖兵解后，怕当世仇人侵扰他安宁，便设下七十二疑冢。 每个疑冢内皆设有大量兵俑傀儡。 外人闯入，兵俑会自动发起攻击。 但若洛氏子孙进入，则能凭借祖上流传下来的口诀，操纵这些兵俑。 要知道，这些兵俑宗师级别实力。 且还是大虞这种武道还未式微的朝代的宗师。 比起如今的大宗师，都不遑多让。 而烈祖七十二疑冢内，光留下的兵俑，就多达十万之多。 想想看，十万个可媲美大宗师级别的傀儡，是何等恐怖。 真要让洛氏后人得到，夺取天下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众族老呼吸不由都急促了起来。 和嫡脉这边更喜欢追求超凡力量不同。 支脉、旁脉子弟，却更向往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而这天下，还有什么比成为皇族更大的富贵？ 故此，一众族老们，对于最后的大洛侯思过之地，反倒是没有那么在意了。 第873章 乔迁宴 西域，安西府。 安西府城作为西域和大楚的中转之地，也算得上非常繁荣。 当然，由于古丝绸之力渐渐衰落。 如今的安西府自然远比不上以前。 但不管如何，丝绸之路的底蕴还在，故此安西府城的汉胡大街，倒也称得上寸土寸金。 刚刚升官加爵的袁继桐，在汉胡大街上置办了家业。 这是座三进院子，占地十余亩，后院更是带了个大园子。 虽比不得那些老牌巨商们的宅邸，却也相当难得了。 如今，这座宅子的女主人不是别人。 正是沐谨言！ 凭着炉火纯青的茶艺，袁继桐早已沦陷，任由沐谨言拿捏而不自知。 升了官，加了爵，又置办了家业，自然要庆贺一番。 沐谨言只是稍稍和袁继桐提了一嘴。 袁继桐便欣然答应。 老实说，他也想请军中袍泽们过来庆贺一番。 但不是为了什么官爵、宅子。 而是，他想在袍泽们面前炫耀炫耀沐谨言。 宅邸正堂内。 沐谨言指挥着一众侍女，为即将到来的乔迁宴忙碌着。 “餐具不行，换一套，拿我前天买的青瓷套。” “小荷，茶叶、点心、瓜果准备妥当没？一会将军的袍泽来了就要用。” “阿环，让人将桌椅重新摆一下。” “甄嫂，提醒一下厨房，莫要出什么纰漏。” 门外，袁继桐看着沐谨言利落的样子，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容。 谨言妹妹，真是贤妻良母啊。 袁继桐越想越乐，到最后忍不住嘿嘿直笑。 里端的沐谨言听到声音，转头看了过来，美眸白了他一眼。 袁继桐见状，顿时觉得骨头都轻了三斤。 正傻乐间。 管家匆匆走来。 “老爷，您袍泽到了。” 听到这话，袁继桐一激灵，忙收敛起笑容，带着管家迎了出去。 …… 镇抚司衙门。 “都督，今日袁继桐将军乔迁，咱们要不要送上一份贺礼？” 青龙快步而入，走到洛珩身前，禀道。 洛珩闻言，微微挑眉。 “哦？袁继桐置办家业了？” “陛下不是赐他京中宅邸了么，何必多此一举？” 泰安帝对袁继桐的封赏极为丰厚。 不仅加官进爵，还赏赐了位于京师的大宅子。 按理来说，袁继桐已经能独掌一军了，很快就会被调离西域。 此时在安西府置办家业，颇有些多此一举的味道。 “都督，您有所不知，属下听闻袁将军似遇到了个红颜知己。” “说起来，他置办家业，就是为了安置那位红颜知己。” 青龙闻言，笑道。 听到这话，洛珩有些惊讶。 “红颜知己？” 在他印象中，袁继桐是个妥妥的钢铁直男。 女人在她眼中，远不如武道来得更有吸引力。 但这么一个钢铁直男，居然能转变想法了。 这可是很难的啊！ 念及此，洛珩亦笑了起来，问道。 “可知他的红颜知己是何方佳丽？” 袁继桐是大楚新一代的将星。 洛珩自然会重点关注。 老话说得好，娶妻不贤，家宅不宁。 他可不希望袁继桐好不容易有了改变，却遇到个爱胡搅蛮缠，无理取闹的女人。 “这个……属下还真不知，不过属下可以让鹞部去打探。” 青龙想了想，回道。 洛珩闻言，摆摆手，道。 “那就不必了，袁继桐怎么说现在也是一方主帅了，无端让鹞部密谍打探他，多少有些不妥。” “这样吧，你备一份贺礼，亲自送去。” “若能见到那女人，多观察观察。” 青龙点了点头，心领神会。 他能明白洛珩的意思。 无非就是不放心袁继桐身边会不会出现不安定因素。 这倒不是洛珩的手伸得长。 而是袁继桐如今位置相当关键，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当即，青龙领命而去。 …… 袁府。 正堂内。 袁继桐与齐鲁军众将分主宾落座。 “老袁，你小子可以啊，不声不响地居然找了个这么好的女人。” 有将领瞥了袁继桐一眼，酸溜溜地说道。 刚刚沐谨言和他们见礼了。 老实说，在看到沐谨言的模样后，在场不少将领，心中都难免有些泛酸。 袁继桐是谁？ 从来不知道女人为何物的傻子而已。 居然能被他遇到这么绝色的女人。 这就不说了，关键那女人还他妈贤惠。 一众将领怎能不为之嫉妒？ “哈哈哈。” 袁继桐闻言，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觉得自己今天倍儿有面子。 谨言妹妹真替他太争脸了。 他就喜欢看到袍泽们羡慕嫉妒恨的样子。 谁叫这群家伙，以前一直笑话他呢。 “老袁，你不地道啊。” 一个年龄比袁继桐大了几岁，皮肤有些黑的将领好没气地怼道。 此人亦是辽东籍，叫做常子英，算是袁继桐的老乡。 两人在军中相互扶持，如今也都算功成名就。 “常大哥，我怎么就不地道了？” 袁继桐闻言，顿时不干了。 常子英翻了翻白眼，道。 “你说你都金屋藏娇多久了，居然没告诉我？” “这算地道？” 听到这话。 袁继桐表情一滞，面上露出讪讪的表情。 老实说，他还真是故意这么做的。 在他眼中，常大哥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但却有个坏毛病。 好女色！ 以往在军中时，每次发到手中的饷银，基本上全都花在女人身上了。 更关键的是常子英但凡看中哪个女人，必然要搞到手才行。 为此他甚至和不少军中袍泽都闹翻了。 袁继桐又怎能不会防着他？ 哪怕两人关系莫逆。 门口。 正带着侍女给众将上茶的沐谨言，步伐突然停顿了一下。 她听到了常子英和袁继桐的对话。 立马就明白了两人各自的小心思。 沐谨言嘴角不由微微勾起。 这正是她想要看到的一幕。 若不能让大楚的将领们为她争风吃醋，那她亲自来安西府又有什么意义？ 念及此，沐谨言朝着侍女款款说道。 “茶水有些烫，上茶的时候都注意点，莫要烫到了将军们。” 软软糯糯的江南婉转女声传入堂内。 包括袁继桐在内的将领们，齐齐坐直了身姿，眼光齐刷刷地朝着门口望去。 第874章 好悬，差点让青龙发现 齐鲁军众将的目光，几乎全都被沐谨言给吸引住了。 无论是而立之年的中年将领，还是常子英、袁继桐这样的年轻小将。 “诸位将军，请用茶。” 沐谨言嫣然一笑，朝着众将盈盈一礼。 此时的沐谨言，身上不仅带着温婉的气质，且还给人一种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的欲望。 男人嘛，有多少个能抵御这款女人的？ 咕嘟。 有些色急的将领，已经忍不住暗暗吞了吞口水。 妈的，袁继桐这小子真他妈走了狗屎运。 如此绝色的女子，怎么就不被我遇到呢？ 色急的将领，正是常子英。 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哪怕袁继桐是他好兄弟，他也忍不住想要把好兄弟身边的女人抢过来。 沐谨言将众人神色一一看着眼里，心下暗暗得意。 她就知道，只要她出马，就没有不中招的男人。 嗯，洛珩除外。 “弟妹，辛苦你了。” 常子英突然哈哈一笑，朝着沐谨言说道。 众人皆一愣，袁继桐更是莫名警惕起来。 “常大哥客气了，我常听继桐提起你，说你是他最好的兄弟，又讲义气……” 沐谨言闻言，嫣然一笑，道。 常子英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常子英没有别的优点，就是讲义气，哦，还有……疼女人，哈哈！” “常大哥铁血柔情，真让我佩服。” 沐谨言美眸扫向常子英，媚声道。 这酥酥软软的话语声，听得常子英血脉喷张。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欲火。 就算他再怎么样色急，今天这种场合，也不能越线。 否则，将会自绝于齐鲁军。 沐谨言美目流转，正想着再添一把火时。 外端忽的传来管家的唱喏声。 “绣衣卫督司青龙到！” 声音传入大堂。 众人齐齐一愣，皆下意识站了起来。 而沐谨言则吃了一惊，眉宇间抹过一丝慌乱。 青龙来了！ 他怎么会来？ 青龙可是认识她的。 一旦让青龙知道她在这里，那就意味着洛珩必然也会知道。 事情就麻烦大了。 “袁哥哥，我不想见外男，我先走了。” 沐谨言快速朝着袁继桐说了句，便带着侍女匆匆离开了正堂。 袁继桐本还想着让沐谨言见见青龙，也好炫耀炫耀。 但谁知，沐谨言居然想要避嫌？ “罢了，既然沐妹妹不喜欢，那就随她愿吧。” 袁继桐摇了摇头，暗暗想到。 庭内。 一袭绯色飞鱼服的青龙，在管家的陪同下，大步走了进来。 “见过青龙督司！” 袁继桐与众将快步迎了上前，朝着青龙抱拳一礼。 青龙自然不敢托大，回身一礼。 “听闻袁将军乔迁之喜，都督特命在下送上贺礼一份。” 说着，青龙朝着身旁番子努力努嘴。 番子忙不迭的捧着贺礼，向袁继桐递了过去。 “哎呀，竟劳都督破费……” 袁继桐面上已经露出惊喜之色。 四周齐鲁军众将，无不看得眼都红了。 先别管贺礼送的是什么。 但这可是绣衣大都督洛珩送来的贺礼。 天底下独一份的存在，谁能不羡慕？ “袁将军，听说你……有意中人了？” “怎的，不让她出来见见人？难不成将军当我青龙是外人？” 青龙眸光一扫，发现四周并无女眷身影，顿时呵呵笑道。 听到这话，袁继桐心下有些为难起来。 老实说他是挺想沐谨言出来给他长长脸的，毕竟眼前的青龙，可是洛都督心腹。 只是沐谨言不想见外客，袁继桐自然也不愿意勉强他心爱的沐妹妹。 念及此，袁继桐脑中疯狂盘算起来，想着用什么样的理由婉拒青龙。 …… 中庭。 沐谨言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好险！ 刚刚就差那么一点，就让青龙发现了。 她无法想象被青龙看到的后果。 这意味着，她来安西府引诱、拉拢安西、齐鲁军将领的任务将会彻底失败。 好不容易从姒太华身边要得自由。 她可不想继续回到楼兰国那牢笼一般的王宫了。 “不行，这里不太安全了。” “为保险起见，我得想个办法脱离袁继桐才是。” 沐谨言危机感极强，忍不住暗暗想到。 青龙的突然上门，看似是送乔迁贺礼。 但，沐谨言本能的却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绣衣卫都是什么人物？ 又岂会干一些无意义的事情？ 袁继桐固然是大楚军中袅袅升起的将星。 但，绣衣卫会在意这些么？ 别说是军中丘八了。 哪怕是皇亲国戚，绣衣卫也从来不会正眼相看。 “嗯……常子英倒是个不错选择。” “但我若是跟常子英好上，恐怕袁继桐会难以接受。” “相比起常子英，还是袁继桐的潜力更大。” “而且长相方面，常子英也不是我欣赏的那款……” 沐谨言思绪如潮，脑中不断分析起来。 她是不折不扣的颜狗。 不说其他，单单常子英的长相，就不是她喜欢的。 先前她隐晦挑逗常子英，也只是为了挑起众将间的矛盾而已，并非真看上了常子英。 如今仔细想来，先前她还是性急了一些。 正沉思间。 有侍女匆匆而来。 “小姐，青龙督司点名要你去见见他。” “将军说，你要是不情愿，他会想办法拒绝的。” 听到侍女的话，沐谨言心下咯噔一声。 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我不去！” 话刚出口，沐谨言立马意识到失言。 又连忙改口道。 “就跟将军说，我有点不舒服，冒昧见客，着实失礼，待下次我身子好了，再给青龙督司赔罪。” 情急之下，沐谨言也只能找到这种蹩脚的借口。 但不管如何，青龙就算再强势，也不能强人所难吧。 侍女闻言，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沐谨言则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拿捏的是袁继桐这种纯情男子。 要是换做那常子英，说不定今天真危险了。 虽然她才只见了常子英两面，但却已经很了解常子英为人了。 这男人绝不是袁继桐那种纯情男。 而是不折不扣的色胚。 恐怕女人对他而言，只是玩物。 第875章 该死啊，喝什么酒 青龙最后还是带着遗憾离开了袁府。 他没能见到袁继桐的意中人，没能完成都督的任务。 没办法，沐谨言死活不愿意出来见外客。 青龙自然也没辙。 总不能强逼着对方出来见人吧？ 那样的话，必然就得罪袁继桐了。 虽说，青龙压根就不在意这些，但他却知道都督挺器重袁继桐的。 半个时辰后。 青龙出现在镇抚司衙门。 洛珩抬眸看了青龙一眼，笑了笑。 “没见到？” 光看青龙的表情，就知道他此行必然一无所谓。 否则，以青龙的性子，还不至于垂头丧气。 “都督明鉴，袁将军的那位红颜知己，死活不愿意出来，属下自然也不好强迫。” 青龙一脸郁闷，回道。 洛珩闻言，摆了摆手。 “无妨。” “本督大致知道这女人是谁了。” “正好，趁这机会也算是考验考验军中诸位将领。” 听到这话，青龙面露惊讶神色。 都督已经知道那女人的身份了？ 嘶！ 不愧是都督！ 这都能猜到？ 心中想着，青龙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都督，那女人到底是谁？” “十有八九是沐谨言了。” 洛珩笑着回道。 青龙闻言，不由惊呆了。 沐谨言？ 竟是那祸水！ 对于沐谨言，青龙的印象可谓极为深刻。 在他眼中，沐谨言绝对是个手腕极为厉害的女人。 看看项炎、萧阳、燕秋等人的下场就知道，这女人拿捏男人方面，怕是早已炉火纯青了。 “都督，那袁将军岂不是危险了？” 青龙深吸一口气，急声道。 若袁继桐身边的女人是沐谨言的话，他无法想象袁继桐最后会落得什么下场。 连天之骄子般的项炎等人，都个个因沐谨言而惨死。 区区袁继桐，难道还能幸免？ “无妨，本督不是说了嘛，就当用沐谨言考验众将罢了。” 洛珩嘴角抹过一丝玩味的笑容。 其实猜测到沐谨言并不难。 袁继桐是钢铁直男，以前对女色从来不感兴趣。 若说天底下，谁还能让袁继桐沉沦的话。 恐怕也只有沐谨言一人而已。 所以，答案就这么呼之欲出了。 无非是一开始洛珩没有细想罢了。 “都督，那要是袁将军和其他将领都没有……” 青龙迟疑着问道。 洛珩闻言，面上泛起一抹冷意。 “既然意志不坚定，那朝廷又要来何用？” “就算安西、齐鲁二军将领都折了，又能如何？” “自古以来中原大地从不缺乏人杰，彼辈被淘汰了，自会有新的俊秀取代他们。” 洛珩的话语透露着无情。 这让青龙颇有些陌生。 在青龙眼中，都督对于兄弟们向来照顾的很。 也很珍惜各种人才。 但今日却突然一反常态了？ “无需多想，绣衣是绣衣，军中是军中。” “军中将领意志不坚定，一旦被外敌所拉拢，造成的祸害远胜其他。” 洛珩似看穿了青龙心中的想法，解释了一句。 他原本可以不解释，但青龙不同。 是他真正的心腹。 他可不愿意看到青龙多想。 “明白了，都督！” 青龙闻言，面露恍然之色。 说白了，都督虽然位高权重，但到底不是直接掌控军权的。 故此，对于军中的骄兵悍将，必然抱有警惕之心。 事实上绣衣卫，本就负有监督大楚军队的职权。 都督这么想，倒也并没有错。 …… 袁府。 乔迁宴已经结束。 齐鲁军众将也一一告辞而去。 常子英走之前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显然，他对于沐谨言还念念不忘。 但后来，沐谨言终究没再出现过，这让常子英心下遗憾的很。 如此娇滴滴的大美人，居然只见了两面。 可惜，可惜啊！ 正堂内。 袁继桐一脸酒意，大脑晕晕乎乎。 他酒量不错。 但却也架不住袍泽们轮番灌他。 没办法，谁叫沐谨言太出众，让一众袍泽都嫉妒他了呢。 他不被灌酒，谁被灌酒？ “嗝！” 袁继桐打了个饱嗝，醉眼惺忪地看向身侧的侍女，问道。 “小姐呢？” 侍女闻言，忙回道。 “小姐已经休息了。” 听到这话，袁继桐呆了呆。 休息了？ 他瞥了眼窗外。 外边阳光明媚，日头正好。 这大白天的怎么就突然休息了？ “将军，小姐似乎身体真不舒服，刚刚还面色发白，看着好吓人。” 侍女迟疑了一下，小声说道。 她这是看到了沐谨言听到青龙后，惊吓的样子。 但侍女不知，自然以为沐谨言身体不舒服了。 袁继桐听到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酒都醒了大半。 “可有请大夫？没有？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请大夫啊！” 见侍女傻愣愣的样子，一问三不知，袁继桐顿时大为光火。 若说前几日，他与沐谨言打得火热，还只是出于热恋的冲动。 那如今，他却是早已将沐谨言视为自己未来妻子了。 此刻听到沐谨言抱恙，他又怎能不着急？ 侍女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忙跑去通知管家了。 袁继桐却是站不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大步朝着后院走去。 换做以往，他顾忌沐谨言感受，从不会在沐谨言休息的时候前去打扰。 但如今，沐谨言身体抱恙，他自然顾不了那么多了。 最多事后让沐妹妹埋怨几句呗。 片刻后。 袁继桐出现在后院。 他轻轻敲了敲房门。 里端传来沐谨言略带虚弱的声音。 “是袁哥哥吗，进来。” 袁继桐顿时心下咯噔一声。 不好，沐妹妹声音都这么虚弱了，该不会病的很严重吧？ 一想到沐妹妹都病了，他却还在跟袍泽们喝酒。 袁继桐顿时想抽自己两嘴巴。 喝什么酒啊。 袍泽哪有沐妹妹来得重要？ 心中想着，袁继桐急匆匆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下一刻，沐谨言略显苍白的俏脸，跃入他视线中。 袁继桐见状，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只觉得隐隐生疼。 我真是该死啊！ 竟然忽视了沐妹妹。 想到这里，袁继桐立马啪啪扇了自己两巴掌。 这一幕，让沐谨言都搞懵逼了。 好端端的，怎么抽自己嘴巴了？ 这袁继桐该不会脑子有问题吧？ 第876章 铁骨铮铮魏忠贤 京师。 养心殿偏殿暖阁内。 已经返回京城的小安子，向泰安帝禀报着自己的西域之行。 “陛下，安西、齐鲁二军众将，皆感念皇恩浩荡，发誓誓死效忠陛下。” 小安子絮絮叨叨的说着。 当然，他也不是光报喜不报忧。 同样也没隐瞒其他事情。 比如，安西、齐鲁二军众将多是桀骜不驯之人，极难管教。 又比如，军中统帅权柄太大，时间一长恐大军会变成主帅私兵。 这些隐忧，有些是大楚立国后就存在的痼疾。 有些则是历朝历代都避免不了的东西。 泰安帝津津有味的听着，时不时发问几句。 小安子以为陛下这般发问，怕是会对边军问题重视起来了。 但谁想，泰安帝下一句话，却突然转到了洛珩身上。 “到底是子玉，竟然能将这些骄兵悍将都能折服，啧啧。” 泰安帝面上露出惊奇神色，啧啧称叹。 小安子顿时呆了呆。 他怎么都没想到陛下的脑回路如此特殊。 明明他都在禀报边军这块的隐患，陛下却偏偏称赞起洛侯来。 “陛下英明，洛侯确实……不凡。” 小安子回过神，附和了一句。 这话倒也不是违心之言。 事实上小安子对于洛珩还是十分佩服的。 尤其是这趟西域之行，他也算是攀上了洛珩的交情。 就更不可能如魏忠贤那般，进洛珩谗言了。 “是吧，连你都觉得子玉不凡，看来朕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嘛。” 泰安帝闻言，有些得意的说道。 他还记得，和洛珩初见时的场景。 当时他就觉得洛珩是大才。 而且还是毫无个人私心的大才。 事到如今，洛珩所做的一切，无不证明他的眼光。 要知道，当时保德帝都还不知道洛珩呢。 “陛下英明神武，人所难及。” 小安子立马拍了句马屁。 这家伙显然不太擅长这套，比起魏忠贤远远不如。 但泰安帝听到后，却龙颜大悦，哈哈大笑起来。 “小安子，没想到你也会拍马屁，哈哈哈。” 小安子闻言，露出讪讪的表情。 君臣正说话间。 大殿外守门的内侍，忽地匆匆走了进来。 “陛下，魏常侍求见。” 魏常侍，自然就是魏忠贤。 他虽屡屡进洛珩谗言，而让泰安帝不满。 但泰安帝到底没有亏待他。 给他封了个常侍一职。 这已是宫中内侍最高的职位。 连王潮也只是常侍而已。 由此可见，泰安帝终究是个念旧情的人。 “魏伴伴回来了吗？” “让他进来吧！” 泰安帝愣了愣，朝着守门内侍说道。 一旁的小安子却是忍不住眯了眯双眼，眼眸中抹过一丝冷意。 不一会。 魏忠贤大步走入暖阁，面上带着冷厉之色。 “奴婢魏忠贤，拜见陛下。” 这次魏忠贤却没像以前那般，一见到泰安帝就露出谄媚表情。 反而一如既往地带着冷厉之色。 泰安帝怔了怔，这样的魏忠贤，多少让他有些不习惯。 “魏伴伴，且起吧。” “是，陛下。” 魏忠贤谢恩后，径直站起了身子。 虽是束手而立，但不知为何，却突然给人一种杀伐之气扑面而来的气息。 泰安帝、小安子再次惊呆。 …… 重新见到天子，魏忠贤心中多少有些感慨。 只是，这段时间他一直忙着查抄各地贪官，杀的人多了，自然也就变得愈发杀伐果断起来。 老实说，如今的魏忠贤，比起以前明显顺眼多了。 “魏伴伴，肃贪一事，办得如何了？” 泰安帝回过神后，朝魏忠贤问道。 魏忠贤躬身抱拳，朗声回禀。 “陛下，奴婢带着内卫亲赴齐地、鲁地、豫地，历经三月，查抄贪腐官员一千四百六十三人……” 他的声音中，竟罕见地带着金铁之音，听上去完全不像是太监。 反而更像是军中将领！ 泰安帝见状，不由啧啧称奇。 小安子心下更是生出了一丝没由来的紧迫感。 这样的魏忠贤要是回归了，陛下身边还有他的位置吗？ “好好好，魏伴伴辛苦了。” 泰安帝夸赞道。 魏忠贤闻言，谦逊了一句。 “这是奴婢职责所在，当不得陛下夸奖。” 如此罕见的行为，让泰安帝愈发惊奇。 要是魏伴伴一直这样的话，他又何至于会疏远对方？ 泰安帝心中正感叹着，却见魏忠贤忽的从袖中掏出一封奏折，躬身递了过来。 “陛下，奴婢这几个月肃贪之时，却发现了一桩料不到的事情。” “请陛下过目。” 泰安帝一愣，还未回话，边上的小安子便已经接过奏折，转呈过来。 “罢了，且看看是什么。” 泰安帝无奈想到。 太监上奏折，完全不符合大楚规矩。 但谁叫魏忠贤是自幼伺候他的太监呢。 这点特权还是会给魏忠贤的。 心中想着，泰安帝翻看奏折阅览起来。 仅仅只扫了几眼，他的面色忽然变得铁青一片。 砰！ “放肆！” 泰安帝一拍案几，怒喝道。 一旁的小安子哆嗦了一下，眼角余光下意识朝奏折上扫了过去。 下一刻，他忍不住骇了一跳。 我的天！ 这魏忠贤怎么一根筋到这种程度？ 明知道自己都因为洛侯，而被陛下疏远了。 如今居然还敢进洛侯谗言？ 他真不要命了？ “魏忠贤！” 泰安帝抬起头，怒视魏忠贤。 他原本还以为魏忠贤终于有了改变。 但谁想，依旧冥顽不灵！ “陛下，奴婢审讯过三地贪官。” “据那些贪官所言，绣衣都督洛珩巡视齐鲁豫三地时，没少收受他们孝敬。” “且，绣衣都督洛珩言辞中对他们有拉拢之意。” “此等行径，无疑有结党营私之嫌疑。” “奴婢恳请陛下，罢免洛珩绣衣都督一职，严审其罪行。” 魏忠贤似半点都没退让，挺直身姿，傲然回道。 若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恐怕还以为魏忠贤是铁骨铮铮的铮臣呢。 泰安帝面色铁青，冷冷的瞥了魏忠贤一眼。 “来人，将魏忠贤下昭狱！” 这话一出。 魏忠贤顿时惊呆了。 这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啊。 陛下不是最喜欢铮臣风骨的臣子么？ 缘何到他这里就不灵光了？ 第877章 哟，这不是咱们老朋友魏公公嘛 昭狱内。 魏忠贤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为了今日这出戏，他请教了不少人。 尤其是那些被他查抄的地方官员们，为减免罪名，可没少教魏忠贤如何扮演铮臣。 甚至，有个别无耻者，还毫无底线地亲自替魏忠贤打造了人设。 教他怎么说话，说话时是什么神态，又是什么动作，要展现什么样的气质等等。 魏忠贤对此奉若圭皋，深信不疑。 这才有了先前在泰安帝面前，一改往日姿态的表现。 当然，这段时间以来，魏忠贤杀官如麻，身上倒也确实带上了几分煞气。 也不算全都是装出来的。 只是，他今日演的这出戏码，真正的目的并非是想扳倒洛珩。 魏忠贤哪怕再傻，也知道洛珩在二帝心中的地位。 他之所以来这出，为的是在泰安帝面前争宠而已。 毕竟，谁都知道泰安帝欣赏铮臣。 他要是表现出铮臣，不，铮奴潜质。 那圣眷，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谁想……他竟然玩脱了！ 刚将罪名泼到洛珩身上，一向还算偏袒他的泰安帝立马震怒了。 这他妈找谁说理去？ “这群该死的文官，咱家真信了你们的邪。” 此刻的魏忠贤，总算是清醒了过来，咬牙切齿骂道。 他先前只是被争宠迷晕了眼，并非真是无知之人。 如今醒悟过来，自然立马意识到自己是被那群地方官员给骗了。 这群家伙，恐怕巴不得他跟洛珩斗起来。 “好好好，你们给咱家等着。” “待咱家出了昭狱后，不把你们活扒了，咱家就不是魏忠贤。” 魏忠贤眼眸中闪烁着凶芒，表情渐渐扭曲。 只是，他似乎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连一向对他格外宽容的泰安帝，都忍不住要将他下昭狱了。 这种事情若一旦被上皇保德帝知道。 恐怕等待他的，一旨赐死诏书。 “哼！” 魏忠贤气呼呼地走到里端的床榻上，坐了下来。 虽身陷囹囫，但其实他一点都不着急。 他魏忠贤是谁？ 堂堂内卫大统领，泰安天子最信任的宦官。 眼下进昭狱，只不过是陛下在气头上，等陛下气消了，自然而然会放他出去。 念及此，魏忠贤渐渐平静下来。 索性什么都不想了，往床榻上一趟，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牢外甬道。 忽的传来脚步声，在寂静的昭狱中显得格外清晰。 昭狱属于绣衣卫辖下牢狱。 平日里关押的都是一等一的重犯，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进昭狱的。 故此，整座昭狱内，犯人并不多。 但越是如此，昭狱就显得越发幽静。 此刻脚步声渐渐由远及近，发出清晰可闻的哒哒声。 “吵死了，还能不能让人休息？” 魏忠贤本就心中不爽，仗着自己是天子近侍的身份，自然也不会怕区区狱卒，听得脚步声后骂骂咧咧起来。 踏！ 脚步声忽地在牢房门口停了下来。 紧接着，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传了进来。 “哟，这不是咱们的老朋友魏公公嘛。” “魏公公啊，你怎么越混越差？如今都混到我绣衣卫的昭狱中来了？” “啧啧！” 声音带着满满的讥诮味道，听起来阴阳怪气。 魏忠贤一个激灵，翻身坐起，睁开双目。 当他看到来人的时候，面色瞬间大变，脱口惊呼。 “绣衣瑶光！” …… 瑶光就这么站在牢门外，一脸戏谑地看着牢内的魏忠贤。 作为绣衣卫曾经的八大实权千户中，仅存的三个千户之一。 瑶光如今手头的职权可比以前大多了。 虽然，都督洛珩奔波各地时，基本只会让他和天枢、天璇坐镇京师。 但瑶光却依旧对洛珩视为天人。 魏忠贤以前仗着天子近侍的身份，时不时在天子面前进洛珩的谗言。 这让绣衣卫上下，对魏忠贤都已经恨之入骨。 本来嘛，魏忠贤都已经开始执掌内卫了。 虽说远离了天子，但到底也算手握重权，瑶光一个绣衣卫实权千户，还真奈何不了魏忠贤。 但偏偏，这家伙又一次作死了。 被天子下令关进了昭狱。 这一下，魏忠贤算是彻底落入绣衣卫手中了。 以绣衣卫人均睚眦必报的性子，他们又岂会错过这个机会？ 三千户中的瑶光知道后，急匆匆地便赶来了昭狱。 弄死魏忠贤他或许还没办法做到。 但给魏忠贤上上刑，替都督出口恶气，他却可以做到。 念及此，瑶光阴柔俊美的面庞上，泛起一抹狰狞的笑容。 “来啊，替咱们魏公公松松骨！” 阴恻恻的声音，自瑶光口中吐出。 让牢内的魏忠贤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眼前的瑶光，就宛如一条吐杏的毒蛇般，让他不寒而栗。 魏忠贤顿时慌了。 “你……你想干什么？” “咱家警告你，咱家是陛下最宠信的内侍，你敢对咱家动粗，陛下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慌张之下，魏忠贤的语气，多少带着丝色厉内荏的味道。 瑶光却理都没理魏忠贤，轻轻挥了挥手。 下一刻，数名鹫部番子从阴影中闪了出来。 然后，一脸冷漠地打开了牢门，朝着里端的魏忠贤步步紧逼而去。 魏忠贤大脑一片空白。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次怕是要麻烦了。 陛下震怒之下竟把他关入了绣衣卫的昭狱，而不是刑部大牢，又或者内卫天牢。 “不……不要过来。” 魏忠贤惊恐的看着鹫部番子，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无比。 他就算再无知，也知道鹫部的名声。 这是绣衣四部中，唯一一个擅长刑讯的部门。 其手段之酷烈，人人闻之而色变。 号称鹫部刑讯之下，连死人都能开口。 一想到鹫部的恐怖，魏忠贤惊吓之下，只觉双腿间忽有暖流涌出。 他竟被吓尿了。 鹫部番子们可不会因为魏忠贤的身份而忌惮。 既然落到了他们绣衣卫手中。 那怎么说，也先得给他来一套鹫部的拿手绝活吧？ 鹫部番子们彼此对视一眼，皆狞笑起来。 “哥几个，给魏公公来个蚂蚁上树如何？” “不不，蚂蚁上树低级不说，还会搞得一身外伤，不妥不妥。” “上水滴身穿吧！” “水滴身穿？见效太慢，不若上一套层层叠叠。” 第878章 鹫部刑罚 蚂蚁上树也好，水滴身穿也罢，亦或是什么层层叠叠。 皆是鹫部发明出来的刑讯手段。 论凶残，自然是蚂蚁上树听着最可怕。 这玩意是在犯人身上，用锋锐的小刀，划出无数伤口，然后在伤口上滴上蜜糖。 只需片刻，无数虫蚁便会被蜜糖的甜味，吸引而来。 一旦它们开始爬上犯人身躯，就着滴了蜜的伤口啃咬起来时。 那滋味，绝对称得上噬骨蚀心。 想想就令人头皮发麻。 然而，这样的酷烈刑罚，在鹫部番子眼中，却只是入门级的小儿科手段。 甚至鹫部番子们还时常嫌弃“蚂蚁上树”手段简单粗暴而不屑用之。 相比起“蚂蚁上树”，水滴身穿、层层叠叠这等让人完全看不出定点伤痕的攻心手段，才是鹫部番子们最爱的刑罚。 但凡进了昭狱，需要审讯的犯人。 就没有一个能在这两个刑罚手段下坚持下来的。 水滴身穿，顾名思义就是用水滴做“武器”。 番子们会将人犯封闭了五感。 然后将人犯缚于刑案上，上悬漏斗。 漏斗口会有节奏，有规律地滴下水滴，掉落在人犯身上。 听起来，这刑罚似乎一点威力都没有。 但事实上，根本没有人在被封闭了五感后，能承受得了这等不断通过心理暗示，来放大心中恐惧的刑罚。 受刑者，往往会自己惊吓自己，最后彻底崩溃。 甚至惊吓而亡的都有。 哪怕是曾经叱咤武林的武林强者。 也十有八九会坚持不下去。 最后的层层叠叠，与水滴身穿有点相似。 无非是一个用水滴，一个用的是沾湿了的竹纸。 在魏忠贤惊恐的叫声中。 鹫部番子们麻利的将他放到，然后蒙住了他双眼，堵住了耳朵，塞住了嘴巴。 魏忠贤的五感彻底被封闭。 紧接着，鹫部番子们将魏忠贤捆缚到刑案上，麻溜的将竹纸浸湿，开始一层一层的朝魏忠贤身体覆盖而去。 魏忠贤被封闭了五感，根本不知道鹫部番子们要干什么。 鹫部虽名声在外，但内部的刑讯手段，却不会被传出去，故此魏忠贤压根不知道层层叠叠到底是什么样的刑罚。 他现在恐慌到了极点。 蓦然间，魏忠贤只觉呼吸一滞。 下一刻他的身体像是被压了块千斤巨石般，让他呼吸都顺畅不起来。 他想喊叫，却因为嘴巴已经被堵住，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们想要压死我……” 魏忠贤心中又惊又怒。 因为五感被封闭的缘故，浸湿的纸笺贴在魏忠贤身上，这感觉跟大石压身也毫无区别。 就在这时，番子们在魏忠贤身上覆盖上了第二层纸笺。 魏忠贤闷哼一声，觉得身上的巨石又加重了不少。 心中顿时陷入了绝望之中。 早知道会落到今日的地步，他说什么都不会玩什么铮臣把戏，与洛珩争宠了。 但如今，似乎后悔也没用了。 …… “陛下旨意，提审常侍魏忠贤。” 就在魏忠贤近乎绝望之时，忽有小太监尖锐的嗓音在诏狱内响起。 正欣赏着魏忠贤丑态的瑶光，面色不由一凝。 虽然他知道，魏忠贤十有八九死不了。 却也没料到天子的圣旨来得这么快。 所谓的提审，不就是天子冷静下来，对于将魏忠贤送入诏狱，感到后悔了么？ 以魏忠贤的狡诈，只要他在天子面前不继续作死。 那么，这一场祸事自然而然也就消弭了。 念及此，瑶光朝着牢内的番子们挥了挥手，自己却转身朝着传旨小太监迎了过去。 牢内。 鹞部番子们有些无奈。 这层层叠叠，也才只上了两层。 好戏还没正式开始，就没得玩了。 不过，圣旨既然来了，番子们自然也不敢违逆。 当即麻溜地揭掉了魏忠贤身上的湿纸，解开绑在他身上的绳索，将他放了下来。 魏忠贤只觉得浑身一轻松，立马大口大口的喘起粗气来。 他的双耳被堵住了，根本没听到传旨太监的声音。 只道鹞部番子们不敢真用大石压死他，心中不免又有些得意起来。 你们绣衣卫不是谁都不放在眼里吗？ 怎的在咱家面前也不好使了？ 呵呵，继续拿大石压啊，看看压死咱家的后果是什么！ 正得意间。 魏忠贤只觉身体不由自主地被抬了起来，然后砰的一声被扔在床榻上。 他哼哼唧唧了几声，发现双手已动，便气呼呼地扯掉了蒙住自己双眼的布帛。 待双目能重新视物时，他发现牢内空空如也。 什么大石头，什么鹞部番子统统不见了。 魏忠贤不由一呆。 心中甚至生出了一丝荒诞的感觉。 难不成他刚刚感受到的大石压身，都是假的？ 等等……咱家的衣衫怎么湿了？ 魏忠贤感受到湿哒哒的衣衫紧贴着自己的肌肤，又一次懵逼了。 “魏常侍。” 就在这时，牢门外有尖锐嗓音响起。 魏忠贤从茫然中惊醒，抬头望去。 却见是个身穿着青色宫袍的内侍，正奇怪地望着他。 青袍内侍，属于宫中的三品太监，正式职位为黄门郎。 魏忠贤认识眼前这个小太监。 这是上皇身边大太监王潮的干孙子。 “魏常侍，陛下要提审你，随我进宫吧。” 青袍太监尖声说了句，便一扭腰，转身而出。 魏忠贤愣了愣，旋即立马跳下床，也顾不得身上湿哒哒的，急急忙忙出了牢笼，跟了上去。 像他这种级别的内侍，哪怕是进了昭狱。 也不可能被上镣铐之类。 故此，魏忠贤其实行动根本不受限。 他一路所过，却发现牢内，哪有什么瑶光等人。 心中难免疑神疑鬼起来。 觉得自己刚刚是不是在做梦。 但身上湿哒哒的感觉，却告诉他。 刚刚必然真发生了什么。 否则他好端端的，怎么会浑身湿透了？ 只是，任由魏忠贤如何能想象。 也想不出番子们给他上的层层叠叠刑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可是鹫部番子们的拿手绝活。 又怎会被外人轻易就能猜透？ 毕竟，任谁都无法想象，一张湿纸，就能让人产生大石压身的感觉。 说出去也太玄乎了一些，谁会相信啊。 第879章 胡商会馆 西域。 安西府城，胡商会馆。 沐谨言端坐在内堂雅阁，优雅地品着香茗。 虽然，她对于茶道一窍不通。 但却不妨碍她会装。 就如此刻，她一副轻啜细品的样子。 恐怕任谁都没法说她不会品茗。 在她下首处，站着一个大胡子西域胡商。 这胡商，正是会馆主人。 亦是楼兰国安插在安西府城的密谍。 别以为西域各国就不会玩间谍那套。 事实上，这群西域人狡诈着呢。 无非是西域各国的密谍水平，远不如绣衣卫鹞部罢了。 “公主，您此次造访，有何指示？” 大胡子胡商似终于忍不住了，闷声问道。 他是楼兰国安插在安西府的最高密谍统领。 老实说，他最讨厌的就是有国中的权贵出现在他面前，对他指手画脚的。 这些权贵又屁都不懂，到时候他是听命好呢，还是不听为好？ 如今，面前这娇滴滴的公主出现了。 让胡商本能的就有些排斥。 若非他一早就得到过女帝陛下和新任楼兰王的严令，让他配合公主殿下。 恐怕他还真不愿意和这公主相认。 “乌戈，莫急，待我……本宫喝完茶再说。” 沐谨言似笑非笑地瞥了胡商乌戈一眼，道。 说着，她慢悠悠地品起茶来。 乌戈讪讪一笑，倒也不敢继续随意开口了。 等了约莫半炷香时间后，沐谨言才喝完盏内香茗。 乌戈见状，心道这品茶品得也够久了。 只是此时他被沐谨言晾了一通，不管气势，还是心理层面，都已经被沐谨言压制，自然也不敢随意开口了。 “乌戈，本宫此次前来，是有一件事要托付你办。” 沐谨言慢悠悠说道。 乌戈闻言，心下一凛，忙躬身回道。 “请殿下指示。” 这会，他已经完全不敢小觑沐谨言了。 他很清楚，先前两人的无形交锋，他输得很彻底。 当然，这并非他能力手段不行。 而是沐谨言的身份，天然压他一头。 面对公主殿下这等大人物，他自然而然就低了一等。 “指示倒是不至于。” “本宫想让你办件小事而已。” “你想办法和齐鲁军武烈将军常子英搭上线，然后于三日后邀请他来胡商会馆便行。” “接下来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本宫自会处理。” 沐谨言缓缓说道。 自从乔迁宴青龙登门送礼，就让沐谨言生出了巨大的危机感。 她左思右想后，还是做出了勾搭常子英的决定。 哪怕这个决定颇有些冒险。 很可能将她自己都搭进去，但这会沐谨言已经顾不上这些。 就算真丢了身子，也好过被洛珩发现她进了安西府。 再说，凭借她的手腕，也未必会让常子英真占到便宜。 “齐鲁军常子英？” 乌戈闻言愣了一下。 常子英之名，他自然知道。 作为密谍，安西、齐鲁二军大大小小的将领，他都打探过。 无非是齐鲁军作为客军，乌戈对他们不如安西军那般熟悉罢了。 “殿下放心，乌戈能办成此事。” 想了想，乌戈躬身回道。 他觉得仅仅只是和常子英搭上关系，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毕竟，这段时日齐鲁军将领，也经常会出现在安西府城，有时候还会出现在他们胡商会馆，淘一些西域运来的奇珍异宝。 常子英虽然没来过，但他能通过其他人的关系或者用宝物的名头，将常子英引诱过来。 …… 次日。 城外军营，武烈营大帐。 常子英握着手中的请帖，面上露出古怪之色。 “鉴宝会？” “这胡商会馆好端端的为何邀请本将出席什么鉴宝会？” 他喃喃自语了一句，抬头看向身前亲兵。 请帖是亲兵送来的。 军营内，自然不可能放外人进来。 “将军，俺哪晓得。” 亲兵挠了挠头，憨憨的回道。 听到这话，常子英好没气的瞪了他一眼。 “你个憨货，真就一问三不知啊。” 他常子英会鉴个鸟宝？ 鉴美人还差不多。 亲兵听到这话，似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哦，将军，胡商会馆的人跟俺说，他们不止邀请了将军您一人。” “其他将军也都邀请了。” 常子英闻言，这才恍然。 敢情这胡商会馆不是专门来邀请他的啊。 想到这里，常子英顿时有些意兴阑珊。 他本就不懂什么鉴宝，哪会对鉴宝会感兴趣？ 要是胡商会馆专程只邀请了他一人。 虚荣心得到满足的常子英，或许还会考虑考虑。 但现在嘛……不对，若其他将领都去了，光老子不去，那像什么话？ 念及此。 常子英将原本已到嘴边的拒绝之言咽了下去。 他话锋一转，道。 “去告诉胡商会馆的人，本将明日必会出席。” 亲兵闻言，领命而去。 不片刻。 亲兵出现在军营外。 胡商会馆的人，正等候在此。 看到亲兵出现，他忙堆起笑容，问道。 “太尉，常将军怎么说？” 面前之人虽是西域胡商，但似在大楚呆久了，知道大楚的各种习俗。 自然也就知道大楚民间都将军中武夫称之为太尉。 “我家将军说了，明日必定会出席。” “行了，你赶紧回去吧。” “这里是军营重地，莫要多在此逗留，免得被人当成了探子。” 亲兵板着脸说道。 对于西域人嘛，亲兵自然没太多好感。 哪怕眼前的胡商，似乎早已落户大楚了，却依旧没改变亲兵对他的印象。 西域胡商见状，唯唯诺诺告辞而去。 对于亲兵的态度，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前段时间大楚还在跟西域各国打仗，这群大头兵能对西域人有好印象才怪。 反正他已经完成了会馆馆主的托付，其他的就跟他不相干了。 他虽是西域胡商，却已经落户大楚。 从内心而言，他的感情更倾向于大楚，一直都以自己是中原人而自傲。 要不是为了经营商事，他甚至都懒得加入胡商会馆。 好好地当个中原人不香吗？ 心中想着，这胡商，不，这位胡奸带着愉悦的心情，转身离去了。 站在营地门口的亲兵，看了胡奸背影一眼。 突然呸了一声。 “狗胡商，也不知道孝敬你家大爷。” 第880章 鉴宝会 安西府，镇抚司衙门。 洛珩面沉如水，听着青龙在向他禀报。 “都督，胡商会馆这几日动静不小。” “据说明日他们会召开什么鉴宝会，还邀请了齐鲁军的一众将领出席。” 青龙将近几日归纳后的情报，一一告知洛珩。 以绣衣卫的能耐，整个安西府内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耳目。 尤其是胡商会馆那边，动静还真不小。 “沐谨言是不是去了胡商会馆？” 洛珩面上忽然泛起一抹冷笑。 一直以来胡商会馆行事都很低调。 但偏偏这两天，却突然高调起来。 并且还突然邀请了齐鲁军将领参加什么鉴宝会。 这其中若无猫腻才怪。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沐谨言在背后搞事情了。 毕竟沐谨言现在是西域公主嘛。 “都督英明，沐谨言前天去了趟胡商会馆。” 青龙闻言，笑道。 听到这话，洛珩点点头。 果然没出乎他预料，就是沐谨言在背后搞事情。 “让鹞部密切盯着，但不要打草惊蛇。” 洛珩略一沉思，朝青龙说道。 既然定下了以沐谨言做磨刀石，磨砺安西、齐鲁众将，洛珩必然要选择静观其变。 但，一旦事情有要超脱掌控的迹象。 洛珩自然会亲自下场。 而如何把控这个度，就需要靠鹞部密谍密切监视了。 青龙明白洛珩意图，当即躬身领命。 “对了，安西军那边可有收到邀请？” 洛珩想了想，又朝青龙问道。 青龙闻言，迟疑了一下，回道。 “好像也有，但……云祯将军直接拒绝了。” 听到这话，洛珩挑了挑眉。 “云祯竟然拒绝了？” “有点意思。” 他大致知道云祯为何会拒绝胡商会馆的邀请了。 就是因为他在安西府。 云祯不想在他面前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 “都督，云将军似乎进取心比较强，反倒是张将军那边，已有点知足常乐的味道了。” 青龙见状，斟酌着字词说道。 他这话多少给云祯、张承先留了面子。 什么进取心比较强，什么知足常乐。 说难听点就是云祯热衷仕途，如今的安西大将军、三等国公，依旧还没让他满足。 而张承先或许在中层将领级别蹉跎太久的缘故，如今骤然升到高位，就显得不思进取了。 “无妨，待西域事了，本督会上书陛下，另行安排他们。” 洛珩闻言，笑了笑。 野心大，有野心大的用法。 到时候将云祯调去驻防东海便是。 如今东海各国虽名义上都成了大楚的藩属国。 但藩属国到底还是独立于大楚之外。 而洛珩要的是，将东海各国都纳入大楚疆域。 云祯一心想着建功立业，调他去对付东海各国最适合不过。 以云祯的统兵能力，对付区区东海各国，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而张承先……却只能将他调出齐鲁军了。 既然他已满足现有状态，那就令他执掌巴蜀军，或者京营便是。 如此一来，边军逐渐私兵化的问题，也能得到缓解，可谓一举数得。 …… 汉胡大街上，人来人往。 一阵奔腾的马蹄声，忽地从远端传来。 路上行人听到动静后纷纷避散。 下一刻，十一骑奔马从长街一头席卷而来。 正是齐鲁军十营主将，外加已经高升的原骁骑营统帅袁继桐。 不等路上行人发出惊呼。 袁继桐等人已经放缓速度，徐徐朝着胡商会馆而去。 行人看到后纷纷松了一口气。 作为普通百姓，他们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不管不顾的奔马。 万一骑士骑术稍微差一些，那可真是会出人命的。 好在今天的这些骑士很收敛。 胡商会馆三楼。 沐谨言临窗而坐，眺望着汉胡大街上的热闹景象。 她是个俗人，就喜欢这种热热闹闹充满烟火气的场景。 但下一刻，她原本笑语盈盈的面庞上，表情忽然为之一滞。 “他怎么来了？” 沐谨言有些愠怒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下一刻。 沐谨言忍不住骂起乌戈来。 “这乌戈搞什么名堂，我让他和常子英搭上线，他居然把齐鲁军将领全都请来了？” 一时间沐谨言头疼不已。 她让乌戈邀请常子英来胡商会馆，就是因为她要办的事情见不得光。 现在袁继桐也来了，这算什么？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才是……” 沐谨言脑子疯狂运转。 这女人果然不愧是曾经周旋于众多男人间的女海王。 仅仅片刻，就想到了应对之策。 既然私下勾搭常子英已经实现不了了。 那就索性反其道行之，当着常子英的面，和袁继桐亲热，来刺激常子英。 以她对常子英的了解，这常子英绝对是个占有欲极强，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之人。 这种人，根本受不了刺激。 别看他现在和袁继桐称兄道弟，一副哥两好的样子。 但，所谓的兄弟，往往都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反目。 这种事情沐谨言见得太多了。 定下策略后。 沐谨言整了整仪容，面上堆起明媚笑容，款款走下楼。 她要去迎接袁继桐。 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秀一把恩爱。 她就不信，常子英能不受刺激。 …… 乌戈带着胡商会馆之人，早早地在门口相迎齐鲁军众将。 眼见齐鲁军众将从长街一头出现。 乌戈立马露出热情的表情，准备上前相迎。 但还不等他跨步。 眼角余光却却突然瞥见，人群中多出了个女子身影。 正是他们的西域公主沐谨言！ “公……沐小姐，你怎么下来了？” 乌戈傻眼了。 殿下不是说好了等在三楼。 待鉴宝会结束后，会找个机会装作和常子英偶遇的么？ 怎么现在突然变卦了？ 沐谨言瞪了乌戈一眼，不等他有所反应。 便已提着马面裙，朝着前方齐鲁军众将小跑而去。 这一幕，让乌戈和会馆之人皆看得目瞪口呆。 远端。 正与众将大声说笑的袁继桐，突然看到沐谨言朝他小跑而来。 不由愣了一下。 他连忙飞身下马。 还未来得及站定，就见沐谨言已如小鸟依人般扑入他怀中，娇声说道。 “袁哥哥！” 第881章 玄阴珠 胡商会馆。 正厅内灯火辉煌。 一排排座椅如长龙般，朝两侧排开。 最前端中列的坐席上。 沐谨言亲昵地挽着袁继桐的手，彼此贴耳细语，俨然一对恩爱“夫妻”的模样。 四周的齐鲁军众将，虽在嬉笑打趣，但每每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时，心中不乏羡慕之情。 “袁小子，真是不地道，有了婆娘就忘了兄弟们啊。” “大家说是不是？” 疾风营将领陈德义，看着秀恩爱的袁、沐二人，大声笑道。 引得周围将军纷纷附和。 袁继桐闻言哈哈一笑，心下得意，顾盼生辉。 唯有常子英，端坐在角落，眉间笼罩着一层阴霾。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沐谨言身上。 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庞，令他心中灼热无比。 他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 眼见让自己心动的女人，却在别的男人身边。 心中的嫉妒，让他几近疯狂。 只是面对众多袍泽，他终究没有发作，强行忍耐了下来。 沐谨言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得意。 她就知道，常子英这人受不了激。 要不了多久，估摸着就会跟袁继桐反目了吧，哈哈。 …… 片刻后。 会馆之主，同样也是西域商会会馆的乌戈走上前台。 “各位，接下来鄙人将拿出我胡商会馆多年珍藏，请诸位品鉴！” 乌戈说完，轻轻击了击掌。 下一刻，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西域女子，端着一个托盘款款走了过来。 一颗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碧绿色珠子，被摆放在托盘内的锦缎之上。 珠子通体晶莹剔透，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看到这珠子，在场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就连那些自诩见多识广的巨商们也陷入了震惊之中。 “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宝物！” 沐谨言自然也第一时间，就被夜明珠所吸引。 下一刻，她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项炯与她摊牌时，向她讨要“尸血珠”的事情。 “这是尸血珠？” 不知为何，沐谨言心中有种直觉。 托盘内的夜明珠，就是尸血珠。 但待她仔细看了几眼“尸血珠”后。 又想起，当初那颗尸血珠，通体血红，而眼前的珠子，却是呈碧绿色。 这又和尸血珠，大相庭径。 正沉思间，耳畔传来袁继桐关切的声音。 “沐妹妹，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被这珠子震撼到了。” 沐谨言回过神，敷衍似的回道。 袁继桐却丝毫没有察觉，还觉得沐谨言说的就是真话。 说句不好听的，连他这个大老爷们，都被夜明珠震惊到了，更别说沐妹妹这样的女子了。 …… 镇抚司衙门。 鹞部密谍所获情报不断地递交到青龙手中。 青龙则一一上禀到洛珩这边。 “都督，鹞十五称，胡商会馆的鉴宝会中，出现了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洛珩闻言，微微一怔，忽然抬头朝青龙问道。 “青龙，鹞十五可有提及这颗珠子的具体特征？” 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这让洛珩想起了一物。 但他不确定是，还是不是。 青龙闻言，躬身禀道。 “鹞十五言，此珠为呈碧绿色，圆润异常，光可鉴人，散发妖异绿芒。” 洛珩听到后，突然扶案站起，目光眸光闪烁。 《天地奇珍录》中曾有记载，玄阴珠者，其色如翡，浑圆如珠，其大如婴孩之拳，望之可见妖异幽芒。 但，若仅仅只是如此的话，还不值得洛珩多关注。 真正让洛珩都无法淡定的是……玄阴珠可是当初那位小洛侯之物。 也就是说，这是洛珩的祖传物品。 青龙见状，略感诧异，但不解释，他自然也不会多问。 洛珩沉吟少许，忽然朝青龙说道。 “青龙，准备一下，随本督前往胡商会馆。” 青龙微微一怔，旋即躬身领命。 …… 胡商会馆内。 巨商们纷纷起哄，要求立即进行拍卖，以便能将这夜明珠纳入囊中。 齐鲁军将领在看到这一幕，心下皆腹诽不已。 他们虽是军中将领，论地位自然要远超这些巨商们。 但论财富，却拍马难及。 老实说，齐鲁军将领们对于夜明珠也颇为垂涎的。 但可惜囊中羞涩，只能眼馋地看着。 “乌戈会长，快些拍卖这珍珠吧，何必藏着掖着。” 一名来者龟兹国的巨商，急声说道。 他倒也不是真想自己要将夜明珠占为己有。 如此大的夜明珠，虽天下罕见。 但巨商们家中收藏的奇珍异宝，何其之多。 区区一颗夜明珠，还不至于让他们如此失态。 之所以表现得如此急迫，纯粹是想着巴结齐鲁军众将。 准确地说，是为了巴结前途最广阔的袁继桐，为自己今后通商之路铺平道路。 乌戈自然不会让巨商们热情消退，正准备同意拍卖夜明珠时。 忽有心腹匆匆走来，在他耳畔耳语了几句。 下一刻，乌戈顿时面色大变，显得震惊极了。 台下，众巨商见状，生怕出什么幺蛾子，纷纷鼓噪起来。 “乌会长，墨迹什么呢？” “就是，知道你宝贝夜明珠，但你觉得我们没有这个财力买下？” “乌戈会长，既然你都愿意拿出夜明珠了，想来就是冲着竞卖来的吧，又何必玩这套欲迎先拒的套路？” “这话说得好，咱们这些人，在价格方面，绝不会让你吃亏的。” 众巨商声音越来越大，隐约夹杂着一丝不耐烦的味道。 乌戈见状，回过神来，目光扫过众巨商，沉声道。 “各位出了点意外。” “鄙人接到了一个消息，绣衣卫大都督洛珩听说了夜明珠之事，颇感兴趣，如今正正朝这里赶来。” 此言一出。 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那些原本鼓噪着的巨商面面相觑，纷纷沉默了下来。 绣衣卫大都督洛珩，那是何等的大人物？ 如今居然要亲临胡商会馆了！ 巨商们哪还敢造次？ 先前嚷嚷着要竞拍的那巨商，更是瞬间丢掉了拍下夜明珠转赠袁继桐的念头。 就算要巴结人，那不也得巴结更高层次的人物么？ 有了绣衣卫大都督洛珩这样的大人物。 谁还在意什么袁继桐啊。 第882章 此物乃本督祖传之物 座位上的沐谨言，若坐针毡一般，根本坐不住了。 洛珩要来了？ 这不是让她自投罗网了吗？ 沐谨言可还记得，洛珩那副无情、冷漠到极点的面孔。 哪怕她当初在昭狱中时，已经很明确表示，愿意做小，与沐卿绾一并嫁给他。 这个男人依旧没有任何心动。 向来无往而不利的沐谨言，当时一度都沮丧、绝望了。 她很清楚洛珩不仅不会接纳她。 反而还一心想着弄死她。 沐谨言可不敢赌洛珩如今会改变态度。 为保险起见，她只能离开。 至少，不能与洛珩和绣衣卫碰面。 或许想的太专注了，以至于沐谨言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阴晴不定。 边上的袁继桐见状，关切的问道。 “沐妹妹，是不是不舒服？” 他依稀记得乔迁宴那天，沐妹妹也是露出这样的表情，然后身体就开始不舒服了。 如今再次见到，袁继桐自然担心的很。 “没事，可能有些累了，我想去三楼休息一下。” 沐谨言掩饰住心中的不安，柔声说道。 袁继桐闻言，忙轻轻扶着她的手臂，缓缓搀扶着她离开席位。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洛都督即将到来的消息所吸引，一时间倒也没察觉沐谨言和袁继桐离开了。 但这一幕，却没逃过有心人常子英的目光。 常子英的眼神顿时变得愈加阴郁。 …… 三楼。 沐谨言临窗厢房坐下，心虚依旧有些不宁。 她虽表面镇定，但一时间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袁继桐看着难受，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袁哥哥，我没事。” 沐谨言见状，挤出一丝笑容。 她虽然已经决定挑起常子英和袁继桐之间的矛盾。 但袁继桐到底是她鱼池中，目前潜力最高的鱼儿了，她自然不希望冷落了袁继桐。 袁继桐眼见沐妹妹都“疲累”成这样了，却依旧不忘安慰他。 顿时心疼得不得了，他的眼神充满了柔情。 “沐妹妹，你好好休息。” “我在这陪你。” 在这一刻，他都做出了不去迎接洛都督的决定。 沐谨言见状，忙伸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摇头。 “不行，刚刚那乌会长不说了么，绣衣卫洛都督要到了。” “我虽是弱女子，却也听说过洛都督之名。” “绣衣卫手握监督大楚军队的权力，你若是不去迎接，万一被他记恨了，岂不是影响到前途？” “袁哥哥，你听我的，快去吧。” “我自己在这休息一会便好。” 袁继桐闻言，感动不已，握着沐谨言双手竟话都说不出来。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常子英也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厢房门口，正侧耳倾听房内的对话。 常子英越听越憋屈。 在他心中，沐谨言有如绝世珍宝，木头人一样的袁继桐根本无法配得上她。 听了片刻，常子英默默地退下了楼。 不一会，毫不知情的袁继桐也从厢房内，依依不舍地走了出了，朝楼下走去。 …… 会馆门口。 乌戈、齐鲁军众将，以及一众巨商，站立在此。 不片刻。 大门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众人循声望去。 却见一袭月白色蟒袍的洛珩骑在白马上，身后青龙等绣衣簇拥着他，由远而近，疾驰而来。 “嘶！” 在场的不少巨商，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虽知道洛都督位高权重，乃天下一等一的人杰。 但真见到，才知道这样的人杰，是何等的风采过人。 长相俊美自不必说了，更难得的是那种雍容贵气的气质。 “西域胡商乌戈，拜见大都督！” 乌戈连忙上前两步，拜倒下来，全身匍匐在地。 其他巨商见状，亦有样学样。 倒是齐鲁军将领们，并没有这般谄媚，纷纷朝洛珩行了军礼。 坐于马上的洛珩，目光扫过众人。 “且起！” 他微微抬手。 倏忽间，一股磅礴的力量扩散而出。 拜倒下来的众人，身体不由自主被托起。 这一手，让在场众人无不心下一凛。 洛珩跳下马，径直朝会馆内走去。 众人见状，皆下意识避让开来，让出一条道来。 三楼临窗而坐的沐谨言，看到这一幕，美目中顿时异彩连连。 这才是她心目中最完美的夫君人选。 俊美、贵气，却又带着强大无比的气场。 不管在哪里，都会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原本在她心中，还算顺眼的袁继桐，在洛珩的衬托下，瞬间被秒成了渣渣。 看了几眼后，沐谨言黯然收回目光。 这么完美的夫君人选……可惜不是她的。 …… 步入大厅，洛珩的目光落在那颗妖异异常的珠子上。 他面上，不觉浮现出一丝微笑。 “乌会长，可否让本督近前一观？” 洛珩的语气虽听着和煦，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乌戈虽被洛珩的气势所慑，唯唯诺诺答道。 “小人愿将此珠献给大都督。” 洛珩闻言，摇摇头。 “那本督岂不是成了夺人所爱的强盗了？” 这话，似带着玩笑之意。 但在场众人，却谁都没当成玩笑，纷纷道。 “大都督，此珠乃乌会长献给您的，何来强盗之说。” 洛珩淡淡一笑，目光扫向乌戈。 “乌会长，此珠作价几何？” 非是洛珩故作矜持。 而是他身份特殊，有些地方自然要注意一些。 “大都督您这话就愧煞小人了，这珠子本就是小人无意得到之物，何谈价值。” “只盼大都督莫要嫌弃才是。” 乌戈哪敢真去收洛珩的钱，一脸惶恐地回道。 这可是天下间除却大楚皇帝外，权势最大的人物了。 他又怎会傻乎乎地真去要那珠子钱？ 洛珩不置可否，略一沉吟后，问道。 “敢问乌会长，此珠从何处得来？” 乌戈闻言，面上露出一丝窘迫之色，犹豫片刻才道。 “此珠是小人从一处西域商队中……买，买来的。” 他口中的买，自然不是真的。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买多半就是抢夺了。 洛珩问得差不多后，点了点头，旋即轻轻抬手。 下一刻，那颗珠子瞬间落入他手中。 洛珩拿起珠子，细细打量了几眼，忽然笑道。 “乌会长，若本督没错认的话，此珠怕是本督祖上流传下来的东西。” 此言一出。 乌戈瞠目结舌。 巨商们目瞪口呆。 齐鲁军众将，则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要说还是洛都督狠啊。 一开口就是祖传之物，谁他妈还能跟他争辩珠子来历？ 学到了，学到了！ 不少将领眸光闪烁，似发现了一条新财路似的。 倒是青龙等绣衣，面色平静，没有任何异常。 第883章 先祖馈赠，洛珩得其九 洛珩和绣衣卫来得快，去得也快。 珠子到手后，几乎没做停留，便离开了会馆。 平白失了这么大一颗夜明珠，若说乌戈不心疼，那绝对是假的。 更气人的是，他原本想着将珠子献给洛珩。 虽然这么做也损失了珠子，但好歹能在洛珩面前刷到好感。 谁知，洛珩突然崩出一句此乃本督祖传之物。 这让乌戈还能怎么说？ “乌会长。” 一众巨商见状，皆上前拍了拍乌戈。 后续的话虽未说出来，但任谁都知道乌戈此刻的心情。 乌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鉴宝会至此，其实已经办不成了。 不过，好歹也算是完成了公主殿下的托付。 想到这里，乌戈抬头朝齐鲁军众将扫去，正欲寻找常子英。 却又见到袁继桐，已经急匆匆地朝着三楼跑去。 而常子英，却攥紧了拳头，一副不甘的样子。 看到这里，乌戈突然明悟了过来。 公主殿下这是……要挑拨常子英、袁继桐反目啊。 但这么一来，他今天办的事情，岂不是全做了无用功？ 不，甚至还不止是无用功，而是适得其反了。 乌戈呆了呆，顿时欲哭无泪。 丢了珠子不说。 还他妈搞砸了殿下的任务。 他突然有种预感，他这个安西密谍统领，怕是要当到头了。 …… 镇抚司衙门。 已经返回的洛珩，端坐在椅子中，把玩着玄阴珠。 他已经能确定，自己手中的珠子，正是《天地奇珍录》中记载的玄阴珠。 同样也是当年他先祖小洛侯，以此得证无上剑道的关键之物。 只是《天地奇珍录》中，并没有破解玄阴珠之秘的记载。 洛珩自然也不知道，如何破解其中的秘密。 但若是能破解出来。 他必然能得到当初小洛侯证道的机密。 要知道，如今的世界，与早古年间已经截然不同了。 虽说小洛侯的证道之秘，未必适用于现在。 但洛珩觉得，多少能让他有所借鉴。 “都督，这真是玄阴珠？” 白虎好奇的问道。 别说是他了，哪怕连一向清冷的朱雀，和性子沉稳的青龙，此刻亦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 玄阴珠啊，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天下至宝。 相传，小洛侯消失在此方世界后。 再度一统天下的大雍高祖，曾下令搜寻玄阴珠下落。 这大雍高祖虽是当世人杰，有雄才大略之资。 但却不是修炼方面的人才。 故此，为了能让自己长寿，便打起了玄阴珠的念头。 只是玄阴珠这等宝物，显然是有缘者才能得到。 大雍高祖终其一生，都没能找到玄阴珠。 到了大虞朝时。 虞太宗晚年亦追求长生之道。 同样打起了玄阴珠的念头。 他似乎运气比较好。 在即将临终前，终于得到了玄阴珠。 可惜的是，虞太宗与玄阴珠亦是有缘无分。 没能破解了玄阴珠的秘密。 虞太宗驾崩后，继位的新帝认为妖珠害死了他父皇。 震怒之下，便命人毁掉玄阴珠。 自那之后玄阴珠，就再也没有现世的消息出现。 世人皆以为，传说中的玄阴珠，真被虞帝毁了。 但谁想，如今玄阴珠再次现世。 …… “珠子自然是真的。” “此物乃本督祖传之物，又岂会认错？” 洛珩微微一笑，回道。 青龙、白虎、朱雀闻言，倒没觉得洛珩在忽悠人。 他们都知道，洛珩拥有早古两代洛侯血脉。 玄阴珠最早的主人是小洛侯。 故此，都督说它是祖传之物，并没有任何毛病。 天底下还有谁比洛氏子弟，更配拥有玄阴珠的资格？ 偏堂暖阁内。 整盘膝修炼的洛源，忽地感受到一股心悸。 他俊美的面庞，瞬间扭曲起来。 豆大的汗珠，自他额头渗出。 洛源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来。 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明明修炼并未出错。 但这心悸的感觉……等等，似有莫名的气息，侵袭入房间了，才让他突然变得如此痛苦？ 洛源不得而知。 但却能隐约感觉到，那莫名的气息此刻一分为二。 一股留在了隔壁的正堂内。 一缕，却被分到了他所在的暖阁内。 心悸的感觉，仅仅持续一小会。 待恢复后，洛源却莫名感觉，他大脑变得更为清明，对于《抱元心经》的领悟，也变得更为透彻。 念及此，洛源忽然有些明悟。 他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朝着暖阁外走去。 自从他被洛珩收留后。 其实还是头一遭走出暖阁。 冬日的阳光洒落下来，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但许久不见阳光的洛源，却下意识眯起了眼。 走至廊下，洛源直接朝隔壁正堂拐了过去。 他要去见洛珩。 虽然不知道刚刚的气息是什么。 但，他仅仅只得到一缕，就有了如此明显的变化。 堂兄那边却得到了一大股。 想来……他此刻心悸的感觉更严重吧。 洛源虽是姒太华派遣来的。 但却对洛珩感激得很。 更别说，他与洛珩之间，还有血脉关系。 若让他真正做出选择的话。 恐怕他十有八九，会选择洛珩这边。 当然，若是加上个沐谨言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堂兄……” 洛源步入大堂，声音才刚响起，便已戛然而止。 他看到洛珩正一脸平静地坐在椅子中，手中把玩着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珠子。 “你来了？” 洛珩抬眸看向洛媛，淡淡道。 刚刚他尝试了一下滴血法，试试能不能打开玄阴珠。 虽然最终失败了。 但玄阴珠内却突然释放出一股莫名的力量。 这股力量，被他直接吞噬了九成九。 但剩下的一缕，却奔着隔壁暖阁而去。 洛珩顿时知道，这恐怕是玄阴珠内先祖赐下的馈赠。 好处嘛，自然基本都被他拿走了。 但显然先祖也有些看好洛源，特意分了一缕给他。 这让洛珩，对于洛源的态度，出现了小小的改观。 若洛源能真心留在他身边，辅佐他。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毕竟，两人有血缘关系，比起外人无疑要更亲近。 洛源呆了呆，道。 “堂兄，你……没事？” 第884章 陪你一起用餐 洛源见洛珩面色如常，心中缓缓松了一口气。 他本以为，方才那莫名的气息会对堂兄洛珩造成影响，但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 洛珩微微一笑，示意洛源坐下，轻声道。 “我很好，刚刚你是否也感受到了什么？” 洛源点点头，眉宇间显出几分思索之意。 “是的，那股气息很奇怪，但在被我吸收后，好像让我对《抱元心经》的领悟有所加深。” “看来我们都受到了一点‘馈赠’。” 洛珩轻声道，目光依旧落在手中的玄阴珠上，若有所思。 “这就是传说中的玄阴珠吗？” 洛源目光中充满了好奇。 和其他人不会第一时间想到玄阴珠不同。 洛源可是正儿八经的洛川洛氏子弟。 对于自家先祖之物，自然了如指掌。 故此在看到洛珩手中珠子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猜到了必然是玄阴珠。 “不错，这便是玄阴珠。” 洛珩轻轻颔首。 听到果然是玄阴珠，洛源心下难免有些激动。 这可是小洛侯当年的证道之物啊！ 不过，洛源激动归激动，却并没有觊觎玄阴珠。 一来洛珩对他有恩，他做不到恩将仇恨。 二来嘛，他也有自知之明。 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就算拿到了玄阴珠，也未必能破解珠中之秘。 “对了，堂兄，有件事情我要禀报。” 犹豫片刻后，洛源抬起头来，眼中带着一丝郑重。 “嗯？” “什么事？” 洛珩微微挑眉。 “堂兄，我……我其实是……” 洛源小心翼翼地说道。 只是话未说完，就被洛珩打断。 “好了，有些话不必多说。” “你既是我堂弟，我自信任你。” 听到这话，洛源瞬间沉默了下来。 他以为洛珩并不知道这些。 谁想，洛珩竟早已知道了。 念及此，洛源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 次日，镇抚司衙门。 “常子英……” 洛珩眼神微冷，轻轻敲击了一下面前的桌案。 根据鹞部传来的情报。 常子英昨日返回军营途中，竟跟好兄弟袁继桐产生了激烈的冲突。 虽然最后被其他将领给劝阻了。 但据说双方差点撕破脸。 对于常子英的风评，洛珩也听说过。 但军中武人嘛，气血旺盛，对女色方面需求大了些，也是人之常情。 再加上以前常子英也没做出什么欺男霸女之事。 因此洛珩对他倒也没有什么偏见。 但如今看来，这常子英……会成为齐鲁军中的不安定因素啊。 洛珩原本以为，最先暴雷的会是袁继桐呢。 毕竟，袁继桐与沐谨言关系最近，以袁继桐单纯的性子，哪能抵御得了沐谨言的魅惑？ 但偏偏，暴雷的不是袁继桐，反而是常子英。 “都督，要不要出手干预一下？” 青龙试探性地问道。 齐鲁军差不多是都督一手打造出来的。 青龙自然不希望看到齐鲁军出现内讧。 洛珩闭目沉思片刻，随即缓缓睁开。 “暂时不必，本督需要观望一阵，再做决断。” 青龙点了点头，不在多言。 既然都督决定了，他自然无条件支持。 “多盯着点常子英，他若有任何异动，立即向本督报告。” 洛珩抬眸看向青龙，道。 “是，都督。” 青龙躬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待青龙离开后，洛珩再将注意力转回玄阴珠。 “按照十帝本纪记载，小洛侯得到玄阴珠后，没过多久实力就出现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这玄阴珠内，到底藏着什么？” 洛珩心中暗自思索，渐渐皱眉。 但沉思片刻，却始终不得要领。 想了想，洛珩其小心收入了起来，站起身，走出厅堂。 随着夜幕的降临。 安西府城内的灯火渐渐亮起。 抬眸望去，万家灯火，星星点点。 “洛！” 背后传来沐卿绾的声音。 洛珩转身望去，却见少女笑靥如花，正提着一盏灯笼，缓步走来。 原本心中因解不开玄阴珠之秘而带来的些许烦躁，竟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洛珩面上浮起灿烂笑容。 “绾绾，你怎么来了？” 他走上去，顺势接过沐卿绾手中的灯笼，问道。 少女扬起头，笑容愈发明媚。 “吃饭。” 对她而言，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洛珩忙，平日里已经很难像在林溪县时那般整日里陪着她了。 但不管洛珩再怎么忙。 每天的一日三餐，都会陪着她一起吃。 洛珩闻言，恍惚了一下。 这才意识到，又到了饭点。 他笑了笑，伸手握着少女柔荑。 “好，吃饭。” 两人转身，并肩朝着后院走去。 安排完鹞部密谍新任务的青龙，大步走了过来，他原还想着回禀一声都督，但看到眼下这一幕，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公务什么的，放一放也不打紧。 都督和县主每天也就只有用餐那点时间相处。 他又何必去打扰？ …… 夜色渐深。 镇抚司后院游廊，悬挂在游廊内的灯笼轻轻摇曳。 朦胧、昏黄的灯火，让气氛显得格外温馨。 洛珩与沐卿绾肩并肩地走着，漫步在游廊内。 微风轻拂，带来了一丝丝的凉意。 “绾绾，晚餐是淮扬菜，你的最爱。” 洛珩笑着看向沐谨言，眼中满是宠溺。 沐卿绾虽自幼被母狼养大，但骨子里到底带着江南风韵，她最爱的却是淮扬菜。 “洛，爱吃。” 沐卿绾双眼眯了起来，小脸上洋溢起满满的幸福感。 洛珩身边有保德帝赐给他的两名御厨，精通各大菜系。 不管洛珩走到哪，基本都会带上这两个御厨。 原因无他，少女嘴馋。 洛珩微微侧过头，见她小脸上满是期待的神情，心中也多了一份满足。 他轻轻握紧她的手，牵引着她走向内堂。 两人说笑着步入内堂，满桌的佳肴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沐卿绾迫不及待地坐下来，拿起筷子开始品尝，而洛珩则在一旁为她夹菜。 “洛，尝尝！” 沐卿绾忽将一碗精致的甜品摆到洛珩的面前，仰着头看着他。 洛珩微微一笑，伸手端起碗来品尝。 甜品细腻滑嫩，带着淡淡的杏仁香气，清甜不腻，就如同少女一般，给人暖意。 “果然不错。” 洛珩赞道。 “那你可要多吃点！” 沐卿绾笑靥如花，心下开心极了。 洛喜欢投喂她，她也喜欢投喂洛呢。 第885章 这家伙隐藏的极深 内堂门外。 青龙站在门口，不知该不该进来打扰。 他本不愿在这个时候来回禀，但事情紧急，不得不打扰都督的晚餐时间。 洛珩抬起眼，正好看到门外的青龙，便微微点了点头。 青龙见状，不再迟疑，迈步走了进来，在距离饭桌两步远的地方停下。 “都督，袁继桐和常子英的事有了新进展。” 青龙低声禀道。 洛珩眉头一挑，道。 “回头再说。” 事情再紧急，也比不上他陪沐卿绾用餐。 青龙见状，便不再打扰，躬身退了出去。 …… 半个时辰后。 洛珩出现在署衙正堂。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皆等候在此。 “都督，经过调查，发现常子英昨日与袁继桐闹翻后，之后又回了趟胡商会馆。” “胡商会馆的乌戈亲自接待了他，至于他们商谈了些什么，鹞十五还没查出。” 青龙站了起来，禀报道 洛珩闻言，皱了皱眉头。 胡商会馆是西域各国安插在安西府的密谍据点一事，洛珩自然早就知道了。 无非是整个胡商会馆，其实都在绣衣卫监控中，翻不出什么浪花。 这才没有将它给端掉。 但常子英突然和胡商会馆的乌戈搅和在一起了。 却是有点耐人寻味。 “都督，要不要让人端掉胡商会馆？” 青龙迟疑了一下，问道。 洛珩闻言，沉思了片刻，缓缓摇头。 “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眼下沐谨言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她，且让她继续蹦跶吧。” 听到这话。 青龙顿时明白洛珩的意思了，忙点头应诺。 “是，都督。” “对了，袁继桐那边，也要多加留意。” 洛珩淡淡吩咐道。 青龙躬身领命。 …… 袁府，正堂。 沐谨言也在用餐。 但她似乎心情不太好，望着满桌精美菜肴，竟无半点食欲。 “这常子英竟然一点城府都没有。” “还有袁继桐也是个蠢货，被常子英一激，居然就动手了。” 沐谨言气呼呼地想到。 她虽有心挑拨齐鲁军将领内讧，但却绝不是常子英、袁继桐那种当着众将的面直接反目。 她要的是，齐鲁军众将，逐渐增大对袁继桐的不满。 然后她就能顺势策反袁继桐。 沐谨言不傻，知道自己哪怕魅力再大，也不可能让整个齐鲁军都背弃大楚。 所以，着重拉拢一个重量级人物，反而更有可行性。 当然，袁继桐已经对她极为痴迷。 但，这不代表袁继桐就会为她背叛了大楚。 只有让袁继桐慢慢感受到，被所有袍泽排挤，被朝廷猜疑，自然会渐渐对大楚绝望。 到时候，她稍稍拉拢一下，便能让袁继桐倒戈。 这是沐谨言在遇到袁继桐后，就定下的策略。 如今，却偏偏因为常子英、袁继桐的当众反目，而偏离了计划。 这让沐谨言怎能不愤怒。 …… 乌戈从外头走了进来。 袁继桐平日里都在军营，袁府内的所有下人，早已被沐谨言给拉拢了。 故此堂内的侍女们，看到乌戈后，竟没有半点异色。 “公主，常子英那边，需要重新布置计划。” 乌戈朝着沐谨言躬身一礼。 昨日常子英突然匆匆返回胡商会馆，乌戈亲自接待了。 在他的旁敲侧击之下，常子英说了很多抱怨话。 这让乌戈突然意识到，常子英此人似乎野心极大。 至少要比他表现出来的样子，更为野心勃勃。 在明面上，常子英冲动、鲁莽，且好色，还真看不出半点野心。 “乌戈，我不是让你和常子英保持好关系吗？” “你为何要自作主张？” 沐谨言略带责备地看向乌戈。 在她看来，乌戈能说出这样的话，就是在自作主张。 她不喜欢自作主张的人。 乌戈闻言，面露尴尬。 “公主，非是我自作主张。” “而是昨日常子英说了不少话，让我意识到这家伙藏得极深，远不是表现出来那般样子。” 听到这话。 沐谨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一向自诩对男人极为了解，但谁想竟然在常子英身上看走了眼？ “照你这么说……他昨日和袁继桐反目，很可能是故意的？” 沐谨言若有所思的说道。 她突然明白了过来。 为何整个计划不受她掌控了。 却是常子英这边出了变故。 “公主，很可能就是这样。” “不过……常子英有野心，对于我们而言，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乌戈沉吟着说道。 沐谨言思虑片刻，点头道。 “也罢，就由你继续接触常子英。” “是，公主。” 乌戈拱手应答。 见事情已经说完，乌戈便欲躬身告退。 “对了，绣衣卫那边可有动静？” 沐谨言忽然问道。 乌戈步伐一顿，回过身，道。 “公主，那可是绣衣卫。” “咱们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监视绣衣卫。” 乌戈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郁闷。 这公主还真异想天开。 居然还敢窥探绣衣卫动向？ 不要命了？ “行了，你下去吧。” 沐谨言闻言，心下也郁闷起来。 …… 齐鲁军大营，新设的平虏军军营。 袁继桐在自己的大帐中，盯着面前的一堆堆文件，却无半点处理公务的心思。 他的脑海中不时回想起昨日与常子英冲突的画面。 这让他感到心烦意乱。 “我怎么就那么冲动了呢” 袁继桐自言自语，心中充满懊恼。 他刚入伍时，常子英可没少帮他。 对于常子英，袁继桐是真把对方当成兄弟对待。 哪怕他知道常子英似乎对他的沐妹妹有觊觎之心，但到底没有明着表达出来。 偏偏昨天，他被常子英稍稍撩拨了几句，便怒火冲昏了头。 竟当场和常子英动起手来。 要不是昨天还有其他将领在场，及时制止了他们，这最后的结果还真不好说。 念及此，袁继桐愈发懊恼。 “算了，回头给常大哥赔个罪吧。” “昨天到底是我先冲动了。” “想来以我和常大哥的关系，他也不会真计较我什么。” 袁继桐暗暗想到。 常子英昨天只是调侃了几句沐谨言跟着袁继桐，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之类的话。 但袁继桐却突然动了无名怒火，向常子英动了手。 思维毕竟单纯的袁继桐，显然没意识到，这很可能是常子英故意的。 第886章 都督这到底啥意思 次日。 镇抚司衙门，洛珩端坐于书案前。 他手握玄阴珠，凝视着珠子上丝隐隐流动的光华。 就在这时，脚步声由远及近。 “都督。” 一声轻唤从门口传来，却是白虎，看着表情略显凝重。 洛珩抬头示意他进来，白虎快步走到桌前。 “都督，根据鹞十五传回来的情报，常子英今日又去了胡商会馆。” 洛珩眉头一皱，沉默片刻。 “白虎，通知鹰部，加强对常子英的监控。” “同时，让鹞十五盯紧了胡商会馆。” 常子英和胡商会馆频繁联系，让洛珩意识到，常子英的变化，很可能已经跟沐谨言无关了。 白虎拱手领命，转身离去。 …… 白虎刚刚离去。 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沐卿绾的身影出现在洛珩视线中。 少女正端着早餐，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洛，吃早餐。” 沐卿绾走到洛珩面前，将手中托盘摆放在案几上。 洛珩点点他，示意少女坐过来。 因为每日早上都会有大量情报需要审阅。 故此，吃早餐时，往往都会由沐卿绾端到正堂，一起享用。 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沐卿绾将早餐一一摆放好后，坐到了洛珩的对面，娇俏的脸上带着暖暖的笑意。 “洛，快趁热吃。” “今天特意让厨房多准备了一些你喜欢的小菜。” 少女看着洛珩，眼中满是期待。 洛珩闻言，心中一暖，微笑着点头。 “谢谢你，绾绾。” 两人入座，一边享用早餐，一边谈论着日常琐事。 洛珩不时用筷子夹起精致的菜肴，脑中却不可避免地盘算起接下来的计划。 “洛，有事？” 沐卿绾问道。 她能敏锐地察觉到洛珩似有心事。 洛珩略一沉吟，将视线从菜碟上移向沐卿绾。 “不必为我担心，这些人心诡魅的事情，自有我处理。” “你每天快快乐乐就好。” 沐卿绾自然明白洛珩的用意，却不想她卷入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中。 于是她点点头。 “洛，我乖乖听话。” 说着，便与洛珩相视一笑。 “绾绾，等我忙完近期的事务后，陪你去城外赏秋吧。” 洛珩忽抬头看向沐卿绾，说道。 听到这话。 沐卿绾不由有些惊喜，眸子里漾起一丝期待。 “拉钩。” 洛已经好久没陪她出去玩了。 她很想念呢。 …… 傍晚时分，齐鲁武烈营。 袁继桐徘徊武烈营外，一副想进，又不敢进去的样子。 他来武烈营，是准备给常子英赔罪的。 只是，到了营地外时。 却突然又有些犹豫了。 “继桐，怎么不进来？” 营地内，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却是常子英。 他看着神情似乎很轻松。 一点都看不出，昨日差点和袁继桐彻底反目成仇的样子。 “常大哥，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 袁继桐见状，也不再犹豫了，试探地说道。 常子英扬起笑容，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好啊，走，我们边走边说。” “我也正想找你叙旧呢。” 听到这话，袁继桐松了一口气。 当即，两人顺着军营道路一同漫步。 “常大哥……你对言姑娘……” 袁继桐最终鼓起勇气，开口说道。 常子英微微一笑，未加丝毫掩饰，坦然回应。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以言姑娘的姿容，我想没几个人会不喜欢。” “继桐啊，你也不必瞎想，你是我兄弟，正所谓朋友妻不可欺，更遑论是兄弟呢。” 听到这话，袁继桐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要常子英没那心思就好。 至于欣赏言瑾沐？ 那不是人之常情嘛。 念及此，袁继桐面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 “行，那常大哥，昨日是我冲动了，你要是心中不舒服，想打想骂我都任由你处置。” 他愧疚于昨日行为，却没注意到常子英眼眸中讥诮的神色。 显然，常子英心中想法，并不是他嘴上说的那套。 “哈哈哈，继桐，你我兄弟之间，哪有隔夜仇？” 常子英朗声大笑，看着爽朗得很。 但眼眸中的讥诮之色，却反而愈发明显了。 袁继桐并没看到，面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他就知道，常大哥不会跟他计较的。 现在看来昨日是他小肚鸡肠了。 常大哥还是那个豪爽仗义的常大哥。 …… 镇抚司衙门。 “都督！” 白虎匆匆走来，低声道。 洛珩眯起双眸。 “何事？” “京师消息，魏忠贤被下了昭狱。” 白虎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 对于魏忠贤，绣衣卫上下就没有不憎恨的。 这家伙屡屡在陛下面前进都督谗言。 偏偏陛下还一直护着他。 现在好了，这家伙终于被关进了昭狱。 白虎已经想好了。 他一定要传讯给京师鹫部，让他们好好“招待”魏忠贤。 洛珩闻言，面上抹过一丝讶异之色。 但很快，他又笑了笑。 “白虎，别太抱有希望。” “陛下是不可能处置魏忠贤的。” 洛珩看向白虎，道。 白虎闻言愕然。 魏忠贤都被下昭狱了，陛下居然还不处置他？ 这…… 白虎很想不信。 但洛珩一直以来，不管做出什么判断，几乎从未出错。 念及此，白虎面色不由垮了下来。 “这阉奴，还真是好命。” “陛下是念旧之人，又向来仁慈，除非魏忠贤干出天怒人怨之事，否则终究会看在往日旧情份上，饶他一命。” 洛珩笑了笑，说道。 听到这话，白虎点了点头。 确实，当今天子不就是这样的人么。 但这样的天子，比起刻薄寡恩之君，却是强多了。 想到这里，白虎心中原本的些许怨气，倒也渐渐消退了。 “传讯天枢，让天枢代本督向陛下上书。” “就说魏忠贤虽有逾越之举，但肃贪一案，却劳苦功高，请陛下准其将功赎罪。” 洛珩略一沉吟，朝着白虎说道。 白虎闻言，顿时愣住了。 这……都督不仅不记恨魏忠贤，居然还要上书替他求情？ “不懂没关系，回头问青龙就是。” “现在……去办吧。” 洛珩瞥了白虎一眼，道。 白虎挠了挠头，带着一大堆疑惑，躬身而去。 他决定，回头就问问青龙。 都督这到底啥意思？ 第887章 可惜婉儿姐姐不在 洛珩目送白虎离去，重新转身回到书案边，继续批阅情报。 “都督。” 一道轻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洛珩抬眸看去，神情清冷的朱雀，缓步走了进来。 “什么事？” 洛珩放下手中的笔，凝声问道。 朱雀快速走到书案前，呈上一份密函。 “这是新送来的情报，关于齐鲁军营中的情况。” 洛珩接过密函，迅速展开，目光锁定在字句间的信息。 “看样子，事情比我想的更加复杂。” “都督，根据鹞十五的说法，这常子英野心极大，疑似有不轨之心。” 朱雀轻声道，眼中流露出一抹忧虑。 她怎么都没想到，一直表现得豪爽大气的常子英，竟是野心勃勃之辈。 这家伙以后真要是整出点什么事情来。 那岂不是会牵连到都督？ 毕竟，常子英能这么快当上武烈将军，离不开都督对他的青睐。 洛珩点了点头，手指轻点着桌面。 常子英隐藏得极深，尽管表面上不露声色，但那股蠢蠢欲动的野心不可小觑。 “眼下只是鹞十五揣测之言。” “若无确凿证据，哪怕是本督，都不好轻动常子英。” 洛珩沉声说道。 如今的常子英身为正四品杂号将军，齐鲁军武烈营统帅。 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就算洛珩是绣衣大都督，也不好轻易动他。 毕竟，绣衣卫和军队，是两个不同的系统。 对于军队，绣衣卫虽有监督权，却无处置权。 除非常子英彻底暴露出来，洛珩才能请动天子剑，将其镇压。 朱雀微微蹙眉，她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但这种事情多少让人心烦。 “明白了，都督。” 朱雀深吸一口气，道。 洛珩微微颔首，看了她一眼。 “朱雀，你才刚突破大宗师没多久，无需太浪费精力在这种事情上。” “巩固自己实力为主。” “莫要被杂事羁绊住，可明白？” 朱雀已经突破大宗师，但境界并不稳固。 洛珩更希望她尽快稳住境界。 毕竟，除去十二生肖、尸刑天之类的尸傀外。 这世上，真正的大宗师强者，数量不多。 绣衣卫这边每多一个大宗师强者，对天下宵小的震慑力，也会增强一分。 “是，都督！” 朱雀闻言，心下抹过一丝暖意。 自从玄武离世后，她几乎已经封心锁爱。 若非都督、青龙、白虎无时无刻的关照着她，她未必能走出来。 …… 胡商会馆三楼。 沐谨言站在窗前，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 “公主，陛下那边传来讯息，询问进展如何了。” 乌戈站在她身后，低声禀报。 他口中的陛下，自然是整个西域的女帝姒太华。 沐谨言微微一笑，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她撤回视线，面色如常。 “回复母亲，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 她明白姒太华的意思。 询问进度是假，实则还是不相信她有这个能力罢了。 沐谨言对此没什么不好说的。 她与姒太华这个母亲，天生八字不合，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 “公主，但常子英这边……” 乌戈皱了皱眉。 他觉得沐谨言过于乐观了。 接触过常子英几次后，乌戈愈发觉得常子英不简单。 甚至，他有时候都怀疑，常子英眼下的身份都未必是真的。 “不用管常子英。” 沐谨言摆摆手，道。 就算没了常子英，又能如何？ 以她的手段，照样能拿捏住袁继桐。 无非是多花费点心思罢了。 想当初，连项炎、燕秋、萧阳这等天之骄子，都能被她迷得团团转。 更遑论区区袁继桐？ “公主，你打算怎么做？” 乌戈试探着问道。 但沐谨言却并未回话，只是退回到案前，将案几上摆着的棋盘，拨弄得乱七八糟。 “局势还不够乱。” 沐谨言轻声道。 听到这话，乌戈面露恍然之色。 他明白沐谨言的意思了。 眼下安西府的形势，随着大败西域联军，而变得稳如泰山。 在这种情况下。 不管是野心勃勃的常子英。 还是已被沐谨言迷得晕头转向的袁继桐。 其实都不可能做出什么逾越的举动。 毕竟，洛珩还坐镇于此呢。 “公主好谋划，属下佩服。” 乌戈忍不住赞道。 直到这一刻，他对沐谨言才算是服气了。 沐谨言嫣然一笑，美眸扫了乌戈一眼。 乌戈一颗心顿时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起来。 他作为楼兰密谍，明面上又是胡商会长身份。 平日里身边可没少过美女。 可以说，乌戈早就是花丛老手了。 但，却竟依然没有抵御住沐谨言刚刚那一瞥。 这让乌戈心下，不由暗呼邪门。 —— 镇抚司衙门。 正堂内，洛珩依旧在审阅最新传来的情报。 “洛……” 沐卿绾忽然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沓糕点。 走到洛珩面前，献宝似的说道。 “软香糕，你尝尝看。” 洛珩微微一怔，面上露出一抹笑容。 “绾绾，辛苦你了。” 沐卿绾靠在桌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不辛苦呢。” 她喜欢能帮上洛珩。 以前是想着和洛珩并肩作战，一起杀敌。 但如今绣衣卫高手如云，连洛珩自己都几乎很少出手了。 所谓并肩作战之说，自然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但沐谨言心态调整得很快。 没多久，又找到了能帮洛珩的方法。 那就是……试着去照顾洛珩。 “明日我陪你去城外游玩吧。” “这大漠黄沙的美景，咱们似乎还没好好欣赏过。” 洛珩将她的手轻轻握在掌心，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 沐卿绾美眸瞬间亮了起来。 但下一刻，她面上又露出遗憾神色。 “可惜婉儿姐姐不在。” 自从大仇得报后，叶婉儿整个人就变得极为淡然了。 洛珩见此，便卸了叶婉儿身上的绣衣文书之职，将她留在京中，打理府中之事。 她与厉千绝两人，一主外，一主内，倒也配合得十分默契。 偶尔，叶婉儿还能帮着厉千绝那老家伙分析分析情报。 “那简单，今夜你我回趟京城，将叶姑娘和老万一并带来就是。” 洛珩笑着说道。 他和沐卿绾联手施展神通，能一步千里，从西域安西府，返回金陵京师，也就只需一二个时辰而已。 这一来一回，也耗费不了多少时间。 沐卿绾闻言，忙不迭连连点头。 “好！” 第888章 陪朕去子玉家 夜幕渐渐降临。 镇抚司后院，正房内，灯火如豆，影影绰绰。 所有事务都被暂时搁置。 洛珩挽起沐卿绾纤手，看向她。 “准备好了吗？绾绾。” “嗯，准备好了。” 沐卿绾点头，心下雀跃起来。 片刻后，阵阵光华自二人身周萦绕而起。 紧接着，两人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房间内。 一个多时辰后。 京师，洛府。 洛珩、沐卿绾的身形，突兀地出现在内。 天边月色淡淡，洒在庭院里，勾勒出朦胧柔和的轮廓。 “婉儿姐姐，你在吗？” 沐卿绾轻轻唤道。 厢房中。 叶婉儿听得动静，推门而出。 当她看到洛珩和沐卿绾后，面上浮现出了明显的喜色。 “绾绾，洛珩，你们怎么回来了？” 叶婉儿很惊喜。 洛珩和沐卿绾前往西域，算起来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闲暇之余，她自然也会思念沐卿绾。 “婉儿姐姐，跟我们一起去西域。” “洛说……明天带我们去游玩。” 沐卿绾喜滋滋上前，伸出手拉住叶婉儿。 叶婉儿微微一愣，显然十分意外。 但当她看到沐卿绾眼中的期盼神色，也就渐渐明白了绾绾的心思了，遂含笑点头。 “好，我去换件衣裳，稍等片刻。” 片刻后。 叶婉儿换上了便于行动的轻便衣衫。 三人又来到前院。 “老爷！” 厉千绝面带惊喜地自房内走出。 这老家伙，跟着洛珩时间也不算短了。 洛珩对他也从不吝啬指点。 如今的厉千绝，已然踏入了大宗师境界。 只不过，比起朱雀这种领悟了意境的大宗师，实力上要弱了一些。 “老万，收拾一下，一会随我去西域。” 洛珩笑了笑，说道。 厉千绝闻言，看着忠厚老实的面庞上，浮现起巨大的喜色。 “那敢情好，我在京中呆得都快淡出鸟来了。” “还是跟在老爷你身边更有意思。” 不怪厉千绝会有此想法。 实在是，如今的京城一切都在绣衣卫掌控中。 厉千绝虽专门负责着鲲部。 但其实平日里处理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厉千绝自然闲得无聊。 “哈哈哈。” 听到厉千绝的话，三人都笑了起来。 厉千绝也没不好意思，反而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 皇宫，坐忘阁。 正盘膝打坐的保德帝，忽地面色一动。 “子玉回来了？” 如今筑基有成的保德帝，自然能轻易感受到洛珩的气息。 毕竟，他与洛珩都算是修仙者。 “这子玉，既然回京了，也不知道来宫中看看朕。” 保德帝面上浮现出一抹笑意，笑骂道。 顿了顿后，他站了起来。 “罢了，朕也好久没活动活动筋骨了。” “朕去见见子玉也是一样的。” 说着。 保德帝抬眸看向门口。 “王伴伴。” 王潮瞬间从门外走入。 “陛下，您找奴婢？” “陪朕去子玉家一趟。” 保德帝点点头，说道。 …… 半个时辰后。 保德帝出现在洛府。 “子玉。” 未及进门，保德帝已喊了起来。 听得动静，洛珩忙走了出来。 “上皇，您怎么来了？” 保德帝的出现，让洛珩挺意外的。 自从开始正式修仙后，保德帝几乎很少踏出过坐忘阁。 保德帝闻言，哈哈一笑。 “朕感应到子玉你回京了，便想着来看看。” 王潮于身侧也适时上前，给洛珩见礼。 洛珩笑着点头回礼。 片刻后，洛珩将保德帝、王潮请入堂内。 沐卿绾、叶婉儿属于女眷，保德帝便免了她们前来见礼。 倒是厉千绝，从旁陪同着洛珩。 “陛下如今筑基有成，下一步就是金丹了。” “只要步入金丹，便能掌握还阳神通，想来复活皇后，不在话下。” 洛珩感受了一下保德帝的境界，道。 保德帝面露惊喜之色。 “金丹便能掌握还阳神通了吗？” “好好好，若如此，朕总算能了了心愿。” 保德帝说着已经喜形于色。 此方世界的修仙之道，比较独特。 达到金丹境，便能让人起死回生。 当然，若是死者已无尸骨，那复活起来难度自然又要大上不少。 不过皇后的尸体，一直保持得很好。 故此洛珩才会确定只需保德帝修炼至金丹境，便能复活皇后。 “子玉，你突然回京，可是西域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言谈间，保德帝渐渐将话题转到洛珩回京之上。 洛珩闻言，摇摇头。 “西域大局，依旧在臣掌控之中。” “之所以回京，纯属是臣未婚妻子，想着与家中老仆、旧友，一并游玩西域。” 洛珩倒也没有隐瞒。 此言一出，保德帝顿时哈哈大笑。 “子玉果然跟朕一样，都是性情中人啊。” 他并没有觉得洛珩不务正业。 放在西域大事不处理，却要陪未婚妻子游玩西域，甚至为此还特意返回了一趟京城，带上家中老仆和旧友。 换做其他帝王，说不定会因此对洛珩有看法了。 但保德帝不同。 在他眼中，宠妻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一个能宠妻的臣子，那绝对就是好臣子。 “陛下知我。” 洛珩微微一笑，道。 听到这话，保德帝心下愈发欣喜。 正说话间，沐卿绾、叶婉儿二女出现。 这却是，保德帝虽免了她们前来见礼。 但她们都觉得，保德帝对洛珩如此信任，此次保德帝前来洛府。 她们作为洛珩亲友，不来拜见实在失礼。 “见过上皇。” 二女朝着保德帝盈盈一礼。 保德帝目光扫过二女，眸光中亦抹过一丝惊艳。 叶婉儿也就罢了。 但沐卿绾却着实让保德帝都颇觉惊艳。 “子玉好眼光！” “呵，朕就不明白了，当初沐沂夫妇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此出众的亲生女儿，居然百般不待见，偏要宠信那个喜欢招蜂引蝶的养女。” 保德帝收回目光，面上泛起冷笑。 当初武威侯府真假千金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连在宫中的保德帝都听闻过。 他当时就觉得，武威侯夫妇脑子是不是被门夹过了。 放在亲生女儿不疼。 却宠溺那个养女沐谨言。 要是沐谨言是个知书达理，心地善良的大家闺秀也就罢了。 偏偏，这女人喜欢招蜂引蝶。 保德帝是个深情之人，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女人。 第889章 常子英的身份 保德帝的话，说得在场诸人心中皆知，却又各有默契地不再讨论。 尤其是洛珩，他朝着保德帝交换一个会心的微笑。 “上皇英明。” 沐卿绾站在洛珩身侧，微微笑着。 如今的她，对于以往的苦难，已经完全不放在心上了。 叶婉儿则稍微谦退半步，她一向性情温婉，在这些场合亦很懂得分寸。 “子玉既然都说朕英明了。” “朕又岂能没有表示？” “朕记得上次朕册封了小九县主之位？这哪能够啊，朕的义女，怎么也得公主才是。” “王伴伴，回头记得替朕带话给我儿，就说朕打算将小九册封为公主，嗯……封号依旧还是林溪吧。” 保德帝笑着说道。 他口中的小九，自然是沐卿绾了。 在册封沐卿绾县主之时，宗人府那边就已经替沐卿绾序过排行了。 因为她是保德帝收的义女。 故此从保德帝的所有子嗣算起，正好排行第十。 后来三皇子项炎，被剥夺了皇子身份后，沐卿绾就又变成了小九。 “臣代拙荆谢过上皇恩德。” 洛珩站起身，谢恩道。 虽然他和沐卿绾还未完婚。 但他们的婚事，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故此，洛珩此时以沐卿绾夫君的身份谢恩，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沐卿绾拜谢上皇隆恩。” 沐卿绾亦行礼谢恩。 但她这话，才刚刚出口。 保德帝便已摆手将其打断。 “小九，你叫朕什么？” 沐卿绾微微一怔，旋即立马改口。 “小九谢父皇隆恩。” 听到这话，保德帝这才龙颜大悦，看着十分高兴。 他这辈子，一连生了十个儿子。 除却大儿子是皇后嫡出外。 其他都是妃子所生。 在保德帝心中，这些皇子，都不是儿子。 皇子一多，保德帝自然也就厌烦了。 当初，他和皇后一直想着能有个女儿。 可惜后来皇后英年早逝，这个愿望自然也就无从实现。 如今，他认下沐卿绾为义女，也算是弥补了当年的一个遗憾，心中自然高兴得很。 更何况，沐卿绾是洛珩未婚妻子。 爱屋及乌之下，保德帝自然越看沐卿绾越顺眼。 这才有了当场册封公主的事情。 …… 保德帝坐了一个多时辰后，带着王潮离去了。 洛珩也让厉千绝收拾一下后，便和沐卿绾，带着厉千绝、叶婉儿，重新返回了西域。 宫主的另外一个天子泰安帝，在知道洛珩回京，却又匆匆离开的消息后。 心中难免有些遗憾，这一次他居然没见到子玉。 他心情不爽之下，不由又迁怒起魏忠贤。 再一次下令将魏忠贤送入昭狱。 可怜的魏忠贤，才刚刚脱离昭狱，被罚幽禁在宫中，这一转眼，居然又要去昭狱了。 得知消息的魏忠贤，吓得魂飞魄散。 在泰安帝面前哀求了好半天，才让泰安帝改变主意，将他送入内卫大牢。 …… 西域，安西府城，袁府。 沐谨言默然端坐在窗前，沉默了好久后。 “乌戈，部署得如何了？” 她口中的部署，不是别的，正是针对常子英的。 随着与胡商会馆接触越多。 常子英暴露出来的东西也越多。 如今，沐谨言已经知道，常子英的真实身份，并非什么辽东农家子弟，因家贫而入伍从军。 他其实是前朝皇族后裔。 当然，常子英这个名字，自然也是假名。 他真实姓名，叫做宋子英。 前朝大荆，皇族为宋氏。 相传为大乾朝，山东三十六寇之首宋海的后裔。 当初三十六寇被大乾朝廷剿灭后。 宋海之子便被宋海的心腹，悄悄送出往了荆湘。 自那之后，宋海的后裔便在荆湘落户。 到的大乾末年，天下大乱时。 有宋海后人宋阳者，于荆湘起兵。 东征西讨二十多年后，建立了大荆王朝。 这便是大荆的来由。 不过，大荆算是个短命王朝。 存世一百多年，便遭逢异族入侵，从而亡了国。 最后，大楚驱逐外寇，取代了亡国的大荆，成了中原的新王朝。 按道理来讲，大荆与大楚之间，并无任何恩怨瓜葛。 甚至，严格来讲，大楚还是前朝大荆的恩人。 毕竟，灭亡了大荆的异族，是大楚给驱逐的。 但……宋子英作为前朝皇室，自然不会这么想。 他只会觉得，是大楚取代了大荆。 如今，大荆存世的皇族并不多。 宋子英算是最正统的皇室子弟。 这家伙自幼就心心念念想着光复大荆。 待成年后，便利用自身的武勇，加入了大楚军中。 经过数年打拼，他收获倒也不少。 如今齐鲁军中的武烈营，几乎已经成了他的私兵。 不过，宋子英所做的一切都极为隐秘。 哪怕是主帅张承先，军中的一众袍泽，乃至监督着齐鲁军的绣衣卫都没察觉到这些。 “公主，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乌戈立在窗侧，垂首答道。 听到这话，沐谨言微微颔首，指尖敲击着窗前檀木桌面。 “常子英，不，宋子英那边，你可曾与他摊牌？” 正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沐谨言原本就是为了拉拢、挑拨大楚军队而来。 在她之前的计划中，是想着利用自己的魅力，逐渐拿捏住那些军中将领，然后再择其心志不坚者，进行拉拢引诱。 但随着计划破产，宋子英的身份渐渐暴露。 沐谨言突然发现，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 她只需让乌戈向宋子英摊牌，那宋子英必然会心动。 毕竟，乌戈背后站着的是西域三十六国。 别看三十六国吃了一场大败仗。 但底蕴犹在。 她相信宋子英会知道怎么选择的。 乌戈闻言，躬身应诺。 “明白了，公主。” 摊牌也好，这样一来，不仅宋子英能获利。 他们西域三十六国，也相当于在大楚军方，安插了一枚钉子。 以后，但凡大楚有任何动作。 都很难再瞒过他们了。 念及此，乌戈又补充了一句。 “公主放心，这事我会亲自去办。” “必然会说服宋子英，与我西域各国合作，只要他不傻，就绝不会反对。” 第890章 鹞十五 西域的夜色，不同于中原的典雅明净，多少带着一些神秘。 洛珩等人的身影，出现在安西府城内。 “老爷，这就是西域？果然与中原不一样。” 厉千绝东张西望，一副好奇宝宝模样。 在他身旁的叶婉儿却淡定多了。 早年叶婉儿随着父亲和商队到处跑，也曾来过西域。 虽然只是短暂的中转，来的也不是安西府，而是更靠近大楚的敦煌府。 但再怎么样，也算是到过西域。 故此，所谓的西域风情，并不能引起她大惊小怪。 然而厉千绝却不同。 他虽是江湖老魔，但活跃的地方，基本局限于江南、荆楚、中原。 从未踏足过西域之地，骤然见到迥异于中原的异域风情，难免会一惊一乍。 “老万，淡定点，别让人觉得你没见过世面。” 洛珩瞥了他一眼，笑道。 厉千绝闻言，忙不迭收敛起好奇宝宝模样，变得正经起来。 他如今可是大都督府中的大管家。 整个大楚，比他尊贵的人也不多了。 怎能因为他自己的原因，丢了老爷的面子？ “走吧，回镇抚司衙门。” 洛珩朝着众人说道。 眼下自然要回镇抚司衙门。 至于游玩，那得明日白天。 现在大晚上的，这外头黑灯瞎火的也没什么可看的。 片刻后。 众人出现在镇抚司衙门内。 洛珩才一出现。 青龙便匆匆找来。 “都督，鹞十五来讯，常子英身份已经暴露。” “此人真名叫做宋子英，乃前朝大荆皇室后裔，一向有复国的野心。” 青龙并未避讳厉千绝、叶婉儿二人，立马躬身禀道。 此言一出。 不仅洛珩感到意外，就连毫不知情的沐卿绾、叶婉儿、厉千绝三人，都吃了一惊。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崩出个前朝皇族余孽出来？ 还想着复国？ “大荆都亡了多少年了。” “这个叫做宋子英的家伙，脑子该不会被门夹过吧？” “复国，复个鸟的国。” 厉千绝忍不住讥讽道。 不是他看不起宋子英，实在是从古到今，还未出现过亡国的王朝，在后世还能复国的。 “此人魔怔了。” 话不多的叶婉儿，亦罕见地评论了一句。 显然，他们都觉得这宋子英太魔幻了。 别说如今，大楚已经涅槃重生，眼看着又将步入盛世。 就算是前段时间，大楚最危险的时候，怕也轮不到这种人夺取天下。 “原来是前朝余孽，那就难怪了。” “本督初见此人之时，心中就曾怀疑过。” “区区一个农家子，居然兵法、韬略、练兵……乃至治政方面，都有涉猎。” 洛珩笑了笑，说道。 不是说洛珩看不起农家子。 而是这世上，黔首、寒门、世家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个努力，或者天资能抵消的？ 惊才绝艳如苏云轩。 所擅长的也不过是儒道。 就连他的一身宗师级武功，也是靠着奇遇得来。 但其他方面，却与常人无异。 是苏云轩天资不行吗？ 显然不是。 是他没有资源。 作为农家子，苏云轩根本不可能接触到真正的军事方面的知识传承。 唯有像宋子英这等前朝皇室后裔，才能一生下来，就能接触到这种东西。 这就是差距。 “青龙，让鹞十五继续盯着胡商会馆就行。” “至于宋子英那边……本督自有安排。” 洛珩略一沉吟，道。 …… 胡商会馆。 乌戈已经送走沐谨言。 他刚回身走进会馆内，他的心腹阿勒，便已经匆匆走来。 “主上，我已联系上若羌国的阿林将军。” “阿林将军知道宋子英的身份后，极为感兴趣。” “他表示支持咱们与宋子英达成合作。” “阿林将军还说，必要的时候，他可以配合宋子英，给宋子英送上军功，助他掌握更多的兵权。” 阿勒走到乌戈身边，小声说道。 乌戈闻言，顿时喜形于色。 他拍了拍阿勒，道。 “干得好。” “有了阿林将军这枚砝码，说服宋子英的把握就更大了。” 说着，他又连着夸奖了阿勒几句。 对于自己的这个心腹，乌戈一直都满意得很。 阿勒跟随他时间也不算短了。 算算都快有十来年。 乌戈对他，也早就信任有加。 说句不好听的，他对沐谨言这个公主，都未必能有对阿勒那般信任。 “若无主上，阿勒早已横死西域。” “阿勒能为主上办事，乃生平之幸。” 阿勒微微低头，沉声回道。 听到这话，乌戈满意极了。 只是，他并没有发现，阿勒在说话时，眼眸中抹过的一缕精芒。 阿勒不是别人。 正是绣衣卫鹞部密谍，鹞十五。 三十年前，上一代鹞十五奉命潜伏于西域。 便在西域扎根落户。 上一代鹞十五是不幸的，终其一生，西域都太平得很，也对大楚完全不敢去惦记。 但他也是幸运的。 在落户西域第三年，便遇到了心爱的女人。 两人结合后，产下一子，便是这一代鹞十五阿勒了。 老鹞十五离世后。 阿勒继承了鹞十五番号，自动成了绣衣卫鹞部密谍。 由于他是混血儿的缘故，长相方面和西域人也相差不多。 后来，总部传来潜伏胡商会馆命令后。 阿勒便装成落难之人，进入了乌戈的视线。 因为长相缘故，乌戈从来没怀疑过阿勒会是绣衣卫鹞部密谍。 这也使得他潜伏在乌戈身边十多年，几乎没有任何被猜疑的风险。 直到现在都是如此。 “阿勒，回头公主那边，你也多替我跑跑。” “我身份比较敏感，怕容易被绣衣卫盯上。” 乌戈忽想起什么似的，朝着阿勒说道。 阿勒闻言，心下一喜，忙躬身回道。 “是，主上。” 让他去联系沐谨言？ 那敢情好啊！ 正好可以替都督盯着沐谨言那女人。 又和阿勒说了几句后，乌戈才施施然地回房了。 待乌戈走后。 阿勒匆匆回到自己小院。 然后，走到小院角落，挖出一块地砖。 将一封密函放入后，才按上地砖，踩实后，若无旁人地进屋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名仆人打扮的会馆仆役，走入小院，来到角落处，挖出密函，悄悄离去。 第891章 可惜，你我不是十帝时期之人 夜深时分，万籁俱寂。 洛珩站在衙门的书房里，凝望着窗外。 窗外月色淡淡，夜风习习。 “没想到宋子英居然是前朝的遗孤。” 洛珩在心中暗暗思量。 像宋子英这样的隐患始终是个不小的威胁，尤其当他具备潜在的军事才能的时候。 屋内的灯光微微摇曳。 沐卿绾适时端来一杯清茶。 “洛，喝茶。” 洛珩闻言，回过身接过茶杯，抬眸看向沐卿绾。 “绾绾，早点休息，明日还要早起。” 沐卿绾有个赖床的坏习惯。 尤其是每次睡得晚了，第二天必然会赖床。 “好。” 沐卿绾闻言，听话地应了一声。 闲聊了几句后，沐卿绾退出了书房。 “老爷，要不要我去给那个不识相的家伙一点教训？” 坐在角落里的厉千绝，嘴角浮现出一抹冷厉的笑意。 他说的，自然是宋子英了。 自己老爷在思索什么，厉千绝清楚的很。 洛珩摇了摇头，示意厉千绝稍安勿躁。 “且慢行事，眼下还不宜打草惊蛇。” 厉千绝闻言，应了一声。 “明白了，老爷。” …… 翌日清晨，镇抚司衙门后院。 喜欢赖床的沐卿绾罕见地没有赖床，起了个大早。 甚至，在看到叶婉儿还未起身时，更是巴巴地跑去她房间，将她弄醒。 叶婉儿哭笑不得，却也知道少女为何如此积极。 洛珩今日要带着他们去游览大漠美景。 以少女的心性，哪有不积极的道理。 洗漱完毕后。 沐卿绾、叶婉儿手挽着手，来到署衙前堂。 洛珩早已等候在此。 看到沐卿绾和叶婉儿后，便朝着厉千绝说道。 “出发吧。” 当即，众人纷纷上马。 一行人朝着城外而去。 …… 晨曦微露，安西府的街道上一片安静。 洛珩与沐卿绾策马而行，身后跟着厉千绝、叶婉儿、青龙等人，和十余鲲部番子。 沐卿绾坐在马背上，眉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她惯常赖床，却为了这次难得的出游，破天荒早早起床，以至于现在眼中仍残留着些许困意。 “洛，我们先去哪里？” 沐卿绾打了个哈欠，问道。 洛珩策马走在前面，微微侧过头。 “先去月牙泉，然后再到鸣沙山。” 月牙泉、鸣沙山皆是安西府有名的美景。 叶婉儿骑在马上，随手将一缕发丝别在耳后，微风吹起她的裙角。 “绾绾，听说大漠夜里的星空，也很壮观。” “哎呀，要看。” 沐卿绾闻言，小脸上露出期待的表情。 半个时辰后。 一行人来到月牙泉。 所谓的月牙泉，与其说是泉水，倒不如说是一条小湖。 沙漠少水，能有这么一条小湖，已是很难得。 远远望去，湖面如同一面铜镜，反映着阳光，波光粼粼，倒也有几分别致的韵味。 正欣赏间。 青龙快步走到洛珩身旁，低声说道。 “都督，鹞十五来讯，胡商会馆的乌戈，准备让他接触沐谨言。” 洛珩闻言，眸光微闪。 “让鹞十五小心一些，沐谨言这女人有点邪门。” 青龙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沐谨言这女人确实邪门。 “行了，既然出来游玩，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你们几个跟着本督奔波劳碌，这两年也都没好好休息过，今日就当是放松一下自己吧。” 见青龙陷入沉思，洛珩笑了笑，说道。 青龙、白虎、朱雀闻言，皆笑着应是。 …… 楼兰国，王宫。 姬东华面色阴郁。 “这洛珩果然类祖，跟那洛侯一样，不出手则矣，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 “百万阿萨辛，居然被他一窝端了。” “我甚至都怀疑，他已经收服了阿萨辛，前段时间西域联军屡屡遭到刺杀，十有八九就是阿萨辛刺客所为。” 说到这里，姬东华愈发烦闷。 原本，山中老人和阿萨辛教派，都是他掌控的势力。 谁曾想，他不过稍稍放松了警惕。 手头这张最强大的底牌，居然被洛珩给抢走了。 这如何不让姬东华感到郁闷？ 一旁的姒太华闻言，叹了口气，道。 “东华……老实说，我现在都有些后悔了。” “你说，我们为此谋划了数千年，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 “但如今想来，真值得吗？” 姬东华冷冷看向窗外，心中似有千钧重压。 他忍不住紧攥了拳头。 “值得与否，已经无所谓。” “事已至此，我们没有退路了。” 谋划数千年，几乎压上了一切。 现在放弃，可能吗？ 姒太华闻言，默然无语。 她知道姬东华所说的是事实。 只是，洛珩的出现，让他们的谋划屡屡碰壁。 饶是姒太华是上古强者西王母的化身，此时亦难免感到心累。 “阿萨辛虽然丢失，但谨言那边总算也有了进展。” “若她谋划的事情能成功，到时候依然可以搅动局势。” “胜负犹未可知！” 姬东华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 姒太华点点头，总算提起一些劲来。 “对了，洛源那边可有回复？” 姬东华想起什么似的，转头朝姒太华问道。 听到这话。 原本姒太华原本提前的心气，瞬间又垮了下来。 她摇摇头，柳眉紧锁。 “没有！” 自从洛源传达了已和洛珩相认的消息后。 就和他们失去了联系。 “该不会叛变了吧？” 姬东华忍不住说了一句。 眼下的他，除了姒太华外，看谁都不信任。 “不至于，有沐谨言在，洛源不可能背叛我们。” 姒太华微微摇头，道。 听到这话，姬东华也意识到自己偏激了。 “也是。” 再怎么说，沐谨言在拿捏男人方面的能力，他们都看在眼里。 就洛源这种纯情的性子，早已被沐谨言吃的死死的。 只要沐谨言在西域一天，洛源怎么都不可能背叛他们。 念及此，姬东华心情稍有好转。 “可惜，你我终究是大洛侯时代的人物，与赵始帝等人并无交情。” “否则大家一起联手，别说是洛珩了，就算大小洛侯亲临，也得忌惮几分。” 姬东华轻叹一声，感慨道。 大洛侯时代，也就是史书上的七皇时期。 当时活跃的诸侯大能，只剩下他和姒太华了。 而他们偏偏与十帝时期的赵始帝等人，并不相熟，甚至彼此间多少还有些恩怨。 不然，这是残存的上古大能彼此联手。 洛珩这个洛侯后人，还真未必能与他们抗衡。 第892章 你是沐谨言 当沙漠的黄昏渐渐来临，时间似乎也放慢了脚步。 洛珩一行人踏寄于黄昏下的鸣沙山顶。 天地之间，残阳如血。 昏黄的夕阳余晖洒落在无尽的黄沙上。 将原本一眼望不见尽头的沙漠，晕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洛，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沐卿绾转头看向洛珩，言语中满是欢欣雀跃。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 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这是洛珩教过她的一首诗，以前她一直理解不了，何为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但如今她知道了。 洛珩走上前，与沐卿绾并肩而立，眺望着大漠夕阳美景。 四周的厉千绝、叶婉儿、青龙等人，皆下意识的退了开来，将空间留给洛珩、沐卿绾二人。 时间渐渐流逝。 转眼夕阳西落，夜幕降临。 点点繁星爬上天幕，让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大漠，换上了另一幅美景。 “星空下的大漠，倒也别具韵味。” 叶婉儿眺望着星空，喃喃自语道。 站在叶婉儿身旁的朱雀，下意识点了点头。 她一向清冷，似乎什么事情，都吸引她的兴趣。 但，事实上再清冷的朱雀，却也是个女儿家。 又怎会对眼前这种美景不感兴趣？ 只不过以前无非是没曾静下心细细看过罢了。 不远处，洛珩解下大氅批在沐卿绾肩头。 “夜风寒凉，别着了凉。” 沐卿绾侧首，看向洛珩，心头暖意涌动。 她也不在意他人目光，便一侧身依偎在洛珩怀中。 …… 袁府。 袁继桐看着空空如也的厢房，愕然回首，朝着侍女问道。 “小姐呢？” 侍女闻言，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袁府上下的家奴，早已被沐谨言收买，自然都知道沐谨言平日里干了些什么。 这位小姐可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纯洁。 “说，小姐去了哪！” 袁继桐沉下脸，喝道。 好不容易轮到明日休沐，他兴冲冲的连夜从军营赶回，打算明日好好陪陪沐妹妹。 但谁知，沐妹妹大半夜的竟不在府中。 偏偏，侍女还一副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的样子。 这怎能不让袁继桐起疑心？ 被袁继桐喝了一句，侍女浑身一颤，差点吓尿。 袁继桐到底是杀人如麻的军中骁将，平日里不发飙还好。 这一发飙，满身煞气扑面而来。 小小的侍女哪能承受得住？ 吓坏了的侍女，再也不敢隐瞒，结结巴巴地说了起来。 “小……小姐她，她去了胡商会馆。” 听到胡商会馆几个字。 袁继桐愣了一下。 去胡商会馆自然没啥问题。 袁继桐再直男，也知道女儿家大多都喜欢逛逛商铺之类的。 只是……这大晚上的去胡商会馆，又算哪门子的癖好？ “小姐去胡商会馆作甚？” 袁继桐瞪着侍女，质问道。 侍女摇摇头，结结巴巴道。 “不……不知道。” 倒不是她有心要隐瞒，而是真不知道。 沐谨言只是不避讳她们接触外男，却不代表什么都会告知她们。 袁继桐不信，又逼问了几句。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有些窝火地反身出了后院。 待出了府邸后，他翻身上马，朝着胡商会馆疾驰而去。 …… 胡商会馆。 雅阁内。 沐谨言、宋子英面对而坐。 两人身前的案几上，皆摆放着极具西域特色的美食。 只不过此刻，不管是沐谨言，还是宋子英，心思都没在美食上。 沐谨言美目流转，笑语盈盈。 “常大哥，不，宋大哥，你可藏的真深。” “要不是乌戈会长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竟是皇室血脉呢。” 听到这话。 宋子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言小姐，你藏得也够深的。” “亏我先去还真以为你是个落难的千金小姐，被袁继桐那蠢货给捡到了呢！” 宋子英这话，颇有种针锋相对的味道。 他确实好色，但却不是袁继桐这种纯情男。 对于他而言，女人就是用来睡的。 故此，但凡只要妨碍到他利益，哪怕天仙一样的女子，他都能毫不留情地翻脸。 眼前的沐谨言虽是茶艺大师。 但奈何宋子英根本不吃这套。 人家垂涎的只是她美色，根本不想跟她玩感情。 见宋子英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沐谨言心下不觉有些气馁。 她定了定神，收敛起勾人的表情。 “事已至此，我也不隐瞒你。” “我并非什么言瑾沐，而是……整个西域三十六国的公主沐谨言！” 此言一出。 宋子英吃了一惊。 西域三十六国的公主？ 这是何等身份！ 没想到堂堂公主，居然亲自下场玩起美人计了。 看来，西域三十六国对于大楚还未死心啊！ 宋子英脑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便是这个。 但紧接着，他立马又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沐谨言？这名字……有点熟悉。” 宋子英狐疑地看了沐谨言一眼。 他依稀记得，从哪里听说过这名字，但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了。 “宋大哥是否想起了什么？” “友情提醒一下，武威侯府！” 沐谨言嫣然一笑，缓缓道。 武威侯府四字落入宋子英耳中，他顿时恍然大悟。 “你是沐谨言！” “那个被朝廷通缉的侯府千金！” 宋子英想起来了。 面前的女人，可不就是朝廷和绣衣卫到处通缉抓捕的武威侯千金嘛！ 难怪名字如此耳熟了。 念及此，宋子英好奇地打量起面前的沐谨言来。 他承认这女人很好看，很有魅力。 连他这种花丛老手，都差点被迷住，动了情感。 只是……传说中，这女人凭借一己之力，周旋于诸多男人身边。 勾的朝廷两位皇子为她叛乱，一位侯爷为她造反。 甚至，据说江湖上的邪道龙神，也因她而死。 但在这等恐怖如斯的经历面前，沐谨言的姿色、容颜，似乎有些不够看。 毕竟，沐谨言再美，也在正常范畴之内。 宋子英想不通，堂堂皇子、侯爷、龙神，会为她如此疯狂。 至少，他绝不会！ 第893章 那些人 “沐小姐，我很好奇你，居然能从朝廷钦犯，摇身一变，又成了什么西域公主。” 宋子英目视沐谨言，面露好奇之色。 老实说，他眼下真对沐谨言好奇极了。 她以往的经历就不必说了。 大楚民间，甚至都有说书人，将沐谨言的生平，编纂成了香艳的故事。 但，她突然变成什么西域公主。 却是让宋子英完全预想不到。 沐谨言闻言，抿嘴一笑。 “宋大哥你拥有前朝皇室血脉，我为何不能拥有西域王族血脉？” “原来如此！” 宋子英微微一怔后，面露恍然之色。 也是，除了这个原因外，其他似乎也解释不了，沐谨言为何能变成西域公主。 “我父东海太上之皇，暗中掌控东海各国！” “我母，乃西域女帝，三十六国皆受其统辖！” “而我沐谨言，却是他们唯一亲生女儿，所以……宋大哥可明白？” 沐谨言语气虽平淡，但字里行间却透露着一股傲然。 宋子英闻言，先是目瞪口呆，但紧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似得。 “你是那些人的后代？” 他脱口惊呼，面色已然大变。 作为前朝皇室后裔，有些隐秘他自然知道得比别人更多。 他曾看过祖上留下的秘册。 秘册中，就记录了不少不为人知的事情。 比如说上古大能。 只不过，当时大荆皇室并不清楚这些人是从上古存活到现在的大能，只能以那些人来代称。 大荆亡国前，上古大能纷纷亮相，彼此暗中斗法。 而大荆，作为当代的王朝，自然也有大能扶持。 只不过那位大能，最终不敌众人围攻，落败了而已。 大荆也因此灭亡。 要是那大能不死，大荆是否亡国，还是个未知数。 此刻，宋子英听到沐谨言口中的东海各国太上皇，西域女帝。 立马就想起了秘册中记载的“那些人”的传说。 他心中被震撼得不轻。 “那些人？算是吧。” 沐谨言模棱两可地回道。 她哪知道那些人是谁？ 但以她的精明，自然不会说破。 “沐小姐，不，公主殿下。” “先前宋某多有失礼，还望见谅！” 宋子英突然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朝沐谨言躬身一礼。 他这算是在赔罪。 为自己先前觊觎沐谨言美色而赔罪。 要是沐谨言仅仅只是个什么西域公主，他自然不在乎，觊觎了就觊觎了呗，还能怎样？ 但，若沐谨言是那些人的后代。 那他可得罪不起。 宋子英一心想着复国，自然知道孰轻孰重。 和复国大业比起来，区区美色算得了什么？ 待他一统天下后，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就像那洛都督的未婚妻，难道不美么，比眼前的沐谨言美了千百倍 只是宋子英忌惮洛珩的可怕，连一丝垂涎的念头都不敢生出。 总之，这家伙绝对是个畏强凌弱的主。 “宋大哥何须如此。” 沐谨言心下虽愕然，面上却不动声色摆摆手。 宋子英闻言，面上泛起笑容。 “公主大量！” …… 胡商会馆外，一片肃穆。 马声自远端骤然袭来。 袁继桐疾驰而来，在胡商会馆门前勒马。 “沐妹妹，你在里面吗？” 喊声传入会馆内。 三楼雅阁中的沐谨言依稀听到动静，美目闪过一抹烦躁。 袁继桐怎么来了？ 烦人！ 宋子英自然也听到了，瞥了沐谨言一眼。 “公主，需不需要我回避？” 沐谨言没有回应，只是站起身。 “今晚，你我没见过面。” 她径直走到楼梯口，突然转身说道。 宋子英见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看来，袁继桐那家伙在沐谨言心中的分量，比他想象的还重。 换做以前，宋子英说不定会不服气。 但现在嘛……他巴不得如此。 那些人的后代，他可不敢碰。 …… “袁哥哥，你怎么来了？” 沐谨言款款从会馆内走出，面上带着一抹惊喜。 袁继桐看到沐谨言的一瞬间，心中烦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讪讪一笑，道。 “沐妹妹，我是看你大半夜不在家中，怕你遇到什么意外。” 他自然不敢说，怀疑沐谨言给他戴绿帽子。 只好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沐谨言似一点都没怀疑，反而喜滋滋地走上去，挽住袁继桐胳膊。 “过几天不是你生辰吗，乌戈会长跟我说，他从西域得到了一件好货，今晚才送到，便邀请我来看货，我原想着要给你一个惊喜呢。” “却不想你竟然找来了。” 沐谨言絮絮叨叨地说着，仿佛在聊家常似的。 袁继桐已经完全不在意沐谨言说什么了。 他脑中只剩下一个你的生辰，给你惊喜。 “沐妹妹……” 袁继桐的一颗心几乎欢喜炸了。 亏他还疑神疑鬼，怀疑沐妹妹对他不忠。 真是该死啊！ 念及此，袁继桐又羞又愧，忍不住抬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哎呀，袁哥哥，你这是干嘛？” 沐谨言见状，惊呼一声。 但她的眼眸中，却是抹过了一丝讥讽。 这袁继桐，居然怀疑我红杏出墙？ 我沐谨言要是红杏出墙，哪还轮得到你？ “没……没事，有蚊子。” 袁继桐呵呵傻笑道。 浑然没在意自己刚刚一巴掌，已经把自己脸都抽肿了。 沐谨言一脸心疼的看着他，伸手轻轻抚过他脸庞。 “疼吗？” “不，不疼，嘿嘿。” 袁继桐恨不得给自己再来几个耳光。 早知道如此，能让沐妹妹怜惜疼爱，他说什么都要自虐一下了。 “傻相。” 沐谨言白了他一眼。 旋即，继续说道。 “袁哥哥，既然你来了。” “那正好跟我一起去看看那件好货，乌戈会长可是在我面前吹嘘了好久了。” 说着，她便挽着袁继桐，朝会馆内走去。 袁继桐此刻已然成了提线木偶，任由沐谨言挽着他进了会馆内。 至于其他的想法，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会馆内，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乌戈走了出来，面上堆起谄媚的笑容。 “袁将军大驾光临，鄙馆蓬荜生辉，请。” 看着乌戈那副丑陋的尊荣。 袁继桐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和我比起来，这乌戈丑的跟猪一样，沐妹妹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念及此，袁继桐顿时心情大好。 第894章 先祖遗迹要出世了 胡商会馆内，气氛逐渐欢愉起来。 沐谨言与袁继桐在乌戈的带领下，走入了一间隐秘的阁室。 室内珍宝罗列，琳琅满目。 “袁将军，这就是我们从西域新得的一件密宝。” 乌戈用手指捻起披在器物上的薄纱，说道。 他言辞间，颇有些得意。 虽然他是西域的密谍，但在收罗宝物方面，也确实有一手。 乌戈嘴角上扬，指尖轻弹，薄纱滑落。 露出一只晶莹剔透的奇异玉器。 “这是西域传说中的‘泪晶’，佩戴之后可在潜移默化中，治愈刀剑之伤，可谓神奇。” 乌戈得意地介绍道。 这宝物真如他介绍的那般，并没有弄虚作假。 袁继桐闻言，心下莫名感动。 他转头看向沐谨言，一时间竟有些哽咽。 “沐妹妹……” 沐妹妹对他如此上心，知道他是军中武将，便特意找胡商寻来了此等宝物。 这样的情义，他怎能不为之感动？ “袁哥哥，这可是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才购得的珍品。” 沐谨言嫣然一笑，道。 袁继桐自然知道，沐妹妹虽是遭了难，但逃出家中之时，身上也带来不少细软金银。 这是她用来傍身的钱财，但如今却都花在他身上了。 自古最难消受美人恩。 袁继桐顿时被感动得稀里哗啦。 要不是现场有外人在，他说不定真会感动地哭出来。 …… 戌时时分。 洛珩一行人回到了镇抚司衙门。 今日的出游，他们其实并未去太远的地方。 仅仅去了月牙泉和鸣沙山而已。 但饶是如此，沐卿绾已经很满足了。 “叶姑娘，你和绾绾先去休息吧。” 看着沐卿绾迷糊犯困的样子，洛珩转头朝着叶婉儿说道。 叶婉儿点点头，拉着沐卿绾的手，朝后院走去。 洛珩则带着青龙、白虎、朱雀三人，进了正堂。 休息了一天，堆积下来的公务，自然要处理掉。 绣衣卫不是别的部门。 每天有数之不尽的情报。 这些情报有大有小，也许一句不起眼的话，就会关乎到大楚国运。 进了正堂后。 众人各自落座。 洛珩的案几上，已经分门别类地摆放着一摞密函。 这些皆是今日署衙文书们整理出来的情报。 需要洛珩过目后做出决策。 洛珩随手拿起最上面的密函，阅览了起来。 仅仅只看了几眼，他面色忽然一变。 “洛川洛氏竟找到了先祖遗迹？” 几天前青龙就跟他提过这事。 只是没想到，洛氏族人居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找到先祖留下的遗迹。 虽说，这些遗迹都大多都是两代洛侯之后留下的。 但其中，却也夹杂了大洛侯的思过之地。 “可惜不是小洛侯的遗迹。” 洛珩摇摇头，心下微微一叹。 他现在得到了小洛侯留下的玄阴珠。 迫切地想要解开玄阴珠之秘。 要是洛氏族人，找到的是小洛侯的遗迹。 说不定，这遗迹中就包含了破解玄阴珠的秘密。 “青龙，准备收网。” 心中想着，洛珩突然抬头，朝着青龙说道。 此言一出，正在审阅情报的青龙、白虎、朱雀三人，齐齐一愣。 这就收网了？ 都督先前不还说暂时不要打草惊蛇么？ 怎么突然现在就要收网了？ “都督，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青龙凝声问道。 除非发生了什么意外。 以都督的性子，绝不可能这般虎头蛇尾。 “没错，洛氏那边找到了先祖遗迹。” 洛珩点点头，道。 他对青龙、白虎、朱雀三人并未隐瞒。 听到先祖遗迹四字。 三人皆吃了一惊。 谁都知道洛氏先祖，出过不少惊才绝艳之人。 尤其是武道方面，更是数千年来诸多家族中独一档的存在。 青龙等人其实都很清楚，都督不可能一直执掌着绣衣卫的。 毕竟，都督如今已经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若非为了报答二帝的知遇之恩，怕是早就隐退山林修炼去了。 哪还会理会世俗红尘之事？ 故此，在都督心目中，事关修炼的事情，自然是最重要的。 眼下洛氏先祖遗迹出世。 以都督的性子，自然要去掺和一脚。 “都督，属下明白了。” “属下这就去安排！” 青龙深吸一口气，躬身道。 洛珩点点头，又看向白虎、朱雀。 “今夜你们辛苦一些。” “绣衣五部同时出动！” “不管是沐谨言、胡商会馆，还是宋子英，统统一网打尽！” 听到这话。 白虎面上浮起一抹兴奋之色。 “是，都督！” 朱雀则点了点头。 “诺！” 三人立马起身，前去安排。 …… 城外，武烈军军营。 袁继桐出现后，宋子英便从会馆密道，离开了会馆。 但此时返回军营的他。 却突然有种心绪不宁的感觉。 总觉得今晚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种感觉让宋子英心烦意乱，他自问除了在沐谨言和胡商会馆面前暴露了身份。 其他人压根就不知道他是前朝皇室遗孤。 哪怕是绣衣卫……等等，绣衣卫？ 宋子英心下咯噔一下。 他最近忙着和胡商会馆勾连，似乎都忘了绣衣卫还拥有督军的权力。 也许……他近日的行踪，都被绣衣卫看在眼里了？ 念及此，宋子英心下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 “我麾下的士卒，基本上都是经过我层层筛选，才留下的心腹。” “按理说，绣衣卫密谍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在我军中安插眼线才是。” “只是绣衣密谍一向无孔不入……” 宋子英越想越是不安。 绣衣卫的名头实在太大了。 而且又被传得神乎其神。 这让他很难不多想。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 宋子英略一沉思，暗暗想到。 紧接着，他从大帐走走出，唤来亲兵，低声吩咐了几句。 亲兵眼中抹过一丝异色，但却也没多问，领命而去。 将军说今夜会有外敌奇袭军营？ 听起来似乎有些……但将军既然这么说了，想来不会出错。 很快，亲兵便将戒严的军令传达到了全军。 宋子英在练兵方面确实有一手。 军中将士虽听得疑惑不解，却无人质疑他的军令。 第895章 一字剑门 夜半时分。 轰隆！ 武烈营大营辕门，被暴力轰开。 无数缇骑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 饶是宋子英已经下达过全军戒严的军令。 但真当绣衣缇骑冲入营的那一刻，大多数武烈营将士，依旧还是一脸懵逼。 “绣衣办案，缉拿武烈营主将常子英。” “无关人等退避一旁，弃械待命，若有违反者，杀无赦！” 为首缇骑鲲一，杀气腾腾的喝道。 他的话语声在营地内清晰可闻，转瞬间便传遍整个军营。 老实说，武烈营将士在这一刻，懵逼已然达到了顶点。 将军说今晚可能会有外敌袭击营地。 他们都觉得这个外敌，十有八九是西域各国之人。 谁能想到，竟是绣衣卫！ 一时间，在场的士卒、将领几乎下意识地就抛下了兵刃，退到一旁。 这倒不是他们不忠于宋子英。 而是，宋子英明面上还是大楚将领。 他对士卒们所谓的拉拢，也是基于大楚将领的基础上。 又怎会告知士卒们他其实是前朝余孽？ 所以，当绣衣卫出现的那一刻，大多数士卒和将领，第一时间就选择了站队朝廷。 没办法，谁叫朝廷代表着正统。 绣衣卫的恐怖，更是深入人心。 为了主将的些许恩情，就将自己满门置于险境？ 这世上没多少人会这么傻的。 但，这世上也不乏死忠之人。 很快，便有死忠于宋子英的将领和士卒，纷纷挥动兵刃，朝着缇骑们杀了过来。 …… 胡商会馆。 袁继桐、沐谨言、乌戈还在秘阁内赏宝。 忽听得外端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三人面色齐齐一变。 “哪来的宵小，居然敢在府城内惹事，不要命了吗？” 被打断了的袁继桐勃然大怒，不等沐谨言、乌戈开口，便怒气冲冲地朝着秘阁外冲了出去。 他是如今平虏军的主帅。 从级别上来讲，也仅次于安西军的云祯，齐鲁军的张承先。 袁继桐自感皇恩浩荡，自然不爽有人敢在安西府城内闹事。 沐谨言、乌戈却没动，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疑之色。 “公主，喊杀声好像冲着会馆来的。” “事情恐怕并没有这么简单。” “为安全起见，公主还是从密道，先行离去吧。” 乌戈急声说道。 作为密谍，他的直觉一向还是挺准的。 沐谨言闻言，点了点头。 “也好！”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她身份如此尊贵，可不值得冒险。 见沐谨言没反对，乌戈忙唤了一声。 “阿勒！” 秘阁门被推开，阿勒快步走了进来。 “主上！” “阿勒，你带着公主去密道躲一躲，必要的时候，可以带着公主先行离去。” 乌戈朝着阿勒吩咐道。 阿勒闻言，眼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却很快被他掩饰过去。 “是，主上。” 他躬身应诺。 心中却是泛起了狐疑。 外端的喊杀声，难道是都督打算收网了？ 但却被沐谨言和乌戈猜测到了，故此才让沐谨言先行离去？ 诸般念头在阿勒脑中一闪而过。 但面上他却没有丝毫异色，带着沐谨言快步朝密道走去。 见沐谨言离去，乌戈稍稍松了口气。 旋即，他转身朝着秘阁外走去。 …… 胡商会馆外。 袁继桐目瞪口呆地看着奔袭而来的绣衣缇骑。 他以为是有宵小在闹事。 搞半天竟是缇骑出动了？ 虽然袁继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长长松了口气。 只是当他看到缇骑径直奔着会馆而来时，再一次陷入了懵逼之中。 怎么回事？ 为何缇骑冲着会馆来了？ 难不成会馆有什么问题？ 念头才刚刚升起。 为首缇骑鲲二，便已经厉声喝道。 “绣衣办案，缉捕胡商会馆乌戈，闲杂人等退避一旁，弃械待命。” “若有不尊者，杀无赦！” 杀气腾腾的声音，让袁继桐这等军中猛将都有些心惊肉跳。 倒不是他不如鲲二。 而是，绣衣卫的杀伐，和军中大将的杀伐，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尤其是绣衣卫强者，几乎个个都修炼有内功。 声势方面，自然要比军中将领更为直观。 轰隆！ 数道气劲轰向会馆。 会馆大门，瞬间四分五裂，门户大开。 “绣衣高手，果然不凡。” 体型魁梧，满脸横肉的乌戈，缓步从大门内走了出来。 和袁继桐预想的有些不一样。 乌戈面上并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表情，显得很平静，很沉稳。 “楼兰一字剑门巴塔莱，领教阁下高招！” 乌戈目视为首的鲲二，淡声说道。 听到一字剑门四字时，鲲二面上浮现出一丝异色。 西域自然也有江湖。 也有武林，和门派。 不过和中原门派不同，西域的武林门派，从来都和政治挂钩的。 就比如乌戈口中的一字剑门，就是楼兰王室御用的武林势力。 一字剑门高手不少。 大多数学武有成后，便会加入楼兰国，要么担任宫中内卫，要么就是加入密谍部门。 乌戈，也就是原名叫做巴塔莱的家伙。 便是一字剑门中的佼佼者。 刷！ 乌戈，不，巴塔莱也不见有太大的动作，仅仅只是手腕一抬。 一柄细剑，便出现在他手中。 和朱雀用的那种细剑不同。 巴塔莱手中的细剑，要更细，更轻。 看着就像一根放大了的绣花针！ 若有后世之人在此，自然知道巴塔莱手中的细剑，还有一个名字。 西洋剑！ 鲲二瞳孔微微收缩。 他看出来了，面前的巴塔莱，绝对是个高手。 放在中原武林中，恐怕能有宗师级实力。 一时间，鲲二压力如山大。 倒是一旁的袁继桐，看得目瞪口呆，半天没反应过来。 好端端的会馆会长乌戈，竟变成了什么巴塔莱？ 还有什么一字剑门，他听都没听过。 不过，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 袁继桐都知道该怎么站队。 他是大楚将领，岂有不站队大楚的道理？ 念及此。 袁继桐跨步而出，抬眸直视巴塔莱。 “好你个胡蛮子，亏老子还以为你是好人。” “没想到，你竟还是绣衣缉拿的要犯！” 第896章 镇北军为何不一样 会馆密道。 阿勒默默地在前面带路。 沐谨言紧随其后。 只是，这女人似乎一点都没有着急的样子。 不仅走得很慢，一路上还不断跟阿勒东拉西扯。 “小哥哥，你叫阿勒是吗？” 沐谨言媚声问道。 说话间，还轻轻拉了一下阿勒的衣袖。 阿勒心脏不争气地剧烈跳动了几下，暗道。 这女人果然邪门，难怪督司大人反复提醒我莫要着了她的道。 念及此，他忙深吸一口气，运转体内内力，强行将异样的心情给压了下去。 “小哥哥，为何不说话呀。” 沐谨言眼波流转，步伐稍稍加快，竟已和阿勒并肩而行了。 阿勒其实年纪不小了。 他十八岁就跟随乌戈了，如今二十来年过去。 阿勒都快步入四十岁。 无非是他修炼了内功，再加上长相不显老，故此看着像二十多的样子。 沐谨言这一声声的小哥哥，直接叫得他心烦意乱。 但眼下他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自然也不好跟沐谨言翻脸。 “公主，小人已近不惑之年。” 阿勒沉声回了句。 听到这话，沐谨言面上抹过一丝异样。 居然快四十了？ 还真一点都看不出来。 老实说，沐谨言这个颜狗，在看到阿勒的第一眼时，就有些心动了。 阿勒是混血儿，长相方面自不必多说。 就连他面上的一道刀痕，落在沐谨言眼中，也有种邪异的魅惑感。 “那就是小叔叔了。” 沐谨言嘴角勾起，美眸扫向阿勒。 阿勒皱了皱眉，道。 “小人担不起。” 看他样子，明显是不想多说。 若他真是乌戈麾下心腹，或许碰到沐谨言还不会如此谨慎。 但奈何，他偏偏是鹞部密谍鹞十五。 自然清楚沐谨言这个女人的德性。 又岂敢去招惹对方。 “哼！” 眼见阿勒油盐不进，沐谨言心下有些不悦，冷哼了一声。 倒也渐渐熄灭了挑逗对方的心思。 阿勒见状，暗暗松了口气。 …… 武烈营。 喊杀声渐渐停了下来。 宋子英的心腹们虽然也都是精锐。 但和鲲一带来的绣衣缇骑相比，却是差的远了。 几乎没费多少时间，宋子英的一众心腹，便被彻底镇压。 四周其他将士，看得一脸后怕。 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动手。 否则此刻倒在血泊中的，恐怕就是他们了。 “果然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没想到我宋子英居然这么快就暴露了。” 大帐内，宋子英叹了口气。 说实话今天这一幕，他心中早有预料。 只是，来得终究突然了一些，让他心中多少有些不甘罢了。 他缓缓站起，抽出帐内兵器架上的长枪，朝着帐外走了出去。 “大荆宋子英在此！” 宋子英手持长枪，傲然跨步而出。 他武力极高，在整个齐鲁军中，也就只比袁继桐差了一些。 但，宋子英不会武功。 至少不会江湖武功。 他擅长的皆是军中杀招，战阵之上勇悍无敌。 但今日，他要用这些军中杀招，与凶名满天下的绣衣鹰犬做生死搏杀了。 鲲一眸光落在宋子英身上。 手中的蝉翼刀，在夜色下泛着清冷的幽芒。 整个军营忽地静了下来。 突然的寂静，让军营内有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窒息感。 踏踏！ 宋子英率先动了。 长枪宛若游龙一般，朝着鲲一直刺了过去。 嗤嗤！ 宋子英虽无内力，但长枪刺出时，却也带着凌厉无匹的劲风，竟丝毫不比江湖高手差。 鲲一见状，瞳孔微缩，手中蝉翼刀猛然辟出。 当！ 金铁交击声在夜色下显得格外刺耳。 宋子英、鲲一齐齐退出数步。 两人面上皆浮起一抹凝重的神色。 对方是个劲敌。 这是两人同样的想法！ …… 胡商会馆外。 鲲二沦为了看客，一脸无奈地看着袁继桐和巴塔莱战做一团。 以他的眼光，自然能看出袁继桐早晚会落败。 这无关武力，也无关是否骁勇。 论临阵冲杀，一百个巴塔莱都未必比得上袁继桐。 但论江湖搏杀，袁继桐这种军中猛将，却要吃很大的亏了。 更别说，袁继桐还没带武器，用的是绣衣卫那借来的蝉翼刀。 兵器不趁手的情况下，战斗力自然又要大打折扣。 他能在巴塔莱诡异的细剑下坚持这么久，已是难能可贵了。 “狗东西，再来！” 被巴塔莱一剑逼退后，袁继桐怒声喝道。 他这人就是这样。 一直都是越战越勇！ 巴塔莱眉头一皱，手中细剑如毒蛇般探出。 嗤嗤声中。 袁继桐外袍上顿时又多出几个窟窿。 激得他怒吼连连。 远端。 鲲二皱起了眉头。 按照这种形势下去，袁继桐要不了几招就会落败。 他摇了摇头，暗道。 军中猛将在江湖搏杀方面，吃亏实在太大了。 像袁继桐这等猛将，放在军中当属于绝顶的骁勇之将。 但在区区一个巴塔莱面前，却被逼得如此狼狈。 “二哥，同样是军中将领，为何镇北军的将领，不仅擅长冲锋陷阵，就连江湖搏杀都同样精通？” 鲲三走了过来，疑惑地问道。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很久。 “镇北军？” “那不一样，你要知道，镇北军早早就私兵化了。” “故此军中将领，皆学了燕家的内功心法。” “虽然只是阉割版，但却也足够了。” 鲲二闻言，解释道。 他早年在北境服役过，后来才被调到洛珩身边。 自然知道镇北军的事情。 事实上，关于燕家传授镇北军将领内功之事，早在太宗朝时就发生了。 当时朝堂上的御史还弹劾过燕家以家传武学诱惑军中将领，实居心叵测。 但当时的燕家和镇北军如日中天，哪怕连太宗都不好轻动，最后自然不了了之。 只是，镇北军是镇北军。 安西、齐鲁二军却远远不能和其相比。 其中安西军历史稍微悠久一些，可追溯到仁宗朝。 从组建至今，约莫有五六十年了。 但安西军先后更换过三四任统兵大将，再加上这些大将，也不是燕家，根本没有内功心法。 自然也就没法让军中将领实力更进一步了。 至于齐鲁军，那就更不必多说了，组建至今才短短一年，能成什么气候。 第897章 宋子英，死 月光轻盈如薄纱，洒落下来，覆盖在安西府城的每一个角落。 胡商会馆外。 袁继桐不顾身上的伤口，重拾斗志，猛烈再次进攻巴塔莱。 他再度挥动蝉翼刀，攻势丝毫不减。 这一击，竟逼得巴塔莱连连后退。 就他以为自己占据上风时。 巴塔莱却突然以一个诡异的扭身，轻巧地化解了他的攻击。 “袁将军，你不太行啊。” 巴塔莱面上露出一抹讥笑。 手中细剑如毒蛇一般探了出去。 剑光如影，快若闪电。 一时间竟让袁继桐难以招架。 “可恶！” “胡蛮子的剑法果真诡异！” 袁继桐怒喝连连。 蝉翼刀舞得如泼风似的。 巴塔莱冷笑一声，细剑在瞬间抵住袁继桐的刀锋，直接以巧力卸去其攻势。 剑锋稍稍转动，轻描淡写地破解了这凌厉杀招。 不远处，观战的鲲二眉头皱得更紧。 他对巴塔莱的实力深感惊异，同时也对袁继桐的毅力心生赞叹。 …… 武烈营中。 鲲一与宋子英的激斗显得更加凶险。 宋子英长枪如蛟龙出海。 舞动时，枪尖的劲风似乎能割破空气。 “冥顽不灵！” 鲲一语气森然，双眸中透露出一丝冷意。 手中蝉翼刀一振，爆发出森冷的寒芒，直逼宋子英的心口。 宋子英见状，心下一紧。 手中长枪猛然一扫，气浪激荡！ “啊啊啊！” 宋子英催动全身力量，枪力逼人，犹如千钧压境。 鲲一不再言语，蝉翼刀划破空气，硬是截住了长枪的势头。 在这个瞬间，他眼中的寒意变得更加彻底。 枪锋自半空凝滞，鲲一脚下如猫般轻捷，瞬间贴近宋子英，刀锋在月色下泛着森冷幽芒。 “去死吧！” 鲲一骤然发力，蝉翼刀闪电般掠过，带着撕裂一切的恐怖威势。 宋子英一咬牙，欲挡来攻，但终究慢了半拍。 只感觉胸口巨痛，无穷的冰冷蔓延过全身，他眼神逐渐黯淡，长枪也无力地坠地。 烈风扫过，武烈营仿若陷入死寂。 士卒们怔怔地望着倒地不动的宋子英。 一时间，心中说不出是悲，还是怒。 …… “巴塔莱，死！” 袁继桐已经彻底爆种。 作为军中将领，他之所以能在一众齐鲁军中脱颖而出。 在战场上时不时爆种，爆发出惊人战斗力有莫大关系。 看到袁继桐陷入癫狂。 巴塔莱面色陡然大变，想不明白眼前的袁继桐竟骤然爆发出如此骇人的力量。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细剑翻飞如虹，勉力抵挡这如勇涛般疯狂的攻势。 可袁继桐此刻已被无名的狂怒所驱动，攻势不但绵绵不断，而且每一击都带上了极其狂暴的力量。 刀光剑影中，火花四溅。 巴塔莱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在这种持续的压迫下，巴塔莱的剑法再度被逼退。 袁继桐得势不饶人，蝉翼刀如疾电般划过，在他胸前撕开一道狭长的伤口！ 巴塔莱面上露出了惊恐之色，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他知道，若再留在这里，早晚只有死路一条。 匆忙之间，他做出了最终的决定——逃！ 压制住内心的惊慌，巴莱塔拼尽全力刺出一剑，强行逼退袁继桐。 然后一跃而起，试图趁机逃之夭夭。 “想逃？没那么容易！” 袁继桐见状，不依不饶地追击上去。 可惜，巴莱塔似乎忘了一旁的鲲二、鲲三等缇骑。 鲲二从一旁跃出，挡在巴塔莱面前。 …… “巴塔莱，你已经无路可逃。” 鲲二冷冷说道，声音里不含一丝感情。 巴塔莱心下咯噔一声。 他心知绣衣卫绝非好惹之辈，而现在的他已无力抵抗。 “投降吧。” 鲲三也从侧面趋步而来，将逃跑的路线完全堵死。 巴塔莱眼中闪烁着挣扎。 他自然不想死，他要活下去。 “我认输……” 巴塔莱双腿发颤地说道。 话音才刚出口。 巴莱塔的手中细剑，突兀地朝着鲲二刺了出去。 鲲二显然并未上当，手中蝉翼刀顿时化作一片流光，如秋风扫叶般袭向巴塔莱。 眼见偷袭不成，巴塔莱在心里一沉，便立刻身形一转，再次向后掠出。 可惜，他面对的是洛珩精心培养出来的绣衣精锐。 鲲二身形如鬼魅般掠出，挥刀之间，蝉翼刀如游蛇般窜入巴塔莱的细剑之内。 “噗——” 血光崩现，巴塔莱的身躯在这一刻被贯穿。 鲜血飞溅，月光照映下，显得凄美刺眼。 巴塔莱手中的细剑垂落，魁梧的身躯抽搐了几下，缓缓倒了下去。 …… “阿勒，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眼见阿勒带着自己在密道内转来转去，沐谨言隐隐意识到不对，停下脚步，凝声问道。 阿勒似未慌张，语气平稳。 “公主，我们前去会馆的密道出口，主上到时候会与我们汇合。” 他确实在带着沐谨言绕路。 今夜的收网行动，太过突然。 青龙那边根本没来得及通知他。 以至于他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但出于密谍的本能，阿勒隐约意识到自己必须要拖住沐谨言。 至少不能让沐谨言顺利离去。 “乌戈？” “他会跟我们汇合？” 沐谨言闻言，美眸中抹过一丝疑惑。 阿勒点点头，却不再多解释。 他怕再多说就容易露馅了。 密道越来越幽暗，淡阿勒对路径却非常熟悉。 沐谨言跟在他身后，东绕西拐，仅仅一会会就将她绕的晕头转向。 “阿勒，你这是何意？” 沐谨言不是傻子。 这会已意识到阿勒似乎不怀好意。 否则，仅仅带她离开会馆，哪需要这么绕？ 前端的阿勒，步伐一顿。 轻轻叹了口气后，回转过身。 “公主，有时候人越聪明，死得越快。” 阿勒说着，眸光直视沐谨言。 沐谨言面色微微变。 “你到底是谁？” 她怀疑，眼前之人并非阿勒。 真正的阿勒，说不定已经死了。 “我当然是阿勒……但也是鹞十五。” 阿勒眸光平静，缓缓说道。 既然沐谨言已经生出了警觉心，那索性就将她擒住便是。 也省得他继续带着对方在密道里绕圈圈了！ 第898章 我比你藏的更深 “鹞十五！” 沐谨言心下泛起惊涛骇浪。 她怎么都没想到，乌戈身边效力了近二十年的心腹，居然是绣衣卫鹞部密谍。 这结果太让她震惊了。 不，应该说惊骇！ 作为曾经的武威侯府千金。 沐谨言自然知道绣衣卫的可怕。 绣衣卫号称无孔不入。 但，大多数人其实都认为这是句夸张之言。 绣衣卫在怎么牛逼，难不成还能真做到什么地方都安插了密谍？ 原本沐谨言也是其中之一。 相信绣衣卫厉害，却不相信绣衣卫能做到这种程度。 但现在……她彻底被吓到了。 一个楼兰国的密谍统领身边，居然也被安插了绣衣卫的耳目。 且还一直潜伏了近二十年，这才自爆出来。 这是何等的可怕！ “公主殿下，得罪了。” 阿勒，不，鹞十五面色一凝，便欲探手将沐谨言擒下。 鹞十五不觉得沐谨言能逃脱得了。 他虽非什么武道强者。 但这二十年来，跟着巴莱塔在西域拼杀，可没少跟高手交锋。 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沐谨言，焉能在他手中逃脱？ 鹞十五的想法并非托大。 沐谨言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样子，全然不懂武功。 但事实上，谁能想得到她，其实是个大宗师？ 虽然只是水货大宗师，战斗力弱得可怜。 但大宗师终究是大宗师！ 轰！ 沐谨言看着探来的手掌，下意识抬掌拍出。 下一刻，气劲轰鸣声中，鹞十五身体倒飞而出。 “你或许藏得很深，但比起我，却依旧差远了。” 沐谨言得意一笑，迈着妖娆的步伐，从鹞十五身旁跨了过去。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她并没有杀鹞十五。 哪怕此时的鹞十五已然昏迷了过去。 她只需轻轻一掌，便能将对方击杀。 但沐谨言还是选择了手下留情。 …… 镇抚司衙门。 灯火通明。 不断有绣衣番子进进出出。 正堂内。 “都督，武烈营宋子英已伏诛。” “所有武烈营将士，皆未负隅顽抗。” 有绣衣番子匆匆而入，走到洛珩面前，躬身禀报。 洛珩闻言，微微颔首。 “好！” “宋子英隐藏极深，武烈营将士不知情，也情有可原。” “让鲲一告知武烈营将士，朝廷宽仁，不会追究他们从贼之罪。” “另外，通知齐鲁军主帅张承先，让他收拾残局。” 随着洛珩命令一一下达。 绣衣番子顿时领命而去。 这边才刚忙完。 又有一绣衣番子大步而来。 “都督，胡商会馆传来消息。” “平虏将军袁继桐击败楼兰密谍统领乌戈，乌戈仓皇而逃，却被鲲二大人击杀。” “胡商会馆其余密谍，尽数被抓捕。” “只余乌戈心腹阿勒，与西域公主不知所踪。” 普通番子自然不知道乌戈真实姓名，以及阿勒的真正身份。 洛珩闻言，眉头微微一皱。 沐谨言跑了，在他意料之中。 这是个受到诸多残余王朝气运庇佑的气运女。 想抓到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鹞十五也跟着不见了，却让洛珩有些担忧起来。 鹞十五潜伏西域二十来年。 可谓劳苦功高。 洛珩自然不希望这么一个有功之臣，出现什么意外。 想了想，洛珩沉吟道。 “通知鲲二、鲲三，仔细搜索胡商会馆。” “像这种会馆，十有八九挖有密道、密室。” “让他们看看阿勒是否在密室或者密道中，记住，找到阿勒后，不许伤害他，直接将他带来见本督。” 阿勒的真实身份，在绣衣卫内部也属于高度机密。 哪怕鲲二、鲲三也完全不知情。 洛珩还真怕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杀了阿勒。 “诺！” 番子躬身应诺而去。 …… 安西府城。 月影楼。 这是府城内最高的酒楼。 没错，是最高，不是最大。 但今夜，月影楼却已经被清场。 青龙、白虎、朱雀带着绣衣番子，占据了这里。 三人此刻端坐于顶楼平台。 月影楼高九丈，坐于顶楼平台，可俯瞰整个安西府城。 今夜是绣衣卫收网之日。 如今绣衣卫麾下人才云集，高手如云。 自然也不需要青龙、白虎、朱雀这三大督司亲自下场。 但，作为今夜收网行动的指挥者。 他们需要坐镇于此，以防不测。 “青龙，你说……会不会出现意外？” 白虎依旧是一副混不吝的样子，朝着青龙问道。 青龙皱了皱眉头，瞥了白虎一眼。 这家伙现在越来越没礼貌了，兄长都不叫一声，开口闭口就是青龙。 不过，他也很了解自家兄弟的性子，便懒得跟白虎多计较。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再万全的计划，都有可能出纰漏，更遑论今夜收网还是都督临时决定？” 青龙虽没有正面回答。 但语气中，却也透露着今夜的收网，未必会一帆风顺。 “都督虽是临时决定。” “但正因为这样，反而能让宋子英辈措手不及。” 一旁的朱雀，很罕见地开口了。 她等样子，倒是让青龙、白虎都愣了一下。 青龙面上忽地露出一抹笑容。 白虎则挠了挠头。 “妹子，你最近好像话多了不少。” “看来算是从玄武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这话一出。 朱雀面上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落了下来。 青龙见状，狠狠地瞪了白虎一眼。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朱雀妹子好不容易有了改变。 你却偏要提到玄武。 这不是在朱雀妹子心上捅刀吗？ 白虎自知失言，面上露出讪讪的神色，心下更是后悔不已。 朱雀面上低沉的表情，仅仅只持续一小会，便恢复了正常。 “都督跟我说过。” “只要我努力修炼，等踏入金丹期后，便能凭借神通复活玄武。” “所以……你们现在没必要讳言玄武。” 朱雀扬起头，眼神中焕发出期待的神采。 青龙、白虎闻言，这才恍然。 原来如此，难怪这段时间朱雀的状态好了不少。 青龙面上浮起了笑容。 “好！” “都督从来没诓骗过我们。” “既然都督这么说了，那十有八九真是这样。” “说不定，我们四大督司，未来还能有重聚的一天。” 第899章 洛水河，越祖旧居 绣衣各部终究没有劳烦到青龙、白虎、朱雀出手。 不管是宋子英和他的心腹们，还是胡商会馆上下，尽数被绣衣卫连根拔起。 待到天明之时。 绣衣各部已经开始收拾残局。 城外，齐鲁军大营。 主帅大帐内。 张承先面色阴郁。 其余各营将领，则个个面面相觑。 常子英居然是前朝余孽？ 还拥有皇族血脉？ 老实说，各营将领和常子英相识也不是一天半天了。 他们还真没看出，嗜色如命的常子英，会是前朝皇室后裔。 “常子英……不，宋子英如今已伏诛。” “都督说了，不会追究尔等与宋子英相交的事情。” “但从今往后，却不许再提及宋子英。” “都督这是为你们好，可都明白？” 张承先目光扫过众将，沉声道。 众将闻言，齐齐点头应诺。 他们自然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 都督此举，分明就是在保全他们齐鲁军。 否则，说起来一军之中，居然藏着野心勃勃的前朝余孽。 这前朝余孽，偏偏还爬到了中高层将领级别。 这种情况下，整个齐鲁军都会被牵连进去。 如今，洛珩却直接压下了此事。 齐鲁军众将，又岂能不感激？ “另外，武烈营如今没主将。” “你们各自推荐个靠谱的人上来。” 张承先叹了口气，说道。 武烈营，原本算是齐鲁军第二骁勇的存在。 宋子英虽居心叵测，但能力却是有的。 论武力，也仅次于袁继桐。 在袁继桐高升后，宋子英实际上已经成了齐鲁军第一猛将。 如今，宋子英死了。 武烈营自然也要安排个新的主将。 众将听到这话，眼眸中皆露出了一丝喜色。 宋子英的死，发生的太过突然。 武烈营的主将人选，自然也不可能像往日那般，按部就班地筛选提拔。 只能靠着各营将领推荐人才。 “大将军，末将麾下的蓝翡，有万夫不当之勇，且还擅长统兵。” 当即便有将领，推荐起自己麾下之人。 张承先闻言，点了点头，目光扫向其他人。 “末将麾下的李任，亦是个人才。” “大将军，末将的亲兵统领张继成，骁勇善战，胸怀韬略，是武烈营主将不二人选。” “臭不要脸的，谁不知道张继成不过一莽夫罢了，还胸怀韬略？末将麾下的魏昌邑，才是真正的名将苗子。” “拉倒吧，魏昌邑嗜杀，当个先锋或许还行，当主将就免了吧。说起来，还是末将身边的高文义，才是好苗子。” 一时间，众将争先恐后地推荐起自己身边的人。 而他们推荐的人选，也无一不是他们的心腹，或者左膀右臂。 倒不是这群齐鲁军将领，都如此大方。 连亲信、左膀右臂都能让出。 而是，这种事情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若他们的心腹能执掌一营。 对他们而言，自然有莫大的好处。 至少在齐鲁军中，能掌握的话语权，要比别人更大。 见麾下众将你一言我一语，争吵不休。 张承先头都大了。 “各自都将人选按照规则上报到本将这边来。” “现在……统统都给本将闭嘴，滚回自己的营地去。” 张承先这一发飙，众将顿时噤若寒蝉。 眼见众将老实，张承先扶案站起后，背着手朝着大帐外走了出去。 有将领见到后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 “大将军，您这是要去哪？” 张承先闻言，步伐一顿，好没气地回了句。 “自然是给都督去请罪！” …… 洛川郡。 洛水河畔。 一众洛氏子弟齐聚在此。 扑通、扑通！ 有族中年轻子弟，纷纷跃入河中，朝中洛水河下潜去。 岸上。 族长洛桓，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根据线索来看。 这洛水河底，藏着一处先祖遗迹。 传说中的钺祖旧居，就在如今的洛水河底。 当然，这并非是洛氏先祖洛钺变态。 好端端地把旧居建造在河底。 而是，时光荏苒，沧海桑田。 洛钺所在的时代，洛水河还不像现在这般宽阔。 彼时的河岸，如今早已化为洛水河的一部分。 当年钺祖所建造的故居，自然也被吞没。 成了洛水河底的一部分。 河中。 众多洛氏子弟，四处搜寻着。 很快，就有人有所收获。 一个叫做洛珍的年轻子弟，极为眼尖地看到了埋在淤泥中的一角飞檐翘角。 他顿时惊喜不已，忙游了过去。 匆匆扒拉开淤泥后。 果然露出了完整的屋顶翘角。 让人震撼的是，哪怕这翘角埋在淤泥内，恐怕有上千年了。 但却依旧保存得很完好。 甚至看不到任何损毁。 洛珍大喜，暗暗记住方位后，快速朝着河面浮了上去。 哗啦！ 岸边的洛桓等族老，猛然看到河面水花四溅，紧接着冒出人影来。 “是珍小子，可是有发现？” 洛桓紧张兮兮地问道。 其他族老也忙屏住了呼吸，面露期待神色。 老实说，钺祖洛钺，在一众洛氏先祖中，算不得多厉害。 只是，如今这个时代，洛氏衰微到了极点。 尤其是武道方面，被桎梏得极其严重，以至于族中子弟，精通武道者只有十之二三。 修为达到宗师层次的，更是少得可怜。 整个洛氏加一块，也就只能拿出一个宗师来。 这对于骄傲惯了的洛氏子孙而言，无疑是不能接受的。 他们迫切希望得到先祖留下的那些传承。 哪怕不是特别厉害的钺祖，于他们而言，也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 “族长，有发现。” “我在河底发现了飞檐翘角，保存得十分完好。” 河中，洛珍兴奋地说道。 听到这话，岸上的洛桓等族老，齐齐喜形于色。 好啊，总算有所发现了。 原本他们也只是想着，按照获得的线索试着去寻找一下。 心中其实并没有抱有太大的期望。 毕竟，洛水河这么宽阔，光河宽距离，就有数十丈。 在这么大的一条河中，找到钺祖的旧居，是何其之难。 “天不绝我洛氏，祖宗显圣了！” 洛桓激动得泪流满面。 他定了定神后，忙下令族人，隔绝这一段的河水，然后利用工具将河水抽干，挖掘出钺祖旧居来。 只不过，这工程可不小。 怎么看没有十天半月，都未必能挖出先祖遗迹来。 第900章 钺祖旧居，即将现世 安西府，镇抚司衙门。 张承先一脸愧疚地向洛珩请罪。 “都督，末将识人不明，差点酿成祸端，请都督责罚。” 他说着，俯身拜倒下来。 按照官职品阶，他这个齐鲁大将军，品阶方面要比绣衣卫大都督高了一层。 但谁叫，面前的是洛珩呢。 哪怕在二帝面前，都拥有特权的人物。 张承先自然要将姿态摆低。 更遑论，他能当上齐鲁军大将军，靠的还是洛珩的举荐。 于情于理，张承先都要如此做。 洛珩站起身，绕过案几，将张承先扶了起来。 “将军无需如此。” “若说识人不明，本督岂不是也没察觉宋子英的身份？” “此事无需再提。” “将军接下来，好好整顿一下武烈营就行。” 张承先闻言，面露感激之色。 “都督放心，末将明白了，后续武烈营必然不会再出乱子。” 这种事情，也就只会发生一次。 张承先能入洛珩之眼，被破格提拔，能力自然是有的。 若两次都栽倒在同一个地方。 他也可以早早解甲归田了。 “你向来沉稳，本督自然放心。” “接下来，你带着齐鲁军继续坐镇安西府，协助云祯将军攻略西域。” “本督明日便要离开安西府，安西府的事情，就拜托你和云祯将军了。” 洛珩沉吟着说道。 安西府的隐患，已经被清除。 他继续亲自坐镇于此的意义已经不大。 再加上洛氏那边不断传来消息。 洛珩自然不可能，继续在安西府浪费时间。 至于他原本定下的以沐谨言为饵，考验安西、齐鲁军将领的计划。 严格意义上来讲，基本上已经完成了。 齐鲁军爆雷出个宋子英。 而袁继桐那憨货，虽然如今也知道了沐谨言的真实身份，差点自闭。 但终究没有让洛珩失望，依旧牢记着自己是大楚将领的身份。 “都督明日便离开吗？” 张承先吃了一惊。 洛珩的身份非同小可，如今他的一举一动，皆牵扯着大楚的国运。 此时匆匆离开，这意味着大楚必然又发生了大事。 不过，张承先也不敢细问。 “嗯，明日一早就走。” “此乃本督私事，将军不必惊疑。” 见张承先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洛珩笑了笑，解释了一句。 听到这话，张承先松了一口气。 又寒暄了几句后，张承先告辞而去。 他前脚刚走，安西大将军云祯后脚便到了。 洛珩见云祯到来，又嘱咐了他几句。 然后便让青龙等人，准备明日离去事宜。 署衙后院。 沐卿绾正喜滋滋地和叶婉儿收拾着行李。 之所以这般欣喜。 却是洛珩跟她说了，要带她去洛氏族的。 这让沐卿绾很是高兴。 她听洛珩说，洛氏族地很大，有很多很多族人。 虽然，这些族人和洛珩，并没有任何瓜葛，以前也从未有过交集。 但洛珩说了，他这次去族地，是和族人抢东西的。 沐卿绾对此就愈发感兴趣了。 这些族人真该死，居然想和洛抢东西。 我可一定要帮洛打跑这些族人。 …… 洛川郡。 洛水河畔。 原本的河畔两岸，已经被建造起错落有致的简易木屋。 这十数天以来。 整个洛川的洛氏子弟，几乎被洛桓全部叫来了。 为的就是挖掘出钺祖旧居。 如今，旧居所在的这一段河水，已经被抽干。 今日便是正式挖掘之日。 “开挖！” 随着洛桓一声令下。 数以千计的洛氏年轻子弟，纷纷挥动手中铁锨，开始挖掘起河底淤泥。 现场忙的热火朝天。 时不时传来嫡系子弟们的呼喝声。 “都小心点，别毁坏了钺祖的旧居。” “下手轻点，你小子怎么这么憨？” “哎哎，慢点，别太大力。” “各位，钺祖旧居关乎着我洛氏全族，旧居出世后，谁都有莫大的好处，你们可给我上点心。” 一个个洛氏嫡系子弟，充当着监工，来回巡逻。 但凡看到有族中子弟用力过猛，或者挖掘方式不对，便立马上前制止。 一众洛氏族人对此似乎也没有怨言。 数千年来，嫡系子弟掌控着整个洛氏，早已成了惯例。 或者说，这群洛氏族人，也早就习惯了被嫡系子弟指挥。 自然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时间渐渐推移。 河底的淤泥越来越少。 渐渐露出钺祖旧居的一角。 那是旧居屋顶。 屋顶的瓦片保持的极其完好。 这些瓦片，显然也是特殊材料制成。 甚至有族人不小心将手中铁锨砸到，瓦片上甚至都没留下一丝痕迹。 屋顶暴露在阳光下。 青色的瓦片，被阳光照射的褶褶生辉，宛若青翡玉石。 岸上。 洛桓等人看到这一幕，无不目眩神迷。 果然不愧是钺祖旧居。 仅仅一个屋顶，就让人如此震撼。 天知道整座旧居被挖出来后，里面会藏着什么？ 洛桓希望旧居中藏有武道典籍。 或者钺祖留下的修炼心得这些。 但其他族老，却更盼着旧居中，能留下些当年钺祖收藏的宝贝。 不过，此时旧居还未全部挖出。 洛桓和族老们之间，倒也没有任何分歧。 两个时辰后。 大半座旧居，已经展露在众人眼前。 这旧居，说是当年钺祖只是偶尔会来此处居住潜修。 但实则面积极大，宛若一座小型宫殿。 洛桓仔细判断了一下。 整座旧居包含了一间暖阁书房，一间起居室，一间修炼静室。 除此之外，居然还有正堂大殿、丹房、器房、府库等等。 这让岸上的族老们，愈发兴奋了。 如此大的旧居，里面的宝贝可不会少啊。 谁都知道，钺祖这个，就跟貔貅一样，只进不出。 一生也不知道收罗了多少天材地宝。 就算，府库中的药材之类不能用了。 但其他天地奇珍，多半不会失去功效。 而洛桓，则死死地盯着丹房、器房，以及修炼室，呼吸渐渐急促。 他有预感，这些地方中，必然藏有钺祖留下的修炼心得。 甚至，要是运气好。 说不定还能找到钺祖当年自己修炼的功法秘籍。 若如此的话，那洛氏再次腾飞，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第901章 绣衣卫大都督到 次日。 到了午时时分。 整座钺祖旧居，完全呈现在众人面前。 看着河底平地而起的小型宫宇。 在场所有洛氏子弟都呆住了。 这座宫宇的形状，在场的洛氏子弟再熟悉不过。 那是他们洛氏祖上最辉煌之时，所住的藏娇宫的模样。 不管整体布局，还是建筑形状。 几乎与藏娇宫一模一样。 也就是规模被缩小了十数倍而已。 而藏娇宫，正是洛氏初代始祖，也就是传说中的大洛侯建造的。 相传大洛侯称霸后，纳了有苏氏狐女。 并为其建造了一座极其华美的宫宇，取名藏娇宫。 这段历史，洛氏子孙几乎人人耳熟能详。 无非就是没人愿意提及罢了。 毕竟，大洛侯纳的有苏氏狐女，有些见不得光。 那狐女曾照顾过年幼的大洛侯，辈分上要高了一辈。 大洛侯此举，颇有些冒天下之大不韪，不被世人所接纳。 这也是大洛侯在史书上，名声口碑皆远不如小洛侯的原因。 因为在后世那些儒生眼中，大洛侯私德不佳。 不像终身只钟情于青梅竹马一人的小洛侯。 “且都莫动旧居。” 洛桓回过神，突然大喝一声。 原本有些蠢蠢欲动的族人，登时停下了脚步，讪讪的退了回去。 洛桓直接无视了这些人。 在自己亲孙子洛琏的搀扶下，缓缓下到河底，走到旧居前。 他也不顾淤泥脏污，直挺挺的便跪倒了下去。 “后世不孝子孙洛桓，拜见钺祖。” 四周族人见状，齐齐反应过来。 也一个个忙不迭的拜倒了下来。 “后世不孝子孙洛……拜见钺祖。” 上至洛桓、族老，下至最年幼的洛氏子弟，此刻没有一人站着。 全都跪倒在钺祖旧居面前。 一息、两息、三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面前的旧居没有半点反应。 洛桓稍稍抬起头，瞥了旧居一眼，眼眸中抹过一丝失望。 别看旧居就在眼前。 但老实说，他们根本进不去。 旧居大门紧闭，虽不见门锁，然而靠蛮力是根本推不开的。 这一点，其他族人未必清楚。 但洛桓却再清楚不过。 按照祖上留下的典籍记载。 钺祖旧居无法强开。 但凡谁用暴力开启，必会遭到旧居禁止反噬。 这也是刚刚洛桓阻止族人们的原因。 “族长，咱们进去吧。” 眼见拜也拜了，有族人按捺不住，嚷嚷了起来。 洛桓闻言，心下一阵为难。 但他又不好跟族人说旧居不能强行开启这话。 想了想，也只能让族人先去试试了。 毕竟，祖上留下的典籍记载，也未必会是真的。 万一他们能推开大门呢。 念及此。 洛桓让孙儿洛琏搀扶了起来，朝着众族人说道。 “去推门吧。” “记住，心里面虔诚一点，不得动粗，以免对先祖不敬。” 听到这话，众族人纷纷点头应是。 紧接着，便挑选出几个年轻力壮，修炼过武道的年轻子弟，朝着大门走去。 “嘿，开！” 众年轻子弟双手放于大门上，齐齐发力。 但，任由他们如何用力，大门却始终纹丝不动。 似乎，靠着外力，是根本无法打开的。 一众族人见状，无不面面相觑。 他们这才意识到，钺祖旧居似乎不寻常。 不过想想也是。 这座旧居埋在河底淤泥内都快有千年之久了，却始终没有任何损毁。 怎么看，都不似寻常建筑。 “可能大门被栓上了吧，族长，要不咱们翻墙过去？” 年轻子弟中，那日发现旧居的洛珍提议道。 旧居围墙大约有丈许高。 想要翻阅，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有些难度。 但对修炼过武道的他们而言，却并不是太难。 哪怕这些洛氏子弟在武道方面，都是弱鸡。 “行，试试吧。” 洛桓闻言，沉吟了一下，缓缓点头。 既然大门打不开。 那试试从围墙翻过去，也未尝不可。 当即，洛珍等年轻子弟，纷纷足尖一顿，整个人便已朝围墙飞跃而去。 眼见众子弟，即将越过围墙。 洛桓、族老个个喜形于色。 但就在这时。 一股无形巨力，从旧居内汹涌而出。 洛珍等人被巨力一推，身体瞬间被甩了出去，跌倒在河底淤泥内。 看到这一幕。 洛桓等族老，和洛氏族人齐齐惊呆。 尤其是洛桓，更是忍不住跺了跺脚。 他就知道，钺祖旧居不简单。 现在看来并不是他杞人忧天，可惜，先祖典籍中，并未记载开启钺祖旧居的方法。 一时间，洛桓急得不得了。 有种入宝山而空手回的感觉。 “族长，现在该怎么办？” 这时候所有族人也都意识到旧居的特异了，齐刷刷看向洛桓，问道。 洛桓一阵头大，咬牙道。 “先莫要再轻举妄动了，待老夫好好想想。” 众族人闻言，面面相觑。 他们也算看出来了，族长似乎同样不知道开启旧居的方法。 这让一众族人皆沮丧起来。 他们原以为，嫡脉出身的洛桓，会知道呢。 “我想起来了，如今的嫡脉，在早古之时……并非嫡脉，而是旁系。” “是哦，我记得洛煊好像才是当世唯一嫡脉传人。” “嘘，别提这个名字。” “现在如之奈何？” 有族人窃窃私语起来。 换做平时，他们自然不敢这般大胆。 但现在钺祖旧居近在眼前，他们却进不去。 心中自然难免对窃取了嫡脉身份的洛桓一脉，有些不满了。 你说你们都抢了嫡脉的身份，怎么就没抢到嫡脉流传下来的各种隐秘呢？ 族人的议论，洛桓自然也听到了，心下顿时一阵愠怒。 只不过，眼下最关键的是打开钺祖旧居，而不是和这些族人计较。 念及此。 洛桓压下心中怒火，脑中疯狂回忆起来。 洛氏先祖牛逼者数不胜数。 十之八九都是嫡脉出身。 给后世子孙留下的典籍，自然也多如牛毛。 洛桓此刻只能靠着记忆，来搜寻脑中各种典籍的记载，看看能不能找到开启钺祖旧居的线索。 他正沉思间。 远端忽传来奔腾的马蹄声。 紧接着，杀气腾腾的话语声，传入众人耳中。 “绣衣卫大都督到！” 第902章 敢问都督是洛氏哪一脉子孙 “绣衣卫大都督洛珩！” 上至洛桓，下至洛氏一众族人，齐刷刷地朝着声响传来处望了过去。 哪怕身在河底的洛桓和部分族人，此刻亦踮起脚，探头张望着。 隆隆的马蹄声，如闷雷般传来。 身着绯色飞鱼服的缇骑们，由远而近，席卷而来，宛若一团火焰。 奔马群中，两队缇骑簇拥着一袭淡青绣金蟒袍的俊美少年。 “嘶！” 饶是洛氏子孙个个基因甚佳，颜值皆相当出众。 但目睹了绣衣群中的俊美少年，亦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此颜值，如此气质，竟把他们一众洛氏子孙都给比下去了。 “这便是洛珩？” 不少人心中，皆浮起了如是念头。 更有部分洛氏年轻子弟，难免自愧形秽起来。 轰隆隆！ 席卷而来的缇骑，齐刷刷拉动缰绳。 众马瞬间止住前冲之势，停了下来。 所有的缇骑，动作整齐划一，看上去充满了美感。 洛珩的白色骏马，亦缓缓停了下来。 却正好越过一众缇骑，直面前方的洛氏族人。 一时间，被洛珩目光扫过的洛氏族人，心中竟没由来地忐忑起来。 “洛川洛氏族长洛桓，恭迎都督大驾。” 河底的洛桓在孙儿的搀扶下，急急忙忙上了岸，朝着洛珩躬身行礼。 绣衣都督洛珩如今早已名满天下。 堪称大楚朝堂的传奇。 哪怕洛桓一向自傲祖上荣耀，但在面对洛珩这种少年权贵时，亦难免要为之低头。 再加上知道他知道洛珩姓洛，心中自然也想着要攀上这门亲戚。 毕竟，天下洛氏皆出一家。 无非就是郡望不同，堂号不同。 但归根结底，大家都是大洛侯的子孙。 “洛川洛氏族人，恭迎都督大驾。” 连族长都躬身行礼了，其他洛氏族人又怎敢摆出傲慢姿态？ 纷纷朝着洛珩俯身行礼。 端坐于马上的洛珩，微微颔首。 “无需多礼。” “本督不请自来，是为恶客。” 这话一出。 洛桓连道不敢。 “都督折煞我等也。” “天下谁不知都督大名，今日都督驾临，我洛川堂蓬荜生辉，荣幸之至。” 既然洛珩也是洛姓之人，洛桓自然报上的堂号，代表他这一支是洛氏洛川堂子孙，以期和洛珩拉近关系。 洛珩闻言，嘴角抹过一丝玩味的神色。 “洛川堂！” 看到洛珩这般神色，洛桓不由一怔。 但他依旧没放弃想着和洛珩攀关系，小心翼翼地又问了句。 “不知都督是洛氏哪一脉？” “邺京堂？亦或是洛水堂？” 天下洛氏，大多出于邺京堂、洛水堂、洛川堂三脉，其他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这三堂中，洛水堂人丁相对稀少，且又低调无比。 对于什么嫡脉之争，也从不去掺和，甚至有时候还直接亦旁支自居。 但剩下的邺京堂，与洛川堂两脉。 却对于嫡系名分看得极重。 双方都自觉自己才是正统洛氏嫡脉子孙，彼此指责对方是旁系假冒嫡系，这些年这两脉族人，几乎已然有老死不相往来的迹象。 故此，洛桓在问出刚刚这话时，心下难免有些忐忑。 要是洛珩出自洛水堂也就罢了。 洛水堂低调，且信奉以和为贵，与洛川、邺京二堂关系都不错。 但洛珩若是出自邺京堂。 那对于洛川一脉的族人而言，却不是一件好事了。 “洛先生觉得本督又会是洛氏哪一脉子孙？” 洛珩笑吟吟道。 他并没有自报身份，反而还反问了一句。 这让洛桓瞬间陷入了尴尬之中。 “都督莫非是……邺京堂子弟？” 迟疑了一下后，洛桓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很不愿意去猜洛珩是不是邺京堂的人，因为这意味着是个大麻烦。 邺京堂与洛川堂的嫡脉之争，日渐白热化，双方都一口咬死自己才是洛氏正统。 但老实说。 邺京堂和洛川堂还真不好区分谁是嫡脉。 从洛氏诸侯国灭亡前开始算的话，邺京堂自认是嫡脉，倒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洛氏诸侯国最后几代诸侯皆是纯正的大洛侯子孙，如今邺京堂的嫡系先祖。 那从另一个角度来讲的话，洛川堂这一支族人，却也都是小洛侯的嫡系子孙。 而小洛侯又是大洛侯最正统的嫡派玄孙。 同时，整个洛氏还都将大、小洛侯都当成分位最高的先祖来对待。 故此到了如今，哪一脉才是最正宗的洛氏嫡脉，其实早已是笔糊涂账了。 “邺京堂？” “哈，本督怎么可能是邺京堂子弟。” 洛珩闻言，轻笑一声。 邺京堂子弟，平庸无能者居多，且大多还是喜欢欺男霸女的纨绔。 洛珩可不愿意与彼辈为伍。 听得这话，洛桓面上抹过一丝喜色。 “原来都督是洛水堂子弟啊，我洛川堂一向与洛水堂……” 交好二字尚未出口，便已经被洛珩打断。 洛珩冷笑一声，道。 “非也！” “本督亦非洛水堂子弟。” 这一下，轮到洛桓与洛氏族人懵逼了。 既非邺京堂，又非洛水堂。 莫非这洛都督是洛氏散脉族人？ 但散脉族人大多都已经没落，又怎能培养出如此气度卓然的洛都督？ 难不成……洛都督还是我们洛川堂子弟？ 哈哈！ 想到这里，洛桓和一众族人心下都失笑起来。 “本督洛川堂嫡脉子弟。” 洛珩忽地沉下脸，目光扫过洛桓和一众族人。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尤其是洛桓和其孙洛珍、一众嫡脉子弟，更是目瞪口呆。 你洛都督是洛川嫡脉子弟，那我们是什么？ 倒是其他族人，似想到了什么，面色猛然一变。 洛珩将众人神色一一看在眼里，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冷笑。 “怎的？本督不像洛氏嫡脉？” 这话，听着杀气腾腾，森然至极。 洛桓和众洛氏族人齐齐色变。 尤其是洛桓，此刻大脑更是嗡嗡作响。 洛珩、洛珩，这是珩字辈子弟，听着倒确实像洛川堂的辈分排字。 只是……为何他对于这么一个族中子弟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洛珩眸光落在洛桓身上。 “老先生可还记得洛公讳煊者？” 第903章 煊公，焕公 轰隆！ 洛珩这话宛若平地惊雷，瞬间将洛桓和一众嫡脉子弟炸得大脑一片空白。 老天……竟，竟是洛煊的后人！ 提及洛煊，可以说除却在场最年轻的一代洛氏子孙外。 谁敢说自己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哪怕是洛桓等嫡脉子弟，也都只是不愿意提及这名字而已。 事实上，正是因为他们太过恐惧这个名字，内心才不愿意去想。 “洛……洛煊。” 洛桓的面色变得难看至极。 他怎么都没想过，时隔三十来年，洛煊的后人居然来了。 论辈分，洛煊算是他堂侄。 也是洛川洛氏当初最被寄予厚望的一名子弟。 当然，从血脉正统方面来讲。 洛煊才是如今洛川洛氏最纯正的嫡脉。 洛桓一脉，比起来还要稍稍差了一筹。 虽然双方都是正统的小洛侯子孙。 但子孙之间，也有嫡庶之分。 洛煊这一脉从远祖到洛煊为止，每一代皆是长子长孙。 相反，洛桓这一脉，传到洛桓之父洛晏时，却是嫡次子出身。 无非就是后来洛煊一脉因人丁稀少，被洛桓一脉夺了族中话语权，甚至连嫡脉名头都渐渐旁落。 “洛都督，洛煊已非我洛氏族人……” 一旁的洛桓孙儿洛珍，忍不住愤然说道。 此言一出，洛桓面色大变。 但想阻止自己孙儿，却已然来不及。 “给本督一个理由？” “我父洛公讳煊可是不敬先祖？还是忤逆长辈？” “亦或是令洛氏蒙羞？” 洛珩作为读书人，哪怕只是提及养父之名，都不可直呼其名，只能用上某公讳某这样的称呼。 说话间，他目光落在洛珍身上，眸中闪过一抹森然。 洛珍在洛珩目光的审视下，心下一颤，竟连话都说不出来。 “都督请息怒。” “后辈小子不知事情始末，妄言当年事，望都督见谅。” 洛桓见状，忙俯身赔罪起来。 家中小子自高自大惯了，还以为洛氏在洛川郡威望高，便能肆无忌惮。 但殊不知，眼前之人那可是权势滔天的绣衣卫大都督。 更别说，这位大都督本身就来者不善。 “呵！” 洛珩轻笑一声，如讥似讽。 洛桓见状，忙不迭说道。 “都督有所不知，当年洛……煊公乃我洛氏最杰出子弟。” “只是，族中却是办了一件错事，在煊公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将煊公之妹先皇后，送入了宫中。” “煊公闻得后，愤然离家，自此不知所踪。” “吾族之人事后亦追悔莫及……至于逐煊公出族之类，却从无此事。” “都督若不信，可翻看族谱。” 洛桓这番话，说得诚恳至极。 你说他憋屈吗？ 显然憋屈的很。 毕竟，就算他这一脉不窃据嫡脉身份，不是族长，论辈分也是洛煊的堂叔父，洛珩的堂叔祖父。 但如今，他在洛珩面前提及洛煊，却不得不口称煊公。 又怎能不感到憋屈？ 可惜，洛桓又不得不这么做。 无他，畏惧洛珩权势尔！ “翻看族谱就免了。” “今日，本督只想问一句，我父可是洛川洛氏嫡脉？” 洛珩冷冷问道。 洛桓闻言，嘴角抽搐了几下。 沉默好一会后，才吐出几个字。 “煊公自是正统嫡脉！” 此言一出。 在场所有洛氏族人，尽皆鸦雀无声。 那些洛桓一脉的子弟更是如丧考妣。 正统这些东西，有时候只需要一句话，就会旁移。 当初，洛桓这一脉，仗着人丁旺盛，硬生生从洛煊一脉夺走了族中话语权、族长之位、嫡系名号。 今日，洛珩靠着无上权势，又当众夺了回来。 …… “很好！” “桓公不愧是我洛氏宿老，果是识时务者。” 洛珩忽然展颜一笑，面上笑容如沐春风。 在场众人只觉得笼罩在身上的无边压力，瞬间一扫而空，心下齐齐松了口气。 “都督说笑了，桓只是暂代族长之位，不得已之下才借嫡系之名。” “如今只是物归原主！” 洛桓强颜欢笑道。 他确实是个能屈能伸之人。 这些年，洛川洛氏在他执掌下，虽未见复兴，却也没有继续衰落。 从这点上来讲，这洛桓比起邺京堂的掌舵人，无疑要强得多了。 “既嫡庶已分，本督身为煊公养子，理当继承煊公洛氏嫡脉名号，族长之位。” “哦，忘了说一句，本督虽是煊公养子，却亦拥有洛氏血脉。” “不知桓公可知煊公弟焕公否？” 洛珩笑吟吟说道。 听到这话，洛桓张口结舌，彻底说不出话来。 他原本听到洛珩只是洛煊养子，心中还想着等洛珩走后，重新拿回族中话语权。 毕竟，洛氏一族自傲于自身血脉。 与他族不同，洛氏子孙可不承认什么养子。 虽然在法理上，养子同样具有一切继承权。 然而，当洛桓听到煊公弟焕公几个字时，再一次遭到当头一棒。 煊公弟，焕公！ 正是洛煊嫡亲弟弟洛焕。 前面说过，洛煊一脉向来人丁稀少，基本上都是代代单传。 唯独到了洛煊这一代时。 却诞下二男一女。 其中长子自然是洛煊。 次女则是保德帝最心爱的皇后洛嫣。 而洛焕，则是洛煊、洛嫣的三弟。 当年洛煊与族中闹翻，愤然离开家族时。 其弟洛焕尚年幼。 洛煊自不可能将他独自一人留在族中。 故此，走的时候，洛煊带走了洛焕。 再后来……洛煊带着发妻隐居林溪，洛焕也渐渐长大。 与儒道天资极佳的洛煊相比。 洛焕在儒道上，却是天资平平。 但，他在武道上的天赋，却堪称惊才绝艳。 不耐于平淡生活的洛焕，极其向往江湖，某一日给洛煊留书一封，言欲拜师习武后，便不知所踪。 洛煊夫妇虽担心洛焕安危，但天下之大，人海茫茫，他们又哪去找洛焕踪影？ 直到洛焕离家第十个年头。 彼时洛煊也已经步入不惑之年，发妻更是自责没有看好幼弟洛焕，郁郁而终。 那一夜，洛煊正缅怀亡妻，思念幼弟。 家门口忽传来动静。 洛煊匆忙寻出一看，却不见人影，只有一襁褓中婴儿。 婴儿贴身放着枚玉佩，上书焕字。 正是他幼弟之物，亦是其父用洛氏祖传古玉雕刻出来的三枚玉佩之一。 看到玉佩后，洛煊立马意识到，襁褓中的婴儿必是幼弟之子。 自此之后，便悉心将襁褓中的洛珩养大。 其实于他而言，幼弟之子，又何尝不是他的子嗣？ 第904章 以权压人，谁能奈我何 洛珩原本是不知自己身世的。 老秀才，也就是洛煊，从来没有跟洛珩提及过身世的事情。 或许在老秀才眼中。 十几二十年都杳无音信的幼弟洛焕，可能早已命丧于江湖厮杀中了。 江湖仇杀，永无休止。 他不愿意洛珩知道这样的事情。 也不希望洛珩以后的人生陷入仇杀之中。 但，他并没有料到，洛珩以后竟然当上了绣衣卫大都督。 普天之下，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绣衣卫大都督的？ 当然，若无那一日保德帝提及洛煊、洛川洛氏等事情。 洛珩也许不会刻意去调查自己身世。 但偏偏，保德帝提及了。 这让洛珩顿时动了查一查自己身世的念头。 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他才发现养父老秀才其实是他嫡亲伯父。 而他的生父正是当时跟着老秀才一并离开家族的幼弟洛焕。 至于洛焕如今身在何处？ 是死是活？ 哪怕是绣衣卫，都没有任何记载。 绣衣卫内部，关于洛焕的信息，只有他当年拜师罗浮山的记录。 其他……什么都没。 调查到这里，洛珩其实已经挺满意的了，并没有让绣衣卫继续追查下去。 于他而言，生父洛焕，远不如养父洛煊来得重要和亲近。 他只需记得含辛茹苦将他养大的养父洛煊便行。 甚至，今日之后，他入了洛氏的族谱。 也只会记在洛煊名下。 就当自己是过继给洛煊了。 “都督原来是焕公之子……” 洛桓闻言，欲哭无泪。 他觉得，族长、嫡脉这些，已经彻底远离他这一脉了。 “不，桓公你说错了。” “本督虽是焕公所出，但却自幼过继于煊公。” “桓公可明白？” 洛珩打断了洛桓的话，沉声道。 此言一出。 洛桓和他这一脉子孙，一颗心彻底沉到谷底。 若说洛珩仅仅是洛煊养子，本身并无洛氏血脉。 那么，他们之后还能找到借口，不相认洛珩，或者就算相认了，也可以不让洛珩拿到族中话语权。 甚至，哪怕洛珩是洛焕的嫡亲儿子，洛桓也有把握说服族老们，以洛珩非嫡长之名，而不归还族长之位。 但现在，洛珩偏偏既怀有纯正的洛氏血脉，又他妈还过继给了洛煊。 过继和养子可完全不同。 那是正儿八经拥有所有继承权的。 任何人都不容置喙！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过继子和嫡亲子嗣法理、地位等等是完全一样的。 就好比三国袁氏的袁绍、袁术类似。 同样是过继的袁绍，与袁术一样，都拥有袁氏的继承权。 “明……明白。” 洛桓强颜欢笑道。 他此刻有种隐约要崩溃的迹象。 “桓公明白便好，本督向来通情达理，从不强人所难。” “若桓公心有委屈，大可跟本督开诚布公便是。” 洛珩笑吟吟说道。 洛桓闻言，挤出一丝笑容。 “没，没有！” 传说中，绣衣卫大都督洛珩杀人如麻，一言不合便能让你人头落地。 上至朝堂衮衮诸公，下至民间黔首百姓，皆一视同仁，说杀就杀。 他洛桓还想好好活着，可不愿意招惹这样的活阎王。 故此，哪怕此刻心中再怎么委屈、憋屈，洛桓都能强忍着。 “既然桓公没有异议……那么诸位可有意见？” 洛珩抬眸扫向洛氏族人，幽幽说道。 一众洛氏族人哪敢说个不字，齐齐附和道。 “都督本就是我洛氏嫡脉子弟，这族长之位和族中大权，以后自然都督说了算。” 听到这话，洛珩面上洋溢起灿烂笑容。 原本在他身后，全程杀气腾腾的绣衣缇骑，依旧神色不善，看着就一副要杀人样子的青龙、白虎、朱雀三人，皆收敛起了气势，露出和善表情。 至于沐卿绾这丫头，更是从原本的张牙舞爪，变得笑容满面。 还是洛厉害，都没动武呢。 眼前这糟老头，就乖乖的将东西还给了洛。 …… “看来本督当族长，算是众望所归啊。” “既如此，那本督就不谦逊了。” 洛珩笑容满面道。 说着，他顿了顿。 下一刻，话锋突兀一转。 “听闻诸位族老，与族中子弟，发现了我洛氏钺祖旧居，可有此事？” 这话一出。 洛桓和一众族人，甚至都没太大的反应。 钺祖旧居就在河底，远远望去便能看到，想瞒都瞒不住。 更何况，他们敢对洛珩隐瞒吗？ “都督……不，族长，钺祖旧居确实已经现世。” “您如今身为族长，这如何安排钺祖旧居，还得您说了算才是。” 洛桓面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说道。 这老小子，其实也没安什么好心思。 毕竟，眼下洛珩靠着权势，强夺了族长之位，和族中话语权。 他洛桓是已经抗衡不得了。 但族长既然都让出去了，这钺祖旧居你得安排吧？ 怎么也得打开钺祖旧居，让族人们得到好处才是。 只是……钺祖旧居洛珩能打得开吗？ 洛桓觉得，不太可能。 他承认洛珩血统方面确实纯正。 但如何开启钺祖旧居，又不是看血脉。 说句不好听的，钺祖虽也是嫡脉子弟，但却不是洛煊、洛焕这一脉的。 从血统角度上来讲，钺祖与他洛桓这脉或许还更近一些呢。 “桓叔祖果然深明大义。” “也罢，这钺祖旧居，就由本督来安排吧。” 洛珩闻言，笑道。 他是读书人出身，在言辞礼节方面，从来不会让人抓到把柄。 就像眼下他对洛桓的称呼。 也从桓公升级到了桓叔祖。 为何会这样？ 自然是因为，先前洛桓还没当众承认洛珩身份，他还算不得洛川堂洛氏子弟，自然不可能赶着上去叫洛桓叔祖。 而如今，他身份已经被承认，且还接掌了洛川洛氏一族。 故此再和洛桓说话时，就得以辈分相称了。 当然，就算洛珩不这么做，也没人敢当面说什么。 但私下里就不一定了。 洛珩又不是莽夫傻小子，怎会在这等无关痛痒的环节落人话柄，平白让自己多了个不敬长辈的污名？ 说话间，洛珩翻身下马，径直走到河岸边。 他眸光扫视了钺祖旧居一眼，正打算开口说话时。 随身带着的玄阴珠，却蓦然爆发出一股奇异的力量。 第905章 竟是一切遗迹之钥匙 洛珩身形一动，已然出现在钺祖旧居前。 四周的洛氏族人见状，无不骇了一跳。 武功高手他们其实也见识过。 如今族中，就有一位宗师强者呢。 嗯，就在现场。 但在众多洛氏族人眼中，所谓的宗师高手也不过如此。 或许会高来高去，却也只是借力而飞的轻功罢了。 像洛珩这种，几乎已是瞬移的诡异手段，一众洛氏族人甚至只从先祖的传说中听闻过。 一时间，洛氏族人皆瞠目结舌，心下又惊又喜。 有这么厉害的强者成了族长，那以后洛氏一族，岂不是又能飞黄腾达了？ 更别说，洛珩本身还是权势滔天的绣衣卫大都督。 念及此，一众洛氏族人突然觉得，洛珩当族长，执掌族中大权也没什么不好的。 弄不好他们洛川洛氏一族，日子比以前过得更舒坦呢。 哪怕心有不甘的洛桓，此刻也不得不承认洛珩不管从哪点看，似乎都比他适合执掌洛氏一族。 青龙等人同样身形一动，出现在钺祖旧居面前。 只不过，他们三人却是有意无意地阻隔开了洛氏族人靠近钺祖旧居。 “原来如此！” 洛珩仅仅扫了钺祖旧居一眼，便明白了其中的玄奥之处。 钺祖旧居设下了禁制。 外力根本无法破开。 哪怕是洛氏子孙，在不得禁制口诀前，亦无法进入其中。 当然，除却禁制口诀外。 还有一种打开钺祖旧居的方式。 那便是——玄阴珠。 玄阴珠作为小洛侯证道之物。 说句不好听的，此物算是洛氏一族一切后世子孙所留遗迹的钥匙。 这其中，甚至还包括了大洛侯、小洛侯自己留下的遗迹。 之所以玄阴珠会成为钥匙。 却是因为，玄阴珠内留有大、小洛侯的气息。 两位最高分位的先祖让你们开门，你们敢不开？ 至于玄阴珠，为何明明是小洛侯证道之物，却也留有大洛侯的气息？ 那自然是大洛侯也得到过玄阴珠。 其实，严格来讲的话，玄阴珠本就是大洛侯留下来的东西。 无非是大洛侯之后的其他洛氏子孙，研究不明白玄阴珠罢了。 直到到了小洛侯时代，才由惊才绝艳到逆天程度的小洛侯破解了此珠，并将此珠融合自己修炼的功法，一举证道成功。 正因为小洛侯的经历太过传奇，使得后世子孙往往忽略了珠子的第一代主人大洛侯。 而下意识的都觉得，玄阴珠是从小洛侯手中传承下来的。 但洛珩却不同。 他的资质并不逊色于大小洛侯，稍微研究一下后。 就已能感应到大小洛侯留下的两道不同的气息。 剩下的钺祖旧居禁制什么的，那就更不可能瞒过已经修仙的洛珩。 “疾！” 洛珩轻喝一声。 玄阴珠突兀地从他体内飞出，朝着钺祖旧居飞了过去。 洛桓见状，神色一愣，下一刻惊呼声脱口而出。 “玄阴珠！” 此言一出。 在场族人尽皆哗然！ 玄阴珠对于洛氏族人而言，名气可比什么钺祖旧居这些要大多了。 甚至，哪怕连大洛侯留下的思过之地，亦无法与玄阴珠相比。 这玩意，在洛氏子孙眼中，可以算是洛氏三大至宝之一了。 所谓的洛氏三大至宝，都是大小洛侯留下之物。 有大洛侯留下的【延寿石】。 此物如今被供奉在洛氏祖祠中。 【延寿石】拥有夺天地造化之功效。 相传，此物能让人延寿。 短者延寿一二年，长者能延寿十余年。 当然，【延寿石】于人而言，一生只有一次延寿机会。 用过【延寿石】的人，下次再想用，却是没有任何效果了。 【延寿石】的延寿功能，和只有一次有效的效果，早已被历代洛氏族人证明过。 也正因为如此，洛氏族人对于历代先祖的神奇，都深信不疑。 毕竟，祖上都能留下【延寿石】这样的神奇宝物，又怎么可能是寻常之人？ 第二件宝物，名叫【残阳如血】。 这是一把剑！ 上古的名剑！ 当年小洛侯便是手持【残阳如血】，杀遍天下。 【残阳如血】之下，无一合之敌。 不过，如今【残阳如血】并不在洛川洛氏手中。 而是在邺京堂的洛氏一族手中。 小洛侯随着修为日渐精深，渐渐开始弃剑不用，达到了一言一行，举手投足，皆蕴含着无上剑道。 所以，这柄【残阳如血】，最后也只是传给了后世子孙。 再后来，洛氏一族分家后。 【残阳如血】被彼时的洛氏侯国掌权子弟所拿走。 如今已然成了邺京堂洛氏一脉的镇族之宝。 至于最后一件宝物。 自然是洛珩手中的玄阴珠了。 只不过玄阴珠，中途被外人得到过，最后又下落不明。 故此玄阴珠在洛氏三大至宝之中，只能排名末尾。 如今玄阴珠出现在洛珩手中，也让在场的洛氏族人，愈发觉得洛珩回归洛氏是天命所归。 …… 嗡！ 轻响声中。 玄阴珠才刚刚靠近钺祖旧居。 原本紧闭着的，任洛氏族人如何用力都打不开的大门。 此刻却自行缓缓打开。 四周的洛氏族人看到这一幕，无不目瞪口呆。 而洛桓更是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既高兴，又无奈。 高兴的是，钺祖旧居终于被打开。 他身为洛氏一族族人，怎么也都能分润到一些好处。 而无奈的是，他当族长时，对于如何开启钺祖旧居始终毫无头绪。 偏偏洛珩才刚刚当上族长，却靠着玄阴珠轻易开启了钺祖旧居。 这愈发证明了，连先祖都觉得洛珩当族长，比他更适合？ 一心想着复兴洛氏的洛桓，心下自然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刷！ 玄阴珠在开启钺祖旧居后，刷的一下又回到洛珩手中。 洛珩收好珠子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踏步朝着旧居内走去。 四周族人见状，齐齐上前，亦欲打算进入旧居。 但才踏出几步，青龙、白虎、朱雀三人便已经面露煞气，眸光隐含警告。 洛氏族人皆一怔，讪讪地退了下去。 洛珩并未回身，便感应到这一幕。 “青龙、白虎、朱雀，无需如此。” “让我族之人一并进入。” 第906章 月下老人柴道煌 西域，安西府外。 沐谨言凝望着府城，眼眸中满是不甘之色。 她几乎都要成功了。 袁继桐被她迷得晕头转向，几乎彻底沉沦。 除此之外，更是挖出了宋子英这个大楚军中的野心家。 原本，若是按部就班按照她设想进行的话。 宋子英自然百分百会和西域各国联盟。 而袁继桐，则在她的迷惑下，渐渐对大楚离心离德，最终倒戈向西域各国。 但可惜，这一切，全都被毁了。 “洛珩！” “难道你是我命中的冤家吗？” 沐谨言喃喃自语，语气如泣如诉。 本来嘛，洛珩屡屡坏了她好事。 她应该深恨洛珩才是。 但偏偏，此刻她却一点都恨不起来。 她很清楚洛珩对她厌恶到了极点。 但凡有机会，便会毫不留情地斩杀她。 有时候，沐谨言难免会生出索性就这么死在洛珩手中得了。 至少，以后洛珩偶尔会想起杀她时的场景。 这也算变相在洛珩心中留下了身影。 不过，沐谨言终究不甘心。 她不甘心洛珩这样的男人，被沐卿绾这个野狼崽子得到。 如果说洛珩看中的女子是其他人，或许她还不会如此不甘心。 但，偏偏这个女人是沐卿绾。 这就让沐谨言完全没法接受了。 她从小到大顶着沐卿绾的身份，却始终活在沐卿绾的阴影中。 武威侯夫妇，侯府的下人们，每每都会在她面前夸赞小小姐小时候是多么多么漂亮，多么多么可爱。 当时甚至所有人，都一致认为沐谨言比不上小小姐沐卿绾。 这其实也很正常，武威侯夫妇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放着亲生女儿不疼，反而更偏疼养女？ 天知道那时候，沐谨言心中是什么感受？ 她觉得自己就是多余的。 所有人都将沐卿绾这个小小姐，视作世上最完美的女人。 直到……沐卿绾被认回。 当浑身脏兮兮，眼神带着野性，对人抱有强烈警惕心的沐卿绾被带回侯府时。 上至武威侯夫妇，下至丫鬟、家丁们。 全都无法相信，这就是一直以来活在他们记忆中的小小姐。 所有人共同编制幻想出的美丽光环就此破碎。 看向沐卿绾的眼神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嫌弃和厌恶。 这么脏，这么蠢的女人，怎么配得上他们心目中的那个小小姐？ 在那一刻，沐谨言突然明白了。 武威侯夫妇也好，侯府下人们也罢。 喜欢的都是他们想象出来的小小姐沐卿绾。 而不是眼前那个活生生的野狼崽子。 那时候，沐谨言很想放声大笑。 但她没有，反而装出了欣喜万分，却又带着莫名委屈的样子。 任谁都能看出，她在为沐卿绾的回归而高兴，但又隐含着因为沐卿绾回归，自己可能无法继续留在侯府而感到悲伤的模样。 老实说，武威侯夫妇当时心疼坏了。 觉得这个养女，真是没白养。 懂事、乖巧得让人心疼。 反观亲生女……又脏、又蠢、又野，还不与人亲近。 这样的亲生女，要来何用？ 在拿捏人心方面，沐谨言觉得十个，不，一百个沐卿绾都玩不过她。 她只是略施小计，就让沐卿绾这个侯府真千金，又滚出了侯府。 自此，她真正成了武威侯府唯一的女儿。 她本以为她已经赢了。 失去一切的沐卿绾被绣衣卫千里追杀，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拿什么跟她斗？ 但让沐谨言没想到的是，那个野狼崽子居然有如此大的福源。 偏偏在逃难之时认识了洛珩。 这算什么？ 上苍可怜她，赐她一个如意郎君吗？ 要是早知道这样的话，当初该逃出侯府的人，就该是她了。 比起什么侯府，什么“鱼池中的鱼儿”。 她觉得……统统都没洛珩重要。 要是她成了洛珩的未婚妻子，如今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就是她沐谨言了。 可惜，这一切也只能想想。 她难道还能逆转时光，回到过去不成？ 念及此，沐谨言颇有些心灰意冷。 这么谋算来谋算去，最终一切都成了沐卿绾的嫁衣。 她图的是啥？ “罢了罢了，我终究不过是个被上苍遗弃的可怜女人罢了。” “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沐谨言哀哀怨怨的想到。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 虚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雷鸣般的爆响。 轰隆！ 晴朗无云的天空中，有雷光劈落，声震百里。 所谓晴天霹雳不外如是。 沐谨言骇了一跳，心下莫名心虚起来。 但不等她平复心情。 劈落下来的雷光中，隐约可见一道人影。 人影白发白须，大袖飘飘，缓步走来。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白发白须男子一边前行，一边吟唱着大雍朝流传下来的诗词。 当他吟唱完诗词最后一个字时，已然出现在沐谨言面前。 沐谨言面面相觑，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白发白须男子。 她发现，面前男子虽看似白发白须，远望有如老者。 但近观却显得极为年轻。 至少光看外貌的话，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长相颇为俊朗。 “大赵月下老人柴道煌，这厢有礼！” 男子自称月下老人柴道煌，举止言行皆斯文有礼，看着风度翩翩。 沐谨言对他的第一印象十分不错。 “小女子沐谨言，见过……先生。”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眼前这位自称月下老人柴道煌的男子，并非凡俗之人？ 毕竟，凡俗之人又怎么可能伴随着雷霆降世？ “小姐客气也！” “柴某于蟾宫内，闻得小姐诉求上苍之言。” “今特来满足小姐心中之愿！” 月下老人柴道煌微微一笑，说道。 听到这话，沐谨言一颗心莫名地剧烈跳动起来。 这是真的吗？ 真能满足她的愿望？ 那她……想要和洛珩在一起。 要让洛珩对她死心塌地，爱得死去活来那种！ 第907章 断缘剪，结缘线 “此二物，一名断缘剪，一名结缘线。” 月下老人柴道煌翻手间掏出二物，朝着沐谨言递了过去。 沐谨言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不用这柴道煌具体介绍，光听名字，她就能猜出功用来。 断缘剪顾名思义，就是用来剪断姻缘。 而结缘线，自然是用来绑定姻缘的。 心中想着，沐谨言喜滋滋接过二物，握在手中翻看起来。 “敢问先生，此二物如何使用？” 把玩了一会后，沐谨言抬眸问道。 柴道煌先前也没有打断沐谨言，任由她反复翻看了几遍断缘剪、结缘线，开始发问后。 这才满面笑容地回道。 “小姐若想要用此二物，当以气运催之。” “断人姻缘，强牵姻缘，皆乃逆天而行，若无气运催动，必遭反噬。” “动用此二物前，小姐当再三慎之，切记切记。” 月下老人柴道煌说着，已收敛起笑容，面上的神色变得极为严肃。 断缘剪和结缘线，皆非同小可。 可以说，完全是带着邪异力量的至宝。 若非沐谨言身怀大气运，柴道煌根本不可能将这二物赠予对方。 但饶是如此，亦要谨慎使用才行，否则必然会遭到反噬。 “小女子明白了。” 沐谨言此刻一颗心早已放飞，哪听得进去，很敷衍地回道。 柴道煌见状，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闭嘴不言了。 眼前这位主身怀各大王朝气运，且又是始帝暗中扶持之人。 料来应该无事吧？ 柴道煌不确定地想到。 不过，他也只是受始帝之托，前来送宝而已。 最后成与不成，或者沐谨言是否会遭到反噬，于他又有何干？ 反正该说的他都说了。 始帝那边也能交代的过去。 “小姐便好。” 柴道煌点了点头，旋即也不再多言，转身飘然离去。 仅仅数息之间，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沐谨言回过神，刚想出言道谢，却已经发现柴道煌消失在眼前。 她微微一怔，面上露出自傲的神色。 “我就知道，天不绝我。” 至于柴道煌，或许她刚刚确实生出了感激之心。 但这会，沐谨言又将此等奇遇，归功于自身气运逆天，受上天庇佑了。 “有了这两件至宝，沐卿绾，我看你还怎么得意！” 沐谨言眸光落在断缘剪上，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只要断了沐卿绾和洛珩的姻缘线。 那么，洛珩必然是她手中之物。 “此地不是施法的地方，且先找个落脚之地再说。” 沐谨言暗暗想到。 紧接着，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朝着安西府城而去。 沐谨言很清楚，安西府的绣衣缇骑，正在搜捕她。 但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料想那些绣衣缇骑，不会想到她还敢进入安西府城。 沐谨言甚至都想好了去哪落脚。 就是袁继桐的府邸。 袁继桐平日里很少回城。 就算她躲在府邸内，有那些被她收买了的侍女、下人们做掩护，谁又能知道她会躲在这里？ 等她绑定了和洛珩的姻缘线……到时候，就算她堂而皇之重返大楚又能如何？ 以洛珩在二帝心目中的地位，还能庇佑不了她？ …… 钺祖旧居内。 洛珩径直步入了书房内。 自进了钺祖旧居后，玄阴珠旧不断出现能量波动，指引着洛珩进了书房。 其他洛氏族人看到洛珩直奔书房，自然也很识趣地没有跟着过来。 事实上，对于这些洛氏族人而言，书房之地还真不感兴趣。 钺祖旧居内，可去的地方多的是。 丹房、器房、府库这些地方不香吗？ 书房内。 前后立有四座书架。 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 洛珩一眼扫过，发现这些书籍居然都保存的十分完好，连一点朽毁的迹象都没有。 按理说，钺祖所在的时期，距今已有一千多年。 就算有专人打理，有些书籍也难免会出现损毁。 宫中皇室藏书阁的书籍便是如此。 但偏偏，眼前这些书籍，看着都完好无损。 别说是损毁了，洛珩甚至都能从几本“新”书上，闻到油墨香味。 “看来这钺祖在时间法则这块，颇有些造诣啊。” 握着崭新的书籍，洛珩暗暗想到。 也只有在时间法则这块，拥有一定造诣，才能让钺祖旧居内的时间彻底停滞。 当然，此方世界时间法则是否叫时间法则，洛珩并不清楚。 但原理是一样的。 不管叫什么名字，这钺祖必然精通时间方面的术法或者神通。 “连时间都能掌控的钺祖，居然在史书上只留下六十而薨的记载？”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问题？” 非是洛珩多想，实在是青史上的记载，和眼下钺祖呈现出来的手段，天差地别。 他不相信一个能掌控时间方面神通的大修士。 最后会在六十岁的时候半路夭折。 “罢了，此事回头再去琢磨，先看看钺祖在书房内到底留下了什么，以至于玄阴珠一直闪个不停。” 略一沉思后，洛珩走到书架前，眸光快速扫过。 仅仅片刻。 第一座书架上摆放了哪些书籍，都清晰无误地被他记在了脑中。 “竟然都是儒道经典？” “钺祖当年号称大乾第一强者，武道修为通天。” “没想到他的书房中，居然也会摆着儒道的典籍。” 洛珩暗暗想到。 洛钺是大乾武道第一人。 年不过二十，便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 成为世人公认的第一强者。 大乾尚武，洛钺这样的武道强者，自然受人追捧。 甚至当时的大乾皇室，都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洛钺并未拒绝，反而还跟着大乾军队东征西讨。 一度曾打到极西之地。 那时候的极西之地，据说也有可怕的强者存在。 洛钺悍然向此人发起挑战，最终将极西之地的恐怖强者斩于刀下。 没了此人阻碍，大乾的军队势如破竹。 眼见就要能将极西之地纳入大乾疆域。 此时，大乾在位的天子却突然驾崩。 整个朝堂混乱一片。 天子诸子，以及宗室诸侯王纷纷下场争夺帝位。 以至于西征大军，不得不放弃极西之地，匆匆返回京师。 第908章 丹道总纲 史书上并未记载洛钺精通儒道的事情。 但此时书架上的随笔，却明确无误地让洛珩知道了洛钺，在儒道上的造诣似乎也不低。 “我洛氏历代先祖，似乎都辅修了儒道？” 洛珩挑了挑眉，暗暗想到。 不管大小洛侯，还是后来的洛氏历代先祖。 似乎都留下了脍炙人口的儒道文章。 哪怕是史书上被描绘成纯武夫的洛钺，如今在书房中也留下了不少文章。 只不过这些文章，都不为人知罢了。 洛珩缓步走至第二排书架。 与第一排书架不同，这第二排书架上，却是一系列兵家典籍，其中有不少历朝名将的统兵心得。 这些书籍若放到外界，绝对会引起无数武将的追捧。 对于洛钺收藏了这么多的兵法，洛珩倒是并没有太惊讶。 在史书上洛钺是出了名的与武将们关系莫逆。 他能收罗到这些兵法，似乎也不出奇。 在第二排书架稍作停留后。 洛珩又走到第三排书架前。 “果然，到了这一排变成了武道秘籍。” 目光扫过书架，洛珩面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在看第二排书架时，他就猜测第三排书架上摆着的必然是武道秘籍。 事实证明他并没有猜测。 “《玄元无极功》、《控鹤九变》、《星河落日剑》……还真都是武功秘籍，并没有脱离武道范畴。” “不过……这些秘籍威力看着似乎比现存的那些武功，至少强了好几倍。” 洛珩随意地拿起几本秘籍翻看了一下。 他发现，书架上的这些秘籍，其威力都比现存的武功要强。 略一思怔，洛珩已经明白为何会这样了。 大乾时期武道还未式微。 或者说，大乾时期的武道，应该是自大小洛侯之后，最巅峰的事情。 故此，那时候留下来的武功秘籍，威力超过现在的，倒也算不得稀奇。 “可惜，都只是些武功秘籍而已，钺祖并未留下超脱武道的东西。” 洛珩摇摇头，暗道可惜。 以钺祖对于时间方面的掌控来看。 他显然已经超越武道范畴，达到了更高层次。 洛珩不知道钺祖最后走的是仙道还是什么。 但无疑，钺祖最后超脱了凡人层次，却是毫无疑问的。 让洛珩可惜的是，钺祖居然没有留下他在修炼方面的一些感悟之类的东西。 “可能钺祖觉得洛氏子孙每个人都的道都不一样，故此才没留下任何关于他修炼的信息吧。” 洛珩想了想，心下有些明悟。 历代洛氏子孙中惊才绝艳者，基本上都走出了属于自己的道。 前人的经验，对于他们而言，未必适合。 念及此。 洛珩收回目光，缓步走到最后一排书架前。 “都是杂集……咦，《丹道总纲》？” 目光扫过，洛珩被一本厚厚的书籍给吸引住目光，顺手拿起翻看起来。 这是部关于炼丹的书籍。 炼丹这玩意，在史书上可没少留下笔墨。 从早古的诸侯争锋起，到后面的赵始帝、雍武帝、乾太宗等等，几乎都豢养过炼丹方士。 …… “果然不愧为总纲，居然是收罗了历代丹法精髓后编纂而成。” “看样子还是钺祖的手笔。” “这钺祖还真是让人意外，不仅涉及了儒道，居然连丹道都有所研究。” 洛珩表情略有些惊异。 《丹道总纲》可以说是本至大乾为止，最全面最博大的丹道书籍了。 尤其是洛钺似乎还对各个丹道流派进行了去芜存菁。 这才编纂出这本《丹道总纲》来。 里面记载的内容，可谓干货满满。 哪怕洛珩以前对丹道了解不深，也能完全看懂总纲的内容。 一炷香时间后。 洛珩翻阅完《丹道总纲》。 他脑中许久不曾出现的金色书册，忽然浮现出来，金芒大作。 【初览《丹道总纲》1/1】 【收录无名典籍《丹道总纲》，获得炼丹基础知识】 【《丹道总纲》1/500】 金芒闪耀中，有信息浮现。 洛珩并未惊讶。 金色书册可收录天下任意书籍。 无非是有些书籍太过垃圾，金色书册压根看不上。 只是，但凡被金色书册“看中”，能收录其中，洛珩必然能获得奖励。 就像这一次，他初次阅览《丹道总纲》，便得到了炼丹基础知识的奖励。 当然，这只是初次阅览才有的奖励。 剩下的，就需要靠洛珩持之以恒地通读《丹道总纲》了。 等通读完500遍后，十有八九会获得极其丰厚的反馈。 “倒也不虚此行。” 洛珩合上书籍，自言了一句。 如今他已经踏入仙途。 但修仙这玩意，从来离不开丹药。 以前的洛珩虽也精通岐黄之术，甚至自己也会制药。 然而，这终究只是世俗的医术，并未超脱凡人层次。 而《丹道总纲》奖励的炼丹知识，却无疑是与修仙息息相关的。 故此，洛珩此行哪怕什么都没得到，只得到《丹道总纲》的奖励，都不算白跑一趟了。 洛珩想了想，反手将《丹道总纲》收了起来。 这书，他得带走。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不妥？ 如今的洛珩本就是洛氏一族族长。 钺祖旧居明显是钺祖留给后世子孙的。 拿走一本炼丹方面的书籍，自然也不算什么。 有了《丹道总纲》珠玉在前，书架上的其他杂集，已经吸引不了洛珩兴趣了。 而此时，原本能量一直波动的玄阴珠，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洛珩面上浮起一丝明悟的神色。 看来，这钺祖旧居内价值最大的东西，就是这本《丹道总纲》了。 想想也是，《丹道总纲》内记录的可是正儿八经超越了武道层次的炼丹之术。 就算洛珩没有金色书册，只靠自己研读，多半也能学会其中的丹术。 无非就是没有现在这么快罢了。 “现在丹术入手，我原有的目标或许可以变一变了。” 洛珩暗暗沉思道。 他原本是想着等大楚一切步入正轨后，便带着沐卿绾专注于修炼。 毕竟，红尘虽好，但与他这种修炼者而言，却不是静心修炼之地。 但如今有了丹术。 洛珩倒是不打算这么快离开朝堂了。 第909章 今日断你们姻缘 洛珩其实一直有着将大楚打造成仙朝的想法。 只不过，想要做到这点，几乎不太可能，故此才迟迟没有表露出来。 别的不说，单单泰安帝寿元问题。 就不足以让仙朝计划顺利推行下去了。 洛珩可以相信保德、泰安二帝，却不代表他会相信大楚后续的帝王。 哪怕这些帝王，可能都是泰安帝的直系子孙。 “回头等通读完《丹道总纲》再做决定不迟。” 洛珩沉吟片刻，将《丹道总纲》直接收了起来。 然后转身走出了书房。 其他各处，洛氏族人收获也不错。 钺祖旧居内留下的东西不少。 演武场内有钺祖当年用过的神兵利器。 丹房内，有钺祖试手炼丹后留下的丹药。 静修室内留有钺祖的武道意念。 府库内，则堆积了钺祖当年收罗的海量财富。 可以说，光这一波，就足够让洛川洛氏一族，吃得盆满钵满。 洛桓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他最在意的就是武道方面的东西。 而静修室内的钺祖武道意念，显然能让族中子弟在武道方面更进一层。 这对于洛桓而言，已经足够了。 不过，如今他已经不是族长，这些东西该如何处置，还需要洛珩决定。 对此洛桓倒也没有不甘。 在他看来，要不是洛珩，族中能不能得到这些好东西，都是个问题。 虽然洛珩的出现，让他丢了话语权。 但这一波收获，对于整个洛族而言，却是件好事。 洛桓私心虽重，但相比起私心，他其实更希望洛氏一族能重回巅峰。 只要能让洛氏一族重回巅峰，他个人得失反倒是没那么重要了。 “桓叔，这些东西该如何处理？” “是啊七叔祖，这次得到的好东西可不少，是都归入公中吗？” “七伯祖，您说都督……族长他会不会都私吞了？” “那怎么行，这是钺祖留给咱们的东西，凭什么族长一人都私吞了？” 一众族人个个喜形于色，朝着洛桓围了过去，但也有部分族人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 洛桓到底当了这么多年族长，在族中威望不小。 哪怕此刻他已经不再是族长了，但族人们依旧下意识的会找他商量事情。 “约束好各家子弟。” “钺祖旧居内的东西，是属于全族的，并非属于个人。” “任何人都不得擅动，等待族长安排。” “另外，族长虽年幼但到底是朝堂重臣，又岂会做出私吞族产的事情。” “尔等莫要胡思乱想，且待老夫先与族长商议再说。” 洛桓瞪了这几个族人一眼，低声喝道。 虽然，他依旧对丢了族长一事，没有完全释怀。 但他却也不相信洛珩会动了私吞钺祖旧居的念头。 一众族人闻言，皆讪讪退了开来。 洛桓一拂袖，转身朝书房走去。 未及走出数步，便看到洛珩已经从书房走了出来。 “桓叔祖，旧居祖物皆归入公中所有。” “凡我洛氏子弟，但凡有需要者，你看着酌情安排。” 还不等洛桓开口，洛珩便已经开口说道。 此言一出。 洛桓自是不意外，但那部分心思多的族人，却已经喜形于色起来。 归公中啊，归公中好！ 这意味着所有族人都能获利。 …… 安西府城，袁府。 房间内，烟雾缭绕。 沐谨言已经让侍女在厢房中设下了香案。 袅袅檀香中。 沐谨言恭恭敬敬地叩拜下来。 “小女子沐谨言，恳请上苍助我一臂之力。” “有女沐卿绾，心性凉薄，凶残暴虐，不修妇德，却仗皮囊外相，魅惑当世俊秀洛珩。” “古语道，娶妇不佳，遗祸无穷，如此孽缘，必将让洛珩留有后患。” “然大楚兴衰荣辱皆系于洛珩一身，洛珩出事，大楚必出事。” “为大楚江山，天下子民计，沐谨言冒昧动用断缘剪，剪断沐卿绾、洛珩姻缘之线，望上苍明鉴。” 或许是出于不安，又或许是出于保险起见。 在动用断缘剪前，沐谨言居然还不忘向上苍祷告一番。 她的祷告说得大义凌然。 好像完全不带任何私心似的。 上苍并未回应。 沐谨言也不在意。 她这么做，纯属是为了心安罢了。 毕竟，民间自古就有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的说法。 强行毁人姻缘，必然会背负莫大的因果。 所以为了心安，沐谨言才有了这番掩耳盗铃式的祷告。 “呼。” 祷告完毕，沐谨言长长出了口气。 下一刻，她的眸光落在香案上摆着的断缘剪上。 断缘剪虽是至宝，但卖相却看着平平无奇。 若不说破，恐怕别人都会以为，这是把再普通不过的剪子。 边上的结缘线，同样也平平无奇。 跟普通红线没什么区别。 若非沐谨言能轻易感应到这两件至宝内蕴含着的可怕能量。 她怕是会觉得那月下老人柴道煌是在糊弄她。 稍稍沉默了一下后。 沐谨言缓缓伸出手，拿起香案上的断缘剪。 另一只手，却又伸向了同样摆在案几上的两个小纸人身上。 小纸人栩栩如生，看眉眼，与洛珩、沐卿绾有几分相似。 纸人身上，用朱笔写着两人的生辰八字。 纸人脚踝处，绑着一根红线，将两人系在一起。 沐谨言抓起纸人，深吸一口气后，另一只手中的断缘剪，已经朝着纸人脚踝处绑一起的红线剪了下去。 咔嚓！ 剪子开合。 红线倏然被剪断。 沐谨言顿时笑了起来。 但不等她笑出声，手中的两个纸人竟诡异的自燃起来。 瞬间化作熊熊烈焰，烫的沐谨言大叫一声，甩了出去。 “为什么会这样？” 沐谨言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断缘后的纸人，不应该是这样的。 按照月下老人柴道煌的说法，纸人被剪断红线后，双方的生辰八字将会在纸人身上渐渐消失。 这代表着原本有姻缘纠葛的二人，彻底断了缘分。 但如今，代表洛珩、沐卿绾的纸人，却无端自燃。 沐谨言哪怕再傻，也知道出事了。 就是不知道，她剪断红线的那一下，是不是成功了。 第910章 十有八九是这女人所为 洛川，洛水河底。 钺祖旧居内。 正与洛桓说话的洛珩，心头忽地一阵心悸。 下一刻，他面色微微一变。 体内的仙灵之气，自行运转起来。 咔嚓！ 洛珩仿佛听到了一声清晰的金铁交合声在耳畔响起。 轰隆！ 他体内的仙灵之气，凝聚出一轮红日，绽放起道道霞光。 霞光之下，那道金铁交合声，瞬间四分五裂，“哀嚎”一声后，逃之夭夭。 另一边。 沐卿绾正拉着叶婉儿，在旧居内闲逛着。 突兀之间，她面色一白，浑身冷汗瞬间冒起。 “绾绾，你怎么了？” 叶婉儿见状，大惊失色。 沐卿绾却没有回话，体内的仙灵之气，同样疯狂运转起来。 但与洛珩不同的是。 沐卿绾体内凝聚出的是一轮圆月。 圆月泛着清冷的光芒，照射而下。 本就虚弱的剪影，被月光一照，变得愈发虚弱。 剪影上，更是冒起了一缕青烟。 那剪影似不敢再停留，刷的一声，化作流光消失不见。 沐卿绾的面色，渐渐恢复红润。 “绾绾？” 叶婉儿看得惊疑不定，唤了一声。 沐卿绾回过神，摇了摇头。 “我没事。” “但刚刚……我得去找洛。” 说着也不等叶婉儿有所反应，便匆匆朝着书房方向跑了过去。 刚刚那一瞬间，沐卿绾汗毛都竖了起来。 要不是体内仙灵之力自行庇护了她。 她甚至有种，那剪影要毁掉她最珍贵东西的感觉。 沐卿绾觉得这事非同小可。 必须得找洛珩商量才是。 叶婉儿看着沐卿绾远去的背影，茫然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追了过去。 …… “族长？” 洛桓见洛珩突然闭口，然后面色阴晴不定，心情不由忐忑起来。 他还只道自己说错了话，以至于惹得洛珩不高兴了。 “与你无关。” 洛珩回过神，看了洛桓一眼，道。 听到这话，洛桓松了一口气。 但见洛珩面色依旧没有好转，便不敢继续开口说话了。 “先前似乎是把剪刀？”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灵识内。” 洛珩心下惊疑不定。 自从穿越过来后，他还从来没碰到过如此诡异的事情。 要知道，此方世界修仙者早已绝迹。 若非要说有超凡之人的话，那也只有上古留下的那群老怪物。 但洛珩也不是没和老怪物们打过交道。 不管是赵始帝化身的夜帝，还是盗拓化身扫地僧，亦或是后来的东王公、西王母化身。 都没有如此诡异的手段。 至少，他们的化身，依旧还没有大幅度超越凡人。 “难不成是老怪物们的真身下场了？” “否则，以我如今的实力，谁能悄无声息的靠近我？” “甚至还将剪子侵入我灵识中？” 洛珩越想越觉得不简单。 若现在就直面那些上古大能的真身，洛珩心下并没有任何自信能胜过他们。 毕竟，这可是不折不扣的上古大能。 每一个人都是超凡之上的存在。 “洛！” 正沉思间，远端传来沐卿绾的声音。 洛珩抬眸望去，却见沐卿绾面上带着些许慌张神色。 “怎么了，绾绾？” “洛，刚刚……” 沐卿绾快速的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如今她语言能力早已恢复，一张小嘴巴拉巴拉，三两下就将事情说的清清楚楚。 “你也碰到了？” 洛珩吃了一惊。 若只是他遇到这种事情，或许还可能是上古大能真身出手。 但现在，连沐卿绾都遇到这样诡异的袭击。 怎么看都不像是上古大能的手段。 反而给人一种邪术的感觉。 “都涉及到绾绾了，看来并非是因为气运方面的事情了。” “毕竟，若是大能真身出手，只需除掉我就行，他们根本不会在意绾绾。” “但现在，这剪影居然连绾绾都一并偷袭，怎么有种是在针对绾绾的感觉？” 洛珩脑中快速盘算起来。 沐卿绾在这一世，并没有仇人。 甚至如今连武威侯夫妇，都已经被她原谅了。 若非要说还有人和沐卿绾不对付的话，那也只有沐谨言。 “十有八九是沐谨言！” 洛珩眼眸中泛起一抹冷意。 下一刻，他快速掐指推算起来。 先前没有任何方向的时候，推演术其实起不了太大的用处。 但现在，既然锁定了沐谨言这个目标，那推演起来就容易多了。 “有人屏蔽了天机？” 片刻后，洛珩松开手指，面色惊疑不定。 有人已经屏蔽了天机，让洛珩没法详细推算出什么来。 但饶是如此。 此事的目的，他至少已经弄明白了。 “竟是想破坏我和绾绾的姻缘，还真是沐卿绾的行事风格。” 洛珩面上泛起冷笑。 就算屏蔽了天机又能如何？ 天机也只能屏蔽掉施为者信息。 但洛珩靠着分析都能分析出这是何人所为。 出手屏蔽天机之人，在这一点上却是失算了。 恐怕他还以为，洛珩会什么都推算不出来呢。 “洛？” 见洛珩面色不断变幻，沐卿绾有些担心的问道。 洛珩闻言，回过神来。 “不用担心，我已经知道此事的始末了。” “是沐谨言所为，她不知道从哪得来了邪法，欲破坏你我姻缘。” 洛珩冷声说道。 听到这话，沐卿绾顿时勃然大怒，情急之下，她口中竟然再次发出了呲呲声。 显然，这一次沐谨言触碰到她的底线了。 “绾绾，放松。” “那女人又没能成功。” 洛珩见状，走上前揉了揉沐卿绾脑袋。 原本已经隐有“炸毛”迹象的沐卿绾瞬间平静了下来。 洛说的是，那女人又没能成功。 “放心，虽然不知道沐谨言施展了什么邪术。” “但此等诡异手段，一旦失败，反噬必然不小。” “绾绾，你看着吧，这会她怕是焦头烂额着呢。” 洛珩面上浮起一抹笑容，说道。 听到这话，沐卿绾眼中闪过快意之色，连连点头。 “嗯嗯！” 一旁的洛桓，听得稀里糊涂。 他完全听不懂洛珩、沐卿绾在说什么。 他也不敢问。 只能一脸尴尬站在旁边陪笑着。 第911章 九十九重天，天外天 无妄天。 月下老人柴道煌狂喷出一口鲜血，面色变得苍白无比。 “始帝陛下啊，为了还你恩情，这一次老夫亏大了。” 他喃喃自语了一句，面上泛起一抹苦笑。 将断缘剪、结缘线交给沐谨言后，柴道煌其实已经做好了会欠下些许因果的准备。 毕竟，毁人姻缘可不是小事。 作为修练姻缘之道的修士，柴道煌再清楚不过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了。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 这份因果竟然如此恐怖。 恐怖到他差点根基尽毁的程度。 要不是他反应神速，及时切断了与断缘剪、结缘线的联系。 弄不好当场就会遭反噬暴毙！ “那位沐小姐，到底在毁谁的姻缘？” “竟如此凶险？” 柴道煌喃喃道。 赵始帝找到他时，只是向他索求了断缘剪、结缘线。 却并未告知他沐谨言会拿来对付谁。 这让柴道煌下意识的以为，最多也就是对付个世俗凡人。 虽然，他也会因此欠下因果。 但区区凡人的因果，还不至于让他有多大损失。 反倒是，他可以借此偿还掉欠赵始帝的恩情。 于他而言更为划算。 这才有了他动用化身，前往世俗赠予沐谨言断缘剪、结缘线的事情。 “是老夫想简单了。” “连始帝都要求到老夫这边，那沐小姐想要对付的人，岂会简单？” 事已至此，柴道煌懊悔都没用了。 但不管如何，他总算是偿还清赵始帝的恩情。 于他而言，从今以后，就再也不会与各方势力有所牵扯。 自此超然物外，潜心修炼便是。 …… 九十九重天最顶端，天外天。 祖龙殿。 赵始帝神色淡淡，盘膝坐于蒲团上。 所谓九十九重天，和天外天，并非真正的什么九霄天宫之类。 而是介于天界与人界之间的一处特殊之地。 当初大洛侯拳碎三界 将三界分隔开来。 其中，天界与人界之间，就留下了这么一块既不受天界管辖，又与人界无关的特殊之地。 随着时间流逝。 那些实力已经跨越超脱境，却又无法破开三界枷锁的大能。 便纷纷隐居于此。 大能们人数自然不少。 经过不断争夺，杀戮后，最终留下一百个历史上都赫赫有名的大能。 他们瓜分了特殊之地，并将其命名为九十九重天，和天外天。 赵始帝因为本身实力强横，且麾下高手众多，故此占据了各方面都最好的天外天。 “洛珩果然是洛侯传人。” “朕当日没与他结下仇怨，看来是明智的选择。” 半晌后，赵始帝面上浮起一抹释然的神情。 刚刚柴道煌那边的变故，他已经感应到了。 这也让赵始帝愈发笃定洛珩就是洛侯传人，否则不可能连断缘剪都动不了他。 历代洛侯传人，姻缘皆天定。 区区修炼姻缘之道的柴道煌，他炼制出来的法器，又怎能动得了姻缘天定之人？ 事实上，赵始帝一开始就没想着断缘剪能起作用。 说白了这不过是他对洛珩的一次试探。 只不过他将风险尽数转嫁到了柴道煌、沐谨言身上罢了。 如今得到想要的结果，赵始帝自然颇为满意。 至于柴道煌、沐谨言二人的遭遇，他会在乎吗？ “既是洛侯传人，这个时代，朕……放弃了又如何？” 赵始帝喃喃自语了一句。 早古大能们的寿元并非无穷无尽的。 像赵始帝、盗拓这些人还好，至少还能剩下千余年寿元可用。 但九十九重天的部分大能，却已经步入天人五衰阶段，只能躲在九十九重天内苟延残喘。 而关乎到他们这些人寿元的根本。 正是气运！ 严格来讲，是王朝气运。 王朝气运极其珍贵。 就算王朝灭亡了，其残留的气运也不会就此消散。 而是被这群早古大能瓜分掉。 大能们之所以热衷于让世俗王朝改朝换代。 正是因为这一点。 每每有世俗王朝灭亡，王朝残存的气运，都会被他们瓜分一空。 这也是为何，自大乾之后，世俗王朝的寿元越来越短的原因。 有这些喜欢兴风作浪的大能在。 世俗王朝的寿元能长才怪。 而这一轮的王朝更迭中，原本赵始帝已经抢得了先机。 他祭献了部分大赵残存气运，外加其他王朝的气运。 将其加之于他挑选出来的气运傀儡沐谨言身上。 一度使得赵始帝大幅度领先于其他大能。 哪怕老对手盗拓，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推行布局。 但谁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赵始帝挑选到的气运傀儡沐谨言，竟然是东王公、西王母一早就设下的棋子。 这让赵始帝意识到，就算他布局的一切都成功了。 最终也只会为东王公、西王母做嫁衣。 心高气傲的赵始帝，自然不可能便宜东王公、西王母。 故此，在他化身第一次接触到洛珩，敏锐地察觉到洛珩很可能是洛侯传人时，赵始帝便果断放弃了这一次的王朝更迭。 他现在只想坐山观虎斗。 …… 安西府，袁府。 房间内。 沐谨言面色苍白无比，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若仔细看的话，甚至能发现她此刻眼神涣散，隐隐有些失神的味道。 良久之后。 沐谨言突然咳嗽起来。 剧咳持续了好一会，直到她吐出一口鲜血，才渐渐好转。 紧接着，她原本苍白无比的面色，也恢复了一些红润。 只是，她此时的境界，却已经掉落到宗师境界。 身上原本浓郁的发指的气运，也肉眼可见地变得稀薄起来。 就刚刚那一剪刀。 至少剪掉了沐谨言近三分之一的气运。 她这算是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不服！” 沐谨言紧咬银牙，面上带着满满的不甘。 她原以为，有了断缘剪、结缘线后。 她能一偿宿愿呢。 但谁想，她不仅没成功，反而还让自己受了不小的伤。 至于气运这块。 沐谨言暂时还察觉不到什么。 这才是她损失最大的地方，好在她还不知道。 沉思片刻后，沐谨言似发现了什么，喃喃道。 “我先前多半是判断失误了。” “也是，洛珩和那野狼崽子，都开启了修炼，等于我一剪子下去，要对付的是两个，剪子自然对付不了。” “但结缘线却不同，我只需绑定洛珩就行。” 第912章 再次反噬 沐谨言是个行动派。 哪怕此刻体内难受到了极点，亦毫不犹豫的点燃香案上的檀香。 檀香袅袅升起，烟雾缭绕。 沐谨言再次拜倒下来。 “小女子恳请上苍赐我与洛珩美满姻缘。” 说着，她拿起结缘线，快速绑在两个小纸人腿上。 这两个小纸人，赫然书写着洛珩与她的生辰八字。 红线刚刚绑定。 代表洛珩的纸人再次无端自燃起来。 轰的一声，化作灰烬。 结缘线的另一端，顿时耷拉了下来。 沐谨言呆了呆，下一刻猛地狂喷出一口鲜血。 “怎么……怎么会这样？” 她面色苍白无比，喃喃自语道。 连着两次遭到反噬也就罢了。 但明明她是按照月下老人说的那般操作的。 却偏偏两次都失败了。 若说前一次，沐谨言还强行给自己找了个可能操作失误的理由。 但这一次，她已经找不到任何安慰自己的理由了。 “难道我跟洛珩连结缘线都无法绑在一起吗？”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沐谨言想不通。 她只觉得连上苍都不帮她了。 尤其是绑结缘线时，她甚至都不奢求独占洛珩。 想着只要和洛珩绑定结缘线后，以后哪怕当个平妻也是好的。 但偏偏，最后还是失败了。 在这一瞬间，沐谨言彻底心灰意冷。 “好好好，一个个都不帮我是吧？” “还有你……洛珩，既然我得不到，那谁也别想得到！” 沐谨言双目渐渐赤红，面上浮起癫狂神色。 …… 无妄天。 月下老人柴道煌好不容易平复了体内紊乱的气息。 但随着沐谨言那边动用结缘线。 他再一次喷出一口鲜血，面色肉眼可见的白了下来。 “亏大了，老夫这次亏大了。” 柴道煌喃喃自语，心下后悔到了极点。 早知道沐谨言会拿着他的两件法器胡搞，他说什么都不会答应始帝的请托。 为了偿还人情，却让自己先后两次遭到了反噬。 如今不仅境界跌落了一重。 就连寿元都强行被削减了百余年。 可别小看了这百余年寿元。 柴道煌自修炼有成后，靠着牵线姻缘得到的福报，转化来数千年寿元。 但如今，他与赵始帝一样，也只剩下千年寿元而已了。 这一下子削去了百年寿元，对他而言不吝于伤筋动骨。 更可怕的是，他因为这件事，还无端欠下因果。 这才是让他最头疼的地方。 他现在，连沐谨言施法的目标都不知道。 如何去偿还因果？ “看来还得下界一遭。” 强行将体内翻涌的气血压下后，柴道煌喃喃自语道。 只有从沐谨言口中问清她施法的对象是谁后。 他才好了结因果。 否则，欠了这么大因果的情况下，必然会影响他后续修炼。 念及此。 柴道煌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身形一动，消失在原地。 …… 洛川郡。 洛氏祖宅。 这座祖宅，倒不是大小洛侯留下的。 而是当年洛国被大赵覆灭后，彼时的洛氏族人逃难至此，重新建造出来的。 对于后世子孙而言，这自然也是祖宅。 正堂，福泽堂内。 洛珩已经坐入象征族长身份的主位中。 两侧，洛氏一族中的重要族人，皆陪坐于此。 未及开口说话。 洛珩的面色微微一变，但下一刻又已经恢复正常。 就在刚刚，他再次感受到神识内有异物入侵。 只不过和上次的剪影不同。 这一次，出现的异物，似乎是一根红线。 红线奈何不了他的仙灵之气，稍一接触便快速遁走。 但连着两次出现这种情况，让洛珩多少有些恼火。 “红线？剪影？” “怎的看起来，有点像传说中月老的法宝？” 洛珩微微一怔。 下一刻已经调动起脑中记忆。 几个呼吸后，他便已经锁定了一个名字。 “是他吗？柴道煌！” 洛珩皱眉想到。 此方世界亦有天庭之说。 但此天庭非彼天庭。 两者完全搭不上边。 这里的天庭，就是天界一族，与人类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族群。 自大洛侯拳断三界后。 天界便与人界彻底隔绝。 但饶是如此，史书上亦曾留下过关于天界天庭的记载。 故此，此方世界之人，从来没有人会把天庭之人，当做神仙之流。 但洛珩后世记忆中的天庭，却都是神仙。 其中掌管姻缘的神仙，就是月老了。 “柴道煌活跃于赵末雍初，最初之时是始帝身边的方士之一。” “始帝后来下令坑杀方士时，此人不知为何，竟能安然无恙地留在始帝身边。” “之后大赵灭亡，大雍建立，柴道煌拒绝了雍祖的征召，自那之后，此人在民间的声望越来越大，屡屡留下牵线搭桥，促成姻缘的事迹。” “如此说来……这柴道煌走的是姻缘之道了。” 洛珩脑中飞速盘算着。 柴道煌此人在《雍史》中出现过。 还被史官划分到奇人传记中。 洛珩很轻易地就找到他的生平了。 “看来早古时期留下的大能，不全是帝王将相之流。” “也有柴道煌这样的奇人。” “虽然不知道此人怎么和沐谨言搅和上了，但如今沐谨言两次偷鸡不成，想来这柴道煌遭到的反噬也不轻。” “弄不好还与我结下了因果……” 洛珩一通分析后，基本上已经弄清事情原委。 原本稍有些愠怒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他先前担心的是有人以邪术暗算他和沐卿绾。 但如今看来，却是想要破坏他和沐卿绾的姻缘。 对于这一点，洛珩却反而放下心来了。 他与沐卿绾之间，是天定姻缘。 除了那位原著作者外，谁都破坏不了。 哪怕柴道煌来了，也同样如此。 念及此，洛珩渐渐将此事抛之脑后，目光扫向在场一众洛氏族人。 “诸位族老，珩身上尚担任着要职，不便久留族中。” “今后族内庶务……就交由桓叔祖、杉叔祖、灿叔、烟叔一并商议而决。” “至于重大之事，可让洛川绣衣转呈于我便可。” “诸位族老可有异议？” 一众洛氏族人闻言，忙表示族长安排甚为妥当，他们没有任何异议。 现在是自家人了 数日后。 京师，皇宫坐忘阁。 “子玉成了洛川洛氏族长了？” “好好好，洛川洛氏一族，乃皇后母族。” “这些年在洛桓老儿执掌下，简直乌烟瘴气，朕看在皇后面上，始终给他们留了几分情面，没去计较。” “如今子玉能成为洛氏族长，再好不过了。” 保德帝大笑道，面上满是笑容。 皇后母族洛氏一族，能入他之眼的没有几个。 否则，以他对皇后的感情，又怎会不提拔洛氏族人？ 无非就是这些人都扶不起来罢了。 后来皇后薨逝，保德第对于洛川洛氏一族，自然愈发不待见了。 这些年洛桓小动作不断，真以为保德帝不知道？ 无非就是看在皇后面子上，不予计较罢了。 好在现在洛珩拿下洛氏一族的话语权，保德帝心下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以子玉的性子，自然不会容许洛氏一族胡作非为。 如此一来，他也不用纠结怎么去处理皇后的母族了。 “上皇，臣已告诫过洛川族人，有臣看着，洛川一脉定不会给朝廷惹麻烦。” “倒是邺京一脉族人，纨绔恶劣者甚多，臣打算后续整肃下邺京洛氏族人。” 洛珩闻言，沉吟着说道。 洛氏一族虽经常出惊才绝艳的天骄。 但相应的，纨绔子弟也多。 尤其是邺京堂一脉。 或许是因为当过洛侯的缘故。 这一脉子弟，在洛国灭亡后，就开始迅速摆烂。 数千年下来，后世子孙中，也就出了一个洛衍，算是不负先祖大小洛侯威名。 但其他子孙大多都是烂泥扶不上墙那种。 也就是洛珩初掌洛川洛氏一族，再加上与邺京一脉，除了拥有共同的先祖大小洛侯外。 从血脉上来讲，两族其实跟陌生人也差不多了。 否则他早就出手整肃邺京洛氏了。 “这些事情子玉看着办便是。” “朕与天子，自会站在子玉身后。” 保德帝点了点头，道。 关于邺京洛氏的“恶”名，他也没少听说过。 只不过邺京洛氏虽恶，却都是小恶。 朝廷方面，也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去打压这么一个大家族。 毕竟，洛氏祖上出过太多太多的牛逼人物。 以至于后世各个王朝，多多少少都要给洛氏一些面子。 “不过，子玉你如今已确定了自己身世。” “于朕而言却是天大之喜。” “朕原还以为你是皇后堂侄，谁想子玉竟是皇后亲侄。” “哈哈哈。” 保德帝说着，放声大笑起来。 洛珩是皇后的亲侄，自然也是他亲侄子了。 有了这层关系在，他对洛珩愈发亲近。 这可是妥妥的自家人。 “上皇……” 洛珩见状，开口说道。 只是这话才刚出口，就被保德帝打断。 “子玉，你该叫朕什么？” 洛珩闻言，面色一滞，旋即改口道。 “姑父！” “哈哈哈，好好！” 保德帝顿时龙颜大悦，喜形于色。 门口，王潮面上亦泛起了一抹笑意。 没想到洛侯居然还有这样的身份。 这下，再也没有隐患了。 老实说，眼见洛珩越来越受二帝器重，王潮内心多少还是有些担忧的。 有时候帝王的信重是把双刃剑，未必是好事。 但现在不一样了，洛侯是皇后亲侄。 以他对保德帝的了解，有了这层身份，洛侯等于拥有了不死金身。 再也没有人能离间他与二帝之间的关系。 …… 京师，南镇抚司衙门。 “督司，高丽剑圣朴荣成求见。” 有番子快步走入，朝着青龙躬身禀道。 青龙闻言，微微皱眉。 “朴荣成？” “他来干什么？都督又不在。” 番子听到后，说道。 “督司，这段时日朴荣成来过不止一次了。” “每次都在问都督何时回京。” 听到这话，青龙面上浮起一抹讥诮之色。 “看来他是坐不住了。” “也是，高丽都已经内附了，他却迟迟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焉能不急？” 对于朴荣成，青龙感官不太好。 原本，以朴荣成的剑道造诣，青龙对他还是挺佩服的。 但随着朴荣成因为一己之私而卖了高丽后，青龙对他的印象就急转直下。 想了想，青龙说道。 “罢了，请他进来吧。” 虽然他对朴荣成感官不佳。 但却也不会意气用事。 朴荣成此人，是都督手中极为重要的一枚棋子。 他可不会因为自己恶人好恶，就坏了都督大计。 “是，督司。” 番子闻言，领命而去。 片刻后。 一袭青袍的朴荣成在番子的带领下，走入署衙正堂。 “见过青龙督司。” 朴荣成抱了抱拳。 青龙哪怕不怎么待见朴荣成，但在朴荣成面前却也不敢托大，立马回了一礼。 “朴前辈，请坐。” “都督进宫面圣去了，暂时不在。” “朴前辈若不急的话，可稍等片刻。” 听到这话。 朴荣成面上浮现出一抹喜色。 “朴某在此等候都督。” 好不容易洛珩回来了，他今天说什么都要见到洛珩。 为了能突破武道桎梏，别说让他等一会了，付出再大的代价他都心甘情愿。 “那朴前辈自便。” 青龙见状，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 …… 朴荣成运气不错。 并没有等多久，洛珩便从宫内返回了南镇抚司衙门。 “见多都督。” 看到洛珩，朴荣成大喜过望，忙起身行礼。 对于朴荣成出现，洛珩也并没有太惊讶。 他一早就料到朴荣成必然会来找他。 毕竟，以朴荣成武痴性格，又怎能抵御得了突破武道桎梏的诱惑？ 他能按捺着没跑西域，已是很难得了。 “青龙，让人将偏堂暖阁收拾出来。” “再安排空山雨雾，本督要招待朴圣。” 洛珩朝朴荣成点点头后，又转头看向青龙，吩咐道。 青龙闻言，忙躬身应诺。 朴荣成闻言，心下一喜，原本绷着的脸上，不自觉浮现出一抹笑容。 看来都督果然是信人。 念及此，朴荣成心下难免生出了几分期待。 洛珩瞥了他一眼，暗暗好笑。 反正，只是一小部分仙经片段而已。 他也没想过毁诺，瞧把这朴荣成给急的。 第914章 仙法，各自的道 偏堂暖阁布置妥当后。 洛珩带着朴荣成走入暖阁。 双方分主宾落座后。 朴荣成的眸光，下意识落到洛珩身前案几上。 却见案几上陈列着几本古朴的薄册。 朴荣成心下一动，知道这多半是洛珩要传授他的仙法。 虽心痒难耐，但在洛珩面前，却依旧不敢失了礼数，只能强忍着按捺下来。 “朴圣心向武道极致，本督向来佩服，今日本督便依照前诺分享些许心得与朴圣，但修行需循序渐进，不可急于求成。” 洛珩缓缓开口，以不紧不慢的语调说道。 朴荣成屏息以待，面上立马露出郑重神色，竖耳聆听起来。 他早已在剑道上耕耘多年，几乎已经达到极致，但因为天地桎梏，迟迟无法突破。 今日若能得窥仙道玄妙，实乃生平幸事。 “人之修身，重在其中之‘静’字，静心而观，道法乃开。” “今授尔仙经片段，尔且听之。” 洛珩缓缓说道。 “请都督指教。” 朴荣成心下一凛，忙躬身道。 洛珩抿了抿嘴唇，旋即缓声吟诵。 “仙法有摄气之说，是为混元不动，阴阳循环，自内而外，以缓御急，守中为要，上接穹宇。” “摄气之后，便是凝元，心神合一，诸念俱静，吸六合清气，以纳五脏；调三焦，固精而入，气汇丹田，可开生机。” “真元凝出后，方能悟道，所谓悟三千大道，详五行生克，汲无尽玄机。夫学未博，心未静，体未动，三者调和，乃得道之始……” 洛珩的每句每字，犹如朗朗珠玉，深奥玄妙。 朴荣成不觉陷入沉思。 也幸好他早年在大楚涉猎过儒、道学说，再加上他本身就天资聪颖，倒也勉强能听懂。 洛珩瞥了朴荣成一眼，观其神色，知道一时不得领悟，便道。 “朴圣莫急，这仙经本就玄奥晦涩，初窥之际难免不知所措。” 朴荣成闻言，心下松了一口气，知道此道绝非一朝一夕可得。 忙调整好心态，若点头应道。 “多谢都督教诲，朴某必谨记于心。” 洛珩微微颔首，拿起案几上薄册，朝着朴荣成递了过去。 “滴水石穿非一日之功，此乃本督抄录的仙经副本，朴圣回去后，不妨多多参悟，以朴圣之资，未来终可窥道化龙。” 朴荣成本是剑道大宗师，并非池中物。 老实说，洛珩对他能否踏入仙道，还是抱有很大希望的。 再加上仙经入门不难。 估摸着要不了多久，朴荣成便能踏入仙道门槛。 到时候，绣衣卫又多了个顶尖级别的强者。 朴荣成接过薄册，面露感激之色。 “朴某能得都督提点，实三生有幸。” “今后，朴某愿以都督马首是瞻。” 这家伙也是个信守承诺之人。 既然洛珩都传授他仙法了，那他自然也要加入绣衣卫，完成承诺。 洛珩淡然一笑，点了点头。 仙经博大精深，但想要练到高深境界，必然要参悟道经才行。 故此朴荣成最终能达到什么成就，还真不好说。 至少，肯定远不如精通道法的保德帝。 洛珩此番施恩于朴荣成，为的就是将其拉进绣衣卫，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便是。 …… 待朴荣成告辞后。 洛珩唤来青龙、白虎、朱雀三人。 片刻后，三人便齐聚暖阁，肃然而立，凝神静候。 他们皆不知洛珩召唤他们何意。 但都督还未开口，他们自也不好多问。 洛珩扫了三人一眼，面上露出一抹笑容。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如今都是他真正的心腹。 连朴荣成，他都传授了部分仙经。 自然不可能疏漏了自己的三个心腹。 虽然，洛珩之前就传授了青龙、白虎、朱雀部分仙经口诀。 但这远远不够。 “青龙，白虎，朱雀，此番叫你们过来，是为传授你们后续仙经。” “你们若能参透仙经，未来必能突破武道桎梏。” 洛珩正色道，说着又取出三本簿册。 青龙三人闻言，心中皆是一震，目中闪过几分惊喜。 洛珩逐一分予每人一卷，旋即开口，道。 “仙道法门既广且博，你三人需勤勉修习，切勿懈怠。” “且听着……初者，修身应内外兼顾，和四时之气，守仁淳厚。清虚自守，以诚为基。上遍四极，乃得心安。” “其次，善御乎气，养乎精，全乎神。万化无穷，终成自新。” “善或不善，须隐亦须现，因其或因事，物极必反，能守无为，亦得太极之秘……” 洛珩缓缓道来。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无不凝神，心下反复琢磨。 “道者，聚则有形，化则无迹。神而不滞，妙而能通，克己攻瑕，精进不怠，便能窥得天机。” 洛珩目视三人，朗声说道。 仙经之玄奥，确实非一朝一夕就能参悟透的。 尤其是青龙、白虎、朱雀的天资本身还不如朴荣成。 连朴荣成初闻之下，都一头雾水，更遑论三人？ 好在他们三人先前就跟着洛珩修炼仙经了，此刻虽听得一知半解，却依旧用心牢记着。 “白虎，有何感悟？” 洛珩见白虎似有困惑，笑着问道。 白虎闻言，挠了挠头，道。 “都督，白虎愚笨，需要回去后好好参悟。” 洛珩微微一笑，又将目光转向朱雀。 “朱雀，你呢？” 相比起白虎，朱雀的天资其实要稍胜一筹。 朱雀沉默片刻，回道。 “三元之气御于剑，必无往而不利。” 听到这话。 洛珩不由笑了起来。 果然不愧是直来直去的朱雀。 不过，她能想到将仙经的三元之气，运用在剑道上，也算是走出了独属于自己的路了。 “都督，三元之气，我只取其一，便可。” 青龙不愧是三人中天资最高之人。 一下子就领悟到，与其学着仙经修炼三元之气，倒不如只专修三元中的一元。 如此，走极致路线，反倒更适合他。 洛珩闻言，微微颔首。 “按你本心去做便是。” “仙法本就没有标准之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 这话一出。 三人皆隐隐有所领悟。 就连自称愚笨的白虎，此刻豁然开朗。 第915章 三十六寇，宋公明 雒阳少室山。 山间一片寂静，唯有松涛阵阵，如吟如唱，悠然自得。 倏忽间，虚空之中，层层云雾突兀翻滚。 山巅之上，虚空裂隙蓦然开启。 紧接着一道矮胖身影穿透层层云雾降落下来。 当天空再次恢复平静后。 一位肤色黝黑，但看着仪表堂堂的中年男子，傲立于少室山巅，顾盼之间，自有一股大哥风范。 若世间有熟识此人者，必然能认出他来。 此人赫然是大虞朝时，曾搅动风云的三十六寇之首天煞宋公明！ 宋公明负手而立，气息雄浑，望之深不可测。 显然，这家伙实力绝对不弱。 “三千载悠悠岁月，一晃而过，真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宋公明眺望着少室山美景，面露感慨之色。 大虞的宋公明，可比梁山宋江牛逼多了。 他带着三十五个兄弟，纵横天下，叱咤风云，差点就将大虞王朝给推翻。 要不是，最后大虞王朝莫名出了个洛侯传人，将他们硬生生镇压了下去。 恐怕，这家伙早已带着兄弟们，建立了大梁王朝。 但失败者终究是失败者。 在洛侯传人面前，宋公明和他兄弟们，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便被一一镇压。 他的兄弟们没有他运气好，大多当场就被洛侯传人给斩杀。 唯独他，运气不错。 虞帝深恨他，欲将他明正典刑，故而洛侯传人留了他一命。 再后来，虞帝请出道门强者，将宋公明镇压在嵩山之下，日日受蚀骨炼魂之刑。 好在，盗拓真身出手，将他从嵩山下救了出来，自此他便跟着盗拓定居于九十九重天中的妙空天。 对于宋公明而言，这少室山是他心中永远都抹不去的耻辱。 就在他感慨间，群山之间传来隐隐应和之声。 不远处，一位白眉老僧缓缓而来。 仅数息间，他便已经出现在宋公明面前。 “公明见过主公！” 看到白眉老僧，宋公明忙躬身行礼。 这老僧，自然是盗拓化身扫地僧。 “公明，老衲前日窥测天机，发现天机已然彰显大争之世兆头。” “如今大楚虽有洛侯传人坐镇，但在天机面前，亦不过蜉蝣撼树尔。” “老衲原本都已熄灭了争夺此世气运，但天机一现，却容不得老衲不出手了。” “公明，你可明白？” 扫地僧双手合十，缓缓说道。 自遇到洛珩，并交手数次后。 扫地僧其实已经放弃了争夺这一次王朝气运的想法。 但奈何，天机却又显露了大争之世的兆头。 这就让扫地僧，不得不再次心动了。 大争之世面前，就算是洛侯传人又能如何？ 再加上，数日前，他又感应到与赵始帝关系颇深的月下老人柴道煌离开九十九重天，下了凡尘。 这让扫地老僧愈发觉得，他必须要再出手。 只不过，自己真身却不方便下场，算来算去，也只能让他的心腹宋公明出手了。 宋公明闻言，微微颔首，躬身回道。 “主公，公明明白。” “只是大争之世，到底该如何争，公明尚不清楚，还望主公明示。” 他当年所在的大虞朝，并未出现过大争之世。 事实上，此方世界历史上，明确被定性为大争之世的，只有两个时代。 一个是最早的七皇称霸时代。 另一个则是之后的十帝争锋年代。 这是所有人都公认的两个大争之世。 也是此方世界，强者最多的两个时代。 “公明，此番下界，老衲并不需要你多做什么。” “你只需试探试探那绣衣卫都督洛珩便可，当然若是你能得洛珩青睐，加入绣衣卫，那自是更好。” 扫地老僧略一沉吟，缓缓说道。 听到这话。 宋公明微微皱了皱眉。 他与洛侯传人之间恩怨不小。 可以说，当初他和他兄弟们的大业，就是毁在洛侯传人手中。 虽然，如今的洛侯传人，并非当年那人。 但说到底，还他妈是洛侯传人。 一时间，他心下多少有些不情愿。 “公明，大局为重！” “老衲知你与洛侯传人有夙愿，但此一时，彼一时。” “你寿元亦所剩无几，若再不能吞噬气运，增加寿元，必将灰飞烟灭。” “就算你为了当年之仇，也该好好活下去。” 扫地老僧沉声说道。 宋公明闻言，心下悚然一惊。 是啊，若是他都灰飞烟灭了，就算再恨洛侯传人又有何用？ “主公，公明明白了。” 宋公明深吸一口气，凝声回道。 见状，扫地老僧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也！” “老衲也不是让你一味在洛珩面前伏低做小，若是相机行事。” “若那洛珩扛不住大争之世，你就算杀了他，老衲亦不会多说什么。” “但反之，老衲希望你莫要感情用事。” 扫地老僧这话，既是劝说，又是威胁。 宋公明忙点了点头，回道。 “公明省得。” 扫地僧见状，这才露出满意神色。 又寒暄了几句后，扫地僧示意宋公明前往京师，去会会洛珩。 宋公明领命而去，径直下了少室山。 山风吹拂。 扫地老僧凝视着宋公明离去的背影，心下轻叹一声。 “这宋公明，实乃峥嵘人物。” “当年若不是遇到了洛侯传人，又何至于输得这么惨？” “一切都是命啊。” …… 京师，南镇抚司衙门。 洛珩翻阅着手中情报，久久不语。 “没想到，短短数日，便又有大能现世了。” 洛珩摇了摇头，暗暗叹道。 绣衣卫的情报能力确实恐怖得很。 宋公明和扫地老僧，这才刚刚碰面没多久，绣衣卫这边都已经将两人的会面过程，打探的清清楚楚。 甚至连他们的一些对话细节都没有错过。 “宋公明吗？” “十有八九，就是那个大虞三十六寇中的宋公明了。” “此人按照史书记载，不是已经被虞帝斩首示众了么？” “为何还能存活于世？” 结合脑中史料信息，洛珩突然发现个可疑的地方。 按照大虞史书方面的记载。 三十六寇败亡后，除却那些当场战死的寇盗。 残存者和宋公明都被押往了京师。 然后，虞帝下令将这些人明正典刑。 但眼下，绣衣密谍却向他禀报，少室山突兀出现之人，叫做宋公明。 这由不得洛珩不多想。 第916章 他不是死了两千年了么 宋公下了少室山，一路向着大楚京师金陵而去。 这一日，他方才抵达大江畔，打算渡江而过时。 远端忽有马蹄声传来。 宋公明眉峰一挑，转头望去。 只见远端尘烟滚滚，数十个绣衣缇骑簇拥着一人飞驰而来。 看到这一幕，宋公明心生疑惑，暗道这莫非就是扫地老僧口中的绣衣大都督洛珩？ 心念闪动间。 宋公明跨步而出，傲然站在官道中央。 看他样子，竟像是要挡下这群绣衣似的。 远端，疾驰而来的绣衣缇骑，无不大怒。 为首骑于黑鬃骏马之上，身着绯色飞鱼服的巴蜀镇抚使刘绵，面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何方狂徒，竟敢阻挡绣衣亲军！” 刘绵怒声叱喝。 如今的刘绵随着宗门被平反，身上枷锁早已消失，实力更是脱胎换骨。 此时怒声一喝，顿时犹如虎啸山林，声震八方。 宋公明见状，微微有些讶异。 倒不是刘绵的实力，让他忌惮了。 而是……他着实没想到被扫地老僧屡次提及的洛都督，居然如此之弱！ “久闻绣衣都督之名，今日一见却让宋某大失所望。” 宋公明面露傲色，朗声回道。 此言一出。 刘绵瞬间止步！ 其余缇骑亦齐齐拉缰。 一时间，上至刘绵，下至众绣衣人人面上露出愠怒之色。 好一个狂徒，居然还是冲着都督来的？ “都督是何等人物，岂是你这种狂徒能见到的？” “本座乃巴蜀镇抚使刘绵！” 刘绵面色铁青，喝道。 不敬都督者，就是他刘绵的仇人。 “刘绵？” 宋公明一愣。 他本以为对方是什么洛都督。 但没想到居然只是个小虾米，早知如此，压根就没必要拦路了。 不过，对面的刘绵，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宋公明。 他一挥大手，喝道。 “将这狂徒拿下！” 众绣衣闻言，纷纷抽出蝉翼刀，纵马朝着宋公明杀了过去。 宋公明见状，嗤笑一声。 当初他与兄弟们纵横天下之时，什么样的阵势没经历过？ 区区几个绣衣缇骑，在他眼中几如蝼蚁。 …… 如狼似虎的绣衣缇骑飞驰而出。 手中蝉翼刀，散发着森冷幽芒，朝宋公明直扑而来。 宋公明神色未变，仅仅抬了抬手。 轰隆！ 狂暴的气劲，犹如惊涛骇浪般席卷而出。 正疾冲而来的缇骑们，显然没料到这一出，压根就来不及躲避。 一下子全都被轰飞了出去！ 刘绵见状，骇了一跳。 他这才意识到面前狂徒的实力，简直深不可测。 看样子至少是个大宗师了。 他虽不知，哪又蹦出了个陌生大宗师。 但作为绣衣镇抚使，自是不容许他人践踏绣衣威严。 当即，刘绵腾身跃起，手中蝉翼刀化作炽烈刀光朝宋公明斩落下去。 刘绵到底也是顶级宗师实力了。 这一刀，劲力之烈，可摧木折山。 声势倒也惊人。 但可惜，他遇到的是上古大能宋公明。 宋公明巍然不动，单手推出。 轰隆！ 一股可怕的气劲，顿时横扫而出。 劲气四散，如暴风席卷。 刘绵身在空中，压根抵挡不住这一击。 直挺挺的被甩了出去。 仅仅三两下。 数十缇骑，外加镇抚使刘绵，尽数落败。 更可怕的是，他们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宋公明并未乘胜追击，只是傲然而立。 “算你们运气好！” “若是你们遇到当年的宋某，这会都已经是死尸了。” 目光扫过东倒西歪的众绣衣和刘绵，宋公明冷笑了一声。 下一刻，他也不理会刘绵等人，便已转身，轻跨一步，踏着涛涛大江，漫步而去。 仅仅几个呼吸，便已经消失不见。 看到这一幕，刘绵等人无不头皮发麻。 眼前之人实力之强，绝对是刘绵生平仅见。 一想到这等人，会是都督的敌人。 刘绵不由慌了。 他挣扎着爬起。 “速速回京！” “将此事报知都督！” 众绣衣不敢怠慢，亦挣扎着爬了起来。 …… 刘绵和一众绣衣，弃马登船，急速赶回京师金陵。 船只自然是本地绣衣早就准备好的。 大江上，船只破浪而去。 刘绵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如此强敌，可怕到让他难以想象，也不知都督能否匹敌？ 数个时辰后。 船只抵达金陵码头。 刘绵顾不得休息，径直赶往南镇抚司衙门。 他必须要将此行遭遇的情况，尽快汇报给都督。 也好让都督有所准备。 一路直奔南镇抚司衙门。 勘验过腰牌后，刘绵匆匆走入署衙正堂。 “刘绵，本督特许你月末抵京，缘何如此风尘仆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洛珩抬眸看了刘绵一眼，面露异色。 在离开安西府前，他特许了刘绵本月末抵达京师便可。 如今才是月中，按道理刘绵不该如此匆匆而回才是。 刘绵闻言，深吸一口气，忙将渡江时的遭遇可怕强者的事情说了出来。 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 “都督，此人实力之强，属下生平仅见。” 洛珩听完，皱了皱眉头。 “可知此人名姓？” “回都督，那人自称宋某！” 刘绵想了想，躬身回道。 听到这话，洛珩心中瞬间有了计较。 结合不久前得到的绣衣密谍消息，他几乎瞬间猜到了来者的身份。 “你所遇者，多半便是前朝大虞时的三十六寇之首——宋公明。” 洛珩冷笑一声，说道。 刘绵一怔，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三十六寇宋公明？” 不是他不信洛珩的话。 实在是，大虞朝距离如今，已经过去了近两千年。 任谁骤然听到一个两千年前的人物，还他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你面前，心中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更别说，史书上明确记载了宋公明已经被虞帝斩首。 洛珩微微摇头，解释道。 “此事关乎一些天地隐秘。” “你无需细纠，只需知道宋公明没死就是。” 刘绵愣了半天，心中依旧恍惚得很。 宋公明、两千多岁、死而复生？ 这……怎么听着那么玄乎？ 不过，他也知道都督从来不会胡言乱语。 既然都督如此说了。 那证明，这世上真有一些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 第917章 五大大宗师 京师，望江楼。 偌大的酒楼大堂内，如今只剩下一人端坐在中央方桌前大快朵颐。 望江楼虽非京师最大、最有名的酒楼。 但亦是金陵城内的百年老字号酒楼，平日里生意颇为火爆。 然而今日，来了个怪人后。 所有的客人都被吓跑了。 这怪人身材并不高大，肤色黝黑，长着一张国字脸，看着平平无奇，但顾盼之间却自有一股慑人风采。 尤其是他身上带着一股凶煞之气，让人望而生畏。 京师百姓是何等眼力。 一看到此人，就都意识到这家伙绝对不好惹。 弄不好还是个悍匪之类。 虽说，大楚京师太平已久，平时又有绣衣卫坐镇，贸然出现个悍匪，着实不可思议。 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众多客人宁愿换个酒楼。 也不愿意跟这种家伙同堂用餐。 只是，这就苦了酒楼掌柜。 他巴巴地望着用餐的怪人，心中恨不得这家伙立马滚蛋。 可惜，怪人看着太过凶神恶煞，他哪敢去招惹？ 堂中。 肤色黝黑的怪人，美滋滋地啃着一只鸡腿，吃得满嘴流油。 “啧啧，两千年没出世，没想到世俗的美食，已好吃到这种程度了。” “可比我当年强多了。” 用餐怪人自然是史书上已经死了两千年的宋公明。 大乾时，各种吃食比起早古时，虽也有了不小的进步。 但和两千年后的如今相比，却又差了不少。 宋公明作为大乾第一悍匪，老实说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其他嗜好。 唯独对一口吃的却贪嘴不已。 此番进京，他原本是想直接去找洛珩麻烦的。 但当他行至望江楼时，却不由自主被里端飘出的食物香气给吸引了。 他想了想，觉得饱餐一顿后，再去镇抚司衙门找麻烦也不迟。 “嗝！” 很快，宋公明风卷残云般吃完桌上美食，打了个饱嗝。 然后惬意的摸了摸肚子，站了起来。 掌柜见状，不由松了口气。 至于这怪人吃完饭给不给钱，他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反正，赶紧滚蛋。 宋公明显然也没想过要付钱，大步便朝着酒楼外走去。 只是，他人还没到门口，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 踏踏踏。 有脚步声自门外传来。 宋公明眸光一凝，面上泛起一抹凝重之色。 是高手。 光从脚步声中，他就听到了来人是高手。 且……还不是一个。 果然，下一刻酒楼门口，出现了数道人影。 这些人影，个个气息不凡。 “一、二、三……五！” “五名大宗师？” “你们绣衣，倒也瞧得起我宋公明，哈。” 目光扫过门口身影，宋公明不惊反笑。 大宗师虽是当今天下最强者，但他却是大宗师之上的存在。 “绣衣青龙！” “白虎！” “朱雀！” “乐浪朴荣成！” “供奉七绝！” 当先走来的赫然是一袭玄色飞鱼服的青龙。 青龙身侧，跟着白虎、朱雀二人。 另外两端则是前高丽，如今改为乐浪郡的乐浪剑圣朴荣成。 以及一身缁衣，面容带着一抹煞气的七绝老尼。 …… 望江楼内。 宋公明身形不动，就这么挡在门口。 门外的青龙等人，面色齐齐一变。 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 自然是奉洛珩之命，前来探探宋公明的底。 原本嘛，众人对于洛珩一下子出动五名大宗师，还有些不以为然。 觉得小题大做了。 就算宋公明是什么上古大能，但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要五名大宗师联手下场吧？ 直到现在，他们才发现，都督并未小题大做。 面前的宋公明，实力之强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不，甚至应该说，他们甚至看不透宋公明的实力。 只觉得对方犹如深不见底的深渊似的。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彼此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凝重的表情。 他们三人中，青龙还好，踏足大宗师时日也算不短了。 放眼整个大楚，都能算作最顶级的大宗师。 但白虎、朱雀二人，却明显要欠缺了一些。 尤其是白虎，刚成为大宗师没多久。 他对于宋公明的强大，最是直观。 哪怕宋公明动都没动，都让他有种此人不可敌的念头。 两侧的朴荣成、七绝老尼，面色同样有些不好看。 七绝老尼自从成为绣衣卫供奉后。 洛珩对她倒也没有吝啬，各种天材地宝敞开着用，硬生生将原本只是巅峰宗师的七绝老尼堆到了大宗师境界。 只是，像她这种纯靠天材地宝堆出来的大宗师。 战斗力无疑要弱了一些。 算是在场众人中，实力最差的一个。 此刻的七绝老尼，心下多少有些慌张。 宋公明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头洪荒猛兽，凶残、暴虐。 倒是朴荣成，心中更多的是不解。 他自问，自己剑道已经算是到了极致的程度，数日前又得到了都督传授的仙法，境界隐隐有所松动。 朴荣成一直认为，他是当今天下最强的几个人。 这宋公明，就算是什么上古大能，难道还能比他更强？ 只是，就刚刚短暂的无形交锋后。 朴荣成突然意识到，他这种境界实力，放在上古大能面前，还真有些不够看。 至少，朴荣成清楚地认识到，他若何宋公明单对单遇上。 最后惨败的绝对只会是他。 “不愧是朝廷鹰犬，骨子里就是喜欢以多欺少。” 宋公明面上泛起一抹冷笑，讥讽道。 作为当年纵横天下的盗寇。 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朝廷。 哪怕如今的朝廷是大楚，和大乾风马牛不相及。 但他依然不喜欢。 青龙等人不答，只是目光下意识朝酒楼一侧的长街远端望了过去。 宋公明见状，皱了皱眉。 这群鹰犬居然在他面前还敢分心？ “尔等……” 他有些不满的轻喝一声。 只是话尚未说完。 远端长街处已经传来隆隆的马蹄声。 紧接着，无数缇骑席卷而来。 宋公明见状，瞳孔骤然一缩。 他倒不是被缇骑惊到了。 而是他已经感应到，这群人中，有两个极其可怕的对手。 尤其是其中一个，甚至连他都未必有把握战胜。 第918章 逃之夭夭宋公明 “来的会是谁？” 宋公明心下暗暗戒备起来。 面对青龙等五名大宗师，他可以全然不惧，依旧谈笑风生。 但此刻，骤然感应到有人实力竟然不逊色于他。 宋公明的心态自然不一样了。 别看他是大乾盗寇，看似只是个草莽之辈。 但实则狡诈无比。 当年大乾为了剿灭他，可没少付出代价。 饶是如此，却也被宋公明一次又一次逃脱，甚至反杀了围剿他的大乾将领。 直到洛侯传人出世，才彻底镇压了他。 “恭迎都督！” 就在宋公明暗自揣度之时，青龙等人却突然齐齐躬身一礼。 宋公明一惊，抬眸望去，这才发现绣衣缇骑们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酒楼外。 众缇骑中，有一身着蟒袍的少年，跳下马缓步走了过来。 “这便是洛珩？” 宋公明一惊。 让他感到忌惮的强者，居然就是绣衣卫大都督洛珩？ “我早该想到了，姓洛的，除了洛侯传人外，还能有谁！” 宋公明暗暗叫苦。 要是先前洛珩没来前，他想走，还真没人能拦得住他。 但眼下嘛。 不付出一点代价，还真未必能走到了。 尤其是，除了洛珩外，绣衣队伍中居然还有个实力也极其可怕，可能只比他稍逊一筹的中年男子。 “邓供奉！” 青龙等人再次朝着中年男子抱了抱拳。 这中年男子，自然是纵横江湖数十年，有武林神话之称的邓黎。 自从绣衣卫可用的高手变多后。 就很少动用到邓黎这张王牌了。 邓黎平日里除了修炼，便是研究仙经，倒也收获不小。 如今的邓黎，已经是陆地神仙境强者，算是一只脚踏入了修仙门槛。 当然，若非洛珩赠予了他仙经。 单凭天地桎梏，邓黎可能终其一生，都未必能以武道方式，突破到陆地神仙境。 而如今，他却靠着仙经，却轻轻松松突破了桎梏。 朴荣成瞥了邓黎一眼，心下难免有些羡慕。 邓黎比他先行了一步。 他相信，自己早晚也能超越大宗师限制。 “阁下便是绣衣卫都督洛珩？” 宋公明深吸一口气，体内真元运转，瞬间切换到战斗状态。 洛珩眸光落在宋公明身上，上下打量了几眼。 “大乾宋公明！” “本督不管你为何而来，有什么目的。” “记住，这里是大楚，不是大乾！” “你若奉公守法，本督自然不会为难你。” “但你若心怀叵测……当年本督先祖能镇压你，今日本督同样能做到。” 洛珩语气虽听着平淡，但宋公明却听出了杀意凌然的味道。 他不由沉默了一下。 下一刻，这个大乾悍匪，面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哈哈哈，都督说笑了。” “宋某可是不折不扣的良民，又岂会做出不法之事？” 他这话，居然是认怂了？ 四周的青龙等人，无不面露愕然神色。 堂堂三十六寇之首的宋公明，居然认怂了？ 这还是他们熟知的天煞宋公明么？ 洛珩神色不变，淡淡的看着宋公明。 说实话，宋公明这般作态，他并没有意外。 史书上的宋公明，从来都是个狡诈多端，能屈能伸的主。 但凡大乾朝廷派遣的围剿军队一多，他自觉打不过时，必然会抬出招安招牌，表示愿意归降朝廷云云。 等朝廷大军一撤，他立马就会再次反叛。 可以说，宋公明这人，将出尔反尔这个词彰显得淋漓尽致。 而眼前这人，自然是史书中的宋公明，并非民间话本小说中那个忠孝无双，义气过人的宋公明。 …… 宋公明不断权衡利弊，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已经闪过诸般念头。 “洛珩实力不逊于我，绣衣卫这边高手又多，若不先发制人，恐怕连脱身的机会都没有。” 念头闪过，宋公明眼中忽地闪过一丝冷意。 下一刻，他身形一晃，竟出手如电，直取洛珩。 洛珩早已料到宋公明不会轻易认输，见状只是冷笑一声。 他脚步不动，手掌轻抬，凝聚出一股浑厚真元，宛如大江大海般冲击而出。 “轰！” 二人对轰，宋公明心下一震，感受到那恐怖的冲击力，脸色瞬间大变。 洛珩的实力果然深不可测，一招之下竟逼得他连退数步。 “果然厉害……” 宋公明咬了咬牙。 面对这等强者，他已经不敢继续纠缠，毫不犹豫的身形一闪，如鬼魅般冲出酒楼，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于街头。 “追！” 青龙等人立刻反应过来，立马便要追击。 但洛珩却抬手阻止了他们。 “不必追了。” “宋公明此人，最擅长的便是逃遁，急于追击反而容易中计。” “这是他当年的拿手绝活了。” 宋公明为寇时，可没少被大乾军队打得抱头鼠窜，狼狈而逃。 但偏偏，大乾的军队就是抓不到他。 不得不说，这家伙确实有点邪门。 青龙等人略显不甘，但都督发话了，也只能按捺心中冲动。 洛珩凝视着宋公明消失的方向，眼神微眯。 “三十六寇之所以能纵横天下，靠的是盗门的扶持。” “这么说……宋公明背后是盗拓？” 念及此，洛珩心下顿时了然。 邓黎上前几步，面上带着一抹遗憾。 “这宋公明实力不凡，我还真想与他好好斗上一斗。” “可惜，竟跑了。” 洛珩闻言，微微一笑。 “最近天机紊乱，上古大能频频现世，宋公明之流只是冰山一角，不值一提。” “你以后有的是机会，和这些大能交锋。” 听到这话，邓黎心下一喜。 而其他人听到宋公明也只是冰山一角时，皆暗暗皱眉起来。 连宋公明都不值一提？ 那些上古大能，到底有多恐怖？ “行了，这事自有本督来操心，尔等就不必要杞人忧天了。” 洛珩见状，笑了笑，道。 众人闻言，齐齐点头。 洛珩略一沉吟，朝着青龙说道。 “青龙，传讯刘绵，让他多安排缇骑。” “你们几个，且随本督前往雒阳一遭。” “本督要去好好问问那少林扫僧。” 说到这里，洛珩语气中已经露出一股森然的味道。 第919章 洛侯传人的含金量 宋公明逃出酒楼，快速穿梭在巷道之间。 直至感应到后方并未追兵后，他才心有余悸地停了下来。 “洛侯传人果然不简单！” “若非我宋公明实力也不差，今日必然就要栽了。” 宋公明是上古大能不假。 但论真实实力，其实也就相当于陆地神仙境巅峰层次。 光一个洛珩，他应付起来就很吃力了。 更遑论，绣衣卫中还有邓黎这样的比他只是稍逊了一筹的强者存在？ 再加上青龙等五名大宗师，同样不容小觑。 刚刚在酒楼中，怎么看宋公明的胜算都不大。 他果断跑路，无疑是明智的选择。 只是刚从九十九重天下来，就遭到当头一棒，无疑让宋公明极为郁闷。 他原还以为，他现如今的实力，足以纵横天下，无人能敌呢。 …… 南镇抚司衙门内。 绣衣卫已经全力运转起来。 接到都督命令的刘绵，下达了一道道命令，调拨各地缇骑，直奔豫地少室山而去。 洛珩则入宫一趟，将自己打算前往豫地的事情，告知了二帝。 二帝听闻两千年前大乾时的宋公明现世，无不震惊万分。 好在如今二帝，也都算是接触过超凡的事情，很快都平静了下来。 只是一想到洛珩才回京没多久，便又要离开京师，心下难免有些不舍。 从宫中出来后。 洛珩带上青龙、白虎、朱雀三督司。 以及邓黎、朴荣成、七绝老尼这三个供奉，直奔豫地雒阳而去。 雒阳距离京师有数千里之遥。 一日内自然赶不到。 故此洛珩也不着急，索性一边带着青龙等人慢悠悠赶往雒阳，一边等待着各地缇骑的汇合。 …… 京师内的宋公明，自然不知道这些。 这几日他格外的低调。 几乎很少现身。 没办法，一想到洛珩坐镇京师。 他心中总有些慌。 尤其是，当年镇压他的人，还正好是洛侯的传人。 如今，偏偏又碰上同样是洛侯传人的洛珩。 这怎能让宋公明不多想？ 这一日。 躲藏了两天的宋公明，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再次出现在京城街头。 “咦？感应不到洛珩的气息了？” 宋公明悄悄释放出神识，试图感应一下洛珩所在方位。 但谁知，他竟发现京城内，不仅没了洛珩的气息，就连当日那个比他弱一些的强者，也气息全无。 倒是皇宫内，他发现了一个跟他实力相差无几的强者。 但凡踏入陆地神仙境后，便会凝聚出神识。 用神识感应，基本上从不会出错。 故此，此刻宋公明才会如此惊讶。 “这好端端的，洛珩跑哪去了？” “他放着我不管，居然直接离开了京师，真是岂有此理。” 宋公明心下有些不爽了。 他觉得，自己怎么也算洛珩最强劲的对手了，但谁知洛珩居然丝毫不在意。 心高气傲的宋公明，心下自然有些窝火。 他想了想，再次释放出神识，悄悄靠近镇抚司衙门。 镇抚司衙门内的刘绵和众绣衣，实力跟他差距太大，显然不可能发觉宋公明的神识。 一个时辰后。 宋公明盯着镇抚司衙门盯得都快犯困时，总算听到了他想要的消息。 “什么？洛珩去雒阳了？” “他去雒阳干什么？等等，莫非他已经知道……” 念及此，宋公明整个人都不好了。 亏他还在京师傻傻地潜伏，谁能想洛珩居然直奔雒阳去了。 “不行，主公如今在世俗中的只是化身，势单力薄。” “我若不尽早返回雒阳，主公化身难免会遭洛珩毒手。” 念及此。 宋公明不再犹豫，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雒阳方向飞了过去。 …… 洛珩带着青龙等人，速度自然没法和宋公明相比。 当宋公明出现在少室山上时。 洛珩一行人，才刚刚渡过大江。 少室山上。 正在藏经阁内清扫落叶的扫地僧，猛然间感应到宋公明的气息，身形一动，已出现在少林寺外。 “主公！” 听得虚空中传来气息波动，宋公明便知道必是主公来了。 果然，下一刻，扫地老僧现出身形。 他狐疑的看了宋公明一眼。 “公明，你怎的还在少室山？” 扫地老僧虽是盗拓化身，但到底只是化身，并非真身。 自然没法跟盗拓一样，千里万里之外的事情都能感应到。 “主公，我去了趟京师，遇到了洛珩。” “洛珩此人的实力深不可测，我恐非他对手。” 宋公明倒也没有不好意思，直接将自己在京师遇到洛珩的事情说了出来。 扫地老僧闻言，面色惊疑不定。 洛珩的实力这么强了吗？ 连宋公明都不是对手？ 他依稀记得，当初他和洛珩交手的时候，洛珩还只是顶级大宗师实力。 这短短时日，对方竟然成长到这种程度了？ “对了主公，洛珩带着绣衣卫往雒阳来了。” “我怀疑，他是来找主公你的。” 宋公明略一沉吟，继续说道。 听到这话，扫地老僧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洛珩要来？ 看来，又被他发现了。 到底是洛侯传人，就是难缠。 “历代洛侯传人，皆不能用常理来揣度。” “你不是洛珩对手，也不稀奇。” 扫地老僧目视宋公明，沉声说道。 他其实早就发现了，自从进了九十九重天后，宋公明多少有些飘了。 说句不好听的。 他宋公明在诸多大能中，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虾米而已。 若非此人身上带着些许大乾残存气运，能供盗拓吸取。 恐怕盗拓当初都不可能救下他。 偏偏宋公明却老觉得自己是个人物。 “主公的意思是……” 宋公明面色变得阴沉起来。 听主公的意思，他这辈子就别想着摆脱洛侯传人的阴影了？ “公明，你根本不懂洛侯传人的含金量。” “此事不必再提，随我入寺。” “这几日，你就先留在藏经阁内。” “待老衲会过那洛都督后，再安排你去路。” 扫地老僧沉声说道。 他发现，自己先前犯了个错。 他就不该让宋公明招惹洛珩的。 现在好了，居然又一次被洛珩给盯上。 第920章 此钺公所绘之图 洛珩一行人踏上少室山时，天空刚泛起鱼肚白。 晨光洒在山间，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 “前面便是少林佛宗了。” 洛珩负手而立，淡淡说道。 他身后的青龙、白虎等人皆神色凝重。 若无宋公明之事，他们或许会目空一切，觉得以绣衣卫如今的实力，天下根本无人能抵挡。 但，现在突然出了个上古大能宋公明。 却让青龙等人意识到，他们先前的想法，着实是坐井观天了。 天下那么大，谁知道有多少能人异士？ “都督，现在就上山吗？” 青龙低声问道。 洛珩闻言，微微颔首。 “上山吧。” 当即，众人应诺一声，随着洛珩踏上山道，朝少林佛宗而去。 只是，还未走到寺门前。 远端，便有一道苍老的声音自前方传来，悠远而沉稳。 “阿弥陀佛，洛都督，别来无恙。” 伴随着声音，一个身影缓步而出，正是扫地老僧。 “又与大师碰面，倒是有缘。” 洛珩微微一笑，道。 这话一出，扫地僧面颊不由抽搐了一下。 不是你特意来堵我的么？ 如今到了你嘴里，居然又变成了有缘？ 扫地老僧心下腹诽不已。 不过，他好歹也跟曾经的洛侯传人打过交道。 自然知道，这些洛侯传人，就没有一个简单的。 只是，对于扫地僧而言，只要洛珩和他不撕破脸，他也乐得陪洛珩东拉西扯。 “洛都督此次前来，可是有事？” 扫地僧到底不是洛珩，扯了几句后自觉无话可说，便不自觉又将话题回到了正事上。 洛珩闻言，眉峰一跳。 “难不成，本督就不能来个故地重游？” 他不止一次来少林佛宗了。 虽说，每一次都不是让人那么愉快。 但谁叫洛珩是绣衣卫大都督呢。 哪怕是方外之地，也要给权势低头啊。 “都督说笑了。” 扫地僧微微眯眼，语气已经带着一丝不善了。 他不想和洛珩撕破脸，却也不代表要一味退让。 他是谁，他可是盗拓！ 曾经一度与大小洛侯都争锋过的人。 洛珩虽是洛侯传人，他有点忌惮。 但怎么也不至于，让他到委屈求全的地步。 “怎的，大师不欢迎本督？” 洛珩的语气也变得森然起来。 他这话音一落。 身后的青龙、白虎、朱雀，和众缇骑齐齐抽刀。 邓黎、朴荣成、七绝老尼三人虽慢了一拍，却也各自释放出气势，威逼起扫地老僧。 扫地老僧面色一变。 他刚刚注意力都在洛珩身上，还真没注意到洛珩身边，居然足足有六名大宗师。 不，是五名大宗师，一名陆地神仙。 如此阵容，饶是扫地老僧，亦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时候，绣衣卫已经恐怖到这种程度了？ 当即，扫地老僧面上堆起笑容。 “都督说笑了，您来少林佛宗，少林阖寺上下欢迎还来不及呢。” 不是扫地老僧怂。 实在是，就凭洛珩身边现在这种阵容。 哪怕去了九十九重天，怕也没人敢忽视。 尤其是，扫地老僧还知道，洛珩手头还有尸傀没出动呢。 所以就算扫地老僧是盗拓分身又能如何？ 不也得在洛珩面前低头？ …… 一行人跟着扫地老僧进了少林佛宗。 不过，他们没去大雄宝殿。 甚至也没通知方丈玄悲、首座圆觉。 而是径直进了藏经阁。 藏经阁内，寂静无声，唯有淡淡的檀香弥漫在空气中，伴随着书卷的墨香，令人心神不由自主为之一清。。 “此地乃少林镇寺之地，藏有诸多典籍。” 扫地老僧停下脚步，缓缓说道。 洛珩点点头，目光扫视四周。 少林佛宗确实有底蕴。 洛珩只是粗略观察，就发现藏经阁内，至少收藏了十万卷以上典籍。 这些典籍，有佛门经文，亦有武道秘籍。 “还是熟悉的味道。” 青龙轻声道。 洛珩闻言，微微一笑。 他自然知道青龙这话何意。 无非就是在进一步给扫地老僧施压罢了。 果然，扫地老僧面色又黑了几分。 “都督特意到此，可是有事找老衲？” 扫地老僧试探着问道。 洛珩淡淡地摇头。 “盗拓，本督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 “让宋公明出来吧。” 这话一出。 扫地老僧皱了皱眉。 “洛都督，老衲并不认识什么宋公明。” 洛珩微微一笑，道。 “既然如此，那本督是否可以在此略作查阅？” 洛珩语气虽平和，但却充满了不容拒绝味道。 扫地老僧沉吟片刻，最终微微点头，侧身示意洛珩随意。 他让宋公明躲在藏经阁。 但藏经阁这么大，宋公明又不是死人，想来这会早已躲起来了吧。 洛珩见状，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转身对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 青龙等人会意，立刻分散开来，开始逐一检查起来。 扫地老僧双手合十，注视着洛珩等人的动作，内心暗暗思索着对策。 此时，站在一旁的白虎忽然发声。 “都督，你看这个。” 却见白虎从书架上拉出一张羊皮卷。 羊皮卷似有些年头了，光看外表看不出什么来。 洛珩接过后，缓缓展开。 下一刻，他眉峰一挑。 羊皮卷绘制的竟是一幅地图。 “东海地图？” 洛珩喃喃自语。 他记得，他从金色书册也得到过一幅东海宝图。 竟与这羊皮卷上的地图，颇有些相似。 “这是……” 扫地老僧面色微变，显然未曾想过藏经阁内竟藏有这等秘密。 洛珩抬眼，看向扫地僧。 “大师可识得这幅地图？” 扫地老僧枯瘦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掌心，仔细端详了片刻后，才说道。 “阿弥陀佛，老衲眼拙，不识此图。” 洛珩听闻，深深地看了扫地老僧一眼。 这老和尚明显在说谎。 就他刚刚的眼神，绝对是看出了什么。 察觉到洛珩的目光，扫地老僧微微叹息。 “都督，老衲真不认识。” “何必这般紧张，本督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洛珩闻言，笑了笑，道。 但下一刻，洛珩突然话锋一转。 “大师既不认得，那本督就来说说吧。” “此物乃东海布防图，是本督第三十七代先祖钺公所绘。” “本督不知……这洛氏祖传之物，缘何会出现在少林佛宗内？” “大师，难道不给本督一个解释？” 第921章 我想与你谈一笔交易 扫地老僧不再言语，只是双手合十。 显然，洛珩的话，让他不知如何回答了。 他早就听方丈玄悲提及过洛珩以一句祖传之物，巧取豪夺的事情。 扫地老僧本以为，这是夸张之言。 但谁想，他竟真碰到了。 洛珩当着他的面，来了个钺祖所绘之图。 这还让他怎么回答？ 念及此，扫地老僧忍不住暗骂一句。 姓洛的果然个个都是强盗。 比我们盗门还盗门。 这幅宝图是什么，扫地僧知道么？ 他当然知道。 这是九十九重天入口地图。 但偏偏，此刻扫地老僧还没法和洛珩解释。 毕竟谁叫他先说了谎话？ “青龙，将东海布防图收起来。” 洛珩抬眸看了扫地僧一眼，淡淡道。 一旁的青龙早已按捺不住，拿起羊皮卷便装了起来。 这一幕，让扫地老僧眉心剧烈地跳动了几下。 好在只是一幅九十九重天入口图，就算被洛珩得去了，他也未必能破解出来。 扫地老僧正自我安慰间。 藏经阁外，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谁在那里？” 洛珩身后的邓黎立刻爆喝一声。 其他人纷纷抽刀，瞬间锁定了藏经阁门口方位。 吱呀！ 木门一下子被推开。 一个身影缓缓步入藏经阁，正是那宋公明。 “宋公明！” 众人见状，无不心下一凛。 这宋公明果然躲在少林佛宗。 宋公明面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啧啧啧，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没想到堂堂绣衣卫都督，居然也会巧取豪夺，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会以为绣衣卫也是强盗呢，哈哈哈！” 说到最后，宋公明已然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他原本忌惮洛珩实力，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自己跳出来的。 但偏偏，扫地老僧前些天，跟他说了各种吹鼓洛侯传人的话。 再加上他刚刚又看到了洛珩巧取豪夺的那一面。 这就让本来就讨厌官府的宋公明，愈发讨厌洛珩了。 他有时候虽也有狡诈的一面，但到底是草莽出身，行事容易冲动。 这脑子一热，便跳了出来。 只是此时他已经暴露，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宋公明索性就摆出狂放的姿态。 “宋公明，可还记得本督是怎么警告你的？” “看来……你这种惯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了。” “既如此，拿下他。” 洛珩目视宋公明，喝道。 …… “朝廷鹰犬果然霸道。” 宋公明嘴角微扬，目光中尽是挑衅。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冷哼一声，已从左右包抄而来，手中蝉翼刀、细剑带着呼啸之声，直逼宋公明。 面对三名大宗师的围攻，宋公明却显得从容不迫。 他身形微动，挥袖迎风，一股澎湃的气劲在他周身骤然绽放，直接将袭来的杀招化解于无形。 “仅仅这样，还不足以让我动真格的。” 宋公明轻蔑一笑，身形一晃，已然从青龙的刀锋侧避开。 紧接着反手一掌，掀起一股劲风直逼青龙面门。 青龙措手不及，被迫后退三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此人果然不好对付。” 青龙面色凝重。 白虎与朱雀对视一眼，迅速调整攻势，再次联手来袭。 他们一人持刀，一人持剑，如迅雷一般向宋公明袭去。 宋公明见此，微微点头。 “这才有点意思。” 话音落下，他脚下轻点，瞬息之间便以惊人的速度逼近白虎与朱雀。 掌风带起漫天气劲，令白虎、朱雀二人不得不向后退避。 “三位供奉。” 洛珩看到青龙三人落入下风，轻轻一挥手，示意邓黎、朴荣成和七绝老尼出手。 邓黎双拳轰出，恐怖气劲朝宋公明笼罩而去。 朴荣成则是手持长剑，随着他长剑舞动，漫天剑影爆射而出，瞬间阻断了宋公明退路。 相比起来，七绝老尼声势明显弱了不少，手中拂尘，似压根不值得宋公明重视。 “哈哈哈，今日我宋公明便会一会两千年后的当世豪杰。” 宋公明见状，仰天大笑，体内真元轰然爆发。 轰！ 他真元体内破体而出，瞬间轰向七绝老尼。 七绝老尼面色一变，待想躲避时，已然晚了。 直接被这股气劲给轰飞了出去。 朴荣成见状，眉头一皱。 他知道宋公明恐怖，却没想到恐怖到这种程度。 仅仅一招，就秒败了大宗师实力的七绝老尼。 这等修为简直骇人听闻。 但好在，除了七绝老尼外，其他人实力都不弱。 宋公明连轰数下后。 却发现，不仅没有逼退其他人，反而让他们隐隐形成了合围之势。 他心中顿时一凛，暗忖这些人倒也不容小觑。 不过，上古大能到底是上古大能。 哪怕宋公明是其中水分比较大的一个。 但面对众人围攻，依然游刃有余，反而还时不时能反击几下。 不过尽管如此。 随着邓黎等人配合愈发默契，宋公明还是逐渐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他明白这些人联合起来，已然能够对他造成威胁了。 扫地老僧皱眉不已，老实说他很想出手。 只是一想到边上虎视眈眈的洛珩，便只能又强行按捺了下来。 片刻后。 宋公明忽地向后一跳，微微喘息道。 “洛都督，可否让他们先停手？” 他不想打了。 再打下去，落败的只会是他。 毕竟，这里不是九十九重天。 像他们这种大能，在世俗中动武，消耗的可都是自身的寿元。 若是再继续打下去，到时候颜面就不好看了。 洛珩闻言，面色不变，只道。 “你确定要停手？” “想让本督麾下停手，代价可不小！” 宋公明淡淡一笑，而后回答道。 “或许都督该先问问我为何不走。” 此言一出，局中所有人神色皆是一震，显然对这位潜藏多年的上古大能更多了一丝忌惮。 “暂且罢手。” 洛珩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宋公明号称逃之夭夭宋公明，在逃跑方面还真没人敢小觑他。 青龙等人闻言，齐齐收手。 但却依旧没有退开，始终将宋公明合围在中间。 宋公明见状，也不以为许。 他笑了笑，瞥了一旁的扫地老僧一眼，旋即压低声音道。 “洛都督，我想与你谈一笔交易。” 第922章 主公，公明错了，救我 “交易？” 听到这话，不仅洛珩微微一怔。 就连自诩对宋公明了如指掌的扫地僧，亦愣了愣。 没人知道这一刻宋公明到底想要干啥。 扫地老僧张了张嘴，最终却又颓然放弃了。 若洛珩和绣衣卫不在此地，他绝对会上前质问宋公明。 但偏偏，洛珩在！ 有些话他就不好说出口了。 “洛都督，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公明目视洛珩，面上带着一抹玩味神色。 洛侯传人又如何？ 绣衣卫大都督又如何？ 还不是被他随意摆弄？ 看到洛珩沉默不语的样子，宋公明心下难免有些得意。 洛珩皱了皱眉，抬眸看向他。 “事无不可对人言。” “本督从不与阴私小人作交易。” “有什么话，说！” 此言一出。 宋公明面上玩味的笑容瞬间为之凝固。 他愕然半张着嘴，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按道理，正常人听到这种交易之类的话，就算心有警惕，不也应该听听他说些什么再做决定的么？ 为何偏偏这洛珩，却看着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 但若说他不感兴趣的话，为何先前又突然沉默了下来？ 宋公明有些想不通。 一旁的扫地老僧看着宋公明目瞪口呆的模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下一片快意。 他虽未料到宋公明会突然作妖。 但就以他对宋公明的了解，这家伙十有八九起了背叛他的心思。 想想也是。 当初身为大乾官员的宋公明，因为自身结交匪类，甚至杀人放火，从而被朝廷通缉。 但这家伙，却不仅没有反省自身原因，反而还全都将自己落魄的原因，都推到了朝廷身上。 再后来，大乾朝廷也不是没有真心招安过这家伙。 却都被他当起对付朝廷军队的筹码，屡屡上演出尔反尔的戏码。 这样一个人，说他是英雄豪杰，属实玷污了英雄豪杰四个字。 这就是个十足的小人。 扫地老僧真身盗拓，自然知道宋公明是个反复无常的家伙。 但他自觉自己能拿捏得住宋公明，这才悍然出手，救下了这家伙。 两千年来，或许因为一直寄人篱下，九十九重天并非宋公明自己地盘的缘故。 他表现的一直安分守己的很，对于盗拓更是忠心耿耿。 盗拓一度都以为宋公明洗心革面了。 但谁知，这才头一次下界，还没几天呢。 这家伙居然当着他的面，玩起心眼来了。 故此，看到宋公明吃瘪，扫地老僧如何不感到出了口恶气？ “洛都督，此乃隐秘，却不好……” 宋公明回过神，目视洛珩，开口说道。 他着重强调了隐秘二字。 但谁知，话还未说完，就被洛珩强行打断。 “此地皆本督心腹与生死兄弟。” “怎么？本督的心腹和兄弟，听不得隐秘？” “还是说……阁下只是忌讳大师一人？” 洛珩面色一沉，冷声道。 这话一出口。 宋公明差点骂起马卖批来。 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妈的，居然还想离间老子和盗拓的关系？ “洛都督，你这就没诚意了。” 宋公明心下窝火，语气也变得有几分不善起来。 洛珩闻言，面露冷笑。 “本督堂堂大楚都督，天子钦封一等侯。” “而你，不过前朝一反贼。” “居然在本督面前说诚意？” “谁给你的脸？” 洛珩这话，几乎丝毫没给宋公明留情面。 四周的青龙、白虎、朱雀三人，面上顿时露出讥笑的表情。 朴荣成、邓黎、七绝老尼虽好些，但看向宋公明的眼神，也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人家洛都督是何等身份？ 士林第一才子！ 天子最信重的大臣！ 哦，现在还得加上皇亲国戚的身份。 区区一个反贼，居然也配跟都督谈什么交易？ 真以为大楚是当年的大乾啊！ 打不过就与盗寇苟合？ 难道这家伙不知道都督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反贼么？ 死在都督手下的反贼头子。 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 “好好好，看来是宋某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既如此那就别怪宋某不客气了！” 宋公明怒极而笑。 但话音落下，他却猛然一转身，朝着藏经阁大门飞掠而去。 他所谓的不客气，赫然就是……逃之夭夭。 四周的青龙等人，显然没预料到这一幕。 一时间，竟都没反应过来。 但洛珩却不同，他早就算到了宋公明下一步的反应。 当即，轻跨一步，体内的太阳真力，犹如大江大河般，浩浩荡荡汹涌而出！ 吼！ 太阳真力化作长龙，蜿蜒咆哮。 仅仅一瞬间，便已经席卷而出。 宋公明速度虽快，却依旧快不过太阳真力所化的气劲长龙。 轰的一声。 便被这股恐怖的力量，给硬生生拽了回来。 扑通！ 宋公明从空中掉落下来，砸的七荤八素。 “跑？” “本督面前你跑得掉吗？” 洛珩居高临下，俯视着宋公明，冷笑道。 上一次，他之所以没出手拦下逃跑的宋公明，纯粹是抱着看看宋公明还有哪些同伙的想法。 但如今既然证明了宋公明背后只有一个盗拓后。 洛珩自然不会再留手。 区区一个陆地神仙境的伪大能，还不够他看的。 “你……” 宋公明面色变得难看至极。 他知道自己这次怕是栽了，就跟两千年前一样，都栽在了姓洛的手中。 甚至连被擒的方式都如出一辙。 硬生生被强大的力量给扯了回来。 宋公明从不信轮回之说。 但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世上或许真有轮回。 否则，为何两千年前他这般被擒。 两千年后的今天，又同样如此？ 刷刷刷！ 不等洛珩发话。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便已经瞬间甩出禁气索，将宋公明捆得结结实实。 禁气索一覆体，宋公明顿觉体内真元运转开始变得迟滞起来。 他面色不由再次一变。 这是什么鬼玩意？ 居然能影响到他体内真元运转？ 要是一直这样，那他的一身战力，岂不是至少得折损一半？ 念及此，宋公明不由急了，他忙不迭抬眸看向一旁的扫地老僧。 “主公，公明错了，救我！” 第923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阿弥陀佛，施主认错人了。” “老衲不过少林一扫洒僧人，焉能是施主主公？” 扫地老僧闻言，面色倏然一变，忙合十否认道。 开什么玩笑。 这宋公明已经表现出白眼狼特质了。 他又岂会出手相救？ 更别说，他在洛珩面前已经不止一次否认过自己就是盗拓了。 哪怕他明知道自己在掩耳盗铃。 却也绝不可能承认自己就是宋公明的主公盗拓。 “都督明鉴，老衲与这位施主没有任何瓜葛。” 似生怕刚刚的话没有说服力，扫地老僧又忙向洛珩强调了一句。 洛珩闻言，微微一笑。 “大师勿忧，此等贼寇惯会攀咬，本督自然不会相信他的胡话。” 扫地老僧顿时松了一口气，连道都督英明。 宋公明见状，瞬间破防。 “盗拓，你果然是个卑鄙小人，见死不救，薄情寡义。” “老子忠心耿耿为你效忠两千年，你却如此对待老子……” 破防之下，宋公明破口大骂起来。 扫地僧闻言，面色一黑，眼眸中抹过一丝凶芒，但很快又掩饰了起来。 此刻的他，心中杀意已经达到顶点。 若非碍于洛珩和绣衣卫都在，他早就一掌击毙这宋公明了。 “聒噪！” 洛珩眉头一皱。 听得这话，边上的白虎猛地跨出一步，手腕一翻，手中突然多出个事物。 下一刻，他狞笑着上前，将手中事物在宋公明鼻间快速抹过。 宋公明只觉得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瞬间钻入他鼻子，熏得他直欲作呕。 他翻了翻白眼，已到嘴边的话，却再也骂不出来了。 这一幕，让朴荣成、邓黎、七绝老尼三人又是惊讶，又是骇然。 白虎手中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轻轻一抹，居然让堂堂上古大能都为之失声？ “三位供奉，这是鹫部研发出来的一点小把戏。” “以数十种名贵药材配置而成，效果嘛……也只有一个，臭！” “臭得人怀疑人生那种。” “三位别小看了这东西，对于一些有洁癖的犯人而言，此物堪称大杀器。” 青龙笑吟吟地朝着邓黎三人解释道。 三人闻言，面露恍然之色。 绣衣鹫部他们自然听说过。 号称能让死人都开口的恐怖部门。 只不过鹫部一向分布在各个昭狱，很少会出现在世人面前。 故此，哪怕邓黎三人皆是绣衣卫供奉，却也没见过鹫部的番子。 此刻听到青龙的话，他们顿时对神秘莫测的鹫部，有了些许直观的了解。 这是一个毫无底线，且手段极为诡异的部门。 若是可以的话，千万别招惹他们。 “先将宋公明带下去。” 洛珩摆摆手，道。 宋公明先前说要和他谈个交易。 他信。 不管怎么说，宋公明待在盗拓身边，也快有两千年了。 不可能不知道一些上古隐秘。 这家伙多半是想拿一些上古隐秘，来跟他谈条件。 洛珩却没怎么在意。 倒不是他不在意那些上古隐秘。 而是……他有鹫部在手，又何须跟宋公明谈什么交易？ 直接让鹫部番子出手，逼问出来不香吗？ …… 九十九重天，妙空天。 盗拓的面色极其难看。 自在早古年间，就成就圣位后。 他已经很少有这样的挫折感了。 一条养了两千年的狗，居然背叛了他。 “当年我化身鼓上蚤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此人心性凉薄，非良善之人。” “原以为豢养了他两千年，多少会有些改变。” “谁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倒是本圣天真了。” 盗拓喃喃自语道。 他是盗门唯一圣人盗圣。 如今盗门先贤们，几乎已经陨落得七七八八了。 只留下他这个祖师爷，依旧还存活在人间。 但也只是在苟延残喘。 随着天地日益变化，他们这些上古留下的大能，存留在世间消耗的气运也越来越多。 盗拓当年可没少窃取三教九流的气运，在一众大能间已经算是好的了。 但饶是如此，他心中却依旧看不清未来的感觉。 天地变化太快了。 可以说一天一个样。 而这等变化，却又不是他们能掌控的。 他们只能发疯了一样，去掠夺各种气运。 只是，三教九流早年被盗拓狠狠地薅了一波羊毛，至今都没能恢复元气。 也就只有儒门情况要好一些。 只不过，儒门有三圣坐镇，盗拓自然不可能再像早古时那样，窃取到儒门气运了。 故此，盗拓也好，其他大能也罢。 都将目标放在了王朝气运上。 但王朝气运是有定数的。 一旦掠夺过多，必然会导致天下动荡。 这种动荡可不单单体现在人祸上。 天灾这些也包括在里面。 这么一来，就导致了自大乾之后，再也没有哪个王朝能超过两百年的。 大能们为了自身寿元，自然也顾不上王朝更迭引起的民不聊生。 对他们而言，区区黔首焉能与他们自身寿元相比？ 没有顾忌的大能们，翻着花样却玩布局，玩阴谋，试图在改朝换代后，瓜分到更多的气运。 大楚本也是如此。 按照正常情况，王朝寿命也就只有百十年。 也就是说，保德帝一死，大楚必亡。 事实上在原著中，大楚的命运就是如此。 项炎掌控朝堂后，让六皇子项炯鸠杀了保德帝。 自那之后，本就摇摇欲坠的大楚，立马分崩离析。 天下义军四起，整个中原大地狼烟不断。 沐卿绾这个女魔头在整合了拜火明尊教势力后，聚众数十万，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兵锋直指大楚京师。 可以说，在这种情况下，大楚已然回天乏术。 但偏偏，沐卿绾是书中钦定的女反派。 她是不可能成功的。 随着女主沐谨言的下场。 只剩下一座京城没被攻破的大楚，居然靠着沐谨言、项炎、燕秋、萧阳、苏云轩、商乐，这区区六个人强势翻盘了。 他们靠着蛮不讲理的主角光环，硬生生斩杀了彼时已经拥兵百万，距离登上帝位只剩下一步之遥的沐卿绾。 而这一切都不过是九十九重天的各个大能安排好的剧本罢了。 无非是，一众大能都没想到。 最终笑到最后的是东王公、西王母这两个平日里低调得不能再低调的主。 第924章 蓬莱、方丈、瀛洲三岛 天外天。 一个身着麻衣，看着颇有些仙风道骨味道的男子，亦步亦趋地走入大殿。 他迈着小碎步上前，走至大殿中央，便俯身拜倒下来。 “陛下，福不负陛下所托，已寻得蓬莱、方丈、瀛洲三岛。” 听到这话。 上首处的赵始帝豁然抬头，古井不波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喜色。 “徐福，你果真寻得蓬莱、方丈、瀛洲三岛？” 麻衣男子正是有寇岛之祖称谓的徐生徐福。 他也是六皇子项炯的那位师尊。 “福不敢欺瞒陛下。” 徐福恭敬回道。 他确实没有欺瞒赵始帝。 不久前真发现了所谓的蓬莱、方丈、瀛洲三岛。 “好好好！” 赵始帝闻言，不由仰天大笑。 早在一千年前，有感中原王朝气运越来越短，迟早会无法供给他们气运，赵始帝便下令众多方士，前去寻找传说中的蓬莱、方丈、瀛洲三岛。 但他找这三岛，却不是为了寻仙。 而是……为了能打出去。 没错，中原王朝的气运，被他们祸祸得不轻了。 长此以往，中原必将崩溃。 其实一众大能也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出现。 毕竟，中原怎么说都是他们家乡。 只是为了延续自己寿元，他们也没奈何罢了。 但赵始帝终究是赵始帝。 在其他人的眼光依旧还局限在中原的时候。 他的目光，却已经放在了海外蓬莱、方丈、瀛洲等地。 大赵刚灭亡时，赵始帝就曾令徐福等方士，寻找蓬莱、方丈、瀛洲三岛。 只不过那时候不管是赵始帝，还是一众方士，对于三岛都没有概念。 最终，徐福找到了东海寇岛。 另两名方士卢生、韩终，分别找到了暹罗、真腊等地。 以为这就是传说中的三岛。 赵始帝如获至宝，立马将目标锁定这些地方。 只可惜，这些地方终究只是弹丸之地，哪经得起赵始帝的气运掠夺？ 没多少年便越来越贫瘠。 甚至还影响到了当地土著身体和智商方面的发育。 直到那时候，赵始帝才知道方士们找错了地方。 只是传说中的蓬莱、方丈、瀛洲三岛，太过虚无缥缈。 赵始帝虽有心继续寻找，奈何残存寿元不足以支持他这么做。 没奈何之下，他只好重新将目光放在中原王朝之上。 与其他大能开始争夺各派气运。 直到千年前，赵始帝偶然得到了当年大洛侯留下的一本随笔。 他才知道，所谓的蓬莱、方丈、瀛洲到底有多么辽阔。 此三岛，说是岛，但实则不逊色中原大地。 用大洛侯的话来形容。 瀛洲岛又名欧罗巴，如今被极西之地的一些国家霸占着。 而方丈岛，又名阿非利加洲，地域极为广阔。 最关键的是，阿非利加洲几乎没有几个像样的国家，统治着那里的是一群默人部落。 至于最后的蓬莱岛，大洛侯称之为亚美利加洲，又称新大陆。 这里的土著，比方丈岛还弱。 但偏偏，各种资源却富饶无比。 远比最初发现的寇岛等小岛，强了千百倍。 如此富饶广阔的地方，赵始帝自然觉得，就算他们再怎么去祸祸，气运也不可能一下子被抽空。 故此，赵始帝便再次派遣出徐福等人，搜寻三岛踪迹。 “陛下，这便是福描绘的三岛地形图，以及航运图。” “请陛下过目。” 徐福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本簿册，和数卷卷轴，递给了赵始帝。 赵始帝先是打开了簿册，细细阅览起来。 他并没有因为簿册用的是纸张，而大惊小怪。 在早古年间，自然没有纸张。 各个诸侯国几乎都是用竹简形式，记载文字的。 但赵始帝都活了数千年，哪怕平时很少离开天外天。 却也因为化身在世俗中的缘故，对于如今的世俗之物，几乎了如指掌。 簿册上记载的是三岛的势力分布图。 其他二岛也就罢了，地方土著并不强大。 但瀛洲岛，也就是欧罗巴那边，却充满了大大小小数十上百个公侯国。 其中甚至不乏一些强大的帝国。 显然，要征服这瀛洲岛，难度无疑要比其他二岛更大。 但赵始帝却不在意。 津津有味地看着簿册内容。 簿册内容其实并不复杂，仅仅记录了三岛之上，各个王国、势力的强弱分析这些。 没多久，赵始帝便已经看完簿册。 他放下簿册，紧接着，便缓缓展开了三幅卷轴。 果然，卷轴之上绘制的赫然是蓬莱、方丈、瀛洲三岛。 若是有后世之人在此的话，十有八九能认出，这卷轴上的三岛，正是欧、美、非三洲。 “好好好，徐福，这次你立了大功！” 赵始帝掩上卷轴，抚掌大笑。 蓬莱、方丈、瀛洲三岛果然如大洛侯所说的那般，地域广阔，资源丰富。 这意味着，他设下的向外掠夺之策，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此陛下洪福齐天，非福之功劳。” 徐福躬身回道。 赵始帝闻言，摆了摆手。 “不必在朕面前说这等话。” “有功无功，朕心里面有数。” 徐福顿时不敢再多言，只是俯身行礼。 始帝可不是后世王朝的那些帝王，在他面前还是尽量别玩虚的。 “对了，徐福。” “听说你在下界收了一个弟子？” “如今还在寇岛攻城略地？” “可有此事？” 赵始帝忽然开口，目视徐福，问道。 徐福闻言，心下悚然一惊。 他收项炯为弟子，并支持项炯统一寇岛，说句老实话，那是为他自己谋的后路。 当然，彼时蓬莱、方丈、瀛洲三岛还未被发现。 徐福想着，各路大能对中原王朝虎视眈眈。 像他这种级别的小角色，自然也瓜分不到多少气运。 为日后计，徐福便想出了在寇岛建立大统一王朝的念头。 只有寇岛建立了大统一王朝，自然有源源不断的气运供他吞噬。 这事他谁都没说过，没想到始帝居然已经知道了。 当即，徐福惶恐地拜倒下来。 “回陛下，确有此事。” 在赵始帝面前，他可完全不敢有任何隐瞒。 既然始帝都知道了，就意味着手中必然掌握了证据。 再敢隐瞒，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第925章 昭狱狱友 藏经阁内。 扫地老僧目送着洛珩一行人渐渐远去。 他微微叹了口气。 洛珩来这么一出戏，已然打断了他的计划。 但没奈何，不管是真身盗拓，还是化身扫地老僧，都不是一个强势的人。 面对强势的洛珩，他只能一退再退。 “阿弥陀佛，事已至此，也只能另想出路了。” 扫地老僧原想着，让宋公明先探探洛珩的底。 若是洛珩对他们这些上古大能并不排斥。 那么，他就会进一步谋划，和洛珩合作。 毕竟洛珩身为这一代的洛侯传人，就是这一次的大争之世的关键人物。 只要抱紧了洛珩大腿，未来必然会得到莫大的好处。 这便是盗门手段。 所谓盗门，除却部分鬼神莫测的手段外。 其实最大的特征，就是擅长押宝。 一如当初盗拓化身孔圣弟子，押宝儒门，最终借机窃取儒门气运一样。 只可惜，洛珩这个人，比他预想的要更为难缠。 他的押宝计划，自然也半路夭折了。 眼下扫地老僧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少林佛宗内。 方丈玄悲，首座圆觉，已然知道洛珩驾临，便慌慌张张地迎了出来。 但却被洛珩用一句，此番非是为佛宗而来，给随意打发了。 一行人径直下了少室山。 押着宋公明，重返京师而去。 宋公明表现得依旧桀骜，但不管是洛珩，还是青龙等人，都没在意。 眼下他能桀骜，等进了昭狱就不好说了。 真以为鹫部番子的手段是吹出来的？ …… 数日后。 南镇抚司衙门昭狱。 宋公明被关押进天字号牢房。 巧的是，他隔壁也关着一人。 这人自然是被泰安帝送入昭狱的魏忠贤了。 如今的魏忠贤，被鹞部番子炮制了几次后，已经变得老实的不得了。 别说再作妖了，恐怕他这辈子听到绣衣卫三字，都会产生阴影。 好在泰安帝也许诺他了。 只要他认识到自己错误，洗心革面，就会放他出去，继续执掌内卫。 魏忠贤觉得自己已经洗心革面了，这会正巴巴地掰算着出去的日子呢。 骤然听得隔壁动静，他下意识转头望了过去。 却见是一个五短身材，肤色黝黑的中年矮胖子。 不过，这矮胖子虽然卖相有些上不了台面，但气质却颇为出众，很有一股大哥风范。 魏忠贤呆了呆，心道此人是谁，居然跟他一样，也享用了天字号牢房？ 念及此。 魏忠贤心下突然有些不忿。 我魏忠贤是何等身份？ 堂堂内卫督公。 被关天字号牢房，自是合情合理，天经地义。 但你一个小黑胖子，何德何能，居然跟咱家一样，也住天字号牢房？ 想着，魏忠贤不阴不阳地开口了。 “隔壁的，犯了什么事儿？” 他这话，乍一听似乎没啥问题。 但若是熟识魏忠贤之人，多半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善。 刚刚被关进昭狱的宋公明，显然还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正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牢房呢。 此刻骤然听到隔壁传来话语声，不由一怔。 下一刻，他顿时反应过来，这多半是他狱友了。 宋公明的大哥习性，登时发作了。 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不知阁下又是犯了什么事儿？” 透过牢房小窗，他也看清了对面牢房内的人。 白白净净，看着有些秀气，甚至有些娘。 宋公明本能地不喜这种人，但念及大家都是遭绣衣卫迫害的人，倒也没表现出排斥感。 “咱……咱是因为弹劾绣衣都督洛珩才进了昭狱。” 魏忠贤原想自称咱家，但一想到世人多不喜太监，便硬生生改口了。 宋公明闻言，顿时吃了一惊。 弹劾洛珩？ 嘶，狠人啊！ 连他这个两千年前纵横天下的大反贼，如今对洛珩都有些畏惧。 他无法想象，一个娘炮一样的家伙，居然敢弹劾洛珩。 “原来竟是忠义之士，失敬，失敬。” 宋公明费力抬起胳膊，拱了拱手。 他也是忠义之人，对于此等人物自然要表示敬意。 虽说，宋公明所谓的忠义，主打的就是一个灵活。 “咱……嘿，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就是知道忠义。” 魏忠贤闻言，傲然回道。 他也觉得，他忠义无双。 但奈何，无人欣赏。 倒是隔壁这个被洛珩抓来的小黑胖子，却是能理解他用心。 真是知己啊。 宋公明听到魏忠贤的声音、语气有点怪怪的，但也没多想。 “这位兄台，你既也是忠义之人，缘何入了昭狱？” 魏忠贤轻咳一声，问道。 昭狱的日子，多少有些无聊，他也乐得有人陪他说说话。 “嗨，还能怎样？不就是得罪了那姓洛的。” 宋公明叹了口气，说道。 听到这话，魏忠贤心中顿时生出了共情之心。 “原来你也是得罪了洛珩啊。” “这般说来，你我真是难兄难弟。” 魏忠贤叹了一口气，心中多少有些同情起宋公明。 这年头敢得罪洛珩的人已经不多了，偏偏还被关进了昭狱。 真是可怜可悲可叹。 “哈哈哈，兄弟，非是我吹牛，我想走的话，区区昭狱还真关不住我，你信不？” 宋公明闻言，突然大声笑了起来。 要不是身上被绑了什么劳什子禁气绳。 他想跑，这昭狱还真困不住他。 但现在嘛……他也只能认命了。 没办法，谁叫那劳什子禁气绳，让他一半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不过他也不担心，在他眼中，像他这种有价值的大人物，洛珩又怎会舍得伤了他？ 必然是想着要从他口中套出些话罢了。 哼，真到那时候，谁拿捏谁还不一定呢。 宋公明向来自信。 如今哪怕落入昭狱了，也同样如此。 隔壁牢房内。 魏忠贤听到这话，忍不住撇了撇嘴。 他原以为隔壁也是个跟他一样的忠贞义士。 但如今看来，却是个喜欢说大话的家伙。 这种人靠不住。 念及此，魏忠贤心下已经有些不想搭理对方了。 但宋公明却不这么想，还在那肆无忌惮地吹着自己。 “兄弟，你可知道，当年我纵横天下之时，像洛珩这等黄口小儿算个球……” 第926章 鹫部玩出花的刑罚 “都督到！” 就在宋公明肆无忌惮吹嘘之时，远端忽传来绣衣番子的唱喏声。 宋公明表情一滞，吹嘘之言瞬间戛然而止。 隔壁的魏忠贤，则立马盘膝坐上床榻，露出一副老神在在，神游天外的样子。 不片刻，洛珩在众人的簇拥下，出现在两座牢房外。 “魏公公，咱们又见面了。” 洛珩示意了一下昭狱番子，那番子立马打开牢门，洛珩缓步走进了魏忠贤的牢房。 床榻上。 魏忠贤慢悠悠睁开双眼，面上挤出一抹笑容。 “奴婢见过洛侯。” 说着，他一骨碌下了床，给洛珩见礼起来。 洛珩摆摆手，面上露出几分玩味之色。 这魏忠贤似乎学乖了。 不过左右一个阉人罢了，他还不至于跟这种货色计较什么。 当然，最主要的是，魏忠贤到底是伺候着泰安帝长大的内侍，在泰安帝心中多少有些分量。 否则就凭他先前作死的样子，早就死千八百遍了。 隔壁牢房内。 宋公明听到魏公公三字时，愣了一愣。 下一刻，他心下顿时生出了一股无名怒火。 好家伙，他刚刚居然跟着一个阉人称兄道弟？ 要说宋公明生平最厌恶的是哪类人？ 不是他口中的大乾昏君，也不是什么大乾奸臣。 而是，和他从来没有任何交集，不，应该说对他还有恩义的大乾太监。 当初他能在屡次背叛后，依旧被大乾朝廷招安，其中宫中的太监们可没少出力。 若非如此，他宋公明哪能这么快捞到兵权，为后来的公开造反攒下资本？ 从这一点上来讲，太监们对他还真算是有恩。 但偏偏，宋公明却不喜太监。 原因无他，这家伙好歹也读过几年书。 虽说没读出什么名堂来，最初的官位也是买来的。 但有些文人的习性，却被他学了个十成像。 比如，厌恶太监。 一想到自己刚刚居然跟一个太监称兄道弟。 宋公明想杀死魏忠贤的心思都有了。 隔壁的对话还在继续。 “陛下有旨，魏伴伴既已知错，亦知悔改，朕便网开一面，给魏伴伴一个机会……” 洛珩缓缓道来。 他口中说的自然是泰安帝的口谕，用词什么的明显没那么讲究。 “奴婢谢陛下天恩。” 魏忠贤顿时泪流满面。 他总算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下次……不，没有下次了。 他发誓，他再也不敢去招惹洛珩。 每次招惹洛珩，他都没有好果子吃。 就算魏忠贤再头铁，也不可能不长记性。 “行了，魏公公，出去后好好执掌内卫，为陛下分忧。” “说起来，你我都是陛下近臣，为朝中文臣所不容，又何必非要让文臣们看笑话？” 洛珩看了魏忠贤一眼，道。 魏忠贤的作死行为虽令人厌烦，但到底只是小问题，洛珩也懒得跟他计较。 “是是，洛侯所言极是。” “如今奴婢已经省悟，必不会再与洛侯作对。” 魏忠贤连声应道。 他觉得洛珩刚刚这话说得没错。 洛珩与他都不被文臣们待见，他们两人之间的内斗，只会便宜了那群文臣。 而且，如今的魏忠贤，最恨的反而不是洛珩了。 而是文臣们！ 洛珩挥了挥手，便有番子上前，替魏忠贤取下镣铐。 …… 待魏忠贤出了昭狱后。 洛珩才转身来到宋公明牢房外。 这一次，他却没有进去。 番子们立马搬来了椅子，洛珩便在牢房外坐了下来。 才刚坐定。 洛珩目光扫向一旁的白虎。 “白虎，让鹫部的兄弟，给这位前朝反贼松松骨。” 这话一出，白虎清秀的脸庞上，顿时浮起一抹狞笑。 “是，都督。” 他应了一声吼，挥了挥手，唤来鹫部好手。 数名年约四旬的中年番子，跨步站了出来。 “都督，这是鹫一、鹫二、鹫三。” “是鹫部中，手段最高超，经验也最丰富的刑讯高手。” 白虎指着三位中年番子，介绍道。 鹫一三人也立马上前给洛珩见礼。 “见过都督。” 洛珩摆摆手，和颜道。 “无需多礼，本督便将这宋公明交给你们了。” “务必撬开他的嘴，可明白？” 鹫一三人闻言，齐齐躬身应诺。 对于他们而言这是本职工作。 …… 牢房内。 宋公明看着鹫一三人微微一怔。 刚刚洛珩的话，他也听到了。 老实说，他有点不以为然。 不就是给他用刑么？ 搞得好像他没吃过刑似的。 当初他被大乾朝廷抓住后，可没少被用刑。 但那又如何？ 这点刑罚，于他而言不过挠痒痒罢了。 宋公明原以为，洛珩要对他用刑，派遣的多半是那种凶神恶煞的猛人。 但谁知，出现在他面前的，却不过是三个相貌平平，看上去毫无特殊之处的中年人。 就这？ 宋公明心下有些不屑。 你看不起谁呢。 就这等货色能吓唬住我？ 看来，绣衣卫也不过尔尔。 鹫一三人直接无视了宋公明略带不屑的眼神。 他们三人彼此对视一眼。 “来点温柔的？” “那就水滴身穿？” “不，此人乃惯犯了，水滴身穿见效太慢，给他来一套睹物思人吧。”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瞬间给宋公明确定了刑罚内容。 宋公明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水滴身穿，什么睹物思人？ 有这种刑罚吗？ 水滴身穿也就罢了，他多少还能听懂一点。 但睹物思人到底什么鬼？ 不过，宋公明想不通，索性也就不想了。 反正在他看来，这种狗屁刑罚，对他没有任何用。 牢房外。 白虎嘿嘿一笑，俯身朝着洛珩解释了几句。 “都督，睹物思人可不简单。” “这套刑罚还是当初我师尊在时，鹫部有个精通刑罚的老番子研究出来的。” “只需利用钦犯身上旧物，便可让其不自觉陷入回忆之中，最终心神崩溃，问什么说什么。” 洛珩闻言，微微挑了挑眉。 “精神催眠？” 他大概理解了睹物思人的原理。 十有八九就是精神力攻击。 利用催眠，或者其他手段，强行让钦犯陷入内心最不愿意碰触的回忆，从而使对方精神崩溃。 这等手段居然是一个普通番子研究出来的？ 第927章 大乾神威天将军洛琰 “好，且让本督看看，这睹物思人，到底能有多大的威力。” 洛珩微微一笑，示意鹫一三人可以开始用刑。 宋公明在牢房内看着几人，冷哼一声，嘴角微微上翘，不屑道。 “哈哈哈，本以为你们绣衣卫会有什么狠招，结果就是这三只蝼蚁？” “你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鹫一阴恻恻地笑了笑，随即挥手命人取来宋公明随身物品。 鹫二接过一个布包，轻轻打开。 那是从宋公明身上搜出来的。 里面放着一些老旧物件，也不知道有何用。 鹫三从中取出一物，那是一块被磨得光滑的竹简，表面刻有模糊的图画。 随着鹫三双眼微闭，细声低语，一缕淡淡的精神力悄然而出，缠绕在竹简四周。 宋公明凝神注目，随着鹫三动作，他的眼前倏然一花。 一幅幅昔日的旧画面，犹如走马观花般在他脑海中不断闪过。 直至愈来愈清晰，愈来愈真实。 那是他年少时在故乡无忧无虑的生活，是父母亲切的唤声，是童年的玩伴在田间嬉戏的笑声。 “这……这是何妖术？” 宋公明面色微变，他下意识地闭上眼，试图隔绝这份幻觉。 然而，束缚他的精神力却在耳边低语，不断渗透入他的心底，撩拨着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顷刻之间，宋公明再难以区别幻觉与现实，只觉自己被拉入一个无尽的深渊。 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他本以为早已忘却的东西，如今重重地压在心头，令他难以喘息。 洛珩静静地望着这一切，眼眸中抹过一丝讶然。 鹫部的“睹物思人”，竟然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 这分明……有那么一点修仙者手段的影子了。 洛珩想了想，看向白虎。 “可还记得那个年老番子的名姓？” 白虎闻言，微微一怔，旋即答道。 “回都督，那老番子叫做……左慈，对，就叫左慈。” 白虎一开始语气还有些迟疑，但到最后却已变得信誓旦旦起来。 洛珩闻言，面露诧异之色。 “左慈？” 或许此方世界的人，对于这个名字未必会有太大的反应。 但洛珩却不同。 他是穿越者。 又怎会不知道左慈？ 只是……此左慈，到底是不是彼左慈，却是不得而知。 “青龙，回头让人调左慈的档案。” 洛珩微一沉吟，朝着青龙说道。 青龙应了一声。 正说话间。 牢内的宋公明猛然睁开眼睛，他面上露出一丝狞笑。 “就这点能耐？” 此言一出。 鹫一三人面色阴沉了下来。 他们向来无往而不利的“睹物思人”居然失败了？ 妈的，这该死的家伙。 让他们在都督面前丢脸了。 牢房外。 洛珩微微挑眉，倒也没露出太大的惊异。 宋公明再怎么说，也是上古残留下来的人物。 睹物思人虽神奇，但也得选择对方向才对。 先前儿时的那些回忆，以及父母亲情什么的，对于宋公明这等心性凉薄之人，显然效果不大。 “鹫一，换那面铜镜。” 洛珩眸光落在包裹中其他事物上，说道。 包裹中，躺着一面古朴铜镜。 铜镜表面闪烁着幽冷的光泽。 但若仔细看的话，能看到铜镜镜面上，有着一道细微的裂痕。 《乾史》载：宋公明率三十五盗寇，肆虐山东，攻略济南府，朝廷遣神威天将军洛琰平叛。宋公明纳谋主公孙云龙之策，摆铜镜阵御敌，神威天将军大破之。 精通史书的洛珩，在看到铜镜后，立马意识到，这方铜镜必然是当初宋公明惨败后所留之物。 一个如此桀骜不驯的家伙，随身居然还带着当年的铜镜。 可想而知，那场败绩已然成了他心中的梦魇。 鹫一等人自然不会违逆都督的命令，立马走到包裹前，拿起铜镜。 宋公明见状，顿时面色大变。 就如洛珩所料那般。 他内心最不愿意回忆起的，就是当年惨败给洛侯传人洛琰之事。 史书上只是记载了，他听从谋主，也就是三十六寇之一的公孙云龙之策，摆什么铜镜阵。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那一战，洛侯传人洛琰孤身一人，独斗三十六寇。 杀三十五人，俘一人。 哪怕最后宋公明动用了早年奇遇得到的铜镜，都不是洛琰一合之敌。 铜镜上的那道裂痕，正是洛琰一击所留下。 此刻看到鹫一等人拿起铜镜，宋公明心中怎能不慌？ 鹫一阴恻恻的将铜镜高高举起，镜面正对宋公明。 铜镜中，陡然幻生出无数幻影，那些幻影正是他当年的兄弟梁山三十五寇。 宋公明看到了公孙云龙，看到了吴良谋，看到了卢麒麟、林豹子、秦霹雳、关美髯…… 一道道鲜活的身影，自他眼前闪过。 原本一脸桀骜的宋公明，面上顿时露出痛苦的表情。 但这还没完。 当三十五寇的身影一一闪过后，最终汇聚成一个容貌俊美，气度卓然的少年。 那少年一袭白袍，负手而立，就这么淡淡的看着面前的宋公明。 “洛琰……不！” 宋公明面庞渐渐扭曲起来，眼神中满是惊恐。 细密的汗珠，自他额头不断渗出。 仅仅片刻，他浑身便已经湿透。 显然，此刻的宋公明心神已然破防。 “都督，这是……您先祖？” 青龙等人看着镜面内的俊美少年，忍不住问道。 没办法，镜面中的少年与洛珩竟有五六分相似之处，任何看到都会觉得此人必与洛珩有血缘关系。 洛珩闻言，微微一笑。 “此乃洛氏琰祖，大乾国师。” “当然，史书上将他记载为神威天将军。” 听到这话，青龙等人面露恍然之色。 仔细想了想，他们对于洛氏一族，愈发感到敬畏了。 从大小洛侯起，洛氏一族出了多少惊才绝艳的人物？ 数不胜数！ 几乎每一朝，都有洛氏子孙出现。 或惊鸿一瞥，在史书上留下让人无限遐想的只言片语。 或独霸一个时代，压得天下俊杰黯然失色。 “都督必然也与洛氏先祖一样，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青龙慨然说道。 他这不是拍马屁，而是真心话。 以洛珩的功绩，青史留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洛珩闻言，哈哈一笑。 “哈哈，怕是恶名多过善名。” 第928章 本督要禁毁一切古祠 洛珩这话倒不是在开玩笑。 史书从来都是由史官书写，而史官……在如今可都是文人。 文人最讨厌的是什么？ 阉奴、天子鹰犬！ 洛珩很清楚，哪怕他功劳再高。 在如今文人的眼中，依旧是天子麾下面目可憎的鹰犬。 尤其是，他还两次挫败了萧正亮等人的宫变，屠杀文臣无数。 现有的文人，又怎会对他有好感？ “不提这些，看宋公明。” 见一旁的青龙神色讪讪，洛珩摆了摆手，道。 众人闻言，顿时都朝着牢房内看去。 牢中。 镜中少年洛琰幽幽地望着宋公明，直把宋公明看得浑身发毛。 “洛琰！” 宋公明不堪承受，发出一声咆哮。 一如当年，他看到洛琰一招击杀了他三十五个兄弟后的反应。 对于宋公明而言，洛琰这个名字绝对是梦魇般的存在。 两千年前的那场鏖战，他堵上了一切，满以为自己能笑到最后。 但那如同谪仙般的白衣少年，却轻描淡写地粉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他恨！ 恨不得生啖了洛琰之肉。 但他也怕！ 怕洛琰怕到了骨子里。 这个少年太恐怖了。 是他生平见过的最恐怖的人。 甚至超过了他后来遇到的盗拓。 眼见宋公明心神渐渐崩溃。 鹫一等人有条不紊地继续加大精神催压，铜镜中的洛琰身影越来越清晰。 突兀间。 镜中画面一转。 竟变成了那年的惊天一战。 一袭白衣的洛琰，轻轻一抬手。 三十五寇灰飞烟灭。 再一抬手，宋公明倒飞而出。 直到……宋公明祭出宝镜。 那是他少年时期获得的奇遇。 在玄娘庙得到的一件至宝。 玄女宝鉴！ 正是靠着宝鉴，他成了山东地界的江湖带头大哥，聚拢了三十五寇。 开启了波澜壮阔的一生。 宋公明本以为自己是人生赢家。 直至他遇到洛琰为止。 牢房外。 洛珩神情颇为专注，凝视着史书上留下过记载，但却又完全不同的一战。 “琰祖当年不过十八，初为国师，便镇压了以宋公明为首的三十六寇。” “之后，又孤身南下江南，荡平刚刚举事的拜火明尊教方永乐起义。” “紧接着又马不停蹄北上，独镇雁门，将南下的女真完颜部尽数屠灭……” 思及洛琰生平，洛珩不由为之感慨。 当然，洛琰生平事迹还不止这点。 接下来的废乾帝，肃朝堂这些，已经形同权臣。 只是史书上并未提及这些罢了，就算有也只是隐晦地一笔带过。 若非洛珩看过族中留下的各个先祖传记，他也未必对洛琰的生平知道那么详细。 …… “啊……” 牢房内，宋公明突然仰天咆哮，紧接着他的身体如筛糠般抖动起来。 看到这一幕。 鹫一等人顿时知道火候已够。 立马抛出洛珩替他们准备好的问题。 “宋公明，九十九重天入口在哪？” 宋公明面颊不断抽搐，似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但到底抵不过心神崩溃带来的后遗症。 他纠结了一小会，颓然道。 “东海，寇岛。” 听到寇岛两字。 青龙等人尽皆目瞪口呆。 别说是他们了，就连洛珩都没想到。 传说中九十九重天的入口，竟会在寇岛？ “你确定？” 鹫一生怕宋公明胡言乱语，再次厉声喝问了一句。 宋公明木然回道。 “确定，就在寇岛京畿。” 此言一出，鹫一等人下意识转头看向洛珩。 洛珩微微皱眉，沉思了片刻后，示意鹫一等人继续下一个问题。 “宋公明，九十九重天现有多少个上古大能？” 鹫一冷声喝问。 这一次，宋公明连迟疑都没有。 “加上我共三百六十五个。” “其中一百个为真正的上古大能，皆活跃于早古年间。” “剩下的，如我一样，都是后世侥幸入了九十九重天，或者被上古大能们收服的伪大能。” 宋公明回答得极为详细。 不过也正常，心神已经彻底崩溃的他。 如今还真是问什么答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那些上古大能为何能活这么久？” 鹫一深吸一口气，抛出最后一个问题。 宋公明沉默了一下，答道。 “因为王朝气运。” “大能们可吞噬王朝气运，转化为自身寿元。” “不过近千年来，中原王朝气运已渐渐不足以支撑大能们掠夺吞噬，故此王朝寿元越来越短。” “至于后续大能们还有什么谋算，我身份不够，就不是我能了解的了。” 宋公明一五一十地回答着。 甚至还交代了一些问题中没有的事情。 …… 审讯结束。 宋公明陷入了昏迷之中。 按照洛珩的判断，这家伙没个十天半月，恐怕未必能醒来。 “都督，这是宋公明的口供，您过目。” 鹫一捧着纸笺走了过来。 洛珩点点头，示意鹫一将东西放下。 “都督，根据宋公明所言，那些上古大能说一句是毒瘤亦不为过。” 一旁的青龙，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若非宋公明透露了这些隐秘，谁又能想到世俗王朝寿命越来越短，是因为那些上古大能。 想想也是，随着时间推移。 所谓的大能、伪大能，数量越来越多。 王朝气运自然变得僧多粥少。 世俗王朝的寿命不变短才怪。 站在世俗角度来讲，这群大能简直就是寄生在此方天地的吸血虫一样，着实令人可恨。 “古语有云，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如今看来……还真是这样。” 洛珩面上泛起一抹冷笑。 他原还以为，这些上古大能至少会有些底线。 但如今看来……这群人压根就没在乎过世俗中的芸芸众生。 他们难道不知道，每一次改朝换代，都会死很多人吗？ 他们知道！ 但偏偏，他们还是这么做了。 为了自身能存活在天地间，这群人的心性已经彻底扭曲了。 如此大能，不要也罢！ 念及此，洛珩豁然站了起来。 “回署衙！” “本督要上书陛下……禁毁一切古祠！” 此言一出。 青龙等人皆大惊失色，骇然看向洛珩。 好端端的，都督为何要禁毁了古祠？ 第929章 香火、功法、傀儡 洛珩想要禁毁古祠，并非心血来潮。 事实上，在很久之前，他就隐隐意识到，上古大能们谋夺王朝气运，很可能就是跟古祠有挂钩。 不过，在正式上书泰安帝之前，他还需要做个详细的调查。 只有确定了古祠跟那些上古大能们有挂钩。 他才会向泰安帝提及此事。 否则，只会打草惊蛇，让那些上古大能提前察觉。 回到南镇抚司衙门。 洛珩让青龙去僧道司，调集来历年关于朝廷和民间祭祀这块的档案。 祭祀原属于礼部掌管。 但大楚，却增设了僧道司。 故此，这块被划归僧道司管理。 礼部只负责朝廷大祭这些。 一个时辰后。 青龙指挥着番子，将一箱箱档案，搬了进来。 按照规矩，不管是礼部，还是僧道司，类似的档案是不得外借的。 但洛珩是谁？ 僧道司怎敢拒绝他的要求？ 自然立马巴巴地将档案交给了青龙。 此刻署衙正堂内，聚集了数十个绣衣文书。 在洛珩示意下，这群文书立马上前，开始阅览起来。 “江南八郡，合计古祠一千三百六十二处。” “计有共工庙一百零三座、龙王庙三百七十一座、禹祖庙七十一座……前朝大虞名臣方浪香火祠一十三座……” 有负责统计的文书，不断向洛珩汇报着。 洛珩突然摆了摆手，道。 “等等。” “关于共工、龙王、禹祖之类的古祠，皆可略过。” “那大虞名臣方浪的香火祠留下，记录在册。” 洛珩这话，让文书一怔，旋即忙应了下来。 虽然他不明白都督这是何意。 但既然都督发话了，他又怎敢违逆？ “方浪！” 洛珩眉头微微皱起。 方浪是大虞名臣，曾在江南主政一方，专职负责治水事宜。 他开沟渠，筑水坝，兢兢业业十余年。 让大虞时的江南水患，一度降低到最低谷。 可以说，这是个有功于百姓的先贤。 洛珩不清楚方浪这样的名臣，会不会也变成了所谓的上古大能。 若是这样的话，事情就会变得有些棘手起来。 毕竟，方浪之流的名臣，就凭他们的功劳，也绝对能受后人敬仰。 但若是方浪变成了上古大能，开始窃取世俗王朝气运。 连洛珩都不知道，该不该对他下手。 一方面，他曾有功于百姓。 另一方面，他又成了如今的毒瘤。 “希望别如我所料那般。” 洛珩暗暗叹了口气。 他可不希望真朝那些留下功劳的历代名臣下手。 “山东八郡，合计古祠一万八千九百陆十三座。” “计有孔圣庙八千三百座，亚圣庙一千五百零三座，雍朝梁王庙九座……乾朝梁山大寇宋公明庙七座……” 文书继续汇报道。 提及宋公明庙时，他明显愣了一下。 显然，文书完全没想到，一个历史上的反贼，民间居然还有人祭拜他。 “宋公明庙！” 洛珩闻言，面上抹过了一丝冷笑。 事情果然如他想象的那般。 所谓的上古大能，就是靠着这些香火祭祀，来吞噬当世王朝气运的。 …… “不对！” “若只是这样的话……赵始帝之流，又是如何谋夺气运的？” 很快，洛珩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若是仅仅靠着香火祭祀来窃取王朝气运。 那赵始帝等人，显然不符合这套推测。 毕竟，大赵早已亡了数千年。 史书上又从来将大赵视为暴赵。 赵始帝也是文人们口中不折不扣的暴君。 后世之人，谁会祭拜赵始帝？ 但按照洛珩知道的那些大能中，赵始帝显然是掠夺到气运最多的那批人之一。 “莫非，还有其他方法来掠夺王朝气运？” 洛珩暗暗沉思道。 功法掠夺！ 很快，洛珩又想到了这一点。 从当初沐谨言利用气运法，吞噬了部分大楚气运，就可以看出。 功法也能掠夺王朝气运！ 不过，按照洛珩推测。 功法掠夺明显是属于东王公、西王母一派的手段。 赵始帝未必会这个。 “赵始帝当初钦点了沐谨言为世俗傀儡。” “如此说来，他的手段接近盗门。” 沉思片刻后，洛珩渐渐捋清原本纷乱的思绪。 最后一派的手段显然更为高级。 也就是扶持天命之主，来达到改朝换代的目的。 连新建立的王朝，都是他扶持出来的，这个王朝自然和他绑定在一起了。 气运还不是任由他掠夺？ 念及此，洛珩面露若有所思之色。 从这一点看，赵始帝身边显然有盗门高人存在。 或者说，盗门被他分化了。 一部分盗门强者，选择了追随他！ “不愧是赵始帝，难怪当初能和小洛侯争锋。” 洛珩喃喃自语。 赵始帝是十帝末期，或者说是十帝中最后一个登场的人物。 曾短暂地与洛侯有过交集。 当然，彼时的小洛侯正如日中天。 而赵始帝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自然远不及。 后来小洛侯破碎虚空，消失在此方世界。 赵始帝开始崛起，渐渐成为天地霸主。 最后更是一统天下，建立了大赵王朝。 此君的人生轨迹与秦始皇有大量雷同之处。 说他是异界版秦始皇也不为过。 洛珩对于这样的千古帝王，从来都抱有极高的敬意。 但，若赵始帝变成了寄居在此方世界的吸血虫。 那他对赵始帝的评价，多少要打点折扣了。 功归功，过归过。 功劳再大的先贤，也不能视后世的芸芸众生为蝼蚁。 “都督，这是目前统计出来的部分古祠。” “撇去那些神话传说中的神仙寺庙外，另有古祠一十八万六千七百二十一座，皆涉及历代名臣、名将。” “这十八万座古祠中，合计历史名人一千九百多个。” 青龙拿着统计出来的部分资料，走到洛珩面前，禀道。 如此多的历史名人，显然与宋公明交代的三百六十五大能不符。 这意味着，统计出来有香火祠的历史名人中，大部分都是无害的。 洛珩听到后，多少松了口气。 老实说，他真不想看到这些或有功，或有德的历史名人，变成如今的毒瘤。 第930章 李代桃僵，霸王项籍 “青龙，把整个江南地区，涉及历史名人的香火祠一一列出，标记出方位来。” “本督打算亲自去一趟。” 洛珩淡声说道。 青龙闻言迟疑了一下，道。 “都督，不如让我等先去探查一番？” 探查古祠这种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但都督亲自出马的话，事情必然就不一样了。 洛珩摆了摆手，肃容道。 “此事事关重大，由不得半点差池。” “本督必须亲自确认才能安心。” 见都督态度坚决，青龙也不好再多言。 应了一声后，立马指挥文书们分拣档案。 …… 夜色渐深，署衙正堂内依旧灯火通明。 洛珩静静地翻阅着厚厚的古祠档案。 待到清晨时分，青龙终于将所有涉古历史名人的古祠在地图上标注清楚方位，并呈了上来。 而这还仅仅只是江南地区的古祠。 真要扫清整个大楚的古祠，那绝对是个巨大的工程。 洛珩将一切安排妥当，带着青龙、白虎、朱雀等心腹，悄然出发。 第一站便是江南八郡中会稽郡。 那里有保存完好的方浪香火祠。 金陵距离会稽并不是特别远。 半日之后，洛珩一行人抵达会稽项王村。 项王村内有一座古朴的小祠堂，正是方浪香火祠。 洛珩一行人进入香火祠内，发现香火鼎盛，祭品丰厚。 显然，项王村的村民，对方浪香火祠时有祭拜。 祠堂内供奉着方浪的神像。 神像方口阔面，仪表堂堂，神威凛凛，望之倒不像是个文臣，反而像个武将。 洛珩盯着神像打量起来，心下渐渐生出狐疑。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虞史》关于方浪的记载。 “方浪是虞帝天宝十一年探花郎。” “按史书上说，此人形容俊美，丰神俊秀，身姿容颜皆有秀美之感，乃典型的文人长相。” “但偏偏，此地的神像，却将他塑造成了个赳赳武夫，这是何道理？” 洛珩暗暗思怔道。 神像不肖本人，其实很正常，世间大多数神像都是如此。 但，与本人形象南辕北辙，却已经不是像不像的问题了。 “都督，这神像看着倒像是……赵末雍初的项王。” 一旁的青龙，忽然说道。 听到这话，洛珩眸光闪烁了一下。 没错了！ 面前的神像，就是项王像！ 赵末天下最大的诸侯，有霸王之称的项籍！ “李代桃僵吗？” “好手段，难怪三座方浪香火祠，皆在会稽郡。” 洛珩面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相比起方浪曾有功于整个江南。 名气更大，甚至无数后人都崇拜得项王，却没给世人留下什么真正的功劳。 甚至，项王此人还是赵末最大的破坏者。 所过之处，一路断垣残壁。 对于这等人，洛珩从来都不会报以敬意。 哪怕项王在不少人眼中，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但要洛珩来讲，此人不过是个嗜血莽夫罢了。 “仔细搜，此地必有古怪！” 洛珩目光扫过青龙等人，冷声道。 青龙、白虎、朱雀忙躬身应诺。 开始带着番子，四下搜索起来。 祠堂并不大。 仅仅片刻，擅长抄家的番子们便发现了异常。 左侧墙壁上的一幅壁画后，藏有着机关。 机关开启后，神像缓缓自动移开，露出一个暗道的入口。 “都督料事如神，此地果然有猫腻。” 青龙见状，佩服极了。 洛珩点点头，示意众人随他一同入内。 暗道幽暗深邃，望之深不见尽头。 只是，前行片刻后，暗道竟渐渐奢华起来。 两侧内壁上居然镶嵌着夜明珠，将暗道照得光亮如白昼。 看到这一幕，众人愈发觉得这座祠堂藏着玄机。 又前行片刻。 洛珩一行人，来到暗道尽头，前方赫然是一座小阁。 小阁并不大，只有数尺见方。 除了摆着一具古色古香的木偶外，别无他物。 “这是……傀儡？” 青龙瞥了一眼，有些吃惊地说道。 洛珩走上前，仔细观察这具木偶，发现它的关节处嵌入了许多奇特的符文。 四周更是隐约有微弱的灵气波动。 “原来如此，利用傀儡将上方神像获得的香火之力，转化成气运？” 洛珩略一思怔，便已经明白过来。 轰隆！ 就在这时，傀儡豁然睁开双眼。 下一刻，它骤然跳起，双眸射出两道寒光，凌空一跃，如闪电般扑向洛珩。 青龙、白虎反应极快，纷纷祭出所持蝉翼刀，朝着傀儡砍去。 霎时间，木屑纷飞，叮叮当当声响个不停。 傀儡动如风，根本不惧刀剑，双拳不断轰出。 洛珩眉头微蹙，运转体内太阳真元，双手化作千钧掌力，向傀儡劈去。 轰！ 凌厉的掌力将傀儡胸口符文击裂。 傀儡动作一滞，寒光渐敛，哗啦一声，散落一地。 …… 青龙等人神色一松。 这诡异的傀儡，总算报废了。 但就在这时，原本散架的傀儡，突然重新凝聚起来，并发出低沉的声音。 “何人敢毁坏本王气运傀儡！” 如此诡异的一幕。 让青龙、白虎、朱雀以及众绣衣番子，齐齐吃了一惊。 洛珩则眉头一皱，目视傀儡。 “项籍？” “你是谁？竟知本王之名……不好，你……竟是……” 声音至此，突然戛然而止。 凝聚起来的傀儡，哗啦一声，再次散架。 “感应到什么了吗？” 洛珩面色变幻不定。 从项籍的语气中，他显然感应到了什么。 或许……他发现自己身份了？ 洛侯在早古年间，绝对是禁忌般的存在。 项籍虽牛逼，但比起洛侯来，依然是小巫见大巫。 更别说，赵末雍初之时，洛氏一族又出了个可怕到极点的剑道天才。 弄不好，号称武力天下无敌的项籍也曾和这位洛氏先祖交过手。 “项籍！” “如今浮出水面的上古大能越来越多。” “多出个项籍倒也没有什么。” “唯独项籍的身份，却是有些棘手。” 洛珩盯着散落的傀儡，暗暗沉思。 项籍并不可怕，武力虽高，却也只是个莽夫。 真正令洛珩头疼的是，如今大楚的项氏皇族，一直以来都自称是项王后代。 第931章 大败家子 虽然洛珩很清楚，甚至皇室也心知肚明。 此项非彼项。 大楚的项氏皇族，根本就不是项籍一脉。 项氏最早亦可追溯到上古年间。 七皇争霸时，有名晔者，因功被封于项地，自此成了项氏之祖。 之后项国便一直存在着，直至十帝争锋年代，才被彼时十帝之一的韩侯所灭。 项氏后人散落各地。 其中一支为避兵祸，改项为相。 但剩下的族人，却纷纷扎根于当地。 如今大楚项氏皇族，便是当初难逃荆湘的那一脉后人。 与项王一族，早就脱离了五服关系。 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 当初楚太祖立国后，有感于自己这一脉，并无有名望的先祖。 故此便冒认了是项王后裔，以此来抬高项氏皇族的身份。 这种事情项氏皇族自己心里最清楚。 假的就是假的。 只不过……世人却不知道。 在如今世人眼中，项氏皇族就是项王的后代。 若洛珩真要公开去针对项王，恐怕还真会引起麻烦。 “罢了，此事待上奏过上皇和陛下再说。” “想来他们会支持我。” 思索片刻，洛珩暗暗想到。 老实说，不管是保德帝，还是泰安帝，对于洛珩还真都是无条件支持。 从来没拖过洛珩后腿。 所以在如何处置项王这事上，二帝多半也会支持洛珩。 对于保德帝来讲，什么狗屁项王，又不是真祖先，能和子玉这样的自己人比么？ 不能？那就办他！ 至于泰安帝，那就更简单了。 子玉说什么都是对的！ 主打一个我可以不信我自己，却决不能不信子玉。 “都督，这座香火祠该怎么处置？” 青龙走上前，小声问道。 香火祠明面上供奉的是大虞名臣方浪，但实际上却是在为项籍窃取香火。 显然，会稽的几座方浪香火祠，都是本地的项王后裔搞出来的。 洛珩略一沉吟，道。 “捣毁！” “令派绣衣密切监视项王村、霸王镇、项祖庄三地。” “但凡有人继续私下用这种李代桃僵的方式替项籍建祠，尽数下昭狱！” 青龙闻言，顿时知道该怎么做了。 项籍以这种方式窃取香火，实际上已经在危害大楚江山了。 青龙才不管项籍是不是先贤呢。 但凡敢危及大楚统治之人，统统杀无赦！ 你敢建祠，那我就敢毁。 当即，青龙狞笑一声，带着番子们，前去捣毁香火祠了。 乒乒乓乓的打砸声，很快就惊动了项王村的村民，一个个凶神恶煞地冲了过来。 只是，当他们看到是绣衣卫在砸毁香火祠后。 全都变得默不作声起来。 没办法，绣衣卫的凶名太盛，谁不害怕？ 再加上，这香火祠也不是他们建造的。 他们又哪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 “朝廷将统一香火祠规格，不日会有工部之人，前来重塑方浪庙宇。” “尔等无需担心日后没有地方祭祀。” 洛珩自香火祠内走出，目光扫过项王村村民，缓缓道。 听到这话，原本心中还有些不忿的村民，顿时都释然了。 朝廷要替他们重建方浪大神的香火祠？ 那敢情好！ 原本的香火祠，也正好老旧了，他们正愁着怎么修缮呢。 如今朝廷替他们搞定，那真是再好不过。 …… 九十九重天。 霸王天。 所谓九十九重天，又非真的天界，自然也没有真正的标准称呼。 基本上哪个大能占据了哪一重天后，都是自己命名的。 项籍自恋，又一直沉湎于往日辉煌之中。 故此在占据了此地后，便取了个霸王天的名字。 但此刻，项籍的面色却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在下界的一座香火祠，居然被毁了。 要是毁他香火祠的是别人，他绝对不会放过。 但偏偏，出手之人，竟是洛侯传人。 对于洛侯传人，项籍心中都快有阴影了。 他生而逢时，却也生不逢时。 说生而逢时自然是他出生之时，大赵乱像已生，没过多久便分崩离析。 天下再次陷入诸侯争霸之中。 而项籍也凭借着自身武力，和祖上是项侯身份，一跃成为了天下诸侯之一。 但说他生不逢时，自然是因为，他遇到了第一代洛侯传人。 洛氏一族中剑道天资最惊才绝艳之人。 剑神洛钰！ 这洛钰，以一柄锈剑出道，早年曾三度刺杀赵始帝，名声鹊起。 之后大赵灭亡，始帝“身死”。 洛钰便携剑周游天下，会尽天下剑道高手。 彼时天下知名的大剑豪刘季等人，皆败于他剑下。 以武勇而著称的项籍，自然也没逃过洛钰的挑战。 那一战，向来自诩天下无敌的项籍，败的很惨。 他在洛钰剑下，几乎被完虐。 心高气傲的项籍，无法接受这样的惨败。 洛钰也一度成为他心中的梦魇！ 绝对禁忌的存在。 哪怕他的挚爱虞姬，都不能在他面前提起洛钰。 当然，之后项籍的梦魇又多了个刘季。 项籍原本以为，他躲在九十九重天，靠着李代桃僵法窃取香火苟延残喘，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碰到洛侯传人。 但谁想，时隔数千年后。 他居然又一次遇到了洛侯的传人。 “该死的洛侯，简直阴魂不散！” “到哪都有你的传人。” 项籍越想越窝火，砰的一声，将案几上的香炉给砸了出去。 他脾气本就急躁。 一急，就喜欢砸东西。 这么多年来，就因为这个坏毛病。 使得霸王天成了九十九重天中，最穷的存在。 堂堂上古霸王，整个霸王天中，最奢侈的摆设，居然就是这座案几上的香炉了。 说出去都令人心酸！ 当然，现在连香炉都没了。 望着空荡荡的大殿，项籍强忍住一脚踢翻案几的冲动。 不是他学会隐忍了。 而是，案几要是提坏了，他连一张像样的桌子都没了。 听得动静的虞姬，袅袅走了进来。 她望了一眼地上四分五裂的香炉，心下暗暗叹了口气。 霸王啊霸王，你这败家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当年一并带入九十九重天，富可敌国的财富，都已经被你败光啦！ 再这么下去，咱们俩可真要喝西北风去了。 第932章 曾经的人杰，如今的大能 霸王天内。 虞姬见项籍又在发脾气，不由得摇摇头，轻声安慰道。 “霸王何必再为往事动怒？” “既然已知对手是洛侯传人，那我等只需小心行事便是，何必自乱方寸？” 项籍闻声，缓缓坐回案几旁，捏了捏眉心，叹道。 “虞儿，你不明白。” “洛侯传人行事向来蛮横霸道，我项籍虽不至于怕了。” “但如今你我气运源头，却已经被他盯上，如之奈何？” 虞姬明白他的无奈。 他们这些上古大能看似高高在上，操纵着一切。 但其实若无足够的气运，供他们转化成寿元。 他们也只是苟延残喘的可怜虫罢了。 想了想，虞姬试探着问道。 “霸王，要不去联系一下昔日盟友，探探他们的口风。” 她是个聪慧女人，知晓项籍拉不下面子，索性就直接提了出来。 项籍闻言，沉默了一下，点点头，道。 “也罢，此事非我一人之事。” “是该让彼辈也出点力了。” 项籍心底清楚，就凭他一人，根本不可能和洛侯传人掰手腕。 他平时自大不假，但在对待洛侯传人方面，却是谨慎的不得了。 …… 合纵天。 “诸位，洛侯传人已现，咱们要小心了。” 项籍沉声说道。 说话间，目光已经扫向在场诸多大能。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项籍一个时代的人物。 有跟项籍一样的诸侯，亦有当时有名的谋士、名将。 但如今，这群人却只能挤在小小的合纵天，连项籍都不如。 无他。 因为这群人当初都是战败者。 再加上赵始帝的强势镇压。 他们能有块栖身之地已经算好的了。 听到项籍的话。 这些上古大能，多数脸色默然，显然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毕竟，在这些人眼中，项籍自己都在苟延残喘，哪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霸王，区区洛侯后人，你又何必如此介怀？” 一名瘦削的中年男子面色淡然，道。 此人姓蒯名彻。 乃赵末雍初极其厉害的纵横家。 曾一言而灭一国，堪称恐怖如斯。 但不管他以前再如何牛逼，眼下却也只是苟在九十九重天内，苟延残喘而已。 项籍闻言，冷哼了一声。 “洛侯是何等人物，他的传人怎可能是等闲之辈？” “如今洛侯传人已经毁了我的气运来源，他既能发现我这边的傀儡，难道就发现不了你们的？” 此言一出，几位上古大能的神情均变得凝重起来。 尤其是蒯彻，更是立马愁眉紧锁。 他以前牛逼不假，但如今却是众大能中垫底的存在。 毕竟，他“生”前只是个擅长合纵连横的纵横家而已，并不精通任何武道。 这些年，他躲在合纵天，也只是靠着其他人的接济，才能苟活到现在。 否则他的寿元早已消耗殆尽了。 “霸王，你说的千真万确？” 开口的是一名白发老者。 此人虽穿着一身文士服，但看上去却给人一种性烈如火的感觉。 项籍闻言，转头看向白发老者，面上忽的抹过一丝不自然的表情。 “亚……范添，你该知道我性子，从来不会说任何假话。” 这名叫范添的老者，赫然是项籍以前的心腹谋主。 甚至，范添在项籍军中地位极高。 连项籍都得将他尊之为亚父。 只可惜，项籍与他还是闹翻了，最终分道扬镳。 两个性情皆刚烈、强势的人，自然不可能相处融洽。 时至今日，项籍再次见到范添，却依旧固执的不愿意再称对方一声亚父了。 “倒也是。” 范添点了点头，并未反驳项籍的话。 他虽与项籍闹掰，却也不会随意诋毁项籍。 “既然霸王都提醒了我们。” “那我等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毙。” “诸位，谁下界一趟吧。” 范添似众人中的带头大哥，目光扫向一众大能，说道。 他的话音落下。 很快便有一人站了出来。 “范老，这事交给鄙人吧。” 说话之人看着三旬上下，但任谁都知道，他不可能只有这么点年纪。 范添见状，沉吟了片刻，缓缓点头。 “也罢，龙沮就由走一遭吧。” 被称之为龙沮的，正是那三旬男子。 他抱拳应诺一声，旋即转身而出。 而他一整套动作下来，却是完全没去看项籍一眼。 项籍见状，心下略有些黯然。 这龙沮，以前也是他麾下大将，不仅骁勇善战，且还功勋卓著、 最终却因为他的猜忌，而被他弃用。 他能理解龙沮对他的怨恨。 这件事只能怪他干得不地道。 …… 京师，南镇抚司衙门。 洛珩已经返回。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却并未回归。 虽然方浪庙的事情，真相已现。 但正因为这样，反而让洛珩意识到，恐怕如今天下各种祠庙中，充斥着类似项籍这种李代桃僵的做法。 故此，便留下青龙、白虎、朱雀三人继续扫荡江南地区的祠庙。 “都督，京中可还需加派人手？” 被留守京城的刘绵，躬身问道。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带走了绣衣卫大量人手，以至于京城的绣衣力量，变得薄弱起来。 刘绵是老成持重之人，自然担心京师会不会因此出现意外。 洛珩闻言，沉吟了片刻，道。 “也好，你从巴蜀地区调一批缇骑进京吧。” 他特意点名了要从巴蜀地区调拨绣衣缇骑。 却是因为，相比起来，他更信任亲自整肃过，之后交由刘绵掌控的巴蜀绣衣。 刘绵闻言，瞬间心领神会。 “明白了，都督。” “属下这就去拟调令。” 刘绵说着，抱拳一礼，领命而去。 待刘绵走后。 洛珩扶案站了起来。 眼下上古大能的隐秘，已经渐渐浮出水面。 在这种节骨眼上，京师却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所以，洛珩已经打定主意，这段时日，他哪都不会去，只会坐镇京师，以防万一。 虽说京中也有保德帝这种修仙者存在。 但，总不能让堂堂帝王亲自出手吧？ 念及此。 洛珩已隐约觉得，很快又会有上古大能现世。 “项籍此人莽而无谋，倒是不足为虑。” “但我若没猜错的话，恐怕那个年代，还残存了不少人。” “是刘季？留侯？还是文终侯、淮阴侯？亦或是……项籍当年的谋主范添？” 第933章 再见面，已不是父母 晨曦的阳光洒落。 京师功臣街。 沉寂很久的武威侯府大门，缓缓被打开。 附近的其他勋贵家看到这一幕，无不惊诧不已。 自从武威侯那个假千金发狂一样，屠杀了不少京中勋贵后。 武威侯府，其实已经自绝于勋贵群体了。 若非世人都知道武威侯的嫡女是绣衣大都督洛珩的未婚妻子。 因此而无人敢招惹武威侯夫妇。 否则的话，恐怕早就有人杀上武威侯府，找他们报仇了。 毕竟，那天死的勋贵太多了。 而如今大楚的各家勋贵，哪家不是沾亲带故的？ 不过，就算一众残存勋贵，不敢找武威侯夫妇报复，却也做到了彻底跟他们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而武威侯夫妇，也知道自己家已经成了过街老鼠。 故此，自沐谨言叛逃后，武威侯府就变得格外低调。 平日里除却外出采买的老仆外，几乎无人出府。 但今日，侯府大门却罕见地大开了。 一众勋贵虽不待见武威侯夫妇，此刻看到这一幕，心下也难免好奇起来。 “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那对狗夫妇，怎么舍得出门了？” “莫不是府中有事？” “嘿，如今这狗威侯府还能有什么事？京中大小勋贵，谁还待见他们家？” “那可说不准，谁叫他们生了个好女儿，攀上了洛都督的高枝，说不定就有人想着拍马屁呢。” 几个相熟勋贵，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着。 从他们的语气来看，显然对于武威侯夫妇极为不待见，一口一个狗夫妇、狗威侯府，讥讽之意溢于言表。 正说话间。 远端忽有绣衣缇骑纵马而来。 看到这一幕，这几个勋贵面上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是洛都督来了啊，难怪这狗威侯府要大开中门了。 不过，既然猜到洛珩来了。 这几个勋贵彼此对视一眼，眼神中皆露出一抹心动的神色。 如今谁不知道洛都督是大楚朝野第一人。 真要抱上他大腿，那岂不是直接飞黄腾达了？ 念及此。 这几个勋贵立马堆起谄媚的笑容，跑了出去。 “卑职……不，小侯见过洛侯！” 只是，他们的话才刚刚出口。 便有缇骑冷着脸，叱喝了过去。 “公主出行，闲杂人等退避！” 此言一出。 这几个勋贵面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啥？ 公主？ 咱们大楚哪来的公主？ 不对……卧槽，是洛都督的未婚妻！ 一众勋贵瞬间一个激灵，堪堪反应过来。 前段时间，保德帝亲自下旨册封了沐卿绾为林溪公主。 此事当时让朝堂一片哗然。 不少文臣纷纷跳出来反对，却被保德帝强行压了下去。 勋贵群体们，自然也知道这件事。 只不过他们都是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来看待的。 时间一过，自然而然就没了印象。 缇骑们纷纷下马，然后刷的一下拉起了帷幔。 仅仅片刻，功臣街上武威侯府那段路，直接被帷幔给封了起来。 一众围观勋贵，无不面面相觑。 老实说，关于沐卿绾的传闻，从来没停歇过。 上至文武勋贵，下至平头百姓，人人都会这位传说中的野狼女好奇不已。 但却没有几个人真正见过沐卿绾真容。 “也不知这位洛都督的未婚妻到底如何美貌，竟能让洛都督看上。” “不止如此，她的运气也好得不得了，陛下钦封她为公主，这可是咱们保德朝、泰安朝的第一位公主。” “也是，哎，此等气运，真是羡煞旁人。” “行了，都别啰嗦，赶紧各回各家吧。” 一众勋贵说话间，各自摇头回府不提。 …… 武威侯府内。 “臣沐沂、臣妾沐王氏，参见公主殿下。” 武威侯沐沂、妻子沐王氏战战兢兢地朝着沐卿绾俯身行礼。 虽然，他们与沐卿绾之间，已经算是冰释前嫌了。 但这个亲生女儿，其实依旧对他们并不亲近。 “起来吧。” 沐卿绾沉默了一下，轻轻抬手。 对于自己的亲生父母，她感官极其复杂。 从血脉上来讲，她希望和面前这对夫妇亲近。 但从以往的经历上来讲，她却又对他们亲近不起来。 尤其现在，保德帝一封圣旨，更是剥夺了武威侯夫妇法理上父母的权力。 也就是说，武威侯夫妇已经算不上是沐卿绾的父母了。 “谢公主殿下。” 沐沂、沐王氏感激涕零谢恩起身。 沐卿绾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氛渐渐沉默。 “宝珠，赐赏吧。” 沐卿绾沉默了一下后，朝着身边的女官宝珠说道。 宝珠闻言，应了一声。 旋即开始指挥人将宫中带来的各种赏赐搬了进来。 今日来此，本也不为了什么。 只是沐卿绾听到侯府日子过的艰难，心中终究有些不忍，便让人安排了些事物赠予武威侯夫妇。 只不过这件事后来被泰安帝知道，他便大手一挥，直接安排了宫中赏赐。 …… 南镇抚司衙门。 “雀九，公主已经启程了？” 洛珩处理完手头公务，抬眸看向一旁站着的雀九，问道。 雀九闻言，躬身禀道。 “回都督，公主已经抵达武威侯府。” 听到这话，洛珩点了点头。 沐卿绾前往武威侯府的事情，他自然知道。 甚至，还是他一手包办的。 原本若是没有这些上古大能的事情，洛珩自然会陪着沐卿绾一道前往侯府。 但如今，他却没办法抽出时间来。 只能安排了雀九随时关注着沐卿绾那边的动向。 略一沉吟后，洛珩抬眸看向另一边的鲲一。 “鲲一，三位督司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青龙、白虎、朱雀负责扫荡江南地区的祠庙。 此事至关重要，洛珩自然要时刻关注着。 “回都督，暂无消息传来。” 鲲一闻言，躬身禀道。 听到这话，洛珩不由皱了皱眉头。 按照时间来算，他回京已经第三天了。 不管是青龙，还是白虎、朱雀那边，总该有消息传来才是。 是有进展，还是不顺？ 正皱眉沉思间。 外端忽有鹰部番子，匆匆而入。 “都督，扬州急报，青龙督司发现大量邪庙，请求增派人手。” 第934章 上古大能嫪大器 “嗯？大量邪庙？” “是何人的庙宇？” 洛珩豁然站起，沉声问道。 鹰部番子忙抱拳禀道。 “回都督，根据青龙督司传讯，扬州地区出现的是转轮魔嫪大器庙宇。” 嫪大器三字一出。 不仅洛珩吃了一惊。 雀九、鲲一亦是目瞪口呆。 嫪大器此人，在史书上虽然名气不算很大，至少比不上那些名臣良将，千古帝君之类的。 但在民间，却从不缺乏此人传闻。 民间好事者，给此人冠上了一个转轮魔的名号。 再结合嫪大器史书上的记载，谁都知道这嫪大器是个天赋异禀之人。 纵观史书数千年，从未有人能在这方面媲美嫪大器的。 如今，扬州地区却突然出现了嫪大器的庙宇，这自然让洛珩等人震惊不已。 “都督，难不成那嫪大器也是上古大能？” 鲲一挠了挠头，问道。 他想不通嫪大器靠什么变成上古大能的？ 就靠他天赋异禀，能转车轮吗？ 但若说嫪大器不是上古大能的话，为什么扬州地区又会大量出现他的庙宇？ “这嫪大器庙宇，可是与项籍一样，都是行了李代桃僵之策？” 洛珩微一沉吟，朝着鹰部番子问道。 鹰部番子点点头，道。 “都督英明，正是如此。” 此言一出。 没人再怀疑嫪大器的身份了。 这家伙，必然也是上古大能之一。 “好家伙，一个靠着转轮才在史书上留名的人，居然也能成为上古大能？” 鲲一啧啧称叹了一句。 洛珩瞥了他一眼，道。 “不学无术的家伙。” “这嫪大器可不简单，当初跟赵始帝还扳过手腕。” “虽然最后一败涂地，却也证明此人绝非民间传说中那般。” 鲲一闻言，顿时讪讪一笑。 他是底层番子出身，说不学无术过了些。 但说他没读过几本书，却是真的。 自然不了解历史上的嫪大器。 “刘绵！” 洛珩想了想，喝道。 正在处理公务的刘绵立马站了起来。 “都督，有何吩咐。” “调三千户前往扬州，务必尽快肃清嫪大器庙宇。” 洛珩沉声说道。 刘绵闻言，忙躬身领命。 下达完命令后，洛珩坐了下来。 嫪大器的出现，确实出乎了他的预料。 他本以为，下一个现世的上古大能，或许会是刘季、留侯这些人中的一个。 谁想到，尽会是年代更早一些的嫪大器。 “既然嫪大器都出现了，意味着残留下来的上古大能，不仅仅只是从始帝统一后开始的。” “只是奇怪，明明这些人在史书上都已经明确记载了死亡，为何如今都活在世间？” 洛珩皱起了眉头，暗暗沉思道。 若说其他上古大能，有可能玩什么假死遁身之类的把戏，洛珩会相信。 但嫪大器却不一样。 他与始帝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早已水火不容。 始帝当年既然斗赢了嫪大器，就绝无可能会再放他一条生路。 在这种情况下，嫪大器必死无疑。 但现在，这家伙却偏偏摇身一变，成了上古大能之一。 怎么看，怎么令人狐疑。 …… 京师，望江楼。 和宋公明一样，同样数千年来头一次下界的龙沮，也选择了在望江楼用餐。 原因无他。 望江楼楼层高，能登高望远。 将整个京师美景尽收眼底。 在世俗中，龙沮自然也不可能轻易动用超凡手段。 故此，他想要打探镇抚司衙门所在，自然只能靠这种笨办法了。 额外提一句，龙沮不是宋公明这种草莽豪雄，此人不善言谈。 “原来在那里。” 龙沮临窗眺望，仅仅片刻，便已经锁定了南镇抚司衙门。 他之所以知道，洛珩经常在南镇抚司衙门，倒不是靠着自己问来的。 而是临行前，范添特意替他分析了一遍。 不得不说，范添此人确实不愧是当年项籍的谋主。 论能力，丝毫不逊于刘季麾下的众谋士。 “且不急，待某用完餐后，再去不迟。” 龙沮渐渐收回目光，将注意力放到面前吃食上。 下一刻，他便已经风卷残云般，大快朵颐起来。 没办法，当年他所处的那个时代，美食压根无法跟现在相比。 之后，他又躲进了九十九重天。 而九十九重天什么都好，就是生活方面，终究无法和下界相比。 虽说龙沮早已修炼的可以不食人间烟火都没事。 但人嘛，总归还是有自己的七情六欲。 所谓的上古大能，又并非真修炼成仙神了。 平日里没奈何，才会可以压制自身各种欲望。 但如今到了下界，他们自然无法压制了，也不愿意去压制。 下界一次难得，谁他妈还愿意过那种苦行僧般的日子？ 不过，龙沮此人其他欲望不大，唯独在口舌之欢方面，却怎么也戒不掉。 但凡吃到美食，总会让他沉浸其中。 就比如现在。 一心品尝着后世美食的龙沮，压根没发现，他身边已经多了几个人。 而这几个人，正是刚刚接到鲲部消息，匆匆赶来的洛珩、雀九、鲲一等人。 洛珩好整以暇的看着正大快朵颐的龙沮，也不让人去打扰。 对于龙沮，他倒是没有太大恶感。 至少，感官比起宋公明来，要强的多了。 一来，江南地区暂时还没发现龙沮的庙宇。 二来嘛，龙沮好歹是上古名将，曾经战功赫赫，不比宋公明这等叛贼要强多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 吃的满嘴流油的龙沮，抹了抹嘴巴，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筷子。 “阁下吃饱了？” 耳畔突兀的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龙沮不觉一愣，下意识抬起头。 下一刻，洛珩的身影跃入他眼帘。 龙沮呆了呆，紧接着突兀跳起。 “绣衣卫大都督洛珩？” “你怎么在这？” 眼前之人，居然是他要找的目标？ 也就是让范先生都为之头疼的洛侯传人！ “龙沮将军来我大楚，本督身为地主，自然要尽一尽地主之谊。” “怎的，龙沮可有吃饱？” “若没吃饱，本督可让掌柜再送些吃食过来。” 洛珩笑吟吟说道。 听到这话，龙沮面色瞬间黑了下来。 第935章 战龙沮 “不必了！” 龙沮终究是龙沮，很快便恢复平静。 他豁然踏出一步，身上气势渐渐爆发开来。 但还未等他有所动作。 洛珩却已摆了摆手。 “不急！” “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 “且随本督来吧。” 说着，洛珩一甩大袖，转身而去。 雀九、鲲一等人忙跟了上前。 龙沮见状，沉默了一下，紧接着也大步跟了上去。 他可不怕什么洛侯传人。 当年他带领大军东征西讨时，什么洛侯传人还不过是江湖上的刚刚名声鹊起的毛头小子。 龙沮本人也没和当初的第一代洛侯传人动过手。 他自然也不知道洛侯传人的恐怖之处。 故此，范添也好，项籍也罢，提及洛侯传人，便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这让他多少有些不爽。 尤其是对于项籍！ 别看他如今早已和项籍闹翻了。 但内心深处，对于项籍的武力，却从来没有不认可过。 在龙沮眼中，项籍就是千古第一神将。 论武勇、打仗，没人能比得上项籍。 原本嘛，他看到范添、项籍都对什么洛侯传人一副谨慎不已的样子，心下多少还有些紧张。 毕竟，连他佩服的范添、项籍都不敢小觑洛侯传人。 他又怎会鲁莽？ 但随着他看到洛珩的长相后，原本心中的警惕，瞬间抛到九霄云外了。 没办法，谁叫洛珩年轻，且长得还不像项籍那般孔武有力，霸气十足。 身为武将出身的龙沮，自然会看轻洛珩。 …… 不片刻。 一行人出现在京城郊外。 龙沮环顾了一下四周，闷声道。 “为何要来此地？” 他想不通洛珩带他来这种荒野地段作甚？ 难不成，洛珩还在这里埋伏了人手不成？ 但偏偏，他又没感应到任何可疑之处。 一时间龙沮纳闷极了。 “此间开阔，你我一战，不会影响到京中百姓。” 洛珩扫了龙沮一眼，淡淡道。 听到这话，龙沮瞬间沉默了下来。 他是战将，见惯了厮杀。 平日里行事自然也不会在意到平民百姓。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 要说龙沮心中完全没有百姓，那也是不可能的。 “你……不错。” 龙沮抬起头，看向洛珩，说道。 能得他一个不错评价，已经是很难得了。 要知道，在那个年代，但凡青史上留下名字之人，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 龙沮一生，也就服气过早年的项籍，和后来的范添。 其余人等哪怕是最后夺了天下，创建了大雍的刘季，他都没放在眼里过。 “得君一言，甚是荣幸。” 洛珩微微一笑，道。 说着，他摆手示意雀九、鲲一等人离远点。 接下来他和龙沮的交手，可不是普通的江湖搏杀了。 一招一式间，恐怕充满了超出武道范畴的恐怖力量，他才不舍得雀九、鲲一等人因此而被波及到。 雀九、鲲一等人，也不客气，当即就朝着远方掠去，远远地围观起来。 他们都有自知之明，知道这等级别的战斗，他们根本插不上手。 与其留在原地，让都督分心，还不如索性躲远一点呢。 …… “请！” “请！” 洛珩、龙沮各施了一个抱拳礼后，双方瞬间拉开了距离。 这是大能和修仙者之间的战斗。 到底会造成多大的破坏力，目前无人而知。 虽然，洛珩在少室山时也出过手，擒下了宋公明。 但区区宋公明，又如何能跟龙沮相比？ 轰！ 龙沮率先出手，一拳朝着洛珩轰了过去。 刹那间，四周空间像是被硬生生撕裂出一个口子般，渐渐扭曲起来。 这一幕，让远端的雀九、鲲一等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上古大能，恐怖如斯！ 幸好他的对手是都督。 恐怕天底下，也只有都督才不惧所谓的上古大能。 对于洛珩，雀九、鲲一等人自然信心十足。 并没有因为龙沮出手造成可怕视觉效果而改变。 面对龙沮轰来的一拳，洛珩面色不改，身形陡然一晃，便已避开了龙沮的攻击。 下一刻，他轻轻抬手，一道磅礴的力量自他掌心迸发而出，轰向龙沮面门。 龙沮见状，不敢掉以轻心，连忙运转体内真元。 砰！ 磅礴力量突袭而至，龙沮虽伸手抵挡，却依旧被震的双脚却不由自主地退了数步。 “果然不简单！” 龙沮心下一凛。 他这才明白，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年轻人，确实有与他匹敌的实力。 “龙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洛珩微微一笑，道。 相比起龙沮，他却显得有些风轻云淡。 “少说废话，再来！” 龙沮沉声喝道。 他再次蓄力，一步踏出。 轰隆！ 地面猛然崩裂，龙沮整个人宛如利箭一般，直刺洛珩。 洛珩不避不闪，周身忽然泛起淡淡光华，体内太阳真元自行运转。 轰！ 一声巨响，轰然响起。 四周的山石因无法承受这种可怕的力量，顿时轰崩碎成稀巴烂。 雀九、鲲一等人远远地望着这一幕，眼中既是敬畏，又是震撼。 他们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战斗。 这种战斗，远不是江湖武学能比拟的。 “这样下去可不行……” 龙沮面上表情，已经变得极为凝重了。 他的攻势虽然猛烈，但洛珩显然游刃有余。 就好像，他的没一次攻击，洛珩早已预料似的。 “龙将军，这就是你的全部实力吗？” 洛珩目视龙沮，轻声笑道。 听到这话，龙沮心头火气更甚。 他咬了咬牙，体内的真元再度翻涌。 紧接着，龙沮猛然向前轰出一拳。 洛珩见状，身形一动，消失在原地。 等他再次出现时，已在龙沮的背后。 砰！ 洛珩一掌轻飘飘拍向龙沮后心。 “不好！” 龙沮心中一惊，来不及细想，猛地一个回身，试图借力卸开洛珩的掌力。 可惜，他的动作慢了一步。 洛珩手掌发力，太阳真元吞吐而出。 龙沮只觉浑身一震，整个人已经倒飞而出，飞出数丈后，掉了下来。 洛珩身形一动，再次出现在龙沮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龙将军，若你只有这些本事，那恐怕今日要败了。” 第936章 竟是无辜之人 “狂妄！” 龙沮抹去嘴角的血迹，翻身爬起。 刚刚虽落败了一招。 但他又不是来比武的，可不会因为一招之差，便就此放弃了。 这一战，是关乎他们合纵天那么多兄弟的命运。 龙沮可不会轻易认输！ “看来龙将军还不服！” 洛珩见状，轻轻一叹。 老实说，他之所以亲自出手和龙沮交战，却也不仅仅只是为了打败一个龙沮。 这没有任何意义。 对于洛珩而言，他想要的是彻底解决上古大能带来的隐患。 不管是灭杀了这些上古大能也好。 还是能将他们收服。 当然，若是能收服的话，那自然收服更好。 非到迫不得已，洛珩并不希望大开杀戒。 除非，所谓的上古大能，都是宋公明之流货色。 不然的话，这些上古大能怎么说都是青史留名的先贤。 弄不好还是很多人的老祖宗呢。 “听闻龙将军当年东征西讨，战功赫赫，一身铮铮铁骨。” “但缘何，为了虚无缥缈的长生，而走上邪道，荼毒人间？” 洛珩目视龙沮，缓缓问道。 这话一出。 龙沮神色微微一滞。 显然，他没料到洛珩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 秋风吹拂，落叶缤纷。 京郊外。 洛珩、龙沮二人面对而视。 打其实是最末等手段。 有时候，事情能不能解决，靠的并非打打杀杀。 这一点哪怕是龙沮，也都很清楚。 他沉默了片刻后，终于开口了。 “我没有荼毒人间！” 这话，他一连说了三遍。 洛珩微微皱眉，瞥了龙沮一眼。 不知为何，他居然从龙沮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委屈。 难不成，还真冤枉了龙沮？ “将军说没有，却又如何解释下界多诸位邪庙之事？” “可别告诉本督，这些邪庙只是你们建着玩的！” 洛珩轻笑一声，语气渐渐转冷。 犯过错不要紧，但若是知错不改，那就没得救了。 龙沮闻言，豁然抬头。 “什么意思？” 他不明白洛珩说的是什么意思。 邪庙？ 哪来的什么邪庙？ 他可不记得自己建过什么庙不庙的。 “龙将军不知邪庙之事？” 洛珩见状，微微皱眉。 难道真误会了龙沮？ 还是此事另有隐情？ 洛珩深吸一口气，道。 “那龙将军可知项籍在方浪香火祠中，置有气运傀儡一事？” 此言一出。 龙沮登时目瞪口呆。 项籍居然还干了这等事情？ 他不知，真的不知。 这些年，他躲在九十九重天内苟延残喘，老实说并非他一直在掠夺气运补充自己寿元。 事实上这些年来，他压根就没补过寿元。 之所以他们这批人能活那么久。 纯粹是因为，当时赵始帝收缴了天下名剑，铸就神剑一柄，试图镇压大赵气运。 但可惜，赵始帝失败了。 大赵因此散落了不少气运。 而这些气运，皆被那个年代的各个人杰所得到。 每个人杰所得到的气运，有多有少。 多的如龙沮之流，一直活了数千年，依然还留有数百年寿元。 而少的，却早已溘然长逝，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了。 这也是为何九十九重天中，只剩下这么点上古大能的缘故。 否则，光凭那个时代的人杰之多，都远远不止这个数量。 “洛……洛珩，我没有！”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龙沮语无伦次的回道。 洛珩深深的望了龙沮一眼。 他信了！ 龙沮此人，绝非那种奸猾狡诈之人。 他说不知道，那十有八九就是不知道。 “龙将军既然不知，本督且信你。” “不过，本将军想知道龙将军对于掠夺下界王朝气运的看法。” 洛珩目视龙沮，问道。 龙沮闻言，沉默了一下。 “我不知道，我只听范先生说过，强行干涉下界王朝气运，未来必会遭到反噬！” “此乃邪道，非吾所愿为也！” 龙沮这话说的掷地有声。 从他态度来看，显然是反对靠掠夺王朝气运，而增加自身寿元的人。 听到这话。 洛珩面露若有所思之色。 他以前只以为上古大能能存活这么久，必然是靠着掠夺气运来延续寿元的。 但如今看来，显然并非如此。 上古大能中，似乎还有另外一派。 龙沮这样的人！ …… 京师，南镇抚司衙门。 “龙将军，请坐！” 洛珩微微一笑，朝着龙沮说道。 龙沮点点头，倒也没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 “洛珩。” “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项……项籍他在掠夺下界王朝气运？” 龙沮迟疑了一下，问道。 洛珩点点头，道。 “千真万确。” “不过，项籍所陷还不深，目前为止，只发现三座他的香火祠。” 听到这话。 不知为何，龙沮突然松了口气。 三座吗？ 那还好！ 项……项王他陷的不深！ 虽然，龙沮在历史上和项籍闹翻了。 但他内心深处，其实一直都视项籍为主。 此刻听到项籍在掠夺下界王朝气运上陷的并不深，心下自然而然就下意识松了口气。 洛珩向来是个观察细微之人。 此刻看到龙沮的表情，心下顿时若有所思。 正说话间。 “都督，大事不好！” 忽然，门外忽有番子匆匆走入，急声禀道。 洛珩闻言，面露疑惑，沉声问道。 “发生了何事？” 番子忙回道。 “都督，京城近郊，又有一座新的邪庙被发现。” 砰！ 洛珩砰的一拳，砸在案几上，豁然站起。 “好一个上古大能！” “居然将主意打到王朝京师上了！” “其心可诛！” 龙沮亦是悚然一惊。 若说项籍这种做法，只是小打小闹，甚至连句成气候都谈不上。 但，有人公然在王朝京师设下邪庙。 那绝对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此人是谁？” 龙沮深吸一口气，闷声问道。 连他都有些忍不住了。 此人如此胡搞，就不怕牵连到整个九十九重天么？ 果然是其心可诛！ 该杀啊！ “这……” 番子看了龙沮一眼，欲言又止。 洛珩见状，摆了摆手。 “直说吧！” 番子闻言，这才应了一声，回道。 “是嫪大器！” 嫪大器三字一出。 洛珩的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又是这家伙？ 第937章 杏花村 京城，南郊。 杏花村。 京畿的村庄，自与其他地方不同。 不大的杏花村，倒也形成了一个颇为热闹的集市。 集市中人来人往，各般声音交织在一起，一片喧嚣景象。 能出现在集市上的多是杏花村村民。 但也不乏来往于京师的客商，听闻得杏花村之名，慕名而来。 杏花村，顾名思义，村庄内多栽有杏花。 每逢杏花开启季节，整个村庄白彤彤，粉嫩嫩一片。 一眼望去美轮美奂，宛若人间仙境。 如此美景，自然引得京中文人雅士纷纷慕名而来。 文人游景岂能无酒？ 村中头脑活络之人，便开始采摘杏花，酿造杏花酿。 时间一长，杏花村的杏花酿之名，反倒渐渐超过了每年春季的杏花美景之名。 如今，村中杏花酿早已闻名大楚。 来往客商，自然少不了要来此购买佳酿。 或贩至各地售卖，或留下自己享用。 此时虽已入冬。 但慕名前来购买杏花酿的客商，依旧络绎不绝。 哒哒！ 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打破了小村的平静，驱散了集市的喧嚣。 远端。 数十缇骑奔驰而来。 看到绣衣缇骑，集市上的客商们，无不面露惧色，纷纷避散。 但这群绣衣缇骑，却丝毫没有理会慌乱的人群，径直越过集市，朝着村头小祠而去。 看到这一幕。 不少村民、客商纷纷嘀咕起来。 “这是绣衣卫吧？乖乖，看着真是凶残。” “都是绣衣缇骑一出，诸邪避散，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其他缇骑也就罢了，倒是中间那个身穿月白色飞鱼服的少年，看着一点都不凶啊，难不成他也是绣衣卫？” “什么月白色飞鱼服？那是蟒袍，只有真正的天子近臣或者顶级勋贵才有资格穿。” “啊？竟是蟒袍？这么说……那少年是绣衣卫大都督洛……” “嘘，小心祸从口出。哎，缇骑们都朝着村头祠庙去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议论声中，绣衣缇骑渐行渐远。 …… 村头。 无名小祠。 一众绣衣齐齐拉缰，停了下来。 洛珩翻身下马，扫了小祠一眼，大步走了进去。 众缇骑见状，纷纷跟上。 一入小祠，洛珩的目光立马落在了祠中的塑像上。 塑像雕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全身像。 五官极为俊朗，身材修长，虎背熊腰，充满了阳刚气。 整座塑像看着极为赏心悦目，但唯独男子胯部处被雕的有些鼓鼓囊囊，略有些破坏塑像的美感。 仅仅只扫了一眼。 洛珩便已确定，这塑像雕的正是嫪大器。 传说中那位能转轮的奇人。 “小祠看着有些年头，但这塑像却是新雕出来的。” “看来，是有人人为替换了塑像。” 洛珩面露若有所思之色。 嫪大器又非什么名臣良将，能保一方平安，或造福于一地百姓，后人感念这些名臣良将之恩，因此而立像祭拜。 他在史书上，就是个奸佞小人，后人会因此感念他才怪。 至于他天赋异禀的名气虽大，但也多是世人口中的笑谈罢了。 正经人谁会去祭拜嫪大器？ 退一步说，就算有人要为嫪大器立像祭拜，这种祠庙多半也是见不得光的野祠。 但杏花村这座小祠，存在时间却已经不短了。 且还是村中百姓逢年过节都来祭拜的地方。 想想就知道，原本小祠供奉的绝不会是嫪大器。 这意味着，村中必有人与嫪大器有关。 或者说，有嫪大器这个上古大能安插的棋子。 …… “雀九、鲲一，将杏花村村长请来。” “本督有话要问他。” 洛珩沉吟片刻，朝着站在缇骑中的雀九、鲲一二人说道。 雀九、鲲一躬身领命而去。 不片刻。 村长被二人带了过来。 听闻得是绣衣卫大都督召唤他说话，村长顿时变得颤颤巍巍，两腿都有些发软了。 没办法，到底是京畿百姓，见的多，知道的也多。 所以他很清楚绣衣卫大都督几个字意味着什么！ 这好端端的，绣衣都督却突然找他问话。 村长又岂能不被吓到？ 他寻思着自己也没干啥坏事啊。 最多也就是最近村里修缮祠庙时，他稍稍贪昧了义商资助他们用来修祠庙的银子。 但也不多，只有几两而已。 绣衣卫总不能连这点小案都要过问吧？ 一时间，村长患得患失，想着要不要自己提前交代了罪行，也免得绣衣卫对他用刑，最后熬不住还是说了出来。 正胡思乱想间。 村长忽听得一道清澈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便是杏花村村长？” 听得这话，村长愣了愣，下意识抬头向前看去。 却见是一个长相俊美，贵气逼人的少年，正朝着他问话。 他大脑顿时茫然了一下，心道。 这是哪家孩子啊，还长得怪好看的。 “都督问你话呢，还不赶紧回复？” 一旁的鲲一见村长傻愣愣的样子，忍不住低喝一声。 村长闻言，顿时一个激灵。 啥？ 这孩……是绣衣都督？ 我的老天啊。 没想到绣衣都督长这么好看，到底是谁跟他说绣衣卫大都督身高一丈腰围一丈来着？ 脑中荒诞念头一闪而过。 村长不敢怠慢，忙小心翼翼的回道。 “小民……小民正是杏花村村长。” 洛珩闻言，点了点头。 “既是村长，那本督问你，近日你们村是否修缮过这座祠庙？” 此言一出。 村长心下顿时咯噔一下，暗道。 完了。 咱贪昧了三两银子的事情到底被绣衣卫知道了。 这下完犊子了，咱会被判扒皮之刑，还是抽筋之刑？ 村长欲哭无泪，但在洛珩面前自然也不敢说谎话。 “有，有的。” 他结结巴巴回道。 见村长一副面如土色的样子，洛珩皱了皱眉头。 绣衣卫在民间的名声凶狠到这种程度了吗？ 我都很和颜悦色的问话了，居然还把人吓成这样？ 想到这里，洛珩语气再次放缓了许多。 “本督再问你，这祠庙的塑像，是谁雕刻的？” 正自我惊吓的村长愣了一下。 不是查我贪昧银子么？ 怎么问起塑像来了？ 念及此。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回道。 “塑像是资助咱们村的义商所赠，并非咱们村里请人雕塑的。” 第938章 关中义商张鸣 洛珩细细思忖着村长的回答，目光微微一凝。 这义商与嫪大器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联系。 否则为何偏偏选择杏花村这座小祠进行资助，并替换了塑像？ “那义商是何人？” “可曾来过你们村中？” 洛珩紧接着问道。 想要揪出嫪大器，眼下这个义商就是关键。 村长闻言，摇了摇头。 “义商自称姓张，从未露面，只是托人送来资金，交代帮忙修缮祠庙。” 这会，他已经渐渐放松下来。 看来绣衣卫不是冲着他贪昧了三两银子的事情而来。 敢情刚刚白惊吓一场。 洛珩皱起了眉头。 张姓义商居然连面都没露过？ 如此藏头露尾，显然不正常。 洛珩叮嘱道。 “雀九，鲲一，你们先去村里走访一番。” “看看能不能从村民口中打探出这位‘张’姓义商的信息。” 雀九、鲲一忙躬身应诺。 二人领命而去。 洛珩则继续在祠庙周围搜寻可疑之处。 村长则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这话都问完了，都督怎么还不让他走？ …… 一个时辰后。 雀九和鲲一返回小祠。 不等洛珩开口，雀九便已经迫不及待的回禀道。 “都督，村中村民无人知晓有关义商的更多信息。” “但在集市上，却有一来自关中的商贾，告知了我等张姓义商的消息。” 洛珩闻言，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 “那姓张的，必然也是来自关中对吧？” 此言一出。 雀九和鲲一皆吃了一惊。 都督是如何知道的？ 咱们都还没说呢。 “都督英明，根据那关中商贾交代，张姓义商正是他乡梓，叫做张鸣。” “他们二人南下之时在半途相识，后来一并来到京城。” “关中商贾说，张鸣曾跟他提过一嘴资助杏花村的事情，他为此还劝说过张鸣几句，故此印象特别深刻。” 雀九口齿伶俐，能说会道，仅仅三言两语，便将事情交代的一清二楚。 这要是换做鲲一来讲的话，多半还要扯皮半天，才能把话说清楚。 洛珩闻言，点了点头。 “关中商贾可有交代，那张鸣现在何处？” “回都督，那张鸣尚未离京，按照关中商贾的说法，此人如今暂居于望江楼，约莫月底才会返回关中。” 雀九连忙回道。 听到这话，洛珩面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神色。 事情还算顺利。 此刻回京，必能立马抓捕了这张鸣。 只是奇怪……为何上古大能这边，都对望江楼情有独钟？ 最初的宋公明如此。 紧接着龙沮如此。 现在，这身份还不算透明的张鸣亦是如此。 难不成，望江楼有什么玄机不成？ 不是洛珩多想，实在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巧合，着实让人心下生疑。 “罢了，且先回京，抓了那张鸣再说。” “至于望江楼……且待回头问问龙沮也不迟。” 心中想着，洛珩目光扫向雀九、鲲一。 “回京！” 一众绣衣闻言，齐声应诺。 这一幕，倒是把村长给唬了一跳。 待发现仅仅一瞬间，洛珩和绣衣卫都已经出了祠庙，上马而去后，又自个儿偷乐起来。 看来绣衣卫也不过如此嘛。 连我贪昧了三两银子的事情都没能查出来。 …… 洛珩一行从杏花村返回京城，一路疾驰而过。 沿途马蹄飞扬，扬起阵阵尘烟。 当太阳西落半山腰时，望江楼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 望江楼位于京城西南角，是一座高耸的酒楼，自上而下可俯瞰整座城池。 洛珩扫了一眼望江楼，朝众缇骑吩咐道。 “雀九、鲲一，你们两人将望江楼的各个出口封锁。” “其余人随本督上楼。” 雀九、鲲一和一众绣衣卫领命而去。 洛珩领着其余几名缇骑，在掌柜惊恐的眼神中，直接奔至酒楼顶层。 酒楼顶层乃雅间。 设有起居室、茶轩、会客正堂、用餐偏阁，以及可眺望整个京师的露台一座。 这是望江楼的天字第一号客房。 价格嘛，自然也相当昂贵。 但对于关中的那些商贾而言，却也只是九牛一毛。 所谓起居室，正是一座豪华的厢房。 此刻门扉关闭。 门外的侍从看到洛珩等人，忙相迎而来。 洛珩没理会侍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旁的缇骑。 缇骑会意，随即一脚踹开厢房大门。 呼啦啦。 所有缇骑皆冲进了厢房。 洛珩则缓步走了进去。 厢房内。 案几上摆着香炉，檀香袅袅。 四周陈设极其考究。 正对窗台处，有一名淡雅少年盘膝静坐。 正是关中商贾口中的张鸣。 “关中大商张鸣？” 洛珩目光落在张鸣身上。 张鸣闻声转身，眉眼低垂，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竟无一丝惊讶。 “久闻绣衣卫之名，今日一见果然雷厉风行，你们来得比我预料中快多了。” 此言一出。 洛珩眉头微微一皱。 单从这张鸣身上，他并没有感应到任何异常之处。 这显然只是个凡俗之人。 并未想象中的上古大能化身。 “杏花村嫪大器塑像，可是你赠予村中？” 有缇骑跨出一步，厉声喝道。 张鸣闻言，洒然一笑，却并未回答。 只是眼神却不自觉落在了洛珩身上。 显然，这家伙傲气不小。 觉得普通缇骑没资格问他话。 “带回昭狱。” 洛珩可不惯着这种家伙，直接朝缇骑摆了摆手。 一众缇骑顿时如狼似虎般扑了上去。 张鸣甚至连动都没动，任由缇骑将他按住。 他艰难昂起头，朝着洛珩露出诡异一笑。 似乎在说，我就等着你抓我。 洛珩皱了皱眉头。 “洛都督，我乃长安府张氏少主，天下大商。” “这满朝文武，受过我张氏恩惠的不知凡几，你动了我，就等着被满朝弹劾吧，哈哈哈。” 张鸣发出肆无忌惮的大笑。 看他样子，浑然没将洛珩放在眼里。 洛珩闻言，冷笑一声。 “那本督就等着。” “带走！” 众绣衣忙扯起张鸣，死狗般将他拖了出去。 但张鸣却根本顾不上这些，他脑中嗡嗡一片。 这洛珩怎么不怕？ 满朝文武弹劾，他就不担心吗？ 按照张鸣的预想，洛珩听到这话时，应该惶恐不安才对啊。 毕竟，就算你再位高权重，也没办法和整个朝堂做对。 更别说，在张鸣眼中，洛珩不过天子麾下走狗罢了。 他又岂能和文武大臣们对抗？ 只是…… 眼下发生的一切，都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张鸣不知道哪里出错了，心中茫然的很。 第939章 长安府张氏一族 夜幕降临。 整个京城生起万家灯火。 一眼望去星星点点，璀璨若一幅夜空星辰图，将大楚京师的繁华彰显的淋漓尽致。 绣衣卫南镇抚司衙门。 署衙设有昭狱。 张鸣已经被押入昭狱中。 而此时，张鸣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 从容不迫的端坐于牢房内的床榻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洛珩洛都督，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 “但我偏不告诉你！” 张鸣扬起嘴角，面上带着满满的讥诮之色。 他似乎对洛珩意见很大的样子。 洛珩瞥了张鸣一眼。 他发现了，这张鸣多半是个被家中宠坏了的“熊孩子”。 高傲、自大、任性。 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和事物，便表现的不屑一顾，以彰显自己的特立独行。 世人都畏惧绣衣卫，他偏偏就不！ 一旁的雀九，似看不惯张鸣这副目中无人，自高自大的样子。 她不由冷笑一声，道。 “区区一个商贾子，也配在都督面前耍性子？”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何货色！” “哦，我明白了，你是嫉妒了。” “你自诩出身高贵，长相英俊，一直以来都自命不凡，但如今却偏偏遇到身份比你更高贵，长相比你更俊美的都督。” “无论哪一点，都督都把你秒成了渣渣。” “所以你嫉妒了，破防了，啧啧……” 雀九不过是半大小姑娘，何等的牙尖嘴利。 再加上女子特有的细腻心思，一早就敏锐的察觉到张鸣心态不对。 这番冷嘲热讽之下，顿时让原本气定神闲的张鸣，直接抓狂起来。 他一下子从床榻上跳了下来，面容都隐隐有些扭曲了。 “我嫉妒洛珩？” “你……你胡说！” “区区一个天子走狗，岂能与本少相比？” “本少可是张家少主，天下一等一尊贵之人！” 张鸣说到最后，几乎咆哮了起来。 这等心态，着实令人无法理解。 按道理，他和洛珩才初次见面，就算嫉妒，也不至于嫉妒成这样！ 不过，这是没人知道张鸣以往的经历罢了。 他自幼就得遇奇人。 见识过不少神奇的手段。 那奇人更是不断告知他，他就是当世天命之子。 无人能与他相比。 张鸣信了。 毕竟，他出身长安府张氏。 张氏不仅富可敌国，且祖上还大有来头。 这等出身，再加儿时奇遇。 又怎能不让张鸣目空一切？ 但偏偏，他从奇人那回归家族后，却满耳朵都只听到洛珩之名。 什么洛珩不过舞象之年，便已经是大楚士林一等一的才子。 什么洛珩以弱冠之龄，执掌绣衣卫，一跃成为权势滔天的权臣。 之后就更夸张了。 洛珩平叛，洛珩救国，朝廷若无洛珩，十有八九会亡。 整个张氏上下，到处都是夸赞洛珩的人。 这让正处于叛逆期的张鸣，心下极为不忿。 奇人都说了，他才是天命之子。 如今，所有风头却都被那什么洛珩给抢走了。 张鸣岂能高兴？ 可以说，他在没见到洛珩之前，就已经深深的憎恨洛珩了。 只是，无人知道这些而已。 “雀九，跟这等孺子有什么好说的。” “他既然嘴硬，那就让鹫部番子治治他吧。” 洛珩摆了摆手，制止了雀九试图继续跟张鸣辩驳。 此言一出。 张鸣顿时变了脸色。 “你敢！” “我乃张氏少主，你敢对我用刑？” 这家伙虽天真，却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纨绔子弟。 绣衣鹫部之名，他自然听说过。 正因为这样，他这会才彻底变了脸。 …… “都督，长安府张氏什么来头？” 一连听到张鸣数次抬出什么张氏之名，雀九好奇的问道。 这小姑娘自幼就被绣衣卫雀部给收养。 虽也谈不上不学无术。 但显然，对很多东西，她都并不了解。 至少，什么长安府张氏，她就从来没听说过。 “长安张氏来头确实不小。” “他们这一脉的先祖，是大雍时期留侯张子房。” “不过，张子房名气虽大，却也不足以让张氏一族有现如今的特殊地位。” “现在张氏真正倚仗的是百多年前，曾与太祖争过天下的张布衣。” “张布衣此人倒也是个英雄，早早在乱世之中建立了势力，据关中虎视天下。” “后来太祖一统南方后，与张布衣对上。” “这张布衣有感兵祸连绵，百姓无辜，便修书与太祖，定下对弈之局，言负者放弃争夺天下。” “之后，太祖与张布衣一连对弈三局，张布衣惨败。” “世人都以为张布衣会出尔反尔，但谁知他竟真放弃了逐鹿天下的心思，将自己麾下文武、军队、地盘都赠予太祖。” “大楚立国后，太祖有感于张布衣品性高洁，又是变相加速了大楚统一的速度，便欲封张布衣国公之爵。” “张布衣却力辞不就，飘然返回关中。” “太祖叹服，便又赐了张布衣一族丹书铁券，保其家族世代平安。” 洛珩娓娓道来，将如今长安张氏的张布衣事迹说了出来。 雀九听闻后，顿时露出钦佩的神色。 “原来这张家祖上，这般厉害啊。” 显然小姑娘对于那张布衣感官极好。 没办法，谁叫她是大楚死忠粉。 张布衣为免百姓生灵涂炭，直接放弃了逐鹿天下。 这等品格，却是令人佩服。 牢房内。 张鸣面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似乎没料到洛珩居然对他先祖张布衣的事情，了解的这么清楚。 “哼，你这鹰犬，居然也知道我祖上之事，倒也难得。” “不过……要我看来，我这祖宗简直脑子抽风了。” “好好的关中王霸基业，居然就这么拱手让人。” “要是他当时和那项……太祖争一争天下，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张鸣说到这里，面上露出了遗憾的神色。 显然，他觉得张布衣的做法，实在不可取。 要不是张布衣犯糊涂，说不定如今坐龙椅的是他们张氏一族。 洛珩没理会这“熊孩子”，转头看向雀九。 “鹫部番子呢。” 听到这话，张鸣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 “你好大胆，既然知道我是张布衣子孙，居然还敢对我用刑？” “你信不信，我让皇帝杀了你！” 第940章 贾复 雀九、鲲一齐声笑了起来。 让皇帝杀都督？ 你莫不是在做梦吧！ 当今上皇和天子会舍得杀洛都督才怪！ “笑什么？” “难道我说得不对？” 张鸣见状，顿时恼羞成怒起来。 笑笑笑，笑个屁！ 我张家大少一发话，皇帝敢不给面子？ 要是朝堂大臣也就罢了，张鸣不觉得张家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但区区一个天子走狗，杀了也就杀了。 洛珩摆摆手，制止了雀九、鲲一二人的嘲笑。 身后，几个鹫部番子，带着阴恻恻的表情走了过来。 看到番子，张鸣原本羞恼的表情，顿时化作惊恐。 “不……你们不要过来啊！” 鹫部番子压根就没理会张鸣，彼此对视一眼后，便得出一个结论。 眼前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菜鸡。 对于这等货色，他们压根就不需要动用什么绝活，仅仅常规手段，便足以让对方连小时候有没有尿床都能交代出来。 洛珩见状，径直转过身，出了牢房，走到太师椅中坐了下来。 雀九、鲲一二人则退到他身后，静静肃立着。 不片刻。 牢房内传来张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牢房外的洛珩、雀九、鲲一三人皆抽了抽嘴角。 就这？ 里端的番子，连正常用刑都算不上。 仅仅只在张鸣的大腿上稍稍划出了一个小口子。 这家伙就已经像杀猪一样叫了起来。 亏他们还以为，如此狂妄的家伙，多少会有些傲气呢。 约莫又过了盏茶时分。 一名鹫部番子匆匆出了牢房，走到洛珩面前躬身一礼。 “都督，人犯已经全交代了。” “这是刑讯口供，您过目。” 说着，番子将手中的口供，恭恭敬敬的朝着洛珩递了过来。 洛珩接过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翻看口供，而是问了番子一句。 “给他动了什么刑？” 动刑不要紧。 洛珩也从不担心什么长安张氏，去皇帝那告他状。 只不过这张鸣明显手无缚鸡之力，且他身上又关乎着嫪大器祠庙的事情。 万一鹫部番子用刑过猛，反倒不妙了。 “回都督，上的是蚂蚁上树。” “属下几个仅仅对他动了两三刀，这家伙就什么都交代出了。” 鹫部番子闻言，立马躬身回道。 听到这话，洛珩点了点头。 蚂蚁上树什么的，他自然知道是什么刑罚。 说白了，就是在人犯身上割出伤口来，然后在伤口上撒上蜜糖，紧接着将事先准备好的虫蚁放出来。 虫蚁“闻到”蜜糖味，自然而然就会爬上去啃咬。 这滋味嘛……只能说体验过的都知道。 不过蚂蚁上树虽然听着残酷，但仅仅在大腿上割个三两刀，却是连性命之危都不会出现。 洛珩摆了摆手后，鹫部番子躬身退了下去。 他这才慢慢翻阅起口供来。 “原来如此……” 翻阅完口供后，洛珩面上露出恍然之色， 这张鸣之所以会雕塑嫪大器塑像，纯属是因为他早年曾遇到过一个奇人，拜在奇人门下。 而这奇人，赫然是嫪大器化身。 嫪大器此人除了天赋异禀外，pua他人的手段，也堪称一绝。 幼小的张鸣在他长期pua之下，完全已经被洗脑。 再加上，张鸣长大后，嫪大器化身的容貌竟然毫无岁月增长的变化。 张鸣自然惊为天人，对嫪大器化身的话术愈发深信不疑了。 他认为自己就是当世天命之子。 整个世界都要围绕着他来转。 但偏偏，回到府中时，张氏一族上下，人人都在吹捧绣衣卫大都督洛珩。 这家伙立马心态失衡，觉得在家里待不住了，要出来闯荡。 张氏一族富可敌国，既然未来少族长要出去闯荡，自然给足了本钱。 张鸣也凭借雄厚的本钱，迅速成为北地大商。 眼见自己随随便便倒腾点货物，就赚得盆满钵满，张鸣愈发觉得自己就是天命之子。 而此时，嫪大器化身找到他，托付他资助杏花村村民修缮祠庙，并将祠庙塑像换成他的形象。 张鸣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这本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再加上嫪大器化身又pua他，等他办完这件事后，便传授他容颜不老术。 张鸣信以为真，自然对此事上心的很。 至于之后，为何留在望江楼不走？ 那纯粹就是张鸣中二病犯了。 白日里，他看到绣衣缇骑直奔城南杏花村而去，便意识到他掉包塑像之事，多半被绣衣卫盯上了。 便想着和传说中的洛珩，来一场斗智斗勇。 以此证明他张鸣远比什么洛珩强。 这才有了张鸣在望江楼装逼的场面。 “雀九，速去调阅名叫贾复者的档案。” 洛珩掩上口供，朝着雀九吩咐道。 贾复，便是嫪大器化身所用名字。 洛珩怀疑，这是嫪大器有意在隐射自己是赵始帝假父的意思，才取了这个名字。 “诺！” 雀九闻言，躬身应诺、 旋即领命而去。 整个大楚，叫做贾复的，自然数量不少。 但好在贾姓相对比较稀少，故而调阅起来，会省心很多。 …… 待到傍晚时分。 洛珩已经回到署衙正堂，正翻阅着一众贾复的档案。 其中年龄不对者，皆已经被排除。 眼下，洛珩手头只剩下三个贾复，颇为符合嫪大器化身。 第一个是关中贾复。 此人为泰安元年二甲进士，年方二十一。 之所以会怀疑此人。 是因为不管档案描述的容貌、气质，以及看起来的年龄，甚至籍贯等等，都符合嫪大器化身那位贾复。 但随着洛珩深入阅览后，却将此人排除了嫌疑。 原因无他，这位关中贾复成长经历太过详细。 详细到几乎不可能作假的程度。 贾复童子时期，就已经名声鹊起，有着详细的幼年经历。 这种情况下，哪怕嫪大器在牛逼，也不可能冒充得了。 将手头档案合上后，洛珩又拿起第二份贾复档案。 与第一个相比。 这第二个鲁豫贾复，无疑要年龄大多了，今年已是而立之年。 之所以会被怀疑，原因也很简单。 这个而立之年的贾复，容貌居然看着与少年无疑。 不仅俊朗，且还“天赋”不错。 家中纳有美妾近三十人，但他的后宅却其乐融融，丝毫没有任何勾心斗角的迹象。 按照当地绣衣记载，这位鲁豫贾复，被当地之人私下称之为“小嫪大器”。 第941章 傀儡夺灵法 “不是此人！” 洛珩摇摇头，迅速合上卷宗。 这位人称“小嫪大器”的贾复，正因为太过相像。 反倒让洛珩对他打消了怀疑。 原因无他。 此贾复，几乎终日沉迷女色之中。 外人虽将他吹嘘的神乎其神。 然而，根据当地绣衣所奏，这位贾复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命不久矣。 自然也不可能是嫪大器化身了。 “看来，应该就是最后这个了。” 洛珩深吸一口气，缓缓翻开卷宗。 这第三位贾复，是江南人氏，如今就居住在镇江府。 与前两位相比，这位贾复要显得平平无奇多了。 这位贾复同样是文人。 但才学方面，远不如第一个关中贾复。 仅仅只考中了秀才，便再无寸进。 容貌、家财方面，相比起第二位鲁豫贾复，也远远不及。 只不过此人有个令人可疑的地方就是。 他一年中，有大半年几乎不在家中。 按照当地绣衣的记录，这位贾复喜欢访友、游学。 乍一看倒也符合他经常外出的性子。 但洛珩却在其中看出了猫腻。 一个年轻、俊朗，且还是秀才身份的主，家中居然没有女眷！ 甚至，他连父母双亲都已不在人世。 再加上他本身也不是祖籍江南之人，而是十年前孤身一人搬到镇江府居住。 这十年来，左右近邻居然对他印象极其模糊。 怎么看怎么可疑。 “十有八九就是此人。” 洛珩眸光一亮，暗道。 和前面两个贾复相比，这个贾复实在太可疑了。 几乎完美契合嫪大器化身。 当然，若不知情之人看到，也只会以为此人稍有些怪癖，并不会多想。 念及此。 洛珩抬头望了一眼天色，见太阳已渐渐西落。 他皱了皱眉头，唤了一声。 “雀九！” 一旁角落里正发呆的雀九，顿时一个激灵，巴巴地跑了过来。 “都督，您叫我？” 相比起其他绣衣的一板一眼，雀部的这些小丫头们，在洛珩面前明显要显得活泼多了。 洛珩看了她一眼，道。 “传讯镇江府鹞部，监视城中文秀坊秀才贾复。” “若此人在镇江，则立马上报。” “若此人不再镇江府，则此人行踪后，报知京中。” 青龙带着缇骑南下扬州后，鹞部这块暂时由比较心细的雀九在负责。 故此，这会听到洛珩的话，雀九立马应了下来。 旋即匆匆跑了出去，联系镇江府的鹞部密谍们。 绣衣卫的高效与无孔不入，在这一刻被彰显得淋漓尽致。 …… 镇江府。 夜幕已降临。 鹞七十七漫步在文秀坊小巷中。 他一路走过，时不时敲一下手中的竹梆子和锣。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带着特有韵味的口号，自鹞七十七口中传出。 待行至文秀坊古铜巷时。 鹞七十七步伐稍稍放缓了一些。 他的眼角余光，快速撇向巷中一座宅子。 “有亮光，人在！” 仅仅一眼，他便已经判断出宅子中是否有人。 下一刻，他步伐不停，继续朝前走去。 刚刚那座宅子，正是贾复之家。 里端的贾复，似完全没发现任何异常。 直到鹞七十七消失在巷子尽头，他都依然毫无所觉。 不过，想想也正常。 哪怕宅子中的贾复，是上古大能嫪大器化身，也不会随便去怀疑一个更夫。 更别说，这个更夫都没表现出任何异样的地方。 作为一个隐姓埋名于镇江府的密谍。 鹞七十七光打更都打了快三十年了。 文秀坊一带的居民，谁不认识这位叫做李伯的打更人？ 甚至就来贾复都见过他几次。 他又怎么可能会生出疑心？ …… 宅子里端。 贾复尚未就寝。 事实上，以他的修为，睡不睡已经完全不是事儿了。 他之所以还保持着和世俗之人一样的习惯。 纯粹是不想让人看出破绽来。 毕竟，他可不是真正的世俗之人。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已经不是真正的人了。 嫪大器当年完败于赵始帝后，就被赵始帝下令五马分尸。 其下场自然落得个身首异处的结局。 但奈何，嫪大器命就是好。 原本都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却偏偏，碰上一个东行而来的道德高僧。 高僧见嫪大器死状惨烈，便念起了往生咒，试图超度死状惨烈的嫪大器。 但最终，高僧超度是没能成功。 却让嫪大器从往生咒中，悟出了血脉复生之术。 靠着这个，嫪大器魂魄重聚。 只不过因为当时赵始帝如日中天，他遭到大赵王朝气运镇压，一直没能真正复活过来。 而是成了活死人状态。 之后，大赵灭亡，天下再次陷入纷乱之中。 嫪大器拼命吸食战争留下来的大量怨灵之气，居然让他的意识渐渐凝聚出了化身来。 而这化身，正是眼下的贾复。 虽然他真身依旧没能复活。 但靠着贾复这具化身，他倒也算一直活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贾复这具化身越来越强大。 每逢王朝更迭之时，便是他壮大之机。 和九十九重天的上古大能相比。 这嫪大器无疑要邪恶多了。 他和化身，并不吞噬王朝气运。 而是吞噬战争留下的怨灵之气。 故此，这数千年来，贾复一直以各种身份，暗中挑拨野心家们，试图制造战争。 原本前段时间大楚国运衰落，天下烽烟四起。 贾复都已经准备好“大快朵颐”了。 但谁想，大楚出了个洛珩。 居然让岌岌可危的大楚，转危为安。 贾复虽恼恨，却也无可奈何。 好在，他很早之前就相中了一个目标。 此人正是长安府张氏的张鸣。 张鸣不管出身，还是祖上来历，都让贾复觉得，这是挑起他对抗大楚的最好人选。 故而，他不断pua张鸣，将他彻底洗脑。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大楚随着新政，变得越来越有中兴气象。 等不及的贾复，便只好兵行险着。 试图以傀儡夺灵法，借民间香火之力，人为制造怨灵。 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成功在江南地区部署了数以百计的祠庙。 而杏花村祠庙，仅仅只是其中之一。 第942章 邪异木人傀儡 江南，扬州。 青龙带着一群缇骑四处捣毁已被发现的嫪大器祠庙。 他发现，仅仅扬州一地，就有近二十座被嫪大器李代桃僵的祠庙。 光如此的话也就罢了。 就凭青龙大宗师实力，以及麾下数百缇骑，还不至于连一二十座祠庙都搞不定。 但问题是，青龙发现，嫪大器的祠庙，与当日发现的项籍祠庙，完全不一样。 嫪大器的祠庙极其邪恶，给人一种阴气十足的感觉。 青龙不知道这是不是幻觉。 但从嫪大器祠庙中搜出的木人傀儡，却似乎证明了这一点。 这些木人傀儡，个个宛如恶鬼。 最关键的是，青龙还打探到，自从这些祠庙神像被换成嫪大器像后。 周边百姓偶有离奇暴毙者。 只是百姓们并未意识到，这和嫪大器祠庙有关。 故此，竟无人上报官府。 甚至就连当地绣衣，都未察觉到异样。 但青龙不同，作为老绣衣，他的眼光何其敏锐。 根据手头的信息，结合部分自己的猜测，立马联想到了嫪大器祠庙。 “点火，将这邪像焚毁掉！” 青龙端坐于马上，冷冷喝道。 顿时，便有缇骑点起火把，将嫪大器塑像给点燃。 熊熊烈焰瞬间吞没了塑像，发出噼啪脆响。 “木人傀儡留一个，其他也都烧了！” 青龙观察片刻后，又下达了一个命令。 顿时，有绣衣缇骑将抄没的木人傀儡掷于火焰中！ 滋滋！ 下一刻，木人傀儡顿时发出凄厉的滋滋声，宛若恶鬼啼鸣。 在场绣衣顿时都骇了一跳。 就连青龙都为之面色一变。 “傀儡有古怪！” 青龙瞳孔一缩，面色阴沉了下来。 他原本就猜测这些木人傀儡简单。 但却也没想到，这些木人傀儡在被烈焰焚烧后，会发出如此凄厉的尖叫声。 这怎么看都不正常。 “扬州还剩多少嫪大器祠庙？” 青龙深吸一口气，转头朝着身旁缇骑问道。 那缇骑闻言，想了想。 “回督司大人，这是最后一座。” 听到这话，青龙面露沉吟之色。 片刻后。 他朝着缇骑说道。 “你带百名兄弟留在扬州收尾。” “其余人随本督司返回京城！” 众绣衣闻言，顿时轰然应诺。 当即，一行人快马加鞭，朝着京师方向赶去。 青龙这么着急返回京师。 就是想要把木人傀儡上呈给都督洛珩。 他虽也已经踏入修仙门槛，但对于超凡之事，到底见识少了些，看不透这些木人傀儡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能把此物交由都督来检查判断了。 …… 镇江府，文秀坊。 贾复宅邸。 “何人敢捣毁本尊祠庙？” 贾复突然面色大变，拍案而起。 就在刚刚。 他突然感应到扬州地区的祠庙，竟然都被捣毁了。 尤其是他的塑像，更是被烈焰焚化。 面对这样的结果，贾复自然又惊又怒。 光扬州地区的部署，就花费了他近两个月。 眼见布局已成，即将等着收网，收割怨灵之气。 却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出了意外。 贾复惊怒之余，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近二十座祠庙近乎在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 如此严密的组织性，和迅疾如风的行动力，除了官府外，似乎也没有其他人能做到了。 “绣衣卫！” “必然是绣衣卫所为！” 贾复眼眸中抹过一丝阴霾。 老实说，他并不想招惹绣衣卫。 倒不是他惧怕了绣衣卫，而是他有他的图谋，在图谋成功之前，他并不想招惹这群煞星。 故此，一直以来，他面对绣衣卫之时，总是会退避三舍。 并不与绣衣卫有直接接触。 但奈何，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绣衣卫会主动动他。 “绣衣卫以往向来不管这种祭祀之事。” “缘何如今却突然开始整肃民间祠庙了？” “难不成……是那边的家伙招惹到了绣衣卫，才波及到我？” 贾复面色阴晴不定。 他口中的那边的家伙，自然是指九十九重天的上古大能们。 不得不说，这家伙确实有点能耐。 居然隐隐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若真是绣衣卫所为的话……我也只能暂时隐忍了。” “只可惜了扬州那边的祠庙。” 沉吟片刻后，贾复叹了口气。 非到逼不得已，他绝不愿意去招惹绣衣卫。 时至如今，绣衣卫在洛珩的执掌下，已经变成了天下最恐怖的组织。 光大宗师，和媲美大宗师者，就多达近二十人。 哪怕是真正的上古大能，和贾复这种邪恶大能化身，都不愿意轻易和绣衣卫撕破脸。 一旦撕破脸，便意味着他的身份将会彻底暴露。 彼时，天下之大将再无他容身之处。 除非他不断改名换姓，甚至改头换面。 而这无疑是很麻烦的事情。 为了几座祠庙，就落得如此麻烦的境地，贾复觉得完全不值得。 从这一点看，那嫪大器绝对是个能隐忍的人物。 不过也是。 当年他拜入姜不韦门下时，靠的就是乖巧、听话，而获得姜不韦的信任。 这才被姜不韦送进宫中，迎来了飞黄腾达的机会。 可以说，乖巧、听话，又能说甜言蜜语才是嫪大器能入宫的主要原因，至于天赋异禀什么的，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但，等到嫪大器飞黄腾达后。 却反过来连姜不韦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家伙在弱小时，极其能装，能忍。 但在得志后，却又容易陷入膨胀、自大之中。 眼下，连真身都还未复活的嫪大器，无疑是弱小的。 故而他才会这么能忍。 正沉思间。 外端大门，突然传来一声轰鸣声。 贾复一惊，豁然跳起。 但不等他有进一步动作。 无数缇骑已经冲了进来，团团将他所在的厢房给包围了起来。 紧接着，一名俊美少年缓步走来。 贾复透过窗户缝隙望见那少年时，瞳孔骤然一缩。 “绣衣都督洛珩！” 和九十九重天的上古大能不同。 贾复数千年来一直在世俗行走，自然也远远见过洛珩。 因此，看到洛珩的第一眼时，他就认出了对方身份。 来者正是洛珩。 他凝眸望向厢房，面上泛起一抹如讥似讽的淡笑。 “本督久闻转轮魔嫪大器之名，缘何吝啬一见？” 第943章 诡异化血 “洛珩怎么知道我身份？” 贾复闻言，又惊又怒。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真实身份隐藏得极好。 毕竟，在历史上，嫪大器早已被五马分尸。 谁会想到他因祸得福，反而修成了血脉复生之术？ 虽说，他从往生咒中领悟出的血脉复生之术，属于残缺版。 至今未能复活真身。 但不管如何，光凭借凝聚出化身一事，就已经让他变相延续了数千年寿元。 仅这一点，嫪大器就已经赚大发了。 “怎的？阁下莫非见不得光？” 洛珩的声音再次传了进来，带着一抹讥诮的味道。 贾复闻言，面色阴沉了下来。 他虽能隐忍，但本质上却是个极其自我的狂妄之辈。 何时遭到过这样的羞辱？ 当即，贾复按捺不住怒火，吱呀一声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小院中。 洛珩看着迈步走出的贾复，轻笑道。 “这就对了嘛。” “本督一向喜欢识时务者，阁下总归是上古先人，若真让本督下令破门而入，恐会让阁下颜面不保。” “你看，现在多好？岂不皆大欢喜？” 洛珩的言辞中，似全然对贾复没有任何敬意。 有的只是浓浓的调侃味。 贾复闻言，眼神中泛起一抹阴霾。 “洛都督，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我贾复虽非什么大人物，却也是保德四十三年茂才。” “都督虽执掌绣衣监察天下，但如此贸然擅闯良民之宅，多少也有些不妥吧？” 虽然洛珩似乎已经认出他真实身份，但贾复却不会承认。 万一洛珩只是诈他呢？ 他可不想因为一点点小错误，而导致自己真身的复活计划功败垂成。 “啧啧，到了如今居然还嘴硬。” “既如此……尸刑天！” 洛珩嗤笑一声，蓦然挥了挥手。 下一刻。 身材魁梧，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尸刑天，瞬间从众缇骑中跨步而出。 看到尸刑天，贾复眼眸中闪过一丝骇然。 “炼尸术！” 他脱口惊呼。 炼尸术和血脉复生之术，虽非同出一脉。 但彼此间多少也有一丝共通之处。 故此，贾复只一眼就看出了尸刑天乃炼尸术炼制出来的尸傀。 “洛都督，你身为朝廷重臣，却公然使用此等邪术，难道不怕遭天下人非议吗？” 贾复硬着头皮厉声喝道。 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强行装作当朝茂才到底。 最关键的是，眼前的尸刑天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他不愿意轻易和尸刑天动手。 毕竟，他只不过是嫪大器化身。 嫪大器此人，在早古时期，又不是什么武道高手。 他仅仅只是天赋异禀罢了。 当然，在他得势后，确实也招揽了不少武道强者，供其奔走效劳。 但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的贾复，连个正儿八经的下属都没有。 唯一能对他言听计从的，还是那傻小子张鸣。 “非议？” 洛珩闻言，冷笑一声。 接下来他甚至都懒得理会贾复，直接一摆手，示意尸刑天拿下贾复。 …… 尸刑天闻令而动，一步踏出，轰然向贾复掠去。 它虽身材魁梧高大，看似不灵活。 但实则速度极快，宛若闪电一般，瞬间就奔袭至贾复面前。 贾复一惊，身形猛的向后爆退，才堪堪避过了这一击。 “洛都督，你真以为仗着一个尸傀就能奈何我？” 贾复惊魂未定，但嘴上却依旧嘴硬的很。 洛珩闻言，淡笑一声。 连回话都懒得回，只是示意尸刑天继续。 尸刑天低吼一声，双拳瞬间轰出，直奔贾复面门而去。 劲风扫过，尸刑天身前的小院地砖，顿时狼藉一片，石屑纷飞。 贾复早就暗暗警惕，眼见尸刑天拳头轰来，根本已经顾不上什么风度、身份，立马就地一滚，堪堪避过这一击。 连续两次攻击皆落空，尸刑天有些暴躁起来。 它虽实力已经超越大宗师级别，但终究是个尸傀，在机变方面，自然远不如活人那般灵活。 这才被贾复一连两次极限避开雷霆一击。 远端。 洛珩皱了皱眉头。 下一刻，他轻轻摆手。 刷刷刷！ 四周的缇骑，齐齐掏出破气弩。 贾复见状，心下再无侥幸心理，猛的大喝一声。 他的身形渐渐化作一滩血水，缓缓流淌开来。 尸刑天顿时失去了目标，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洛珩则面色一凝。 贾复居然有这等诡异能力？ 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念及此。 洛珩踏出一步，手中太阳真火突兀升腾而起。 轰！ 烈焰席卷而出，小院内气温瞬间变得炙热无比。 “滋滋！” 地面上的那滩血水，发出凄厉的滋滋声。 紧接着，在烈焰中渐渐被蒸发。 “都督威武！” 四周缇骑见状，无不面露钦佩之色。 面对如此诡异的对手，怕也只有都督才能翻手灭之。 但，洛珩面上却丝毫没有任何喜色。 他皱眉凝视着被蒸发干的血迹熟息后，轻轻一叹。 “没想到，还是比他逃了！” 此言一出。 四周缇骑无不愣住了。 跑了？ 不是都被烧干了吗？ 为何都督会这么说。 “此贼狡猾，在化血之时，便已经分出了一滴鲜血。” 洛珩一指小院台阶处的角落，缓缓说道。 众缇骑闻言，齐齐看了过去。 果然，他们看到角落处，有一滴鲜血留下的痕迹。 “这……” 雀九、鲲一张口结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先前其实他们也看到了这滴鲜血。 却都以为贾复化血后，不小心飞溅出去了一滴。 谁能想到，这贾复竟狡猾到如此程度，看来他先前跟尸刑天交手时，怕是已经算好了这一步。 “无妨，区区一个半人半鬼的东西罢了。” “待下次遇到，斩杀了了事便行。” 洛珩见状，笑了笑，说道。 虽然被贾复跑掉，确实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但这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贾复身为嫪大器化身，实力其实并不是很强。 至少比起先前出现的龙沮，弱了不止一个档次。 算起来，也就跟宋公明在伯仲之间。 他之所以能跑掉，无非就是占着一个诡字，出人意料罢了。 待下次交手时，洛珩自然会有所防备。 到时候，他再想跑却是难了。 第944章 杀心顿起 镇江府外，官道侧荒野上。 贾复面色苍白，气息虚浮，看着有种奄奄一息的样子。 别看他先前靠着小手段给逃跑了出来。 但实则付出的代价极大。 本体嫪大器那边受影响，复活进度至少延缓了数百年不说。 单单他现在这具化身，就差不多损耗了近千年寿元。 “可恨！” 贾复喉咙中发出一句嘶哑无比的声音。 再抬头。 他原本俊朗年轻的面庞，已经变得满脸皱纹，垂垂老矣。 一头乌黑的长发，如今也已经白发苍苍。 笔挺的身形，更是变得佝偻瘦削，看着风吹便倒。 千年寿元的代价，可不是说着玩的。 直接就体现在贾复的外貌上了。 若张鸣此时在此的话，恐怕都认不出他来。 “洛珩……我必报此仇。” 贾复低声咆哮。 但明明是愤怒到极点的话，这会却听着有气无力。 喘息了好一会后。 贾复才渐渐平复下来。 今日之险，仅次于当年他本体被五马分尸时。 但，和当年几乎已经绝望的境况相比。 如今至少他还活着。 还能有复仇的希望。 念及此。 贾复调动体内残存的怨灵之气，强行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虚弱。 他目光四扫，很快便发现了远处的一座村庄。 “是你们逼我的！” 贾复低语一声，眼神中抹过强烈的杀意。 想要尽快恢复元气。 那就只能强行制造怨灵了！ 而制造怨灵，没什么比屠杀来得更简单。 想到这里，贾复深吸一口气，跌跌撞撞地朝着前方村庄而去。 …… 村庄内。 “老人家，这大晚上的，您怎的一人在外？” “您家里人呢？” 有村民发现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贾复，顿时热情地迎了上去。 一个古稀老人，却在大晚上行走在郊野之中，想想就令人心酸。 村民心善，自然见不得这种事情。 见贾复不言，面色凄苦的样子，村民心下一叹。 他大致明白面前老人为何这副表情了。 多半是家中有不孝子女嫌弃老人呗。 念及此。 村民立马热情地邀请贾复去他家中暂歇。 一路所过。 有其他村民见状，纷纷出言询问。 待得知情况后，众村民无不义愤填膺。 贾复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心下却是冷笑不已。 一群愚蠢的黔首，你们能这么想那就最好，也省得我还要编造理由。 当即，贾复跟着先前的村民到了他家中。 其他村民也纷纷端来吃食。 村庄其实并不算特别富裕，但再怎么样，也总不可能却了老人的一口吃食吧。 哪怕这老人，只是他们萍水相逢，并无任何关系。 贾复一边用餐，一边不断瞥向窗外观看天色。 眼下虽是晚上，但尚未到子时。 他想要制造怨灵，时辰还不到。 不过，贾复有的是耐心等待。 他一路已经感应过了，身后并无绣衣卫追来。 所以，他的时间充沛着呢。 当怨灵制造完成后。 他的实力，多半能再次恢复。 到时候，就算再次遇到洛珩，他也有足够的底气自保逃命。 …… 镇江府城外官道。 青龙带着缇骑纵马而过。 “都督，夜已深，莫若进镇江府暂歇一晚？” 有缇骑提议道。 青龙闻言，扫了一众缇骑一眼，见众缇骑皆面露疲色。 他沉吟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 “也好，都快子时了，今晚就不赶路，待明日天亮继续出发。” 青龙是大宗师，这点距离的路程，于他而言自然丝毫没有影响。 但大多数缇骑却没办法像他那样。 他也只能从善如流了。 很快，一众缇骑朝着镇江府城内疾驰而去。 守城士卒们看到是绣衣卫飞奔而来，根本不敢阻拦，甚至连盘问都没有，直接打开城门将他们放了进去。 青龙特意坠在最后，看到守城士卒竟如此没有警觉性，不觉眉头一皱。 他稍稍放缓速度，转头瞥了距离他最近的一名士卒一眼。 “转告你们统领，下次再如此毫无警觉性，等着受罚吧。” 撂下这句后，青龙打马而去。 四周士卒顿时面面相觑。 一行人顺着城中达到，直达镇江府千户所。 这才刚到门口。 青龙便看到了雀九、鲲一两人，不觉一愣。 旋即，他面上露出喜色。 “雀九、鲲一，可是都督来了？” 里端的雀九、鲲一闻言，齐齐转头看去。 待见到是青龙后。 两人忙上前躬身行礼。 “督司，都督确实在此。” 说话的是雀九。 青龙闻言，点了点头，道。 “快带我去见都督！” 二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不敢怠慢，忙带着青龙朝千户所内走去。 步入正堂后。 青龙看到洛珩，立马上前禀道。 “都督，属下查抄扬州嫪大器祠庙，发现邪异木人傀儡。” “此傀儡，遇火便发出凄厉尖叫，着实诡异得很。” “属下见识少，却不知此是何邪物，还请都督过目辨别。” 说着，青龙从袖子掏出木人傀儡，朝洛珩递了过去。 洛珩见状，接过傀儡，细细查看起来。 片刻后。 他面上露出一抹寒意。 “此乃上古邪术夺灵傀儡，专门用来强行制造怨灵。” “本以为嫪大器借助祠庙是打算掠夺王朝气运，如今看来……他走的是和上古大能截然不同的路子。” 傀儡夺灵术邪恶无比。 属于有违天和的禁忌术法。 哪怕在早古年间，这种邪术也被世人所不容。 不过，在更早的七皇十帝之前，彼时天下纷乱，万道昌盛，倒是无人觉得此等邪术有什么不对。 故此，像这样的邪术，大多都是那时候流传下来的。 “夺灵傀儡？” 青龙闻言目瞪口呆。 他自然从未听说过什么夺灵傀儡。 但若按照都督所言，这种东西无疑是邪恶之物。 “都督，若再遇上此等邪物，该如何解决？” 青龙想了想，问道。 洛珩闻言，答道。 “天下邪物，多惧光、火。” “光不可控，自不必多说，你们下次再遇到，直接用火焚之，便能一劳永逸。” 听到这话，青龙顿时恍然。 难怪先前他让缇骑放火烧塑像和木人傀儡的时候，木人傀儡会发出凄厉尖叫。 原来这是因为火焰天克这种邪物啊。 第945章 黄石惨案 夜已深。 京畿小村内，静悄悄一片。 那位收留了贾复的村民家中。 不知何时起，多出了一个木人傀儡。 傀儡散发着莹绿色的幽芒。 在黑暗中，显得特别诡异。 贾复盘膝坐于床榻上，双目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 傀儡身上的幽芒顿时又扩大了几分。 道道幽芒宛若丝线一般，突兀的射了出去。 目标正是另一间房中的热情村民和其妻子。 正在睡梦中的村民和妻子，根本不知道他们身上已经被缠满了绿油油的莹绿色幽光。 幽芒不断闪烁。 村民与其妻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老去。 不到盏茶时间。 原本约莫只有三十来岁的两人，已变得白发苍苍。 而另一间房内的贾复。 脸上的皱纹，竟神奇的消失了一些，甚至连他的一头白发，也变得花斑起来。 “还不够！” 贾复低声喃喃了一句。 通过木人傀儡，他强行夺取了这对夫妇的寿元。 但，这还不够。 两人加起来百来年的残存寿元，转化到贾复身上，也不过只有十多年。 区区十多年，自然无法弥补他先前损耗掉的近千年寿元。 “去！” 贾复低喝一声。 屋内的木人傀儡，身上幽芒闪烁了几下。 紧接着便一蹦一跳，跳出了村民家。 片刻后。 木头傀儡身上射出了数十上百道幽芒，每一道幽芒皆没入了村中村民家中。 贾复房间内。 “果然还得大量才行。” 贾复喃喃自语了一句。 说话间，他的容貌又年轻了几岁。 而各个村民家中。 男男女女，老老小小，皆无声地躺在床上，丝毫没察觉到他们已经被掠夺走了自己生命精华。 村子上空，有薄雾笼罩而下。 整座村庄忽然变得死一般沉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有木门转动声，刺耳的响了起来。 紧接着。 已恢复成二十多岁样子的贾复，自小院内走了出来。 他面上带着一丝邪异的笑容。 一夜忙碌。 他的寿元虽只恢复了一两百年，但至少容貌已经恢复成年轻人模样。 作为一个极其在意形象的人，贾复心下很满意。 “村庄死了这么多人，江南已然不能待了，此事必然会惊动绣衣卫。” “得离开江南才是。” 略微平复下心情后，贾复暗暗想到。 洛珩给他的感觉太过恐怖。 在恢复到巅峰，不，应该说他真身嫪大器复活之前，他绝对不会去找洛珩复仇。 心中想着，贾复抬眸看了看天色，发现天已经微微发亮。 他忙站了起来，朝着北方飞驰而去。 仅仅片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 镇江府千户所。 “驾！” 洛珩与青龙，一并缇骑纵马而出。 还未等出府城时，城外一骑飞驰而来。 远远看到洛珩等人后，马上绣衣番子立马翻身下马。 “都督，出事了。” “黄石村村民，一夜之间尽数暴毙。” 此言一出。 包括洛珩在内，所有人皆吃了一惊。 洛珩皱起眉头，问道。 “细说！” “是，都督。” 番子应了一声后。 便将黄石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洛珩听完，沉吟片刻。 “走，前往黄石村。” 如此诡异的惨案，都已经上报到他这边了。 他怎么也得过去看一眼。 …… 黄石村。 洛珩走入一间木屋，眸光扫过，看了眼静静躺在床榻上的“老人”。 此刻“老人”已气息全无。 但面容安详，完全看不出任何死亡时的痛苦模样。 “都督，属下检查过了。” “死者浑身无任何伤痕，看着完全像是寿终正寝的样子。” “不过……” 有绣衣仵作转过身，朝着洛珩禀道。 洛珩微微皱眉，道。 “不过什么？” “是这样的都督，属下刚刚检查时，发现死者……原本应该正处壮年，但一夜之间就好像迅速过了几十年一样，终老而亡。” 番子组织了一下言辞，回道。 听到这话。 洛珩眸光中突然闪过一丝冷意。 “贾复！” 原本他就怀疑黄石村惨案，是不是贾复所为。 现在番子这么一说。 他愈发确定，此案就是贾复所为。 “青龙！” “属下在！” “发绣衣海捕文书，通缉贾复。” “诺！” 青龙说着，抱拳应诺。 绣衣卫的海捕文书，和刑部这边的，完全是两个概念。 刑部的海捕文书，老实说对于一些真正有实力的人，或者类似贾复这样的强者，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但绣衣卫海捕文书却不同。 那是真正集绣衣之力，不把你抓到不会罢休那种。 “通知当地官府，将村民们好好安葬了。” “至于查案……此案由绣衣卫接了。” 洛珩想了想，朝青龙继续说道。 这种案件，地方官府根本插不上手。 “是，都督。” 青龙应道。 既然凶手已经知道是谁。 继续留下来也没有太大的必要。 接下来，只需派遣绣衣强者，将贾复抓捕归案便是。 …… 京师，养心殿。 “陛下，臣有本奏。” 就在快散朝的时候，御史台御史张扬，突然跨步出列，躬身奏道。 泰安帝见状，忙坐直了身子。 “准奏。” “谢陛下。” 张扬躬身一礼。 然后，清了清嗓子，道。 “臣弹劾绣衣卫都督洛珩，行事跋扈，滥用职权，将无辜良民，关入昭狱，屈打成招。” “如今苦主家属，已然告到臣这边。” “臣可以说，此事极其恶劣，京中上下，民怨沸腾。” “若不及时处置，恐会引起天下动荡。” 张扬言辞极其夸张。 就好像洛珩干出了动摇大楚社稷的事情了。 泰安帝闻言，愣了愣。 “卿莫非在梦呓？” “子玉行事跋扈，滥用职权，屈打成招？” 说着，他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子玉何其温文尔雅，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更别说，子玉掌控的是绣衣卫。 绣衣卫干的是啥？ 侦缉天下不法事！ 既然子玉将什么什么良民，抓进了昭狱。 那必然就是此人有罪。 否则，子玉放着天下那么多人不抓，却偏偏抓此人？ 摆明了这人有问题嘛。 他可是泰安天子，又岂会轻易被人蒙蔽？ 第946章 臣，弹劾绣衣都督洛珩 “陛下……” 张扬没想到泰安帝会说出这样的话，一脸愤怒地跪倒了下来。 他梗起脖子，昂着头，厉声道。 “陛下，安能如此偏袒洛子玉？” “今日那洛子玉只是滥用权柄，来日焉知他不会草菅人命？焉知他不会操弄权柄，行那欺君罔上之事？” “陛下如此黑白不分，国将不国也！” 张扬这话，几乎在指着鼻子骂泰安帝和洛珩了。 一个是奸佞，一个是昏君。 殿内众臣全都唬了一跳。 卧槽！ 这张扬今日竟如此之勇？ 平日里也没见他这般啊？ “放肆！” 泰安帝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张扬骂他是昏君，他倒是不生气。 昏不昏君的，天下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 他也不怕人评价。 但，他绝不容许任何人诋毁洛珩。 任何诋毁洛珩之人，哪怕是自小伺候他长大的魏忠贤，他都能狠心处置。 更遑论张扬这等外臣。 “陛下，您可知道，那洛子玉将谁下了诏狱骂？” 张扬见状，突然冷笑一声。 他这副模样，其实已经君前失仪了。 非要计较一下的话，泰安帝完全可以治他的罪。 不过，张扬敢如此，自然也有他的倚仗。 他是长安张氏族人。 张氏被太祖所优待，家中又有丹书铁券。 这让张扬心下自然底气十足。 谁不知道，张氏一族是大楚最特殊的存在？ 大楚历代先帝，皆对张氏一族极为重视，造就了张氏一族百年来的尊崇地位。 连上皇保德帝当年，也要对张氏一族表现出善意。 张扬觉得，泰安帝又怎敢忽视张氏？ “谁啊？” 听到张扬的话，泰安帝愣了愣。 张扬闻言，嘴角微微勾起，傲然道。 “张氏未来族长张鸣！” “张氏？张鸣？然后呢？” 泰安帝眨了眨眼，面色有些茫然。 张氏是什么鬼？ 张鸣又是什么鬼？ 朕认识他们吗？ 还是说，他们又是哪个大臣家的纨绔子弟？ 若真如此，子玉抓得好！ 泰安帝忍不住想到。 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可没少接触那些勋贵子弟、大臣家的后辈。 不能说这些二代都是烂泥，其中自然也有优秀者。 但总体而言，这群人给泰安帝的感觉就是一群纨绔。 泰安帝对他们从来就没多少好感。 “什么然后？” “陛下不该问责洛子玉吗？” 这一次轮到张扬懵逼了。 我都说了张氏之名，陛下怎敢无动于衷？ 这对君臣还在彼此发蒙之时。 其他大臣们，却已经反应了过来。 “张氏？长安府那个？” “我的天，他们怎么惹到洛子玉了？” “长安张氏在我朝身份极为特殊，而洛子玉又是两代天子心腹之臣，这下有好戏看了。” “管他呢，狗咬狗罢了，咱们看好戏就行。” 众大臣窃窃私语着。 对于他们而言，不管是长安张氏，还是洛珩，都不是他们待见的对象。 巴不得两边撕咬起来呢。 “长安张氏？” 泰安帝耳尖，听到了大臣们的议论声，顿时恍然大悟。 下一刻，他面上抹过一丝不以为然的神色。 狗屁长安张氏。 真以为咱们皇室很重视他们？ 不过是当年太祖为了拉拢人心，扶持出来的一块招牌罢了。 但如今，大楚已经统治天下百余年。 谁还会把什么张氏当回事啊！ …… “陛下，洛侯求见！” 就在泰安帝嗤笑声中，有太监匆匆走入，躬身禀道。 听到这话。 泰安帝面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 “速速让子玉进来。” 太监闻言，忙躬身应诺而去。 片刻后。 洛珩大步走入殿内。 “臣洛珩，拜见陛下。” “子玉，快快平身，赐……哈哈，子玉莫非有事？” 泰安帝双手虚托，乐呵呵地说道。 他一兴奋，差点说出赐座这样的话。 待醒悟到这里是养心殿后，忙又强行改口了。 “陛下，臣确实有事……” 洛珩微微一笑，说道。 只是他话尚未说完，一旁的张扬突然跳了出来，厉声喝道。 “洛子玉，你居然还有脸出现在陛下面前？”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突兀至极。 洛珩皱眉，转身，看了张扬一眼。 “阁下是谁？” 他还真不认识张扬。 满朝文武，能在洛珩面前留下印象的，基本都是一、二品高官，或者那些勋贵们。 张扬不过区区一个御史台御史。 平日里又怎会有资格见到洛珩，故此洛珩对他没印象，也属实正常。 “洛子玉，欺人太甚。” 但张扬却觉得被羞辱了，勃然大怒。 泰安帝见状，忙道。 “子玉，这是御史台张扬。” “你来得正好，他正弹劾你呢。” 此言一出。 洛珩不由皱了皱眉头。 “陛下，不知张御史弹劾臣什么？” “张扬弹劾你……滥用职权，无端将什么张氏张鸣下了诏狱。” 泰安帝回道。 言辞中透露着一股浑然不在意的味道。 一旁的张扬，听泰安帝提及了此事，倒也按捺了下来，只是斜眼看着洛珩，连连冷笑。 似乎在说，洛子玉，看你这一次还怎么下台！ “张鸣？” “巧了，臣所言之事，正好与那张鸣有关。” 洛珩闻言，轻声笑道。 泰安帝见状，顿时笑了起来。 “哈哈，朕就知道子玉不会无缘无故抓人。” “诸卿都听到了吧，这可不是朕偏袒子玉，实在是那什么张鸣，必然有罪。” 泰安帝这话，毫不掩饰自己的立场。 众臣闻言，无不抽了抽嘴角。 张扬更是怒火一下子升腾起来。 “哼，我倒要看看你洛子玉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或许是泰安帝的态度，又或许是潜意识中忌惮洛珩权势，这会张扬倒也不敢继续发飙闹腾，只敢在心中腹诽。 当然，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 张扬觉得，发不发脾气，似乎都已经无关紧要。 洛珩瞥了张扬一眼，朝着泰安帝说道。 “陛下，昨夜京畿黄石村发生骇人惨案，满村三百六十多口人，于一夜之间尽数暴毙。” 此言一出。 众文武顿时哗然一片。 死了三百多人，对于不少人而言，其实算不得什么。 但，黄石村可是京畿的村郊。 堂堂天子脚下，发生这样的恶劣案件，岂能不让他们为之哗然？ 第947章 哈哈，子玉夸奖朕了 “肃静！” 看着满殿乱哄哄的样子，小安子板着脸，厉声叱喝道。 这个曾经谨小慎微的小太监，也随着泰安帝对他的日渐信任，而变得威严起来。 众大臣一个激灵，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倒是那张扬，面色铁青，朝着洛珩怒目而视。 “陛下，这洛子玉胡言乱语，满嘴谎话！” “什么黄石村惨案，与我那族……张氏少族长张鸣有何关系？” 他激动之下，差点说漏嘴。 张鸣，自然是他族侄。 只不过张鸣是张氏嫡脉，论家族地位比他可要高多了。 这一次张扬之所以如此卖力弹劾洛珩。 也与想着巴结嫡脉有关。 张扬虽嘶声力竭，一副激动的样子。 但不管是洛珩，还是泰安帝都没理会他。 “子玉，这黄石村惨案，到底有何说法，为何你又说与什么张鸣有关？” 泰安帝急声问道，话语中带着一丝怒意。 他是个特别在意百姓的皇帝。 此刻听到就在天子脚下，居然发生了这等惨案，他都恨不得要杀人了。 要知道，泰安帝一向仁慈，哪怕大臣或者内侍犯了错，他都很少会去严罚。 “陛下，此事非三言两语能说清，且待臣细细与你分说。” 洛珩闻言，回道。 泰安帝点点头，露出聆听表情。 大殿中的其他大臣，也都一副咱们要开始吃瓜了的样子。 毕竟，大臣们虽不待见洛珩，觉得洛珩走了邪路，已经不是他们自己人了。 但对于洛珩的能耐和人品，还是心下称道的。 既然洛珩把此事扯到了长安张氏的张鸣身上，那么这件事必然会与张鸣脱不了关系。 “陛下，此事得从一些天地隐秘说起……” 洛珩面无表情地环视一圈众大臣，又转头看向泰安帝，缓缓说道。 天地隐秘四字一出。 不管是泰安帝，还是大臣们，皆心下一个激灵。 甚至连张扬都忍不住竖起耳朵聆听起来。 随着洛珩、保德帝修仙有成的事情传扬出去。 其实众多大臣都已经知道，此方世界存在着一些超脱凡俗的存在。 故此，这会听到什么天地隐秘，他们不好奇才怪。 “上古年间有大能，彼辈大能以各种神通，躲过天地限制，依旧存活于世……” 洛珩并未详细说那些上古大能的事情，只是简单提了一下。 但饶是如此，众大臣依旧听得目瞪口呆。 张扬更是抓耳挠腮起来。 他虽还未年老，但家中却有老母尚活着。 只不过，他母亲年岁已高，如今虽还活着，但却瘫卧在床，可谓生不如死。 张扬这个或许有各种缺点，人品也未必能高尚到哪去。 但唯独孝顺方面，却挑不出任何毛病。 他甚至恨不得用自己的寿元，去换老母多活几年。 此刻听到什么上古大能，居然活了几千岁，自然听得怦然心动。 在这一刻，张扬心下不由暗暗后悔。 早知道洛珩这般神通广大，他又何必为了些许蝇头小利而得罪他？ “长安府张鸣，有一师尊名为贾复，这贾复乃上古时期嫪大器化身。” “嫪大器授意张鸣，在江南各地，设下嫪大器本人邪像，欲借邪异手段，掠夺黔首生机，以此达到替复活自己的目的。” 洛珩缓缓说道，他刻意隐瞒了一下贾复掠夺生机的真正目的。 毕竟，若是让大臣们知道世上有这等手段可以延续寿命。 估计不少大臣绝对会心动。 果然，原本心下蠢蠢欲动的大臣们，在听到邪异手段只能复活死人后，不少人顿时兴趣全无。 而这部分人，无不都是自私自利之徒。 “如此说来，这张鸣果然罪该万死！” 泰安帝闻言，怒声道。 洛珩摇摇头，道。 “陛下，张鸣虽有罪，却也并非死罪。” “黄石村惨案，与贾复在臣手中重伤逃遁有关。” 洛珩倒是并未隐瞒黄石村案其实跟他也脱不了关系的事实。 毕竟，当时洛珩若是继续追击贾复的话。 这贾复也未必会有机会祸害黄石村。 但黄石村能幸免了，却不代表其他村子能躲过一劫。 说到底，贾复的诡异手段，确实出人预料。 哪怕洛珩追击下去，也不一定能抓到他。 一众大臣听到洛珩的话后，无不面面相觑。 洛珩居然自承自己之责？ 老实说，在这一刻，不少大臣心下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毕竟，不趁此机会一杆子打到洛珩，以后可未必能有机会。 只不过他们转念一想，想到二帝对洛珩的偏宠，原本的念头立马又被压了下去。 张扬默默地低下头，一言不发。 这家伙，竟然没有趁机落井下石。 “子玉，这与你又有何关系？” “是那贾复可恨罢了。” 泰安帝闻言，摆摆手，安慰道。 这话一出口。 在场大臣们无不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洛珩何德何能，居然能让二帝宠信到如此程度。 真是羡慕嫉妒恨啊！ “陛下放心，黄石村一案既已发生，臣自也不会纠结于自责与否。” “臣已下发了绣衣海捕文书，相信要不了多久，便能抓到贾复。” “待贾复落网后，臣会亲自审讯他，拷问出嫪大器尸身位置，将这隐患彻底扼杀掉。” 洛珩深吸一口气，说道。 什么自责之类的情绪，永远不会在洛珩身上多出现。 更别说，这事他本就不用背太多责任。 “子玉果然是朕之贤臣，你能这么想就对了。” 泰安帝闻言，欣慰的点了点头。 他就知道，子玉绝不会像那些怨妇一样，纠结过往，自怨自艾。 出了问题，那就解决问题不就得了？ “陛下英明！” 洛珩捧了泰安帝一句。 直把泰安帝乐得笑容满面，心下喜滋滋的。 子玉都夸朕了，看来朕最近果然大有长进。 嗯，朕还得继续努力。 没人知道泰安帝内心想法，尤其是大臣们。 事实上，若这些大臣知道泰安帝此刻内心的想法，恐怕个个都得破防。 泰安帝笑了一会，收敛了表情，郑重道。 “子玉，你这边不管有什么想法，朕都能全力配合你。” “你尽管放手施为便是。” 第948章 心累的张氏族长 京师，南镇抚司衙门。 “洛都督，叨扰数日，我也该走了。” 一早，龙沮便找到洛珩，向他辞行。 自从那日和洛珩大战后，并解除了误会。 龙沮便被洛珩留了下来。 这几日，他虽未远离京师。 但却也逛了逛京师的大街小巷。 老实说，后世王朝的繁荣，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了。 一想到九十九重天中，居然有人要破坏这样的繁荣，龙沮心下就不由暗恨起来。 故此，他急着要回九十九重天，将此事告知范添。 另外，龙沮更打算放下往日恩怨，好好去找项籍聊聊，尽可能劝项籍打消了此等歪门邪道的想法。 “龙将军这就要回去了？” 洛珩略略有些惊讶。 龙沮点了点头，道。 “时不待我，我还得回去和范先生商议。” 洛珩闻言，也不再劝说，道。 “既如此，本督就不多留将军了。” “将军且一路保重。” 龙沮应了一声，便欲转身告辞。 只不过，下一刻他又突然回转过身形。 “对了，洛都督。” “敢问都督会不会放过项……项籍？” 此言一出。 洛珩顿时明白了龙沮心下的意图。 他笑了笑，回道。 “将军放心，项籍虽设下了三座邪像，但到底造成罪孽。” “此乃未遂之罪，只需稍作惩戒便可。” 项籍显然并不是掠夺气运的老手。 否则，也不至于整个江南地区，就只有区区三座他的邪像。 从这种角度上来讲，项籍根本也不可能掠夺到多少气运。 再加上，洛珩发现上古大能中，分出了很多派系。 这群人也不是铁板一块。 自然不会像以前那样，对所谓的上古大能都一视同仁。 这其中，有些人能拉拢，有些人能分化，有些人能合作。 只需要将那群冥顽不灵的家伙，一一铲除便可。 “多谢洛都督！” 龙沮闻言，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 再怎么样，项籍也是他旧日之主，他自然不希望看到项籍和当世的洛侯传人不死不休。 因为，龙沮知道，这般做的下场就是，项籍会灰飞烟灭。 洛侯传人的恐怖，以前他不以为然。 但现在，他领教到了。 “将军客气了！” “回去后多与范添先生、项王沟通，本督静候将军好消息。” 洛珩拱手一礼，道。 龙沮点了点头，忙回了一礼。 “都督放心，龙某不管如何都会说服范先生和项……项籍的。” 说着，他便不再多留，转身而去。 看着龙沮消失的身影，洛珩这才重新回到了正堂。 刚刚落座。 青龙急匆匆而来。 “都督，豫地绣衣发现贾复踪影。” “此贼正超关中而去。” 洛珩闻言，豁然站起。 关中？ 关中那可是嫪大器的大本营啊。 这贾复急匆匆想着回关中，莫不是因为嫪大器尸体亦在关中？ 念及此。 洛珩不再迟疑，朝着青龙说道。 “青龙，安排人手，随本督前往关中！” “是，都督！” 青龙亦是聪明人，立马明白了洛珩的用意，躬身领命。 …… 关中，长安府。 张府！ 长安张家号称富可敌国。 其家族自然在长安府拥有极大的威望和声势。 不过，张家在长安之所以这么牛逼，倒也不是完全靠财富。 真正让地方上官员都要给他们面子的，则是大楚皇室对于张家一贯的亲近态度。 这使得地方官员，都觉得张家地位超然，自然要给他们面子。 但今日。 原本该气氛热闹的张府正堂中，却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族长，老朽早就说过了，鸣哥儿此人飞扬跳脱，向来不知轻重，不能对他抱有太大期望，你却不听，现在好了吧，居然替咱们张家得罪了绣衣卫？” “是啊族长，大公子自幼跟着游方骗子修行，早就被带坏了，岂能委以家族重任？要我说啊，二公子才是我张家未来的期望。” “不错，惊哥儿是个好小伙，不仅知书达理，且还尊老爱幼，爱护族人，实是我张氏未来族长的不二人选。” “族长，继承人之事可以延后再说，但绣衣卫那边，却需要尽快打点才是。” 一众有威望，有地位的族老，纷纷围着张瑛说道。 张瑛年方五旬，长相英俊。 如今虽已经五十多岁了，却依旧看着犹如四十许。 听到众族老的话，张瑛面上浮现出一抹犹豫的表情。 他不仅是张氏族长，也是张鸣、张惊的父亲。 对于两个儿子，他都疼爱的很。 只不过，张鸣自小跟着贾复“修行”，那些年夜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回来几天。 故此，对于这个大儿子，张瑛自然而然就多了几分愧疚。 他一直觉得，当年要不是他没能坚持到底。 张鸣也不可能跟着什么贾复，离家修行了。 这个大儿子，自幼福没能享到，苦头倒是吃了不少。 嗯，在张瑛眼中，张鸣跟着贾复修行，必然是非常吃苦的。 “罢了，就按诸位所言便是。” “我会让张淼前往京师，尽快找人说和，争取与绣衣卫那边一笑泯恩仇。” “至于张鸣……他确实不适合当未来族长，我亦会酌情考虑提升张惊的继承顺位。” 张瑛沉吟片刻，暗暗叹了口气，说道。 他很清楚一众族老为何个个都偏帮他次子张惊。 除了张惊自幼在家中长大，与族老们关系亲近外。 也跟他现在的续弦妻子脱不了关系。 他的续弦妻子，可是个极有手段的女人。 平日里早就不动声色将族中的一众族老、年轻子弟都给拉拢了过来。 在这种情况下，他若强行扶持自己长子张鸣上位，自然阻力重重。 “族长英明！” 一众族老得到想要的效果，顿时见好就收，乐呵呵说道。 张瑛看得心下无奈，只能暗暗叹气。 他可不是什么强势族长。 内宅话语权，都落在续弦妻子手中。 族中之事，却又被一众族老掣肘，怎能不心累？ 偏偏，他偏疼的大儿子，还是个不省心的主。 一众族老见张瑛神色不虞，一个个站了起来，准备起身告辞。 此时，门外忽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府中老仆出现在门口，躬身而报。 “老爷，有绣衣卫都督点名要让老爷去见他。” 第948章 继承之权，你竟成了绣衣卫？ 咚！ 张瑛闻言，霍的一声站了起来。 “绣衣卫大都督洛珩？” “他在何处？速速带我去迎接！” 四周的族老们，一听洛珩来了，全都顿住了步伐，停了下来。 张瑛见状，朝着族老们摆了摆手。 “诸位，都随我一同迎接洛都督。” 众族老自无异议，纷纷点头应是。 别看他们在张氏继续人一事上，和张瑛意见不同。 但，在家族对外之事上，他们却从来都和张瑛是一条心的。 片刻后。 张瑛和张氏一众族老出现在大门外。 “洛都督大驾光临，草民等有失远迎，请都督恕罪。” 张瑛与众族老姿态放得极低。 不过也正常，一来张家众人皆是白身，洛珩却是绣衣卫大都督，朝廷一等侯。 双方地位相差极大，不放低姿态也不行。 二来嘛，别看现在地方官员依旧捧着张氏一族，但张家人自己却心知肚明，他们在皇室眼里，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般受重视。 所以，张瑛和族老们岂敢在洛珩面前托大？ 更别说，张鸣还已经得罪了绣衣卫。 “诸位无需多礼。” 洛珩笑着摆了摆手。 说着，他转头朝青龙吩咐一句。 “青龙，将张少族长带来。” 青龙领命而去。 张瑛却是听得骇了一跳。 京师那边一早就给家族传来了消息。 说是张鸣不知道为何招惹到了绣衣卫，被关进了昭狱之中。 作为父亲，张瑛第一反应就是想办法营救。 他让心腹家仆，修书给了京中当御史的族弟张扬，请他帮忙搭救张鸣。 只可惜，张扬那货有些自作主张，居然想着要以弹劾的方式，逼得绣衣卫放人。 而族中的族老们知道后，自然都来相劝张瑛。 对于族老们而言，张鸣这个飞扬跳脱的家伙，本就不是什么好的继承人。 如今又得罪了绣衣卫，还不早早将他放弃，扶持张惊上位？ 那张惊可是个读书人，且还有点才名。 弄不好他成了继承人后，还能与同样是读书人出身的洛都督有共同话语呢。 不一会。 青龙带着张鸣出现在众人面前。 张瑛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自己宝贝儿子身上，待见其全身上下看着都无异样后，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而族老们则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绣衣卫没给张鸣用刑啊。 真是让他们白高兴一场。 “都督，犬子不懂事，得罪了都督，草民身为张鸣之父，责任全在于草民。” “草民甘愿受都督任何责罚。” 说着，张瑛俯身拜倒下来。 他这么一动，族中的族老们自然不能无动于衷，也纷纷拜倒了下来。 只不过，族老们心下难免有些怨气。 你为了废物、草包儿子愿意拜就拜了，又何必当着我们的面？ 这不是明摆着让我们也受累么？ 真是的！ “哈哈，张族长说笑了，令郎虽年少，却风采出众，心智过人，本督很是欣赏。” 洛珩见状，笑了笑，道。 这话一出。 张瑛的面色顿时白了几分。 京中传来的消息不会有假。 张鸣必然已经得罪了这位洛都督。 如今洛都督却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证明对方怒气未消，摆明了是来找茬的。 “爹，快起来吧。” “洛……都督都没说啥呢，瞧你吓的。” 一旁的张鸣，看到自己老爹如此诚惶诚恐，心下顿时有些不得劲，觉得自己丢了面子。 饶是张瑛平时偏疼张鸣，此刻听到这话，亦忍不住勃然大怒。 “逆子闭嘴！”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他恶狠狠叱喝了张鸣后，忙又朝着洛珩赔罪起来。 “都督，小孩子不懂事，草民愿意替他赔罪。” 眼见自己老爹越来越卑微。 一向狂妄，且中二十足的张鸣，眼角突然有些酸涩起来。 “张族长请起。” “本督并未说什么反话，亦不是气话。” “张鸣嘛……先前确实得罪了本督，不过，他后来幡然悔悟了，自愿投入本督麾下，成为绣衣一员。” “本督又岂会对他有气？” 洛珩见状，笑吟吟说道。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张瑛高低也算是个人物了。 但为了自己儿子，却卑微成这样，竟丝毫不在意自己是否委屈。 “什么？” 惊喜之下，张瑛一下子直起身，面露不可置信的神色。 四周族老们，更是个个目瞪口呆。 什么鬼？ 张鸣那小子成了绣衣卫？ 还投入洛都督门下了？ 我的天，这…… 对于族老们而言，这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毕竟，若张鸣成了绣衣卫，并得到洛珩器重，那岂不是意味着未来的族长，必然变成了张鸣？ 念及此，一众族老皆暗恨不已。 “爹，如今我可是官了。” “还有……你们以后可对我尊敬点，否则就别怪本少爷将你们……” 张鸣得意洋洋说道。 但话未说完，洛珩便伸手敲了一下他脑袋。 张鸣缩了缩脖子，面露讪讪之色。 看到这一幕，张瑛惊喜莫名。 就看洛都督这等随意的动作，就证明没把他儿子当外人。 好好好，这下我可以放心了。 也算对得起他娘的临终托付。 张瑛想到这里，差点老泪纵横。 寒暄片刻后。 张瑛将洛珩与一众绣衣缇骑，迎入府中。 而此时。 早已有人将此事，传到了张瑛的续弦妻子，和次子张惊耳中。 后院。 张瑛的妻子王氏，面色阴晴不定。 自从她成为当家主妇后，把持着大大小小的内宅事。 将张家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老实说，王氏确实是个当家主母的好人选。 只不过人都是有私心的。 张鸣从小都不在家中，与她又不亲近。 她想着替自己亲生儿子张惊，谋取未来族长之位也无可厚非。 本来嘛，这事几乎已经成了。 毕竟，张鸣本身也不争气，再加上族中之人几乎清一色都支持张惊当继承人。 光张瑛一个人的意愿，显然无法违逆全族的意见。 然而，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却突然传出张鸣成了绣衣卫的事情。 这对于王氏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她沉默半晌，暗暗叹了口气。 “天意如此，我儿终究没那个福分。” “罢了罢了，就不给家中惹祸了！” 第950章 迂腐书生张惊 王氏几乎已经认命了。 毕竟，绣衣卫凶名显赫，谁人不怕？ 如今家中大郎张鸣，成了绣衣卫一员。 万一以后他因为丢了家族继承权一事，心中记恨她们母子。 那对于王氏和其子张惊而言，不吝于灭顶之灾。 到底要家族继承权，还是要母子性命？ 王氏相当拎得清。 “来人，唤我儿过来。” 王氏沉吟片刻，朝着身边丫鬟吩咐道。 丫鬟闻言，领命而去。 看着丫鬟远去的身影，王氏微微叹了口气。 若非突然发生这种事情，她又怎会甘心谋划了十多年，眼见就要到手的继承权给让出去？ 但事已至此，王氏也不会过多去纠结这些。 反正，就算没了家族继承权。 未来她和张惊，也能过上一辈子富贵生活。 片刻后。 一袭书生袍的张惊匆匆赶来。 未至王氏近前，他便已经大礼拜倒。 “孩儿拜见母亲。” 张惊的动作一板一眼，竟丝毫没有任何马虎和逾礼的地方。 王氏见状，微微摇了摇头，面上泛起一抹笑容。 “孩儿，快起来。” 她这个儿子什么都好。 孝顺、知礼、懂事，也有才学。 但唯独，似乎读儒家经典，读得有些性情天真，不谐世事了。 “谢母亲。” 张惊恭恭敬敬地叩首道谢后，这才站了起来。 站定后，又下意识的整了整衣衫。 直到一切忙完后，他才肃手站立在王氏身侧，准备等待母亲训话。 “我儿，娘亲跟你说一件事。” 王氏迟疑了一下，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张惊一听，忙露出严肃的表情，微微躬身。 “请母亲训示。” 他这种一丝不苟的模样，让王氏身边的丫鬟，微微有些好笑。 虽说，她们已经见惯了二公子这副模样。 但每次看到，总能让她们有种想要发笑的感觉。 面对自己亲生母亲，居然一板一眼到如此程度，也算是天下少见了。 不过，丫鬟们倒也没有嘲笑张惊的意思，只是觉得有意思罢了。 事实上，张惊在下人们眼中印象好得不得了。 毕竟，这位张府二公子，宽仁有礼，连对待下人都从来不会叱骂苛责。 当下人的谁不想要个这样的主子？ 反观大公子张鸣，这方面却差多了。 生性中二，眼高于顶的张鸣，对待下人可远远没这般亲近。 虽说，他也从未有过苛虐下人的举动。 但言辞间，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味道，却是难免的。 两厢一对比，下人们自然都觉得二公子更好。 “我儿，在娘亲这边何必如此拘谨？” 王氏看到自己儿子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微微一叹道。 张惊闻言，肃容回道。 “人无礼而不立，母亲面前孩儿焉能放肆？” 听到自己儿子又一次掉书袋，王氏噎了一下，颓然放弃了劝说。 她顿了顿，组织了一下措辞，说道。 “我儿，关于你父亲族长之位继承人的选择……娘亲觉得，你身为弟弟，与兄长争位似有些不好。” 可怜王氏为了自己儿子面前，不留下恶毒母亲的印象，几乎每一个字都是经过反复斟酌后，才小心翼翼地说了出来。 张惊原本听到什么继承人等字词时，面色已然大变，刚想着怎么在母亲面前婉拒这些。 谁想他母亲王氏，居然话锋一变，劝他莫要与兄长争夺这些了。 张惊顿时目瞪口呆。 这还是他母亲么？ 他虽然尊敬母亲，却也知道自己母亲一直以来，都希望他能继承张家偌大的家业。 但老实说，他并不想。 饱读圣贤书的他，心中一直恪守着礼法二字。 嫡长子继承家业，乃天经地义之事。 他张惊不过区区次子，何德何能有资格继承张家？ 一直以来，张惊对此苦恼得很。 偏偏，暗中替他谋划的还是自己的母亲。 他又怎能为此苛责自己的母亲？ 现在好了，母亲终于想通了。 念及此。 张惊面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母亲所言极是，孩儿又非嫡长，焉能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此天理人伦也，若孩儿恬不知耻，窃取了原本属于兄长的东西，来日必然会遭报应。” 这话，让四周丫鬟皆目瞪口呆。 倒是王氏，多少了解自己儿子的性子，微微摇了摇头后，只在心中腹诽了一句。 傻小子，真是忠厚得令人心疼。 罢了，既然你自己都不感兴趣，我这个做娘亲的又怎会强人所难？ 想到这里，王氏彻底释然。 心中最后的一丝不甘心，也随之烟消云散。 …… 张府，正堂白衣堂。 与寻常富贵人家，或者大家族正堂都喜欢取些吉祥富贵之名不同。 张家的正堂，却就叫白衣堂。 之所以会取这个名字。 纯粹是因为张家那位先祖，高风亮节，让了半壁江山。 最后却不受爵，不当官，飘然归隐。 此等行径，与白衣傲王侯又有什么区别？ 张家后人每每思及先祖事迹，心中皆钦佩不已。 故此，张家的正堂，也就以此典故，用白衣二字来命名了。 洛珩抬眸望了一眼白衣堂三字。 “令先祖让公，真不愧为天下道德楷模。” “珩每每读及此段青史，皆心生感佩。” 此言一出，张家众人面上皆浮现出一丝骄傲之色。 那是必须的！ 大楚上至朝堂重臣，下至地方官员，谁不对他们先祖让公交口称赞？ 作为后世子孙，他们自然与有荣焉。 唯独那张鸣，却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让公让公，让个毛线啊！ 他就觉得自己的这位先祖名儿取的不好。 你叫什么不行，偏偏叫个张让。 那岂不是天生就注定了你要让江山？ 要是你叫个张取，那最后坐江山的岂不是变成了咱们张家？ 别看张鸣似乎加入了绣衣卫。 但事实上，他对朝廷和皇帝，丝毫没有任何敬意。 他之所以入了绣衣卫，纯粹是因为被鹫部番子给吓到了。 再加上，黄石村惨案爆发。 洛珩将贾复掠夺百姓寿元的事情和证据扔给了张鸣。 张鸣才知道自己拜的那个师尊，竟然是个邪士。 中二病犯了的他，脑子一热便答应加入了绣衣卫。 那书呆子是修仙天才 “都督，这几个破字也没什么好看的。” “咱们进去吧。” 张鸣才没耐心去看牌匾上的白衣堂三个大字，不断催促洛珩进正堂。 这家伙，显然还没彻底摆正姿态。 见张鸣这般没大没小，一旁的青龙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张鸣见状，顿时讪讪一笑，闭口不言了。 整个绣衣卫中，他最怕的自然是鹫部番子，其次才是洛珩。 洛珩之下嘛，能让这家伙心下发毛的，也只有青龙了。 青龙毕竟当惯了督司，这板起脸时，还真颇有些吓人。 “都督，请！” 族长张瑛躬身邀请洛珩入堂。 洛珩微微颔首，大步走入了白衣堂。 双方分主宾落座后。 洛珩也不客气，径直看向张瑛，道。 “此次本督前来关中，是为了抓捕令郎之师贾复而来。” “张家作为关中地头蛇，本督希望张家能在此事上配合绣衣。” “不知张族长可愿意为朝廷分忧？” 这话一出。 张瑛和众族老吃了一惊。 鸣哥儿他师父贾复？ 此人竟被绣衣卫给通缉了？ 我的天哪，那岂不是等于犯了十恶不赦之罪？ 张瑛心下难免又忐忑不安起来，偷偷瞥了一眼自己的宝贝儿子。 却见张鸣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心下顿时有些明白了。 倒是张家的族老们，在惊愕过后，无不露出了看到了吧，老夫就知道那小子不是好东西的模样。 “都督放心，此事张家责无旁贷。” 回过神后，张瑛忙躬身表态。 洛珩闻言，点了点头。 旋即，朝着青龙使了个眼色。 青龙顿时会意，朝着身后番子吩咐了一句后。 番子顿时匆匆而去。 不片刻。 这番子便抱着一块牌匾走了进来。 “都督，御匾已取来。” 说着，便微微抬手，将匾额上的字展示给张家众人过目。 张家众人忙望了过去。 只见匾额上书写者八个大字。 道德楷模，世代忠义。 下方落款赫然是当今天子泰安帝。 甚至，在匾额左下角，还盖上了泰安帝玺。 张瑛和一众族老见状，无不为之动容。 “张族长，此乃陛下亲笔所书后，由大内巧匠雕刻而成，为的就是褒奖张家以忠义立家，以道德传代的美德。” 洛珩微微一笑，说道。 张瑛闻言，顿时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 他整了整衣衫，郑而重之地朝着牌匾俯身拜倒下来。 “草民张瑛叩谢陛下天恩！” 一众族老的反应也不慢，年龄虽不小了，但动作却麻利得很，齐刷刷地跪了下来，谢恩不已。 这是整个张氏的荣耀，他们岂能不为之激动？ “陛下口谕，此张氏应得之荣耀，无需谢恩。” 洛珩抬了抬手，缓缓道。 听到这话，张瑛等人愈发激动，把一旁的张鸣看得直翻白眼。 觉得他老爹和族中那些族老，简直丢人到极点。 不就是一块破牌匾么？ 又是谢恩，又是叩首，还他妈又哭又笑。 值当这样么？ “都起来吧。” 洛珩示意绣衣番子将张家众人扶起。 老实说，张氏一族自大楚立国后，就一直表现的颇为低调。 而且在对待朝廷方面的态度，也远比那些所谓的世家大族强多了。 洛珩在了解到张氏的这些过往后，对于张氏一族自然也就高看了一等。 …… 一炷香时间后。 众人再次回到正堂白衣堂。 这一次，却是多了几个张家的年轻子弟。 其中张惊也赫然在列。 一众张家子弟看到洛珩后，面上皆露出激动之色。 不过，表现得最为激动的却当属张惊了。 他连看向洛珩的眼神，都带着狂热的情绪。 妥妥的后世脑残粉遇到偶像的模样。 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平日里一板一眼的书呆子，居然还有如此一面。 “仲玉兄，这位是……” 洛珩自然一眼看到了神情狂热的张惊，转头朝着张瑛问道。 出于客套，在与张瑛通过表字后，洛珩便唤张瑛一声仲玉兄，只不过张瑛却不敢托大。 他听得洛珩的话，忙回道。 “这是犬子张惊，家中行二，因自幼喜好读书，故有些不谐世事，让都督见笑了。” “哦？喜好读书？这个习惯好啊，令郎可曾进学？” 洛珩闻言，挑了挑眉，笑道。 其实关于张瑛一家的情况，绣衣卫那边都有入档案。 洛珩岂能不知？ 无非是有些东西没必要明着表现出来罢了。 “回都督，犬子业已中举。” 张瑛回道。 说这话时，他语气中多少带着些许骄傲。 毕竟，张惊的年岁也不大，跟洛珩差不多。 这等年龄就中了举人，也算是颇为出众了。 “好！” 洛珩微微颔首，赞了一声。 旋即，他看向张惊，道。 “张惊，且上前来。” 自从入正堂后，一直处于激动状态的张惊，此时听到洛珩跟他说话，大脑顿时变得晕晕乎乎的。 然后整个人就像喝醉了似的，轻飘飘地走了上前。 看到这一幕，张瑛嘴角抽搐了一下。 一众族老亦面面相觑，觉得今日到底怎么了，平时一向表现的稳重守礼的惊哥儿，居然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 “傻子。” 张鸣却是小声暗骂了一句。 他与张惊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根本不亲近、 虽然，张惊对他一向极为尊敬。 但生性飞扬跳脱的张鸣，又怎会看得上张惊这样的书呆子？ “闭嘴！” 青龙恶狠狠瞪了张鸣一眼。 张鸣瞬间又怂了下来，缩着脑袋不吱声了。 “学生见……见过洛侯。” 张惊按捺着激动，朝着洛珩作揖行礼。 洛珩微微颔首，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紧接着，突然转头朝着张瑛问道。 “仲玉兄，可否忍痛割爱？” 这话一出。 张瑛和众族老顿时惊呆了。 啥意思？ 怎么听不明白呢？ “仲玉兄，令郎乃上佳的修仙好苗子。” “本督见猎心喜，欲收他为徒。” “就不知仲玉兄意下如何？” 见张家众人皆有些发懵，洛珩笑着解释道。 轰！ 张瑛和张家众人，无不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给砸懵了，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一旁的张鸣，听到这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啥玩意？ 那书呆子是修仙天才？ 第952章 夫人，大喜啊 张府，后院。 王氏默默地静坐在廊檐下，盘算着自己母子以后该何去何从。 远端，有丫鬟的惊喜到哆嗦的声音，陡然传了过来。 “夫……夫人，大喜。” 听到这话，王氏一个激灵，下意识坐直了身姿。 大喜？ 喜从何来？ 反应过来的王氏，微微沉下脸，心中多少有些不悦。 这些丫鬟莫非见他们母子失势，就开始捧高踩低了？ 不怪王氏会这般想。 实在是，在大家族中，这种事情早已司空见惯。 王氏自己本身也是名门出身。 又怎会没见过这些事情？ “夫人，大喜！” “前院传来消息，公子……公子他被洛都督收为徒弟了。” 丫鬟一脸激动，气喘吁吁地跑到王氏面前，叽叽呱呱的说了起来。 王氏闻言，呆了一呆。 下一刻，她一颗心瞬间像是炸开了一般，惊喜到呼吸都困难的程度。 “这……这是真的？” 王氏结结巴巴问道。 她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刚刚莹儿那丫头在说什么？ 我儿被洛都督收为徒弟了？ 哈，哈，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不是王氏不信，实在是这事太过荒诞了。 人家洛珩是谁？ 朝廷一等侯爵，绣衣卫大都督，两代天子最信任的臣子。 哦，对了，据说现在还传出洛都督是先皇后亲侄子的消息。 听说……上皇和天子，都还要给洛都督封王？ “夫人，奴婢听前院的张伯讲，洛都督说公子他是个修仙好苗子，所以才要收公子为徒。” “嘿嘿嘿，夫人，听说咱们公子，还是洛都督第一个收的徒弟呢。” 丫鬟莹儿傻笑着说道。 她也算是王氏的心腹了，听到这等好消息自然要替王氏高兴了。 这会，王氏总算渐渐回过神来。 扑通！扑通！ 她的一颗心砰砰直跳，久久无法平静。 原本在上午听到张鸣加入绣衣卫的消息后，她一颗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之所以会这样，倒也不是纯粹因为多年谋划之事落空。 其中还有张鸣极其不待见他们母子的缘故。 张鸣虽然回归家族没多久，但王氏对他却已经极其了解了。 这个大儿子，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一旦张瑛抛下他们母子撒手人寰，弄不好就是他们母子的亡命之日了。 这才是王氏为何先前如此不甘的原因。 后面虽然想通了，也是因为她想到一个办法。 让张瑛求洛都督保他们一生平安。 她不信族中任何人。 但对于素未谋面的洛珩，她却深信不疑。 原因无他。 洛珩在民间口碑极佳。 “好好好！” 王氏顿时泪流满面。 在这一刻，她所有压力都放松了下来。 “夫人，您怎么哭了？” 丫鬟莹儿见状，傻愣愣问道。 王氏闻言，抹了抹面上泪水，笑道。 “怎么，就不允许我喜极而泣了？” …… 长安府城，东郊。 贾复已经完全恢复到先前的模样。 年轻，俊朗，气度卓然。 他漫步在东郊集市，面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虽然他已经回到了关中，但却也不敢进城。 绣衣卫的海捕文书，已经完全下发到大楚各地。 可以说，但凡有城池的地方，就会有绣衣卫在磨刀霍霍地等着抓他。 他自然不怕普通的绣衣番子。 但问题是，绣衣卫自有一套特殊的传递消息方法。 贾复不敢赌自己杀了番子后，会不会被其他番子给盯上，甚至最终引来洛珩。 故此，贾复最近一直潜伏在乡野城郊。 反正这些无知的黔首，也不可能识破他身份。 正行走间。 贾复瞥见远端有几个小媳妇，不断偷偷地拿眼瞧他。 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勾起。 小媳妇什么的，最好忽悠了。 稍稍撩拨几句，就能被他迷得晕头转向。 他只需找些借口，将改头换面的木人傀儡赠给那些小媳妇。 到时候……呵呵！ 就凭这种手段，最近他又祸害了不少百姓。 否则，这家伙又怎会这么快完全恢复过来？ 贾复脑中正盘算着后续的计划。 集市远端，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嗯？” 贾复一惊，抬眸望去。 下一刻，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 绣衣卫！ 只是，这会他已经没办法刻意去躲避了。 这会去躲避，绝对只会引人注意。 当即，贾复故作平静，不疾不徐地向前走去，行走间还不忘给路边的小媳妇抛了个媚眼。 笃笃！ 奔马瞬间从贾复身边擦身而过。 贾复心下一紧，但面上却丝毫不显。 眼见缇骑已经越过他，他下意识松了口气。 但还不等他完全放松下来。 擦身而过的缇骑中，忽有一人勒马回身，抬眸看向了他。 “贾复！” 贾复一颗心瞬间沉到谷底。 该死的。 还是被发现了！ 念及此。 他想都没想，轰的一掌朝着缇骑拍了过去。 在贾复眼中小小缇骑，自然不足为虑。 这一掌，足以让他瞬间毙命了。 然而！ 对面的缇骑面上却忽然泛起一抹冷笑，同样抬掌迎了过来！ 轰！ 两掌相对，气劲四溢。 贾复只觉得一股大力摧枯拉朽般朝他轰来。 他顿时暗道不妙，身形已经不由自主被轰飞了出去。 “这绝非普通缇骑！” 贾复人在空中，心中惊怒不已。 马上缇骑飞身跃起，朝他扑来。 紧接着。 前方的缇骑们纷纷调转马头，一个个若恶犬般朝着他围拢过来。 四周集市上的百姓，骤然看到这一幕，无不惊慌了起来。 “绣衣岳链奉命缉拿贼人！” “诸位乡梓莫要惊慌！” 先前和贾复对了一掌之人，赫然是君子剑岳链。 他本就是关中人。 以往混迹江湖时，活动的地方，也多在关中地界。 故此，岳链之名被报出后。 集市上的不少百姓，居然很神奇的平静了下来。 就算有不知岳链之人，看到其他人不在惊慌，自然而然也就平复了下来。 “岳链，这又是谁？” “绣衣卫什么时候，又出现了这么个高手？” 刚刚落地的贾复，惊疑不定。 他知道绣衣卫高手不少。 有什么邓黎、朴荣成之流。 但岳链？ 他从未听说过。 第953章 贾复落网 “贾复！” “洛都督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你觉得你跑得掉？” 岳链步步紧逼而来，面带冷笑。 贾复闻言，惊怒交加。 他本以为自己逃到关中了，洛珩必然会预料不到。 但谁想，这洛珩如此阴魂不散。 居然立马又追到了长安府。 当即，贾复冷冷一笑。 “那又如何？” 话音落下。 贾复不等岳链回话，已然出手。 轰！ 浩浩荡荡的气劲，宛若惊涛骇浪般，朝着岳链席卷而去。 岳链见状，忙以手指作剑。 一道凌厉剑气，瞬间疾射而出。 四周缇骑纷纷抽出蝉翼刀，朝着贾复砍去。 其中一名缇骑却未动手，而是手一扬，一枚穿云箭破空射了出去。 “该死的！” 贾复见状，面色愈发难看。 但越是如此，他心下就越焦躁，反而发挥不出他诡异的能力。 反观岳链和缇骑们，却越战越勇。 …… 张府，白衣堂。 洛珩正与张家众人叙话。 忽有绣衣番子匆匆走来，出现在门口。 青龙见状，忙走了出去，询问何事。 “督司大人，岳供奉那边发现贾复，正在东城郊外郑家集。” 番子躬身禀道。 听到这话，青龙心下一喜。 旋即，立马走入堂内。 “都督，有贾复消息了。” “此贼在郑家集。” 此言一出。 不仅洛珩面露喜色，就连张家众人，亦是惊喜莫名。 这一次洛珩到访，让张家上下看到了家族未来更近一层的希望。 他们自然巴不得拼尽全力去帮洛珩和绣衣卫。 “都督，郑家集乃我张家地盘，草民可以让族中子弟替都督和诸位大人带路。” 张瑛闻言，立马站出来表态。 洛珩点点头，道。 “也好。” 正说话间，白虎、朱雀二人已经整合好人手，只待洛珩下令，便可出发。 洛珩见状，大步朝着堂外走去。 张瑛连忙示意族中子弟速速跟上。 一行人很快出了宅邸，上马后朝着城东郊外郑家集飞驰而去。 …… 郑家集。 贾复经历最初的慌乱后，慢慢恢复了平静。 然后逐渐压过岳链，开始占据上风。 他发现，岳链一开始看着很强似的。 但真打起来后，似乎有点后劲不足的样子。 “果然只是凡俗之人，看着也只是外强中干而已。” 贾复心下冷笑连连。 只是，岳链虽渐渐落入下风。 但却凭借着一手泼水不进的防御剑术，却也让贾复奈何不了他。 事实上，贾复虽是上古邪异大能，但打斗方面却并不是特别厉害。 他更多的地方是在于诡异。 否则，就算岳链进步再快，也都不可能与上古级别的老怪物交锋。 毕竟，如今的岳链，也不过只是宗师巅峰层次而已。 至于其他绣衣缇骑。 在经过最初的发威后，如今早已对贾复毫无威胁了。 就算勉强出手上前围攻贾复。 也未必能起到什么效果，说不定反而还适得其反呢。 几人正缠斗间。 地面忽然微微震颤起来。 紧接着，如闷雷般的马蹄声，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 “都督到了！” 有缇骑眼尖，远远看到洛珩、青龙等绣衣高层的身影，立马惊喜道。 贾复心下咯噔一下，面色变得极度难看起来。 洛珩来了！ 马蹄声越来越急促，由远及近，四面八方奔涌而来。 贾复一颗心已经沉到谷底。 他十分清楚自己如今已无退路。 对面的岳链趁机拉开距离，调整呼吸，冷眼盯着贾复。 “洛珩，你不愧是天子忠实鹰犬。” “为了抓某家，居然不远万里跑关中来了，真是条忠心耿耿的好狗！” 贾复知道洛珩不可能放过自己，自然也不必在意什么撕破脸不撕破脸，立马讥讽道。 怎么说他也是堂堂上古人物。 如今却落到被一群后世小辈欺辱，心中又怎会不悲愤？ “居然还在大放厥词？” 洛珩微微一笑，似完全没有动怒。 下一刻。 他翻身下马，朝着贾复走去。 青龙、白虎、朱雀等人也纷纷下马，尾随在洛珩身后。 张家子弟们则快速四散开来。 但他们却不是为了包围贾复，而是为了安抚、驱散了郑家集上的百姓。 前方围着贾复的番子们，也散开了一条道。 “洛珩！” 贾复面目渐渐狰狞。 洛珩则神色平静，只是徐步而来。 “贾复，上次被你跑走，造成了黄石村等惨案。” “今日你觉得你还能在本督面前逃掉？” 听到这话。 贾复一言不发。 他很清楚，以洛珩的实力，真要拿下他，简直轻而易举。 上次被他跑掉，只不过是个意外罢了。 毕竟，谁能想到他贾复居然能化作一滩血水，最后靠着一滴鲜血，苟得一命？ “束手就擒吧！” 洛珩轻喝一声，抬手间，太阳真元汹涌而出。 贾复只觉呼吸一滞，面前气息如同滔滔江水滚滚而来。 他想避开，却骇然发现自己竟无路可退。 轰！ 仅仅一击。 贾复便已经被轰飞，摔在地上半天挣扎不起。 刷！ 洛珩手腕一翻。 远处，一名番子手中的蝉翼刀，顿时脱手。 蝉翼刀化作恐怕杀器，带着凌厉的刀芒，割破了空气，直射贾复而来。 “嘭！” 贾复见状，哪怕已经开始疯狂运转体内怨灵之气，却也已经来不及。 蝉翼刀刷地一下，直挺挺将他钉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感瞬间袭向贾复，让他俊朗的面庞不由自主扭曲起来。 他虽是上古邪异大能，且还是个化身。 但也是怕疼的。 “都督威武！” 众绣衣缇骑见状，纷纷振奋高呼。 都督简直神人也！ 他们完全拿不下的贾复，都督居然只出了两招，就让对方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如此恐怖的实力，对于一向尊崇强者的绣衣卫而言，如何能不为之敬佩？ “啊……” 贾复感到疼痛感越来越强烈，痛苦哀嚎。 洛珩冷冷地看着他。 刚刚出手时，他刻意在蝉翼刀中融入了太阳真元。 而这玩意，本就是一切邪异的克星。 此刻，贾复伤口上已经沾染到了太阳真元，不感到撕心裂肺般疼痛才怪。 第954章 鹫部变态之刑 “带走！” 洛珩瞥了贾复几眼，一挥手，喝道。 缇骑们闻言，忙快步上前，将已经毫无反抗能力的贾复用禁气索捆缚起来。 洛珩站在一旁，淡然看着贾复被众绣衣缇骑如死狗般拖出了郑家集。 此刻，郑家集的百姓已被张家子弟妥善安置。 洛珩回身，对张惊说道。 “张惊，这一次抓捕贾复，你族中亦出了不少力，待本督回京后，会亲自向陛下为张氏一族上表陈功。” 张惊闻言，面露受宠若惊之色。 “师尊为何如此见外？” “张家上下为朝廷，为师尊分忧，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何须言功？” 这家伙已经被洛珩收为弟子。 嗯，暂时还不是亲传的那种，而是记名弟子。 当然，洛珩收他为徒，也不单单只是为了张惊是个修仙好苗子的原因。 其中夹杂着将长安张氏彻底捆绑在朝廷一方的缘由。 洛珩闻言，摆了摆手。 “本督向来信奉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今日若张氏立有功劳，而朝廷不封赏，天下人会如何看待朝廷？” “好好想想吧！” 洛珩说着，径直翻身上马。 张惊则呆了呆，面露若有所思之色。 看到都督都快走远，张惊依旧还在发楞，青龙走上前拍了拍他。 “走吧！” 张惊回过神，忙跟着白虎、朱雀等人翻身上马，朝着长安府城而去。 …… 长安府城，镇抚司衙门。 昭狱内。 贾复已经被押入牢中。 牢门重重关闭，四周都是锋利的铁刺，让人无处可逃。 昭狱是专门关押危害朝廷的重犯之地，拥有最严密的防御。 贾复被押入这种地方，几乎让他彻底丧失所有逃跑的希望。 甚至连化血逃跑都没法做到。 因为他身上始终捆着禁气绳。 而这玩意，几乎能禁止任何气息。 不得不说，当年的大楚太祖确实有些牛逼。 居然让人硬生生研发制造出了，至今为止，除却仙气、灵气外，任何气息都能禁止的恐怖战绩。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 青龙和白虎依然还是亲自选择了负责看押贾复，防止任何意外出现。 不一会。 洛珩则带着朱雀来到了昭狱。 “都督，接下来如何审问？” 朱雀问道。 洛珩思忖片刻，道。 “让鹫部的人来。” 朱雀闻言，点点头，立刻传令下去。 很快，几名鹫部番子快步走了过来。 “都督！” “去，给贾复松松骨，记住，务必要从他口中问出嫪大器墓穴之地。” 洛珩目视鹫部番子，沉声道。 番子们闻言，齐声应诺。 “是，都督。” 作为鹫部的番子，他们还从来没遇到过拷问不出的人，自然信心十足。 …… 牢房内。 贾复心中虽忐忑不安。 但他自持身份，面上依旧带着冷笑，一副拒不配合的样子。 几名鹫部番子快步走入。 贾复见到后，顿时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 他心底下暗暗松了口气。 贾复原本以为洛珩或许会派些奇人异士来逼问他。 毕竟，他可是上古时期的大能。 区区凡夫俗子，岂配拷问他？ 但眼下，他却发现，出现在他面前的，居然是几个实力低微的货色。 贾复一边暗喜，一边又难免有些愠怒。 觉得洛珩在看不起他。 鹫部番子并未理会贾复，彼此对视一眼，沟通起来。 “这次怎么个流程？” “先蚂蚁上树如何？” “不行，此人一看就是个硬骨头，蚂蚁上树太过温柔，换成铁板烤鱼吧。” “铁板烤鱼？不行不行，太简单粗暴，未必能让此人开口。” “那要不……火中取粟如何？” 鹫部番子们快速交流着。 贾复听得目瞪口呆。 什么蚂蚁上树？铁板烤鱼？火中取粟？ 这都啥跟啥啊！ 突兀间，贾复心下突然觉得隐隐有些不妙起来。 正惊疑不定间。 鹫部番子们阴恻恻地朝着贾复走去。 贾复一惊，喝道。 “你们想干嘛？” 鹫部番子不答，只是自顾自地忙碌起来。 仅仅片刻，贾复的身体被悬吊了起来。 他的脚底，赫然是一个巨大的火盆。 贾复惊怒交加。 “尔等竟如此暴虐！” 他都被惊吓到了。 早就听闻绣衣卫凶名显赫。 他原还想这能有多凶悍？ 比五马分尸还恐怖么？ 谁知……这他妈，哪是凶悍能形容的？ 简直就是暴虐！ 不，比这还要恐怖千百倍。 鹫部番子们根本不理会贾复，阴恻恻的点燃了火盆。 轰！ 火焰突然升腾而起，将牢房映得通红一片。 贾复只觉脚底板瞬间传来一阵疼痛，顿时龇牙咧嘴起来。 “人犯贾复，嫪大器墓穴在何地？” 鹫部番子瞥了贾复一眼，问道。 虽然疼痛不已，但墓穴之事，关乎了他能不能复活。 贾复又岂会轻易说出来？ 他直接扭过头去，一言不发。 见状，鹫部的番子们也不着急，只是不紧不慢地加大火势。 时间慢慢流逝。 贾复全身上下几乎尽数是烫伤的痕迹。 但他却依旧没有开口。 鹫部番子见状，彼此对视一眼，眼眸中都有些惊异。 能熬住火中取粟之刑的人，几乎少之又少。 果然，这贾复不愧是上古邪异大能的化身。 念及此。 有鹫部番子突然冷笑起来。 “火中取粟不行，那就来套黄焖鸡吧。” 此言一出，众番子齐齐大笑起来。 而贾复一颗心彻底坠入了谷底。 什么黄焖鸡的，听着就变态。 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 昭狱内，一片寂静。 只剩下里端牢房处，传来噼啪的火焰爆裂声，以及咕噜咕噜沸水翻腾的冒泡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 有鹫部番子匆匆跑来。 “都督，贾复交代了！” 洛珩闻言，眼眸一亮。 “说！” “是，都督，根据贾复交代，当年嫪大器被葬在古长安郊外，也就是如今的长安府西城一处民宅下。” 鹫部番子躬身禀道。 “果然如此。” 洛珩闻言，低声自语了一句。 他先前就隐隐怀疑嫪大器的墓穴，很有可能在东城，或者西城区域。 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不过，这嫪大器的尸身，到底埋得多深？ 居然数千年来无一人发现？ 第955章 地底，三丈三尺三寸深 长安府城，城西。 文德坊内的一座民宅，如今已被绣衣缇骑团团包围。 “都督到！” 随着一声唱喏声响起。 一众番子齐刷刷应了出来。 “恭迎都督。” 远端，骑在马上的洛珩微微点了点头，待行至民宅前室，翻身跳了下来。 “检查得怎么样了？” 洛珩看向带队百户，问道。 百户姓陈，约莫五十许上下，算是绣衣卫中的老人了。 “回都督，兄弟们已经掘地三尺，目前暂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陈百户抱拳回道。 洛珩点了点头，径直踏步走入民宅。 目光扫过，这座不大的民宅，布局已经尽收眼底。 里端，小院中，十数个绣衣卫，正在热火朝天的挖掘着什么。 小院地面已被挖出个巨大的深坑。 洛珩看了一眼，目前确实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都督，那贾复莫非在糊弄人？” 尾随而来的青龙，小声说道。 他这话一出，跟在身后的白虎顿时不干了。 “可别小觑了鹫部。” 作为鹫部的老大，他可听不得有人怀疑鹫部番子们的能力。 洛珩点点头，道。 “鹫部刑讯手段自有一套秘法，贾复虽是嫪大器化身，却也未必能承受得住。” “他的口供，十有**是真的。” “无非是如今的长安府，经历了岁月变迁，已非古之咸阳。” “且耐心挖掘吧。” 这话一出。 青龙顿时不再多言。 一旁的白虎，则挑衅似的朝他挑了挑眉。 仿佛在说，看到没有，都督都在力挺我呢。 青龙看得无语至极，也懒得跟白虎多拉扯。 观察片刻后。 见绣衣卫们始终没有所获。 洛珩微微皱眉，索性放出一缕神识，没入地底。 随着神识扩散开来。 数息之后，洛珩终于看到了埋在地底的一座陵寝。 陵寝占地极大，似保存的极为完好，并未因长期深埋地底而又任何破坏。 “果然是嫪大器墓穴。” 洛珩感应了一下后，心下顿时了然。 下一刻，他收回神识，转头朝着青龙吩咐道。 “将方圆三丈内的所有民宅，一并征用了。” “记得给百姓们三倍赔偿。” 青龙闻言，顿时吃了一惊。 需要征用这么多民宅吗？ 难不成，那嫪大器墓穴很大？ 不过，青龙心下虽有疑惑，但都督交代了，他自然不可能违逆。 当即抱拳一礼后，便找人去安排了。 “都督，您发现嫪大器墓穴了？” 白虎好奇的问道。 他们虽也跟着洛珩开始修仙，但到底修为不够，自然没法像洛珩那样释放出神识来探索地底。 洛珩微微颔首，道。 “嫪大器墓穴规模不小，墓穴中似也布设了机关。” “且此人修炼了邪法，将周遭百姓迁走，更为稳妥一些。” 听到这话，白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倒是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朱雀，此刻似有些忍不住，问了一句。 “都督，按理说嫪大器已被赵始帝定为叛逆，缘何他还有如此大的墓穴？” 朱雀有此疑虑也实属正常。 当年嫪大器的所作所为，让赵始帝深恨不已。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赵始帝都不可能还好心让人替嫪大器收尸。 更别说建造这么大的陵寝了。 “当年嫪大器得势时门客万千。” “早古年间，风气与如今截然不同。” “家国天下的概念并不明显。” “这群门客投在嫪大器门下，自然皆视他为主君。” “嫪大器死后，这些门客替他收尸建造陵寝，也并不算特别离谱。” 洛珩闻言，朝着朱雀解释道。 朱雀清冷的面庞上抹过一丝恍然之色。 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 “事实上，史书记载，嫪大器待门客甚为恩厚，他死后，光主动为其殉葬的门客，就多达百余人。” “其余自刎、以死报君恩者，更是不知凡几。” 洛珩微微一笑，道。 嫪大器这个人说起来也挺有意思的。 他绝对称不上什么好人。 甚至还是泼皮混混出身。 但这样的人，却又一个优点。 讲义气！ 故此，他门下的门客，皆对他极为忠心。 事实上，若非赵始帝太过强大。 光凭嫪大器豢养的这些门客，弄不好就能让他窃取了大赵天下。 “果然再烂的人，都有其优秀的一面。” 白虎闻言，感叹道。 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是好，是坏，是小人，还是君子，又岂能只看表面？ 正说话间。 青龙快步而来。 “都督，事情已经办妥。” “周遭百姓，皆已同意搬离此地。” “另外属下自作主张，替这些百姓们，在城东安排了住处。” 以绣衣卫的超然，替一群百姓安排一下住处，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洛珩闻言，面露赞赏之色。 “安排得好。” “此事你考虑得周全。” 如今的青龙，办事愈发周全，算是洛珩手下，最能独当一面的人才。 青龙谦逊了一句，旋即问道。 “都督，需不需要加大人手？” 绣衣卫并不缺人，再加上长安府当地官府的配合。 真要全力进行挖掘，要不了多久，估计就能挖出嫪大器墓穴来。 洛珩略一沉吟，道。 “也好，加派人手吧。” “争取今日天黑之前，挖出嫪大器的墓来。” 听到这话，青龙躬身应诺。 旋即快步而去，安排这事了。 …… 到了下午时分。 整座民宅已尽数被拆毁。 原本的地面，也被挖了数丈深的深坑。 “嫪大器墓穴在地底三丈三尺三分处，都注意一些。” 洛珩交代了青龙一句。 青龙闻言，朝着深坑处望了一眼。 发现眼下深坑已被挖出了三丈左右，他忙走上去，跟陈百户交代了几句。 不片刻。 地底的深坑中，终于露出了嫪大器的墓穴来。 众人见状，皆心下一喜。 “都督，墓穴已经现世！” 青龙面色欣喜的说道。 洛珩却是皱了皱眉，道。 “让麾下兄弟们全部撤离。” 刚刚现世的嫪大器墓穴，带着浓郁的阴气。 寻常的绣衣卫，可承受不住阴气入体的侵袭。 洛珩可不希望他们因此而白白丢了性命。 喜欢你们都追女主？那女魔头我宠上天请大家收藏：你们都追女主？那女魔头我宠上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56章 嫪大器墓穴 轰隆！ 当所有绣衣撤离深坑后。 洛珩走到深坑边缘，略一抬手，一道太阳真元被轰了出去。 下一刻。 嫪大器的墓穴中，顿时传出了此起彼伏的凄厉惨叫声。 这些声音，或尖锐、或嘶哑、或诡异，听得青龙、白虎、朱雀三人皆毛骨悚然。 “都督，这是……” 青龙问道。 洛珩闻言，面上泛起一抹冷意。 “给嫪大器殉葬的那些门客罢了。”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嫪大器得到了血脉复生术，图谋着复活，他的这些门客，自然也都沾了光。” 听到这话。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都吃了一惊。 “嫪大器已经将这些门客炼制成了阴魂。” “用修仙术语来讲，这些阴魂皆是阴煞，且还是修炼了数千年的阴煞，实力不容小觑。” “难怪贾复敢吐露自己墓穴所在。” “恐怕一早就没安什么好心。” 洛珩冷笑一声，道。 鹫部刑讯手段自不用怀疑。 但贾复这么快就坚持不住，交代了自己的墓穴。 恐怕其中，也有他的图谋。 这家伙，多半是想借助阴煞之手，除掉洛珩等人。 不得不说，贾复的如意算盘确实打得挺不错的。 可惜他偏偏忘了一件事。 那就是洛珩的太阳真火，天克这些阴煞。 “都督，现在该怎么办？” 白虎有些急了，问道。 若阴煞不除，那他们岂不是解决不了嫪大器的尸体？ “你个憨货，别忘了都督的神通。” 青龙闻言，好没气的怼了白虎一句。 都督能凭空召唤异种火焰。 而这些异种火焰，本来就是阴魂类的克星。 没看都督一直都淡定得很么？ 白虎愣了愣，旋即露出恍然之色。 对哦，都督还会控火呢。 洛珩没有理会青龙、白虎二人斗嘴。 他凝视了深坑中的嫪大器墓穴一眼。 下一刻，突兀屈指一弹。 嗖！ 一缕火苗若闪电般射向深坑内的墓穴。 轰！ 火苗刚刚靠近墓穴，便已经自行升腾起来。 顿时，墓穴内冒出滚滚黑烟。 眨眼间，整个深坑内，浓烟滚滚，将墓穴彻底掩盖住。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一幕。 “都督，这是……” 青龙好奇问道。 洛珩微微一笑，道。 “烈焰烧百鬼罢了！” 听到这话。 青龙三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都督果然手段通神。 墓穴中的那些阴煞，实力可不弱。 青龙刚刚感应过。 这些阴煞似乎每一个都不比他们三督司弱。 但眼下，却在都督的火焰面前，连一丝反抗之力都没有。 “莫要惊讶，万物皆有克星。” “阴煞虽强，但在本督的太阳真火面前，跟初生婴儿亦毫无区别。” 洛珩瞥了青龙一眼，解释道。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闻言，齐齐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青龙，你的青木真气，修炼到极致后，有修复万物生机，甚至起死回生之力。” “但青木真气，先天为白虎的庚金煞气所克。” “而白虎的庚金煞气，攻伐方面堪称无坚不摧，却偏偏又会被朱雀的南离真火所克。” 洛珩转过头，看向三人，缓缓说道。 自从三人跟随洛珩开始修仙后。 基本上都走出了独属于自己的道。 青龙的青木真气！ 白虎的庚金煞气！ 朱雀的南离真火！ 都已经是超脱了凡俗层面的东西。 只不过，这三人间，存在着相生相克。 “嘿嘿！” 白虎闻言，忍不住得意地瞥了青龙一眼。 似乎在说，看到没，我克你呢！ 青龙好没气地翻了翻白虎，暗骂一句，幼稚！ 他倒是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白虎克制。 他与白虎是兄弟。 白虎难不成还真拿庚金煞气来对付他啊？ “都督，那您的太阳真火……” 白虎挠了挠头，问道。 洛珩闻言，微微一笑。 “本督说过，万物皆有克星！” “太阳真火虽强，却也存在着克星。” “便是太阴神水！” 听到太阴神水四字。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齐齐一愣。 太阴神水？ 那不是公主最擅长的吗？ 三人口中的公主，自然是沐卿绾了。 沐卿绾修太阴之力，如今已经凝聚出太阴神水。 从克星角度而言。 此物天克洛珩的太阳真火。 但，反过来，太阳真火亦是太阴神水的克星。 二物代表着一阴一阳。 阴阳之间，本来就相生相克。 “可是公主……” 青龙迟疑了一下，问道。 洛珩微微一笑，道。 “绾绾修的正是太阴神水。” …… 四人说话间。 深坑墓穴中的浓烟渐渐变得稀薄起来。 又持续了一会。 浓烟彻底散尽，露出墓穴真面目。 “都督，百鬼已灭？” 看到这一幕，青龙问道。 洛珩点点头。 “百鬼皆已烟消云散！” 听到这话，青龙三人皆松了一口气。 洛珩凝视了墓穴几眼，道。 “走，随本督会会那嫪大器。” 说着，他身形一动，已经出现在墓穴中。 青龙三人见状，忙纵身一跃，落入深坑。 片刻后。 三人已出现在墓穴庭院玄关前。 这嫪大器的墓穴，说是坟墓。 但实则建造得跟一座小型宫宇也没什么区别。 当年嫪大器得势前，本就被封了侯。 而上古时期的侯，可不是现在这种勋贵侯爵。 那是正儿八经有封国，有领地，有军队、子民的。 就跟当初洛氏先祖大洛侯，因功被封侯后。 便可画地建国一样。 当然，嫪大器所在时期，已经是十帝末年。 比起七皇年代时，这些公侯爵位，权势和含金量，自然又略有不如。 但不管如何。 以嫪大器当年的权势，确实有资格称孤道寡了。 轰！ 洛珩一抬手。 墓穴玄关后的大门，瞬间被轰开。 下一刻。 墓穴里端顿时传来一阵气急败坏的声音。 “洛珩，安敢如此！” “此乃本侯安寝之地，你你你……” 这声音，听着赫然跟贾复无二。 正是贾复真身嫪大器所发出。 嫪大器的肉身虽还没能复活，但灵魂却一直存在于墓地中。 而这座墓穴，也正是他用来蕴养自身灵魂的“道场”。 若是墓穴被毁。 他的灵魂十有八九也会灰飞烟灭。 第957章 嫪大器的后手 西域，安西府。 修养了一段时间的沐谨言，总算恢复了元气。 她正在房间内盘算着后续计划的时候。 前院传来动静。 却是袁继桐今日休沐回城中休息。 家中仆人、侍女不敢让他知道沐谨言来了，正在他面前各种遮掩。 却反倒引起袁继桐怀疑。 “不好！” “我已暴露身份，那袁继桐又是死脑筋。” “这要是发现我在，怕是会立马抓我送到绣衣卫那！” 房间内，沐谨言暗暗着急起来。 袁继桐先前虽被她迷得晕头转向。 但之后，却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 对于袁继桐这种一根筋的人而言，一旦清醒过来，那就绝对不会再任由沐谨言pua了。 而现在，他早已清醒！ “不行，必须得离开！” 沐谨言深吸一口气，快速翻窗而出。 她虽恢复了元气。 但一身修为，却已经从大宗师掉落到宗师。 更遑论，她本身就是水货。 如今的宗师境界，真正战斗力，也就在江湖一流层次而已。 但袁继桐却是不折不扣的军中猛将。 沐谨言又怎么可能是袁继桐的对手？ 她的身影，才刚从房间消失。 门外便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房门被砰的一声撞开。 袁继桐大步走入房间。 他铁青着脸，目光四扫。 “这女人果然来过！” 房间内到处充满了生活痕迹，袁继桐又不傻，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这意味着，府中大大小小的家奴，都背刺了他。 念及此。 袁继桐面色变得难看至极。 他并不苛待下人。 但可惜，当初这座府邸，都交由沐谨言掌管。 以沐谨言的手段，自然轻而易举就拉拢了阖府家奴。 对此，袁继桐并不意外。 只是清楚归清楚，他却也决不能容忍这样的家奴存在。 稍稍沉吟后，他唤来亲兵。 打算将府中家奴重新发卖，然后换一批新的下人。 至于沐谨言…… 袁继桐抬起头，瞥了眼开着的窗户。 他摇了摇头，心下微微一叹。 “罢了，抓捕那女人的事情，自有绣衣卫。” “我又何必掺和进去？” “就当……还了你当初给我留下的美好记忆吧。” 袁继桐虽是军中莽夫。 实则内心极为感性。 沐谨言虽骗了他，也将他迷得晕头转向。 但终究给他留下了一段美好的记忆。 他也不舍得亲手将沐谨言置于死地。 叹息过后，袁继桐转身出门。 躲在窗户底下的沐谨言，微微松了一口气。 “袁继桐……他是故意放我一马么？” “我……” 饶是沐谨言茶惯了，但在这一刻，心中却也难免生出一丝感动。 她呆了片刻后，一咬牙，转身没入园中，紧接着翻墙而去。 都到了这个地步。 哪怕是一向自信的沐谨言，也不觉得能挽回袁继桐。 既然如此。 她又何必再有念想？ …… 长安府城，西城。 嫪大器墓穴内。 砰！ 洛珩、青龙、白虎、朱雀四人，一路前行。 但凡遇到任何阻碍，皆被洛珩抬手轰爆。 一路所过，墓穴内早已狼藉一片。 什么机关、傀儡等等，散落一地。 嫪大器不断气急败坏地大骂洛珩，但渐渐，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看洛珩的样子，根本就不在意他的言语刺激。 他骂也是白骂！ 最里端墓室内。 摆着一具巨大的棺材。 棺材内，正躺着嫪大器的尸身。 “该死的洛珩！” “本侯若不将他碎尸万段，难解心头之恨！” 嫪大器越想越怒，胸膛不断起伏。 但若仔细看的话，却能发现，他的尸体能动的，也只有身体躯干。 其他五肢、头颅之类，却依旧跟死尸没什么差别。 “可惜本侯距离复活，还差那么点时间。” 嫪大器骂了一会，心下叹了口气。 他其实也知道，就算自己复活了，也不是洛珩的对手。 但没奈何，他狂妄惯了，心中终究咽不下这口气。 这可不仅仅只是抓了他化身，破坏他好事的仇怨。 更有毁他陵寝的大仇！ 毁他陵寝，无异于断他根基！ 他怎能不恨？ “幸好当初本侯门客中有墨家子弟，这座陵寝建造得犹如迷宫一样。” “料那洛珩想找到本侯的尸身，也得两三日后了。” “趁这两三天中，本侯得吸取到足够的怨灵之气……” 嫪大器心下暗暗盘算着。 他其实后手不止一个。 贾复仅仅只是他的化身而已。 但嫪大器却并没有将所有宝都押在化身身上。 毕竟当年的事情，就让嫪大器吸取了教训。 决不能把所有期望都寄托在一人身上。 哪怕这人其实就是他自己。 不得不说，当年和赵始帝的斗法，让嫪大器学到了不少。 从某种角度来讲。 这嫪大器也算是个成长型的枭雄。 从最初什么都不懂的街头混混，之后一步步成为赵国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不仅权势滔天，还他妈睡了赵国太后。 让堂堂太后，都替他生了两个儿子。 这等壮举，哪怕放在数千年历史上，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了。 “吾儿，这次为父能不能复活，就看你们俩了！” 嫪大器想着，嘴角渐渐抹过一丝诡异的笑容。 下一刻。 他的躯干上，突然有十数道邪异的黑气冒了出来。 这些黑气透过厚厚的石棺，朝着左右两侧疾射而去。 那里，同样摆着两具小棺材。 棺材内躺着的，正是嫪大器当初和始帝之母所生的两个幼子。 轰！ 黑气没入两具棺材中。 然后如丝线般，缠绕住两具小小的婴孩尸体。 几个呼吸后。 黑气便壮大了一圈，隐隐发出一声饱嗝。 而两具原本保存得十分完好的婴孩尸体，则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腐烂！ 嫪大器死后，他麾下阴阳家出身的门客。 抢回了两位少主的尸体。 并动用秘法，将其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来，并一同安葬于嫪大器陵寝中。 但若只是如此的话，两具婴孩尸体最多也就留个纪念。 只不过嫪大器在领悟出血脉复生术后，便给那位阴阳师门客留下了指示。 让其利用秘法，将两位少主的尸体炼制成怨灵！ 为的就是防止未来出现意外！ 第958章 赵始帝的变化 轰！ 死气犹如浪潮般，在墓穴内蔓延开来。 一时间，整个墓室内，响起阵阵凄厉哀嚎声。 犹如万鬼号哭，令人毛骨悚然。 嫪大器棺材两侧。 两具小棺材已然炸裂开来。 里端，犹如浓烟一般的黑气滚滚升腾而起。 紧接着，这些黑气又化作万千“丝线”，朝着墓室中央嫪大器巨大的棺材中飞了过去。 咕噜，咕噜！ 咔吧，咔吧！ 嫪大器的棺材中，传出阵阵令人鸡皮疙瘩直冒的诡异声音。 听着像是在喝血，又像是在咀嚼骨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 黑气渐渐变得越来越稀薄。 轰隆！ 巨大的棺材盖子，一下子被震飞。 砸落在岩石地面上，发出震天巨响。 紧接着。 嫪大器突兀地从棺材中翻身坐起。 “哈哈哈，五千年了。” “我嫪大器终于重见天日！” 嫪大器狂笑着，活动了一下胳膊后，一跃跳了下来。 此时的他，头颅、五肢已变得完好无损。 看上去一点都看不出，他曾经受过五马分尸之刑罚！ “没想到我儿积累的怨灵之气这般雄浑。” “竟让我一下子成就了超凡之境！” 嫪大器感受了一下体内气息，忍不住仰天大笑。 他在早古年间，后来虽也跟着剑道强者，学习了剑术。 但到底修炼晚了，也没练出什么名堂来。 而如今。 他竟然一步登天，直接达到了当年赵始帝等顶级强者的境界。 这让他如何不喜出望外？ “以本侯如今的实力，多半能打得过洛珩了吧！” 嫪大器暗暗想到。 他并非真正的强者出身。 哪怕如今跟早古年间的赵始帝等人同样境界。 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打得过洛珩。 但不管如何，眼下嫪大器自觉实力突飞猛进，报仇心切，自然想着要去碰碰洛珩。 心中想着，嫪大器环顾了一下四周，便大踏步走出墓室。 …… “都督，前方多了好多岔道。” “这嫪大器的墓穴，竟建造成了迷宫？” 青龙看到前方多出无数岔路，不由皱起了眉头。 洛珩闻言，抬眸扫了下岔道。 “此墨家的手笔。” 他读书无数，墨家流传下来的典籍，自然也阅览过。 只不过，墨家的典籍，似乎不太被金色书页所认可，反哺到的奖励并不多。 但不管怎么样。 通读过墨家典籍的洛珩，自称一句精通墨学也不为过。 “走左二道路。” 略一打量后，洛珩开口说道。 青龙等人虽不知都督为何如此笃定，但却也没有异议。 当即，一行人朝着左侧第二条岔道走了过去。 “右三！” 前行到通道里端后，岔路再次出现，洛珩看了一眼，道。 青龙等人见洛珩如此快速就做出了选择，无不惊讶无比。 “本督精通墨家技艺。” “迷宫隶属机关建造学，正是属于墨家学说。” 洛珩见状，笑了笑说道。 此言一出。 青龙等人吃了一惊，紧接着面上露出钦佩之色。 “都督学究天人，属下佩服。” 青龙往日里也算自诩博学，但他发现跟都督一比，他简直就跟文盲没什么差别。 洛珩摆摆手，道。 “学究天人？谈不上。” “无非就是知道得多一些而已。” …… 九十九重天，天外天。 “陛下，夜帝宫急报。” “嫪大器化身贾复已落入绣衣卫之手。” “如今绣衣卫正搜索嫪大器墓穴。” 大殿内，忽有一黑衣男子匆匆走入，朝着赵始帝躬身禀道。 听到这话。 赵始帝面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居然被绣衣卫得手了？” “洛侯传人果然不凡。” 数千年来，赵始帝可一直没忘记搜寻嫪大器墓穴下落。 毕竟，嫪大器被五马分尸后，尸体诡异消失。 这让赵始帝意识到，其中必有猫腻。 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他们不得不躲入九十九重天。 赵始帝自然也不可能亲自去搜寻嫪大器墓穴。 只能让自己化身夜帝，在世俗间打探这些消息。 夜帝宫好不容易，在这些年发现嫪大器还有个化身时。 还没来得及准备动手。 谁想被绣衣卫给抢了个先。 作为赵始帝的下属，夜帝宫的人自然觉得有些挂不住脸面。 不过，赵始帝却没有这样的想法。 没人比他更清楚洛侯传人的恐怖了。 说句不好听的。 每一个洛侯传人，几乎都不逊色他们，甚至犹有过之。 当然，大小洛侯是另外一个层次，不在比较行列。 “让夜帝宫的人，停止搜寻。” “嗯……若绣衣卫那边遇到困境，可以给他们予以帮助。” 赵始帝想了想，说道。 在世俗时，他的化身夜帝，就跟洛珩交锋过。 老实说，他对于洛珩极为欣赏。 若非他很清楚洛珩就是洛侯传人，不可能被人拉拢。 说不定，他就要将洛珩招揽过来。 “陛下……” 黑衣男子闻言面上露出愕然之色。 他怎么都没想到，陛下会下这种命令。 “怎么？朕的话不好使了？” 赵始帝瞥了黑衣人一眼，淡淡道。 跟当初那个刚刚统一天下，霸气无双的赵始帝不同。 如今的他，已经变得颇为内敛了。 但饶是如此，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 却依旧让面前的黑衣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陛下，臣知错。” 他扑通一声跪倒下来，匍匐在地一动不动。 不是他胆小。 而是眼前之人，可是堂堂赵始帝啊。 “起来吧，朕就那么吓人？” 赵始帝笑了笑，道。 换做当年，他说不定会因此发飙了。 但如今嘛…… 他根本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生气。 连大赵都亡了。 这世上，还能有什么值得他生气的事情？ “陛下，臣明白了，臣会告知夜帝宫下属。” 黑衣人战战兢兢站起，躬身道。 如今赵始帝的化身夜帝，正在闭关。 故此，夜帝宫之事，赵始帝都交给了眼前的黑衣人在处理。 “行了，下去吧。” 赵始帝挥挥手，道。 黑衣人见状，不敢怠慢，忙躬身一礼。 然后徐徐退出了大殿。 望着黑衣人离去的背影，赵始帝摇了摇头。 “嫪大器，看来你在劫难逃了。” 第959章 打不过就跑 墓穴深处的寒气越来越浓。 “洛珩，你等着！” 嫪大器大步穿行于漆黑的通道。 就在这时，墓穴深处传来一阵阵脚步声。 嫪大器顿时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他面上泛起一抹狞笑。 “洛珩！” 此时能出现在墓穴中的还能有谁？ 除了洛珩那群人，也不可能有其他人了。 “桀桀桀！” 嫪大器大笑着，从通道内走了出去。 通道另一头。 “是谁！” 青龙听得脚步声，忍不住厉声喝道。 但下一刻，他突然省悟过来。 来者十有八九就是嫪大器了。 否则，这墓穴内也不可能有别人。 “嫪大器果然复活了。” 洛珩抬眸看了眼通道尽头，摇了摇头。 听到这话。 白虎、朱雀二人都吃了一惊。 “什么！” 嫪大器不是尸体么？ 怎么就一下子复活了？ 青龙见状，忍不住问道。 “都督，这是怎么回事？” 洛珩摇摇头，道。 “暂且不知原委，但想来必然是这嫪大器留有了后手。” 他并非全知全能的神。 自然不可能猜到嫪大器会用什么方式来复活自己。 不过，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无非就是这家伙暗中留了后手罢了。 念及此。 洛珩制止了青龙等人继续前行。 而是让他们在原地等待起来。 果然。 不久便看到一袭早古时期装束的俊朗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饶是青龙等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此刻看到嫪大器，心下依旧骇了一跳。 不过，不得不承认，嫪大器确实形象甚佳，也难怪他当年能将始帝之母迷得晕头转向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 这嫪大器或许是个男版沐谨言。 “嫪大器！” 洛珩面上泛起一丝冷笑。 嫪大器闻言，同样露出了冷冷的笑容。 “正是本侯！” “洛珩，你抓我化身，又挖我陵寝。” “可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本侯？” 嫪大器的语气中充满了威胁。 洛珩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一个被赵始帝打得像条败犬一样的东西，也敢在本督面前放肆！” 此言一出。 嫪大器瞬间暴怒起来。 “狂妄！” 声音落下。 他身后冒起一团黑气，将他笼罩其中。 顿时。 洛珩等人眼中，嫪大器已经变成了一团黑气，看不到一丝人影。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瞬间警觉起来。 与他们平日里的江湖厮杀不同。 面对这等邪异的上古大能，三人又岂能不小心？ “你们退下！” 洛珩摆摆手，示意青龙三人退后。 他能感应到嫪大器的实力，变得极为恐怖了。 青龙三人目前还不够掺和这种级别的战斗。 “是，都督！”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没有任何迟疑，应了一声后，快速向后退去。 …… 轰！ 洛珩一抬手，手掌中已有烈焰升腾而出。 全身笼罩在黑气内的嫪大器，顿时吃了一惊。 先前洛珩和他化身贾复交锋时，可不曾动用过太阳真火。 而仅仅只是太阳真气。 但就这样，他的化身贾复，便已经支撑不住。 如今真气变成了烈焰。 威力必然更加不同凡响。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抵挡住。 念及此。 嫪大器心下稍稍有些后悔起来。 “呵，果然不愧是洛侯传人。” 但后悔归后悔，嫪大器嘴上却依旧嘴硬得很，只是狂态嘛，多少收敛了一些。 洛珩不答，只是屈指一弹。 一道烈焰被射了出去。 嫪大器见状，不敢怠慢，忙侧身闪避。 这黑气似乎能让他在速度方面有极大的加成。 仅仅这么一动，黑气便裹挟着他退出了数丈距离。 “有点意思。” 洛珩眸光一闪，冷笑道。 如此诡异速度，还真有些棘手。 但这是对于其他人而言。 面对拥有太阳真火的洛珩，那也不过是些许小麻烦罢了。 “疾！” 洛珩抬眸看了远端的嫪大器一眼，手掌轻扬。 轰隆！ 太阳真火化作火龙，在通道内咆哮而出，朝着远端的嫪大器轰了过去。 刹那间，整个同道尽数化作火海，熊熊燃烧起来。 远端的嫪大器见状，心下暗骂一声卧槽。 他本还想着，自己身怀黑气，速度、反应什么的变得这么快。 洛珩就算再厉害，能打到他么？ 既然打不到他，那他岂不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但谁想…… 这洛珩居然如此不要脸。 直接放了一把火，把整个通道都烧了起来。 这还让他怎么打？ 心中想着。 嫪大器转身便朝着墓室方向跑了过去。 他又不傻，总不可能任由火焰烧他吧？ …… “都督，他跑了？” 青龙等人走了过来，惊疑不定的问道。 洛珩手一挥，收回火焰。 “跑不掉的。” 说着，便已经迈步朝通道里端走去。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见状，连忙跟了上前。 另一边。 嫪大器停了下来。 身后的热浪渐渐消失，他已经完全感受不到。 只不过嫪大器已经不敢回身了。 没奈何。 火焰这玩意，本来就对他这种修炼了阴邪功法的人有克制。 更别说，洛珩的火焰，还特别恐怖。 嫪大器又怎会拿自己性命去开玩笑？ “看来本侯得先躲一躲才行，免得被那洛珩找到。” 嫪大器暗暗想到。 下一刻，他身形一动，黑气顿时裹挟着他朝着最里端飞去。 他是墓穴之主。 对于此地地形自然熟悉得很。 而且，除了这一点外。 他还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当初，那位门客替他建造墓穴时，就特意挖了条通往墓穴外的通道。 眼下遭到当头一棒的嫪大器，动了开启通道的心思。 “都督，前方只有直路，似乎通往最后的墓室的。” 青龙极目远眺，喃喃道。 洛珩点了点头。 “去墓室吧。” 墓室，已经是嫪大器最后的逃遁之地。 除非……墓室内有隐秘通道，通往外界。 不过，洛珩对此并不担心。 倒不是觉得这座墓穴一定没有通道了。 而是……这数千年的变化。 早已改变了地形地貌。 当年那门客挖掘的通道，如今还存不存在都是未知数。 弄不好，嫪大器巴巴的跑到最后，却发现此路不通。 那就好玩了！ 第960章 就跟拿捏玩具一样 墓室内。 巨大的棺材底已经被打开，露出一个幽黑的入口。 嫪大器早不见了身影。 显然，他已经进了密道。 洛珩等人进了墓室后，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棺材底的密道入口。 “都督，要不要属下等人追过去？” 青龙见状，问道。 洛珩摆摆手，道。 “无需那么麻烦。” “一会那嫪大器，自己会回来的。” 这却是洛珩早就用神识探查过了。 密道虽然还存在，但中间早已坍塌。 这意味着，嫪大器根本跑不出去。 当然嫪大器门下那位墨家门客，虽然考虑得很周全。 但却依旧疏忽了一点。 那就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地貌会出现变化。 不过，这门客能想到此点，倒也正常。 毕竟谁能想到，几千年下来，嫪大器还没能复活？ 要知道，当时按照阴阳家门客的推算。 嫪大器只需要千年时间，就能复活重生。 事实是过了五千多年后，还在动用了最后底牌的情况下，嫪大器才堪堪复活。 五千多年的沧海桑田变化，那条密道不堵了才怪。 果然。 约莫过了盏茶时分后。 嫪大器一身狼狈地从棺材中钻了出来。 “嫪大器，现在是不是很绝望？” 洛珩的声音，传入嫪大器耳中。 他悚然一惊，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虽然早已料到洛珩等人会追来。 但这么快，就让他们找到墓室，却也出乎了嫪大器的预料。 不过，事已至此，嫪大器心下也不再抱有侥幸。 “洛珩，别得意。” “本侯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你确定要与本侯两败俱伤？” 嫪大器目视洛珩，凝声说道。 他这话，倒也不是吹嘘之言。 怎么说他如今的实力，几乎可以媲美当初的赵始帝。 若真铁了心和洛珩拼命，就算洛珩能平安无事，但洛珩身边的青龙等人，却未必能幸免。 洛珩闻言，面上露出一抹冷笑。 “你不妨试试！” 威胁他？ 做梦！ 这五千年多年来，嫪大器一直在持续制造着怨灵之气，用来复活自己。 陆陆续续累积下来，他手头沾染的人命绝对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面对此等丧心病狂的邪魔。 洛珩又怎会与对方讨价还价？ “好好好，狂妄小子，本侯会让你后悔的！” 嫪大器闻言，顿时怒极而笑。 说话间，他身后黑气不断升腾而起。 但与上次全身被笼罩住不一样。 这一次，嫪大器却突然一张嘴，将这些黑气给尽数吞入了腹中。 下一刻，他身上的气息明显变得更为恐怖了。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看得心惊肉跳。 原本的嫪大器就已经够变态了。 但现在，看着愈发不像人。 “都督，这嫪大器……” 青龙小声问道。 洛珩皱了皱眉头，回道。 “入魔了！” “他以怨灵之气为媒介，将自身实力维持在最巅峰状态。” “不过，这种状态他持续不了多久。” “待怨灵之气消耗完毕，不需要本督出手，这嫪大器自己都会死。” 正因为这个原因。 洛珩才没有出手制止嫪大器入魔。 反正，就算嫪大器入魔后，战斗力也就是那样。 他又何必出手制止？ …… “桀桀桀！” “本侯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洛珩，你的死期到了！” 黑气消失后，嫪大器感受着体内澎湃无比的力量，忍不住仰天大笑。 先前他忌惮洛珩的火焰。 但现在总不怕了吧？ 毕竟，他体内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 嫪大器如是想到。 “都督，怎么办？” 青龙等人不似洛珩那般有底气，心下都慌了。 洛珩朝他们挥了挥手。 “后退，离远点。” 他不怕嫪大器，但青龙等人可未必能承受嫪大器身上的怨灵之力。 当然，等以后青龙等人正式踏入筑基境界后。 自然也不需要惧怕这等邪异力量了。 但眼下显然还不行。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闻言，立马朝着后方退去。 他们都有自知之明，知道这种级别的战斗，他们压根插不上手。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拖都督后腿？ “没想到你这刽子手，居然也会怜惜下属？” 嫪大器见状，眼中抹过一丝惊异。 在他眼中，洛珩就是个冷血的刽子手。 就跟赵始帝麾下的那些鹰犬一样。 但谁知，洛珩居然还知道心疼下属，不让他们掺和到战斗中。 老实说，嫪大器很意外。 洛珩不答，只是手掌一翻，召唤出了太阳真火。 火焰一出。 嫪大器顿时感受到了极为不适的异样感。 他不敢再迟疑。 厉喝一声，便朝着洛珩猛扑而来。 洛珩身形一闪，避开这一扑。 下一刻，手中火焰瞬间被甩了出去。 吼！ 虚空中宛若有龙吟虎啸声传来。 紧接着，烈焰化作火龙咆哮而出。 嫪大器心下一颤，原本前扑的动作，瞬间转变为就地一滚，堪堪避开了火龙的冲击。 但饶是如此，他也已经感应到自己体内的怨灵之气，似乎被损耗掉了一成。 嫪大器顿时又惊又怒。 哪怕他早已知道洛珩的火焰，对他有克制作用。 却也没料到，这火焰克制他到这种程度。 “该死的，洛珩这到底是什么火焰？” “竟然让我如此被动？” 嫪大器念头才刚刚升起，火龙便又再次咆哮而来。 见状，他不敢硬抗，再次向一旁闪去。 只不过，这一次火龙却并未径直冲来，而是在半途中，突然一分为二。 紧接着分裂开来的两条火龙，再次分裂。 只片刻间。 墓室中，便已经聚集了十多条火龙。 几乎将嫪大器所有可退避的方向，尽数给锁定了。 而洛珩，则一脸平静地负手而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火龙追击嫪大器。 远端。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看得满脸佩服。 在他们眼中，恐怖如斯的嫪大器，落在都督手中，就跟个玩具一样。 轰隆！ 十多条火龙齐齐咆哮前冲！ 嫪大器已然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龙冲来，将他吞没掉。 “可恨……” 嫪大器脑中只来得及闪过最后一个念头，便已经彻底失去意识。 第961章 好像发现了了不得的真相 随着一声巨响消逝。 嫪大器身影已然不见。 原本他所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一团泛着少许幽芒的光团。 洛珩见状，径直走上去，伸手将光团握入手中。 下一刻，光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他手中。 待光团彻底消失后。 洛珩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原来如此！” 那光团，赫然是嫪大器的残魂。 或者说……也是嫪大器的记忆。 洛珩彻底吸收完记忆，对于早古年间的事情，了解的更为透彻了。 在嫪大器的记忆中，早古年间的发生的事情，与史书记载的完全不一样。 就比如说，赵始帝攻伐各大诸侯国。 其中固然有要让大赵一统天下，结束纷乱的原因。 但这却不是主因。 真正统一天下，建立王朝的原因，却是因为小洛侯破碎虚空前，曾留下一句话。 建九州之基，铸无上王朝。 集大统一王朝气运，可破天地桎梏！ 这才是各个诸侯王拼了命想要统一天下的缘由。 在早古年间，没有什么比打破天地桎梏，让自己寿元无尽，超脱于天地，更有诱惑力了。 毕竟，没人不向往长生不死。 但偏偏因为天地桎梏，导致不管如何惊才绝艳的天才，都最终因破不了此方世界的限制，而郁郁而终。 从七皇，到十帝，这一千多年间。 能避开天地桎梏，最后破碎虚空的，也只有大小洛侯二人。 而大小洛侯又是特例。 其他人根本无法效仿。 强如赵始帝之流，又怎甘心自己百年过后，化作一堆黄土？ 然而，在史书上，却根本不会记载这些东西。 史书终究是经过人为美化过的东西。 哪怕再公正的史官，也绝不会将这等事情记录进青史上。 洛珩面上抹过一丝明悟。 嫪大器的记忆可不少，洛珩一时半会也不可能细细“查阅”。 需等他空闲下来后，才会细细的去琢磨，真相与史书之间的差别。 故此，眼下他很快将自己的意识从记忆中脱离出来。 “都督！”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快步走了过来。 洛珩见状，知道他们想说什么，摆了摆手，道。 “本督无事，出墓吧！” 眼下嫪大器彻底灰飞烟灭。 关于嫪大器一事，可以告一段落。 剩下的，就是继续查抄各地祠庙，以避免大楚气运继续被上古大能们掠夺。 除此之外，便是等龙沮那的消息。 上古大能们并非铁板一块。 也不是所有人都在玩掠夺气运这种歪门邪道。 洛珩只需将那部分一直守着底线的大能拉拢过来。 便足以对抗九十九重天了。 至于接下来关于天地桎梏的事情，他自然也不会放弃追查。 毕竟，此方世界的限制越来越厉害。 恐怕再过个几百上千年，连现有的武道，怕是都要断了传承。 洛珩可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局。 毕竟此方世界并未诞生出科学体系。 也不可能像后世那样，走出另外一条路来。 但随着天地桎梏的加重，洛珩怀疑到最后，人类的寿元将会越来越短，身体也会变得越来越孱弱。 这对于人类而言，绝非什么好事。 …… 大楚。 关中大同府。 和洛珩熟知的那些历史王朝不同。 此方世界中，大同府却非边关。 而是通往西域和北境的中转枢纽。 故此，大同府极为繁荣。 城中随处可见南北商贾。 沐谨言换上了男装，混迹在人群中。 她一路从安西府，南逃至大同府。 倒也没有引起任何麻烦。 毕竟，沐谨言再怎么水货，也是明面上拥有宗师境界的人。 躲避一些普通地方驻军，自然是轻而易举。 而绣衣卫这边，精力都放在了调查各地祠庙和嫪大器之事上。 自然也没人关注沐谨言的动向。 “奇怪了，连着几座城，当地绣衣卫都在调查民间祠庙。” “难不成这些祠庙有古怪？” 沐谨言是个聪明女人，自然能意识到事情的不寻常。 只是因为信息差的缘故，她并不清楚里面的具体情况。 如今的她，和西域那边几乎断了联系。 她就算想联系姒太华、姬东华了解详情也做不到。 “又有一队绣衣过去了！” 看到一群番子急匆匆而过，沐谨言忙朝人群中躲了躲。 但她脑中，却愈发狐疑了。 “要不……我跟上去看看？” 略一迟疑后，沐谨言暗暗想到。 她向来好奇心极重。 眼见这等透露着古怪的事情，就发生在她眼前，心中自然像猫抓似的，心痒难耐。 沉吟片刻后。 她身形一动，悄悄朝着先前路过的番子们追了过去。 一路尾随着番子们来到大同府外一座小村。 沐谨言忙找了个视角极佳的位置，躲了起来。 远端。 番子们已经将村中的小祠庙给团团包围了起来。 带队百户在仔细检查了祠庙后，搜到一个木人傀儡。 “烧了！” 百户一声令下。 立马便有番子开始点火焚烧木人傀儡。 火光冲天而起。 木人傀儡在烈焰中发出凄厉叫声。 躲在暗处的沐谨言听得毛骨悚然。 “事情果然不简单。” “这木头傀儡居然能发出人声，太可怕了。” 她想归这样想，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兴奋的神色。 沐谨言觉得，她似乎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真相。 “塑像也烧了！” “记住，必须用火烧干净。” “都督已经下了命令，此等傀儡、塑像皆是邪异之物。” “若不能尽数焚毁，必然会留下无穷后患！” 百户厉声喝道。 一众番子顿时轰然应诺。 紧接着，几名番子快步走入祠庙中，将一具身着文士袍的塑像抬了出来，然后扔进火焰中。 看到这文士塑像。 沐谨言不由愣了愣。 “朱子！” 她虽不学无术，对于历史人物和各个大儒之类，都不甚了了。 然而，朱子她却知道。 这得益于她小时候，曾跟着武威侯夫妇，拜过朱子庙。 而朱子庙中的朱子塑像，和眼前的文士像如出一辙。 至于武威侯夫妇一介勋贵，缘何会去拜儒门的朱子？ 这却是因为，此方世界的朱子，并非朱熹。 而是叫做朱沐。 朱沐的后世子孙中，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改朱姓为沐姓。 这一支沐姓，正是武威侯的先祖。 第962章 让她自己跳出来作妖 追溯本源，朱子这个儒道文圣，正是武威侯一脉的先祖。 沐谨言对朱子自然没有什么敬意。 但她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子。 祖上有个大人物，却是能让她面上增光。 故此，那时候还年幼的沐谨言一下子就将朱子的长相给牢牢记住了。 直至今日。 她对朱子塑像的模样，依旧记忆犹新。 “绝对错不了，这就是朱子像。” “只是绣衣卫为何要焚毁朱子的塑像和祠庙？” 沐谨言惊疑不定。 小时候她不知道自己并非武威侯夫妇的亲生女儿，心中自然把朱子视为先祖。 但如今却不同。 她已经与武威侯夫妇恩断义绝。 哪还会攀附什么沐氏先祖朱子？ 所以，哪怕她看到绣衣卫在焚毁朱子像，也全然无动于衷。 只是心中的狐疑却是难免的。 远端。 绣衣卫们很快就焚毁掉了朱子像和木人傀儡。 又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疏漏侯，才撤离了这座祠庙。 沐谨言等了片刻，见绣衣卫确实已经离开。 这才现出身形，朝着远端祠庙走了过去。 祠庙外，还残留着塑像、木人傀儡被焚毁后的灰烬。 沐谨言蹲下身，细细观察起来。 “有能量异动？” “这塑像和木人，果然有古怪。” 沐谨言面上抹过一丝惊异。 她并非走纯正的武道路线，而是靠着吞噬气运后硬生生提升到大宗师境界的。 之后虽然因为遭到姻缘反噬而掉落到宗师境。 但气运吞噬法，她依旧还在修炼。 自然轻而易举就能感应到塑像和木人傀儡的异样。 “哪怕烧成灰烬了，也瞒不住我。” 沐谨言略有些得意的想到。 她想着，心下一动，悄悄释放出一缕气运。 下一刻。 那些残留灰烬上，顿时传来了残缺不齐的信息。 “以香火作为掩饰，行掠夺气运之效，从而转化为自身寿元？” “这……这不跟气运掠夺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沐谨言有些吃惊。 灰烬上传来的信息，叫什么香火增寿法。 名字听着花里胡哨的，但本质上，却和气运掠夺法，没有多大的差别。 无非就是，气运掠夺法更为直接。 而所谓的香火增寿法，却是中间多了一个伪装掩饰的步骤。 在沐谨言看来，这就是多此一举。 气运掠夺法多简单粗暴啊，效果还好。 哪像这香火增寿法，遮遮掩掩的，总给人一种上不了台面的感觉。 “嗯？真是朱子？” “这老东西居然还活着？” 吐槽了香火增寿法几句后，新的信息出现，沐谨言顿时惊呆了。 她若没记错的话。 朱子可是前朝大乾时期的人。 距离至今，已有一千多年了。 而且，世人皆知朱子已死。 但如今信息却告诉她，朱子还活着。 就躲在叫做九十九重天的地方。 沐谨言怎能不为此震惊？ “不对，我那对便宜父母，似乎活的年头更久。” “和他们相比，朱子活了一千多年，也不算什么！” “如此说来，这世上类似的老怪物恐怕还不少！” 沐谨言心下暗暗嘀咕起来。 下一刻，她的眼眸中抹过一丝异色。 “这九十九重天……或许对我而言是个天大的机缘！” …… 长安府城。 洛珩已经带着青龙、白虎、朱雀三人，退出了嫪大器墓穴。 他直接下令绣衣卫封存了这个墓穴。 便带着其他人，返回了长安镇抚司衙门。 刚回到署衙。 有鹞部密谍传来讯息。 言沐谨言失去踪迹，监视她的密谍未能完成任务，特向都督请罪。 洛珩看完消息，眉头皱了起来。 这段时间他的精力都放在了上古大能身上。 确实疏忽了沐谨言这个作妖女人。 “都督，属下这就调集鹞部的力量，全力找寻沐谨言。” 青龙见状，忙抱拳禀道。 鹞部暂时由他在掌控。 密谍那边弄丢了沐谨言，变相也算是他的失职。 他自然要急着补救。 “不，没必要大动干戈。” “这女人藏不住，早晚会跳出来作妖！” “且如今，这女人身上的气运已经被削弱了不少，下次对付她，也就没必要有那么多顾忌了！” 洛珩沉吟片刻后，摆了摆手说道。 调集鹞部力量，大动干戈地去搜寻沐谨言？ 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以沐谨言喜欢作妖的性子，怎么可能低调得下来？ 要不了多久，自然会冒头。 既然如此，绣衣卫这边又何必浪费人力？ 再说，眼下沐谨言也好，还是上古大能也罢。 都已经无法动摇大楚根基了。 洛珩之所以还要对付这些人，无非是想着把所有隐患都扼杀掉罢了。 “都督，万一那女人……” 青龙愣了愣，说道。 洛珩摇摇头，道。 “无妨，本督不怕她作妖。” “相反不管是她，还是那些上古大能，跳得越欢，于本督而言反而更有利！” “若彼辈都深藏起来，本督反而还没那么多时间一一将他们揪出来！” 洛珩这话一出口。 青龙面上不由自主抹过一丝恍然之色。 他大致明白都督的意思了。 都督已是神仙中人，但如今却被世俗之事牵绊了精力，自然想着要一劳永逸。 故此，那些潜藏的敌人，若是不跳出来，对于都督来讲，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属下明白了！” 青龙抱拳回道。 洛珩点点头。 “长安之事已了。” “明日你们几个，随本督回京，准备前往东海！” 听到这话，青龙、白虎、朱雀三人都没有意外。 自从在宋公明口中拷问出九十九重天入口地点后。 洛珩就跟他们提过，前往九十九重天的事情。 只不过中途稍稍出了点意外，被嫪大器的事情牵绊住了而已。 如今嫪大器已死。 接下来，自然就轮到前往九十九重天了。 “是，都督！” 三人闻言，忙躬身应诺。 洛珩想了想，继续说道。 “另外，传讯刘绵，让他召回所有宗师以上的供奉和尸傀！” “此番前往九十九重天，必然伴随着凶险。” “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也该轮到这些供奉出力的时候了！” 第963章 洛侯，是好消息 数日后。 京师南镇抚司衙门。 洛珩等人风尘仆仆回归京师，尚未歇口气。 宫中传来保德帝、泰安帝父子的口谕，让洛珩入宫一趟。 于是，洛珩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宫中。 不过，保德帝、泰安帝父子，似也考虑到洛珩长途跋涉，可能会疲累。 居然直接命太监们带来了御撵，让洛珩乘坐御撵入宫。 如此无上恩宠，直把署衙内的所有绣衣都给惊呆了。 御撵这玩意，可是天子专用的东西。 从古到今，哪有臣子单独乘坐御撵的例子？ 若非大家都清楚保德帝、泰安帝对洛珩的恩宠。 恐怕都会以为，这是天子刻意要将洛珩架起来，拿他往火上烤呢。 洛珩直接拒绝了乘坐御撵。 倒不是他顾忌什么。 而是没必要。 御撵这玩意，看着奢华，排场又大。 但速度慢得一比。 远不如他骑马入宫。 事实上，若非不想惊骇到他人。 洛珩此刻只需一步，就能进入宫中。 拒绝了太监们再三邀请。 洛珩翻身上马，径直朝着皇宫而去。 他都懒得等这些小太监了。 到了宫门处。 早有大太监小安子等候在此。 看到洛珩身影，小安子忙迎了上前。 “奴婢见过洛侯。” 洛珩点点头，示意小安子无需多礼。 旋即，问道。 “安常侍可知上皇和陛下，召本督何事？” 小安子闻言，面上立马堆起了笑容。 “回洛侯，是好事。” 至于什么事情，他并没有说。 倒不是他故意要跟洛珩卖关子。 而是，保德帝和泰安帝一再叮嘱他莫要说漏嘴。 这对父子，还想着给洛珩一个惊喜呢。 身为内侍，小安子自然不会拂了二帝的性子。 洛珩见状，笑了笑，也不再多问。 反正是好事，进宫就能知道，又何必急于一时？ 心中想着，洛珩便欲下马。 小安子见状，忙制止道。 “洛侯，上皇和陛下有口谕，洛侯可骑马入宫。” 听到这话，洛珩微微一怔。 旋即，也不客气，径直驾马朝着宫内而去。 眼看洛珩直接入宫了。 小安子身旁的几个小太监，顿时面面相觑。 “干爹，洛侯这么走了，咱们怎么办？” “是啊，陛下可是吩咐了要让咱们替洛侯引路的！” 小安子闻言，好没气地瞪了他们一眼。 “引个屁的路！” “洛侯入宫跟家常便饭一样，难不成你们还觉得洛侯会不认识路？” “行了，莫要多啰嗦，赶紧进宫吧。” 说着，小安子一拂大袖，迈步朝宫内走去。 他可不是洛珩。 哪怕如今泰安帝颇为宠信他。 却也没资格在宫内骑马而行。 前端。 洛珩已经连人带马消失不见。 待下一刻，他身形再次出现时，已经身处养心殿外广场上。 洛珩跳下马，随手唤来一个守殿小太监，示意他将马儿照顾好后。 便径直转身朝着偏殿暖阁走去。 以他对二帝的了解，此刻二帝十有八九都在养心殿偏殿暖阁。 否则，若让他前往坐忘阁的话。 小安子他们就不会用上入宫两字，而是会直接说前往坐忘阁了。 …… 养心殿偏殿暖阁。 保德帝、泰安帝父子面对而坐。 大太监王潮，则随伺在侧。 看到洛珩走入暖阁，保德帝、泰安帝父子竟齐齐站了起来。 “子玉来啦！” “子玉，辛苦了！” 父子二人同时出声。 洛珩微微一怔。 “为上皇、陛下效劳，乃臣本分，何谈辛苦。” 此言一出。 父子二人皆面露感动之色。 瞧瞧，什么叫做肱股之臣？ 这就是！ 要是满朝文武，人人都能像子玉一样。 大楚千秋万代都不是没可能。 不过，不管保德帝，还是泰安帝，都知道天下只有一个洛珩洛子玉。 他们父子能遇上洛珩，已是侥天之幸。 自然也不敢奢望更多。 “王伴伴，快给子玉搬椅子。” 保德帝转头看向王潮，说道。 王潮应了声，忙从一旁搬来椅子。 洛珩道谢一声，施施然入座。 他此刻心中多少也有几分感慨。 如今的保德帝，越来越将他视为自己子侄，而非臣子。 否则，刚刚就不会用搬椅子，而是会用赐座了。 虽然意思都一样，但性质却不同。 前者更像家常话。 而后者，却是天子的赐恩。 “子玉，你刚回京，朕和天子就找你过来，却是有好事等着你。” 保德帝笑吟吟说道。 洛珩闻言，微微一怔。 旋即，心下多少有些明悟。 “上皇，可是封赏一事？” 在保德帝面前，洛珩也没有遮遮掩掩，基本有什么说什么。 但越是如此，保德帝就对他越喜爱。 “朕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子玉。” “你猜得没错，关于你封王之事，朝臣们妥协了！” 保德帝大笑道。 洛珩封王一事，可谓饱经磨难。 按道理，以洛珩的功绩，放在其他朝代，早已到了功高盖主，皇帝不得不杀的程度了。 给洛珩封王，是必然的事情。 但在大楚，朝臣们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 死活不同意给洛珩封王。 保德帝父子虽一力坚持，却也架不住满朝文武几乎个个反对。 或许部分大臣，是出于好心，不希望看到洛珩未来出现封无可封的结果。 只是，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心思，对于保德帝父子而言，大臣们就是在跟他们对着干。 如今好不容易大臣们做出退让，不再反对给洛珩封王。 这对父子自然要巴巴地将好消息告诉洛珩。 “臣，谢上皇、陛下隆……” 洛珩站起身，便欲向二帝谢恩。 但保德帝却制止了他。 “谢什么恩，说句不好听的，若无子玉你，这如画江山，怕早就被那些乱臣贼子窃取了。” “要说谢，也是朕与天子该谢你才是！” 保德帝这话，不带半点虚情假意，说得诚恳至极。 一旁的泰安帝，亦是点了点头。 “是啊子玉，你在父皇和朕面前，就无需学那些大臣一样，玩什么客套了。” “说起来，你还是朕表弟呢，都是一家人，哪有那般见外。” 二帝对于洛珩的定位，就是家人！ 而不是什么臣子！ 第964章 封王 洛珩要封王的消息一出。 满京师都在议论此事。 不过洛珩在朝野口碑极佳，民间对于此事，倒也是赞同叫好者居多。 至于绣衣卫上下，那更是人人喜形于色。 都督封王，那可是他们绣衣卫的无上荣耀啊！ 虽说，以前的历代绣衣卫都督，都是大楚太子、皇子。 但太子、皇子多了去了。 洛都督这种从一介白身，到最后功盖天下，获封王爵的绣衣都督，却是独一份。 镇抚司衙门内。 “恭喜都督！” 青龙、白虎、朱雀……乃至刘绵、三千户，皆喜形于色，朝着洛珩恭贺道。 洛珩闻言笑了笑，倒也没有故作谦虚之类的。 封王嘛，毕竟是身为人臣者的巅峰。 哪怕是洛珩，也不会无动于衷。 “都督，如此一来，咱们东海之行，怕是要稍稍延后了。” 青龙想起什么似的，说了一句。 洛珩点点头，道。 “按照上皇和陛下的意思，此次本督的封王大典，必须大办。” “本督也不会拒绝二位至尊的好意，故此东海行就稍稍延后吧。” 不管保德帝，还是泰安帝，都是同一个心思。 洛珩的封王大典，必须大办特办。 一来扬大楚之威。 二来嘛，也算是弥补洛珩。 毕竟，按照正常情况，洛珩早就该封王了。 如今耽搁了这么久，二帝心中怎能没有愧疚？ 洛珩见保德帝、泰安帝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自然也不会拒绝。 好在如今大楚算是缓过来了。 哪怕将洛珩的封王大典，办得隆重一些，奢靡一些。 朝廷也完全能不受影响。 “明白了，都督！” 青龙闻言，应了一声。 既然东海之行得延后，那好多事情就得重新安排。 虽然这么做，多少有些折腾。 但相信绣衣卫上下绝对不会有怨言的。 对于绣衣卫而言，眼下没有什么事情，比都督封王大典更重要的了。 “都督，您看宾客还需要邀请些谁？” 一旁的刘绵，突然开口问道。 封王大典，不仅是朝廷之事。 同样也是绣衣卫内部的盛事，刘绵问的宾客，自然是指绣衣卫内部庆典时邀请的宾客。 不过，绣衣卫向来凶名显赫，且在很多地方都需要避嫌、忌讳。 故此所谓的宾客，多半也与朝堂官员无缘了。 “都督，江湖各派可以邀请一下。” “另外东海那边的武林同道，或许也可以邀请过来，正好能震慑他们。” 青龙想了想，提议道。 洛珩闻言，沉吟了片刻，道。 “可！” 不管是江湖各派，还是东海武林之人。 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再次敲打敲打他们。 免得时间一长，彼辈又故态复萌。 “再加上部分地方士绅！” 洛珩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青龙闻言，瞬间心领神会。 “都督，商贾这边呢？” “巫山堂、宝源号……皆对我绣衣多有配合，可否需要邀请。” 刘绵从旁说道。 所谓巫山堂、宝源号之流，皆是天下第一等商号。 曾经的锦绣堂，就与它们齐名。 无非就是，锦绣堂的根基在巴蜀。 而巫山堂、宝源号这些，散布在大楚其他各地而已。 …… 雒阳。 沐谨言望着眼前熟悉的城池，心头一片感慨。 她虽在雒阳呆的时间不长。 但在这里，她经历的事情却不少。 从初到雒阳时的风头无二，众星捧月。 到最后的一度沦为昭狱阶下囚。 若非姬东华、姒太华相救，恐怕她这会已经不在人世了。 沐谨言正思绪如潮时。 身旁似有商队路过，隐有话语声传来。 “没想到绣衣卫那位洛都督，终究还是封王了。” “是啊，当初听我族兄说，朝中百官皆反对封王一事，我都以为此事必然黄了，谁想……” “我倒是认为洛珩必然会封王，否则岂不寒了天下功臣之心？” “也是，大楚若无洛珩，免不了四分五裂。” “什么四分五裂，亡国都有可能。” “嘘，慎言，这话你也敢说出口？” 话语声越来越清晰。 沐谨言听着听着，突然一个激灵。 “洛珩封王了？” 她不由愣了一下。 但紧接着，原本俏脸的面庞，忽然变得扭曲起来。 “这本该是我的！” 洛珩封王，他的妻子，自然就是王妃。 虽然比不上皇后那般尊荣。 但也是天下最尊贵的一群人之一了。 而这些，在沐谨言看来，原本都应该属于她的。 若无沐卿绾。 洛珩必然也会进京赶考。 以洛珩的才学，拿个状元不费吹灰之力。 而那时候，她这位武威侯府千金，自然而然就能在跨马游街时相中洛珩。 彼时，她只要让武威侯夫妇，直接下场捉婿。 洛珩这个如意郎君，又怎会跑得出她的手掌心？ 相信，洛珩必然会与她恩爱有加，情投意合。 同时，洛珩在她的相扶之下。 压根就不用当什么绣衣卫头子，就能平步青云，飞黄腾达。 如此一来，今日封王地，自然就成了她的夫君洛珩。 而她，就成了天下最尊贵的王妃！ 念及此。 沐谨言顿时恨得牙痒痒的。 只觉得，就是沐卿绾的出现，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不气，不气，我还有机会！” 沐谨言深吸一口气，强行将心中的不爽压了下去。 她快步追上前面商队。 “几位兄台，敢问刚刚说的可是洛珩洛都督欲封王了？” 沐谨言此刻虽扮做了男子，但话语声却没法改变，听着娇媚婉转，令人酥酥麻麻的。 刚刚说话的几个男子，彼此对视一眼，眼眸中皆露出一抹异样之色。 其中最为年轻的那男子，上下打量起沐谨言，道。 “这位姑……兄台，你是想知道洛都督封王一事的详情？” 沐谨言闻言，顿时点了点头。 “兄台可否告知小弟？” “可以，不过此事说来话长，兄台若不嫌弃，可否与在下上马车详谈，如何？” 年轻男子笑吟吟说道。 他这话一出，边上原本也面露异样之色的其他男子，皆偃旗息鼓了。 沐谨言似完全没察觉到异常，一脸欣然地点头应道。 “如此，劳烦兄台了！” 第965章 安神香 沐谨言跟随年轻男子上了马车。 车内装饰虽朴素，但不失雅致。 年轻男子微微一笑，为沐谨言倒了一杯茶，和声说道。 “兄台想知道洛都督封王的详情，其实我们也是初次听闻，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沐谨言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掩饰住内心的波动。 她努力平心静气地说道。 “没关系，能知道多少就是多少。” “毕竟这可是当今大事，人尽皆知。” 她佯装自己也知道此事，只是不清楚详情的样子。 年轻男子点点头，笑道。 “据传，此次洛都督封王可谓众望所归。” “上皇和天子一致认可，再则绣衣卫上下莫不欢欣鼓舞，民间更是传颂为佳话。” 说着，年轻男子面上露出一抹羡慕之色。 显然，身为男儿谁不羡慕洛珩这种际遇？ 沐谨言听了，面色不禁有些阴沉。 “据说此事在朝中曾有反对之声，为何如今一切顺利？” 男子闻言，稍作沉吟，低声答道。 “兄台有所不知，如今大楚国势复起。” “两位陛下此举，意在笼络人心，同时也是为了彰显大楚威仪。” “至于为何顺利……嘿，朝中大臣们能压得住么？” 沐谨言暗自点头。 她也不得不承认，洛珩的功劳确实没人能忽视。 朝中大臣们能压他一时，却压不了一世。 只是沐谨言心中不甘，认定这本该是属于她的荣耀，洛珩和她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若非半路杀出个沐卿绾，今日封王的荣耀自然会属于她。 “这位兄台，既知此中内幕，可知洛都督接下来有何动向？” 沐谨言收起纷杂思绪，追问道。 年轻男子露出一丝莞尔。 “兄台倒是好奇心重。” “眼下封王大典在即，自然以大典为重，还能怎样。” 他说这话时，瞥了沐谨言一眼。 若非他识破了眼前的沐谨言是女扮男装，才懒得邀请对方上马车呢。 沐谨言能成为原著女主，姿色自然不俗。 眼下虽因为屡次挫折而变得落魄。 但底子终究还在。 此刻她蹙眉沉思的样子，着实让眼前的年轻男子看得怦然心动。 他虽是商贾，却又并非正儿八经的商贾。 这男子姓李名翊，家中乃官宦世家。 其兄长如今正在朝中为官。 李翊自幼受家中老太太宠溺，一事无成。 他在家中呆得无聊，便跟着家里面的商队，出来游山玩水了。 并美其名曰：历练。 这一路上倒也结识了不少商贾，那些商贾知道他身份，自然都要捧着他。 他原想着这一路奔波，也就是见识见识大楚大好河山。 谁知到了雒阳时，居然邂逅了眼前的美貌女子。 这让他有种天赐姻缘的错觉。 李翊越想越是激动，竟情难自禁，一把握住了沐谨言的小手。 沐谨言悚然一惊，从思绪中脱出。 她美眸瞥向李翊，瞬间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眼见这李翊长相颇为英俊，且家中似乎也有点财富。 沐谨言的嘴角，不由渐渐勾了起来。 看来，我的魅力依旧不凡啊！ …… 京师。 封王大典在即。 上至保德、泰安二帝，中至朝中文武百官，下至绣衣番子们，人人皆忙碌起来。 反倒是洛珩这个当事人，闲了下来。 自从他执掌绣衣卫后，几乎都没歇过。 不是在布局江湖，便是到处坐镇平叛。 眼见得空，洛珩索性也不去想那些公务。 便带上沐卿绾，及叶婉儿，老仆厉千绝，游逛起京师来。 大楚定都金陵。 这金陵城的富贵，自不必多说。 不过除了繁荣富贵外。 金陵的美景自然也是一绝。 洛珩一行人穿行于小巷与繁市之间，悠闲地享受着这得来不易的空闲时光。 沐卿绾身着素雅淡蓝长裙，精致的小脸上，带着雀跃的神色。 她挽着洛珩的手，偶尔抬头望望街边的小摊，一脸好奇。 叶婉儿则在一旁一脸姨母笑。 “这金陵的糕点，向来堪称一绝。” “绾绾，不妨尝尝。” 行至秦淮河畔时，叶婉儿看着四周商肆，朝沐卿绾说道。 洛珩闻言，微微颔首。 “金陵桃花酥，确实口感不错。” “老万，去买上一些。” 跟在身后的厉千绝闻言，应了一声，便巴巴跑去购买桃花酥了。 老实说，就算洛珩不提起，他也会跑去买上一些。 这老货如今嘴馋得很。 碰到任何好吃的，都想尝尝。 “难怪不少诗词中都有提及。” 沐卿绾小脸上，浮起一抹恍然之色。 她读书晚，接触诗词就更晚了。 如今还时不时跟着叶婉儿品读诗词，自然对此记忆犹新。 “洛，百年前，这里恐怕是另一番模样吧？” 沐卿绾想了想，又问道。 大楚才立国百年。 而百年前的前朝大荆，京师可不在金陵。 故此，她无法想象百年前，金陵是否也如此繁华。 洛珩闻言，笑了笑，道。 “金陵历史悠久，底蕴极深。” “就算没有太祖定都于此，也不会差到哪去。” 叶婉儿点点头。 江南各郡，各有各的优点。 但若论知名度的话。 也无非就是金陵、姑苏、临安、扬州府这些地方了。 这一行人继续漫步，走过街头桥下，眼角余光瞥见远处一家古旧小店。 古旧的小店门前，几簇深红花团拥挤在窗沿。 沐卿绾瞧见后，不禁停下了脚步。 这家小店虽不起眼，但门前插着数种清香草药，飘逸出淡淡馨香。 “这店有意思。”沐卿绾走近些，静静观望。 店主是个和气的中年人，见有人流连便迎上前。 “姑娘是否需要挑些药材，或许能够有所帮助。” 叶婉儿闻言，好奇看去。 “这种安神香甚是少见，若可以倒是想带些回去。” 她家早年，经营的产业中，亦有馨香这块。 只不过并非主业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叶婉儿自幼接触，倒也懂些。 店主立即从店内取出一小包，递了过来。 “这可是上等香料，不只闻着舒心，也颇具养生功效。” 听到养生二字，洛珩瞥了眼店主手中馨香。 下一刻，他发出一声轻咦。 “咦？” “这是安神香？” 安神香只见之于古籍，据传早已失传。 若非洛珩从金色书页中反哺到绝世医术，知道该怎么配置安神香。 恐怕还真未必能认出店主手中的馨香，竟是传说中的安神香。 当即，洛珩抬起头，一脸玩味的看向店主。 店主顿时有些慌乱，忙将手中馨香收了回去。 “这位客人可莫要信口胡来，小店卖的明明只是凝神馨香，哪是什么安神香？” “我……我不卖了！” 第966章 礼部侍郎李端 安神香这玩意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传说中，安神香有惑人心智的功能。 长期使用安神香，会让人渐渐迷失心智，变成失去理智的疯子。 当然，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有人暗中操控的情况下，能让人变成傀儡。 洛珩盯着神色慌张的店主，眼眸中泛起一抹冷意。 “走，走，我不卖了！” 店主跳脚道。 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远端，厉千绝正提着桃花酥走来。 洛珩朝他使了个眼色。 厉千绝一怔，旋即会意过来，立马拎着桃花酥转身巴巴跑了。 店主并未注意到这一幕，还在那黑着脸催促洛珩等人赶紧离开他的小店。 沐卿绾、叶婉儿显然也发现了异常，皆转头看向洛珩。 洛珩则始终盯着店主。 面前的店主，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普通人。 但他却能制作出安神香这种早已失传之物。 要么就是他运气好，不知道从哪得到了古方，复制出失传的安神香。 但从此人的反应看，他很清楚安神香的功效和危害，显然不可能仅仅只是运气好偶然得到古方那么简单。 所以……面前的店主，十有八九只是个傀儡。 被人扶持出来售卖安神香的傀儡。 其背后，必然还存在着主使之人。 “你们怎么还不走？” “本店不欢迎你们，走啊！” 店主似已经彻底失态，整个人充满了一种惶惶不安的感觉。 沐卿绾与叶婉儿对视一眼，愈发觉得这店主有问题。 正说话间。 远端厉千绝，一手拎着桃花酥，一手指挥着绣衣缇骑，朝小店包围而来。 店主这一次终于注意到了远处的情况。 当即面色大变，他想都没想，一个箭步朝店外窜了出去，便欲跑路。 但早就盯着他的洛珩、沐卿绾、叶婉儿三人，自然不会这么轻易让他走脱。 洛珩、叶婉儿还未出手。 沐卿绾却已经抢先一指点出。 嗤！ 带着森冷寒意的气劲，从沐卿绾指尖射出。 刚刚才来得及跑出两步的店主，身形登时一僵，整个人已经倒了下去。 “带走，送入昭狱！” 看到缇骑们已经围来，洛珩摆了摆手，说道。 缇骑们应了一声，顿时上前将已经动弹不得的店主，拖了下去。 出了这档子事情。 洛珩等人也没心思继续逛下去了。 “洛，去昭狱。” 沐卿绾忽然开口，提议道。 她也在绣衣卫挂了职，自然能出入昭狱。 洛珩闻言，瞬间明白了少女的心思。 她显然对刚刚的事情好奇的很。 想要知道结果。 当即，洛珩点了点头。 “也罢，就去昭狱吧！” “老万，你带叶姑娘先行回家，我与绾绾去趟昭狱。” 叶婉儿如今已经退出了绣衣卫，出入昭狱会麻烦很多。 虽说洛珩能用特权将她带进去。 但还是那句话，没必要。 “是，老爷！” 厉千绝应了一声。 一旁的叶婉儿也没有异议，便跟着厉千绝返回洛府了。 洛珩则和沐卿绾，径直朝南镇抚司衙门而去。 …… 昭狱内。 鹫部番子开始审讯起馨香店店主。 几乎没怎么动刑。 店主便已承受不住，一五一十的将他所知道的都交代了出来。 这店主姓李。 乃荆楚李家旁支族人。 李家是官宦世家。 族中为官者，多的时候，一度曾多达十多人，在朝中任二三品官员。 虽非顶级高官。 但族中有如此多的官员。 让李家在荆楚之地，影响力极大。 到了泰安朝，李家族人大多数都致仕了，如今还留在朝中的，也只有嫡脉的长房长子李端。 李端乃新任礼部侍郎，品阶也不算低了。 若再结合他不到而立之年的年岁。 妥妥能称一句政坛新星。 毕竟这么年轻，就担任一部侍郎之职。 未来入主齐贤台，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 李家在荆楚的影响力，不仅没有减弱。 反而声势日隆。 不过，族中当官的少了，平日里的进项自然也就相应变低。 再加上，礼部又是出了名的清水衙门。 李端为了自己前途，也不可能去收受贿赂啥的。 荆楚李家又族人众多，平时开支极大。 时间一长，整个家族都有些承受不住。 不得已之下，李家便暗戳戳地组建了商队，以此来赚些外快，补贴家族开支。 金陵的这家馨香店，便是李家的产业之一。 不过，却并非长房所有。 而是二房特意跑来开设的。 在朝中为官的李端知道后，也没放在心上。 一来，家中在京师开了家小店，多少能补贴他一些日常开支所需。 二来嘛，一家小小的馨香店，显然也不是什么日进斗金的收入，不会触犯任何大楚律法，甚至都不会被权贵们盯上。 李端自然不以为意。 尤其是馨香店平日里，也不需要他动用特权去维护。 他更乐得清闲。 只是，李端怕是万万没想到。 这家小小的馨香店，却给他惹来了麻烦。 还在署衙办公的李端，突兀地被绣衣卫番子带走。 引得礼部上下官员面面相觑，纷纷猜测李端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以至于让绣衣卫在封王大典即将开启的节骨眼上，抓走了李端。 …… 昭狱。 洛珩与沐卿绾并肩坐于椅中。 不一会，便有番子匆匆而来，躬身禀道。 “都督，礼部侍郎李端带到。” “带他过来。” 洛珩点了点头，道。 李端身为李氏族人，且还是如今朝中唯一当官者。 现在家族之人，有人触犯了律法。 绣衣卫召唤他询问，是必有的流程。 绣衣番子应诺离去后。 很快，就将李端带了过来。 此时的李端，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上带着茫然之色。 只是，此人心性倒是不错。 虽骤然被带来昭狱，神情亦显得颇为平静。 待他看到洛珩后。 他忙整了整衣衫，朝着洛珩俯身一礼。 “礼部李端，拜见洛侯。” 饶是他此刻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骤然见到洛珩。 这李端面上亦露出了一丝狂热的神色。 此人……竟是洛珩的崇拜者。 很是出乎人意料！ 第967章 荆楚李家 “李侍郎无需多礼。” “来人，给李侍郎搬张椅子。” 洛珩摆摆手，示意李端起身，旋即又朝着边上番子吩咐道。 李端并非犯事者。 仅仅是被召来问话的。 洛珩自然不会把他当成钦犯来对待。 更何况，洛珩也了解到，这李端官声不错。 算是如今大楚颇为有为的年轻官员。 虽比不上苏云轩这样的顶级大才。 但未来在齐贤台当个主事，却是绰绰有余。 可以说，这李端就是下一届齐贤台主事之一。 “谢洛侯。” 李端道谢后，小心翼翼坐了下来。 和朝堂上老一辈的文臣不同。 像他这种经历过地方，然后又调入京师任职的年轻官员。 大多数都对洛珩抱有好感。 李端本人在入京之前，还曾在地方上配合过洛珩清剿白莲教余孽。 故此，对洛珩印象极好，几乎视为偶像。 “李侍郎可知秦淮河附近的李氏馨香店？” 洛珩并未拐弯抹角，上来就直奔主题。 刚刚落座的李端，不由一愣。 “洛侯，这李氏馨香店，正是下官家族产业。” 秦淮河附近馨香店极多。 姓李的自然也不少。 但既是秦淮河附近，又挂名李氏的馨香店，却只有他族中二房的那家店铺。 故此李端想都没想立马回道。 “呈禀洛侯，这李氏馨香店虽是下官家族产业。” “但下官却从未利用手中权力，替其牟利。” 大楚禁止官员从事商事。 但官员不允许从商，不代表家族不能从商。 再加上小小的馨香店，也根本不需要李端动用什么权力。 他回答起来时，自然丝毫没有心虚。 洛珩闻言，点了点头。 “李侍郎不必太过紧张，本督只是例行询问罢了。” “馨香店犯事，本就与你牵扯不上。” 这话一出。 李端吃了一惊。 “洛侯，敢问敝家产业犯了何事？” “若真有不法之事，都督严惩便是，下官绝不会包庇任何犯事之人。” 这李端算是正直官员，再加上年轻，胸中之气尚未被官场磨平。 眼中自然容不得沙子。 若是他事先知晓这事，不需要绣衣卫出手。 他自己就会拿下这些犯事族人，交由绣衣卫严惩。 “李侍郎，本督知你是忠贞之臣，心中亦装着天下百姓。” “不过，贵家族牵扯的事情却是不小。” “若证据实锤的话，夷三族都有可能。” 洛珩看了李端一眼，缓缓道。 听到这话。 李端面上再也没了先前的淡定，他面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无比。 夷三族？ 家族之人到底干了什么？ 居然犯下这等捅破天的罪行！ 难不成……是谋反？ 李端的一颗心，瞬间乱成一团。 洛珩仔细观察着李端，见其反应并不像伪装出来的，暗暗点了点头。 “不知李侍郎可曾听过安神香？” “安……安神香？” 李端从茫然中回过神，面色愈发迷糊。 安神香？ 那是什么东西？ 他连听都没听过。 “安神香乃药物所制的馨香之一，具有惑人心智的功效，严重者可沦为他人傀儡，生不如死。” “此物极为邪异，自前朝大乾年间，朝廷下令禁止民间制作安神香后。” “这安神香几乎已经绝迹，但今日，本督却在贵族的李氏馨香店内，发现了安神香。” 洛珩缓缓说道。 李端闻言，不由瞠目结舌，愣在当场。 …… 踏踏！ 一名绣衣番子快步从甬道内走来。 他手中，还捧着几本卷宗。 “都督，查清楚了。” “李氏馨香店于两月前开张，这两个月中，共售卖出安神香合计一千八百六十支。” “其中大部分都流入了宫中。” “根据宫中采买房的太监口供，宫中采买安神香，源自于采买房管事李大彪牵头，定下了由李氏馨香店，特供宫中馨香业务。” “属下等人前去缉拿李大彪时，这李大彪已不见人影。” “青龙督司翻查了内宦卷宗，调阅出李大彪档案，发现这李大彪正是李氏族人，只不过是极为偏远的旁支血脉。” 番子躬身禀道，说完后，又将手中卷宗呈交给洛珩。 一旁的李端，早已听得大脑一片空白。 安神香拥有惑人心智功能，严重者会沦为他人傀儡。 而他们李家，居然将安神香供给了宫中使用！ 这是想干嘛？ 谋害天子？ 难怪洛都督会说一旦实锤，就是夷三族的罪名！ 这等歹毒、恶劣的行径，不被夷三族才怪！ 此刻的李端，深深的感受到了来自族人的恶意。 尤其是，他这个嫡脉的长房长子，居然不知道宫中有太监还是李氏族人？ 虽然只是偏远旁支！ “李侍郎，你也听到了。” “你们族中……似乎心有叵测者不少啊！” 洛珩随手翻了翻卷宗后，抬眸看向李端。 李端闻言，豁然站起。 “洛侯，此事下官会全力配合绣衣卫。” “若朝廷要治下官的罪，下官也认了。” 他无法容忍家族之中，有如此心怀叵测之人。 说句不好听的。 这种毒瘤，简直就是在拖着整个家族一起跳入火海。 当然，如今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李端也只能尽最后的努力。 “李侍郎，坐！” “本督并不怀疑你对陛下和朝廷的忠心。” “否则，本督也不会只是让人将你请来，而是直接出动缇骑抓捕你了。” “但，李氏一族忠心者固然有之，叵测者却也不少。” “关于这一点，你们李家却需要给朝廷一个交代。” 洛珩摆了摆手，示意李端入座，缓缓说道。 安神香被送入宫中，也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尚不算无法挽回。 只是，洛珩却不相信，安神香的事情，就是李家的手笔。 原因无他。 李家只是官宦世家，且还是在大楚立国后才渐渐发迹的。 若说他们有谋逆之心？ 别说洛珩了，就算换个其他人，也不可能相信。 李家一无兵权，而无登高一呼，四海相从的威望。 他们拿头来谋逆？ 真以为谋逆是请客吃饭啊！ 所以，李家背后必然还有主谋之人。 洛珩需要的，就是揪出这背后的元凶，而不是纠结于李家的这些罪名。 第968章 敢害朕，诛九族，夷三族 “都督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怂恿我族中之人？” 李端能年纪轻轻就成为一部侍郎，自然也是聪明人，立马从洛珩话语中品味出言外之意。 洛珩微微颔首，道。 “不错！” “你们李氏一族崛起于太祖朝，兴盛于上皇保德朝。” “如今虽略有衰落，却也是盛极之后应有的自然规律，待你未来入主齐贤台后，李家必然又能迎了新的巅峰。” “说句不好听的，你们李氏一族早就与大楚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些年，李氏族中为官者甚多，本督不信彼辈能看不清这一点。” “所以，谋逆对于李氏而言根本划不来。” “但如今却偏偏发生了安神香之事，这其中若无人在背后做推手，那才叫不正常。” 洛珩的话，听得李端频频点头，深以为然。 别看李家族中不少官员都已经致仕，看上去整个家族远不如以往那般盛极一时。 但这些曾经的朝廷官员，显然都清楚李家的未来已寄托于李端身上。 这可是妥妥的能入齐贤台的好苗子。 只要李端未来平步升迁，入了齐贤台。 那么，李家的声势，必然比以往更为兴盛。 所以，除非那些致仕官员失心疯了，才会去干谋逆的事情。 “洛侯英明！” 李端面露感激之色。 这要是换做其他鹰犬，恐怕巴不得将整个李家都拖下水。 毕竟，处置几个不法族人，和处置整个家族。 尤其是家族中，还有像他这样的政坛新星存在，那性质能一样么？ “所以……能不能救家族，就看李侍郎你自己了。” “这李氏馨香店，可是你二房产业？” 洛珩目视李端，凝声问道。 听到这话，李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回洛侯，正是二房产业。” “那么……二房平日里与你大房嫡脉关系如何？又或者，二房都有哪些人脉？” 洛珩缓缓问道。 说着，便示意边上的番子，拿来文房四宝。 李端见状，知道洛珩是要让他录口供。 而这些口供，必然会成为李氏一族的罪证。 但他却丝毫没有任何犹豫。 毒瘤不除，家族难安。 他又岂会心慈手软？ 更何况，二房的产业，已经影响到整个李家，以及他的前途、生死。 于公于私，他都要揪出这些毒瘤来。 片刻后。 李端将所知一切，都录成了口供。 洛珩接过后，仔细阅览起来。 “二房居然和武陵王有来往？” “很好，这么看来，二房的动静是有了。” “李侍郎，本督会将这份口供转呈陛下，争取让此案不波及整个李氏。” “但事情能否如愿，还要看你族中之人是否配合！” 洛珩收起口供，朝着李端说道。 李端闻言，忙俯身拜倒。 “下官谢过洛侯庇佑之恩！” 洛珩的话，让李端心下松了口气。 如今谁不知道洛珩在二帝面前面子极大。 但凡只要他开口，二帝必然无有不允。 他说争取不让案子波及整个李家，那必然就不会波及到整个家族。 …… 送走李端后。 洛珩唤来雀九等雀部女番子，将沐卿绾送回了府邸。 他自己则直奔皇宫而去。 封王大典在即，却出了这趟子事情。 怎么看都有些糟心。 他必须要尽快查清此案，以免影响到后续的东海之行。 皇宫，养心殿偏殿。 泰安帝听闻洛珩求见，顿时惊喜连连。 今日他倒不在批阅奏折，而是在审阅着礼部上呈的封王大典流程。 “子玉，你怎么来了？” 泰安帝笑呵呵地说道。 洛珩也不客气，径直走到泰安帝身侧，坐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泰安帝面上笑容愈发灿烂。 他觉得子玉表现得跟他越来越像一家人了。 这是泰安帝最想看到的。 在洛珩面前，他可不是什么天子，而是表兄！ “小安子，最近采买房采买的馨香可曾用过？” 洛珩座下后，并未和泰安帝说话，而是转头朝着一旁的小安子问道。 听到这话。 泰安帝愣了愣，也下意识看向小安子。 小安子被当今天下两个最尊贵的人盯着，心下顿时一慌。 他忙躬身回道。 “回陛下、洛侯，最新送入宫的馨香，尚未动用。” 洛珩闻言，微微松了口气。 泰安帝见状，忙问道。 “子玉，发生了什么？” “陛下，最新送入宫中的那批馨香不能用，此物乃安神香，具有惑人心智的功效，体内香毒严重者，甚至会沦为他人傀儡。” 洛珩肃容说道。 此言一出。 泰安帝顿时吓了一跳。 “什么！” “惑人心智？严重者沦为他人傀儡？” “是何人如此歹毒，居然敢暗算朕！” 饶是泰安帝脾气一向甚好，此刻听到有人居然敢如此暗算他，亦忍不住为之震怒。 边上的小安子，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如今他是泰安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地位等同保德帝身边的王潮。 泰安帝日常一切事物，都是由他负责、安排。 这真要让那什么安神香惑乱了陛下。 那他被砍一百次头，怕都不够脱罪的。 念及此。 小安子眼中，亦露出了杀气腾腾的眼神。 敢害咱家，咱家与你势不两立！ “陛下，目前查出安神香的来源，乃荆楚李家二房名下产业所提供。” 洛珩沉声说道。 泰安帝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荆楚李家不李家的。 朕才不管你何方神圣，既然敢暗算朕，那就休怪朕不客气了。 若是有人明着谋反他，泰安帝或许还不会这么愤怒。 但安神香这玩意，居然能让人变成傀儡。 这就不是泰安帝能容忍的了。 一想到自己若是被人变成了傀儡，任由他人摆布，泰安帝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子玉，将什么李家上下统统下狱！” “诛他们九族，夷他们三族！” 泰安帝阴沉着脸喝道。 洛珩闻言，并未应下，而是静静地看着泰安帝。 直到泰安帝渐渐平复下来后，他才缓缓说道。 “陛下，此事臣正在调查。 “李家只是明面上的傀儡，真正的幕后主使，很可能是武陵王，又或者是其他人。” “所以陛下暂且稍加忍耐，待臣揪出幕后之人，再行雷霆之怒亦不迟。” 第969章 武陵王一脉 “好，朕就听子玉的。” 对于洛珩的话，泰安帝自然深信不疑。 洛珩微微颔首，继续道。 “另外，李氏一族亦并非都是罪人。” “如今朝中的礼部侍郎李端，不久前致仕的李钰、李铮等老臣，都为大楚立下过汗马功劳。” “故此，臣希望此案莫要牵连到整个李氏一族，单独处置李家二房便可。” 洛珩这话，让泰安帝冷静了下来。 他仔细想了想，发现确实这样。 李钰、李铮等老臣，兢兢业业辅佐保德帝治理天下。 虽无特别大的功勋，但在各自职位上一干就是数十年。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而且，李钰、李铮辈，可不是那些顽固老臣。 都是亲近于保德帝的臣子。 现在李氏二房一脉爆雷，就要牵连到他们，多少有些冤枉。 虽说，历朝历代因株连之罪，而受无妄之灾者不知凡几。 但泰安帝终究是个仁慈之君，自然也不希望波及到无辜者。 除此之外，李端又是泰安帝欣赏的年轻臣子。 要不是他力排众议，李端也不可能未及而立之年，就能成为一部侍郎。 如今李家之案，牵扯到这个泰安帝颇为欣赏的臣子。 他心下难免也心软起来。 “就按子玉你说的去办吧。” 泰安帝略一沉吟，缓缓说道。 顿了顿，他突然又好奇起来。 “对了子玉，此事怎么又和武陵王扯上关系了？” 大楚的初代武陵王，乃太宗之胞弟。 太宗登基后，封胞弟于武陵。 自此，武陵便成了这一脉的封地。 虽然大楚的王爷，基本上没太多的实权。 所谓的封地，也仅仅只有食邑权，而无其他权力。 但武陵乃有名的鱼米之乡。 故此武陵王一脉，倒也颇为富裕。 和大楚其他的藩王多有不法之事相比，武陵王一脉出了名的低调老实。 保德帝初期削藩时，也没动武陵王一脉。 但谁想，这个老实低调的武陵王，居然和此等阴私之事，扯上了关系。 “陛下，武陵王与李家二房来往密切，关系莫逆。” “且武陵王一脉表现得也太过于低调，这着实很反常。” “故此臣不得不怀疑，当代武陵王与此事有牵扯。” “当然，臣若是猜错，来日臣自会给武陵王赔罪！” 洛珩闻言，沉吟着说道。 历朝历代的藩王，不管初代二代时有多么贤明。 但凡传承几代过后，大多数都会变了味。 要么就是心怀叵测，暗中觊觎着那张位置，私下里图谋着造反什么的。 要么就是横行乡里，多有不法之事。 但武陵王一脉，都传承到第六代了。 却还跟初代武陵王一样，谨小慎微，低调老实。 甚至，连一桩稍有逾越的事情都没听闻过。 这怎么看，都有些刻意装乖装过头了的感觉。 洛珩可不相信，武陵王一脉的基因，能强大到这种地步。 “子玉言之有理，朕与父皇确实多有疏忽了这位皇侄。” 泰安帝闻言，面露若有所思之色。 这一代的武陵王，在辈分上，算是泰安帝的侄子。 但实际上，他年龄却比泰安帝大多了。 差不多已是而立之年。 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 再加上武陵多山，又有传说中的桃花源存在。 这武陵王一脉，真要找到了桃花源，在里面豢养个万儿八千的私兵，外界还真一点都不会察觉。 甚至哪怕是绣衣卫，都未必能发现。 …… 雒阳，李宅。 沐谨言跟着李翊，走进了这座三进宅院。 和沐谨言以往见识过的五进大宅院相比。 这座宅子，自然算不上什么。 故此，沐谨言表现的极为淡定。 这种样子落入李翊眼中，反而愈发觉得新认识的这位言姑娘沉稳大气，有大妇之风。 他一脸喜意，炫耀着说道。 “言姑娘，我大兄如今被调入礼部担任侍郎一职。” “这放眼满京城，有几个人能比得上我大兄的？” 在回宅邸的路上，沐谨言和他已经彼此交代过各自身份。 当然，李翊说的自然都是真实信息。 但沐谨言嘛……她会说真话才怪。 她编造了一个北地书香门第言家大小姐的身份。 李翊一听，竟是北地言家之人。 自然愈发高看起沐谨言。 毕竟，言家虽然底蕴方面，不如江南、荆楚的官宦、士绅之家。 但在北境，却名气极大。 沐谨言之所以能知道言家，还亏得她跟燕秋回过北境一段时间。 这冒充起来，自然天衣无缝。 “令兄是一部侍郎？” “敢问令兄名姓。” 沐谨言微微一怔，问道。 先前李翊只跟她说过，他们家族当官的人不少，最多的时候，有十几个之多。 却并未提及还有个当侍郎的兄长。 “我大兄叫做李端。” “言姑娘可有听闻过？” 这李翊似乎很崇拜自己兄长，一提到李端便会眉飞色舞。 沐谨言皱起了眉头。 李端？ 这是谁？ 她居然没听过！ 如今大楚人才凋零到这等程度了吗？ 连无名小卒都能担任一部侍郎了？ 不是沐谨言小觑李端，实在是她离开京师都快有两年了。 这两年中，朝堂上风云变幻不断。 她能听说过李端才怪。 “额……小女子孤陋寡闻，并未听说过令兄之名。” “但令兄能成为一部侍郎，想来才华是相当出众的。” 沐谨言迟疑了一下，回道。 她原想说听说过李端。 但转念一想，要是李翊又问她什么李端的事情，她回答不出，反而不妙。 故此索性就立一个诚实的人设。 果然，听到这话，李翊非但没不高兴，反而还对沐谨言夸赞李端有才华而感到十分欣喜。 “言姑娘有所不知。” “我兄长固然才华横溢，但也与圣天子英明，慧眼识人脱不了关系。” “若非天子赏识，我兄长又怎会以二十有六之龄，便被拜为一部侍郎？” “这可是大楚独一……唯二……唯三的荣耀。” 李翊说着，难免又得意洋洋起来。 显然，李端的经历，让他自豪得很。 沐谨言听到这话，心下吃了一惊。 她原以为，李翊的兄长或许已经而立，乃至不惑之年了。 这才靠着熬资历被提拔成一部侍郎。 显而易见，这种侍郎前途已经一眼到头，自然没什么稀奇的。 但，谁想这李端居然三十都不到。 第970章 武陵王心腹谋主 一个三十不到的侍郎，那性质完全就不一样了。 沐谨言作为曾经的武威侯千金，又岂能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想着这些。 沐谨言面上不动声色，静静地跟随李翊来到一间布置考究的大厅。 这大厅虽不比王公贵族的奢华，但也显得别有一番韵味。 就在此时。 一位身穿儒衫的中年男子步入了大厅。 他神态从容，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书香气。 看到此人，李翊面上浮起了一抹笑容。 “二叔，你怎么来了雒阳？” 这中年男子，赫然是李家二房的李茂。 李茂微微一笑，朝着李翊点了点头，最后目光却是落在了沐谨言身上。 “翊儿，这位是……” 眼前的女人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好像在哪见过。 只是一时间却有些想不起来。 “二叔，这是小侄新结识的朋友。” “言瑾沐言姑娘。” “言姑娘出身北境言家，是言家大房嫡脉千金。” 李翊闻言，忙介绍起沐谨言，语气中带着一抹得意之色。 在家族中他一向被视为不学无术之辈。 几乎所有族人，都觉得李翊不务正业，烂泥扶不上墙。 只不过他是长房嫡子，家族也不介意养他一辈子。 前提是别给家族惹祸！ “言家千金？” 李茂微微一怔。 沐谨言嫣然一笑，朝着李茂福了福。 “见过李二爷。” 李茂忙双手虚扶，示意沐谨言无需多礼。 一旁的李翊则有些不耐了。 “二叔，我带言姑娘去逛……” 话未说完。 李茂忽然笑容一敛，道。 “等等，你先去忙，二叔有话要与言姑娘说。” 这时的李茂，却是已经想起了在何时见过沐谨言了。 那是前几年的事情了。 彼时，他尚在临安府开辟商路，受到了巴蜀锦绣堂商家嫡子的邀请。 他记得那时候，商家的座上宾，就是这位言姑娘。 商家上下和诸多商贾如众星捧月般围着她转。 这一幕，李茂记得很清楚。 因为他也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想到这里，李茂意味深长地看了沐谨言一眼。 沐谨言心下顿时咯噔一下。 她有种直觉。 眼前这位李家二房的李茂，似乎识破她身份了！ “啊，二叔要跟言姑娘谈事情吗？” “那好吧，我一会再来。” 李翊倒是没多想。 还只道自己二叔有正事要跟沐谨言说呢。 如今二房算是李家的钱袋子，碍于这一点，他也不敢在李茂面前耍性子。 只好怏怏不乐地朝里端内堂走去。 待李翊走后。 李茂笑吟吟地转过身。 “鄙人见过沐小姐。” 此言一出。 沐谨言顿时明白这李茂已经认出了她。 不过她倒也不尴尬。 微微点了点头后，面上露出一抹微笑。 “先生，我早已不是沐家千金了。” “你该知道的！” 她都已经上了绣衣卫通缉榜。 朝廷方面早已将她定性为叛贼。 可以说，但凡有点见识的人，基本都知道这事。 也就只有李翊这等不学无术之辈，才不知道这件事。 “哈哈哈，小姐说笑了。” “在李某眼中，小姐依旧是当年那位侯府千金。” 李茂打了个哈哈，道。 …… 稍作寒暄后。 李茂便邀请沐谨言落座，共品香茗。 不一会，茶香袅袅，氤氲在堂中，给人一种淡然如诗的意境。 “小姐，此次来到雒阳是有何要事？” 李茂试探性地问道。 沐谨言闻言，淡淡一笑。 “游历散心罢了。” 听到这话。 李茂面上浮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小姐，李某虽是商贾，但这些年李某亦经营了不少人脉。” “这内幕消息，李某可没曾少听闻。” “小姐出京师，北上豫地，与项炎攻略豫地，几乎成就一方霸业。” “项炎身死后，小姐又北境燕秋汇合，南下数千里，兵锋一度直指京师。” “可惜小姐似乎有些时运不佳，两次都遇上了绣衣卫洛珩，以至于功败垂成……” 李茂娓娓道来，几乎将沐谨言这些年干过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果然知道不少内幕。 连沐谨言与项炎、燕秋之间的关系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沐谨言抬眸看着李茂，心中已经泛起层层波澜。 区区一个地方商贾。 居然能将她的生平之事，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等人物，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商贾。 “先生到底是谁？” 沐谨言深吸一口气，问道。 李茂沉默了一下，紧接着展颜笑道。 “鄙人武陵王心腹谋主李茂！” 沐谨言不由一愣。 武陵王？ 荆楚的武陵王？ 作为曾经的勋贵千金，她自然知道武陵王是谁。 只是……武陵王一脉不是向来安分守己的很么？ 为何她从李茂身上，却能感受到一股不安分的感觉？ 这样的人，却身为武陵王的谋主。 可想而知，这武陵王也绝非表现出了的那般老实。 “先生，武陵王有所图？” 沐谨言直视李茂，竟毫不遮掩地问道。 李茂似也被沐谨言这种直接给惊到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道。 “自然是江山社稷！” “大家都是太祖子孙，凭什么坐那张位置的只能是太宗一脉？” “更遑论，太宗一脉血脉早已断绝。” “如今两代天子都不过是小宗出身，论血脉，论出身哪比得上我家王爷？” 或许是沐谨言的身份，让李茂没有任何防备之心。 又或许是这些话，他憋心里很久了。 总之，在沐谨言面前，他没有任何隐瞒。 “从血脉上来讲，武陵王确实大楚皇室中最尊贵的一脉。” 沐谨言点点头，道。 初代武陵王是楚太祖的嫡次子。 若太宗一脉没有断绝，那自然是身为嫡长子的太宗一脉更为尊贵。 但偏偏，在永仁帝时，太宗的血脉已然断绝。 之后登基的保德帝，不过是小宗出身的皇家子弟。 只是因为他是永仁帝的养子，才被默认有资格继承皇位。 所以，如今的保德、泰安二帝，追溯到太祖时，亦不过是太祖庶子出身。 沐谨言自然承认李茂的话，确实有那么点道理。 第971章 本宫现在可有资格 京师，养心殿偏殿暖阁。 “如此说来，朕还真小觑了这个皇侄。” 泰安帝面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表情。 子玉已经将武陵王的情况说得清清楚楚了。 这武陵王，私下里拉拢了一大票荆楚当地官员。 地方上的卫所军将领，更是早已成了武陵王门下走狗。 甚至就来部分绣衣卫，也被武陵王的金钱攻势给腐蚀。 可以说大半个荆楚，都已落在武陵王手中。 当然，若说武陵王凭此就能对抗大楚朝廷，却也不见得。 地方官员也好，卫所将领也罢。 眼下确实都跟武陵王走得很近，甚至唯他马首是瞻。 但也是基于武陵王并没有打出谋反旗号，依旧还是大楚藩王。 一旦这家伙公然造反。 那些被他拉拢的地方官员，卫所军将领，到底有几个能铁了心跟他起事的，却还是个未知数。 没人是傻子。 当你是朝廷正儿八经藩王的时候，这些人自然愿意跟你结交。 毕竟，这种事情就算被朝廷知道了。 最坏的结果，也只不过是罢官而已。 还不至于有杀身之祸。 但，若是公然跟着反贼谋反，那可就不仅仅只是罢官那么简单了。 九族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陛下，武陵王虽然小动作不断。” “但就凭他一人，便能弄出安神香来，臣却是不信。” “安神香已然失传，哪怕是臣，亦只能从一些残缺的古方中，推演出安神香配方来。” “非是臣自夸，这岐黄之术方面，臣当世不做第二人想。” “武陵王就算收罗了天下名医，臣也敢保证他们推衍不出安神香配方来。” “除非……他背后有上古大能在。” 洛珩沉吟着说道。 从一开始，他就不信武陵王是幕后主谋。 原因无他。 安神香这东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配置得出来的。 尤其是大批量制造，更是难之又难。 配方是一回事。 其中所需的药材又是另外一回事。 再加上安神香本身就涉及到了部分玄学领域。 区区武陵王搞得出来才怪。 除非他背后有上古大能。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 武陵王一脉，必然得到了上古大能的扶持。 至于这位上古大能到底是谁。 不外乎是青史上留下名号的那些名医。 “所以，子玉的意思是，那些所谓的大能，又在插手世俗之事了？” 泰安帝皱着眉头说道。 洛珩点点头，道。 “不是又插手世俗之事，而是他们从来没间断过！” “这群大能为了延续寿元，屡屡插手世俗，试图把控王朝命运。” “当初的项炎、燕秋等人背后，其实也有大能的影子。” 此言一出。 泰安帝面色难看了许多。 他迟疑了一下，问道。 “子玉，你能对付他们吧？” 上古大能太过虚无缥缈，且都隐藏在幕后并不现身。 让泰安帝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他现在唯一能倚仗的也就是洛珩了。 “陛下放心，上古大能再强，臣亦不惧。” 洛珩笑了笑，回道。 听到这话，泰安帝总算松了口气。 “朕有子玉，实三生有幸。” …… 雒阳，李宅。 沐谨言、李茂面对而坐。 “所以……先生这是打算代表武陵王，与我谈合作？” 李茂已经开诚布公地摊牌了。 言辞中，确实有拉拢沐谨言的意思。 但沐谨言是谁？ 她又岂会屈居人下？ 更别说，她眼下的身份比以往更为尊贵。 “小姐说笑了。” “我家王爷是何等尊贵，小姐如今穷途……咳咳，不复往日风光。” “能得我家王爷赏识，已是幸事。” “小姐若有意，投入王爷麾下，未来亦不失……妃子之位，岂不美哉？” 李茂侃侃而谈。 沐谨言魅力惊人，嗯，至少在他眼中就是如此。 偏偏他家武陵王也是个好色之徒。 身为武陵王的心腹，李茂自然很清楚这一点。 沐谨言本身手腕不差，再加上这等惊人魅力。 未来武陵王登上皇位后，一个妃子之位绝对是跑不掉的。 李茂虽是武陵王心腹。 但也要为自己考虑。 武陵王如今年不过三十，有嫡子一名，庶子一名。 但这两个小家伙，都与李茂不亲近。 李茂自然也想着扶持一个亲近他的未来“皇子”。 眼下沐谨言突然出现。 还有什么比这更奇货可居的存在？ 故此，他对拉拢沐谨言极为热情。 “先生是想说我穷途末路，落魄到了极点是吧？” 沐谨言闻言，笑吟吟说道。 这话，让李茂多少有些尴尬。 只不过他尬笑几声后，便默认了。 在他眼中，现在的沐谨言可不就是穷途末路了么？ 难不成，这女人还有什么倚仗不成？ “那先生可知我真实身份？” 沐谨言美眸瞥了他一眼，缓缓道。 李茂闻言，不由一怔。 “小姐不是武威侯养女吗？” “呵呵，那是老黄历了，好叫先生知道，本宫乃西域三十六国公主，本宫之父是东海诸国太上帝尊，本宫之母是西域诸国公认女帝。” 沐谨言语气渐渐森严，傲然说道。 李茂呆了呆，面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换做以前，他还真会不以为然。 东海诸国都打成狗脑子了，你说他们头上还有个太上皇？ 西域三十六国虽比东海那边好一些，但彼此却也并不和睦，谁会信三十六国还有个女帝统治着？ 但如今却不同。 作为武陵王心腹，武陵王很多事情都没隐瞒他。 故此，他知道武陵王背后，还有个极其恐怖的大佬存在。 而那大佬，据说已经活了几千年了。 根据那位大佬透露。 这世间，大大小小的势力背后。 似乎都有他们的影子。 所以……在听到什么太上帝尊、女帝等字眼时。 李茂立马意识到，眼前的沐谨言比他想象的要更为不简单。 震惊好一会后，李茂深吸了一口气。 “莫非小姐……乃那些大佬的后裔？” 沐谨言神秘一笑。 “虽不中，亦不远矣！” “本宫乃上古东王公、西王母之女。” “东海与西域的唯一继承人。” “现在，本宫可有资格与武陵王合作？” 第972章 早古神医扁雀 荆楚，武陵王府。 “仲父，李茂与孤来信，言安神香铺已经铺设完毕，第一批安神香也被送入了宫中。” 武陵王项垠搓着手，一脸热切地朝着面前气质出尘，鹤发童颜的老者说道。 项垠乃大楚皇室土字辈子弟。 按辈分论，正是当今天子泰安帝项煜的族侄。 当然，从年龄上来讲。 项垠要大了泰安帝十几岁。 如今的项垠三十有六，正值壮年。 作为藩王，平日里无所事事居多。 龙精虎猛的项垠，精力发泄不得，自然而然就开始胡思乱想，想着要谋反了。 尤其是在认识了面前老者之后。 他原本只敢潜藏在内心深处的野心，一下子被放大到了极致。 也从最初只敢脑中幻想幻想，变成了真正付之行动。 眼前的鹤发童颜老者，名曰扁雀。 乃早古年间，在十帝面前都能是座上宾的神医。 当然，此扁雀与洛珩熟知历史上的扁鹊，没有任何关系。 单纯只是两人名字颇为相似罢了。 扁雀的医术，可以用出神入化来形容。 此君最为出名的事迹，当属他面见仅此于十帝的强者桓侯午。 扁雀一眼就看穿了桓侯午修炼已有入魔征兆，便提醒桓侯午注意保持心境和平。 但桓侯午却断然否认。 还狂言“寡人无恙”！ 扁雀见此，便不再多言。 只是没过多久。 就桓侯午走火入魔暴毙的消息。 至此，天下诸侯都知道扁雀的岐黄之术，堪称鬼神莫测。 自那之后，无论扁雀走到哪。 都会成为诸侯们的座上宾。 甚至，当初的小洛侯，都见过扁雀。 不过与其他上古大能试图颠覆当世王朝，掠夺气运不同。 扁雀现身世俗，倒不是为了什么气运。 而是……他隐居九十九重天后，钻研医术已经到了极致，无法突破天地桎梏。 只能转而研究起毒术来。 安神香严格意义上来讲，就是毒术领域的东西。 只不过，扁雀将安神香交由武陵王，并非是让他毒害皇帝的。 当然，武陵王怎么使用安神香，扁雀也不会去管。 他只要得到安神香效果反馈便行。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如今的扁雀几乎已经失去了人性。 在他眼中，天下苍生远远比不上他的研究。 “甚好，老夫等你反馈。” 扁雀面露满意之色，颔首道。 他很满意武陵王的效率。 这数千年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行走世俗了。 甚至，还找了不少合作者。 但这些合作者，就没有一个能有武陵王这等效率的。 “此乃大阳丹，君服一丸，可缓解君之隐疾。” 扁雀说着，手腕一翻，拿出一枚丹药，递给武陵王。 武陵王见状，顿时面露惊喜之色。 他之所以高高捧起扁雀，甚至都还认对方为仲父。 谋反是一回事。 但更多的却还是看中了扁雀的神奇医术。 别的不说，单单扁雀手头的这小药丸，就足以让武陵王为之讨好对方了。 毕竟，他虽年岁尚轻，但因为长期迷恋女色，有时候难免会力不从心。 而扁雀手中之药，却能让他在一年内，宛若嫪大器附体。 对于好色之徒的武陵王而言，这简直比当皇帝还让他更在意。 “多谢仲父恩赐！” 武陵王喜滋滋接过药丸，迫不及待地一口吞了下去。 扁雀点了点头，道。 “既然此间已无事，老夫亦该去京城了。” 听到这话，武陵王大吃一惊。 “仲父何故离孤而去？” 他能不惊么。 眼下的他，可以说把希望都寄托在扁雀身上了。 这扁雀一走，他以后还能靠谁？ “不必挽留，老夫去意已决。” 扁雀摆摆手，道。 见状，武陵王知道已经无法挽回，只能无奈问道。 “仲父您去京师，是为何事？” “老夫听闻洛侯传人现世，打算去会会他。” 扁雀倒也没有隐瞒，沉声说道。 听到这话，武陵王面上露出一丝明悟。 “洛侯传人？洛珩吗？” “正是此人！” …… 次日。 原本应该还在荆楚的扁雀，已然现身京师金陵。 “封王大典？” “这洛侯传人，果然代代出奇才。” 看着远端盛大的封王典礼，扁雀眼眸中抹过一丝异色。 还在早古年间时。 他曾拜访过小洛侯。 那一次，他是找小洛侯切磋医术。 没错，大小洛侯其实都会医术。 只是相对于他们的武道威名，很少有人知道他们在医术方面的造诣罢了。 世人并不知扁雀拜访小洛侯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史书上也没记载。 但扁雀自己却很清楚。 那一次，他在小洛侯面前输的极惨。 他引以为傲的医术，在小洛侯面前完全不堪一击。 自那之后，扁雀就彻底退隐。 开始专研起更高层次的医术。 只可惜因为天地桎梏的原因，他根本就没法突破限制。 不得已之下，扁雀只好将精力转到了毒术方面。 自古医毒不分家。 扁雀这是打算另辟蹊径，让自己的医术更上一层楼。 这一研究，就研究了数千年。 期间，每逢有洛侯传人现世。 扁雀都会离开九十九重天，进入世俗，寻找洛侯传人。 试图用那些洛侯传人验证自己的医毒之术。 但让扁雀失望的是。 并非每一个洛侯传人都懂这些。 很多时候，他只能无功而返。 直到现在。 他总算遇到了一个，精通医毒手段的洛侯传人。 扁雀又岂能不为之心动？ 之所以按捺这么久，也无非是他承诺过要给武陵王制造一批安神香，一时间没得空罢了。 “且待封王大典结束，老夫再去上门也不迟。” 扁雀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 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急于一时。 反正，这洛珩又跑不掉。 念及此。 扁雀目光四扫，很快锁定在一座惹眼的建筑上。 “望江楼？” “看着不错，老夫先在此落足。” 想着，他转身朝着望江楼走去。 这望江楼，似乎有专门吸引上古大能的特质。 从宋公明，到贾复，再到如今的扁雀。 几乎都在第一时间选择了望江楼来作为暂栖之地。 着实有点玄乎！ 第973章 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封王大典结束。 保德帝、泰安帝父子，也没搞什么宫中赐宴这些花里胡哨的。 他们知道洛珩很忙，且绣衣卫这边也等着替洛珩庆贺。 便直接允了洛珩返回自家府邸的请求。 回到洛府。 府中早已宾客云集。 江湖同道自不必多说。 各大派掌门，就没有一个不亲自前来道贺的。 甚至就连一向自持身份的四大佛宗的空闻、玄悲等高僧，亦亲临京师。 江湖同道，自然由厉千绝来接待。 这老货以往在龙神殿时，江湖地位虽也不错。 但到底比不得各大派掌门那般超然。 如今，他跟随了洛珩。 却反而一跃凌驾于各派掌门之上。 没看到连空闻、玄悲等人，在他面前都要放下身段？ 而绣衣卫内部同僚，自然由青龙、白虎、朱雀三人招待。 至于朝堂大臣们？ 或为了避嫌，或本身就不待见洛珩，并没有人前来。 对此，洛珩倒也早有准备。 事实上他一早就放出了风声，不接受朝堂文武道贺。 为此，他连沈言这种至亲，都拒绝了，更遑论他人？ 文武百官们见洛珩如此谨慎，心下也难免感叹洛珩奸诈。 居然连一丁点把柄和破绽都不留给他们。 正寒暄间。 忽有门子唱喏声响起。 “内卫督主魏常侍到！” 听到这话。 里端大堂内众宾客齐齐一愣。 现场瞬间静了下来。 江湖高手们彼此对视一眼，眼眸中都流露出一抹玩味的神色。 而众绣衣，则齐齐沉下脸。 如今上至朝堂，下至江湖，谁不知道内卫督主魏忠贤与洛珩不睦。 眼下这种场合，魏忠贤突然出现。 可没人觉得魏忠贤是真心前来恭贺洛珩的。 “青龙！” 洛珩转头看向青龙。 青龙顿时会意，大步走了出去。 不片刻。 一脸灿烂笑容的魏忠贤跟在青龙身后，走进了正堂。 “奴婢魏忠贤，见过洛王。” 魏忠贤姿态放得极低，脸上带着讨好的神色。 看到这一幕。 不仅是绣衣卫们惊了。 就连那群江湖同道，亦目瞪口呆。 不是说魏忠贤这阉人，与洛都督不合么？ 怎的现在…… 洛珩倒是不意外。 事实上在两次昭狱之行后，魏忠贤早就彻底认怂了。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真要和洛珩继续杠下去。 最后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魏忠贤这家伙原本就不蠢。 先前只是太过高估自己在泰安帝心目中的地位，以至于昏了头。 觉得他能扳倒洛珩，并取而代之。 但在经历过几次毒打后，他终于认清了事实。 一旦清醒过来。 这家伙的机灵劲自然又上来了。 只不过魏忠贤也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洛珩。 现在他不求能和洛珩攀上交情。 只求洛珩不记恨他。 为此他一直等机会，想着在洛珩面前低头。 现在终于被他等到了机会。 “魏常侍是稀客，青龙，安排魏常侍入坐。” 洛珩自然也不会在眼下这种场合跟魏忠贤计较什么，朝着青龙吩咐道。 青龙顿时领命，替魏忠贤安排起座位来。 魏忠贤得到想要的结果，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 魏忠贤的出现只是小插曲。 但随之出现的扁雀，却让洛珩重视了起来。 “你是说，有自称扁雀者求见？” 府中下人匆匆跑来告知洛珩这消息，洛珩面上顿时露出凝重的表情。 和宋公明，甚至嫪大器不同。 扁雀无疑是上古大能中都极为特殊的存在。 现在，这等大能突然出现。 洛珩难免会猜测起对方意图来。 “看来武陵王背后之人就是扁雀了。” “只不过按照史书记载，扁雀此人向来淡泊名利，缘何现在会插手世俗之事？” “难不成他也被寿元迷晕了心智？” 洛珩面色阴晴不定。 沉吟片刻后，示意下人将扁雀请来。 在场的绣衣卫和江湖同道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眼见洛珩神色比起先前凝重了几分，心下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 不一会。 鹤发童颜，望之有如老神仙一样的扁雀出现在众人面前。 “此人是谁，看着气质卓然，显非常人。” “江湖上见过此等人物，莫非此人是官场之人？” “看着不像，此老身上并无官员气场，反倒像个隐士高人。” “洛都督表情凝重，莫非就是因为此人？” 各派掌门小声议论起来。 哪怕他们不懂玄术，也都能看出扁雀不一般。 而绣衣卫们早已如临大敌，眼神不善地看着扁雀。 “雀公到访，寒舍蓬荜生辉。” “若雀公不嫌弃，请随洛某偏厅叙话。” 洛珩凝视了扁雀一眼，开口说道。 神色矜持的扁雀听到这话，缓缓点了点头。 “甚好！” 他是技术宅，并不擅长社交。 现场这么多人，他还真有些“怯场”。 别以为上古大能救真个个都牛逼轰轰。 事实上，所谓的上古大能依旧还没超脱人的范畴。 既然是人，自然都有各自的性格缺陷。 扁雀这样的技术宅，最大的毛病就是社恐。 人少还好，人一多，心下难免就会紧张起来。 “青龙，招呼好客人。” 吩咐了青龙一句后，洛珩带着扁雀朝另一侧偏厅走去。 待洛珩和扁雀走后。 现场众人顿时按捺不住议论起来。 …… 偏厅内。 有侍女替洛珩、扁雀奉上香茗后，便退了下去。 扁雀的神色也渐渐恢复淡然。 “雀公不在九十九重天隐居，何故涉足世俗？” “世俗之事自有天道运转，以雀公之明，自当明白干涉王朝更迭，后患无穷。” 洛珩目视扁雀，沉声道。 扁雀愣了愣。 他没想到洛珩居然什么都知道。 甚至一上来就逼到了没有退路的境地。 “老夫才没兴趣理会这些。” 他只能张了张嘴，呐呐道。 但说归这么说。 扁雀其实自己也知道，他这次出手相助武陵王，事实上已经干涉到了世俗之事。 也就是说，他日后难免会因此结下因果。 有了因果他以后再想脱身，可就难了。 很多上古大能，就是因为这样，才越陷越深，最终无法自拔。 现在后悔都已经晚了。 第974章 望，凝，毒 “雀公既然没兴趣，缘何又要扶持武陵王项垠？” “公可知，公之行为，已让武陵王生出野心。” “未来他一旦造反，百姓生灵涂炭，这笔账十有八九会被上天记在公身上。” 洛珩闻言，语气渐渐严厉。 扁雀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他怎么说也是个活了数千年的上古大能。 又常年隐居九十九重天。 岂能不清楚这些？ 只是……当时他为了验证自己这些年所学，脑子一热，就没顾上那些。 如今想来，确实是有些冲动鲁莽了。 “幸好雀公所为，尚未造成罪孽，还有补救的余地。” “公以安神香之毒，交由武陵王之手，试图弑君。” “这可比其他事情罪孽更重。” 洛珩语气越来越严厉。 对于扁雀这等技术宅，他其实只一眼就能判断出对方是什么性子。 故此，面对这种技术宅。 就不能拐弯抹角。 得直接震慑住他们。 果然，事情如他预料的一样。 扁雀真被震住了。 “你……你居然连安神香都知道？” “这么说，项垠的谋划已经落空了？” 扁雀愣了愣，喃喃道。 他的面上露出一丝失望神色。 他原还想看看，自己复原出的安神香，是否达到了传说中的那般效果。 但现在看来，这已经是奢望了。 “雀公，你可是想要验证自己技艺？” 洛珩扫了扁雀一眼，若有所思道。 技术宅嘛，一旦涉及到技术方面，十有八九都是头铁娃。 脑子一热的情况下，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哪怕扁雀是古人。 却也跟今人没多大差别。 “你又知道了？” 扁雀瞠目结舌。 自从进了洛府后。 他基本就是被洛珩牵着鼻子在走。 尤其是洛珩表现出了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这让他恍惚间，有种回到数千年前，在与小洛侯见面时的感觉。 当年的小洛侯也是这样。 一上来就对他一通言语轰炸。 上至各种古医书，下至偏方土方，直接炸得扁雀晕头转向。 待双方切磋时。 脑子还一团乱麻的扁雀，自然毫无悬念就输了。 当然，哪怕没有这些，扁雀也承认他的医术比小洛侯差了些。 只是却不会输那么惨。 如今往日场面重现。 让扁雀心下难免有些莫名心虚起来。 “雀公啊雀公，你要验证技艺，为何不直接来找本督？” 洛珩目视扁雀，叹道。 说话间，他手腕一翻，手掌中突兀的多出了一枚药丸。 扁雀见状，轻轻嗅了嗅，脱口惊呼。 “安神香！” “你竟然也会制作安神香。” “也是，若非你也懂安神香，又如何能识破项垠的布局。” “天意啊，天意如此。” 扁雀说到最后，面色变得复杂极了。 洛珩见状，微微皱眉。 扁雀先前的反应，他倒是能理解。 但最后神色复杂，这又是什么鬼？ 难不成扁雀还知道些他不知道的东西？ “雀公？” 洛珩想了想，屈指一弹，手中药丸已经落入扁雀之手。 原本有些神思恍惚的扁雀，顿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 “乌龙骨？翠阳花？” “这两味药……老夫明白了，原来如此。” “可调和药力，又契合君臣相佐之道，妙哉，妙哉。” 扁雀仔细地辨别着手中药丸，面色不断变幻。 一会皱眉深思，一会又眉飞色舞。 洛珩静静地看着，也不插话。 还是那句话，技术宅嘛。 难免的。 片刻后。 辨别完药丸的扁雀，脸上露出一抹寂落的表情。 “不愧是洛侯传人。 “看来你已然继承了小洛侯的医毒之道。” “老夫……不如也。” 让技术宅承认自己技不如人，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扁雀这等本身医毒之术，就已经站在最顶层的人物。 “雀公过誉了。” “本督只不过正好擅长制药。” “其他方面，却未必比得上雀公。” 洛珩闻言，淡淡笑道。 这倒不是谦虚之言。 而是扁雀到底是上古名医。 尤其是他比洛珩多了五千多年的经验。 这却是洛珩无法比拟的。 “这样吗？” “切磋切磋如何？” 扁雀闻言，面上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他来见洛珩，本就是为了这事。 只不过先前的安神香，让他被打击到了而已。 “自无不可。” “雀公若不反对，你我从望、凝、毒三方面切磋如何？” 洛珩略一沉吟，说道。 毒自不需要解释，就是毒术。 而望、凝，则代表着医、丹二道。 当然，以洛珩、扁雀的实力，早已超脱了凡俗医术。 自然也不可能真去找些病人来比什么把脉诊疗这些东西。 只需一个望，便能判断出一切。 而这望。 正是望气！ 和相术中的望气术不同。 医术中的望，望的更多的是目标的身体隐患这些。 “善！” 扁雀闻言自无异议。 当即，两人确定比法后。 便开启了切磋。 也不见他们有何动作，仅仅凝视了对方几眼后。 不管是洛珩，还是扁雀，面上都露出了信心满满的表情。 “长者为先，雀公，请！” 洛珩笑了笑，说道。 扁雀闻言，也不客气。 他斟酌了一下字词后，缓缓道。 “汝气息凝儿不散，聚而不乱，真气有若大江大河，此根基圆满之象！” “另外，汝之真气，似烈日炎炎，隐有火象，此气固然是世间一绝，连老夫都很少见到。” “但如此纯阳炙热之气，长存体内，却非幸事。” “汝若不尽快早到同级别玄阴之气调和，必将走火入魔，无药可救。” 扁雀此言一出。 洛珩面色虽未有变化。 但心下却是暗暗感叹起来。 这扁雀不愧是真正的上古医圣。 望之一道，在他手中已然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可以说，扁雀所望结果，没有任何错漏之处。 洛珩自己都清楚。 他体内的太阳真火固然牛逼。 但正所谓孤阳不生，孤阴不长。 若无同级别真气进行调和，早晚会出问题。 好在洛珩一早就有部署。 让沐卿绾修炼了太阴真气。 只需要待他们完婚后，一切隐患自然便能解除。 第975章 凝丹，略胜一筹 “雀公慧眼如炬，说得确是精妙。” 洛珩平静地说道，面上并无波澜。 扁雀微微眯眼，略显得意，但旋即恢复正色。 “洛都督，您体内阳气之盛，惊世骇俗，如此隐患，必须尽早找寻对策才是。” 他本身对洛珩并没有意见。 出于医者本心，自然忍不住多嘴劝了一句。 闻言，洛珩微微一笑。 “轮到我了，雀公请接招。” 说着，洛珩双目微眯，凝视扁雀。 扁雀坦然面对。 他虽不会小觑洛珩，但洛珩毕竟太年轻。 故此扁雀不觉得洛珩能看清自己境况。 毕竟，自他隐居九十九重天以来，世间能看穿自己境况者寥寥无几。 片刻之后。 洛珩面色微变，皱了皱眉头。 “雀公丹田之气虽绵长，却如泉眼涌动般时有不稳，隐有魔意侵染之象。” 此言一出。 扁雀面色顿时一变。 “何出此言？” 他还是不相信洛珩真看出了他的隐患。 洛珩微微一笑，道。 “雀公这几年凝聚的修为，并未与自身真气完全融合。” “尤其是雀公如今又转研毒道，毒气入体，日积月累之下，恐有走火入魔之危。” 这一番剖析，直把说得扁雀面色凝重。 他自知这些年修炼虽有成效，但体内每隔一段时间总会隐隐做疼。 医者不自医！ 他没办法判断自己确凿症状。 如今被洛珩道出其中原委，心中不免惊疑不定。 “雀公需要慎行，或以纯阳之力化解，或凝丹以破之。” 洛珩凝视扁雀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 扁雀闻言，脱口惊问。 “何丹可破？” 出于医者自傲，哪怕他明知洛珩身怀纯阳真气，却也没开口求洛珩替他化解体内隐患。 而是询问了何种丹药能破这走火入魔征兆！ “化阴丹！” 洛珩沉声道。 毒，性阴。 扁雀体内积累了不少毒性，说白了其实就是阴气过盛，导致阴阳不平衡。 从而引起了走火入魔的征兆。 这种境况，只需一枚化阴丹便可破除。 扁雀医术虽强，但还是那句话，医者不自医。 故此，他能医天下人，却不能医自己。 自然也就不清楚怎么化解体内宿毒了。 “老夫竟不知自己已有此隐患，多谢洛……都督指点。” 扁雀在沉思片刻后苦笑道。 心中已将洛珩当成与他平级对手来看待了。 经过此次望气切磋。 扁雀傲气消退了不少。 …… “望气你我算打平，雀公以为如何？” 洛珩目视扁雀，缓缓说道。 扁雀闻言，略一沉默，点了点头。 “可！” 望气没啥好说的。 双方都看出了对方体内的隐患，并给出破解之法。 说是打平，也没有任何问题。 “既然对望气已无争议，那么接下来便是凝丹之术了。” 洛珩继续说道。 扁雀面露一抹微笑。 他乃上古名医，制药凝丹，还不是信手拈来。 他可不觉得自己在这方面，会不如洛珩。 毕竟，洛珩才几岁？ 就算天资再出众，经验方面终究比不上他。 念及此。 扁雀点了点头，道。 “可！” 不过，他们二人比拼凝丹，可不是像寻常丹师那样，需要丹炉慢慢炼制。 而是直接动用体内真元，从药材中摄取药力，然后将各种药力按照君臣相佐融合一起。 最终凝气成丹。 这种凝丹之法，也就只有极其精通医术药理，且本身修为超凡之人，方能做到。 片刻后。 有府中下人，从府库中拿来药材。 扁雀率先出手。 他从托盘取出几味珍贵的草药，稍稍辨认后，手掌从药材上轻轻抚过。 下一刻，一道淡淡的青烟自药材上袅袅升腾而起。 几个呼吸间，药材便已经化为粉末。 而扁雀手掌中，却多出了一团幽绿色的“光团”。 这“光团”，便是药材精华了。 扁雀动作极快，整个过程犹如行云流水。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 他轻喝一声。 手掌“光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缩小。 一股奇异香气飘散出来。 “光团”越来越小，香气也越来越浓郁。 最终，渐渐转化成一枚圆润而光泽的丹药。 “此九阳丹也，请洛都督过目。” 扁雀看了手中丹药一眼，面上露出一抹得色。 非是他没有城府。 而是九阳丹凝制起来难度极大。 哪怕是他这等神医，都不敢保证每次百分百能成功。 但这一次，他不仅凝丹成功，且品阶还不低。 扁雀心中自然难免有些自傲。 洛珩瞥了九阳丹几眼，点了点头。 对于这枚丹药的品质，他心中已了然于胸。 确实是高品阶丹药，虽未至完美的程度，但也相差无几了。 洛珩敢保证，普天之下，能凝聚出九阳丹的，恐怕除了他和扁雀外，也没有第三个人了。 “几近完美，雀公好丹术。” 洛珩回了一句。 扁雀闻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的九阳丹，确实是几近完美，而不是达到完美。 “雀公，该轮到洛某了。” 洛珩笑了笑，运指如飞，一抹火焰弹出，从药材上快速拂过，迅速将药材化为粉末。 扁雀见状，轻咦一声，面色渐渐凝重。 他竟疏忽了洛珩会控火！ 对于凝丹而言，有火和无火，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这一次……托大了！ 就在扁雀懊恼之时。 洛珩掌中的“丹药”逐渐凝聚成形。 一时间，金光灿烂。 待金光散去后，一枚丹药静静的躺在洛珩手掌中。 丹药之上，隐有灵纹闪过。 “洛某不才，亦成得此丹。” 洛珩抬眸看向扁雀，淡然道。 扁雀仅仅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自己输了，面色变得难看至极。 洛珩所炼丹药，光是品相便超乎寻常。 怎么看都比他更为完美。 同样是九阳丹，虽不能说一个天一个地。 但哪怕不懂丹道之人，亦一眼能看出好坏来。 “洛都督不愧为一代天骄，老夫自愧不如。” 沉默片刻，扁雀黯然一叹。 他居然……输了？ 真是没想到啊。 数千年来，不管后世出现了多少神医。 但扁雀却从来自诩要比那些后辈更强一筹。 如今却碰到个洛珩，让他在凝丹方面输了。 这绝对比当年他输个小洛侯打击更大。 第976章哈哈哈，老夫悟也 望气与凝丹之比已然落幕。 虽一平一负，但扁雀反而愈发激起好胜心了。 他是个真正的技术宅，在技术方面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比别人差。 输了一场，自然要扳回来。 扁雀心中不免对下一场的毒术比拼更加期待。 “洛都督，接下来，咱们以毒术论长短。” 扁雀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 洛珩闻言，微微一笑。 “雀公，请。” “好！” 扁雀亦不客气，朗声回道。 话音方落。 他大袖一翻，一只小瓷瓶被他轻轻托至掌心。 随即，扁雀手指略微用力，瓷瓶的塞子即刻被拔开。 一股淡淡的异香骤然弥漫而出。 “这是金蝉沙毒，一旦侵入体内，非但神魂颤栗，便是体内真元，也会迅速流逝。” 扁雀言罢，指尖轻点。 瓶身颤动间，那金色粉末轻轻跃出。 下一刻，扁雀手腕微抖，粉末顿时形成一颗凝实的金丹，随后向洛珩抛了过去。 金丹所过之处，空气微微震颤，仿佛覆盖上一层薄雾。 显然，这金蝉沙毒颇为诡异。 洛珩见猎心喜，伸手抓过金丹。 略一辨别，便已知金蝉沙毒的成分和毒性。 金蝉沙毒，属温毒，虚实难辨，发作缓慢却无止境。 但一旦发作，却几乎无药可治。 绝对是修士的天然克星。 记住，这个修士可是指上古大能之类，至少陆地神仙境之上的强者。 而不是什么武林高手。 “雀公果然名不虚传。” 洛珩微微点头，表露钦佩。 但下一刻，他手指抚过金丹。 金粉扑簌簌掉落下来，紧接着突兀被蒸发。 扁雀见状，眸光一凝。 一种不好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 “雀公，此毒已解！” 洛珩突然展颜笑道。 听到这话，扁雀心下一惊，脱口问道。 “你怎么做到的？” 金蝉沙毒几乎无药可解。 扁雀想不通洛珩是怎么做到的。 “简单，金蝉亦有天克之物！” “我之太阳真火是其一，九叶草亦可解其毒。” 洛珩微微一笑，道。 他眼下手中自然没有九叶草，是靠着太阳真火破解金蝉沙毒的。 但就算没有太阳真火。 靠着他园中载种的九叶草，同样能破解此毒。 扁雀闻言，面露恍然之色，喃喃道。 “九叶草……” 九叶草能解金蝉之毒，他以前还真不知道。 受教了！ 深吸一口气后，扁雀沉声道。 “接下来便看洛都督之能了。” 洛珩点了点头，体内纯阳真元奔涌汇聚于指尖。 只见他掌中微光泛起，逆势而上，转瞬间竟甩出一条银色光团。 这光团望之宛若火焰在洛珩掌中微微跳跃。 “这是‘太阴焰’，纯阴之毒。” 洛珩轻声说道。 手中光团突兀甩出，朝着扁雀飞了过去。 扁雀呆了呆。 他心下很想说你这是在作弊。 欺负我没有特殊真气是吧？ 但偏偏，这话他却说不出口。 因为毒之一道，本就包罗万象。 洛珩以太阳真元，转化出阳极生阴的“太阴焰”，是他的本事。 此物亦未超脱毒道范畴。 他拿什么来质疑洛珩？ 望着悬浮在自己面前的“太阴焰”，扁雀张了张嘴，最终却颓然化作一句。 “老夫……解不了。” 没有太阴真元阴极生阳，转化出“至阳冰”根本破不了“太阴焰”。 当然，若是扁雀有其他极阳之物，或许也能压制住“太阴焰”，但偏偏他没有。 极阳极阴之物，本就世所罕见。 就算给扁雀时间去找，他也未必能找得到。 “洛都督毒道方面造诣过人，令人叹服。” 沉默片刻后，扁雀长叹一声。 心中原本的骄傲瞬间被碾压的粉碎。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以为他……坐井观天了。 “雀公的毒术亦高深莫测，洛某只是侥幸罢了。” “此局算平手如何？” 洛珩闻言，淡淡笑道。 扁雀默然了下来。 他知道洛珩这是给他留了面子。 但他不需要。 “输就是输。” “老夫技不如人，没什么好掩饰的。” 扁雀深吸一口气，说道。 此番下界，虽然被打击到了。 却也不算没收获。 至少扁雀觉得，他在凝、毒二道上，似乎又有了些许提升。 …… 正堂内。 青龙、白虎和朱雀三人正围坐在一处，彼此小声说着话。 “青龙，你说这都督这老头都进偏堂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出来？” 白虎眉头微皱，不解道。 青龙闻言轻声一笑，倒是显得淡定得很。 “都督都督是何等人物，难不成你们还担心那为难住都督？” 朱雀挑了挑眉，道。 “我自不担心都督，只是那老者看着不似凡人？” “莫非正是都督口中的上古大能？”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试探。 最近上古大能出现的多了，难免让她不会朝那方面想。 另一边。 众多江湖高手，也在议论着扁雀 “刚刚那老者一身气息看着似已至返璞归真境界，却不知是何方神圣。” “此人从未见过，应该不是我武林中人。” “不是武林之人，缘何会有此等功力？” “那谁知道，洛都督不也不是武林之人么？” 众江湖高手自然猜不出扁雀身份。 只能从扁雀内敛气息来判断出，这是一个绝顶高手。 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 扁雀修的压根就不是武道。 而是已是超脱境界的大能。 他的实力，可比什么武林中的顶级强者厉害多了。 哪怕强如邓黎、朴荣成之辈。 在扁雀面前都不够看。 这是层次上的差距。 除非哪一天，邓黎、朴荣成筑基成功，正式踏入仙道。 这么一来，他们或许还能跟扁雀扳扳手腕。 就在众人猜疑间。 偏堂内忽的传出扁雀的大笑声。 “哈哈哈，老夫悟也！” 紧接着一股磅礴的气息，突兀地从偏堂内扩散而出。 在场的青龙等人，以及一众江湖高手，无不骇然变色。 这老头，竟比他们想象的更恐怖？ 此人到底是谁？ 但众人心中念头才刚刚升起。 磅礴气息便犹如潮水般，消退了下去。 “洛都督，赐教之恩，老夫感激不尽。” “安神香一事，老夫会给都督一个交代。” 第977章 延寿果 扁雀的笑声渐渐停息，气息也随之平复。 众人心中的震撼仍未消散，想要知道这位神秘老者到底是何来历。 当扁雀迈步走出偏堂时，虽气息早已内敛，甚至看上去与凡人无异。 但在场所有人，心下却忍不住一凛。 扁雀却没理会众人，朝着身旁的洛珩低声说道。 “洛都督，回头老夫会让武陵王打消不切实际的念头，向朝廷认罪。” “只是……望洛都督看在老夫面上，给武陵王一脉留个后吧。” 洛珩闻言，微微颔首。 “好说，洛某会向天子求情。” “但天子会不会答应，却非洛某能揣度的。” “希望雀老见谅！” 自古谋反者，皆无好下场。 朝廷对于谋反也绝不会有容忍之心。 更遑论，武陵王还试图以安神香谋划泰安帝。 扁雀闻言点头，叹道。 “老夫亦知此中困难，洛都督尽力便是。” “真事有不逮，也是武陵王一脉命该如此。” 说着，扁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锦盒，递与洛珩。 “此乃老夫珍藏多年之物，还望洛都督献给天子。” 洛珩接过锦盒，心下顿时心领神会了。 武陵王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固然有自己野心勃勃的缘故。 但若没有扁雀的安神香，他也不可能一下子生出这么大的胆子。 所以，不管从哪点看，扁雀都脱不了关系。 他也只能以自己珍藏之物，贿赂天子，替武陵王一脉保留一丝香火。 “此乃延寿果，服之可延寿二十载。” “老夫当年深入昆仑，偶获此物，原本想着寿元将近时自己服用。” “但如今……就给天子吧！” 扁雀小声解释了一句。 听到延寿果三字，洛珩挑了挑眉。 这还真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材地宝。 甚至比什么古籍上记载的一些奇珍要更为珍贵。 毕竟，这玩意是直接能让人延寿用的。 可以说可遇而不可求。 眼见洛珩收下锦盒，扁雀朝他点了点头后，道了句“后会有期”，便飘然出了正堂。 …… 满堂之人见扁雀来去匆匆，无比愕然。 “都督，这位雀公到底是什么来历？论气势，恐怕已不输给那上古传说中的人物。” 青龙忍不住第一个开口，小声问道。 他心中对扁雀的身份充满了好奇。 洛珩闻言，笑了笑，道。 “雀公乃是修道之人，已然超凡脱俗，寻常人何曾能识得？” 这话一出。 青龙顿时心领神会。 这雀公果然是上古大能。 难怪能让都督如此重视。 白虎、朱雀二人，自然也明白了过来。 只是上古大能的事情，若泄露出去，无疑会引起世人恐慌。 故此他们就算知道，也不可能说漏嘴。 倒是一众江湖高手，以及坐在正堂一角的魏忠贤。 都以为洛珩刚刚口中的修道之人，指的是当今道门。 他们想了想扁雀的气质，发现还真和道门有点相似，便下意识以为这所谓的雀公，是个道士。 一时间，不少江湖高手纷纷恍然大悟。 原来是道门高手，那就难怪了。 难怪武功如此高深莫测，偏偏在江湖上一点名气都没有。 道门底蕴极深，出几个高手，自然不稀奇。 而佛门的玄悲、空闻等则面面相觑，心下暗暗生出了忧虑之心。 道门又出高手，对于佛门而言，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这高手似乎比他们还厉害。 …… 次日。 洛珩出现在皇宫内。 听得洛珩求见，泰安帝忙令心腹太监小安子出殿相迎。 “奴婢叩见洛王，陛下得知洛王求见，心中甚是喜悦。” 小安子低声说道，面上挂着一抹喜色。 洛珩点了点头，随着小安子步入暖阁。 养心殿暖阁。 泰安帝正端坐案几后，埋头批阅奏折。 洛珩见状，微微一笑。 他知道泰安帝是个不折不扣的批折狂魔。 甚至朝中大臣，私下里亦有这样的议论。 但在洛珩看来，泰安帝确实是个好皇帝，至少他是真心将国事和百姓放在了心上。 否则，以如今大楚的上升势头。 内有齐贤台，外有洛珩、苏云轩的情况下，直接躺平不香么？ 又何必如此受苦受累？ 只不过，泰安帝多少有点勤勉过甚的迹象。 短时间内或许还好，仗着年轻，身体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但时间一长，这种高强度工作，绝对会将他身体拖垮。 尤其是泰安帝还一直没怎么去修炼洛珩传授的养生法。 所以，扁雀拿出来的延寿果，再及时不过了。 “臣洛珩，参见陛下！” 洛珩微微躬身，道。 “子玉快快请起。” 泰安帝听到声音，忙放下手中朱笔，面上已经堆起笑容。 他顿了顿，又露出好奇神色。 “子玉不在家中休息，怎生入宫见朕了？” 洛珩刚刚封王，泰安帝特赐了他半个月的休沐时间。 虽然他也清楚这个休沐时间，洛珩多半用不上。 却也没想到，洛珩第二天就入宫见他了。 见泰安帝好奇，洛珩笑了笑，道。 “陛下，臣今日特献宝而来。” “此乃上古大能扁雀所赠延寿果，可延陛下寿元二十载。” 说着，洛珩已经拿出锦盒，朝泰安帝递了过去。 听到延寿二字。 泰安帝愣了一下，面上露出不可置信表情。 “延寿？这世上真有如此奇珍？” 从古到今，历朝历代寻求长生的帝王不知凡几。 但却从未听说过有人得到能延寿的宝贝。 好在泰安帝也知道洛珩是修仙者，再加上自己父皇保德帝也踏入了修仙领域。 倒也没有太过震惊。 泰安帝接过锦盒。 打开一看，果真见到其中那颗晶莹剔透的果实。 “这果当真如此神奇？” 泰安帝抬头看向洛珩，问道。 倒不是他不信洛珩。 而是……认知有限，无法想象。 洛珩闻言，答道。 “陛下，此物乃上古大能扁雀所献。” “什么？扁雀？” 泰安帝吃了一惊。 神医扁雀之名，他自然知道。 说句不好听的，但凡读过史书的，又有几个不知道扁雀的？ 只是没想到，扁雀居然会给他献宝。 “子玉，这到底怎么回事？” 第978章 不愧是朕的肱股之臣 泰安帝将盒子小心放回案上，问道。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他可不相信，跟他素未谋面的上古大能，会突然好心给他献宝。 这扁雀必然在他面前有所求。 洛珩略一沉吟，缓缓说道。 “此事说来话长……” 洛珩将扁雀的请托，娓娓道来，并没有任何隐瞒。 泰安帝听完后，面色微沉，沉吟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 泰安帝轻叹一声。 “朕本就没打算绝了武陵王一脉，如今倒是白得了扁雀的延寿之果……” “罢了，念武陵王虽有犯上之心，却终究未对朕造成伤害，朕就网开一面……就让武陵王父子圈禁宗人府，终老一生吧。” “至于武陵王爵位，待武陵王孙儿出生后，再有其继承王位。” 泰安帝到底还是心软了。 并未对武陵王一脉大开杀戒。 洛珩闻言，看了泰安帝一眼。 “陛下仁慈。” 泰安帝确实是个极容易心软的皇帝。 从某种角度来讲，他其实并不适合干皇帝这个职业。 但，对于底下的臣子们而言。 这样的皇帝，却远比那些杀伐果决，冷血无情的帝王要舒坦的多了。 不过，洛珩心中深知，虽泰安帝决定赦免武陵王的罪责，但这并不意味着事情就会此地作罢。 朝中大臣对此事的反应，必将成为另一场风波，甚至可能引发潜在的不满。 因此，他必须未雨绸缪，以免影响到大楚的安定。 但这么一来，东海之行势必又要推迟了。 离开皇宫后。 洛珩径直前往齐贤台拜访沈言。 沈言如今已经是齐贤台理事卿，展现出了超卓能力，齐贤台上下皆对他心悦诚服。 此事若要平息，必少不了沈言和齐贤台的支持。 沈言正在批阅公文，见洛珩出现，连忙起身相迎。 “子玉，你怎么来了？” 他论辈分虽长了洛珩一辈。 但洛珩在大楚地位超然，沈言自然不可能摆什么长辈架子。 洛珩微微拱手，道。 “姑父，陛下决定宽恕武陵王一脉，恐朝中会有非议，需仰仗姑父和齐贤台从中调和。” 沈言吃了一惊，皱眉道。 “陛下宽恕之举，虽有明主之德。然于大楚律法而言，却非幸事，朝中顽固者，必然会反对。” “子玉放心，此事我自会跟齐贤台众主事商议的。” 洛珩点点头，知晓有沈言调解，事情应能稳妥解决。 接着，他把与扁雀的相遇以及关于延寿果的事情向沈言讲述。 沈言听后，面露欣然之色。 “想不到这位扁雀竟是上古大能，陛下得其延寿果，实是我大楚之幸。” “不过……这上古之人能寿元无穷，于当今之世而言，恐非福相。” 说到最后，沈言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他的眼光何等超绝？ 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上古大能的存在，对于大楚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姑父所言极是。” “上古大能固然有道德君子，但亦有不少穷凶极恶之辈，彼辈藏在暗处，兴风作浪，实非百姓之福。” 洛珩微微颔首，说到。 听到这话，沈言松了口气，道。 “子玉深谋远虑，如此我就放心了。” “至于朝中那些顽固，有齐贤台在，他们乱不了朝堂。” 洛珩闻言，亦放下心来，道。 “多谢姑父了。” “这般一来，我便也不会推迟东海之行。” 寒暄片刻后，洛珩告辞而去。 …… 次日清晨。 养心殿内灯火通明。 大殿之中已然聚满了文武百官。 泰安帝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扫视全场。 他很清楚，今日这些大臣多半又要跳出来了。 果然。 很快便有御史台御史跨步而出，高声道。 “陛下，臣听闻武陵王有逆反之心，不可谓不险恶，眼下虽未酿成大祸，但若不严惩，恐失国律，日后何以服众。” 这话一出。 原本的御史台御史们，纷纷跳了出来。 “陛下，武陵王一脉若不严惩，将来难以劝诫其他心怀叵测之徒。” “然也，若谋逆大罪都能赦免，天下岂不人人效仿？” “此言甚是，功罪当罚，有功当赏，此方合治国之道。” “圣人云……” 一众御史台大臣，面色激动，慷慨激昂。 就仿佛泰安帝干了十恶不赦之罪似的。 不过。 不管泰安帝，还是洛珩、沈言等人，倒是都能理解他们为何如此激动。 无非是因为规矩二字！ 所谓律法，不正是规矩么？ 从这一点上来讲御史台众人，倒是一片好心。 泰安帝心下虽无奈，面上倒是没显现出来。 旁边的小安子见状，便立即出言喝止。 “诸位大人，还请安静，听陛下训示。” 此言一出。 原本乱糟糟的大殿，顿时渐渐安静了下来。 泰安帝这才缓缓开口。 “武陵王虽有叛逆之心，但尚未造成实际危害。” “朕念及太宗一脉只余武陵王一系，故决定赦免其死罪，宽宥其一脉。” 话音落下，众臣顿时一片沉默。 他们有他们的立场。 泰安帝有泰安帝的想法。 他们倒也能理解，只是…… “陛下，仁乃治国之本。” “如今武陵王已被圈禁，陛下念于往昔宗亲之情，是为恩德。” “天子赐恩，乃法外加恩，又怎会影响律法威严？” 洛珩跨步出列，朗声说道。 众臣闻言，再次默然。 沈言见状，亦从容出列，说道。 “陛下昨天已召见了齐贤台商议此事，赦免并非无条件。” “武陵王一脉削去封地，只余爵位，且后世子孙不得踏出京师一步。” “此般惩戒，足以警告世人了！” 听到武陵王一脉，会被削去封地。 原本还群情激昂的御史们，登时都不吱声了。 武陵一脉虽然得到了宽宥，以后没了封地。 等于变相除爵了。 光一个空头王爵，又能顶什么用？ 念及此，众多大臣纷纷露出满意神色。 “陛下英明！” 上首的泰安帝见状，心下不由松了一口气。 事情比他想象的更为圆满。 他本以为，今日朝会必然要多番拉扯呢。 谁想，洛珩、沈言先后出马，直接将事情给摆平了。 不愧是朕的肱股之臣！ 第979章 天街踏尽公卿骨的陆巢 三日后。 洛珩带着沐卿绾、青龙、白虎、朱雀，以及众多绣衣卫供奉强者，上千缇骑朝着东海而去。 东海之行已经拖了好几天了。 为了解决那些上古大能的威胁。 洛珩已经不想继续拖下去了。 “都督，按照上次宋公明交代，九十九重天入口就在寇岛。” “但如今寇岛正处于战乱之中，我等贸然进入，恐怕……” 青龙凝声说道。 他的担心倒也不是杞人忧天。 寇岛战乱之事，早已传到大楚。 如今大楚朝堂谁不知道，寇岛都快狗脑子都打出来了？ 当然，因为曾经的六皇子项炯在寇岛的缘故。 大楚上下自然都是支持项炯势力的。 不管当初项炯的名声有多么荒诞。 在大臣们眼中，项炯依旧是自己人。 青龙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他原本还想着有项炯在，他们进入寇岛必然畅通无阻。 但谁想，近日寇岛那边又传出很多不好的消息。 各地大名不知如何，突然变得强大起来。 身边似多了很多高人相助。 自从进入寇岛后，一直无往而不利的项炯，这段时日居然开始节节败退。 甚至就来他炼制的尸傀，都被大名身边的高人摧毁了不少。 故此，青龙才会变得忧心忡忡。 “无妨，此事本督早有预料。” “寇岛大名身边的高人，无非就是那些九十九重天下来的上古大能而已。” “此行，正好借此机会，将彼辈一一清除。” 洛珩闻言，笑了笑，说道。 听到这话。 青龙才猛然反应过来，都督为何非要急着赶去寇岛。 原来除了寻找九十九重天外，还有借机清洗寇岛的原因啊。 念及此。 青龙顿时心下佩服起来。 “都督神算，属下佩服！” 不止是他。 其他白虎、朱雀，乃至邓黎、朴荣成等，无不对洛珩的安排感到心惊。 毕竟，谁又能想到。 在前往寇岛之前，洛珩就已经算好了彻底荡平寇岛的计划。 “这么说……都督打算从关东入手？” 青龙想了想，问道。 洛珩微微颔首，沉声道。 “对，关东众大名皆野心勃勃之辈，正与项炯争锋不断，故此关东我们最佳的突破口。” 听到这话，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都督这是打算利用项炯来牵制关东各个大名，然后渔翁得利啊！ …… 寇岛。 “奶奶的！” 项炯骂骂咧咧，在天守阁内直跳脚。 最近，他太不顺了。 原本他的势力都快覆盖了大半个寇岛了。 但谁知，那些垃圾大名身边，突然多出了不少诡异强者。 这些强者每一个实力都恐怖的很。 连他麾下的尸傀都奈何不了他们。 仅仅才月余时间。 项炯的地盘就已经丢掉了一半。 直把他气个半死！ 念及此。 项炯心中烦躁不已，挥手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满面怒色。 “这些该死的家伙，当真是阴魂不散！” “主上。” 站在他身旁的柳生义隆竭力安抚，道。 “下次让属下出战。” “你？” 项炯冷哼一声，不吭声了。 柳生义隆算是他手中最后的底牌了。 既是最后的底牌，他又岂会轻易动用？ 发怒片刻后，项炯渐渐恢复冷静。 他深吸一口气，抬首吩咐道。 “传孤命令，让老一出动，给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送去些‘见面礼’。” “是，主上。” 柳生义隆心领神会，迅速退下安排。 老一，是项炯最得力的尸傀之一。 论实力，仅次于柳生义隆。 眼下项炯手中无人可用，也只好动用老一了。 不多时。 老一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入议事厅。 “主人，有何吩咐。” 老一沉声说道。 “去剿灭那些苍蝇。” “若有机会，便探出他们的根脚。” “孤需要知道他们的来历！” 项炯沉着脸喝道。 老一应了一声，旋即转身朝外走去。 随着老一离去，项炯心中那缕压抑的怒火也似乎稍稍退去了一些。 “可惜师尊不在，否则孤何至于如此被动！” …… 寇岛，关东。 老一自天守阁内飞出，目光扫向前方敌军。 密密麻麻的寇岛矮子，口中喊着叽里呱啦的声音，一窝蜂地朝着城门攻来。 老一见状，皱了皱眉头。 这些寇岛猴子，他全然没放在眼里。 老实说，人数虽多，却也造不成太大的破坏力。 但那些诡异莫测的强者，却是殿下的最大威胁。 必须要尽快除去这些人！ 咻！ 空中传来尖锐破空声，来自大名阵营的强者自天而降，出现在老一面前。 “你是何人？” 老一目视对方，沉声喝道。 听到这话。 来者面上泛起一抹冷笑。 “吾乃大乾陆巢！” 此人闻言，傲然回道。 若是洛珩等人在场的话，绝对会大吃一惊。 此人赫然是在大乾历史上留下“天街踏尽公卿骨”的不第秀才陆巢！ “什么陆巢黄巢，没听过！” 但老一终究只是尸傀，又怎会听过陆巢之名？ 陆巢闻言，面上抹过一丝愠怒。 “竖子安敢欺我！” 声音落下。 陆巢身周已然有鬼气森森的杀气汹涌而出。 当年，他纵马长安城。 光杀死的公卿世家子弟，就多得数不过来。 这也让陆巢凝聚出了近乎实质的杀气。 而如今陆巢修炼的道，正是杀人之道。 杀气越浓郁，他的实力便越强。 自下了九十九重天后。 陆巢立马大开杀戒。 杀了项炯一方至少数千人。 他身上的杀气，岂能不恐怖？ “受死！” 但老一才不管这些，厉喝声中，已然执一拳轰了出去。 轰隆！ 爆响声在空中响起，宛若雷鸣。 陆巢不慌不忙，并指成剑。 嗤的一声刺了出去！ 下一刻，老一闷哼一声，不由自主向后倒退出了十余步。 仅仅一击。 他便落入了下风。 饶是老一只是尸傀，此刻心下亦难免惊惧起来！ 这什么破巢，居然如此恐怖？ 天守阁上。 项炯目睹了这一幕，一张俊脸瞬间黑了下来。 他边上的柳生义隆，更是面色发白。 柳生义隆本以为他是武道大宗师，收拾这些所谓的强者，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直到今日亲眼目睹后。 他才发现，他这个大宗师在敌方强者面前，恐怕完全不堪一击。 第980章 大鲁天子 “主上，这陆巢是谁，竟如此恐怖！” 柳生义隆面上带着惊恐之色。 他并非寇岛权贵出身，自然不知道大乾历史。 也从未听说过陆巢之名。 但项炯不同。 他虽是保德帝诸多皇子中最荒诞的一个。 年幼时到底接受过皇室正统教育，又怎能不清楚陆巢是谁？ 当即，项炯咬牙切齿地回道。 “一个天杀的反贼！” 身为皇室子弟，哪怕项炯再叛逆。 也天然讨厌陆巢这等叛贼。 更别说，陆巢杀性极大。 “主上，怎么办？” “老一恐不是此人对手。” 柳生义隆皱眉说道。 仅仅打了不到盏茶时间。 老一已经全方位被陆巢给压制住了。 要不是老一是尸傀。 天然铜皮铁骨，恐怕早就被陆巢给击毙。 但饶是如此。 此刻的老一也已经岌岌可危。 “柳生，你也一并上！” 项炯深吸了一口气，道。 他已经顾不上底牌不底牌的了。 柳生义隆闻言，面色稍稍一变，只是主上之令他违逆不了。 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应了一声后。 柳生义隆悍然拔剑，整个人犹如飞鸟一般，几个起落便已出现在陆巢面前，一剑劈了过去。 作为寇岛武道最强者。 柳生义隆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这一剑，凌厉至极，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砍落下来。 “咦？” 陆巢轻咦一声，倒也没法忽视这一剑，只能硬生生收招，身形一动，闪避开来。 老一侥幸逃过一劫，心下后怕不已。 要是柳生义隆下场哪怕再晚一息时间。 他都有可能陨落在陆巢手下了。 “八格！” 柳生义隆怒吼一声，再次挥剑攻向陆巢。 老一则利用这个间隙，平复了一下体内尸气后，也轰地一拳朝陆巢轰去。 “不自量力！” 陆巢见状，面上泛起一抹讥诮。 区区两个大宗师级别的蝼蚁，也敢在他面前猖狂？ 也就是如今天地桎梏越来越严重。 以至于他们这些下了九十九重天的上古大能，基本发挥不出真实实力。 这要是换做他所在的大乾年间。 所谓的大宗师，取他们性命，不过一招罢了。 当年他马踏天街时。 杀得世家权贵家中的大宗师供奉还少么？ 轰！ 陆巢一拳轰出。 老一、柳生义隆二人齐齐倒飞而出。 两人哇的一声，吐出口鲜血，气息变得萎靡起来。 天守阁上。 项炯看到这一幕，脸儿都黑了。 他倚为左膀右臂的老一和柳生义隆，居然在陆巢面前被虐的体无完肤？ 这着实是他没预料到的。 “该死的，早知道就让师尊留几个强者在身边了！” 项炯又惊又怒。 徐生返回九十九重天时，曾想着留几个高手给项炯。 却被项炯给拒绝了。 当时的他，在寇岛所向披靡。 觉得自己有尸傀，和老一、柳生义隆就足够了。 哪曾想到会有今日？ 但如今，他的尸傀队伍死伤惨重。 老一、柳生义隆又完全不是陆巢对手。 一时间，项炯竟有种手足无措，天要亡我的感觉。 …… 关东，海岸畔。 “都督，前方似有战斗。” 刚刚踏上岸的青龙，立马感应到前方有灵力波动，面色不由一变。 其他白虎、朱雀等人，全都吃了一惊。 “都督，该不会是六……项炯在和寇岛大名作战吧？” “波动如此厉害，恐非军队，而是有恐怖强者。” 两人实力比青龙弱了一筹，自没青龙那般清晰。 倒是一旁的邓黎、朴荣成二人，面上竟露出一抹跃跃欲试的表情。 显然，天地间的波动，让他们判断出是有顶级高手在交锋。 作为武痴和剑痴。 邓黎、朴荣成又如何不见猎心喜？ “怕是有上古大能！” “项炯危险了！” 洛珩皱了皱眉，道。 声音落下。 他转头看向邓黎、朴荣成。 “二位，去助项炯一把！” 邓黎、朴荣成早就在等着洛珩这话了。 当即，两人应了一声，若闪电般，朝着前方飞掠而去。 …… 小阪城外。 老一双臂无力下垂，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柳生义隆状况稍好一些，但也断了数根肋骨，体内内力几乎乱成一团乱麻。 “杀你们者，大鲁天子陆巢！” 陆巢缓步走来，一身杀气冲天而起。 他当年发起叛乱，虽然最终失败了，中间却也建立了名为大鲁的割据势力，自封为天子。 故此，在他眼中他就是帝王之尊。 “完了！” 柳生义隆、老一，乃至天守阁上的项炯，心下齐齐一沉。 这一次，他们怕是在劫难逃了！ 但，就在这时！ 远端忽的有两道恐怖气息飞掠而来。 原本正准备击毙老一、柳生义隆的陆巢，面色不由一变。 他直接无视了失去战斗力的老一和柳生义隆，豁然转身，面向气息袭来方向。 “有意思！” 陆巢嘴上虽说着有意思，但面色却比先前凝重多了。 这两道气息敌友未明也就罢了。 但这二人，显然已经超脱了凡俗层次，达到了跟上古大能一个层次的领域。 陆巢虽高傲，却也不是自大之人。 这敌友未明的两人，能对他造成威胁。 “来者何人！” 陆巢厉声喝道。 这一次，与他一并下了九十九重天的上古大能，他都熟悉得很。 他敢肯定，来者并非他熟悉的那些大能。 “绣衣供奉邓黎、朴荣成！” 远端，传来两道如怒雷般的话语声。 陆巢闻言，面色不由一变。 绣衣？ 绣衣卫！ 随着上古大能不断下界。 大楚绣衣卫之名，也传遍了九十九重天。 这些上古大能都很清楚，执掌绣衣卫的是洛侯传人。 哪怕强如赵始帝之流，都不敢忽视洛侯传人。 更遑论，算起来只是伪大能的陆巢？ 哪怕陆巢的实力，远超同样是伪大能的宋公明。 “麻烦了！” 陆巢皱起眉头。 脑中念头才刚刚闪过。 邓黎、朴荣成已经出现在他视线中。 天守阁上的项炯，微微一愣后，心下狂喜起来。 是洛珩的人来了！ 好好好，真是天不绝我。 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洛珩的人出现了。 哪怕项炯与洛珩之间也只是亦敌亦友的关系。 此刻却也彻底松了一口气。 第981章 朴荣成的剑道 “是邓黎、朴荣成！” 项炯愈发惊喜。 邓黎的威名就不用说了。 当初大楚武林中，唯一一个从武道触及更高层次领域的神话级强者。 而朴荣成同样也不弱。 他在高丽的地位，丝毫不逊色于邓黎在大楚的地位。 有这两人出手，不说击败陆巢。 但至少能阻挡陆巢一段时间。 等洛珩出现了，看这狗屁陆巢还能不能嚣张。 项炯显然把宝押在了洛珩身上。 在他眼中，陆巢哪怕再牛逼，也比不上洛珩那般可怕。 “乐浪朴荣成，领教阁下高招！” 邓黎未动，朴荣成已然跨步上前。 他和邓黎皆是各自母国的武林神话，心中自有傲气。 哪怕明知眼前的陆巢极为恐怖，却也不屑以多打少。 这是出自强者的自傲。 “大鲁天子陆巢！” 陆巢闻言，亦收敛起先前对老一、柳生义隆的不屑模样，表情多少郑重了起来。 听到大鲁天子陆巢几字。 邓黎倒还没太大反应。 一旁的朴荣成，却已经骇然变色。 “大乾反王陆巢？” 朴荣成早年在中原地区待过不少年头，故此精通中原历史。 自然知道陆巢是何许人也。 饶是如今朴荣成已经知道上古大能的概念。 甚至，前不久还跟随洛珩抓捕过宋公明。 只是骤然听到这么一个以杀伐而著称的反王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心下难免吃了一惊。 但，不管是不是反王。 他朴荣成可不会怕这些！ 怎么说他也是高丽的武林神话，一生不输于人。 陆巢是上古大能又如何？ 无非是奋力一战罢了。 念及此。 朴荣成缓缓拔剑。 和柳生义隆先前上来就是凌厉一击不同。 朴荣成的动作不快。 甚至有种好整以暇的感觉。 但对面的陆巢，却罕见的面色凝重起来。 “道？” “此人剑技几近于道了？” 陆巢心下泛起一抹惊骇。 哪怕他这种大能，距离道尚差着十万八千里。 他之所以强大，纯粹是因为杀气的缘故。 走的就是杀道路线。 只不过陆巢显然不是个悟性很强的人。 毕竟，他若真有悟性，当年也不会落第了。 故此，在杀道方面，陆巢依旧还是只得其形，未得其神。 一味的只是凶狠残忍暴虐而已。 真正的杀道精髓，他还没体会到。 但朴荣成却不同。 虽是个高丽人，然而不管悟性还是资质，都是一等一的存在。 他练剑数十年。 在剑道上，早已登峰造极。 可以说，哪怕是邓黎都比不上他。 这样的剑痴，在被洛珩引导着踏入修仙后。 自然而然就蜕变成了传说中的剑仙。 当然，眼下朴荣成还没达到剑仙的程度。 只不过身上多少已经有了剑仙的影子。 这随手的拔剑动作，就已经带上了剑道真谛韵味。 陆巢是个识货的人，又怎会不感到震惊。 “阁下实力不凡，吾不出刀便是对阁下的不尊重。” “请！” 陆巢缓缓说道。 说话间，手臂轻抬，一并长长的弯刀，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手中。 陆巢所生活的大乾，对待外族方面极为宽容。 以至于大乾充斥着大量的外族人。 而弯刀，正是那些外族最喜欢用的武器。 陆巢试着用过，发现弯刀极其适合杀人，便专门研究起弯刀来。 到了如今，弯刀已经成了陆巢最擅长的兵刃。 …… 弯刀一出，陆巢的气势顿时变了。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朴荣成的身上。 一股浓郁的杀气冲天而起，竟隐隐形成了实质，看上去恐怖至极。 朴荣成见状，微微一笑，神色中并未有任何惧色，相反他的战意变得愈发高涨。 嗤！ 平平无奇的一剑刺出！ 陆巢顿时如临大敌！ 朴荣成的剑招虽简单到了极点，但他的剑仿佛有生命一般。 轻微地震颤着，发出清脆的震鸣声。 那是一把通体幽黑的长剑。 剑光流转之间，剑鸣声越来越响。 竟连虚空中，都生出了连绵不绝的嗡嗡声。 此时的朴荣成，已然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 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宛如与天地融为一体。 “很好，朕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像样的对手了！” 陆巢为之动容，眼眸中杀意愈发凌厉起来。 他握住弯刀的手下意识用力，紧紧攥着刀柄。 虽说他实力强横，但面对这样的剑道天才。 陆巢心中也不由升起一丝凝重。 如此强者，可不是他以往能够轻易碾压的菜鸡！ 说话间。 陆巢身形一闪，如疾风骤雨般冲向朴荣成。 弯刀划破长空，刀光凌厉，伴随着扑面而来的杀气，直袭朴荣成而去。 朴荣成不躲不闪，轻抬手臂。 下一刻，他的气势骤然爆发。 手中长剑，如疾风暴雨般，自下而上迎向陆巢的弯刀。 两人的兵刃在空中相撞。 只听得“铛”的一声巨响，气劲炸裂开来，肆虐而出，四周的山石树叶，顿时变得狼藉一片。 陆巢微微退后半步，面露赞赏。 “不错，再来！” 朴荣成并未答话，但他手上动作雀变得加快了几分。 天守阁上。 项炯扶栏眺望，面色不断变幻。 他紧紧盯着交战的两人，心下有些患得患失。 既担心朴荣成落败，又生怕朴荣成太过强大，碾压了陆巢。 这么一来，等洛珩到了后，他如何应对？ 总不能让他的寇岛基业，拱手让给洛珩吧？ 他可不想白白给人做嫁衣。 哪怕这个是洛珩。 正沉思间。 项炯心头猛地一震，朴荣成和陆巢两人，已经展开激烈的战斗。 令人吃惊的是，先前还不可一世的陆巢。 此刻竟为朴荣成给压制住了！ 项炯见状，心下惊喜莫名，忍不住暗暗想到。 “这朴荣成能被称为高丽武林神话，还真不是吹嘘出来的。” “难怪连洛珩都看中日常，为此将其招入绣衣卫当了供奉！” 项炯心下想到。 旁边已经返回的柳生义隆，微微侧目，问道。 “主上，似乎你对后续的变化有了把握？” 项炯淡然一笑，轻声道。 “不急，你且看下去，自有分晓。” 刚说完，一阵凄厉的破空之声，隐隐传来。 与此同时，远处古道上，有奔腾的马蹄声传来。 项炯听到后，笑容愈发灿烂，心头的不安，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 第982章 胜败何足道哉 远处尘土飞扬，马蹄声震耳欲聋。 未几，无数骑快马从林间冲出，直奔战场而来。 为首一人，正是洛珩。 他身后还跟着几名气息不凡的高手，个个身披绣衣卫的飞鱼服，周身笼罩着杀伐之气。 “洛珩回来了！” 项炯心头一振，压抑许久的情绪在此刻豁然开朗。 他心中笃定，有洛珩在，此战定能全歼陆巢。 而此时战场之上。 朴荣成正步步紧逼，不断从各个刁钻的角度斩出杀招。 剑光如虹，冲天而起，带着无可匹敌的锋芒，直逼陆巢而去。 陆巢虽是上古大能，却被朴荣成的奇诡剑势所压，一时间竟节节败退。 他那弯刀虽攻势凶猛，却未能占到半分便宜。 “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 陆巢咬紧牙关，冷哼一声。 手中弯刀翻飞，以极快的速度砍向朴荣成。 此刻，他隐隐意识到，朴荣成在剑道上的造诣，恐怕已然超越了凡人的极限。 “不过，这还不够！” 陆巢忽然怒喝一声。 轰！ 他体内爆发出惊人的气势，浓浓的杀意朝弥漫四周开来。 紧接着，他手中弯刀泛起猩红的光芒。 光芒正是杀气实体。 诡异而又血腥！ “杀戮！” 陆巢厉声顿喝，刀光化作漫天大雨，倾泻直下。 整个天地，刹那间仿若化作修罗战场！ 朴荣成不甘示弱，剑势轻划，直迎上陆巢的红光杀意。 “虚无！” 朴荣成的剑意空灵无比。 与陆巢的霸道杀意正面碰撞。 轰隆隆！ 劲风四溢，气浪翻飞。 天守阁上的项炯、老一、柳生义隆皆看得惊呆了。 …… 洛珩远远望见交战的两大高手，面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朴荣成不愧是高丽剑圣，剑道造诣已然登峰造极。” 在他身后，青龙、白虎、朱雀等人闻言，齐齐点头。 哪怕朴荣成是异族。 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老家伙确实厉害。 尤其是同样擅长使剑的朱雀，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朴荣成，试图以此印证自己的剑道。 “朱雀，可参考，但莫要去学！” “朴荣成的剑道，独属于他自己，谁学谁死！” 洛珩瞥了朱雀一眼，提醒道。 像朴荣成这等级别的剑道强者，他们的剑道他人根本无法去模仿。 朱雀若想以后走得更高，就不能去硬生生模仿朴荣成。 这只会让她在剑道方面止步不前。 “是，都督！” 朱雀闻言，点了点头。 这个道理她也懂。 只是刚刚那一瞬间，差点她有点疏忽了。 眼下被洛珩这么一提醒，朱雀顿时清醒了过来。 再看朴荣成的剑法，只剩下观摩，不会再沉迷。 远端。 邓黎也看到了洛珩等人出现。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朝着朴荣成传音道。 “都督来了，莫要再缠斗。” “速战速决，若你赢不了陆巢，换我来。” 朴荣成闻言，面色肃然。 他手中剑势猛然一变，化繁为简，由原本的狂风骤雨，转为缓慢悠长。 陆巢见状，暗自皱眉。 只觉自己的杀意竟如泥牛入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转移。 “怎么可能！” 陆巢心下震惊。 这样的剑技，他从未见识过。 让他难免有些惊疑不定。 朴荣成微微一笑，长剑轻点。 嗡！ 剑吟声如同山涧溪流，漫悠悠响彻云霄。 “可惜……你剑道再强又如何？” “不入超凡，终究逊我一筹！” “若非朕珍惜对手难得，早能击败你了！” 眼见自己劣势越来越大，陆巢面色一狞，手中弯刀开始变招。 下一刻。 陆巢挥刀而出，一个光亮的刀芒赫然出现在朴荣成面前，这刀芒如同秋风扫落叶般，将朴荣成手中的长剑一寸一寸推开。 “好刀法！” 一旁观战的邓黎低声赞道。 他原以为陆巢只是外强中干，连朴荣成都未必能打得过。 但现在看来，上古大能终究是上古大能。 先前陆巢根本没动用全力！ 随着刀芒的蔓延，朴荣成原本汹涌的剑意，竟被压缩至一线。 数息后。 朴荣成周身的气息骤然散去，一脸苍白之色。 “你输了。” 陆巢抬眸看向朴荣成。 朴荣成沉默不语，只是低头凝望着自己手中之剑。 下一刻。 他手中长剑突然化作一堆碎片，叮叮当当掉落一地。 却是刚刚那一招。 陆巢直接将朴荣成手中长剑给轰碎了。 “阁下胜之不武！” 朴荣成收敛起心情，摇了摇头。 他不觉得自己比陆巢弱。 但偏偏，他的长剑，却输给了陆巢的弯刀。 朴荣成的长剑，虽也能称得上武林中的神兵利器，陪伴了他多年。 但比起陆巢打造出来的超凡弯刀，却根本不是一个层面。 因兵器而落败。 也情有可原。 天守阁上。 项炯不禁面色一滞，他身边的老一、柳生义隆，个个目瞪口呆。 从最初的情况看。 他们还以为朴荣成赢定了呢。 毕竟，最初的时候，朴荣成明显占据了上风。 但谁能想到，最后落败的人居然是他。 邓黎缓步走上前来，拍了拍朴荣成，道。 “一时胜败，何足道哉。” “朴荣成，可莫要让我瞧不起你！” 眼见朴荣成似有些失落，邓黎自然不会不管。 怎什么说，他们在绣衣卫内部，也是亦敌亦友的竞争对手。 嗯，洛珩已经自动被他们排除了。 那是妖孽，不是正常天才能比拟的。 朴荣成淡然一笑，微微颔首。 “放心，我还输得起。” “再说……如今我的眼界可不在输赢上。” 说到这里，朴荣成停了下来。 但邓黎却已经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眼眸中闪过一抹赞赏。 撇开出身，朴荣成确实是个极其难得的武道天才。 这一点，哪怕是邓黎都承认。 念及此。 邓黎忽而踏步而出。 “你既然输了，那就看我！” 话音落。 他已经出现在陆巢面前。 陆巢见状，瞳孔微微一缩。 仅仅气势，便能看出眼前之人，比刚才的用剑之人要强出了一些。 陆巢此刻根本不敢托大。 “阁下又是谁？” “大楚，邓黎！” 邓黎傲然回道。 此言一出。 天守阁上的项炯、老一、柳生义隆三人，再次兴奋起来。 大楚的武林神话出马了！ 这次，总不会再输了吧？ 第983章 真以为修仙是白修的啊 邓黎凝望着面前的陆巢，表情带着极度的自信。 这并非是他轻敌。 而是长久以来，邓黎的不败战绩，让他变得自信十足。 毕竟，邓黎出道以来，还从未有过败绩。 因此哪怕面对陆巢这等上古大能，他也丝毫没有惧意。 邓黎步步踏出，周身气势陡然变化。 与朴荣成的空灵的剑意不同。 邓黎的意境，却有种天上地下，唯我不败的感觉。 这是他长久的辉煌战绩，让他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不败意境！ 可以说，只要邓黎一日没有出现败绩。 在不败意境加持下。 他近乎就是无敌的存在。 当然，这是指同等级别的情况下。 眼前的陆巢，是个跟宋公明一样的伪大能。 换言之。 他就算更强，也没超出邓黎、朴荣成多少。 “果然更厉害！” 这一变化，让陆巢心神微震。 正自沉吟间。 邓黎已然动了。 足尖轻轻一点，身形如鬼魅般掠至陆巢面前。 双掌如同流水，行云流水般连绵不绝。 掌劲暴发而出，直逼陆巢而去。 仅仅简简单单的双掌推出。 就让陆巢完全不敢托大了。 他不断退后。 但却依旧无法避开邓黎双掌的追击。 “好快！” 陆巢深吸一口气，挥动手中弯刀，立刻展开反击。 刀光掀起层层刀浪，声势浩大。 虽不及之前的炫目，但却更加沉稳。 砰砰砰！ 二人在电光火石间，已交手数合。 拳掌与弯刀不断碰撞，炸出一连串的火花。 邓黎的每一击，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如浪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 让陆巢感受到难以承受的压力。 …… 不远处。 绣衣缇骑们已经停了下来。 洛珩负手而立，双目微眯。 “不愧是邓黎，果然不同凡响。” 他身后的青龙沉默片刻，方才开口。 “都督，你不准备出手么？” “以你的实力，应该可以轻松解决陆巢。” 在青龙等人眼中，都督才是无敌的存在。 邓黎也好，朴荣成也罢，还是这什么陆巢，都不是都督对手。 洛珩闻言，微微摇头，淡笑道。 “何须本督出手！” “你看着吧，此战邓黎必胜！” 说着，他的目光落回战场，目光平静如水。 在洛珩看来，这场战斗早已没有悬念。 邓黎，必胜无疑。 青龙闻言，微微一怔。 都督这般看好邓黎？ 虽然……邓黎以前确实牛逼。 但眼下他面对的对手，可不是那些武林高手。 而是诡异莫测的上古大能。 正说话间。 战局已然发生变化。 随着邓黎的掌风逼近，陆巢的压力不断增加。 他猛然将弯刀插入地面，开始汲取大地力量。 大地随之震动，形成一道土墙，挡在自己面前。 但邓黎并未受到阻碍，身形如电，直接从土墙掠过，瞬间逼到陆巢身前。 “破军！” 他沉喝一声，拳劲汹涌而出，直击对方心口。 陆巢见状，面色大变，立刻左手结印，运起全身修为在周身形成防御。 砰！ 拳掌相接，空气中传来如闷雷般的巨响。 二人同时倒退，地面出现数十道龟裂。 邓黎站定身形，深吸一口气。 而陆巢则面露痛苦之色，身形踉跄。 “居然挡住了？” 邓黎微微讶然。 这一击，他已动用了八成劲力，却仍未能一击败敌。 不愧是上古大能！ 就是耐揍！ 陆巢暗自咬牙，心下已有些颓然。 原本以为，自己出了九十九重天后，凡俗的所谓强者，根本就不够他看的。 但谁想，这才仅仅月余时间。 他就先后遇到了两个，不比他差的可怕对手。 难不成，如今的凡俗，已经如此恐怖了？ “再来！” 邓黎没有给陆巢喘息的机会，再次提拳而上。 轰！ 拳劲轰出！ 陆巢抬掌努力抵挡。 但…… 下一刻。 陆巢的面色，已经豁然大变。 他发现，自己一身恐怖的杀气，此刻竟欲脱离他身体。 对面的邓黎，居然在吸取他的杀气！ 没了杀气，他还能有一身强横战力？ 念及此。 陆巢惊怒交加，喝问道。 “什么邪功？” “鲸吞功也！” 邓黎傲然一笑。 陆巢心头微微一惊，他没有想到邓黎竟能将他的杀气化为己用。 这样的功法在上古时期也算是极为罕见。 当下，他不敢再拖延，只能加紧攻势。 邓黎嘴角微扬，鲸吞功加大输出！ 陆巢在逼迫中接连后退，试图摆脱这股吸力。 他双目中掠过一抹冷芒，弯刀舞动，朝邓黎当头砍下。 然而，邓黎在不败意境的加持下，根本就不惧这点攻击。 招式转换之间，陆巢身上的杀气越来越弱。 眼见着他的实力也出现了明显的削弱。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我？” 陆巢冷哼一声。 下一刻，他背后突然凝聚出一道光影。 光影赫然是他自己的形象。 胯下坐骑高高扬蹄，陆巢拉着缰绳凝视前方。 前方，则是密密麻麻面带惧色的公卿贵族们。 天街踏尽公卿骨！ 这是陆巢最后的底牌。 也是他能成为大能的证道之基！ 轰！ 正吞噬着杀气的邓黎，止不住向后滑出了数丈距离。 “这是……神通？” 邓黎面色惊疑不定。 要不是刚刚他反应快，恐怕已经被虚影中的骏马给踏成肉泥了！ “踏！” 陆巢得势不饶人，马鸣声中，虚影再次袭出。 轰隆！ 邓黎不得不继续后退闪避。 仅仅片刻间。 他几乎已经退到小阪城下了。 看到这一幕。 天守阁上的项炯、老一、柳生义隆三人齐齐变色。 难不成连武林神话邓黎都要输了么？ 远端。 “都督，邓供奉他……” 青龙面上泛起一抹忧愁，问道。 他自然担心邓黎会输掉。 和朴荣成不一样。 朴荣成输了，倒是无所谓。 反正棒子一个，青龙等人也完全不在意。 但邓黎不同。 他是大楚武林的金字招牌，再加上邓黎的不败意境，又不允许他输。 一旦输了他的意境瞬间就会出现崩塌。 “放心，输不了！” 洛珩闻言，摇了摇头，道。 别看现在邓黎似乎落了下风。 但那是因为陆巢突然使出不属于凡俗层面的神通，打了邓黎一个措手不及而已。 当邓黎也使出修仙神通后，自然能扭转局面。 真以为邓黎跟着洛珩修仙这么久，是白修的啊！ 第984章 杀你们如杀鸡 邓黎站稳后，不仅没被陆巢的攻击给吓到，反而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合一。 倏忽间，一股磅礴的真元自体内涌出。 而后，缓缓推出！ 轰隆！ 感受到恐怖的力量细节而来，陆巢心下悄然升起了一丝恐惧。 这是他自从成就大能以来，未曾遇到过的情况。 “既然如此，那就放手一搏！” 陆巢一咬牙，体内所有的力量瞬间凝聚到极致。 他身后虚影更是几近凝聚到实质程度。 轰！ 两股力量激烈碰撞，发出震天动地的剧烈响声。 就在这一瞬间，天地仿佛都为之颤抖。 狂风呼啸，卷起漫天沙尘。 小阪城城墙一角，被力量余波给扫到，轰然倒塌。 天守阁上的项炯等人，只觉一阵地动山摇，差点被甩飞出去。 朴荣成凝眸望着这一幕，面上抹过一丝复杂之色。 他本以为，自己比邓黎也差不了多少。 但眼下看来。 他比邓黎，还是差远了。 “我跟随洛都督修仙才一两个月，我早晚会追上你的！” 朴荣成深吸一口气，平复起自己心情。 可怕的气浪，渐渐趋于平静。 邓黎负手而立，一派高手气度。 而陆巢，此刻却狼狈到了极点。 他灰头土脸，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面色极其复杂。 “我输了。” 这话一出。 陆巢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似的，整个人失魂落魄。 他……居然输了！ 输给了一个凡俗之人！ “陆巢，败给我很丢人？” 邓黎目视陆巢，缓缓道。 他跟项炯不同，并不排斥陆巢这样的反王。 毕竟，邓黎当初的拜火明尊教，也是喜欢造反的邪教。 在他眼中，陆巢跟他是一路人。 只不过，他杀性没有陆巢那么大而已。 陆巢闻言，苦笑摇头。 邓黎见状，眉头微挑。 “本以为你是一代反王，必是心性坚毅之辈，谁想……” 说话间，邓黎已面露失望之色。 堂堂反王就这？ …… “陆巢！” 洛珩与众绣衣缓缓而来。 出现在众人面前。 邓黎、朴荣成忙上前见礼。 “都督！” 洛珩微微颔首，目光却依旧落在陆巢身上。 此时的陆巢，骤然听到都督二字，心下顿时抹过一丝惊骇！ 都督？ 那不就是洛珩么？ 当代的洛侯传人！ 念及此。 陆巢心潮起伏，久久无法平静。 没想到，他竟遇到了洛侯传人。 原本在九十九重天时，他还对所谓的洛侯传人不以为然。 觉得一众大能夸大其词。 但如今，他才发现洛侯传人的含金量，比他想象的更恐怖。 毕竟，他连洛珩麾下的下属都打不过，更遑论和堂堂洛侯传人比较？ 正在陆巢心情复杂之时。 天守阁上的项炯，却已经一脸笑容的带着老一、柳生义隆迎了出来。 “洛珩，多亏你来得及时。” “要不是邓神话、朴剑圣到来，恐怕你只能替孤收尸了。” 项炯嬉皮笑脸地说道。 他本就是个不正经的家伙。 哪怕此刻刚刚转危为安，依旧没影响到他这种无厘头样的性子。 洛珩扫了项炯一眼，道。 “你不趁此机会反攻关东联军，在这磨磨唧唧作甚？” 此言一出。 项炯登上回过神来。 他一拍脑袋，嚷道。 “瞧我这脑子，真是糊涂了！” “老一，赶紧出兵。” “这次孤不给那些寇岛猴子点颜色瞧瞧，孤就不姓项！” 老一闻言，忙领命而去。 见项炯这般随意，洛珩摇了摇头，也懒得多说。 反正，按照先前约定。 统一寇岛是项炯自己的事情。 他只需统一寇岛后，向大楚递交藩属国文书便可。 念及此。 洛珩不再理会项炯，目光重新落在陆巢身上。 “尔等屡屡干涉世俗之事，莫非真要与世俗王朝开战不成？” 这话，说的极为严厉。 饶是陆巢当初也算是上位者，掌控着无数人性命。 此刻也难免有些心惊肉跳。 “洛……都督说笑了！” “九十九重天，朕可从来没有这等想法！” 陆巢深吸一口气，说道。 他短暂地当过天子，心性到底有些不一样。 此刻已经渐渐恢复了平静。 “没有这等想法？” “那阁下缘何又会出现在寇岛？” 洛珩冷笑一声，道。 对于这些上古大能，他可从来不会惯着。 温和派大能还好一些，洛珩多少会给他们一些敬意。 但激进派，甚至走了邪路的那些大能。 在洛珩眼中，皆是可杀之辈！ 而眼前的陆巢，无疑就是激进派。 “笑话，这寇岛又不是大楚，朕难道来不得？” 陆巢抬起头，凝眸看向洛珩，语气带着一丝强硬。 他确实败了。 但也只是败了一招半式而已。 并非失去了战斗力。 他可不会轻易就放弃自己的谋划。 哪怕洛珩是传说中的洛侯传人。 “寇岛自古就是中原属地，尔等乱我中原，本督就能镇压你们！” 洛珩面色一沉，厉声喝道。 话音落下。 青龙、白虎、朱雀，以及绣衣缇骑、供奉们，纷纷抽出兵刃。 刹那间，杀气充盈而起，直冲云霄。 这等杀气，居然比陆巢先前身上的杀气还要浓郁。 “%&*&……” 陆巢面色大变，一时间竟话都说不出来。 他原以为，自己还能跟洛珩讨价还价来着。 但如今看来，洛珩比他还要强硬。 “洛都督！” “朕不想和你为敌。” “但九十九重天，类似朕这样的早古之人，不知凡几。” “却不知光靠洛都督一人，能否对付得过来？” 陆巢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他这话，多少带着一丝威胁的味道。 毕竟，一个他或许威胁不了洛珩。 但十个、百个呢？ 他就不信洛珩不忌惮！ 洛珩闻言，双目微眯，盯着陆巢看了几眼。 但下一刻。 他倏然探手！ 轰隆！ 太阳真元汹涌而出。 陆巢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做出，便已经被甩了出去，狠狠摔落下来。 “别把自己当成个人物。” “在本督眼中，尔等这些伪大能，皆不过蝼蚁罢了。” “反手就能灭之，来多少都没用！” 洛珩语气森然，杀机毕露。 陆巢挣扎着爬起，面上已满是骇然。 他自然清楚洛珩这话并非在恫吓他。 而是真能做到。 要是刚刚洛珩最后没有收手的话，他恐怕早就被碾死了。 直到这会，他才彻底明白，他与洛珩之间的差距。 难怪连真正的上古大能，都如此忌惮洛侯传人！ 第985章 好家伙，全是反贼 “都督，跟他啰嗦什么，让鹫部给他松松骨吧。” 一旁的白虎，见陆巢兀自嘴硬，顿时忍不住了。 他才不管陆巢是什么上古大能不上古大能的。 反正鹫部番子刑罚之下，就没有人不会开口的。 “无需如此，他是聪明人，知道会怎么选。” 洛珩闻言，摆了摆手。 一旁的陆巢闻言，瞬间沉默了下来。 他对绣衣卫，只是通过其他大能口中了解到的。 自然不知道什么鹫部。 但，陆巢又不傻。 洛珩身边的人，敢在这种情况下提及鹫部。 那说明，这鹫部必然是有一定手段的。 他可不敢赌。 “罢了！” “既然洛都督非要想知道。” “那朕……索性就告诉你吧。” 陆巢沉默一下后，缓缓开口。 洛珩身旁的白虎听到这话，佩服地看了洛珩一眼。 心道，都督果然料事如神。 “说罢！” 洛珩微微颔首。 他就知道陆巢会认清现实的。 毕竟，陆巢在历史上可是个“聪明人”。 在认识到自己科举无望后，便果断开始造反。 如此灵活通变的人，又岂会是头铁娃？ “朕与其他人此次入世，是因为赵始帝已经明确表明，放弃寇岛、高丽这些地方。” “原本有赵始帝霸占着这些小国的气运，朕等自然无法与之相争，只能躲在九十九重天，苟延残喘。” “但现在赵始帝放手，朕等自然要出来争一争气运。” “呵，在赵始帝眼中寇岛之流小国气运，宛如鸡肋，但在朕等眼中，蚊子肉再小那也是肉，总比没得强……” 说到这里，陆巢忍不住苦笑起来。 别看他也算是上古大能。 但在赵始帝等真正的顶级大能面前，却连小虾米都算不上。 九十九重天的那些大能。 有很大一部分，其实都只是躲在九十九重天苟延残喘。 他们之所以有这么长的寿元。 全都靠着天地未出现巨变前，因为各自的功德，而有了这些寿元而已。 但后续天地桎梏出现。 这群人又没能力继续获得新的气运来转化成寿元，只能随着时间慢慢等死。 事实上，早年留下的上古大能何止数千？ 但如今，却都已经死的七七八八，只剩下三百多人了。 故此，在知道赵始帝放弃寇岛后。 陆巢之流又怎能不为之欣喜若狂？ 赵始帝看不上寇岛的小小气运。 但他们却看得上啊。 就像陆巢说的那样，蚊子肉再小那也是肉。 一丁点的气运，可能也能让他们延续个数十百来年寿元。 对于陆巢等人而言，他们已经苟活了那么久，却依旧没觉得活够。 哪能放弃到手的气运？ 于是，这才有了不少上古大能入世插手寇岛之事。 洛珩听完后，算是明白了来龙去脉。 陆巢态度良好，后续也算是颇为配合。 留他一命倒也无妨。 但，其他那些入世的大能，洛珩却并不打算放过。 “除了你之外，尚有哪些大能入世了？” 洛珩抬起头，看向陆巢，问道。 陆巢沉默了一下，缓缓回道。 “有大虞时的反王袁腊、大雍太平道人关角、白莲圣母无生老母等人。” 听到这话。 洛珩和青龙等人，全都露出无语表情。 好家伙。 敢情入世的都是反贼啊！ …… 寇岛，甲斐。 无生老母端坐在天守阁内。 她下方匍匐着数个寇岛大名。 这些大名，人人面上带着极度谄媚的表情。 眼神之中更是狂热无比。 就好像，眼前的无生老母是天上的神灵一般。 “无生大神，我等已经出兵小阪城，您看……什么时候能赐我们法力啊？” 有一留着小胡子的大名，小心翼翼问道。 此人名叫田中义中，乃甲斐地区的霸主级人物。 但别看他是甲斐霸主。 事实上却是个骨子里极为怂包的家伙。 先前项炯势大，他都已经有了直接投降的心思了。 要不是无生老母突然从天而降，展露出了强大的“神灵手段”。 让这家伙又一次看到了希望。 恐怕早就投降项炯了。 “急什么。” “等小阪城那边传来消息再说。” 无生老母淡淡地瞥了田中义中一眼，眼眸中抹过一丝不悦的神色。 她虽是草莽之辈，真本事也算不上多大，只是靠着忽悠人的手段，才聚拢了无数香火，让她从原本的一介凡人，一跃成为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 但老实说，无生老母还真有点看不上这些寇岛猴子。 怎么说她也是中原人出身，哪怕在中原时她的身份再卑微。 面对寇岛猴子时，心下也本能的带着一种超然的姿态。 更别说，如今的无生老母已然成“神”，心态就更超然了。 “是是是，是我们心急了。” “那大神……您能否再赐一些丹药给我们？” 田中义中被拒绝也不生气，立马一脸讨好地问道。 赐予法力什么的。 他原本就没有抱太大奢望。 这家伙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向无生老母讨要丹药。 “这么快就吃完了？” 无生老母闻言，皱了皱眉头。 说起来，她手头的丹药，也不是什么珍稀货色。 纯粹是太平道人关角那家伙炼制出来的残次品。 但在某些功能方面，却是强悍得很。 初次收服田中义中等人时，无生老母为了展现自己的大方，曾赏赐了一些丹药给他们。 这群寇岛猴子，得到丹药后，便迫不及待地吃了下去。 效果嘛，自然牛逼得很。 年岁已经不小的田中义中，居然大展雄风，恍惚回到二十岁的年纪。 这让田中义中如何不喜？ 自然是开始夜夜笙歌。 这才过了大半个月，无生老母赏赐给他们的丹药，就被消耗一空。 没了丹药加持。 田中义中再次变成垂垂老矣的状态。 前后反差如此之大，让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甚至，田中义中都觉得，哪怕无生老母不传授他们法力，只赏赐他们丹药。 他们就愿意一直当无生老母的走狗。 无生老母想了想，缓缓道。 “罢了，念尔等办事还算尽心。” “本座今日就再赏赐尔等一批丹药。” “记住，这些丹药比上一次的更为珍稀，尔等且省着用。” 第986章圣王袁腊 小阪城，天守阁内。 洛珩高坐上首。 “陆巢，你确定无生老母就在甲斐？” “回洛都督，当初入世时，我们几个就已经说好了，若不出意外，如今无生老母必然在甲斐。” 陆巢这一次回答的很快。 都已经卖队友了。 又何必继续在纠结？ 就痛痛快快的卖呗。 再说了，洛珩都承诺过他，只要他立下功劳，也不是不能让他加入绣衣卫。 这对于陆巢而言，绝对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加入了绣衣卫，就意味着他是大楚官员，自然而然受大楚气运所庇佑。 有了气运庇佑，陆巢自然也就不用担心寿元不断流逝，让他活不到原本该有的三千岁。 虽说这么做，也没能替他延续寿元。 但没了寿元飞速流逝这个隐患。 变相来讲，他已经算是被延寿了。 陆巢是聪明人，知道怎么选择。 所以，他选择了打不过就加入，反正又不丢人。 再怎么样，也总比他当初落榜要强多了吧。 “既然无生老母就在甲斐。” “那下一刻目标，就是此贼！” 洛珩略一沉吟，说道。 相比起什么袁腊、太平道人关角来，无生老母的危害性无疑大多了。 “洛都督，无生老母实力不强，比我还弱了不少。” “但袁腊和关角二人雀不容小觑。” 陆巢闻言，想了想，提醒一句。 洛珩点点头，道。 “说说这二人吧。” 虽然他了解历史上的袁腊和关角。 但，历史是历史。 现实是现实。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先说袁腊，此人乃当初拜火明尊教教主，在江南之地颇有根基。” “因有感大虞朝廷腐朽不堪，故而愤然造反。” “他御下颇有套手段，麾下之人，人人皆愿意为其效死。” “尤其是袁腊手下的四大法王，更是对其忠心耿耿，至今还活着。” “都督若要对付袁腊，得小心提防四大法王。” 陆巢斟酌着说道。 端坐在左侧下首的邓黎，听到袁腊、拜火明尊教几个字时，面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他也是拜火明尊教的魔头。 如今却骤然听到数十代以前的前教主出现了。 这让他心中颇有些荒诞和违和。 “都督，袁……他，能否留他一命？” 邓黎迟疑了一下，问道。 他和袁腊，终究都是拜火明尊教出身。 虽说中间相隔了数十代。 但终究有着一丝香火情。 若是可以的话，他想着能不能争取保住袁腊一命。 “能否活命，看他表现了。” 洛珩闻言，淡淡道。 袁腊此人倒不是像无生老母那样，为了造反而造反。 他的初心确实不错。 无非就是此人时运不太行，遇到的平叛军，是当时大虞最精锐的军队。 这才溃败“自杀”。 所以，洛珩对于袁腊，也不是非杀不可。 但前提是看袁腊识相不识相了。 “多谢都督，到时候属下去劝服他。” 邓黎闻言，心下一喜，忙表态道。 洛珩微微颔首，紧接着示意陆巢继续说下去。 “太平道人关角，当年在大雍各州布道，信徒无数。” “造反时更是差点掀翻大雍朝。” “只是因为自己‘死’早，这才导致最后全面崩盘。” “但此人法力高强，是这一次入世大能中最强的一个。” “洛都督，关角是有真神通在手，而非我们这些半吊子可比。” 陆巢说着，面上露出一丝凝重表情。 显然，他是和关角交过手的。 结果嘛，自然不用多说。 …… 寇岛，奥州。 袁腊面色凝重，站在天守阁外，眺望着远方。 “圣王，我部已统一了奥州。” “奥州的几个大名，皆已被微臣处死。” 一道身影匆匆而来，行至袁腊身前停了下来，躬身禀道。 此人正是袁腊麾下四大法王之一有宝光如来之称的卓元觉。 与其他入世大能不同。 袁腊此番入世，是带着手下来的。 他也是众多上古大能中，为数不多还保留有下属的人。 虽然，数量比较少，只有四个而已。 “寇岛野人粗鄙不堪，凶残暴虐，处死了也好！” 袁腊闻言，转过身，缓缓说道。 别看他是反王，也还是拜火明尊教教主。 但其实是个比较心慈手软的人。 故此卓元觉还担心自己自作主张杀了那几个大名，会让圣王不高兴呢。 谁想圣王居然没反对。 这让卓元觉心下松了口气。 “圣王，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做？” 卓元觉想了想，问道。 他们四大法王都是武夫。 让他们冲锋陷阵还行，但让他们出谋划策，却是为难他们了。 如今，袁腊谋士早已死光。 该如何布局，如何谋划，都全靠他一人了。 可偏偏，袁腊也不是什么善谋之人。 他皱了皱眉，沉吟道。 “奥州既然统一了，看看能否继续对外用兵吧。” “这段时日，小阪城结果出来前，必须有稳固地盘才行。” “否则后续与其他人争锋中，必然会落于下风。” 袁腊并未派遣军队汇合陆巢等人攻打小阪城。 而是直接来到奥州地界，开始抢地盘了。 虽然，寇岛的大名基本都不强。 但对于袁腊而言，时间终究太仓促，眼下也只是统一了奥州地界。 “明白了，圣王。” 卓元觉闻言，躬身应诺。 他也觉得袁腊的谋划不错。 其他大能都争着去打小阪城，他们却偏偏另辟蹊径，抢夺了奥州之地。 虽然奥州远不如江户等地来得繁华。 但卓元觉却觉得，能有这么一份地盘也是好的。 再怎么样，总比一大帮人抢小阪那块地盘强吧。 “对了，最近某一直有些心惊肉跳。” “当年某等兵败之前，某亦有过这样的感觉。” “元觉，你多注意点小阪那边的情报。” “某突然觉得，那边或许会出意外。” 袁腊突然开口说道。 他原本并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但自从他兵败，并被摄入九十九重天后。 却开始对一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深信不疑了。 而这几天，他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这让他隐约有不太好的预感。 觉得其他大能攻打小阪会不太顺利。 第987章 他们比陆巢更恐怖 甲斐地区。 清江城，天守阁内。 无生老母坐在高处，眸子微闭，似是在调息吐纳。 她身前几个大名静静地跪伏着，神情中透着一丝敬畏与恐慌。 “无生大神，小阪城的战况如何？” 田中义中壮着胆子，小声问道。 无生老母微微侧首，警告似扫了他一眼。 “不要打听不该问的事。” “时机成熟，自会知晓。” 田中义中闻言，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多言，心中却已暗自盘算起来。 实际上，这些寇岛的大名早就对中原文化仰慕已久。 但要他们彻底效忠于无生老母这样的外来“大能”，内心却仍有些许迟疑不决。 毕竟，一旦彻底臣服了。 那他们也失去了话语权。 怎么说田中义中等人，也当了那么多年大名，勾心斗角的事情可没少遇到。 岂能不明白，有话语权，和没有话语权的区别？ “今日见本座又是何事？” 无生老母停止了吐纳，抬眸看向田中义中等人。 田中义中闻言，面上露出一抹喜色，道。 “大神，小臣感受到您说的‘气’了。” 此言一出。 无生老母顿时坐直了身姿，面上露出一丝诧异。 “哦？” “你找到气感了？” 说着，她玉臂一抬。 下一刻，田中义中已然不由自主飞到她面前。 “果然凝聚出真气了！” 无生老母略一感应，喃喃自语了一句。 说实话，她还真没料到，这些寇岛猴子居然还能修出气感来。 原本她只是随手传授了一些粗浅的练气功夫给田中义中等大名，也指望着他们练出什么名堂。 “大神，我……” 田中义中小心翼翼的张了张嘴。 他话未说完，就已经被无生老母打断。 “从今日起，你便是本座记名弟子，入我白莲圣教。” 这话一出。 田中义中顿时欣喜若狂。 无生老母的恐怖手段，他可是见识过的。 那真比寇岛传说中的神明，还要厉害。 田中义中今年六十有八了，能不渴望着延长寿命么。 以前他是没机缘遇到“仙神”。 但如今，“仙神”就在眼前，他岂能错过？ “大……弟子参见老师。” 田中义中忙恭恭敬敬的拜倒下来。 无生老母点点头，目光却看向其他几个大名。 “你们几个，也修出了真气？” 那几个大名闻言，忙连连摇头。 “回大神，没……没有。” 听到这话，无生老母一张脸瞬间拉了下来。 她扫了一眼那几个大名。 “废物！” 本以为能收获一批“修仙”苗子，但看来还是她想多了。 真正有那么点资质的，也就是田中义中。 “田中，以后甲斐就交由你替本座掌管。” “若是彼辈敢在你面前阳奉阴违，直接杀了便是。” 无生老母冷声说道。 如今，田中义中已经展现出自己价值。 在无生老母眼中，地位自然不一样了。 “是，老师！” 田中义中压制着兴奋，躬身回道。 其他大名心下虽不情愿，却也不敢违逆无生老母的命令。 待一众大名离去后。 无生老母眼眸微眯，暗暗盘算起来。 田中义中的出现，让她意识到寇岛土著也不是个个都蠢笨如猪。 或者这群人中，隐藏着好苗子也说不准。 若如此的话，她倒是可以在寇岛重新建立白莲圣教。 有了大量信徒后，她便能躺着收割香火。 这不比在寇岛打来打去更香？ 念及此。 无生老母心下已有计较。 …… 小阪城。 关东大名联军，已经开始溃败。 绣衣卫的加入，让项炯再次拥有了对寇岛大名的碾压实力。 其余几个跟随陆巢而来的上古大能。 不，应该说伪大能。 都已经被邓黎、朴荣成等人一一斩杀。 彼辈实力远不如陆巢，自然也难以匹敌邓黎、朴荣成这两个超越大宗师的强者。 天守阁内。 “青龙，无生老母那边有没有动静？” 洛珩转头看向青龙，问道。 此行洛珩带来的人虽不多。 但绣衣卫却依旧保持着高效运行。 尤其是鹞部这边，青龙更是提前就派遣了大量密谍潜入寇岛。 “回都督，甲斐方向始终风平浪静，不对，若非要说有什么动静的话……” “最近无生老母在寇岛民间大肆招揽童男童女。” 青龙闻言，躬身回道。 洛珩听到后，陷入沉思。 无生老母招募童男童女？ 白莲教喜欢以童男童女充作仙童。 难不成这无生老母打算在寇岛重建个白莲教？ “其心可诛！” “继续盯着甲斐那边。” “另外奥州、越前两地，也不要放松了警惕！” 洛珩想了想，朝青龙吩咐道。 奥州如今被袁腊所占据。 而太平道人关角，则霸占了越前国。 这三大上古大能，几乎瓜分了整个关东。 但三个大能，显然也不是一条心。 其中袁腊不断经营着奥州，隐有将奥州当成自己根据地经营的趋势。 无生老母则野心勃勃的想要重建白莲教。 实力最强，且最为神秘的太平道人关角，却是行走在民间，替寇岛百姓施符治病。 如今，他在民间的名气已经极为响亮。 “逐一击破吧！” “先对付无生老母！” 洛珩沉思片刻，心中已有全盘计划。 …… 奥州，永乐城。 原本只是充满寇岛风情的城池，已经被改建城中原雄城。 袁腊为其取名为永乐城。 以此纪念当初他当圣王时的年号。 此刻，袁腊站在城头，眺望着西方。 他身边随着四大法王。 宝光如来卓元觉！ 怒目金刚石贝！ 无心菩萨厉江润！ 毒手罗汉司行远！ 这四人，当年在大虞朝时，亦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宗师强者。 后来跟随袁腊造反后，更是立下战功无数。 被摄入九十九重天之后，便开始转修佛法。 或许这四人，在佛法方面真有不小的天赋，居然被他们摸索出一条以武入佛的捷径来。 故此，如今这四大法王算是半武半佛。 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论战斗力，他们比陆巢还要更恐怖！ 第988章 完犊子，被打上门了 甲斐，清江城。 无生老母四处招揽着有资质的童男童女。 甚至直接威逼各个地方家族献上自家子弟。 各大家族虽不情愿，但在田中义中的逼迫下，也只能无奈地献出了，自家的子嗣。 天守阁内。 无生老母端坐于上首，翻看着手中的文件。 “田中义中果然不负期望，眼下信徒已经有了一定规模。” 她自言自语，面上带着满足之色。 事情比她想象的要顺利多了。 田中义中被她收为记名弟子后，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这才不到五天，便已经替她收罗了上千个童男童女。 正当无生老母暗自满意的时候。 门外响起细微的脚步声。 “启禀大神。” “童男童女们已经集结完毕。” 一名年轻的武士走进来，躬身禀道。 此人长相秀美，正是田中义中养在身边的小姓。 如今却是被田中义中献给了无生老母。 无生老母闻言，点了点头。 “很好，带本座过去吧。” 小姓应了一声，躬身带着无生老母出了天守阁。 片刻后。 两人来到清江城大殿中。 刚落座。 田中义中便已经哈着腰走了进来。 “老师，都安排妥当了，您看……” “传唤童男童女吧，十人一批。” 无生老母摆摆手，道。 听到这话，田中义中顿时了然，领命而去。 不片刻。 五个童男，五个童女被田中义中带了进来。 无生老母的目光仅仅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便已经摇了摇头。 “下一批！” 这五男五女，看着都木讷得很。 完全没有中原小儿应有的钟灵毓秀。 无生老母可看不上。 她要的是，能跟随她一并修炼，且机智灵活的小孩。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童男童女变成“仙童”，宣扬她的白莲圣教理念。 童男童女要是太木讷，她要来何用？ “是，老师。” 田中义中应了一声，带着童男童女们出了大殿。 很快，又换了一批进来。 但不知是不是无生老母的要求太高，还是寇岛童子确实质量极差。 忙活了大半个时辰。 无生老母居然没相中一个。 这等效率，让她多少有些不满。 但好在接下来一批童子中，总算让她相中了一个童男。 “他留下，其他人带走。” …… 清江城外。 洛珩与绣衣缇骑疾驰而来。 “都督，这便是清江城了。” “在甲斐之地，也算是有名的大城。” “原先是甲斐田中家的主城，如今已被田中义中献给了无生老母。” 青龙骑在马上，朝洛珩躬身禀道。 鹞部密谍还是颇有些能为的。 哪怕潜入寇岛时间不长。 但能打探到的信息，却都已经被他们所掌握。 洛珩点了点头，眸光扫向一旁的陆巢。 “无生老母交给你搞定。” 用陆巢的话来讲，无生老母比他要弱。 既如此，洛珩也懒得派遣其他人。 索性直接让陆巢出手便是。 “是，都督。” 如今的陆巢似乎彻底认命，听到洛珩的话，立马躬身领命。 下一刻。 他的声音已如怒雷般滚滚而出。 “无生老母，出城受死！” 轰隆！ 正在天守阁内，挑选着童男童女的无生老母，面色猛的一变。 “陆巢？” “这家伙发的哪门子疯？” “居然敢挑衅本座？” 她又惊又怒，原本颇为俏丽的面庞，竟隐隐扭曲起来。 一旁的田中义中瞥见后，心下不由自主咯噔一下。 “老师，这是……” “无妨，此乃本座一位故人，待本座出去看看，童子们你约束好了。” 无生老母说着，站了起来。 她不觉得陆巢真会跟她翻脸。 或许是因为陆巢攻打小阪城不利，却又听到他们几个霸占了一大片领地，心中失衡了吧。 不管是无生老母，还是袁腊、关角，在情报这块，到底欠缺的很。 他们连陆巢投敌都不知道，只知道陆巢等人攻打小阪城，似乎有点不顺。 …… 清江城外。 “陆巢，你发哪门子……” 无生老母的声音传出。 但话尚未说完，她的声音便已经戛然而止。 下一刻，她的身影出现在城头，面色已然大变。 “陆巢，你……你居然勾结绣衣卫！” 城外并未任何遮蔽。 无生老母已经清晰地看到陆巢和洛珩等绣衣。 她顿时惊怒交加。 这是她从未预料到的事情。 堂堂上古大能，居然和世俗鹰犬勾结在一起了。 难道陆巢忘了他们入世的目的了吗？ “妖妇，朕……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速速出城受死！” 陆巢冷哼一声，回道。 在一众入世的大能中，能让陆巢高看一眼的，也就只有袁腊和关角二人。 毕竟，这两人是真刀真枪跟他们当时所在的朝廷干过架的。 但无生老母嘛…… 这妖妇，从来只会玩一些上不了台面的阴谋诡计。 陆巢可看不起她。 “好好好，本座就知道你们这些人靠不住！” 无生老母面色铁青，怒道。 陆巢看不起她，她也看不起陆巢等人呢。 在她眼中，陆巢、袁腊、关角虽然都是反贼。 但全都是失败者。 相反，她当年造反哪怕失败了，然而白莲教的传承却保留了下来。 之后千余年间，白莲教代代造反。 让各个王朝都头疼不已。 要不是如今大楚出了个洛珩，把白莲教给剿灭了。 她的白莲圣教，恐怕还能继续传承下去。 光这一点，她就觉得她比陆巢等人强多了。 “我不和你多啰嗦。” “速速出城，若再负隅顽抗，那就休怪我不讲往日情面了。” 陆巢绷着脸，冷声说道。 他、无生老母、袁腊、关角，外加宋公明，这几人在九十九重天时，走得还算是比较近的。 毕竟，他们都是反贼，关系自然要比跟其他大能亲近一些。 陆巢口中的往日情面，就是指这个。 城头上。 无生老母面色阴沉，心下惊怒之余，更有些忐忑。 他们几个反贼间，以前也不是没切磋过。 论实力，她算是垫底的存在。 刨除这一次并未跟着入世的李自功、陈不败、吴阔等人外。 每一次切磋，都是她输的最惨。 如今面对陆巢的挑战。 无生老母颇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第989章 此人乃我圣教后辈 奥州，永乐城。 “圣王，绣衣卫出现在清江城外。” “陆巢此贼，已公然投敌。” 四大法王中的卓元觉匆匆走入，躬身禀道。 听到这话。 袁腊面上倏然一变。 “陆巢居然投敌了？” “这怎么可能！” 他不敢相信，有“天街踏尽公卿骨”的袁腊，居然投敌了。 在他眼中，他们几个反贼中，陆巢应该是最为痛恨朝廷的人。 哪怕如今世俗朝廷是大楚，而不是当年的大乾。 陆巢也不应该与朝廷鹰犬搅合在一起才是。 毕竟，陆巢当年杀了多少世家权贵？ 他和当权者之前的仇恨，根本不是三言两语能化解的开的。 就算如今的大楚朝廷愿意接纳陆巢。 那些朝堂上的大臣，士林中的大儒，民间的士绅们，他们能接纳陆巢这个刽子手？ 他投靠朝廷，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袁腊想不通。 “圣王，不管那陆巢怎么想的，事实是他已经与绣衣卫合作，现在正带着绣衣卫攻打清江城。” “臣觉得……此贼早晚会针对咱们下手。” “咱们不可不防！” 卓元觉皱着眉头说道。 圣王什么都好，对于他们这些下属更是极为恩厚。 但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圣王有时候太过优柔寡断。 当年他们起兵造反，之所以会失败，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某知晓了。” “你让石贝去联系太平道人，眼下只有跟太平道人结盟，方能自保。” “剩下的……多盯着清江那边，一旦有什么变故，立马告知某。” 袁腊沉吟片刻，说道。 卓元觉闻言，点了点头，躬身领命。 还好，圣王比当年果断了一些。 要是换做当年，恐怕圣王还在纠结这纠结那呢。 哪能这么快做出决定。 对于联合太平道人一事，卓元觉自然是赞同的。 太平道人关角本身就是以奇门入道的人物。 在成为上古大能前，就已经拥有超凡手段。 故此，若说有人能对抗绣衣卫，恐怕也只有关角了。 “还有……让厉江润、司行远去驰援清江。” 袁腊想了想，说道。 听到这话，卓元觉顿时面色一变。 “圣王，不可！” “为何？” 袁腊一怔，反问道。 眼下无生老母正被绣衣卫攻打，出于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不应该去帮无生老母吗？ “圣王，无生老母与我等并非一路人。” “此刻咱们出手相帮清江，只会断了咱们的后路，望圣王三思。” 卓元觉躬身禀道。 听到这话，袁腊不觉惊疑不定。 “断了后路，此言怎讲？” 怎么就断了后路了？ 他们的后路不是和太平道人联手么？ 难不成…… “圣王，今时不同往日。” “臣入世后，派人打听过，当今的大楚天子，并非当年虞帝那般昏庸暴虐。” “反而是个有为之君。” “我等虽谋算寇岛，但却未必要跟大楚结仇。” 卓元觉想了想，回道。 听到这话，袁腊面上露出若有所思表情。 他听出来了，卓元觉似乎有投效大楚的心思。 对此袁腊倒也没有愤怒。 而是认真考虑起来。 …… 正说话间。 四大法王中的司行远匆匆走入。 “圣王，好消息。” 此言一出。 袁腊、卓元觉齐齐一愣。 绣衣卫都开始围攻清江城了，这算什么好消息？ “何出此言？” 袁腊皱眉问道。 司行远似没注意到袁腊、卓元觉的面色变化，喜滋滋说道。 “臣派出的人打探到了。” “如今绣衣卫中有一供奉，名叫邓黎。” “此人乃是圣教第七十八代教主，是咱们的后辈。” 司行远口中的圣教，自然是指拜火明尊教。 一听到邓黎是拜火明尊教教主，司行远天然就对他有亲近感。 “什么？后代圣教教主，居然投靠朝廷了？” 袁腊、卓元觉全都惊呆了。 他们拜火明尊教一向与朝廷不睦。 可以说，是朝廷眼中的邪教、反贼。 但如今，后代的教主，居然堂而皇之投靠朝廷了。 这算哪门子事？ 难不成后世的圣教，已经不堪到这等程度了？ “圣王，您有所不知。” 这一次，司行远总算看到袁腊和卓元觉的反应了，忙开口解释。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当今的大楚朝廷，本就是圣教扶持后，才统一天下的。” “后来朝廷虽与圣教反目。” “但却也没对圣教赶尽杀绝。” “到了邓黎当教主时，更是让圣教名声大噪。” “邓黎亦被誉为武林神话。” “后来圣教中有人叛乱，邓黎出逃，这才投靠了绣衣卫。” 司行远的这些信息，自然都是从中原得来的。 他们几个入世后，虽把目标对准了寇岛。 却也没忘打探中原的消息。 相比起无生老母辈，当过反王的袁腊势力，显然更重视情报一些。 “原来如此！” 袁腊、卓元觉闻言，面露恍然之色。 要是这样的话，倒也能理解。 只是……投靠朝廷，终究有些不好听。 “圣王，咱们的目标只是寇岛。” “以臣之见，朝廷这边有邓黎在，终归是好事。” “咱们或许可以通过邓黎，向那洛侯传人表达清楚咱们的目标。” “如此一来，或许可以避免绣衣卫的清剿。” 卓元觉沉吟片刻，说道。 他内心还是倾向于与大楚保持良好关系。 毕竟，他们攻略的是寇岛，而不是大楚。 想来大楚也不会在意区区寇岛吧。 “这……能行么？” 袁腊闻言，面露迟疑之色。 卓元觉、司行远两人对视一眼，道。 “试试又何妨，反正也不会损失什么。” 此言一出。 原本还在迟疑的袁腊，登时下定了决心。 也是哦，试试又没损失。 万一成了呢？ 念及此。 袁腊点了点头，道。 “那此事就交给行远你办吧。” “是，圣王。” 司行远躬身领命。 说着，他心下雀跃起来。 在听说邓黎事迹后，他早就想会会邓黎了。 一是看看圣教后辈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出众。 二嘛，他也想更进一步了解邓黎为何要投靠绣衣卫。 毕竟，从传闻中的邓黎来看，此人无疑是心志坚定之辈。 不可能因为一点点挫折就投靠了朝廷。 第990章 陆巢，你难道忘了入世目的 清江城头。 无生老母轻轻一跃，飘落下城。 她并不想跟陆巢动手。 但陆巢一直在挑衅她，她自然不能无动于衷。 毕竟，田中义中等寇岛大名还在旁边看着呢。 总不能她这位“仙神”，面对敌人挑衅，能淡然处之吧？ “陆巢，你疯了不成？” “居然和绣衣卫搅和在一起，你难道忘了你入世的目的？” 无生老母低声喝道。 她始终不明白陆巢为何会投敌？ 这和他们当初入世时的目标完全不一致了。 听到入世目的四字，陆巢面上露出一抹苦笑。 他不想独霸一方吗？ 做梦都想。 但奈何出师不利，刚想着开启寇岛霸业时，就碰上了洛珩和绣衣高手。 一败涂地之下。 他还能如何？ 眼下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念及此。 陆巢面色一沉。 “无生老母，莫要再负隅顽抗了。” “你没看到洛都督都已经来了吗？” 说这话时，陆巢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哪怕他知道这些话，瞒不过洛珩。 但在下意识的情况下，却也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洛……洛珩？” 无生老母悚然一惊，下意识抬头朝陆巢身后看去。 果然。 一个少年的身影跃入她的眼帘。 正是洛珩。 “洛珩！” 无生老母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 她自然认识洛珩。 当初白莲圣女动用秘法请神，将她请了过来，曾和洛珩有过交手。 那时候，她只一招就被洛珩给秒了。 让彼时尚在九十九重天的她，差点神魂崩溃。 之后修养了好长时间才恢复过来。 如今再次看到洛珩，无生老母在惊怒之余，心中自是恐惧到了极点。 “你们到底想怎样？” “为何连一点生存的空间都不给我们？” 无生老母面色一连数变后，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 她想不通，他们这些大能都不敢去动大楚国运了。 为何绣衣卫还盯着他们不放。 这里是寇岛，又不是大楚。 绣衣卫的手凭什么伸这么长？ 真是没天理了。 “罢了，看来你还没明白。” “大楚如今如日中天，洛都督要的是四海臣服。” “尔等霸占寇岛，岂非给大楚留下隐患？” 陆巢叹了口气，缓缓道。 若非他与无生老母之间，也有点交情，才懒得说这么多呢。 “我们霸占寇岛不行，那占据整个关西的那小子，凭什么可以？” 无生老母气急败坏道。 她就不明白，关西那小子可以攻略寇岛，偏偏他们就不行。 这不公平！ “你又知道什么？” “关西那小子是大楚皇子。” “寇岛关乎着洛都督的布局，岂能容我等染指？” “听我一句劝，放弃吧。” 陆巢沉默了一下，道。 若非他加入了绣衣卫，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 谁能想到堂堂大楚皇子，居然跑寇岛来当野人了？ 只能说，大楚的布局真是恐怖如斯。 高丽已经变成乐浪。 待那大楚皇子统一了寇岛后，弄不好寇岛也会变成大楚的一个郡。 彼时，大楚的影响力将彻底覆盖东海各国。 说不定，大楚接下来还会一一收服东海其他小国呢。 …… “竟是大楚皇子？” 无生老母面色一白，喃喃自语。 她彻底陷入了绝望。 白莲重生计划才刚刚展开。 却突然被当头一棒。 “无生，放弃吧。” “你根本没有一丝获胜的希望。” “你可知道，洛都督都根本没出手，我便一败涂地了。” 陆巢苦笑着说道。 此言一出。 无生老母愈发绝望。 “什么？” “你居然……” 她无法想象，在她眼中算是很有本事的陆巢，居然连绣衣卫的下属都没打过。 陆巢见状，微微叹了口气。 “无生，你我也算有上千年交情了。” “听我劝，收手吧。” “都督之命难违，你若再不听劝，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该说的都说了。 接下来就看无生老母如何选择。 无生老母沉默了下来。 远端。 忽地传来青龙的声音。 “陆供奉，为何还不动手？” “莫非你还想着通敌不成？” 青龙的话语声中，带着一丝厉色。 听到这话。 陆巢悚然一惊。 他知道，都督对他迟迟不动手，有些不满了。 眼下只是青龙在提醒他。 真要等都督亲自发话，那他…… 念及此。 陆巢面色一沉。 下一刻，他双掌豁然拍出。 “冥顽不灵，受死吧！” 刹那间狂风席卷，一股恐怖的气劲，朝着无生老母横扫而去。 无生老母没料到陆巢会突然出手。 此时想要抵挡，已经晚了。 她只能以攻对攻！ “陆巢，老娘跟你拼了。” 无生老母厉声喝道，双手快速结印。 一朵巨大金莲瞬间凭空绽放开来。 轰隆！ 巨响声中，金莲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无生老母身体微微一晃。 但到底算是抵消掉了陆巢的攻势。 陆巢似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 虽说，无生老母是他们几个中实力最弱的一个。 却也不至于连他一招都接不下。 更别说，他先前多少还是有些放水了。 远端。 洛珩等人看着陆巢与无生老母开打。 “都督，这陆巢放水了啊。” 青龙皱了皱眉头。 他一直不喜陆巢这等反贼。 只不过都督网开一面，收服了陆巢，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此刻看到陆巢并未动用全力，心下顿时不满起来。 “人之常情！” “陆巢与那无生老母，怎么说也有千年交情了。” “让他突然下狠手，却也不易。” 洛珩笑了笑，说道。 他倒是能理解陆巢的行为。 哪怕陆巢此人在历史上被形容为没有人性的暴虐之徒。 但他终究是人。 既是人，又怎会没有自己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 “那任由陆巢放水不成？” 青龙闷闷的说道。 洛珩闻言，看了他一眼，道。 “无妨，陆巢是个聪明人。” “他还指望着正式入职朝廷呢，不会自毁利益的。” “不过……想让他杀了无生老母，却是难。” “这样吧，一会你亲自动手，取了无生老母之命。” “此等祸害，留着只会是隐患。” 第991章 无生老母，死 轰！ 战斗在继续。 清江城城头，田中义中等寇岛大名，已经看得目瞪口呆。 这就是“仙神”之间的战斗？ 果然恐怖如斯。 “无生老母，接我一招！” “哼，区区断卿手，又能奈我何？” 陆巢、无生老母一边交战，一边嘴炮着。 场面声势惊人，热闹的很。 但实际上……却是水的不得了。 陆巢说话间，断卿手招式使出，朝着无生老母轰了过去。 这是他进了九十九重天后，自创的神通。 取断公卿脊梁骨的意思。 无生老母见状，双手疯狂结印。 一朵朵金莲飞速朝着陆巢疾射而去。 这两人，一个走的是近身战斗的“武仙”路线。 另一个则明显是“法仙”路线。 “都督，看来陆巢还是不想尽全力。” 青龙见状，吐槽道。 其他绣衣卫，心下亦多了几分不满。 既然都入了绣衣卫，居然还想着放水？ 当我们绣衣卫是什么了？ “再等等。” “等陆巢消耗掉无生老母法力后，你再出手也不迟。” 洛珩微微沉吟，道。 事实上，他一早就没指望陆巢能拿下无生老母。 原就打算让青龙收拾残局。 只不过青龙到底才刚刚修仙入门，为保险起见，才定下了让陆巢先消耗无生老母的策略。 陆巢自然不知道这些。 此刻正跟无生老母乒乒乓乓打的正热闹呢。 半个时辰后。 眼见陆巢和无生老母的出招频率都肉眼可见的变慢了下来。 洛珩立马转头朝青龙说道。 “青龙，出手！” 此言一出。 早就按捺不住的青龙，立马飞身跃起。 他大袖一甩。 一道青芒瞬间袭出。 刷！ 无生老母怎么都没想到青龙会突然偷袭她。 她此刻正跟陆巢对招呢。 青芒突兀袭来。 无生老母连闪避都没来得及做出，便惨叫一声，整个从空中掉落下来。 “你……” 陆巢见状，又惊又怒。 青龙则缓缓落地，冷哼一声。 “此等妖妇，早该下狠手了！” 说着，他大袖一甩。 青芒突兀地缩回到他袖中。 这是青龙的成名绝技“袖里青龙”。 没修仙之前，自然只是普通的武林绝技。 但如今，袖里青龙却已经进化成神通级别。 那条小青蛇，更是被洛珩点化成了灵蛇。 别说是无生老母，就算陆巢被灵蛇咬上一口，多半也瞬间失去战力。 当然，不管是无生老母，还是陆巢，体内真元没耗尽前。 他们自然有余力躲避灵蛇。 “都督，幸不辱命！” 青龙都没检查无生老母是否确实已经毙命，便已经返回禀道。 他有这自信！ 灵蛇之下，寻常上古大能，根本活不了。 “不错！” 洛珩点点头。 下一刻，突然抬手。 轰隆！ 远端，忽地传出无生老母凄厉的惨叫声，紧接着便戛然而止。 “都督，我……” 青龙面色一变，还只道自己托大出了纰漏。 洛珩却摆摆手，道。 “是无生老母残魂。” “此贼修炼过阴煞邪法，肉身虽死，只有留有残魂，便能夺舍重生。” 此言一出。 青龙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不是他出纰漏就好。 …… 清江城，天守阁。 田中义中等大名匍匐在洛珩身前，一副摇尾乞怜的模样。 原本的大腿已经彻底嗝屁了。 他们……又得换新大腿。 不过，换就换呗，反正也不丢人。 他们寇岛人，不一直都是如此么？ 就当田中义中等大名，还在喜滋滋的等着新主子接纳他们时。 忽听上首传来洛珩清冷的声音。 “拖下去，斩了！” 此言一出。 田中义中等全都愣了一下，紧接着面露惊恐之色。 “不，大人，别杀我们……” “我等有用，大大的有用！” 田中义中不断哀求，试图求来活路。 但洛珩又怎会理睬这些寇岛大名。 朝着白虎摆了摆手。 白虎顿时狞笑着上前，一把提起田中义中。 紧接着，番子们如狼似虎的扑上前，将一众大名如死狗般拖了出去。 不一会。 白虎和众番子返回天守阁。 “都督，这些狗大名，皆已被处死。” 听到这话。 洛珩点了点头。 但凡是寇岛大名，他一个都不会留。 别管他是否是良善之辈。 “青龙，传讯项炯，让他接管甲斐国。” 洛珩抬眸看向一旁的青龙，吩咐道。 青龙忙躬身应诺。 这是一早就说好的事情。 绣衣卫拿下任意寇岛领地，都会交给项炯。 但项炯统一寇岛后，必须递交藩属国国书，向大臣彻底臣服。 事实上，洛珩也曾考虑过让寇岛直接变成大楚的直属州郡。 但后面想了想，寇岛这地方地震频繁。 作为直属州郡弄不好反而会拖累大楚国库。 与其这样，还不如索性丢给项炯。 就当是给藩王的藩国罢了。 …… 小阪城，天守阁。 忽有鹞部密谍大步走入。 “玄王殿下，都督来讯，让你接管甲斐国。” 密谍朝着上首的项炯，抱了抱拳，道。 项炯如今已经被大楚秘密册封为玄王。 玄王……自然不是什么好封号。 但架不住项炯自己喜欢。 故此，封号之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咦？甲斐已经拿下了？” “真不愧是洛珩，孤王的一生之敌。” 项炯闻言，又惊又喜。 言辞间还不忘自夸了一句。 鹞部密谍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你一个狗屁玄王，居然也配和咱们都督比较？ 还一生一敌？ 呸！ 当初谁不知道，你被都督像狗一样赶到了寇岛？ 不过，鹞部密谍也不是没情商的人。 在项炯面前，自然不会提这些。 他只当没听到这话。 “殿下既然已经知道，那就尽快接管甲斐国吧。” “都督这边，马上就要前往奥州国了。” 密谍略一沉默，说道。 项炯忙点点头，道。 “孤王知道了。” “老一，速度安排人，去接管甲斐国。” “嗯，顺便在安排孤的銮驾。” “孤王到时候，就在清江城等候洛珩的好消息。” 他话中的好消息，自然是指洛珩拿下奥州之事。 一旁的老一，跨步出列。 “是，主上！” “对了主上，那无生老母想来已经死了，要不要拿来……” 第992章 袁朗怕了 奥州，永乐城。 天守阁内，气氛稍显凝重。 清江城的结果已经传到了奥州。 这一下，袁腊彻底坐不住了。 他当年虽是拜火明尊教教主，但老实说武功却不是教中最高的。 袁腊之所以能坐稳教主之位。 靠的就是讲义气，以及为人处世方面，让教中高层信服。 这才被众人公推上教主之位。 变成上古大能后。 袁朗的实力，自然大幅度提升了。 但比起四大法王之流。 他的提升，又是小巫见大巫。 现在，无生老母的死讯被传了过来。 这让袁朗心中，生出了强烈的危机感。 他的实力，比之无生老母，也强不了多少。 绣衣卫能杀无生老母，自然也能杀他。 “圣王，听说陆巢那家伙，投靠了绣衣卫。” “无生老母正是因为与他大战，被消耗掉了法力，这才惨死在绣衣卫青龙手中。” 下首处，四法王中的卓元觉，沉声说道。 这话一出。 袁朗面色愈发难看起来。 陆巢投敌了！ 天杀的！ 这可是个难缠的对手啊。 “圣王放心，陆巢虽强，但臣等却不怕他。” “有臣等在，必然能护圣王无虞。” 卓元觉见状，忙补充了一句。 袁朗闻言，心下稍安。 也是，他麾下四大法王还在。 倒不至于落得个无生老母的下场。 只是，这是在洛珩没出手的情况下。 一旦洛珩这位洛侯传人出手。 他们几个能否活命，却是个未知数了。 “行远还没回来？” 袁朗想了想，朝卓元觉问道。 司行远被他派去接触绣衣卫的邓黎了。 但至今未有消息传回。 若说最初的时候，袁朗心中还排斥和大楚交好的话。 那么眼下，他巴不得能和大楚这边搞好关系。 这么一来，绣衣卫总不好意思来收拾他了吧？ “圣王，行远那边暂无消息。” “臣觉得……咱们不能被动等待，要不臣去见见那洛珩吧。” “说不定会有收获。” 卓元觉闻言，想了想，回道。 听到这里，袁朗迟疑了一下。 眼下他身边只有卓元觉一人在。 若卓元觉也离去了，万一这时候绣衣卫出现。 他还真未必能挡得住。 “罢了，你去一趟也行。” “但先将江润、石贝叫回来吧。” 袁腊迟疑片刻，说道。 厉江润、石贝二人眼下还在向寇岛最东部扩张。 袁腊觉得，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扩张地盘。 而是应付过绣衣卫这个难关。 “是，圣王，臣明白了。” 卓元觉点点头，回道。 他也觉得，自己不在的情况下，只留下圣王一人，多少有些不保险。 所以召回厉江润、石贝二人确实有必要。 毕竟，除了绣衣卫这个大敌外。 还要防着其他上古大能呢。 可不是所有大能，都跟他们是一个阵营的。 九十九重天内，大虞余孽可不少。 万一这些人偷偷入世，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对圣王出手？ 而圣王袁朗，已经是四大法王最后的寄托了。 万一圣王出现意外。 他们四大法王都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 清江城，一座颇为清雅的宅邸内。 邓黎、司行远面对而坐。 两人皆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恐怖气息，心下暗暗惊异。 “这后辈，比我想象的还强。” “论实力恐怕已经不逊于我了。” 司行远对比了一下自己和邓黎的实力后，发现两人竟在伯仲之间。 这个结果，让司行远吃惊不已。 大虞朝至今已有两千来年。 这意味着，他司行远躲在九十九重天，修炼了两千年。 然而，邓黎这个后辈才几岁？ 居然拥有一身不逊于他的实力。 这后辈到底是怎么修炼的？ 司行远是武痴，很想问这个问题。 但他也知道，这种话太过冒昧。 尤其是眼下他和邓黎还不熟。 “前辈……” 邓黎张了张嘴。 司行远闻言，面上露出笑容。 “别别别，论实力，你不比我弱。” “你我之间，还是以兄弟相称吧。” 拜火明尊教内部，向来喜欢以兄弟姐妹相称。 在司行远看来，哪怕邓黎是晚辈。 但既然都是圣教弟子。 那彼此便是兄弟。 “司兄，不知今日司兄前来，所为何事？” 邓黎闻言，立马从善如流，改口称呼司兄了。 听到这话。 司行远心下一喜。 他倒也不隐瞒，开门见山说道。 “我此次前来，是想问问兄弟你，对于我家圣王是何看法？” 邓黎闻言，顿时陷入了沉吟中。 他大致明白司行远的意思了。 恐怕袁朗的想法多少有些变了。 或许他最初入世之时，是真想着成就一番霸业的。 这一点，看袁朗势力霸占奥州便可见一斑。 但随着小阪失利，以及无生老母之死。 袁腊自然坐不住了。 此番派司行远前来，多半是为了探探绣衣卫这边的口风。 念及此。 邓黎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缓缓说道。 “不瞒司兄。” “都督的意思是，尔等所谓的上古大能，他一个都不想留。” “只是邓某思及袁教主与司兄等人，到底也是圣教弟子。” “便向都督讨了个情面，若袁教主愿意归附绣衣，一切都好商量。” “否则……” 说到这里，邓黎停了下来。 虽然后面的话他并未说出来，但任谁都知道其中意思。 司行远的面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 这结果，和他们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他们想着是能否和大楚保持好关系，寇岛这边依旧由他们来掌控。 但谁知，绣衣卫压根就没这想法。 要的只是让他们臣服。 这岂不是成了朝廷走狗了？ 一辈子都在和朝廷、权贵作对的司行远多少有些接受不了。 “司兄，寇岛是不可能留给任何大能的。” “这是都督的底线。” “作为曾经的圣教弟子，邓某便向你透露个隐秘。” “这寇岛霸主项炯，乃朝廷六皇子。” “现在，司兄明白了吧？” 邓黎想了想，说道。 这话一出，司行远顿时面色大变。 那位关西霸主居然是大楚的六皇子？ 这是鸠占鹊巢，直接把寇岛变成大楚疆域了啊。 难怪，难怪绣衣卫那边，对于他们这些人要赶尽杀绝了！ 第993章 这是绝好的机会 司行远彻底傻眼。 他怎么都没想到，洛珩布局竟然这么深。 把一个大楚皇子弄到了寇岛。 也不知这个皇子怎么愿意接受的。 “司兄，认命吧。” “都督是不允许寇岛出现割据势力的。” 邓黎瞥了司行远一眼，沉声说道。 司行远默然。 邓黎都把话说到这了。 他怎么可能还不明白。 但这么一来，圣王谋划的事情，就成了一场空。 “邓兄弟，此事……可否待我回去告知圣王？” 司行远迟疑了片刻，抬眸看向邓黎，问道。 邓黎缓缓点了点头。 “司兄自己看着安排。” “但作为圣教子弟，我还是劝你一句，早做决定。” “莫要让都督等得不耐烦，到时候事情恐怕就不好收场了。” 听到邓黎这话，司行远心下咯噔一声。 这么急吗？ 看来留给圣王的时间不多了。 念及此。 司行远不敢再耽搁，忙站起身。 “我这就回去劝劝圣王。” “洛都督那边，就有劳邓兄弟帮忙寰转一二了。” 这次入世，已经让他认识到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是大楚的天下。 且还有洛珩这等洛侯传人坐镇。 他们这些“孤魂野鬼”，是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兴风作浪了。 与其最后一一被洛侯传人所灭。 倒不如趁着眼下的机会，索性倒向大楚朝廷。 也能换来新的生机。 司行远不是头铁之人，相比起什么王朝霸业，他更喜欢圣王和兄弟们平安。 “好说！” 邓黎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司行远的请托。 听到这话，司行远心下松了一口气。 他朝着邓黎抱了抱拳后，告辞而去。 待司行远离去后。 邓黎想了想，直接出了宅邸，直奔天守阁而去。 眼下清江城天守阁，暂时充作了绣衣卫的署衙。 洛珩与众绣衣，基本上都在此地办公。 听到邓黎求见，守卫的番子忙跑去通传。 不片刻。 邓黎进了天守阁。 “都督！” 他走到洛珩身前，抱拳一礼。 洛珩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问道。 “何事？” “回都督，刚刚属下见了袁腊麾下的司行远一面。” 邓黎并未隐瞒，直接回道。 听到这话。 洛珩面上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 “具体说说。” “是，都督。” 邓黎应了一声。 紧接着，便将刚刚和司行远会面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包括两人之间说的那些话，他都没有任何隐瞒。 洛珩听完，微微颔首。 “这事你办得不错。” “袁腊此人，虽在大虞时造反称王，但实则野心不大。” “并非那种非要建立王朝霸业的主。” “眼下我大楚国泰民安，他自然找不到造反的土壤。” “以本督之见，他多半会知道怎么选择。” “且耐心等着吧，待他归附后，也算全了你教中兄弟之情。” 邓黎闻言，面露感激之色。 “多谢都督！” 他知道，洛珩之所以会这样，全都是给他面子。 否则，以眼下寇岛的形势。 袁腊投不投，压根左右不了大势。 …… 奥州，永乐城。 司行远已经返回。 “圣王，事情就是这样。” “您尽快做个决定吧。” “时间不等人，恐怕绣衣卫那边，未必会给咱们多少时间。” 司行远凝声说道。 此刻已经回归的厉江润、石贝二人，皆面露不虞之色。 倒是卓元觉，听得频频点头。 “圣王，这次确实是绝佳机会。” “一旦我等归附了绣衣卫，也算是大楚官员了。” “自然会有大楚国运庇佑。” “如此一来，寿元方面的问题，短期内可以无需顾虑。”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圣王要屈居人下了。” 卓元觉和司行远一样。 最初入世的时候，确实是想着成就一番霸业，辅佐圣王谋夺寇岛。 但随着入世后，他渐渐发现，事情跟他们原先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几个一同入世的大能之间，彼此都怀有自己的小心思。 且绣衣卫突然出现在寇岛。 这直接让他们原本的设想，成了一场空。 所以，综合比较下来。 归附大楚绣衣卫，反而是最明智的选择。 “卓大哥，司四弟，你们这话就不对了。” “圣王何等身份，你们居然要让他屈居于一个毛头小子下面？” “我是咽不下这口气！” 厉江润皱着眉头说道。 他在四大法王中排行第二。 人称厉二哥。 此人性子比较激进，受不得半点委屈。 在他看来，袁腊不仅是圣王，且还是拜火明尊教教主。 怎么可以屈居人下？ “二哥所言极是。” “以我之见，咱们不妨和绣衣卫干一场再说。” 石贝嗡声说道。 排行老三的他，同样是好战分子。 不打就降？ 那算什么！ “不可！” “绣衣卫势大，高手如云。” “一旦和他们撕破脸，再想归附那就难了。” 卓元觉闻言，断然拒绝。 一旁的司行远则点了点头，深表赞同。 上首处。 袁腊见麾下四大法王一下子分裂成两个阵营。 一边主降，一边主战。 他顿时头都大了。 原本性子就有些优柔寡断的他。 此刻，竟完全拿不定主意了。 他觉得归附绣衣卫似乎也不错，毕竟成了大楚官员后，可以受大楚国运庇佑。 而这一点，正是诸多大能们最为眼馋的地方。 至于那些上古大能，为何不进入大楚朝堂为官？ 这却是因为，大能之间彼此掣肘，内耗不断的缘故。 以至于有些大能有心想要入仕大楚，却又忌惮于其他大能，故迟迟未能付之行动。 但眼下却不同。 他们几个是洛侯传人亲自抛出橄榄枝的。 其他大能就算知道了，也完全说不出话来。 但，另一方面。 袁腊也觉得，就这么归附了，心中多少有些不爽。 万一绣衣卫那边看轻了他们。 他们归附后也得不到重用？ 那岂不是憋屈得很？ 所以，石贝打一场再说的提议，又让他颇有些心动。 “圣王，时不待我。” “九十九重天大能众多，一旦让他们知道有这种好事。” “多半会出手争抢，咱们能争得过他们吗？” 看到袁腊纠结，卓元觉忙劝说道。 第994章 降了 三日后。 绣衣卫兵临永乐城。 尚未做出抉择的袁腊，面色变得极度难看。 “圣王啊，现在归附还来得及，真要等开打，一切都晚了。” 卓元觉苦心婆口地劝说道。 圣王优柔寡断的性子，一到关键时刻就会发作。 本来三天前就能做出决定。 却因为厉江润、石贝的反对，让圣王犹犹豫豫，一拖就是三天。 现在好了，绣衣卫已经兵临城下。 若再负隅顽抗，就算最后还是能归附大楚，怕也得不到太好的待遇。 卓元觉心下怎能不急？ 永乐城下。 司行远一脸苦涩表情。 “邓兄弟，能否再宽限几个时辰。” “圣王已经心动，只是一时还未做出决定……” 邓黎闻言，轻轻叹了口气。 “司兄，说实话都督那边已经不太想收服袁公了。” 此言一出，司行远顿时大惊失色。 他就知道圣王一犹豫，绣衣卫那边多半会不耐烦。 “邓兄弟！” 司行远急了。 邓黎见状，微微一叹。 “司兄，我这边最多再替你争取一个时辰。” “若一个时辰后，袁公尚未做出抉择，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眼见司行远如此，邓黎终究心软了。 此言一出。 司行远顿时大喜。 “多谢邓兄弟了。” “待此事了解，司某请你喝酒。” 说着，他朝邓黎抱了抱拳，而后转身大步朝永乐城而去。 城头上。 卓元觉见状，朝着袁腊说道。 “圣王，看来司四弟替咱们争取到时间了。” “您这边可不能再迟疑了。” 听到这话，袁腊缓缓点头。 他也觉得拖不下去了。 只是正当他想要答应时，眼角余光却瞥见了愤愤然的厉江润、石贝二人。 原本到嘴边的话，顿时又被咽了下去。 而这时。 司行远大步登上城头。 “圣王，洛都督那边原已经不打算接纳咱们了。” “好在邓黎兄弟仗义，又替咱们争取到一个时辰的时间。” “若咱们再无法做出决定，绣衣卫必然会派遣强者围剿我等。” 司行远的话，让袁腊、卓元觉面色一变。 倒是厉江润、石贝二人，面露喜色。 他们就不想不战而降。 就算要归附绣衣卫，也得打一场以后再说。 好歹也要让绣衣卫见识见识他们四大法王的厉害才是。 “厉二哥、石三哥，你们就别想着和绣衣卫过招什么的了。” “实话跟你们说，绣衣卫如今强者如云。” “且不说那陆巢实力不比咱们若。” “单单邓黎兄弟，或许都要略胜咱们一筹。” “除此之外，绣衣卫尚有青龙、白虎、朱雀三大督司，人人深不可测。” “供奉之中有朴荣成辈，实力均不容小觑。” “我们引以为傲的东西，或许在绣衣卫眼中，亦不过尔尔。” 司行远目视厉江润、石贝，厉声喝道。 厉二哥、石三哥都是好战分子。 放在平时也就罢了。 但在这节骨眼上，却不能由着他们性子来。 厉江润、石贝闻言，心下骇了一跳。 绣衣卫……这般强大吗？ 亏他们还心心念念想着和绣衣卫比较一番呢。 …… 半个时辰后。 永乐城大门缓缓被打开。 袁腊和四大法王徒步而出。 “罪人袁腊及麾下四法王，拜见都督。” 行至洛珩身前，袁腊与四大法王齐齐躬身拜倒。 既然已经选择了归附绣衣卫。 袁腊和四大法王自然也不会再自持身份。 该服软的时候就得服软。 “且起！” 洛珩摆摆手，示意袁腊等人起身。 “谢都督！” 袁腊和四法王齐齐松了口气。 看洛珩的态度，似乎并未对他们有别的看法。 这样也好，以后和其他绣衣同僚相处起来，他们也不会尴尬了。 “久闻袁圣王、四法王之名。”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洛珩微微一笑，道。 袁腊此人不算大恶。 造反也非出自自身野心。 故此，洛珩对他印象还不错。 先前之所以不断逼迫袁腊，就是因为洛珩知道此人性情优柔寡断。 若不给他施加压力，恐怕这家伙到现在还没法做出抉择。 “都督过誉了！” “袁某生前名声狼藉，如今又碌碌无为数千年，实在惭愧。” 袁腊闻言，面上露出羞愧之色。 他这话倒也发自肺腑。 在大虞时，他悍然造反，最终却一败涂地。 自然也就没什么好名声。 而去了九十九重天后，基本上一直在苟延残喘。 说句碌碌无为也不为过。 “时也命也，袁圣王生不逢时，倒也无需自我怀疑。” “说句不好听的，袁圣王你并非枭雄之辈，强行让你创建霸业，却是强人所难了。” “但若是将你放在合适的位置，倒也未必不能名垂千古。” 洛珩微微一笑，道。 这话一出。 袁腊顿时面露感激之色。 他突然觉得，大能们多有贬低洛珩，实在是污蔑之言。 这洛都督不是很通情达理，且宽宏大量么？ 不仅是袁腊这般觉得。 就连四大法王此刻也对洛珩印象好转了不少。 尤其是先前的主战派厉江润、石贝二人，此刻心中的不爽，直接消失了大半。 他们先前坚持要和绣衣卫打一场。 说白了就是怕归附绣衣卫后，不被看重。 但看如今的情况，这洛都督似乎对圣王颇为欣赏。 若如此的话，他们又何必枉做小人？ “卓法王、厉法王、石法王、司法王。” “四位之名，本督亦闻名久矣。” 洛珩说着，目光扫向四大法王。 卓元觉见状，忙躬身道。 “都督谬赞。” “论名声，都督才是名扬四海，我等草莽之辈，如何能跟都督相比。” 卓元觉性情比较圆滑一些。 自然不会像其他三法王那般憨直。 洛珩点点头，道。 “如今几位既然归附我绣衣。” “往后便是自家兄弟。” “邓黎，这几位兄弟，以后就交给你了。” “你们都是曾经的拜火明尊教子弟，想来更有共同话语。” 一旁的邓黎闻言，忙躬身应诺。 “是，都督。” 而袁腊等人，早已喜形于色。 他们本以为就算归附了绣衣卫，十有八九也只会是边缘人物。 但谁想，洛珩居然把他们交给了邓黎。 第995章 什么？仙道？ 永乐天守阁，演武场。 砰！ 轰！ 打斗声不断传出。 邓黎以一敌四，应付着四大法王的车轮战。 但他不仅没有落败迹象。 反而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不打了，不打了！” “邓黎兄弟实力高超，俺石贝怕是远远不及。” 最后一个出战的石贝，一把甩下禅杖，抓了抓大光头，道。 虽然刚刚只是在切磋。 但四大法王也已经清楚了邓黎的实力。 虽对他们达不到碾压的程度。 却也比他们略胜一筹。 这让四大法王心下极为震惊。 尤其是厉江润、石贝二人。 他二人本就好战。 一向自诩自身实力，不会比那些真正的上古大能差。 但如今，却发现他们打不过一个后辈。 且这个后辈，才仅仅只有几十岁。 这让二人顿时感到汗颜无比。 要知道，他们几个人均两千来岁了。 真是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 “几位有所不知。” “邓某原本只是一普通武林人物，全都是靠着都督，才渐渐踏入仙道。” “有了如今的一身本事。” 邓黎笑呵呵说道。 他这话，多少有些自谦了。 就算没有洛珩。 他也是武林第一人。 只不过修仙那是别想了。 “什么？修仙？” 听到邓黎的话，不仅四大法王都吃了一惊，在一侧观战的袁腊亦是目瞪口呆。 邓黎见状，道。 “这不很正常么？” “如今天下谁不知道都督是神仙之流？” 他这话说得理所当然。 但落在袁腊和四法王耳中，却是如平地惊雷。 炸得他们大脑嗡嗡作响。 修仙！ 这哪怕放在九十九重天，亦是能让所有大能都为之狂热的词。 强如赵始帝，毕生的追求，不就是这个么？ 要知道，赵始帝可不是普通大能。 他乃早古十帝之一。 可是和小洛侯有过争锋的恐怖强者。 连他都无法勘破仙道。 但如今，世俗中的洛珩，却已经领先一步，踏入了仙道。 这是让人何等的震撼！ 袁腊和四法王并不觉得邓黎在忽悠他们。 一来，邓黎此人给人的感觉，就是从不会说假话。 二来嘛，邓黎好歹也是拜火明尊教教主，哪怕只是前教主。 而拜火明尊教向来有条教义，便是不已谎言欺骗教中兄弟。 袁腊和四法王，并不觉得邓黎会违反教义。 “邓兄弟，都督他……真踏入仙道了？” 司行远急声问道。 非是他不信，实在是这种事情，他得反复确认。 邓黎闻言，微微颔首。 “自然！” 话音落下。 他忽然手腕一翻。 哗啦！ 虚空中，竟突兀地有激流冲出。 紧接着，邓黎手掌一抓。 激流顿时化作一个水球，出现在邓黎手掌中。 袁腊和四法王看得目瞪口呆。 虽然，他们这些上古大能也大多都领悟出了所谓的神通。 但老实说，那些神通更接近武道。 或者说，是武道的升级版。 哪怕类似无生老母、太平道人这些法修。 所使的神通，也更多的只是具有光影效果和障眼法。 根本没法做到像邓黎这般，直接凭空控水。 …… “袁……兄，几位兄长。” “都督向来大方得很，只要好好为绣衣卫效力。” “他早晚会传授仙法给你们。” 眼见袁腊等人个个心动不已，邓黎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袁腊等人全都面露惊喜之色。 他们原以为，投靠了绣衣卫后。 最大的好处也就是受到大楚国运庇佑，减缓他们的寿元消耗。 但谁想，真正的惊喜居然在这里。 若是能得到洛珩认可。 这岂不是意味着他们以后也能踏入仙道？ 如此一来，他们还需要搞什么歪门邪道来延续寿元？ “邓兄弟仗义！” “我等必誓死效忠都督。” 袁腊、四法王齐齐抱拳道。 面对修仙这等诱惑，他们还要什么矜持？ 就算真当了洛珩门下走狗又如何？ 这可是修仙！ “嗯，我会转告都督的。” “不过……关于修仙之事，还未几位兄长莫要与那陆巢提及。” “陆巢虽归附了绣衣，但私心不小。” “青龙督司与我私下商议过，这等事情暂时还是别让陆巢知道为好。” 邓黎点了点头，而后沉吟着说道。 因为无生老母一事。 陆巢在众绣衣眼中，印象差了不少。 故此，青龙等人都隐隐有些排斥他。 “明白了！” “邓兄弟放心，我等绝不会将今日之言泄露半句。” 袁腊、四法王忙应了下来。 开什么玩笑。 就算邓黎不提，他们也绝不会跟其他人透露这种事情。 仙缘啊！ 多一个人，就多一个竞争对手。 他们傻了才会告知其他人。 尤其是陆巢。 老实说，他们几个和陆巢之间也谈不上多亲近。 只是因为九十九重天大能们小圈子极重。 为了抱团取暖，他们这些反王才会聚在一起。 但私底下。 袁腊等人和太平道人关角走的更近一些。 陆巢或许出于看不上其他人的缘故，更喜欢独来独往。 偶尔也就是和无生老母交流一些造反心得。 …… 越前国。 “记住了，这草药熬成汤汁后，连服三日，你的病便可痊愈。” 太平道人关角耐心地和一寇岛百姓说着。 那寇岛百姓面露感激之色，连连点头。 “是是，多谢仙师。” 对于他们这些贫苦百姓而言。 太平仙师的出现，无疑是生命中的一抹亮光。 仙师不仅免费给他们治病。 还会教导他们如何耕种，可种出更多的粮食等等。 以至于关角才到越前国短短月余时间。 他就已经在百姓中，威望高得可怕。 关角笑了笑，摆摆手道。 “无需客气，贫道入世，本就是为了救世。” “救尔等脱离苦海。” 听到这话，不仅患病百姓激动了起来。 其他四周的百姓，亦个个匍匐下来，朝着关角连连叩首。 “仙师仁慈，我等感激不尽！” “我回去后就给仙师立长生牌！” “长生牌？那不是中原的事物吗？” “废话，仙师乃中原仙人，自然要立长生牌了。” 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皆激动无比。 关角闻言，嘴角微微勾起。 他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么？ 瞧瞧，香火就这么简单地到手了。 第996章 太平道人关角 寇岛百姓们的仰慕之言，让关角心下多少有些飘飘然。 他与其他反王不同。 关角走的是信仰路线。 且还不是无生老母这种坑蒙拐骗式的邪教路子。 而是堂堂正正，靠施恩百姓，换取香火反馈。 老实说，关角的策略，确实是最稳的。 不仅能收获到好口碑。 且还有源源不断的香火进账。 又不会因为争霸什么的，引起洛珩那边的忌惮。 可谓一举数得。 只是不知为何，在飘飘然之余，关角莫名的有点心神不宁起来。 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正猜疑间。 远端忽有头戴绿巾的汉子大步走了过来。 “师尊，奥州那边最新消息。” 绿巾汉子小声说了一句。 关角面色微微一变，但在百姓面前却没表现出来。 又安抚了百姓一会后，他才起身离去。 “说罢，奥州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袁腊上次派人过来说要和贫道结盟，难不成他变卦了？” “但也不对，袁腊此人虽优柔寡断非枭雄之辈，却也是个一诺千金之人。” “既然提及了和贫道结盟，总不会临时变卦吧？” 关角沉声说道。 绿巾汉子闻言，面上露出一抹苦涩表情。 “师尊，非是袁圣王那边变卦了。” “而是……袁圣王与他麾下的四大法王，都被绣衣卫给收服。” “如今彼辈已成了大楚朝廷的鹰犬。” 此言一出。 关角顿时面露惊容。 “什么？” “袁腊被绣衣卫给招安了？” 他的心情一下子不好了。 虽说，此次入世，关角并未有过造反的念头。 甚至连什么霸业之类，都完全提不起兴趣。 但这却不代表他对朝廷有好感。 哪怕如今的世俗，是大楚当朝，并非曾经的大雍。 但在关角眼中，所有的朝廷都是一丘之貉。 只会压榨百姓，逼得百姓们活不下去。 关角原还想着扶持一把袁腊，让袁腊作为他的屏障。 但如今看来，他的图谋彻底落空了。 “绿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角深吸一口气，问道。 他口中的绿巾，正是绿头巾男子。 是关角在九十九重天收的两个弟子之一。 其中一个叫做绿巾，平日里喜欢戴着一方绿头巾。 另一个则叫做黄眉，天生一对金黄色眉毛。 此二人，论年龄其实比关角大了好几百岁。 他们算是大雍中期被虚圣君龙篡位后，民间爆发了大规模叛乱。 其中绿巾、黄眉皆是叛军首领。 彼辈叛乱失败，被摄入九十九重天后，又遭到其他大能排挤。 直到数百年后，关角进入九十九重天。 两人才在关角身上感受到了暖意，再加上又佩服关角的神通。 故而厚颜拜了关角为师。 关角倒也对他们颇为重视，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他们。 如今，绿巾、黄眉二人，皆已是伪大能级别强者。 换算成世俗境界，约等于陆地神仙境。 “师尊，情况是这样的……” 绿巾深吸一口气，忙将自己打探到的情报，告知关角。 …… 越前国，银崎城。 一间不大的民宅内。 关角、绿巾、黄眉三人盘膝而坐，彼此大眼瞪小眼。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 这才仅仅只过去了个把月。 他们这几个反王级别的大能，居然就被剿灭得七七八八了。 如今，只剩下关角这边，尚未遭到绣衣卫打击。 “师尊，此事咱们得尽早做出决定，不能等绣衣卫打上门来。” 黄眉紧皱着他两条金黄色眉毛，沉声说道。 作为曾经的反王，虽然生前造反最终失败了。 但这么点眼光他还是有的。 绣衣卫明显是在剿灭他们这些上古大能。 可不会因为关角并未攻城略地，就会放他们一马的。 “是啊师尊，绣衣卫咄咄逼人。” “咱们若一味退让，恐会步袁圣王后尘。” 绿巾迟疑了一下，说道。 在他眼中，袁腊就是因为一味退让，最终才落得个被绣衣卫兵临城下，不得不降的结果。 他可不希望，他们也变成袁腊一样。 当朝廷走狗？ 那他们当年就不会造反了。 “为师知道该怎么做了！” “且待为师去会会那洛珩再说。” 关角沉吟片刻，深吸一口气道。 此言一出。 绿巾、黄眉皆吃了一惊。 “师尊，不可！” “这太冒险了，师尊！” 虽说他们都知道师尊法力高强，神通广大。 但接连那么多大能，都折戟在洛珩和绣衣卫手中。 这让绿巾、黄眉都下意识担心关角出什么意外。 “无妨，总要面对的。” 关角闻言，摆了摆手，道。 在他看来，绣衣卫是不可能放过他们这些人的。 既然如此，那他索性直接去会会洛珩。 若能成功震慑住洛珩。 说不定能替他们争取到一丝机会。 反之，那就索性和袁腊一样，选择归附。 哪怕关角心中再怎么不喜朝廷。 也知道大楚朝廷，与当年大雍末期腐朽的朝廷是不一样的。 只不过以前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但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师尊，万一那洛珩不讲武德，扣押下您……” “是啊师尊，朝廷鹰犬向来没有底线，什么事情他们做不出来？” 绿巾、黄眉二人面露惶急之色。 师尊是他们如今唯一的靠山。 万一师尊出了什么意外，他们怕是连九十九重天都待不下去了。 毕竟，二人可是太清楚那些九十九重天的大能，对他们什么态度了。 说句不好听的。 要不是有关角护着他们。 他两人早被其他大能赶出九十九重天了。 在其他大能眼中，绿巾、黄眉根本上不了台面。 你是反贼也就罢了。 好歹也得反出点名堂来吧？ 建国了没有？ 当过皇帝没有？ 瞧瞧陆巢、袁腊辈，哪个不自封过天子？ 哪怕连关角，好歹也建立过政权，差点掀翻大雍朝。 偏偏，绿巾、黄眉造反是造反了。 但死得又早，他们创下的基业，到最后白白便宜了其他人。 综合一看，这不就是两个无能之辈么。 这种人也被称之为大能，岂不是拉低了大能的逼格？ 故此，九十九重天的大能们，大多数都不待见这二人。 第997章 关角到，斗法 奥州，永乐城。 有番子匆匆而入。 “启禀都督，城外有一自称太平道人者，言求见都督。” 此言一出。 堂内的青龙等人，面上都露出吃惊的神色。 太平道人？ 那不就是关角么？ 关角居然不躲着都督，反而还要跑来求见都督？ 好家伙，真是有够大胆的。 他就不怕来了就回不去？ 洛珩略一沉吟，道。 “且将他请进来。” 站在朝廷的角度来讲，关角自然是反贼，叛逆。 但站在百姓角度而言，当年的太平道人，可没少施恩给他们。 当然，后续太平道人的起义军，变成毒瘤祸害，却是与关角无关了。 毕竟那时候的关角，早已“死了”。 “是，都督！” 番子闻言，躬身应诺。 旋即，领命而去。 “去，将袁腊和四法王叫来。” 洛珩想了想，又令堂内的番子，去叫袁腊、四法王前来。 不片刻。 袁腊、四法王出现在堂内。 “见过都督。” “无需多礼，皆是自家兄弟，都入座。” 洛珩摆了摆手，道。 袁腊等人道谢一声，一一落座。 待坐定后，袁腊迫不及待问道。 “都督，您唤咱们来，是有什么任务？” 眼下的袁腊和四法王，迫不及待想着要立功。 好得到洛珩认可，然后传授他们仙法。 “并非任务，而是太平道人欲求见本督。” “本督思及你们与他亦算有点交情，故此让你们过来一见。” 洛珩闻言，笑了笑，回道。 听到这话。 袁腊和四法王皆吃了一惊。 太平道人关角要来了？ 我的天，他居然如此大胆。 等等！ 这都督似乎对于关角印象也还不错。 若咱们能帮着都督，劝降了关角。 岂非大功一件？ 袁腊与四法王几乎同时想到了这一点，彼此对视一眼，眼神中皆露出兴奋之色。 正说话间。 番子的声音自堂外传来。 “都督，太平道人到了。” 洛珩闻言，道。 “让他进来。” 话音落下。 一袭麻衣布袍的关角，迈步走了进来。 这关角看着五旬上下。 若不知情者，恐怕都会以为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道士。 “贫道太平，见过洛都督。” 关角稽首一礼，道。 他此行过来，是为自己和绿巾、黄眉谋一条出路的。 自然不可能摆什么姿态。 “无需多礼，来人，赐座。” 洛珩摆摆手，道。 下一刻，番子立马给关角搬了椅子。 关角倒也不客气，施施然入座。 “关道长！” 这时，袁腊等人才纷纷和关角寒暄起来。 关角点了点头，回了几句，却是没再多说。 事实上，在他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袁腊等人了。 放在平时，他或许会跟袁腊等人多寒暄一会。 但眼下，他自顾都不暇呢，哪还有心思叙旧？ “不知阁下求见本督所为何事？” 洛珩目视关角，沉声问道。 关角既然来求见，无非为了两个目的。 一个是展现自己实力，让绣衣卫投鼠忌器，不敢对付他们。 另一个，或许就是效仿袁腊等人，归附绣衣卫。 不管是哪一点，洛珩都不觉得有意外。 只看关角自己怎么选了。 …… “无量寿佛，贫道今日特来向都督进献一宝。” 关角面带笑容，缓缓说道。 这说法，倒是有些出乎洛珩预料。 献宝？ 还不等他开口。 关角便已经站了起来。 紧接着大袖一挥。 一枚长相有点像蟠桃的果子出现在他手掌中。 “都督，此乃九天仙桃。” “贫道为都督贺。” 说着，关角将九天仙桃，缓缓朝着洛珩递了过去。 洛珩见状，顿时笑了。 他本还诧异，这关角好端端的怎么跑来献宝了。 原来献宝是假，试探他才是真。 “阁下客气了。” “本督一介凡人，可受不得仙家之物。” “阁下还是自己收着吧。” 洛珩说着，微微摆手。 下一刻。 关角手中仙桃，顿时变成了一只癞蛤蟆，呱呱叫着。 这一幕。 让四周的青龙等人，以及袁腊、四法王皆看得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 关角手中的桃子，好端端的突然变成了蛤蟆？ “哈哈！” “都督过谦了，你有功于天下，如何尝不得仙桃？” 关角面色不变，甚至无视了手中的蛤蟆。 笑吟吟的再次将蛤蟆递了出去。 倏忽间。 那蛤蟆，再次恢复成仙桃模样。 看上去诱人至极！ “嘶！” 众人见状，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到了这会，他们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都督这是在和关角斗法啊！ 只是不知道，那所谓的桃子，是真桃子，还是癞蛤蟆？ “此等异宝，当上献君王。” “而不是本督私相授受，阁下以为然否？” 洛珩淡然一笑。 说话间，关角手中桃子闪烁了几下，再次恢复成癞蛤蟆样子。 这一次，关角面色微微一变。 他都动用了太平仙诀。 谁想，面前的洛珩，居然能再次破解了他的障眼法。 好法力！ 关角心下顿时认真了起来。 “也是，是贫道疏忽了！” 他微微沉默后，再次笑了起来。 声音落下。 手中的癞蛤蟆已然消失。 紧接着，关角再次大袖一挥。 “贫道冒昧登门，便借此饮敬都督一杯。” 这一次，关角手上却是多出了一枚酒爵。 他面带笑容，酒爵内的美酒，自行飞出，朝着洛珩飞了过去。 洛珩见状，眉峰一挑。 “本督不饮酒，阁下好意，心领了。” “阁下请自饮吧。” 声音落。 飞来的美酒，瞬间又倒流回酒爵中。 在场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只觉得，这种斗法着实让他们大开眼界。 “不不不，都督何必谦让。” “请满饮！” 关角呵呵一笑。 酒爵中的美酒，犹如利箭般直射而出。 青龙等人见状，无不面色一变。 好胆！ 居然敢对都督无礼！ 但洛珩面色却丝毫没有变化。 甚至，都不见他有任何动作。 射来的美酒，瞬间就被蒸发的无影无踪。 “饮酒伤身，阁下居心有点不正啊。” 洛珩目视关角，缓缓道。 关角面色微变，表情瞬间变得凝重了许多。 连仙诀神通都奈何不了洛珩？ 难不成，这洛珩在术法方面，比我还强？ 第998章 贫道甘拜下风 这一刻，关角多少有些懵逼。 他本以为洛珩这个洛侯传人，擅长的是武道方面。 术法这块，未必能懂。 但如今看来，洛珩的术法比他要更强。 “都督何必如此谦让？” 关角想着，再次向前推了推酒爵。 杯中美酒这一次化作一条水龙，蜿蜒咆哮着自动朝洛珩扑去。 这是他最强的神通了。 若再赢不了洛珩，他也只能选择另外一条路。 效仿袁腊，归附绣衣卫。 关角原本可算是个头铁娃。 但随着当初造反失败，被摄入九十九重天后。 他常反思自己为何会失败。 最终得出个结论。 他太过一根筋，做事从不知道何为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一套。 所以，如今的关角变得知进退很多了。 论本心，他自然不希望干了一辈子的造反事业，最终却沦为朝廷鹰犬。 然而在没希望的情况下，他也不介意委屈一下，替两个弟子争来一条活路。 “阁下真是客气！” 洛珩笑吟吟抬手。 轰！ 下一刻，扑来的水龙轰的一声，炸裂开来。 化作点点水滴，尽数落入洛珩手掌之中，紧接着瞬间被蒸发掉。 看到这一幕。 关角嘴角抽搐了一下。 好家伙。 连我这一招都破解了吗？ 看来，这洛都督比我想象的更强。 念及此。 关角心下暗暗叹了口气。 “无量寿佛，洛都督法力高强，贫道甘拜下风。” “今日贫道冒昧登门，实乃是向都督求一条活路的。” 说着，关角缓缓站起，朝洛珩打了个稽首。 此言一出。 青龙等人皆是一愣。 搞半天，你这老家伙是来投诚的啊？ 那先前表现得如此来势汹汹？ 亏得咱们都以为你是来找茬的呢。 而袁腊、四法王则面露欣喜之色。 他们和关角之间的关系，还是颇为亲近的。 在自己上岸之后，自然也希望关角能有个好结果。 原本按照他们对关角的了解。 都以为关角会一条路走到黑呢。 但现在看来，关角比他们想象的要更识时务。 “关道人能如此想，本督甚是欣慰。” “既如此，关道人便与袁腊等人一样，暂入绣衣充当供奉如何？” 洛珩闻言，目视关角，笑道。 关角若能归附，确实最好不过。 这意味着，寇岛这边的局势彻底稳定了下来。 接下来项炯只需再拿下越前国，便算统一了寇岛。 更关键的是，绣衣卫有多了一个顶级强者。 怎么看都是件好事。 关角闻言，表情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本来还担心洛珩未必会接纳他。 毕竟，他和袁腊还不同。 袁腊是为民而造反。 他造反的目的虽也是为了百姓，但却是更为主动。 而洛珩这种朝廷官员，最讨厌的就是他们这种反王。 “多谢都督接纳贫道这个叛贼。” 关角俯身一礼，道。 洛珩摆摆手。 “关道人无需如此。” “往昔之事，不必再提。” “今后阁下好好替朝廷效力便是。” 此言一出，关角彻底放下心来。 洛珩都说到这种地步了。 想必也不会干出什么卸磨杀驴之事吧。 …… 清江城，天守阁。 项炯还在欣赏着寇岛舞姬妙曼身姿。 老一突然匆匆而入。 “主上，绣衣卫消息。” “太平道人关角降了。” 听到这话。 项炯不觉一愣，下一刻面上露出一抹无奈之色。 “关角又降了？” “这么一搞，显得孤王特别没用啊。” “说好了寇岛是由孤王自己打下，谁想最后却还是需要绣衣卫出手。” 他言语中，多少有些郁闷。 老实说，项炯本身也是个心比天高的主。 对于洛珩他自然服气。 但除去洛珩外，他一直觉得自己当世不做第二人想。 只可惜，这样的想法持续到上古大能出现后。 他才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似乎啥也不是。 除却一个徐生传人外。 他还剩下什么？ 尸傀？ 尸傀再厉害，也比不上上古大能啊！ 但反观洛珩。 自己都没亲自出手。 就已将一众上古大能一一给臣服了。 如此大的差距，让项炯心下多少有些失落。 毕竟，他一直觉得，自己比洛珩也就差了那么一丢丢。 “主上，这可是好事啊。” “您为何闷闷不乐？” 眼见项炯都没心思看舞姬了，老一挠了挠头，闷声问道。 项炯闻言，叹了口气。 “你不懂。” 老一虽然看着跟常人无异。 但终究只是个尸傀。 哪懂他心中的苦闷？ 老一闻言，不太理解。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 “主上，如今只剩下越前三大名未曾征服。” “要不我亲自带队，剿灭了这三大名？” “正好也可以替主上寻一些健壮尸体回来。” 尸傀是项炯的根本。 上次和陆巢等人交锋时。 他的尸傀队，几乎已经死伤殆尽。 所以，必然重新要补充尸傀。 但后来洛珩和绣衣卫出现了。 却让项炯一方直接躺平，就拿下了清江、奥州等地。 没了战争，没了死亡。 项炯的尸傀自然得不到补充。 眼下的项炯还没丧心病狂到，直接屠杀平民，去制造尸傀的程度。 故此，老一才有此提议。 项炯闻言，皱了皱眉头。 “越前三大名？” 越前国的三个大名，实力都不错。 大岛家、中谷家、小西家。 这三家，哪怕放在整个寇岛，都算是一线大名了。 至于这三家为何如此强大。 正是因为，三家都地处越前。 以往为了争夺地盘，时不时就会打上一场。 时间一长。 这三家都因此练出了一支精兵来。 故此相比起其他地方的大名。 这三家要显得强悍多了。 所以，想要拿下越前国，光关角投诚还没用。 还得征服这三家大名。 “也好，你亲自带队讨伐越前三家。” “对了将柳生也带上。” “柳生是拔刀斋主人，在越前颇有名望。” “他若出现，越前三家多少会心有忌惮。” 项炯想了想，说道。 老一闻言，忙躬身应诺。 他的面上已经泛起一抹兴奋的神色。 尸傀嗜血。 故此大场面战争，对于尸傀而言，是最为兴奋的事情。 这意味着他们能在战争中，吞噬大量气血壮大自身。 第999章 越前三大名 大楚，东海畔。 沐谨言缓步登上一艘颇具规模的海船。 这海船，自然是李家所提供的。 在知道沐谨言身份后，李茂大为震惊。 他觉得这是李家一次腾飞的机会。 自然百般巴结起沐谨言。 沐谨言也老实不客气，直接跟李茂说了，她要去东海寇岛。 李茂虽有些奇怪，却也不敢多问。 忙让手下去安排海船。 沐谨言得到这样的好处后，嘴上自然给出了不少承诺。 比如说她若成就大业后，会扶持李家之类的。 李茂平时也是个精明的主。 但在沐谨言面前，却像是失了智一般。 沐谨言说什么，他就相信什么。 尤其是后来家中传出消息，言武陵王已被朝廷拿下。 朝廷正在查抄李家罪证时。 李茂更是果断地切割了家族产业。 直接卷款潜逃了。 离开雒阳后，他跟着沐谨言一路来到东海之滨。 眼下他这一脉已经算是彻底完蛋。 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沐谨言身上。 “扬帆，启航！” 随着李茂一声令下。 大船缓缓启航，朝着寇岛方向驶去。 沐谨言心下涌出一抹兴奋之色。 九十九重天。 她总算要接触到这世间最大的隐秘了。 自从得到九十九重天的消息后。 沐谨言便一直巴望着弄清这里面的隐瞒。 或借此巴结上各位大能。 或者就是……凭借她的魅力，拿捏住那些上古大能。 她相信，有了上古大能们的扶持。 在洛珩面前，她也就有了足够的底气。 到时候，靠着那些大能。 不管是杀了洛珩。 还是将洛珩拿下，调教成自己的男宠之类。 就要看她那时候的心情了。 “公主，您在想什么？” 李茂悄然走来，看到沐谨言眺望着大海出神，忍不住问道。 沐谨言闻言，回过神，转身看了李茂一眼。 “本宫在想寇岛之事。” 关于九十九重天之类的，她并未跟李茂透露。 只说了，寇岛行关乎着她的大业。 李茂便没再多问了。 “公主，可是太上帝尊在寇岛留有部署？” 李茂迟疑了一下，问道。 当初没多问，不代表他心中没疑问。 只不过，在知道沐谨言真实身份后，他在沐谨言面前，就有种没由来的畏惧心。 故此才不敢多问。 直到这会，他多少有些憋不住了。 “并非如此！” “本宫是去寇岛寻找传说中的九十九重天入口。” 沐谨言想了想，到底还是跟李茂透露了一些信息。 毕竟，李茂如今也算已经和她捆绑在一块了。 再加上到了寇岛后，她还需要李茂手下找寻九十九重天入口。 故此倒也不好一直瞒着对方。 “九十九重天入口？” 李茂闻言一愣。 他从未听说过什么九十九重天。 “此乃神话传说之地，你不知也正常。” 沐谨言见状，缓缓说道。 李茂听得目瞪口呆。 在他眼中，公主也不像是失智之人啊。 怎么就突然迷信起什么神话传说了呢。 这些不都是骗人的玩意吗？ 难不成世上还真有神话人物？ …… 越前国。 看着关角一路走过，寇岛黔首热情相迎的场面。 青龙等人总算明白洛珩口中关角民间威望高的评价了。 原本在青龙等人眼中。 关角就是个装神弄鬼的家伙。 就算能忽悠黔首，多半也是跟无生老母一样。 但谁想，这些寇岛黔首对于关角的态度，完全不像是被洗脑后的那种狂热。 而是发自真心爱戴关角。 “此人不愧是当初的太平道人。” “拿捏民心方面，还真有一手。” 青龙喃喃道。 一旁的白虎、朱雀二人齐齐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关角跟他们想象的不一样。 此人绝非邪教头子式的人物。 虽说当年在大雍时，关角靠的也是太平道传道起家。 但同样是传道。 太平道与白莲教之间，却相差极大。 “你说……这些百姓为何如此爱戴关角？” “白莲教不也散符替百姓治病么？” 白虎有些搞不明白两者之间为何区别这么大。 在他看来，关角的散符治病，和白莲教手段，也没多大区别。 “或许是真心吧。” 青龙想了想，说道。 白莲教的散符治病，先不管治病效果好不好。 至少它最初的目的就不纯粹。 就是抱着将百姓发展成信徒去的。 所谓的散符治病，不过是他们吸纳信徒的手段罢了。 而关角……或许是真想着替百姓治愈疾病去的。 至于这些百姓，最后会不会成为太平道信徒，弄不好他自己都没在意过。 “真心？” 白虎依旧不解。 倒是朱雀，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先不提这个了。” “眼下越前还剩三家大名未曾降服。” “但这三家大名都不简单。” “依都督的意思……咱们直接行斩首行动。” “杀了这三家大名，这三家自然会陷入混乱！” 青龙深吸一口气，道。 说着，他转头看向白虎、朱雀。 “所以，大岛、中谷、小西，你们都选谁？” 此次越前之行，洛珩并未出动邓黎、袁腊等人。 只派遣了三督司，外加一个关角。 关角主要是用来安抚百姓的。 而青龙、朱雀、白虎三人，则肩负着杀死三家大名的任务。 “中谷一郎交给我！” 白虎想了想，说道。 中谷一郎是中谷家大名。 早年曾拜师寇岛剑豪前田泷门下学习剑道。 他在一众寇岛大名中，以武力超绝而著称。 算是个猛将型大名。 白虎好战，自然一上来就挑选这样的对手。 “行，中谷家就交给你了！” 青龙点点头，倒也没反对。 他清楚白虎的性子，在这等小事上自然不会让白虎失望。 “朱雀，你呢！” 说着，他又看向朱雀，问道。 朱雀没有任何犹豫。 “小西长兴！” 她报出的是小西家家主之名。 这小西长兴却是个文武双全的难缠角色。 虽然武力方面不如中谷一郎，但在众多大名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这么说，大岛信义只能留给我了？” 青龙闻言，哑然失笑。 大岛信义在三大名中，算是最弱的存在。 嗯，明面上至少是这样的！ 第1000章 大岛信义 越前国，丸纲城。 这是大岛家的主城。 大岛家占据越前八城，将丸纲城定为大岛家都城。 在大岛家的百年经营下。 如今的丸纲城已经颇为繁荣。 论繁华程度，不比关西的那些大城差。 “主公出巡，闲杂人等退避！” 天守阁大门被缓缓打开，传出一声厉喝。 原本城池大街上的行人、商贾们顿时慌慌张张地退避开来。 在寇岛，大名对于自家领地子民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且百姓与权贵之间，阶级差距极大。 别说是大岛家家主出巡。 就算是家族中任意一家老上街，必然也会进行清场。 这是寇岛贵族的排场。 轰！ 一队铁甲士卒，杀气腾腾的从天守阁内走了出来。 士卒后面，跟着一辆豪奢的马车。 马车之后则又是十多个看着极为强大的寇岛武士跟随着。 四周的百姓、商贾们看到后，无不跪倒下来，匍匐于地。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 让原本混在人群中的青龙，一下子变得鹤立鸡群起来。 嗯，或者说，青龙原本就显眼的很。 在人均高度一米五左右的寇岛人面前。 身高八尺的青龙，着实显眼得很。 “百密一疏，谁曾想我竟因为身高出了纰漏。” 青龙面露苦笑。 既然都已经这般了，他索性也放弃暗杀大岛信义的计划。 改成直接明杀！ 果然。 铁甲士卒们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傲然站立着的青龙。 “中原人！” “八嘎！” 一瞬间，数十铁甲士卒纷纷朝着青龙围拢了过去。 马车内的大岛信义眉头皱了起来。 在听到奥州、甲斐两地被中原人攻破后。 他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临的。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中原人似乎准备跑来行刺他？ “中原人果然狂妄！” “他以为我大岛信义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之人吗？” “可笑！” 大岛信义面露一丝讥诮之色。 诚然，他确实不以武力著称。 但却不代表他没有手段。 在寇岛，除却武士名扬天下外。 尚有可怕的阴阳师。 而大岛信义早年，就曾拜入过伊神宫门下。 伊神宫作为寇岛最强的阴阳师流派。 自然不是泛泛之辈。 可以说，伊神宫的阴阳师们，大多数都精通术法。 当然，这个术法跟上古大能关角之类的术法相比，自然不值一提。 但在世俗中，却也已经颇为厉害了。 伊神宫的术法，据说都传承自一个叫做伊势崎的神明。 此人在寇岛神话传说中，属于祖神徐生的弟子。 追本溯源。 伊神宫也可以变相称一声是徐生一脉传人。 当然，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找死！” 看着冲来的铁甲士卒，青龙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下一刻，他轻轻挥袖！ 轰隆！ 一股可怕的气劲顿时横扫而出。 那些冲来的铁甲士卒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已经软软倒了下去。 仅仅一瞬间。 青龙体内的真元便已经震碎了铁甲士卒们的筋脉。 让这些士卒刹那间毙命。 青龙并未留手。 让他屠杀平民，他或许没法做到。 但杀这些大名的士卒，他却绝不会手软。 毕竟，都督都说过，寇岛人均恶人，下手无需手软。 …… “八嘎！” 马车内，大岛信义看到这一幕，面上露出震怒之色，忍不住骂了一声。 他心下却是心疼不已。 在寇岛，打造铁甲军可不容易。 一来寇岛物资其实并不丰富。 尤其是钢、铁这些东西，属于稀缺品。 大岛家经营百年，才好不容易打造出了三百铁甲军。 这一下被青龙瞬间击毙了二十来人，对于大岛信义而言，已经是伤筋动骨了。 但相比起心疼铁甲军。 大岛信义更惊怒的是，眼前这个中原人比他想象的要更恐怖。 “杀了这个中原人！” 他深吸一口气，厉声喝道。 本就看到青龙逞凶后，就蠢蠢欲动的武士们。 此刻听到主公发话，顿时纷纷拔剑，朝着青龙杀了过去。 寇岛武士，以凶悍而著称。 论剑道理念，其实完全不如中原。 但就是凭借着悍不畏死的狠劲，对上中原高手时往往不落下风。 当然，战斗时间一长。 武士气势渐渐消退后，就不是中原高手的对手了。 而此时，十多个武士皆拿出了最凶悍的气势，恶狠狠地朝着青龙砍去。 四周的百姓、商贾们早已经吓傻。 但或许是长期出于对权贵的畏惧，此刻竟然没有一人四散而逃。 而是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大岛家的武士似也完全没在意这些百姓。 眼见中途有人挡在路上，直接便是一剑砍了下去。 顿时有百姓倒在血泊之中，眼见活不了了。 这一幕，让在场的百姓、商贾们愈发害怕。 但越是如此，他们却越不敢动弹。 “畜生！” 青龙见状，忍不住骂了一句。 虽说寇岛百姓也是异族。 但好歹也是大岛家的子民。 堂堂大名麾下武士，竟堂而皇之斩杀自家子民。 如此行径，与畜生也没什么区别。 恼怒的青龙，屈指一弹。 嗤！ 一道气劲爆射而出。 越过百姓头顶，噗嗤一声射穿了刚刚动手的那武士头颅。 那武士张了张嘴，瞪大双眼仰面而倒。 十二个武士眨眼睛就死了一个。 却激起了其他人的凶性。 一个哇呀呀的狠扑而来。 青龙怡然不惧。 挥手间，气劲扫出。 当先扑来的四名武士，身体一僵，而后软软倒下。 青龙却不留手，抬手间，又是青芒袭出。 嗤！ 青芒宛若闪电般，在一众武士中穿梭而过。 下一刻。 剩余的武士头颅咕噜一声，滚落下来。 满腔鲜血冲天而起。 整个长街，瞬间充盈着浓郁的血腥味。 马车内。 大岛信义看到这一幕，在也无法保持淡定。 “该死的中原人！” “阿势，出来！” 他低吟了几句拗口的咒语，蓦然喝道。 声音落下。 一股邪异的气息，顿时从马车内扩散而出。 远端。 青龙感应到邪异气息，不由眉头一皱。 “什么鬼东西？” “竟看着这般邪恶！” “莫非这就是都督所说的养小鬼？” 第1001章 养式神的大名 寇岛阴阳师擅长豢养式神。 用中原话来讲。 其实就是养小鬼。 所谓式神，在真正强大的人眼中，与小鬼也没什么差别。 中原正道之人，向来视为邪异。 但寇岛人，却偏偏对其视为神明。 “正好试试我的神通！” 青龙面上泛起一抹冷笑。 什么狗屁式神，在他眼中也就是孤魂野鬼罢了。 要是没跟着洛珩修仙之前。 光靠武功，骤然遇到这等邪异之物，说不定他还会陷入狼狈之中。 毕竟式神再怎么说也是阴煞之物，与活人不同。 但如今，青龙却丝毫不在意这些。 刺啦！ 马车顶棚忽然被撕裂开来。 紧接着，一个全身散发着邪异气息的黑影探出头来。 “桀桀桀……” 黑影口中发出经典的反派笑声。 恶狠狠朝着青龙袭来。 青龙见状，面露冷笑。 一掌蓦然拍出！ 轰隆！ 一股恐怖的气劲顿时如惊涛骇浪般席卷而出。 青龙真意！ 这是青龙修仙后领悟出的神通。 虽只是小神通。 却也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 更关键的是，青龙的神通，属于堂堂正正的修仙神通。 天然就克制阴煞之类的东西。 气劲扫出。 原本气势汹汹扑来的黑影，蓦然发出一声惨叫。 “啊……” “该死的信义，快将我收回去。” 黑影惨叫着，一下子缩回了马车内。 马车里端。 大岛信义猛的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显得萎靡不振。 他的式神遭到重创。 自然连带着他一并受到了反噬。 仅仅一瞬间。 原本看着只有三十来岁的大岛信义，肉眼可见的苍老了近二十岁。 望之如五旬老者已经没多大差别。 头发开始变得花白，脸上也多出了细密的皱纹。 “啊……” 大岛信义惨叫连连。 他此刻，心下惶恐到了极点。 原本，他能成为大岛家家主，靠的就是式神手段，弑杀了自己的父亲、兄长，才上位的。 后来他兄长门下的几个死忠剑豪，为替他兄长报仇，设下埋伏刺杀他。 关键时刻，他又是靠着式神，反败为胜。 将那几个剑豪一一斩杀。 可以说，自从大岛信义豢养式神后。 还从来没如此狼狈过。 哪怕当年骤然被剑豪们伏击，他也能靠着式神游刃有余地展开反击。 但现在。 式神都没发挥出作用，便已经遭到重创。 这如何不让大岛信义惊惧惶恐？ “不行，这中原人太过可怕，我不是对手……” 大岛信义脑子念头一闪而过。 便已经探出马车车厢，抓起缰绳，欲调转马车逃跑。 没人知道他，早年拜入伊神宫时，曾替伊神宫的长老驾过车。 他其实也是个老司机了。 此刻重操旧业，居然没有半点生疏。 马车瞬间调头，开始疾驰而出。 远端。 青龙见状，双眸微眯。 下一刻。 他屈指一弹。 一道气劲犹如利箭般爆射而出。 噗嗤！ 气劲穿透马车，直接击中正在驾车狂奔的大岛信义。 大岛信义身体一僵，紧接着便软软的倒了下来。 一缕黑气自他体内浮现出来。 但未等黑气逃遁，青龙的气劲再次袭来。 轰！ 气劲翻飞。 黑影瞬间被吞噬的无影无踪。 …… 金琦城，天守阁。 小西家家主小西长兴正在设宴宴请一众心腹。 和另两家大名相比。 小西长兴似乎更为亲民，对待下属也更为宽仁。 这使得在三家中，实力最弱的小西家。 能始终和其他两家争锋而不落下风。 不得不说。 小西长兴功不可没。 正是因为小西长兴当了家主后。 小西家财一跃成为越前三大家之一。 而不是原本的小大名。 “敬主公！” 有小西家家老示意众人一起举杯敬主公。 众人见状，纷纷笑呵呵地举起手中酒杯。 小西长兴面露亲和笑容。 “干！” 他此刻心中着实有些得意。 靠着这些年学习中原人的礼贤下士之风。 他着实招揽了不少人才。 如今小西家麾下，可谓人才济济。 贤臣猛将数不胜数。 别的不说，光被他视为心腹级别就多达二十多人。 眼下宴席中，济济一堂。 作为小西家家主，他如何能不高兴？ “来，诸位，满饮此杯。” 小西长兴再次举起手中酒杯，高声道。 在场众心腹人人兴致高涨，笑呵呵地举杯相迎。 一直以来，小西长兴都有个梦想。 那就是上洛，进京。 夺了征夷大将军之位。 让小西家成为寇岛第一家族。 只不过，眼下距离他的目标，还远着呢。 “主公，听闻中原人已经拿下了甲斐、奥州两地。” “如今我越前，已是寇岛最后的净土。” 突兀间，忽有谋士开口说道。 此言一出。 现场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 原本还乐呵呵的众人面上都露出了一抹忧愁。 小西长兴更是脸色渐渐阴郁。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明知道我最近正头疼此事，为了安抚心腹们的心中的恐慌，这才办了今晚的宴席。 你却偏偏又提及此事！ 若不是说话之人，一向对小西长兴所看重。 弄不好，这个向来以礼贤下士标榜自己的家伙，真会当场翻脸。 但眼下嘛。 小西长兴脸色仅仅难看了一会，便恢复正常。 “道谷，你有什么妙策，可破此局？”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发话谋士问道。 道谷，全名道谷润一。 是小西长兴麾下头号谋士。 小西家能得以壮大，此人出力甚多。 尤其是小西家和大岛、中谷两家争锋时，更是屡屡献上奇谋妙计。 让实力最弱的小西家，面对二家时不落下风。 道谷润一闻言，眼眸中抹过一丝得色。 主公还得靠我才行。 不过，我也不算负了主公所托。 这几日苦思冥想之下，也算是想出了一条妙计，可以保住小西家。 他本就指望着在今晚宴席上露脸。 自然不会闭口不谈。 当即，道谷润一清了清嗓子，便准备开口。 但就在这时，一抹寒光突兀闪过。 嗤！ 破空声中。 道谷润一半张着嘴，头颅却一下子滚了下来。 四周家臣，以及小西长兴见状，无不为之一愣。 下一刻，全都发出了惊叫声来。 第1002章 蛮力杀进城的白虎 “道谷！” “八嘎！” 和想象中慌乱的尖叫不同，现场发出的是怒喝声。 显然，小西长兴麾下的这些文武，可都不是泛泛之辈。 道谷润一突然被人暗杀。 让他们更多的惊怒，而不是惊惧。 嗤！ 又是一道破空声响起。 小西长兴麾下头号猛将鹿夫介之砰的一声倒了下来。 原本的怒喝声，顿时像被按了暂停键一般，戛然而止。 若说道谷润一这个谋士被人暗杀了。 众人心中只有愤怒的话。 那么，鹿夫介之的死，却让在场文武汗毛都竖了起来。 鹿夫介之是谁？ 那可是曾经在拔刀斋旁听过的人。 此人不仅擅长剑道，且在战场上亦表现出了无敌猛将之姿。 可以说。 在场的一众武将，哪怕绑一块，都未必能有鹿夫介之那般厉害。 但现在，如此猛将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暗杀了。 这让谁不感到惊惧？ 毕竟，最初死的道谷润一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谋士。 说句不好听的。 他们在场的这些武将，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就暗杀了道谷润一。 但让他们暗杀鹿夫介之？ 那跟找死无异。 “保护主公！” 一众将很快就反应过来。 纷纷跑向上首的小西长兴。 但未等他们靠近。 寒光再次闪过。 小西长兴的人头，扑通一声掉落下来。 看到这一幕，在场文武全都惊呆了。 主公……竟然被暗杀了？ 暗处。 朱雀面色冷峻，手中的细剑尚滴着鲜血。 看到小西家一众文武皆露出震怒、仇恨的神色后。 她不由皱了皱眉头。 这些寇岛猴子，居然还敢目露仇恨？ 那行吧。 索性全杀了。 朱雀本就曾被项炎有培养成杀戮机器的迹象。 也就是洛珩执掌绣衣卫后，渐渐改变了她。 但再怎么样，她内心深处的杀性，却并未彻底消失。 在大楚时，朱雀自然不会轻易暴露杀性。 然而这里却是寇岛。 都督对于寇岛评价又极低。 朱雀行事自然变得百无禁忌起来。 心中想着。 朱雀手中细剑再次一扬。 嗤！ 气劲袭出。 顿时又有一个小西家家臣倒了下来。 这一幕，让现场再次恐慌起来。 毕竟，杀手人都没见到，就已经接连死了三个家臣，外加主公。 饶是小西家众家臣，也算是寇岛人杰了。 但骤然遇到这等场面，心中也难免会慌乱起来。 嗤嗤嗤！ 一道道剑气不断被射出。 伴随着小西家家臣惨叫声响起。 仅仅片刻。 在场的二十多个小西家杰出人才，被朱雀屠戮一空。 眼见再无活口。 朱雀满意的点了点头，身形一动，消失在正堂中。 而小西家上下，压根还不知道他们的家主，和重臣们，在一夜之间已经尽数毙命。 没了小西长兴的压制。 小西家内乱已成定局。 毕竟，小西家全都靠着小西长兴一人撑着。 其他族人几乎都是碌碌之辈。 以前有小西长兴在，自然无人觊觎家主之位。 但现在嘛。 家主都没了，这些族人又岂会错过争夺家主之位的绝佳机会？ 不过，等他们争夺完，恐怕项炯的大军，多半也已经兵临城下了。 …… 另一边。 羽奥城内，同样上演着血腥的一幕。 白虎一手持刀，从城门处，直接砍杀到天守阁外。 一路之上，到处都是中谷家士卒的尸体。 与青龙、朱雀不同。 白虎选择的是硬杀进羽奥城。 这倒也符合白虎的性子。 四象之中，白虎本就主杀。 他的杀性可比朱雀大多了。 朱雀只不过是后天培养而出的杀性。 而白虎，却是天生嗜杀。 “死！” 白虎手中蝉翼刀扬起。 刀光闪过。 便有一名中谷家武士倒了下来。 此刻的白虎，满心都是虐菜的爽感。 他终于体会到都督口中所谓的虐菜局。 “爽！” 白虎狞笑一声，清秀的面庞上看着有些狰狞。 天守阁上。 中谷一郎面色阴沉无比。 自从接到有人强闯羽奥城的消息后，中谷一郎便已经登上了天守阁城头。 他几乎是看在白虎，硬生生从成百上千的士卒中，杀到天守阁的。 “主公，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士卒死伤惨重，我中谷家可经不起这般损失。” 一旁的谋士看得心都在滴血。 这些士卒可都是主公一手打造出来的精锐之师。 总共也就只有两三千人。 是中谷家赖以震慑寇岛大名的倚仗。 但如今，三千精锐却已经损失了近千人。 这对于中谷家而言，不吝于伤筋动骨。 不，甚至可以说是元气大伤都不为过。 没个十年八年，根本恢复不过来。 “八嘎！” 中谷一郎怒骂一声。 下一刻，他转头朝着身边小姓喝道。 “取我兵器来！” 听到这话，谋士张了张嘴，想要劝阻。 但最终却又颓然放弃了。 中谷一郎可不是小西长兴，喜欢玩什么礼贤下士，虚心纳谏这套。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独裁者。 一旦做出决定，任他天王老子过来都不好使。 眼下，中谷一郎既然做出了亲自出天守阁阻止敌人的决定。 那么，谋士再敢劝阻，等待他的最轻都是一顿训斥。 很快。 小姓取来了兵器。 却是一柄丈许长的长枪。 中谷一郎号称寇岛第一猛将。 最擅长的兵刃，就是长枪。 这杆长枪据说还是来自于中原。 早年，中谷一郎曾收留过一个来自中原的武人。 那武人传授了中谷一郎一套枪法。 枪法大成后的中谷一郎，便成了寇岛第一猛将。 由此可见。 中谷一郎所会的那套枪法，非同一般。 轰！ 天守阁大门被打开。 中谷一郎持枪朝着满身煞气的白虎迎了过去。 白虎见状，眼眸中倒是露出一抹赞许。 不管寇岛人到底品性如何。 但，这中谷一郎明知道他武功如此厉害的程度下，居然还敢出来迎战。 勇气方面，确实值得称赞。 “看来都督说的不假，寇岛人果然以凶残、武勇为荣。” “堂堂一家之主，居然敢亲自出战。” “也算勇气可嘉！” “既如此，那我就给他一个痛快！” 白虎目视快速奔来的中谷一郎，暗暗想到。 第1003章 剿灭阴阳师与忍者 “斩！” 白虎厉喝一声，手中蝉翼刀倏然斩出。 刺啦！ 刀芒划过。 虚空都仿佛被撕裂开来。 前冲而来的中谷一郎，身形蓦的一顿。 下一刻。 他已化作两片，轰然倒地。 中谷一郎武力再强，亦不过是凡人范畴，又哪是已经半修仙的白虎对手？ 说句不好听的。 哪怕白虎没开始修仙，仅仅凭借他以前的宗师修为，想要斩杀中谷一郎也不是什么难事。 更别说现在了。 仅仅一刀，这个号称寇岛第一猛将的家伙，便已经丢了性命。 城头上。 中谷家一众家臣看到这一幕，无不慌了神。 但还未等他们来得及做出应变。 白虎已经悍然朝着内城天守阁内杀了进去。 顿时，一连串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 奥州，永乐城。 青龙大步而入，进入天守阁大堂。 “督司回来了。” 一众番子看到青龙，纷纷打招呼。 青龙点点头后，朝着洛珩走了过去。 “都督，幸不辱命，大岛信义已死。” 青龙抱拳一礼，说道。 洛珩闻言，微微颔首。 “好，大岛信义一死，大岛家必然四分五裂。” “彼时项炯收服起来，就容易多了。” “对了，你杀大岛信义时可曾遇到麻烦？” 寇岛这边神秘的东西还是比较多的。 光武士的话，自然不足为虑。 但寇岛阴阳师、忍者，却是令人防不胜防。 尤其是擅长暗杀的忍者。 “都督料事如神。” “属下在杀大岛信义时，这大岛信义居然能召唤鬼魂。” “虽只是孤魂野鬼不堪一击，但此等手段常人遇到，十有八九会吃亏。” 青龙闻言，感叹道。 大岛信义的式神其实谈不上强大。 但，这是针对青龙而言。 换做普通的武林高手，弄不好就会折戟而归了。 甚至，有性命之忧也说不准。 “召唤鬼魂？” “这怕是传说中的式神了。” “寇岛阴阳师多擅长此道，那大岛信义估计跟着阴阳师学过。” 洛珩微微沉吟，道。 式神这东西，他当然懂。 从本质上来讲，其实就是中原的养小鬼。 “寇岛阴阳师留着是个祸害。” “着令邓黎、袁腊、关角等人，剿灭寇岛阴阳师势力。” 洛珩想了想，说道。 阴阳师这玩意，留着不利于项炯的统治。 洛珩既然来都来了，自然要顺手将这等毒瘤给清除掉。 “属下明白了。” 青龙闻言，躬身应道。 他和式神交过手，自然知道这等邪异之物，对于上位者而言，绝对是不利于统治的东西。 虽说，项炯的尸傀对付起式神来也绰绰有余。 但哪有他们绣衣卫杀起来更利索？ “对了，顺便让邓黎他们把寇岛的忍者也清理一下。” 洛珩似想起什么，抬头说道。 青龙微微一怔。 忍者？ 对于忍者，他多少知道一点。 这是类似于中原的杀手组织。 嗯，此等组织自然也不利于统治，清剿也在情理之中。 “都督，不若让朴荣成带着陆巢去清剿寇岛忍者？” 青龙想了想，提议道。 洛珩微一沉吟，道。 “也好，让袁腊麾下四法王中的厉江润、石贝一并跟去吧。” “是，都督！” …… 袁腊住宅。 “什么？都督让我们去剿灭寇岛阴阳师？” “好好好，太好了！” 听到邓黎的传话，袁腊面上的喜色怎么都掩饰不住。 一旁的四大法王亦是如此。 他们加入绣衣卫后，总算能立功了。 这一次剿灭了阴阳师后，都督会不会欣喜之下，传授他们仙法？ 嗯，说不定还真有可能。 邓黎自然知道袁腊等人在想什么。 他微微一笑，倒也没觉得袁腊等人在异想天开。 事实上，本来就和他提过一嘴，言要培养袁腊等人。 眼神只是稍稍打磨一下他们性子罢了。 毕竟，袁腊等人终究是反王出身，身上带着草莽气息。 别看他们现在对都督似乎颇为敬服。 但敬服却未必代表言听计从。 而绣衣卫上下，向来对都督的命令奉若神明。 哪怕是邓黎，都不希望看到绣衣卫内部违逆都督的命令。 “袁兄，都督既然已下此命令。” “我等尽早启程前往伊势宫，除掉那为祸寇岛的阴阳师才是。” 待袁腊等人稍稍平复后，邓黎缓缓说道。 此言一出。 袁腊等人顿时深以为然。 “邓兄弟说的对。” “这是咱们第一次执行任务，莫要辜负了都督的期望。” “卓兄弟、司兄弟，你二人速速随我收拾一下，准备出发。” “厉兄弟和石兄弟，现在就去找朴荣成汇合。” 袁腊立马安排起来。 四大法王闻言，忙应了一声。 厉江润、石贝二人则匆匆前去寻找朴荣成、陆巢二人。 不片刻。 袁腊、卓元觉、司行远三人收拾妥当，跟着邓黎快速出了永乐城，直奔伊势宫而去。 另一边。 太平道人关角也接到了洛珩的命令。 “阴阳师么？” “也好，彼辈邪魔留之无用，除掉了也好。” 关角喃喃自语了一句。 他在寇岛民间行走月余，自然也了解到寇岛阴阳师是什么性质。 在关角眼中，所谓的阴阳师就是邪魔外道。 只不过之前他精力都放在了替百姓治病，培养信徒方面。 倒也没想过会会那些阴阳师。 如今，洛珩既然下了命令，关角自然也就来了兴致。 所谓的阴阳师，在他的正宗太平道术法面前，就是在班门弄斧罢了。 养小鬼？ 他才不屑为之。 就算要养，那也是养黄巾力士！ 太平道可是道门正宗。 关角虽以此起家，干了造反的事情。 却不代表太平道就此被打为邪道。 故此，面对阴阳师这种不入流角色，关角自然自信心十足。 他交代了绿巾、黄眉二弟子后，便匆匆朝着伊势宫汇合而去。 与袁腊等人的小心思不同。 关角倒是没贪图过洛珩的仙法。 他是正宗的太平道传人，而太平道的功法，据说练到极致后，亦能踏入仙道。 不过，关角也想着立功。 他觉得自己立的功劳越大，绣衣卫就越能庇佑他的两个傻弟子。 为师至此，这关角也算是对得起绿巾、黄眉了。 第1004章 伊贺三郎 砰！ 伊贺山深山驻地。 大门被突兀轰开。 这里本是寇岛伊贺忍者的总部，哪怕是寇岛大名们，都未必能知道这里。 但今日却迎来了不速之客。 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动了正在潜修的伊贺三郎。 他阴沉着脸，从静室走出。 伊贺三郎脑中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敌人打上门。 而是伊贺忍者内部有人在作乱。 没办法，不是他喜欢多想。 而是……他自己就是靠着下克上上位的。 当年他靠着阴谋残忍杀死了他的师父兼父亲伊贺九介。 夺位成功后，伊贺三郎就对伊贺忍者内部施行了高压政策。 为的就是防止有人效仿他，夺了他首领的位置。 “嗯？” “不是叛乱？” 但当踏出木屋后，伊贺三郎不由一愣。 想象中的叛贼并没有出现。 整个总部的大大小小忍者，如今正齐聚一处，如临大敌。 看到伊贺三郎出现。 立马便有上忍小声禀报道。 “首领，楚人打上门来了。” 听到这话，伊贺三郎眉头一皱。 他们忍者干的就是阴私刺杀探查之类的事情。 按常理来讲，跟中原的楚人，也没有任何恩怨，没有任何利益来往才是。 为何这楚人会打上门来？ “听闻这个月楚人在我寇岛频繁出现。” “看来，楚人是有心染指我寇岛。” “不过……这跟咱们伊贺忍并无关系。” “且待我与楚人会过面再说。” 伊贺三郎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 他对自己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论忍术，他其实比不上百川、蜂须贺等几个上忍。 但，这些上忍却都对他服服帖帖。 靠的就是他的御下手段，和过人心智。 伊贺三郎一向觉得，打打杀杀只是最下乘的手段。 真正的上位者，哪怕没有一点武力又如何？ 他只需保持精明的头脑，便能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说起来，这还是他跟中原学的呢。 中原人不就是这样么？ 念及此。 伊贺三郎大步向前走去。 前行丈许后。 他已经隐隐看到几个楚人的身影了。 伊贺三郎之所以能一眼认出这是楚人。 原因也很简单。 那几人太高了，最矮的那个持剑老者，都有七尺之高。 反观他麾下的忍者们。 一个个才五尺左右。 站在对方面前，形同稚子。 “八嘎！” 看到这一幕，伊贺三郎面颊抽搐了几下，心中忍不住暗骂了一声。 他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堂堂伊贺忍者，被几个中原人衬托得如此不堪入目。 他怎能不气愤？ 尤其是……他自己身高其实也不高。 嗯，比普通人或许高了那么一点，足足有六尺高。 但在中原人面前，他亦不过是一矮子。 这让往日一向自诩自己身形伟岸的伊贺三郎，如何能忍？ 对面来的，正是朴荣成、陆巢等人。 此刻众人看到一个身材相比其他人略高一些的矮子，正大摇大摆走来，不觉齐齐一怔。 “此人莫非就是伊贺忍首领？” “看着形容猥琐，不像上位者。” “寇岛之人嘛，大多如此，习惯就好。” “说的也是，若非此番来到寇岛，某还真不知世上居然有如此矮小猥琐之族群。” 朴荣成等人朝着走来的伊贺三郎指指点点。 语气嘛，自然都没什么敬意。 …… 伊贺三郎是个极其敏感之人。 眼见朴荣成等人在指指点点，立马敏锐地察觉到，彼辈可能是在嘲笑他。 他心下顿时大怒。 八嘎！ “诸位可是中原来客？” 心下虽怒，但伊贺三郎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他觉得自己作为一方首领，怎么也得有点气度。 否则岂不被中原人被比下去了？ “伊贺首领伊贺三郎？” 开口的是厉江润，他目视伊贺三郎，沉声问道。 伊贺三郎闻言，点了点头。 “正是鄙人……” 话未说完。 面前的厉江润突然抬手。 轰！ 一股气劲瞬间被轰了出去。 伊贺三郎全然没料到中原人会突然出手。 此刻想要抵挡已然晚了。 千钧一发之际，他也只会动用保命忍术。 砰！ 巨响声中，木屑纷飞，烟雾缭绕。 伊贺三郎的身形，却已经突兀地出现在丈许之外。 他先前所站之处赫然已被一木人所取代。 厉江润的气劲轰爆的，正是木人。 “八嘎！” 伊贺三郎惊魂未定，忍不住骂了一声。 这中原人真是不讲武德。 居然招呼都不打，就朝他动手了。 亏得他保命忍术木遁·木人之术，练得炉火纯青。 这才在关键时刻，保住一命。 四周的其他忍者看到自家首领骤然遭到袭击，无不为之一愣。 只是，伊贺忍规矩极为森严。 在伊贺三郎没命令他们动手之前。 他们压根不敢自作主张出手。 “愣着干什么？” “杀了他们！” 伊贺三郎见自己麾下的忍者一个个木愣愣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承然，他定的规矩确实严了点。 但这会中原人都已经朝他动手了。 你们不急着上来帮忙，还在一旁看好戏是吧？ 听得自家首领发话。 忍者们顿时哇呀呀地朝着朴荣成等人攻了过去。 “朴先生、陆先生，我们来就行。” 眼见敌人攻来，本就蠢蠢欲动的石贝、厉江润二人登时按捺不住了。 朴荣成闻言，微微颔首。 老实说，他对杀这些蝼蚁一样的忍者并没有太大兴趣。 既然石贝、厉江润愿意动手，那再好不过。 陆巢则皱了皱眉头。 最近他得罪了青龙等绣衣卫元老，心中也想着立功改善一下众人对他的看法。 此刻眼见厉江润、石贝抢功，心下自然有些不爽。 只不过陆巢自持身份。 自然不屑跟人抢着出手。 石贝、厉江润二人也不管朴荣成、陆巢是否高兴。 狞笑着便朝忍者们攻了过去。 轰！轰！ 两人身为上古大能，虽然只是伪大能级别。 但一身恐怖实力，却也不是区区忍者能匹敌的。 气浪翻飞中。 扑来的忍者瞬间被击毙了十数个。 其余忍者见状，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愈发激起了他们的凶性。 不过那些忍者似也知道敌人难缠。 立马切换了攻击方式。 无数手里剑，犹如雨点般朝着厉江润、石贝二人爆射而去。 第1005章 十二神将 伊势宫。 同样在上演着战斗。 但与伊贺忍那边的乱战不同。 这边却是正儿八经的在单挑。 或者严格来讲，是在斗法。 斗法对象自然是太平道人关角，和伊势宫宫主安倍荣光。 “以吾之血，祭吾之祖。” “出来吧，十二神将！” 安倍荣光念念有词。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虚空中刹那间浮现出十二道人影。 而安倍荣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面色苍白了下来。 作为伊势宫宫主，安倍家当代家主。 十二神将式神向来是他们一族压箱底的绝活。 或者说最后的倚仗了。 先前他与关角斗法时，一败涂地。 立马知道眼前的中原人不好惹。 无奈之下，他只能出动底牌，试图靠着十二神将击退来敌。 对于十二神将，他还是抱有极大期望的。 毕竟，这是他们安倍一族从祖上就传承下来的式神。 可以说，安倍一族能始终牢牢把持着伊势宫，靠的就是十二神将。 眼前的中原老者术法虽然厉害。 但比起十二神将来，也未必能比得上。 “咦？” “有点意思！” 看到十二神将身影，关角挑了挑眉，面上露出一抹饶有兴致的表情。 这十二神将确实都不弱。 嗯，至少都达到了他两个弟子绿巾、黄眉的水平。 但比起他，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关道长，这是……” 袁腊见状，面露惊疑之色，问道。 他虽是上古大能，但老实说战斗力一般。 故此，十二神将的出现，让他还是颇有压力。 “圣……兄长，交给我们。” 卓元觉、司行远却是蠢蠢欲动了。 来到伊势宫后，就一直是关角在出手。 他们总不能全程看戏吧？ 若这样，怎么获得功劳？ “有劳两位兄弟了。” 袁腊闻言，点点头。 他与四法王是一体的，四法王立功，也代表他立功。 关角闻言，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他跟袁腊等人不同。 功劳什么的，看得比较淡。 只要立下的功劳，足以庇佑他的两个弟子就行。 剩下的……袁腊他们爱争，那就让给他们吧。 念及此。 关角道了声。 “右边六个交给贫道。” 说话间，他已经一甩手一道符箓射了出去。 司行远、卓元觉见状，忙不迭分别朝左侧六神将攻了过去。 “青龙、白虎、朱雀领教高招。” 左侧有三名神将叫嚷着朝司行远扑来。 司行远闻言，不由一愣。 旋即面上露出勃然大怒之色。 “哪来的孤魂野鬼，也敢用此名号！” “找死！” 青龙、白虎、玄武、朱雀那可是绣衣卫专用的四督司名号。 区区寇岛孤魂野鬼，也配用这名字？ 事实上别说是司行远了。 就连没有动手的邓黎、袁腊二人也都皱起了眉头。 寇岛野鬼忒狂妄了！ 居然敢用中原四象之名？ 暴怒的司行远抬手便是两拳轰了出去。 气劲在空中凝聚成两头猛虎，咆哮着猛扑而出。 轰！ 两头猛虎瞬间与三神将纠缠在一起。 三神将实力虽不错，但比起司行远却是差了不少。 这两头猛虎，乃他体内真元所凝聚，威力何等恐怖？ 仅仅三两下。 自称青龙的神将，便已经惨叫一声，浑身冒起黑气。 …… “不好！” 安倍荣光见状，心下咯噔一声。 他没想到这几个中原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 居然只一招，就将青龙神将给击残。 他忙念动咒语，试图将青龙神将收回。 但司行远又怎会让他如愿？ 立马冷笑一声，再次轰出一拳。 轰隆！ 巨响声中，气劲凝聚成一只苍鹰，快速自青龙神将身畔飞掠而过。 “啊……” 青龙神将发出凄厉惨叫。 浑身上下浓烟滚滚。 仅仅片刻，化作一堆飞灰，飘飘洒洒，消失在天地间。 别看这青龙神将，被冠以了神将之名。 但说到底，仍旧只是只孤魂野鬼。 无非就是他们被安倍一族豢养时间长了。 又加上长期待在伊势宫，沾染了些许香火之力，这才变得比普通式神厉害。 但可惜，司行远修炼的却是正统的武道。 由武道转而晋级神道。 是的，这些上古大能，严格来讲修的基本都是神道。 哦，关角和道门大能除外。 而神道，天然就克制这些孤魂野鬼。 哪怕是同样比香火之力。 所谓的十二神将，也完全比不上司行远这样的大能。 别看司行远似乎不出名。 但在民间，还真有百姓为他们和袁腊建造了祠庙。 当然，这种祠庙并不会影响大楚气运。 故此绣衣卫在清理祠庙时，并未把这些祠庙列在禁止名单上。 近两千年的香火积攒下来。 也足以让司行远，碾压所谓的十二神将了。 “八嘎！” 看到陨落了一方神将，安倍荣光又惊又怒。 饶是他一向自诩心态沉稳。 此刻也难免有些破防。 这可是十二神将啊。 他们安倍一族老祖留下的最强传承了。 但谁想，短短片刻间。 便陨落了一个神将。 还是十二神将中实力颇为不凡的青龙神将。 “死！” 司行远却不会留手，出招愈发凶狠。 轰隆！ 爆响声中。 朱雀神将全身泛起黑气，紧接着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看到这一幕。 安倍荣光心都在滴血。 两个了！ 连朱雀神将都陨落了。 剩下的白虎神将还能保住吗？ 他有心想要收回剩余神将。 可惜，司行远动作比他更快。 抢先一步直接轰爆了三神将中剩余的白虎。 至此青龙、白虎、朱雀三神将彻底陨落。 安倍荣光只觉得心都在颤抖。 但，更让他绝望的还在后边。 那厢边，卓元觉的速度并不比司行远慢。 就在司行远刚刚解决掉三神将后，卓元觉也已料理掉了玄武、太常、太阴三神将。 从十二神将被召唤出来，到如今陨落一半。 仅仅只过去了数十息时间。 安倍一族最为倚仗的十二神将，直接折损一半。 让安倍荣光彻底崩溃。 一时间，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早知如此，他又何必召唤出十二神将来？ 自己直接让中原人杀死，把十二神将留给他子嗣不香吗？ 第1006章 抄家灭门绣衣卫 永乐城，天守阁。 “都督，您是在担心邓供奉他们？” 正堂内，青龙见洛珩时不时凝眉沉思，忍不住问道。 洛珩闻言，从思绪中脱出，缓缓摇了摇头。 “并非如此。” “不管是邓黎，还是其他人，哪怕最弱的袁腊，也非小小阴阳师和忍者所能匹敌。” “本督在想的是……九十九重天入口。” 清剿寇岛各势力，只不过是他顺手为之。 绣衣卫来到寇岛真正的目的还是找寻到九十九重天的入口。 “按那宋公明交代，九十九重天的入口，就在寇岛本土。” “只是寇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想要找到小小入口，难度倒也不小……” 青龙闻言，皱起了眉头。 这段时日有源源不断的鹰部、鹞部番子进入寇岛。 但这些人，却并未明着亮相。 而是在私下里，寻找起所谓的九十九重天入口。 洛珩等人能不能进入九十九重天。 关键就在此举。 若连入口都找不到，又何谈进入九十九重天？ “着令两部番子缩小搜索范围。” “四国九州等地可以直接放弃，专门搜索京畿一带便可。” 洛珩想了想，说道。 听到这话，青龙吃了一惊。 “都督是如何知晓入口会在京畿一带的？” 他怎么看，都没法将京畿和入口牵扯起来。 洛珩闻言笑了笑，道。 “简单排除法罢了。” “早先九十九重天入口，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寇岛变化位置。” “距离袁腊等人入世，如今已经过去一个月。” “入口的位置早已变化。” “按照以往的轨迹来推断。” “这一次的入口，十有八九会出现在京畿、四国、九州等地。” “但，上一次袁腊等人入世地点，偏偏又在江户附近。” “九十九重天入口变化向来有迹可循，怎么也不可能一下子从江户跳到九州、四国等地。” “所以，这排除下来，不出意外入口会在京畿。” 听到洛珩这话，青龙恍然大悟。 事实上，也就是九十九重天的入口，经常会发生变化。 以至于袁腊等来自九十九重天的上古大能，也没法确切的说出入口到底在哪。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 这九十九重天的入口，从来没脱离过寇岛。 也就是说，寇岛其实就是入口。 只是具体进入的门，会在寇岛各地轮流转。 对此洛珩倒也能理解。 这九十九重天，似乎涉及到了空间裂隙之类。 既然是裂隙，入口位置偶尔会出现变化，倒也不足为奇。 “那属下立马安排人去京畿搜寻。” 青龙想了想，说道。 洛珩闻言，微微颔首。 “也好，此事你看着安排便是。” 寇岛的京畿虽然繁荣，但老实说地盘却不大。 比起其他“国”而言，已经算是巴掌大的地方了。 因此，鹰部、鹞部番子搜寻起来，会更为省力。 而不像以前那般大海捞针一样，完全没有目的性。 “对了，再让番子们注意些。” “若是碰到有形迹可疑，居心叵测的寇岛武士，立马斩杀，莫要留下活口。” …… 吱吱吱！ 伊势宫广场上，凄厉、尖锐的啸声不断响起。 关角负手而立，面色淡然。 半空中，剩余的六大神将身上散发着浓浓黑气，气息不断萎靡。 安倍荣光一颗心已然麻木，木愣愣地看着空中的六大神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天地间。 “没了，全都没了。” 他喃喃自语了一句。 两行清泪自脸庞上滚落。 堂堂安倍家家主，在这一刻，直接被虐哭了。 当年上一代安倍家家主，也就是安倍荣光父亲死的时候，他都没哭过。 但这一次，安倍荣光彻底破防。 相比起死个爹。 安倍家的传承彻底断了，才真正让他痛彻心扉。 哪怕他今天从这几个中原人手中苟活下来。 安倍家也彻底完了。 没了十二神将，安倍家还能坐稳寇岛第一阴阳师家族位置么？ 想想就不可能。 “大哥，这贼子怎么处置？” 司行远看着木愣愣的安倍荣光，扭头朝卓元觉问道。 卓元觉想都没想，直接回道。 “杀了。” 此言一出。 司行远顿时狞笑一声，轰的一掌拍出。 气劲扫过。 还在愣神，大脑一片空白的安倍荣光瞬间毙命。 “走，杀入宫去，将这群邪异之徒尽数斩杀。” 司行远收手后，朝着跟随他们前来的绣衣番子吩咐道。 当即。 无数绣衣开始朝伊势宫内冲去。 都督的命令是剿灭阴阳师势力。 那么，就不止是杀个安倍荣光那么简单了。 在寇岛的所有阴阳师。 皆需被清剿完。 当然，这里面可不止包括了一个伊势宫。 还有其他的阴阳师势力。 比如，安崎宫等等。 而这些势力，虽不如伊势宫那么有名。 但实际上，却也颇有实力。 至少在寇岛地方上，有时候甚至能凌驾于大名之上。 这绝对不利于统治。 所以，眼见绣衣卫们“行凶”。 不管是邓黎，还是袁腊，甚至关角，都完全无动于衷。 反正死的也是寇岛人，与他们何干？ 都督说得好。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有时候该狠辣时，就当狠辣。 这一点，关角体会得尤为深刻。 要知道他当初救治过的那些百姓，听到他要对付伊势宫后。 居然都偷偷跑来通风报信。 这让关角对于寇岛百姓的印象，瞬间跌倒了谷底。 如今他也不再收寇岛人为信徒。 他觉得，这些家伙都是白眼狼，不配成为太平道的信徒。 所以，关角此刻的心态，甚至比邓黎、袁腊二人更为淡漠。 惨叫声，怔怔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当绣衣卫番子们杀气腾腾出宫后。 整座伊势宫内，所有的阴阳师，皆已经命丧番子们屠刀之下。 没有任何活口。 抄家灭门绣衣卫的凶名，第一次在寇岛大地传扬开来。 这或许是寇岛的荣幸。 毕竟。 如今的绣衣卫，在大楚已经很少这般凶悍了。 哪怕当初那些文臣两次作乱宫变。 最终也只是被绣衣卫、内卫抄家而已。 并未达到灭门程度。 第1007章 本能寺江如 “死！” 厉江润爆喝一声，双拳轰出。 伊贺三郎避之不及，闷哼一声软软倒了下去。 “寇岛猴子实力不强，口气倒是大得很。” 厉江润瞥了一眼伊贺三郎的尸体，冷笑道。 听到这话，石贝大声笑了起来。 “既如此，那就一起动手吧，端了这个贼窝。” 声音落下，他已经大步朝着伊贺忍总部内走去。 眼下伊贺总部内的忍者几乎死得差不多了。 石贝等人只需将残留的余孽一锅端了就成。 不过，寇岛可不止一个忍者势力。 除却伊贺外，尚有甲贺、风魔等等势力。 …… 东海。 李家的商船乘风破浪，朝着寇岛驶去。 甲板上。 沐谨言吹着海风，发丝在风中飘扬。 李茂站在她身后怔怔地看着她。 心下不觉抹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老实说，他年岁也不小了，已近三旬。 家中更是早已娶妻。 甚至，不止妻子，光美妾就纳了十来个。 但，让他头一次生出这种异样感觉的。 也唯有身前的沐谨言了。 论容貌身段，沐谨言自然不差。 却也没到傲视群雌的地步。 说句不好听的。 光他家中的美妾，姿色不逊，甚至超过沐谨言的都有好几个。 李茂搞不懂自己为何突然会迷恋起沐谨言来。 是身份？ 还是沐谨言那与寻常女子截然不同的风情？ 李茂自己也不清楚。 但他却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面前的女子。 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公主，外边天冷，您要不先回房？” 李茂深吸一口气，柔声说道。 正眺望大海的沐谨言，缓缓回转过身。 “我无事，正好看看海景。” “茂公子，你不觉得这大海一望无际，很是赏心悦目吗？” 沐谨言嫣然一笑，道。 李茂闻言愣了愣，下意识瞥了大海一眼。 却见海面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 他也不懂沐谨言为何觉得赏心悦目。 但在他眼中，却是枯燥无比。 “公主说的是，这大海确实……很怡人。” 李茂面上挤出一丝笑容，附和道。 虽然他这话说的自己都不信。 “看来……茂公子跟本宫一样，心中都装着广阔的天地。” 沐谨言意有所指，缓缓说道。 此言一出。 李茂福灵心至，猛然省悟过来。 沐谨言刚刚说的海景赏心悦目，恐怕并非指大海。 而是……万里江山。 念及此。 他心下一振。 “公主志向远大，李茂佩服。” “李茂不才，愿为公主的大业赴汤蹈火。” 李茂沉声说道。 听到这话，沐谨言俏脸上露出灿烂笑容。 “如此，就拜托茂公子了。” “此番寇岛之行，关乎本宫能否进入九十九重天。” “还望茂公子能与下人们多提醒一下，莫要有任何可疑之处。” 到了如今，沐谨言自然不会再和李茂隐瞒什么。 毕竟，等抵达寇岛后，怎么寻找九十九重天入口，还得靠李茂的那些下属呢。 李茂闻言，立马慨然应道。 “公主放心，这事就交给我了。” “我必会替你寻到九十九重天入口。” …… 京畿，福冈县。 数名绣衣番子正四处搜寻着一切可疑的地方。 福冈的百姓惊惧于绣衣卫，纷纷躲避。 番子们全然没在意寇岛百姓的反应，眼神如电，四处搜寻。 “老大，那边有座祠庙，你说入口会不会……” 有番子很快将目光锁定在前方不远处的一座祠庙上，小声朝自家老大问道。 被称之为老大的是一个绣衣卫小旗，叫做蒋立。 此人也算绣衣卫老人了。 原本在项炎执掌绣衣卫之时，一直被压在普通番子位置上。 直到洛珩上位，提拔了不少底层番子。 这蒋立也因此被晋升为小旗。 因此，蒋立对于洛珩可谓感激涕零。 此次接到搜寻九十九重天入口的任务，他自然认真的很，想着要替都督寻找到九十九重天入口。 “走，前去看看。” 蒋立略一沉吟，朝众番子挥了挥手。 不片刻。 一众番子进了祠庙。 这祠庙远看似乎不大。 但等真正进入后，蒋立等人才发现，占地居然还不小。 “此地有异，大家仔细搜搜。” 蒋立只看一眼，便觉得这座祠庙有些古怪，朝着众番子说道。 众番子闻言，轰然应诺。 而这时。 祠庙之主，一个身宽体胖的肥硕和尚，笑眯眯地走了出来。 “不知贵客降临，贫僧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这和尚中原话说得极为流利。 “你是这座庙的主持？” 蒋立顿住脚步，目视和尚，问道。 和尚闻言，双手合十，回道。 “贫僧正是主持法号江如。” 这和尚，乃寇岛佛门本能寺一脉子弟。 在如今的寇岛，佛门几乎绕不开本能寺家族。 这个家族几乎霸占了寇岛佛门近七成的寺庙和话语权。 所有寺庙的主持，皆是本能寺家族子弟。 而本能寺一族，不禁嫁娶，子嗣众多，代代传承。 直接把佛门当成了家族产业来对待。 福冈的这座小祠庙，自然也受本能寺家族掌控。 眼前这个肥头大耳的和尚。 便是如今本能寺旁支出身。 全名叫做本能寺江如。 他在福冈县，几乎是无冕之王。 就连曾经的福冈城主，都要对他礼让三分。 项炯打下福冈后。 福冈城主自然被直接斩杀了。 但，这座祠庙却未被清理。 所以，如今的福冈县，名义上是项炯的地盘。 但实际上，却在本能寺江如掌控之中。 而本能寺江如自然也知道中原人入侵寇岛的事情。 只不过，在他看来，中原人最多也就只是名义上霸占寇岛罢了。 像福冈这等县城，说到底还是他说了算。 只不过，让本能寺江如没料到的是，居然有中原人找到他这里。 “江如和尚？” “看你肥头大耳，气息虚浮，一看就是沉迷酒色之人，你居然能是主持？” 蒋立仔细打量了本能寺江如一眼后，顿时惊了。 这和尚，明显是个酒色不忌的家伙。 这种人居然也能当主持？ 虽说中原的佛门，也算不上多干净。 但至少，每座寺庙的主持，多少都有点道德高僧的卖相。 哪像这里……简直辣人眼睛。 第1008章 玄真法师 “傻狗，也配与朕……本座叫嚣！” 陆巢傲然而立，面带桀骜之色。 他身前，倒着密密麻麻的甲贺忍者。 自从剿灭伊贺忍后。 陆巢便提议众人分头行事。 这个提议，得到了袁腊等人的一致赞同。 毕竟，袁腊等人巴望着立功。 若是众人集中在一起，这功劳怎么都不够分。 但若分开的话。 凭借人数优势，袁腊的小团体怎么看都能瓜分到最大的功劳。 故此。 在商议完毕后，众人便各自带着随行番子，分开去剿灭寇岛忍者。 陆巢被分到的赫然是甲贺忍。 甲贺忍在寇岛历史极其悠久。 论底蕴和实力，其实一点都不输于伊贺忍。 只不过，这些年因为甲贺忍内讧厉害。 故此在声势上，稍稍落后于伊贺忍。 但不管如何。 这也是寇岛最强大的忍者势力之一。 陆巢登门后，压根就没管什么，直接释放出杀气。 杀气化作万千利箭，就是一通屠杀。 踏踏！ 陆巢踩着众多忍者的尸体，缓步踏入。 里端。 几名甲贺上忍飞掠而出。 当他们看到前方密密麻麻的忍者尸体后，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死的都是些下忍，甚至是见习忍者。 但哪怕他们这些上忍，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对付得了这么多忍者。 而眼前这中原人，却凭借一己之力，屠杀了近百忍者。 这让众上忍意识到，此人必然是他们生平遇到的最可怕的强敌！ “杀！” 上忍甲贺木村低喝一声，手中苦无，瞬间甩了出去。 其他上忍动作也不慢。 一时间，虚空中密密麻麻的苦无，犹如雨点般袭向陆巢。 能在忍者中成为上忍之人，实力自然都不差。 虽说，忍者更擅长暗杀。 正面交战并非他们最擅长的手段。 但上忍却不同。 上忍的武艺，几乎个个不逊于剑豪。 “找死！” 陆巢见状，冷笑一声。 他大袖一甩。 轰隆！ 杀气凝聚成一柄恐怖剑器，哗啦一声，横扫而出。 漫天射来的苦无，还未触及剑器。 便都已经被杀气消融，消失在天地间。 看到这一幕。 甲贺木村等人齐齐骇了一跳。 他们意识到，眼前之人比他们想象的要更为恐怖！ 众上忍彼此对视一眼。 下一刻，身形砰的一声，化作一团烟雾，消失在原地。 陆巢见状，面色不变。 似早已知道忍者有此“诡异”手段。 可惜的是，一众甲贺上忍，压根就不知道眼前的陆巢，乃中原的上古大能。 陆巢目光扫过。 漫天烟雾根本遮掩不住他的视线。 他轻易就看穿了众上忍的身影。 “斩！” 陆巢轻喝一声。 一道气劲射出。 噗嗤！ 浓雾中，传来一声惨叫。 却是一名上忍，已经被陆巢的气劲给硬生生斩杀了。 陆巢得势不饶人。 屈指连弹。 仅仅片刻。 一众上忍几乎死伤殆尽。 只剩下甲贺木村，骇得魂不附体，转身便逃。 “跑？没本座允许，你跑得掉么？” 陆巢见状，冷笑一声。 却也没在动手，只是轻踏一步，朝着甲贺木村追了过去。 …… 永乐城。 天守阁正堂。 “都督，鹞部讯，伊势宫、伊贺忍皆已被剿灭。” 有番子匆匆而入，禀道。 洛珩闻言，缓缓抬头。 “伊势宫、伊贺忍都被灭了吗？” “邓黎他们速度不慢啊。” “让鹞部继续关注。” 他略一沉吟后，说道。 番子应诺而去。 待番子离去后，青龙问道。 “都督，寇岛神宫、忍者势力多如牛毛。” “光靠邓供奉等人，怕是至少月余时间才能剿灭完。” “要不要出动缇骑？” 寇岛的阴阳师、忍者大势力自然就那几个。 但那些小势力，却是数不胜数。 几乎大多数大名的领地中，都会有忍者、阴阳师存在。 “无妨，待邓黎他们剿灭了那些顶级势力后。” “剩下的交给缇骑便行，眼下无需在意。” 洛珩闻言，微微沉吟，道。 听到这话青龙点了点头。 正说话间。 又有番子匆匆走入。 “都督，小旗蒋立在福冈县发现异端祠庙。” “据蒋立所言，此祠庙乃寇岛本能寺一族所有。” “彼辈代代世传，将寇岛佛门俨然当成了家族产业。” “另外，蒋立还道，福冈本能寺庙中，颇有古怪，他怀疑九十九重天入口便在此处。” “只是蒋立本事低微，看不透庙中虚实。” 那番子躬身禀道。 听到这话，洛珩不由挑了挑眉。 “本能寺？” “哈，本督还真差点忘了这茬。” 此言一出。 边上的青龙面露惊讶神色。 “都督，您听说过本能寺？” 他依稀听闻过这个名字。 只是了解得不多。 但听都督之言，似乎对本能寺颇为了解。 “本能寺乃寇岛毒瘤。” “已盘踞寇岛近千年之久，如今的寇岛佛门，几乎都已经沦为本能寺家族产业。” “彼辈不事生产，专职剥削底层黔首。” “当然，若仅仅这样，还不值得本督关注。” “关键是……这本能寺初代家主，据说和寇岛神话中的佛陀有关系。” “本督怀疑，所谓的本能寺家族，很可能是哪个上古大能扶持出来的傀儡。” 洛珩凝声说道。 听到这话，青龙吃了一惊。 本能寺家族已经传承了千年？ 这意味着，这个家族霸占了寇岛佛门近千年。 如此底蕴着实有点恐怖。 甚至比起中原的一些世家，都更为可怕。 “都督，这本能寺家族，真和上古大能有关系？” 青龙想了想，问道。 洛珩点点头，道。 “说起来，这位大能你多半也听过。” “是谁？” 青龙愈发惊讶。 洛珩闻言，微微一笑。 “大乾玄真法师！” 洛珩这话一出。 青龙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是此人！ 说起大乾朝的玄真法师，或许在青史上名气未必有多大。 但在佛门历史上，却是堪称震古烁今的存在。 此人在大乾年间，徒步前往佛门发扬之地。 耗费了数十年时间，从古佛国，也就是佛门口中的西天求来佛门真经三千卷。 至此，中原佛门彻底弥补上最大的劣势。 时至如今，中原佛门各方面都碾压了古佛国，这玄真法师可谓功不可没。 第1009章 来人，砸了佛像 九十九重天，离梵天。 离梵天位列九十九重天的第八十七重。 此重天，几乎都是青史留过名字的佛门大佬聚集地。 不过。 离梵天虽都是佛门高僧。 但论影响力和地位，其实在九十九重天微乎其微。 原因无他。 上古大能们可不信什么佛门。 在九十九重天，论影响力还得看道门。 “阿弥陀佛。” “诸位师兄，贫僧最近颇有些心绪不宁，总觉得下界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被誉为佛门大兴三大功臣之一的玄真法师，双手合十，缓缓说道。 他的面上，带着一抹焦虑的神色。 “阿弥陀佛，玄真师兄，我等在下界布局千年。” “连赵始帝辈都未曾识破，想来如今亦不会有事。” “师兄你多半想多了。” 另一个三大功臣中的摩达圣僧，不以为然地回了一句。 此人亦是如今离梵天中举足轻重的大佬。 地位不逊玄真。 不，严格来说，影响力方面甚至要超过了玄真。 毕竟，这摩达圣僧一手打造出了少林佛宗武学体系。 故此，摩达在武林之中，地位远超玄真法师。 玄真闻言，低眉不语。 他与摩达之间，关系谈不上多亲近。 一般情况下，他赞成的事情，摩达多半都会反对。 而摩达提议的事情，玄真法师也往往都会投反对票。 时间一长。 两个佛门大佬之间，关系自然越来越差。 “两位师兄，以贫僧之见，此事倒也不容轻忽。” “贫僧建议不妨派人入世探查一番。” “毕竟，各重天如今都在传洛侯传人现世，吾等亦不得不防。” 佛门三功臣中的鸠摩罗合十说道。 他一向都是中立派。 既和玄真关系莫逆，同样也和摩达保持着交情。 故此，鸠摩罗一开口。 玄真、摩达都不说话了。 对于玄真而言，鸠摩罗算是在支持他，他自然不会不识好歹。 而摩达嘛……听到洛侯传人几个字后。 原本的不以为然，也渐渐消失不见。 “也罢，就按鸠摩罗之言吧。” 摩达想了想，道。 玄真则点点头。 “鸠摩罗师兄此乃老成之言，贫僧谢过师兄。” 三功臣达成一致后。 很快就选择出了入世之人。 此人正是大乾著名花僧机辩禅师。 论功绩什么的，机辩禅师自然不够入九十九重天的资格。 只不过，机辩的出现，让佛门看到了一条崭新的兴盛道路。 故此在机辩几乎身死之时，佛门三功臣一齐出手，将他接引到离梵天。 之后，机辩果然也展现出了他长袖善舞的一面。 让原本被众上古大能歧视的离梵天，渐渐受到一众大能所接纳。 从这一点来讲，机辩禅师可谓功不可没。 所以，在选择入世之人时。 佛门三功臣都在第一时间想到了机辩。 “阿弥陀佛，三位前辈放心，小僧入世后必会详查此事。” 机辩双手合十，躬身说道。 他在下界时，虽也被称为禅师，但比起眼前的佛门三功臣来，却无疑小巫见大巫了。 故此在三功臣面前，机辩压根就不敢托大。 …… 福冈县。 本能寺小庙。 说是小庙，但其实规模也不小了。 哪怕放在中原地区同样如此。 “都督到！” 随着番子的话语声响起。 洛珩在青龙等人的簇拥下，缓步走入本能寺小庙。 “这便是福冈东宝寺？” 洛珩走入庙中，环视一圈后，问道。 一旁的小旗蒋立闻言，忙回道。 “回都督，正是福冈东宝寺。” “但本地百姓多称其为本能寺小庙。” 洛珩闻言，点了点头。 这福冈东宝寺并不出名。 在一众本能寺庙宇中，只能算边角料的存在。 不过，对于此庙主持而言。 却也是块不折不扣的肥肉了。 东宝寺与中土佛门供奉释迦牟尼佛不同。 此地供奉的却是阿弥陀佛。 相传，阿弥陀佛为佛门早古之佛。 是佛门真正的创始人。 当然，按照洪荒流小说设定。 阿弥陀佛便是西方教圣人接引。 只不过此方世界并无洪荒之说而已。 “都督，属下怀疑九十九重天入口，就在这里。” “只是属下能力低微，看不透。” 蒋立讪讪道。 他原想着替都督找到入口，也好报都督提拔之恩。 但现在才发现，他高看了自己。 这些神神叨叨的玄学东西，他真只能两眼一抹黑。 “让人砸了佛像！” 洛珩稍稍打量后，朝着蒋立说道。 蒋立闻言，忙躬身应命，便欲找番子砸佛像。 这时。 听得消息的本能寺江如，急急忙忙走了出来。 “住手！” “敢问都督，敝寺如何得罪了都督，竟让都督下此亵渎佛门的命令？” 肥肥胖胖的本能寺江如，此刻面上挂着愠怒的神色。 他原以为，绣衣卫在搜查一番后自会离去。 虽然，那绣衣卫小旗，对他似乎百般不顺眼。 但到底也没拿他怎样。 只不过，让本能寺江如没料到的是，绣衣卫小旗反手又将此事上报了上去。 如今绣衣卫都督亲临。 本能寺江如正自忐忑着呢，突然听到绣衣卫要砸阿弥陀佛像，自然没法坐视不理。 这种事情他要是都没反应，一旦让本能寺家族知道。 那未来，他别说继续主持福冈东宝寺了。 能不能留有一命都难说。 本能寺家族的族规可是森严得很。 动不动就会让犯戒的族人剖腹自裁。 本能寺江如可不想自己年纪轻轻就“英年早逝”。 眼下才三十多的他，还没享受够呢。 故此，哪怕本能寺江如心下对于绣衣卫惧怕得很，却也不得不站出来。 “我中土寺庙多供奉释迦牟尼佛，如今寇岛既已归附中土。” “一切寺庙自当效仿我中土旧例，岂能例外？” “来人，砸了！” 洛珩闻言，淡笑道。 他直接抬出佛门的释迦牟尼佛，来对抗阿弥陀佛。 本能寺江如闻言，顿时傻眼了。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中土多信仰释迦牟尼佛、观音菩萨这些佛陀、菩萨，他自然也很清楚。 但，寇岛却不同。 寇岛这边，阿弥陀佛才是佛门正宗。 这要是真让绣衣卫给砸了佛像，他不敢想象家族会怎么处置他。 第1010章 我的寺庙中出至宝了 “都督，不可！” 本能寺江如大惊失色，哀求道。 洛珩理都没理这胖和尚，直接朝着蒋立使了个眼神。 蒋立忙唤来番子。 一众番子手持巨锤，砰砰砰砰的砸起佛像来。 本能寺江如见状，顿时泪流满面。 他恍惚间，似已经看到自己被家族剖腹的场面了。 轰！ 阿弥陀佛像轰然倒塌。 下一刻，一团光球自佛像废墟中漂浮而起。 看到这一幕。 原本正在嚎哭的本能寺江如，顿时惊呆了。 什么情况？ 佛像中居然有光团？ 难不成阿弥陀佛显灵了？ 而绣衣卫这边，看到光团后，人人喜形于色。 “都督，这便是入口么？” 青龙上前一步，小声问道。 洛珩闻言，微微颔首。 “不出意外，应该便是入口了。” 他能感应到光团的能量波动。 是涉及到空间层面的能量。 此言一出。 洛珩身旁的青龙、白虎、朱雀等人尽皆一喜。 入口总算找到了。 “封锁寺庙，将所有寺中僧人都驱赶走。” 洛珩微一沉吟，喝道。 蒋立等番子闻言，连忙躬身应诺。 正惊疑不定的本能寺江如，听到这话，心下顿时惊怒交加。 凭什么？ 这明明是寺中的“宝贝”。 凭什么绣衣卫能强夺走？ 这群中原强盗！ “怎么？你不服？” 洛珩眼角余光瞥见本能寺江如的神情变化，嘴角泛起一抹讥诮。 本能寺江如沉默不语。 他服么？ 自然不服。 虽然，他还不知道这宝贝是什么东西。 但能让绣衣卫如此大动干戈，想来不是什么一般的宝物。 一想到，原本该属于他的宝物，却被人强夺而走。 本能寺江如心中，就宛如滴血。 只是，他也不是傻子，知道绣衣卫强势，根本不敢表露出心中想法。 “算你识相！” 一旁的青龙见状，冷哼一声。 洛珩摆摆手，示意番子将本能寺江如赶出寺庙。 番子忙推推搡搡的将本能寺江如给推了出去。 “都督，为何不杀了此贼？” 青龙略有些不解。 洛珩闻言，笑了笑。 “不放走他，怎能将整个本能寺家族钓出来？” 听到这话，青龙等人顿时恍然大悟。 自寇岛众大名被荡平后，本能寺家族全都蛰伏了下来。 原本嘛，绣衣卫自然也能强行灭了本能寺家族。 但这个家族和佛门近乎一体，多少与信仰所挂钩。 绣衣卫真要什么借口都没有，便剿灭本能寺一族，弄不好会引起寇岛百姓暴动。 所以，洛珩这才顺势设下此局，将蛰伏起来的本能寺一族钓出水面。 “都督英明！” 青龙闻言，道。 洛珩摆摆手。 “本能寺一族只是顺手除之，关键的还是入口。” “眼下众供奉尚未返回，还不是我等进入九十九重天的时机。” “先将这寺庙给封了，严密把守，不许任何人出入此地。” 听到这话。 青龙躬身领命。 …… 被驱赶出寺庙的本能寺江如，恨恨了半天，终究不敢在寺庙附近逗留。 他深吸一口气，嘀咕道。 “骏岩县那边是我兄长在掌管。” “此事或许应该跟兄长商议一下。” 本能寺的寺庙皆是家族制。 江如这一脉，虽非嫡脉。 但族中也算有点地位。 故此，在本能寺江如、本能寺海如年长后，都被分配到了一座寺庙。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这算是他们的封地了。 可以传之于子孙的产业。 而隔壁骏岩县的南光寺，正是江如兄长海如的寺庙。 定了定神后。 本能寺江如快速出了寺庙范围，随意从县中商贾那借了匹马匹，翻身上马，朝着隔壁的骏岩县匆匆而去。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 差点快散架的本能寺江如，顺利抵达骏岩县。 骏岩县内的南光寺，规模比起东宝寺无疑要更大一些。 主持本能寺海如的地位。 也要超过本能寺江如。 故此，南光寺算是周边几个县的话事人。 匆匆赶到南光寺后。 寺中僧人看到本能寺江如，皆吃了一惊。 虽然，本能寺一族族人成年后，基本都会被分配到寺庙。 看上去衣食无忧，一辈子不缺富贵。 但，平日里却不允许各庙主持随意外出的。 故此，这些僧人看到本能寺江如如何不吃惊？ 有机灵的僧人，立马匆匆走入寺内，通报主持去了。 不片刻。 江如才刚刚被迎入知客房。 主持本能寺海如便已经赶来。 “江如，你缘何会来此？” 和本能寺江如是个肥硕的大胖子不同，这本能寺海如却是个精瘦的中年汉子。 看上去颇为精明能干。 “兄长，大事不好。” “绣衣卫突然查抄了我的东宝寺……” 看到兄长，本能寺江如顿时上前诉苦。 海如闻言，面露惊疑之色。 “中原绣衣卫？查抄了东宝寺？” “江如，你在福冈到底干了什么，竟引来了绣衣卫？” 对于自己这个弟弟，本能寺海如再了解不过。 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 说他十恶不赦，罪大恶极，多少有些过了。 但说他不干人事，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却也完全没问题。 本能寺海如第一反应就是弟弟干的那些破事，惹怒了绣衣卫，这才引来绣衣卫抄灭东宝寺。 “兄长，并非如此，你听我说……” 本能寺江如闻言，忙解释道。 只不过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边上其他僧人。 本能寺海如见状顿时心领神会，挥退了众僧。 直到现场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后。 江如才压低声音，快速说了起来。 “兄长，是我寺中出现了至宝。” “绣衣卫上来就砸了阿弥陀佛像，接着佛像中便有光球跃出……” 本能寺江如的口才还是不错的。 一通描绘，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说了出来。 其兄海如闻言，顿时面露惊容。 东宝寺的佛像中，竟然藏有这等至宝？ 和江如一样，海如自然也不知道光球到底是什么。 但中原的绣衣卫都在搜寻此物。 想来是天下难得的至宝了。 毕竟，中原地大物博，能让中原人看上的宝贝，又怎会是寻常之物？ 第1011章 僧兵皆精锐 本能寺海如沉默良久。 对于自己弟弟的话，他当然不会怀疑。 只是又是什么佛像，又是什么光球。 让他着实有些回不过神来。 作为本能寺一族的子弟，他自然也不是什么正经和尚。 他从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所拜的佛像中，居然藏着如此秘密。 念及此。 本能寺海如抬眸看向江如。 “此事得上报主家那边，否则一旦主家知道此事，你我二人必将被切腹谢罪。” 此言一出。 本能寺江如面上露出明显的惊恐神色。 “不，我不要被切腹。” “兄长，救我！” 只切腹两字，就足以让本能寺江如心惊肉跳了。 他还没活够呢。 若因为这等冤枉事而被切腹，那真是哭都哭不出来。 “所以，得上报主家。” 本能寺海如瞪了江如一眼，喝道。 早已心乱如麻的江如，疯狂点头。 “好好，上报主家。” 他现在什么都不求，只求自己免于被切腹便行。 本能寺海如见状，皱了皱眉头。 虽然他早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不堪，却也没想到不堪到这种程度。 他摇了摇头，索性也不理会这个废物弟弟。 略一沉吟后，本能寺海如唤来寺中小僧。 “去，取笔墨。” 本能寺海如决定修书一封给主家。 将东宝寺的事情，与主家一一说清楚。 小僧匆匆而去，很快就拿来文房四宝。 本能寺海如执笔沉吟片刻，一封完全是中原文字的书信一蹴而就。 作为寇岛权贵。 没有几个不自幼学习中原文化的。 故此，对于他们而言，这种书信还真是信手拈来。 “去，送呈给主家家主。” “记住，此事至关重要，务必要送到家主手上。” 本能寺海如叮嘱道。 小僧闻言，连忙躬身领命。 本能寺一族世代为僧，牢牢把控着寇岛佛门话语权。 他们的地位，其实和真正的大名也没有任何区别了。 麾下的僧人自然就是他们的家臣。 眼前的小僧，乃本能寺海如接掌寺庙后，亲自培养出来的。 忠心方面自然完全不需要担心。 他听到自家主公说的如此严重，又岂会马虎？ 当即，小僧行了一礼后，躬身而去。 看到小僧离去，本能寺海如不觉松了一口气。 “兄长，告知主家那边，我真能免罪？” 一旁的本能寺江如，则略有些忐忑的问道。 在他看来，主家的那个本能寺法如，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平日里就要对他们这些族人剥削一层。 眼下有了整治他们这些族人的借口，又岂会错过？ “放心，和这事比起来，你的小命和东宝寺那点油水，家主还看不上。” 本能寺海如闻言，好没气的瞪了自己弟弟一眼。 这蠢货，到现在都还惦记着自己拿一亩三分地上的蝇头小利。 他难道不知道，若掌握了佛像内的那团光球，说不定能换来千倍万倍的利益？ 可惜，他们一脉并不强大。 完全无法和主家对抗。 否则的话，他本能寺海如说什么都要吞了此等神异之物。 …… 福冈县县衙。 说是县衙，其实就是当时福冈小大名的天守阁。 只不过如今福冈已被项炯打下。 强行削去了所有大名的封地，改为郡县制了而已。 洛珩端坐在天守阁内。 青龙快步而入，面上带着一抹喜色。 “都督真是料事如神。” “那本能寺江如果然跑去骏岩县找他兄长本能寺海如了。” “海如和尚也不出意外，将今日之事上报给了主家。” “想来，要不了几天，本能寺嫡脉那边就会坐不住，自己跳出来。” 青龙笑呵呵的说道。 眼下江如也好，海如也罢。 其反应都跟都督预料的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都督定下的钓鱼计划，几乎能百分百成功。 青龙可不相信，那群贪婪的本能寺嫡脉族人，会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异宝”落入外人手中。 当然，本能寺一族能传承这么久，且始终牢牢掌控着佛门话语权。 其家族中，必然也有有识之士。 只不过，本能寺如今的家主，可不是什么英明神武之辈。 相反，此人贪婪无比。 属地内的百姓自不必说多了，他甚至连那些已经封出去的族人，都要刮地三尺。 要不是嫡脉这支威望太高，且实力太强。 就凭他的行为，在家族内部早就众叛亲离了。 但饶是如此，这当代家主本能寺法如，在私底下也被族人一直咒骂着。 所以，在这样的主公面前。 就算本能寺一族有聪明人，也未必能说服得了本能寺法如打消贪念。 这么一来。 本能寺一族自己跳出水面，自然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此事已成定局。” “不过本能寺一族的僧兵，倒也不容小觑。” “青龙，调集缇骑。” 洛珩闻言，沉吟着说道。 本能寺历代家主，其实不乏英明之主。 故此，他们很清楚想要保住现有地位，手头必须要握有强大的武力。 在这些家主的努力下，本能寺一族代代都在打造强大的僧兵。 传至今日，本能寺僧兵早已成为寇岛最强悍的精锐之一了。 哪怕如今的家主本能寺法如有点不当人子。 却也没影响到这些僧兵的精锐程度。 为保万无一失，洛珩这才命令青龙召集绣衣缇骑。 青龙显然明白洛珩用意，立马应了下来。 本能寺僧兵再精锐，但若和绣衣缇骑比起来。 那也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了。 毕竟，如今能随伺在洛珩身边的绣衣缇骑。 哪个没得到过洛珩配合？ 这些缇骑可以说人均一流高手了。 本能寺的僧兵们再强，能有一流高手实力？ 显然不可能的。 “另外，让人仔细盯着九十九重天入口。” “本督有预感，九十九重天会有人下界。” 洛珩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听到这话。 青龙心下顿时一凛。 他不敢怠慢，忙躬身回道。 “是，都督。” “只是……若九十九重天来人的话，派普通番子守在寺中，恐怕于事无补。” “属下觉得，不若由属下亲自坐镇。” “这样就算九十九重天有人出现，也不至于坏了都督大事。” 第1012章 机辩禅师 夜色如水。 一轮弯月跃上天空，淡淡的月光洒落下来。 让东宝寺沐浴在月光之下，整座寺庙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几个绣衣番子一丝不苟地守在寺庙大殿内。 虽已半夜。 但番子们却丝毫没有任何困意。 且不说白日里他们已经轮休过，单单都督下达的命令，就足以让他们全神以待了。 盘膝坐于大殿一角蒲团上的青龙，瞥了一眼番子们，微微点了点头。 如今的绣衣卫，精气神早已跟往昔不一样。 以前的绣衣，虽也可能强大。 但底层的番子们，应付起差事时，多少都有些敷衍。 毕竟，上头又从来不会在意到他们这些底层番子。 底层的番子，自然也对上头缺少真心实意。 除非是一心想着往上爬的。 否则，大多数底层番子，都是得过且过的混日子。 但如今不同了。 都督已经很明确公布了绣衣卫内部的晋升路线。 再加上，洛珩又从来不吝啬奖励功法之类。 一众番子早已脱胎换骨。 对于洛珩的命令，那真是一点都不会打折扣的实行下去。 青龙正欣慰间。 那团被围拢起来的光团，突然震颤了一下。 嗡！ 动静虽不大。 但在寂静的夜晚，却显得格外刺耳。 青龙和众番子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难不成真有大能下界？” 青龙吃了一惊，暗暗想到。 他虽已经听洛珩提及此事，但此刻真遇到这种情况，心下难免还是有些震惊。 倒是番子们，则没想这么多，纷纷抽出了腰间的蝉翼刀。 嗡！ 光团再次震颤了一下。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到了光团的动。 “你们几个离远一点，莫要上前！” “都督说过，这必然是上古大能入世，可别贸贸然上前丢了自己小命。” 青龙见番子们蠢蠢欲动，不由叱喝一声。 番子们闻言，顿时讪讪一笑。 他们自然知道这是督司大人的好意。 上古大能还真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在上古大能面前，他们这些普通番子，最多也就摇旗呐喊罢了。 哪怕都督已经传授了他们不少武功。 他们的实力，也早已今非昔比。 “行了，有本座在，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青龙低声喝道。 说着，便不再关注众番子。 而是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光团上。 很快。 那拳头大的光团，震颤得越来越厉害。 原本的不大的体积，竟然也在慢慢扩大。 青龙见状，心下一凛。 来了！ 果然。 青龙的判断十分准备。 约莫小半会后。 原先的光团，已经彻底化作一道光门。 光门处，隐约有能量波动。 倏忽间。 一道身影自光门内走出。 看到此人，青龙目光一凝。 和尚？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 光门内走出的僧人，已然发现了青龙等人。 “阿弥陀佛，贫僧机辩，见过诸位大人。” 来人正是离梵天的佛门高僧机辩禅师。 这家伙就跟他法号一样。 颇有机辩之能。 骤然看到绣衣卫，居然没半点慌乱。 反而还气定神闲的打起招呼来。 …… “机辩？” “大乾高僧机辩？” 青龙闻言吃了一惊。 虽然他早已知道所谓的上古大能，多数都是青史留名之人。 但，此刻突然听到机辩之名。 依旧吃了一惊。 机辩的名气……怎么说呢，很大。 甚至可能超过了佛门三功臣玄真等人。 当然，这是世俗名声。 他之所以这么有名，并非是他佛法有多么高深。 而是此人曾参与过大乾宫变，甚至还和大乾公主不清不楚。 他的生平之事，足以称得上传奇。 青龙读过史书，自然知道大乾机辩之名。 “阿弥陀佛，正是贫僧。” “敢问大人如何称呼？” 机辩双手合十，笑吟吟说道。 他似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处境有些不佳。 说话间，更是跨步朝青龙走来。 “本座绣衣青龙，奉都督令，在此等候阁下大驾！” 青龙也不是省油的灯，在经过最初的惊讶后，很快就平静下来，冷声说道。 这话一出。 轮到对面的机辩有些发怔了。 绣衣卫都督，不，是那洛侯传人居然已经料到他会入世？ 嘶！ 如此妖孽吗？ 机辩心下倒吸了一口凉气，面上倒是丝毫没显露出来。 他淡淡一笑，举手投足间尽显名僧风采。 “机辩受宠若惊，诚惶诚恐。” 只是，他说归这么说，面上却丝毫没有什么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的。 反而显得风轻云淡。 青龙见状，微微皱眉。 老实说，这机辩确实风采出众。 连他都不成不承认，机辩当年能勾搭公主，还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如此皮囊，放眼天下能相比者，也寥寥无几了。 “阁下既已入世，那就随本座走一趟吧。” 不过，青龙也懒得和机辩多啰嗦，沉声道。 他这是在逼机辩。 若机辩同意跟他走，那自然再好不过。 到时候到了都督面前，这机辩想翻出浪花都难。 若机辩拒绝。 那他也有了动手的借口。 对面的机辩，自然能明白青龙话中的险恶用心。 他下意识皱了皱眉。 老实说，他虽是佛门名僧。 但战斗力方面，还真不是特别出众。 毕竟，他走的是皮囊色相和智谋这块，而不是武力。 当年的他就不以武力见长。 进了九十九重天后。 虽也被佛门三僧言传身教下，学了武道和佛门神通、秘术。 但到底只是半路出家之人。 论战斗力，自然比不上佛门中的那些武力型高僧。 “好，有劳督司大人。” 机辩几乎没有迟疑多久，仅仅沉吟了一小会，便笑着回道。 这话，倒是有些出乎青龙预料。 他本以为机辩会断然拒绝呢。 这样他就有了出手的借口。 可惜那机辩居然没能让他如愿！ 念及此。 青龙心下多少有些遗憾。 但转念一想，把这家伙带到都督面前，或许会更保险，心中的遗憾便也渐渐消退了下去。 “既如此，请吧！” 机辩表现的有礼有节，青龙倒也不好上来就撕破脸，甩了下大袖冷哼道。 看到这一幕，机辩微微一笑，随着青龙踏步而去。 第1013章 难不成你比他人金贵 福冈县天守阁。 虽已至半夜。 但洛珩却依旧没有入睡。 以他如今的实力，其实压根就不需要睡觉。 此刻听得青龙求见。 洛珩立马停止了修炼，缓步而出。 走入正堂后。 洛珩第一眼就看到了风姿出众，神情淡然的机辩禅师。 “都督，您料事如神。” “大乾的机辩和尚来了。” 青龙快步走上前，小声禀道。 洛珩闻言，微微颔首。 “来的果然是佛门之人。” 他一早就猜测，本能似一族与九十九重天的佛门有关。 如今看来，又一次被他猜中了。 这本能似寺一族，必定就是佛门扶持的傀儡。 “不愧是佛门。” “在诸多大能争的你死我活之际，尔等居然能另辟蹊径，以寇岛佛宗作为突破口，收割世俗香火。” 洛珩抬眸看向机辩，道。 别看寇岛困居在一个小岛上。 但实则子民也不算少。 满打满算，怎么也有近千万人口。 再加上寇岛人崇佛。 佛门收割起香火来，自然赚的盆满钵满。 “……” 机辩正想着行礼，却骤然听到洛珩这话，心下一惊，到嘴边的话语顿时戛然而止。 他心下惊疑不定。 佛门的布局老实说确实挺深，挺远的。 最初哪怕连他都没能看出来。 直到佛门三僧将他视为心腹后，才逐渐向他透露了这些事情。 而也是在那时候，机辩才算被佛门三僧给折服了。 他一向自诩机辩无双。 但在三僧面前，却有种小巫见大巫的感觉。 而如今。 对面的洛珩，居然一口就道破了佛门的布局。 这怎能让机辩不感到吃惊？ 现在的他，突然有种不该来此见洛珩的错觉。 “贫僧机辩，拜见绣衣都督。” 机辩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双手合十，缓缓一礼。 他试图重新将节奏掌控在自己手中。 但洛珩又怎会让他如愿？ “尔佛门虽深谋远虑，所图甚大。” “但别忘了，如今是大楚统治着天下。” “本督已下令，来日在寇岛取缔佛宗，推行道门一脉。” 洛珩目视机辩，突然笑道。 此言一出。 刚刚冷静下来的机辩，顿时面色大变。 取缔佛宗？ 推行道门一脉？ 这……这简直是在掘佛门的根啊！ 好狠的洛侯传人。 不得不说，洛珩这一招，绝对是击中了佛门的死穴。 一旦洛珩向天子提议，禁佛崇道的话。 那佛门，还真没了活路。 到那时候，就算九十九重天的三僧，再怎么能谋划，也于事无补。 “都督，何……何必如此。” “我佛门并无恶意。” 向来能言善辩的机辩，此刻说话却有些结结巴巴。 在洛珩面前，他发现自己一点底气都没有。 当年，他能在大乾周旋于皇帝、公主、皇子、大臣权贵之间，游刃有余。 而如今，仅仅一个洛珩，就让他彻底失去最擅长的武器。 “佛门无恶意？” “这话尔等自己信么？” 洛珩闻言，冷笑一声。 机辩顿时为之沉默。 身为佛门之人，且又进了九十九重天。 哪怕他再怎么自欺欺人，也知道佛门图谋的极大。 什么无恶意，纯粹就是放屁。 …… “且坐！” 就在机辩手足无措之时，洛珩却突然换了副面孔，笑吟吟说道。 这一下，又出乎了机辩的预料。 他本以为洛珩会继续穷追猛打呢。 但谁想，他居然轻飘飘地转移了话题。 一时间，机辩发现自己竟然完全看不透面前的这位洛侯传人。 “说吧，阁下此次入世，有何目的？” 洛珩自顾自坐入椅中，问道。 青龙则走到他身边，肃立在一侧。 机辩闻言，沉默了一下。 “奉命打探寇岛之事。” 他可不敢不老实。 洛珩让他有种他早已被对方看穿的感觉。 “倒也老实。” 洛珩笑了笑。 一旁的青龙，也顿时嗤笑起来。 什么货色，居然也敢在都督面前玩心眼手段？ 这下领教到都督的厉害了吧。 “贫僧不敢。” 机辩颤声回道。 别看刚刚洛珩似乎说得轻飘飘，但机辩却听出了满满的杀意。 他知道，刚才他若是敢有谎言的话。 弄不好洛珩就会直接取他性命了。 这可不是机辩在臆想。 而是确实感应到了。 “不敢？你们佛门有什么不敢的？” “图谋江山社稷都敢，更遑论在本督面前撒个谎？” 洛珩冷笑连连。 这是杀人诛心之言。 机辩哪敢接话，只是唯唯诺诺不断行礼。 他此刻，已经彻底后悔自己先前的决定了。 在东宝寺时，他就该跟青龙翻脸动手。 虽说他不擅长战斗。 但也不至于怕了个青龙。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在洛珩面前，他可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阁下当年以长袖善舞著称。” “缘何今日到了本督面前，却吝啬言语？” 洛珩的话，极其天马行空，让人完全不知道他下一句会问什么。 眼下的机辩就有这种感觉。 “都督……” 机辩嗫嗫嚅嚅张了张嘴。 话尚未说完，洛珩便又将其打断。 “行了，本督不是向你问罪的。” “你亦不过佛门一棋子，本督还不至于将佛门之事都牵扯到你身上。” “但尔等佛门古僧，自称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却是本督无法容忍的。” “需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尔等方外之人，亦是我大楚臣民。” “既是臣民，当受朝廷管辖。” “大乾机辩是吧，本督今日就赐你新身份，汝乃大楚僧人机辩，受朝廷僧道司管辖。” 洛珩语速极快，三言两语间，甚至机辩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给他定下了新身份。 听到这话。 机辩大惊失色。 一旦真把他录入了大楚僧道司。 那他就彻底完蛋了。 别说什么回归九十九重天。 就算小命，都要掌控在僧道司手中。 这是机辩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 “都督，贫僧怎配有此福分，请都督收回成命。” 机辩婉言拒绝道。 洛珩闻言，突然冷哼一声。 “怎的？莫非我大楚入不了尔等佛门僧人之眼？” “陆巢、袁腊辈，能入得绣衣卫。” “阁下就入不得僧道司？难不成你佛门比他人金贵？” 第1014章 三言两语把自己都卖了 “都督，贫僧不敢。” “佛门也绝无此念。” 机辩惊骇之下，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一旁的青龙见状，心下大为震惊。 这机辩怎么说也是青史留名的高僧了。 当年更是敢掺和宫闱之变。 可以说，这家伙绝对是个胆大包天的主。 但眼下，却被都督三言两语，惊吓到此等程度。 “有没有这想法，不是靠嘴说的。” “尔等一无实际行动，二无投名之状，让本督如何能信？” “连那些聚啸山林的贼胚，都知道要纳投名状。” “你这堂堂大乾名僧，却是连贼胚都不如。” 洛珩看着机辩，讥讽道。 他自然不是要逞口舌之利，来羞辱机辩。 而是，机辩这人有急智，不能给予他思考时间。 所以洛珩才会看似东拉西扯，实则在对机辩步步紧逼。 果然，机辩已经根本无暇思考，脱口回道。 “纳，贫僧纳。” 这话一出。 机辩虽然立马反应了过来，但话却已经出口了。 他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 饶是他全程警惕，到头来依旧中招了。 念及此。 机辩突然有种无力回天的感觉。 事实上，先前别看他似乎很狼狈。 但实则每句话，都在他把控之中。 看似狼狈，但回答的都是哪些模棱两可之言。 可是，刚刚那话，却完全不同了。 等于直接将把柄送到了洛珩手中，任其拿捏。 “不愧是高僧，就是有觉悟。” “既然机辩禅师愿意为我大楚纳上投名状。” “那么……请吧！” 洛珩笑吟吟说道。 他和机缘先前的一番言辞交锋，最终以他胜利而告终。 别看先前的言辞交锋，似乎平平无奇，也不见任何凶险。 但实则却比想象中要激烈多了。 青龙这时才恍然大悟，彻底明白过来。 机辩沉默无语。 迟疑了好一会后，他才一咬牙，道。 “贫僧愿入僧道司。” 此言一出。 机辩就像是泄了气一般，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沮丧了下来。 此次入世，他不仅搞砸了三僧交代的任务。 还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真是亏到家了。 但事已至此，机辩也别无他法。 他很清楚，自己一旦出尔反尔，洛珩必然会出手除掉他。 反之，他若识时务，顺势应下来。 不仅能保住性命，弄不好还会…… 至于佛门。 这时候他哪还顾得上佛门？ 机辩可不是玄真法师这等身心皆已经献给佛门的高僧。 这家伙底线灵活着呢。 否则当年他也不可能和皇室公主搅合在一块。 在青史上都留下花僧之名。 “好！” “不愧是花僧机辩！” 洛珩闻言，展颜笑道。 说着，他朝青龙摆了摆手。 “青龙，取文书来。” “本督要亲自替机辩禅师录入僧道司。” 青龙闻言，立马躬身应诺。 看到这一幕。 机辩心下欲哭无泪，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认了下来。 …… 僧道司按道理是隶属于朝廷礼部所管。 但如今却不同。 因为大楚江湖中多有僧道的缘故。 故此，僧道司早已在保德帝时期，就被划入绣衣卫掌管。 既是绣衣卫下辖部门。 洛珩这个绣衣大都督，自然能一言而决。 刷刷刷！ 随着狼毫笔在宣纸上挥毫而过，发出刷刷声后。 机辩的一颗心彻底沉到谷底。 他知道，他已经彻底完了。 这佛门不背叛，也得背叛了。 作为上古大能，他再清楚不过，一旦被录入僧道司后的后果。 录入了僧道司，意味着他是吃大楚俸禄的僧人。 同样也意味着他被大楚国运所绑定。 除非自我了断。 否则，他将受到大楚国运的掣肘。 当然，好处也不是没有。 至少他今后不用在意寿元方面的流逝了。 有大楚国运庇佑，足以让他平平安安活到大楚灭亡为止。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的活着。 生怕随时就丢了性命。 “机辩，按手印吧。” 洛珩放下笔，将宣纸往机辩面前一推，道。 机辩沉默了一下，旋即缓缓抬手。 啪！ 轻响声中。 机辩在文书上按下手中。 从这一刻起，他的一切都将被大楚国运所绑定。 再想背叛，等待他的只会是死亡。 甚至都不需要洛珩出手。 大楚国运就能将他镇压了。 这一点，和袁腊、陆巢等归附着一样。 他们这些人，都会受到大楚国运的压制。 要么一心一意效忠大楚。 要么……就是死。 “青龙，机辩禅师远来辛苦。” “明日你派人带禅师好好逛逛寇岛。” “说起来，佛门虽然在这寇岛布下了棋子，但恐怕禅师他们，却没机会体验寇岛的风土人情，也是可怜。” 洛珩笑吟吟说道。 他的话，虽然听着有调侃的意味。 但机辩却完全不敢有任何不满之意。 一旁的青龙，则躬身领命。 又寒暄片刻后。 机辩被青龙送走。 重回天守阁内。 青龙快步走到洛珩面前，问道。 “都督，这机辩狡诈多端，真可信？” 倒不是他质疑洛珩的决策。 而是，机辩此人给他的感觉就是不老实。 “机辩是聪明人，越是聪明人，就越知道该怎么做。” “尤其是他现在已经身不由己的情况下。” “放心吧，此人可比陆巢好掌控。” 洛珩闻言，笑了笑回道。 机辩虽给人一种“贼”的感觉。 但掌控起来，其实并不难。 此人极其惜命。 不像陆巢，到底杀伐了那么多年。 哪怕有大楚国运掣肘。 他骨子里却依旧桀骜的很。 当然，有洛珩在。 陆巢自然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明白了，都督。” 青龙闻言若有所思。 既然都督有把握，他自然不会怀疑。 “待本能寺事了后。” “便让机辩返回九十九重天。” 洛珩略一沉吟，道。 听到这话，青龙微微颔首。 “都督是打算让机辩迷惑佛门众僧的视线？” “是，也不是。” 洛珩回道。 这话让青龙多少有些不解。 “此番让机辩回九十九重天，更重要的是让机辩替我等探路。” 此言一出。 青龙瞬间恍然。 原来如此。 也是，有机辩这个熟悉九十九重天的家伙在。 他们进了九十九重天后，也不至于太过被动。 第1015章 该不会是村霸吧 天守阁，小厢房内。 机辩盘坐在榻榻米上，心神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哎，一步错，步步错。” “我就不该如此自大，觉得能拿捏住洛侯传人的。” 机辩知道现在后悔都晚了。 但心中，却依旧止不住会这般去想。 要是他先前在东宝寺时，直接和青龙动手。 或许也会惨败。 但终究能保住一命。 而不像现在，小命都被拿捏在洛珩手上。 “罢了，事已至此，只能说佛门气数已尽。” “我此举反倒是弃暗投明。” “说不定未来还能搏一个光明前途呢。” 机辩暗暗想到。 正沉思间。 房门忽然被敲响。 机辩不由为之一愣。 这大晚上的，谁会突然上门？ 难不成是青龙？ 机辩想着，正想释放出神识探查。 但转念一想，这可是绣衣卫的地盘，贸然释放出神识，怕是会引起绣衣卫误会。 当即，他又按捺了下来。 “请进！” 机辩沉声说道。 声音落下。 木门响起吱呀一声，紧接着被移开。 下一刻。 一道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陆巢？” 机辩一怔，半天没回过神来。 陆巢不是入世攻略寇岛了么？ 怎么如今出现在绣衣卫的地盘了？ “机辩禅师，别来无恙。” 陆巢面带笑容，缓缓说道。 他是今夜才赶回来的。 一回福冈县，就听闻了机辩归附的消息。 老实说，陆巢很意外，也很惊讶。 在九十九重天时，或许因为机辩也曾试图宫变造反的缘故，陆巢对这位高僧还是颇有好感的。 在很多人都不愿意与佛门相交的时候。 陆巢却丝毫没理会他人异样眼光，与机辩保持着颇为莫逆的交情。 “陆施主，你怎么在这？” “你不是……” 机辩诧然问道。 只是话未说完，他丝毫意识到了什么，瞬间又闭上嘴了。 “看来禅师猜到了。” “哎，我们几个……被都督一网打尽了。” 陆巢苦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 机辩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 竟被一网打尽了？ 这怎么可能？ 机辩一时间有些无法置信。 要知道，陆巢等人阵容可不差。 太平道人、无生老母、陆巢、袁腊……哪一个不是赫赫有名的反王？ 但就这么强大的阵容。 却被洛珩给一网打尽了。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那个洛侯传人比他想象的还有恐怖。 “所以你们都……” 机辩张了张嘴，问道。 陆巢苦涩的点了点头。 “除了无生老母当场命陨外，其他人，包括我在内，全都归附大楚了。” 听到这话，机辩顿时骇然无言。 原本他奉命来打探寇岛信息，老实说根本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 他以为寇岛还乱着呢。 只要陆巢等人一日不倒，寇岛就一日无法被统一。 “这么说，寇岛如今快要被统一了？” 机辩喃喃道。 陆巢点点头，又摇摇头。 “已经统一了。” “甚至连阴阳师、忍者势力，都已经被都督剿灭。” 机辩闻言，彻底失声。 但下一刻他心下突然生出一丝窃喜。 洛珩和绣衣卫如此强大。 那岂不是意味着他投降是正确的选择？ …… 海面上，初晨升起。 一艘海船缓缓进入鹿儿岛港。 很快，海船在码头畔停靠了下来。 “小姐，寇岛到了。” 李茂匆匆走到沐谨言身边，躬身说道。 自从快到寇岛时，沐谨言要求他们改口，不许泄露她公主身份。 李茂自然从善如流，改称她为小姐了。 沐谨言闻言，微微颔首。 旋即，在李茂等人的簇拥下，出了房间，踏上甲板。 “小姐，这里是鹿儿岛港。” “李家在寇岛合作的也只有鹿儿岛陇川家，故此只能委屈小姐在鹿儿岛登陆了。” 李茂小心解释道。 鹿儿岛并非什么繁华之地。 也不是什么大地方。 非要说的话，甚至可能会被京都等地的寇岛人称一句乡下。 但，就算再乡下，此地终究也是港口。 故此，沐谨言极目望去，看到的景象倒也颇为繁荣。 “这鹿儿岛港在寇岛能排第几？” 沐谨言转过头，朝着李茂问道。 在她看来，如此繁华的港口，怎么说也得是寇岛排名前列的港口了吧。 但谁知，李茂听闻后，面上却露出一丝惭愧神色。 “小姐，鹿儿岛港……在寇岛不入流。” 此言一出。 沐谨言顿时吃了一惊。 什么？ 这般繁荣的港口，居然还是不入流？ 这般看来，寇岛比她想象的更繁华啊。 念及此。 沐谨言突然心情大好。 老实说，刚听说什么九十九重天入口在寇岛时。 她多少还有些不理解。 觉得这群上古大能是不是疯了。 非要将入口设在寇岛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但如今看来，错的反而是她。 “小姐稍等，茂已经让人联系陇川家的人了。” “一会陇川家的人，必然会来迎接小姐。” 看到沐谨言有下船的冲动，李茂忙小声说道。 听到这话。 原本蠢蠢欲动的沐谨言，登时按捺了下来。 既然有人来接，她又何必步行？ 作为一个喜欢大排场的女人而言，她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场合。 “对了，那陇川家实力如何？” 沐谨言想了想，问道。 李茂闻言，回道。 “回小姐，陇川家在鹿儿岛地区乃首屈一指的霸主。” “不然我李家，也不可能跟他合作。” 这话，李茂说得颇为自傲。 想想也是。 他们李家好歹是荆楚地区的大家族，虽然底蕴比不上那些世家。 却也不是一般家族能比的。 他们的合作对象，必然也是一方霸主才行。 鹿儿岛虽小了点。 但再怎么样，这里也是陇川家的地盘。 “好好好！” “不知这陇川家文武几员？兵丁几何？” 沐谨言大喜，接着问道。 但这一次，李茂面上的神色却有些尴尬了。 他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后，才回道。 “陇川家文武大臣共有十一名。” “麾下总兵力……八百人。” 这话一出。 沐谨言顿时目瞪口呆。 你说啥？ 文武十一个？ 兵丁八百人？ 这还是霸主？ 哪的霸主啊，该不会是村霸吧？ 第1016章 鱼儿上钩了 “你……你确定这是霸主？” 沐谨言看向李茂，眼神中满是质疑。 她从未听说，一个村子级别的势力，居然也能称霸主。 “小姐，你有所不知。” “寇岛这边情况多数都是这样。” “麾下有个万把数千人，都已经成是整个寇岛的顶级霸主了。” “像陇川家那种，手中有个八百精兵，在地方上绝对是巨无霸。” 李茂闻言，连忙解释道。 听到这话，沐谨言微微恍然。 心中原本升出的巨大期待感，一下子掉落到谷底。 八百人有个屁用？ 就算是鹿儿岛霸主又如何？ 大楚随便拉一波乡勇过来，恐怕就能灭了这所谓的霸主。 “小姐，咱们只是借助陇川家势力而已。” “你又何必在意陇川家人多人少？” 李茂见状，小声劝说道。 沐谨言闻言，深吸一口气，微微颔首。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反正她只是来寻找九十九重天入口的。 寇岛能不能收服，未来再说也不迟。 念及此。 沐谨言心情稍稍好转。 “小姐，陇川家的人来了……嗯？” “什么情况？” 李茂看到远端有李家下人匆匆返回，还只道陇川家的人来了。 但等他看清后，面色陡然为之一变。 居然没看到陇川家的人？ 这是什么情况？ “人呢？” 沐谨言皱起了眉头。 她比李茂更早看清远处的情况。 “小姐莫急，待我去问清楚。” 李茂自感有些丢脸，说了一声后，匆匆下了船。 不片刻。 李家下人出现在李茂面前。 “陇川家到底什么情况？” “居然敢无视我李家？” “他们是不想跟李家合作了？” 李茂阴沉着脸问道。 下人闻言，忙回道。 “公子，并非如此。” “小人等前去陇川家时，发现整个陇川家早已人去楼空。” “后来小人询问了鹿儿岛的一些商贾，才知道不久前有叫项炯的大名，派兵把陇川家连根拔起了。” 李家的下人也算机灵，知道打探情况。 只是，他显然不知道项炯到底是何人，还只道是寇岛的土著大名。 但李茂却不同。 一听到项炯两字，面色倏然一变。 “项炯？大楚六皇子？” 在之前，李家就隐约听闻，寇岛出现了一个中原来的霸主。 据说还是什么大楚皇子。 只不过当时李家上下，并没有当回事罢了。 但现在李茂一听，却立马联想到那位六皇子。 “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李茂喃喃自语道。 陇川家算是李家在寇岛的合作者之一。 李家二房一脉生意做得相当大。 尤其是海贸这块，更是不逊于那些江南士绅。 故此，除了陇川家外。 李家自然在寇岛还有其他合作方。 只不过，那边的大名，并不靠海罢了。 “可有打听到项炯为何要灭了陇川家？” 李茂深吸一口气，朝着下人问道。 下人摇摇头，道。 “公子，那些商贾也并不清楚原因。” “只说最近寇岛局势很乱，一直在打仗。” 听到这话，李茂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一直在打仗？ 该不会影响到李家另一个合作方古田家吧？ …… 福冈县城。 机辩已经离开，重返九十九重天。 洛珩交给了他一个任务。 在九十九重天散布寇岛已经成了大楚属地的消息。 这么做为的就是让上古大能们疑神疑鬼。 毕竟，以这些大能的性子。 知道此事后，多半会谋划对策。 这么一来，自然也替洛珩争取到时间了。 至于机辩能不能完成任务？ 洛珩一点都不担心。 机辩此人长袖善舞。 在整个佛门都不受待见的情况下。 偏偏他却能与诸多大佬都有交情，光从这一点看，这机辩绝对是个外交型人才。 以机辩的能力，还不是轻轻松松就将寇岛的消息给传扬出去？ “都督，邓供奉他们回来了。” 青龙快步走入天守阁，朝着洛珩禀道。 洛珩闻言，点了点头。 “好！” “如此一来，就剩下本能寺一族未被拔出了。” “对了，本能寺家族那边可有消息？” 想了想，洛珩朝青龙问道。 随着鹞部密谍进入寇岛。 青龙的重心就再次转移到情报这块。 “回都督，本能寺的当代家主本能寺法如，已启程前往骏岩县。” 听到这话。 洛珩微微颔首。 “看来，鱼儿上钩了。” 他原想着，若本能寺一族没中招的话。 那就等他们从九十九重天回来后，再收拾这个和尚家族。 但如今看来，倒是不需要如此。 解决完本能寺一族，再入九十九重天也不迟。 反正，机辩那边能够替他们争取到时间。 “可有带僧兵？” 洛珩沉吟着问道。 本能寺僧兵还是有点实力的。 虽然比不上绣衣卫缇骑。 但放眼寇岛，也算是难得的精锐了。 据说本能寺一族的僧兵，至少人均三流高手级别。 这个三流高手，对比的可是中原武林的江湖人物。 自然远胜那些民夫转变而来的寇岛士卒。 “带了三百僧兵。” 青龙躬身回道。 洛珩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 “才三百人？” 对于这个数字，他多少有些不满。 本能寺一族的僧兵总数量，约莫在三千人左右。 其中，有一千人掌控在嫡脉手中。 剩下的两千人，则分散在寇岛大大小小的寺庙中。 这些寺庙，多的有数十僧兵，少的则十来个。 如今本能寺法如才带了三百僧兵。 这意味着，至少还有七百僧兵，被留在了本能寺。 “罢了，就先解决了这三百僧兵再说。” 洛珩略一沉吟，缓缓说道。 青龙自无异议。 三百僧兵而已，就算只派出福冈这边的缇骑，便足以剿灭他们的了。 想着，青龙问道。 “都督，咱们要不要兵分两路？” “让白虎、朱雀率其余缇骑，端了本能寺一族的老巢？” 他这提议倒也符合兵法。 只是，洛珩稍稍想了想后，便否决了这个提议。 “无需如此。” “本能寺城乃寇岛著名雄城。” “论防御，不逊于中原的一些大城。” “缇骑虽强，却不善攻城，待拿下本能寺法如后，再破了本能寺城也不迟。” 第1017章 不过是借刀杀人罢了 九十九重天，离梵天。 看到机辩返回。 佛门三僧再次聚首。 “阿弥陀佛，机辩，下界情况如何？” 玄真法师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后，朝机辩问道。 一旁的摩达、鸠摩罗二人虽未开口，但面上亦露出了询问的神色。 机辩闻言，面露些许凝重表情，缓缓道。 “三位圣僧，事情有些不妙……” 他将寇岛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了佛门三僧。 当然，机辩自己被洛珩强行收服的事情，他肯定隐瞒了下来。 毕竟眼下他可是“卧底”，又怎敢暴露？ “什么？” “寇岛被人统一了？” “还是中原来的皇子？” 佛门三僧吃了一惊，面上都露出凝重的表情。 眼下机辩虽没提及他们佛门傀儡本能寺家族。 但连寇岛都被统一了。 那么本能寺一族，十有八九也会被那中原皇子给拔除掉。 这一点，佛门三僧心中都十分清楚。 毕竟，本能寺一族在信仰这块，堪称一手遮天。 任何上位者，恐怕都不会坐视这等庞然大物动摇自己的统治。 “三位圣僧。” 机辩抬眸看向佛门三僧，眼眸中抹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 玄真法师面色阴郁，叹气道。 “真是多事之秋。” “如此一来，我等布局又一次成了一场空。” “两位师兄，接下来该何去何从，你们也拿个主意吧。” 听到这话。 摩达、鸠摩罗皆陷入沉思之中。 “以贫僧之见，我等不若杀入寇岛，取了那大楚皇子的命。” “如此一来，寇岛必然又会分崩离析。” “到时候，本能寺一族危机自然就化解了。” 摩达想了想，沉声说道。 他的想法比较简单。 佛门布局寇岛，说白了就是为了收割香火。 只要本能寺一族不倒。 那他们依旧能源源不断收割下界香火，转化成寿元。 至于寇岛……乱与不乱，与他们又有何干？ “不妥！” 鸠摩罗闻言，断然否决了这个提议。 听到这话，摩达皱了皱眉头。 要是说这话的人是玄真，他说不定立马就翻脸了。 但鸠摩罗嘛。 与他关系一向不错，他自然要给个面子。 “鸠摩罗师兄，为何不行？” 摩达沉声问道。 鸠摩罗合十，道。 “阿弥陀佛，摩达师兄，你忘了洛侯传人也在寇岛。” “你敢动那大楚皇子，洛侯传人必然会出手。” 此言一出。 摩达面色顿时为之一变。 他虽自负佛武双修，是天下一等一的天赋异禀者。 但面对洛侯传人，却也不敢托大。 “玄真师兄、摩达师兄，以贫僧之见，我等或可行那借刀之计。” 鸠摩罗略一沉吟，缓缓说道。 佛门三僧虽所处年代有所不同。 但地位却是相当，故此彼此皆以师兄称呼对方。 而鸠摩罗口中所谓的借刀之计。 其实就是借刀杀人。 只不过他是佛门圣僧，杀人两字自然不会轻易出口。 “借刀之计？” “阿弥陀佛，贫僧明白了。” “师兄不愧是我佛门智者，真妙策也。” 玄真法师闻言，双手合十，赞道。 一旁的摩达仔细品味了一下后，也没出言反对。 但就在此时。 机辩突然开口。 “鸠摩罗圣僧，不知您打算借哪把刀？” 他是三僧心腹，自然也有资格插嘴。 鸠摩罗闻言，微微一笑，道。 “自然是……道门这把刀。” 听到这话。 玄真法师、摩达祖师面上皆泛起了笑容来。 机辩却是眼眸中抹过一丝异色。 …… 赤耀天。 “原来是机辩大师到了，请，里边请。” 一身仆役服饰的丁阿三，面上堆起谄媚笑容。 机辩矜持的点了点头，而后施施然迈步进了赤耀天大殿。 赤耀天乃九十九重天中，最接近世俗的一重天。 也是灵气最稀薄的地方。 住在此地的，基本都是历朝历代混迹江湖之人。 赤耀天鱼龙混杂。 历代江湖中正道、魔道高手，几乎都汇聚在此地。 只不过，真正的江湖顶级强者，却都不会在赤耀天居住。 毕竟，赤耀天是出了名的贫瘠之地。 真正的上古大能，根本看不上这里。 甚至就连那些伪大能，都对赤耀天不屑一顾。 机辩是佛门高僧。 别看其他上古大能不待见佛门。 然而在赤耀天，机辩的身份，却是这种江湖人物高不可攀的存在。 机辩施施然步入大殿。 大殿中，端坐着的几名汉子见状，齐齐站起迎了上去。 “禅师驾临，我等有失远迎，实在失礼。” 面对机辩，在场的这几个汉子，全都露出惶恐之色。 而这几个汉子，无一不是赤耀天的霸主。 “阿弥陀佛，贫僧冒昧登门，叨扰诸位了。” 机辩双手合十，谦逊回礼。 他这副样子，让在场的汉子顿时受宠若惊。 “禅师，您今日登门，不知……” 说话的是一个独眼中年男子。 此人气质阴鸷，全身上下散发着丝丝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钱掌门，贫僧有礼了。” 机辩闻言，先是行了一礼。 接着才缓缓说道。 “今日贫僧登门，是有个消息要告知各位……” 钱掌门等人，全都竖耳聆听起来。 待机辩说完，一众汉子面色都已经相当难看起来。 寇岛虽是小地方，且早年一直被赵始帝手下的徐生给霸占着。 信仰这块，又被佛门掌握了话语权。 只是不管如何，各重天的大能，多少也能捞到点汤喝喝。 但若寇岛落入大楚手中。 那意味着，他们这些人连汤都喝不到了。 一时间，众人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良久之后。 “多谢禅师告知此事。” 钱掌门深吸一口气，朝着机辩行了一礼。 机辩微微一笑。 “无需客气。” “既然消息已经带到，那贫僧先行告辞了。” 说着，他不顾众人挽留，转身而出。 直到机辩身影彻底消失。 钱掌门才冷哼一声。 “佛门秃驴果然狡诈！” 此言一出。 在场众人顿时大惊失色。 “钱兄何出此言？” “机辩禅师好心告知我等消息，你怎能去诋毁他？” 钱掌门闻言，哼了一声。 “好心？” “那不过是借刀杀人罢了。” “真以为钱某看不出来？” 第1018章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什么？借刀杀人？” “此言何出？” 众汉子大惊失色，急声问道。 人家好心过来送个消息，怎么就扯到借刀杀人上了？ 不过，在场众人都知道钱掌门擅长谋算。 当年在江湖上，更是一手促成了四海联盟。 是江湖上极为有名的枭雄。 对于他的话，众人自然深信不疑。 “你们真以为那机辩安有好心？” “佛门这是怕寇岛落在大楚手中，影响到他们的信徒。” “故此才刻意将消息告知我等，想让我等去替佛门冲锋陷阵罢了。” 钱掌门冷笑连连。 但说归这么说，他心中倒是没有多少怒意。 毕竟，他自己就是个喜欢玩心眼的主。 别人跟他玩心眼，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更别说，他一眼就看穿了佛门的意图。 “钱掌门，那该如何是好？” 众人皱着眉头问道。 钱掌门闻言，沉默了一下，道。 “还能如何？” “乖乖当刀呗。” “佛门没了寇岛的香火，一时半会还未必会陷入绝境。” “但你我辈，却是直接被断了生路。” “此乃阳谋，就算知道也无法破解。” 说到这里，钱掌门面上露出郁闷之色。 正因为佛门的意图属于阳谋。 钱掌门才会如此不爽。 “这……” 一众汉子全都傻眼了。 不过他们知道钱掌门说的有道理。 毕竟，整个赤耀天的大能，都靠着寇岛的残羹冷饭存活着。 没了寇岛这边的气运收入。 他们立马会陷入绝境。 一些实力强一点的或许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但一些实力较弱的人，恐怕很快就会寿元耗尽，当场暴毙。 无他。 这群人就是靠着寇岛那边的气运，才勉强抵消掉寿元流逝速度。 没了寇岛气运。 他们几乎只有死路一条。 “通知五毒童子他们。” “另外，去趟玄元天，把消息透露给尤汝横。” “此事可不仅只涉及到咱们，玄元天也会受到影响。” 钱掌门冷声说道。 在场众人自然不会反对，当即便有人应了一声，急匆匆而去。 “尤汝横会出手么？” 有人问道。 钱掌门闻言，冷笑一声。 “尤汝横向来跋扈蛮横惯了，他岂容他人断他生路？” 他口中的尤汝横，算是钱掌门同时代的武林天骄。 只不过，尤汝横行事偏邪恶。 当年在江湖上可没少被视为魔头。 尤其是他后来更是执掌了拜火明尊教的分支——拜火星辰宫。 这就让江湖上，愈发视他为邪魔了。 钱掌门和尤汝横算是老对头了。 只不过，论武功，钱掌门一直逊色尤汝横一头。 故此在进入九十九重天后。 尤汝横进了更高一层的玄元天。 而钱掌门只能留在赤耀天。 如今近千年过去了。 两人的实力，自然也被越拉越远。 这钱掌门如果入世的话，实力也就在世俗武林大宗师上下。 而尤汝横，却几乎有陆地神仙境实力。 此番钱掌门不忿赤耀天被佛门借刀杀人，自然要将玄元天一并拉下水。 毕竟，不管是赤耀天，还是玄元天。 说起来都是当年的武林之人。 既是武林中人，那就有难一起当吧。 …… 骏岩县，南光寺。 本能寺一族在家主本能寺法如，已经被迎入寺中。 大殿内。 本能寺江如高坐上首，面上带着傲然之色。 他眸光扫过，瞥了一眼南光寺主持本能寺海如。 “海如，你确定东宝寺出了至宝？” 本能寺江如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听起来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但海如却表情不变，点了点头后，沉声回道。 “是的家主，此事乃贫僧胞弟江如亲眼所见。” 听到这话。 原本面色阴郁的本能寺法如，顿时为之动容。 “那至宝，可是白色光团？” “家主英明！” 海如躬身回道。 此言一出。 本能寺法如彻底坐不住了。 他豁的一声站了起来。 面色阴晴不定。 本能寺法如之所以第一时间就赶到骏岩县。 就是为了确定这消息是否属实。 老实说，寻常的宝物，其实根本吸引不了他。 但眼下这白色光团却不同。 作为本能寺一族的家主，他自然知道其他族人不曾知晓的隐秘。 这些隐秘，也只有历代家主才能清楚。 本能寺一族当初之所以能崛起，并一路成长为寇岛佛门的巨无霸。 那是因为他们上头有人！ 最初知道这隐秘的时候，本能寺法如压根就不信。 他觉得这种神神叨叨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出现。 所谓的上头有人，恐怕还是他们的老祖宗为了让自己更名正言顺才编造出来的谎言罢了。 这种套路，他在中原史书上见多了。 但直到，有一次他亲眼看到上界真有人下凡出现在他们面前。 本能寺法如这才明白，先祖们留下的那些隐秘是真的。 只不过那已经是他小时候的事情了。 自从他成年后，就再也没见过上界之人。 甚至，连消息都没接到过。 这让本能寺法如很是失望。 自从小时候见到上界来人后，他就滋生出了极大的野心。 执掌本能寺一族，只不过是他顺手为之。 他真正想要的是长生不了。 毕竟，上界的那些高僧，据说个个都活了几千岁。 本能寺法如又怎能不为之心动？ 再加上，他又修行了家族功法，就更希望自己与其他族人不一样了。 堂堂本能寺家主，岂能跟普通凡人一样？ 活个几十岁，就命归黄泉？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的是无尽寿元，和只手镇压寇岛的实力。 可偏偏，自从那日之后，上界高僧就再也没出现过。 本能寺法如年长后，等不及了。 便谋算着弑杀了自己父亲、兄长，夺取了家主之位。 之后，他翻遍了先祖留下的各种记载。 想要寻找联通上界的通道。 只可惜，那些记载中，并没有通道的具体位置。 只留下一句，白色光球乃联通上界入口，便没有其他信息了。 这些年，本能寺法如私下里一直在寻找上界入口。 如今骤然听到白色光球就在东宝寺内。 他岂能不为之惊喜？ 这可是做梦都想要找到的“至宝”！ 第1019章 唯我剑尊方天地 福冈县。 青龙快步走入天守阁。 “都督，鹞部来讯，本能寺法如已经出现在骏岩县南光寺了。” 说着，青龙面上已经露出欣喜之色。 这本能寺一族的家主，总算露面了。 “都督，要不要立马包围了骏岩县？” 青龙似有些按捺不住，问道。 洛珩闻言，摆摆手，道。 “没必要这般麻烦。” “本能寺法如乃跋扈之辈，他自己会送上门来。” “且让各部按计划行事。” 听到这话，青龙稍稍冷静了一下。 他仔细想了想，发觉还是都督的部署比较好。 毕竟，等着本能寺法如上门，于他们而言乃以逸待劳。 虽说这点距离，对于绣衣卫也没太大影响。 但既然本能寺法如自己会上门。 他们又何必巴巴的跑骏岩县去？ 念及此。 青龙躬身回道。 “明白了，都督。” 洛珩微微颔首，问道。 “机辩那边可有消息？” 机辩离开时，洛珩传授过他一门秘法。 可以利用神念传递消息。 而这事，洛珩交给了青龙。 “机辩那边已经将消息传递出去了。” “用他的话来讲，九十九重天中的赤耀天、玄元天，会有所行动。” 青龙回答道。 洛珩闻言，挑了挑眉。 赤耀天！ 玄元天！ 他从袁腊等人口中，打探过关于九十九重天的事情。 知道赤耀天、玄元天，算是九十九重天中比较低级的存在。 里边的人，连伪大能都算不上。 只能说算是比较厉害的武林强者。 当然，他们的寿元，却不是寻常武林强者所能比拟的。 “都督，若赤耀天、玄元天之人入世，正好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青龙想了想，说道。 洛珩嗯了一声。 青龙的想法，基本跟他一致。 不过，对洛珩而言，绣衣卫麾下强者自然多多益善。 尤其是赤耀天、玄元天的强者，都是历代江湖大佬。 若是能收服这波人。 那绣衣卫说一句碾压天下，都不为过了。 “青龙，让机辩给一份赤耀天、玄元天的名单。” 洛珩想了想，说道。 青龙闻言，立马应了一声。 旋即，他匆匆动用神念开始联系起离梵天的机辩。 机辩那边正在与三僧商议着事情。 突然听到青龙的神念传音，心下唬了一跳。 他忙抬眼瞥了三僧一眼。 见三僧还在彼此商量着，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他快速运转神念，询问起青龙何事。 待得知洛珩那边需要一份赤耀天、玄元天的名单后。 机辩彻底放松了下来。 眼下他最怕的就是洛珩突然让他做出和佛门撕破脸的事情。 机辩可还没做好跟佛门翻脸的准备呢。 定了定神后，机辩快速的报起赤耀天、玄元天名单来。 他记忆力极强。 又对赤耀天、玄元天的人都十分熟稔。 几乎毫不费劲便将名单报给了青龙。 …… “都督，这是名单。” 青龙一边和机辩沟通，一边将名单记录了下来，递给洛珩。 洛珩拿起后，细细浏览起来。 “唯我剑尊方天地？” 一旁的青龙听到后，不由吃了一惊。 方天地？ 这名字他知道。 是五百年前江湖上的一代奇人。 嗯，他在江湖上当时的地位，约等于如今的邓黎。 都是武林神话级别强者。 和邓黎一样，方天地自出道后，一生从无败绩。 尤其是在剑道上，更是旷古烁今的存在。 可以说，他一个人硬生生推动了中原武林的剑道发展。 自方天地之后，中原武林出了不少出类拔萃的剑客。 而彼辈无一不受方天地所影响。 先前机辩报名字时，青龙光顾着记录，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此刻。 他才赫然意识到，这个方天地，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唯我剑尊。 “方天地此人在剑道上独树一帜，确实是个天才。” 洛珩沉吟着说道。 青龙闻言，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如果连方天地都不是天才。 那世上也没几个人敢称天才。 “都督打算招揽方天地？” 一听洛珩提及这方天地，青龙顿时明白都督的心思了。 洛珩笑了笑，道。 “自然！” “方天地这种强者若错过，岂非遗憾？” 青龙点点头，道。 “都督所言极是。” 方天地这种顶级强者，自然谁都稀罕。 更别说都督本来就有收集癖。 他能理解。 “水火老魔尤汝横？” 洛珩继续浏览名单，但很快便停顿了一下。 他面上忽然露出一抹冷笑。 “此等杀人如麻之辈，当诛之。” 对于水火老魔尤汝横，洛珩可没有半点好感。 尤其是，这位老魔头也就是三百多年前的人物。 至今江湖上还能流传着他作恶的传说。 “都督英明！” 听到洛珩对尤汝横直言诛之，青龙点了点头，附和道。 尤汝横名声太差。 且还不是被人泼脏水那种。 此老魔是真正心性狠辣，无情无义之人。 当初他纵横江湖之时，死在他手上的无辜之人没有一千，至少也有八百。 像这种手上沾满血腥之人。 洛珩可从来看不上。 “钱炎封？幽冥双煞？” 洛珩眉头皱了起来。 钱炎封是尤汝横同一个时代的人物。 此人虽出身正道，且还是一派掌门。 但为人行事却阴险狡诈。 同样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之所以在江湖上留下些许好名声，全都是靠着和尤汝横为敌留下的。 真正论本性，此人并不比尤汝横强到哪去。 至于幽冥双煞。 则是跟唯我剑尊方天地同一个时代的人物。 从他们的绰号就能看出，这幽冥双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果然，赤耀天中，多是败类！” 洛珩冷笑一声。 他发现了，赤耀天内虽也不乏正道人物。 但更多的却是一些大名鼎鼎的魔头。 从这一点看，赤耀天显然邪压过了正。 玄元天则相对平衡一些。 且玄元天的人物，层次上更高了一筹。 有方天地、李信陵、李九极等恐怖强者。 而彼辈，无一不是横压一个时代的绝世天骄。 如今这群人居然齐聚玄元天。 这玄元天的实力，还真让人无法小觑。 “第九十八重天的玄元天，就已经如此强大了么？” 洛珩皱起眉头，暗暗沉思。 第1020章 坐忘道开创者 “李信陵、李九极……” 洛珩看着这两个名字，露出沉思之色。 大楚的武林传承得很好。 或者说，此方世界的武林，几乎就没有断代过。 虽说中间有各别门派出现了意外。 但整体而言，传承保持的还是相当完好的。 故此，像李信陵、李九极这等千年多之前的江湖天骄。 如今的江湖之人，同样耳熟能详。 李信陵此人活跃于大乾末年。 属于乾末虞初的江湖大佬。 他早年曾与大虞太祖争过天下。 只不过后来为了红颜而放弃了夺天下的想法。 大虞立国后，李信陵便带着红颜远遁海外了。 当然，这是江湖传说。 谁都没想到，李信陵并非远遁海外。 而是带着红颜进了九十九重天。 至于李九极，出生要比李信陵晚了百多年。 但此人的经历，要比李信陵更传奇。 他早年当过乞丐，后来又出家为道，创建了大名鼎鼎的青城道脉。 只可惜，青城道脉虽然在如今已经成了道门中不可或缺的一派。 但李九极一生，却从未被道门认可过。 用道门的人来讲，李九极太过离经叛道，道门庙小，容不下这尊大神。 至于为何这样？ 是因为李九极此人一手开创了道门新流派——坐忘道。 没错，如今显赫一时的坐忘道，正是李九极所开创。 只不过让人啼笑皆非的是。 李九极建立的青城道脉，居然没有一人传承了他的坐忘道。 反倒是原本是蕴灵派一脉的终南道门，却全员转成了坐忘道。 这又让李九极的传奇之名，变得愈发传奇。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 李九极可不仅仅只是个江湖人物。 哪怕放在道门，他也是开宗立派的一代宗师。 以李九极的身份和地位。 不应该入玄元天才是。 怎么也得进入道门所在的几个重天。 但洛珩转念一想。 李九极和道门关系紧张，或许出于这一点，他才会留在玄元天。 想到这里。 洛珩心下已经确定了大致要招揽的目标。 李九极是一个。 外加李信陵、方天地等天骄级别的天才。 若能顺利将这些人都招揽过来。 那么，绣衣卫的实力将会膨胀到恐怖的程度。 “都督，这曾渊……” 洛珩正在沉思间，青龙却指向名单一行，迟疑着说道。 听到这话，洛珩目光下移，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曾渊，同样是千年前纵横江湖的一代天骄。 只可惜，此人归隐后，却身败名裂，一世英名尽数被毁。 在后世的江湖中，曾渊也是毁誉参半。 此人属于比较复杂的那种人。 不能用单纯的好坏来形容他。 “曾渊！” 洛珩微微沉吟，面露沉思之色。 曾渊之所以名声尽毁。 纯粹是因为他被人曝光了杀妻杀子，又杀了结义兄弟一家，甚至还凌辱了结义兄弟的妻子。 不少人都觉得他是练功练得走火入魔，才会行此畜生行径。 但也有人猜测，其中可能有不为人知的隐秘。 只不过曾渊自己不说，自然谁都猜不出来。 洛珩对于曾渊的事情并没有八卦之心。 但他觉得，曾渊杀妻杀子，杀义兄一家，其中必然有蹊跷。 什么走火入魔之说，洛珩是不相信的。 曾渊好歹也是那个时代最强的天骄，练的又是玄门正宗功法，哪有那么容易走火入魔的？ “曾渊待定。” 想了想，洛珩朝着青龙说道。 …… 鹿儿岛县郊。 沐谨言已经坐上马车，马车缓缓朝着古田家领地而去。 陇川家被连根拔起。 使得李茂也无法借助陇川家的力量，寻找九十九重天入口。 无奈之下，他只能租来马车，带着沐谨言前往另一个合作者古田家而去。 论势力，古田家自然远远超过陇川家。 陇川家哪怕号称鹿儿岛霸主。 但鹿儿岛不过是一县之地。 甚至还是那种比较狭小的县。 陇川家再霸主，又能强到哪去？ 但古田家却不同。 古田家属于寇岛中部的顶级大名。 虽然，还没到寇岛霸主级别，却也是仅次于霸主之下的一线大名家族了。 故此，此行李茂信心十足。 陇川家会被灭，那是因为不强大。 总不能连古田家，都被项炯灭了吧？ 这显然不太可能。 项炯再强，难道还能在短短半年内一统寇岛？ 李茂记得他上次，也就是半年前来寇岛。 寇岛还在陷入混战呢。 项炯的势力也仅仅只在九州、四国等地有点影响力。 连关西都没能统一呢。 “李茂，别到了古田家，古田家又出意外。” 马车内传来沐谨言幽幽的声音。 李茂闻言，忙拍着胸膛保证道。 “小姐放心，古田家乃寇岛一线大名，不可能会有意外的。” “但愿如此！” 沐谨言沉默了一下，回道。 显然，她对李茂的话，已经不是百分百相信了。 想想也是。 这一路乘船过来时，李茂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鹿儿岛的陇川家一定能帮到她。 但如今连陇川家的影子都不见了。 这还让沐谨言怎么相信李茂？ 要不是她在寇岛一点人手和人脉关系都没有。 沐谨言甚至有种甩掉李茂的心思了。 “小姐，古田家是关中最大的大名，整个寇岛，能比古田家还强的，也就只有三两家而已。” “这些家族，还无一不是各方霸主。” “项炯那边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荡平了古田家。” 李茂解释道。 沐谨言听得皱眉不已，但当她听到项炯两字时，不觉一愣。 “项炯来了寇岛？” 她又惊又喜。 自从和项炯分道扬镳后。 她基本就没听到过关于项炯的信息。 因此，骤然听到项炯的名字。 她多少有些欣喜。 在她看来，项炯怎么说跟她也是有过一段交情的。 总不会跟她翻脸吧？ 沐谨言觉得项炯应该不会。 “项炯擅长炼尸，他既然出现在寇岛，那寇岛各个大名绝非他对手。” “如此说来……什么古田家怕也早就没了。” 略一沉思后，沐谨言突然思维散发。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 当即，她开口道。 “李茂，马车转道，不去古田家了。” “直接去找项炯！” 第1021章 阴阳尊者 “小姐，你……” 李茂惊呆了。 他听到了什么？ 小姐要去找项炯？ 不是，项炯可是大楚六皇子啊，虽说朝廷似乎也把他废为庶人了。 但李茂觉得，就凭他在寇岛攻城略地，又有绣衣卫相助，这里面就透露着猫腻。 保不准朝廷只是在掩人耳目呢。 但沐谨言却不同，她是正儿八经上了绣衣卫通缉名单的。 朝廷将她定性为反贼、逆贼。 你现在跑去见项炯，就不怕自投罗网？ 李茂想不通。 “怎么？有问题？” 沐谨言透过车窗瞥了目瞪口呆的李茂一眼，淡淡道。 她和项炯可是老相识了。 才不信项炯会出手对付她呢。 “没，没有。” 李茂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忙躬身回道。 罢了。 既然小姐非要去见那项炯。 那我就舍命陪她去吧。 了不起就是一死而已。 念及此。 李茂面上浮现出一抹悲壮神色。 心下更是对自己的为爱无私举动感动到了。 沐谨言看在眼里，心下冷笑。 她本以为这李茂也算是个人杰。 毕竟在大楚都蒸蒸日上之时，都敢图谋谋反的人，怎么也算是个枭雄吧？ 但这段时间相熟以后。 她才发现，这李茂不过是个绣花枕头。 不仅志大才疏，还相当不聪明。 老实说，现在的沐谨言无比怀念以前的项炎、燕秋等人。 哪怕当时被她视为最蠢的萧阳，也比眼前的李茂强了千百倍。 只不过眼下她无人可用，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罢了。 换做以前，李茂这些绣花枕头她都不会多看一眼。 马车很快调转方向，朝着小阪城驶去。 …… 小阪城。 项炯依旧在躺平。 接收奥州等地的事宜，他都交给了老一。 于他而言，反正寇岛已无敌手。 那又何必如此辛苦？ 有老一帮忙处理各种杂事就足够了。 天守阁内。 几名舞姬正扭动身姿取悦着项炯。 但项炯的目光，却游离不定，注意力似全然不在舞姬身上。 他脑中正盘算着洛珩何时才会离开。 老实说，洛珩和绣衣卫的出现，固然让他解了先前的险境。 但却也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压力。 “哎，也不知洛珩什么时候才会离开。” “他不走，总觉得寇岛不是孤王说了算。” 项炯心下暗暗叹了口气。 他有此想法，倒也不足为奇。 毕竟，谁叫他打不过洛珩？ 既然打不过，那洛珩于他而言，就是一柄悬在头上的利刃。 正胡思乱想间。 忽有小姓匆匆走入。 “主公，外边有位叫沐谨言的女子求见。” 神游天外的项炯，骤然听到沐谨言三字，顿时一个激灵。 他面上露出紧张兮兮的表情。 “她人在哪？” “快把她带到……偏殿。” “等等，可有人看到她？” 项炯表现的有些一惊一乍，让小姓诧异不已。 但小姓还未及开口。 项炯这边就已经跳了起来。 “悄悄地将她带到偏殿。” “记住，一定要悄悄的，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小姓闻言，心下虽然诧异，却也不敢多问，应了一声，转身而出。 …… 福冈县，东宝寺。 白光绽放，满室光芒。 有人影倏忽显现。 未及光芒消退。 无数绣衣已经包围而上，将显现的人影团团围住。 那人影好不容易双目能重新视物。 待看清眼前景象后，顿时惊呆了。 他才下界，就被包围了？ “阁下，请吧。” 为首小旗正是蒋立，不，他现在已经是百户了。 听到这话，来者沉默了一下，也没反抗，乖乖地跟着蒋立等番子离开了寺庙大殿。 不片刻。 蒋立带着此人出现在天守阁内。 “都督，逮到一人。” 蒋立躬身禀报。 洛珩闻言，抬眸看向此人。 来者一袭青衫，面目俊朗，风度翩翩。 虽看着已近中年，但反而让他平添了一股稳重的气质，看上去颇具魅力。 他看到洛珩后愣了愣，旋即抱了抱拳。 “柳遥见过洛都督。” 洛珩闻言，倒也不意外对方为何会认识他。 他的面上露出一抹惊异。 “拜火明尊教柳遥？” 这柳遥赫然是拜火明尊教阴阳尊者中的阳尊者。 不过，此人是一百多年前的人物了。 当初拜火明尊教追随楚太祖逐鹿中原。 这柳遥也出力甚多。 只可惜，楚太祖统一中原最后一战时，柳遥战死沙场。 再加上他本来也没子嗣亲人。 故此，大楚立国后，柳遥也没得到什么爵位封赏。 甚至，楚太祖为了抹去拜火明尊教的影子。 类似柳遥之类拜火明尊教出身，在统一过程中立下大功的人，几乎都消失在青史之上。 如今，这位原本已经该死掉的柳遥，却再一次出现在洛珩面前。 “都督好眼力，正是在下。” 柳遥抱了抱拳，道。 他并不觉得洛珩认出他有什么意外的。 说实话，眼下他们这些九十九重天的大能，都知道洛珩这人。 洛珩同样也对他们这些大能知道得七七八八。 认出他来，自然不稀奇。 “阁下说起来，也是我大楚功臣。” “当年的事情本督不想评价，本督只想说阁下在本督面前，与其他人不一样。” 洛珩目视柳遥，沉声说道。 柳遥当年辅佐楚太祖逐鹿天下。 不管他是因为教规，又或者其他什么原因。 但整个过程中立下的功劳却是做不得假。 对于这样的豪杰，洛珩多少还是会给点面子的。 “多谢洛都督。” 柳遥闻言，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他之所以会入世。 却是因为李九极、李信陵等人提议。 柳遥无奈，只能乖乖下界。 他毕竟只是个新人，进入九十九重天才百多年而已。 大佬们发话了，他怎敢不听？ 好在洛珩比他想象的好很多，居然愿意给他面子。 “柳尊者，除了你之外，百多年前江湖中有多少高手，如今进了九十九重天？” 洛珩目视柳遥，沉声问道。 柳遥闻言，微微一怔。 旋即，他摇了摇头，叹道。 “都督有所不知。” “当年的那些江湖强者，无一能进九十九重天的。” “只有在下运气好，早年得到了奇遇，这才在临死前被摄入了九十九重天。” 第1022章 机辩有问题 “果然……” 听完柳遥的话，洛珩陷入沉思之中。 根据机辩那边传来的名单，他就发现距离当今越近的，那些历史人物也好，江湖高手也罢，就越难进入九十九重天。 哪怕一些名臣名将所立的功绩，要远远超过前朝那些人物。 但九十九重天，却依旧没有将他们摄取进去。 所以，面前的柳遥，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 他仅仅只是个幸运儿。 靠着早年获得的奇遇，才侥幸进了九十九重天。 “看来除了这柳遥之外，我大楚文臣武将、江湖强者，没有一个能进九十九重天的。” “如此也好，省得我动手起来，心有顾忌。” 洛珩心下想到。 若是在九十九重天，遇到本朝先贤。 他还真不太好下狠手。 但既然没有大楚的人物，都是些前朝古人。 洛珩自然就没了这个顾虑。 “柳尊者亦是一代江湖豪杰，如今拜火明尊教两代教主，皆已入我绣衣卫。” “阁下，想来也不会例外。” 洛珩抬起头，笑吟吟地看向柳遥。 柳遥闻言，抽了抽嘴角。 他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位洛都督，着实有些……无耻。 他几时说过要加入绣衣卫？ 不过，心下腹诽归腹诽。 柳遥却也不敢拒绝。 自进入九十九重天后，他已经从各个大能口中听闻洛侯传人的事迹。 自然知道洛侯传人的含金量。 而如今，洛珩是被众大能公认的当代洛侯传人。 他可不敢跟洛侯传人对着干。 “罢了，就当重新为项家卖命吧。” 柳遥心下暗暗叹了口气。 当年他追随楚太祖征战天下，最初自然是因为教主的命令。 但之后却是渐渐被楚太祖的魅力给折服。 心甘情愿地臣服楚太祖。 只不过柳遥是个很聪明的人，虽是江湖人物去，却也饱读史书。 很懂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 故此在最终之战时，他索性就莽了一把，将自己置于绝境之中。 试图以此来诈死脱身。 只可惜，战场终究不是江湖厮杀，柳遥一个没把控好，反而真丢了性命。 若非他年轻时遇到过奇遇，得到了一枚古朴玉符，一直随身带着，恐怕也就没有如今死而复生的柳遥。 念及此。 柳遥吸了一口气，朝着洛珩抱拳一礼。 “柳遥愿为天子，为都督效力。” 此言一出。 洛珩面上顿时露出满意的神色。 四周的青龙、白虎、朱雀等人看向柳遥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亲近。 这柳遥，和陆巢等人不同。 那是正儿八经的大楚开国功臣。 无非是死在了立国之前，又无子嗣亲人，这才没能捞到爵位。 但饶是如此，楚太祖下令建造的英烈祠中，也有此人。 对于青龙等人而言，柳遥是先贤。 还是大楚的先贤。 陆巢等前朝反王，岂能与他相提并论？ 虽然从本质上来讲。 柳遥也是造反者，造的是前朝大荆的反。 “恭喜都督！” “恭喜柳供奉！” 青龙等人齐齐抱拳，恭贺道。 柳遥见状，面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来。 …… 九十九重天，离梵天。 “机辩，缘何屡屡走神？” 玄真法师看向机辩，皱起了眉头。 他发现，这几日机辩时不时会走神。 这让他很奇怪。 以前的机辩可从来不会这样。 相反，每到有事情商议的时候，机辩总是特别活跃。 哪像现在，不仅沉默，还一直神游天外。 “可是入世时发生了什么？” 鸠摩罗皱眉问道。 他同样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只不过先前一直按捺着没说而已。 机辩闻言，心下一惊。 他忙回道。 “两位圣僧，小僧是在担心下界的形势，故而屡屡走神。” “还请两位圣僧恕罪。” 说着，机辩合十一礼，一副惭愧的表情。 这家伙法号叫做机辩，自然是个有急智之人。 电光火石间，竟还真被他找到了个借口。 玄真法师、鸠摩罗二人闻言，缓缓点了点头。 原来是担心下界形势啊。 那就难怪了。 眼下形势对于佛门极为不妙，机辩忧心此事，心神恍惚，也确实情有可原。 想到这里。 玄真法师诵了声佛号，道。 “阿弥陀佛，机辩你有心了。” “不过事已至此，多想也无用，且看赤耀天、玄元天的人能否让我等如愿吧。” 他们定下的计策，正是借刀杀人之计。 试图借赤耀天、玄元天的江湖人物，去除掉洛珩。 虽然，这个希望很是渺茫。 哪怕玄真法师、鸠摩罗、摩达三僧心里都很清楚。 但也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万一……万一洛珩大意之下，被那群江湖强者给杀了呢？ 哪怕杀不了洛珩，只是将他驱逐出寇岛。 这也算是替佛门争取到重新部署的时机了。 而他们佛门，要的就是这个时间。 “小僧已经怂恿赤耀天、玄元天之人下界。” “这几日多半就有消息传回。” 机辩不敢再分神，忙合十回道。 听到这话。 玄真法师、鸠摩罗、摩达三僧皆点了点头，面上露出满意之色。 说起来，他们佛门的人才还是少了些。 由于越靠近现代，能进九十九重天的人越少的缘故。 而偏偏佛门的发迹，就在大虞之后。 故此，能有资格进入九十九重天的佛门大能，还真没几个。 这就导致玄真法师、鸠摩罗、摩达三僧手中可用的人才极其稀少。 也就只有机辩能入他们之眼。 其他的佛门僧人，不是迂腐，便是单纯不谐世事。 此人人物，让他们钻研经文，或许还在行。 但让他们出去办事，或者想些谋划方面的事情，却都是外行了。 所以，三僧绝不愿意看到机辩出什么意外。 “机辩，此事你盯着些。” “赤耀天、玄元天那边一有状况，立马告知我等。” 摩达想了想，朝机辩说道。 机辩自然连声应是。 又寒暄了几句后。 机辩借口拜访赤耀天，匆匆离去。 待机辩走后。 原本面上还带着些许微笑的鸠摩罗，突然面色一沉。 “机辩有问题。” 这话一出。 玄真法师轻轻点了点头。 而摩达那边，却是呆了呆，脱口问道。 “什么问题？” 第1023章 你们不讲武德 骏岩县外。 本能寺法如的车驾缓缓启程。 三百精锐僧兵，尾随在车驾后方。 车驾前端。 则是南光寺的十数个僧兵。 以及本能寺海如招揽来的寇岛浪人们。 整个队伍浩浩荡荡，朝着隔壁的福冈县而去。 马车内。 本能寺法如盘膝坐在织锦蒲团上。 他身前，本能寺海如、江如兄弟，则跪坐着。 “江如。” “你丢失东宝寺的罪名，贫僧可以赦免你。” “但只此一次，可明白？” 本能寺法如目视江如，缓缓道。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阴森森，让人听着极度的不舒服。 本能寺江如闻言，面露感激涕零的表情。 “多谢家主！” “江如愿誓死效忠家主！” 说着，他匍匐拜倒。 一旁的本能寺海如见状，心下微微叹了口气。 他可比弟弟江如聪明多了。 知道这不过是家主收买人心的伎俩罢了。 但知道归知道。 本能寺海如心下还是对家主法如生出一丝感激之情。 按照家规。 像江如这种直接丢了寺庙的行为，家族哪怕直接将他处死，也没人会有异议。 偏偏，法如却网开一面，饶过了江如。 这其中最大的原因，自然是那现世的白光。 显然，家主心下清楚白光的价值，这才愿意宽恕江如一回。 否则按照家主以往的性子，恐怕早就借口弄死江如了。 毕竟，这些年，家主一直在默默地谋划着收回分封寺庙的管理权。 “海如亦誓死效忠家主。” 想着，本能寺海如也拜倒下来。 看到这一幕，本能寺法如阴鸷的脸庞上，总算浮现出一丝笑容来。 “好，很好！” “你们兄弟都是聪明人，既然愿意追随贫僧，贫僧自也不会亏待你们。” “待贫僧真有所获后，贫僧会将龙华、天崎山二寺封给你们。” 这话一出。 本能寺江如顿时喜出望外。 他现在主持的东宝寺，只不过是县中寺庙而已。 但不管龙华，还是天崎山两座寺庙，却是寇岛一等一的顶级大庙。 若能执掌这样的寺庙。 不吝于从一个地方小大名，一跃成为寇岛一线级别的大名。 本就贪婪的本能寺江如，又怎会不感到惊喜？ 相比起江如，本能寺海如明显要淡定很多，但为了在法如面前表现忠心，他面上立马也露出了感激涕零的表情。 本能寺法如看在眼里，心下甚是满意。 他觉得，自己这一番连消带打，算是彻底将海如、江如兄弟给折服了。 念及此。 本能寺法如不觉有些得意起来。 他一直自诩自己是寇岛顶级智者。 当年靠着下克上手段，弄死了父亲、兄长上位。 之后又收拾了家族中的几个倚老卖老的长辈，将本能寺一族的大权尽数掌握在手中。 如此辉煌战绩，寇岛谁能与之相比？ 也就是本能寺一族有祖训，不得下场争世俗权力。 否则，本能寺法如都觉得自己早就能统一寇岛了。 正暗自得意间。 前端忽有浪人来报。 福冈县到了。 听到这话，本能寺法如心下一振。 …… 东宝寺，大雄宝殿。 原本供奉着阿弥陀佛像的大殿内，此刻早就已经没了佛像。 只剩下一团光团，悬浮在空荡荡的大殿内。 “大人，外边有本能寺的和尚出现。” 很快，有番子匆匆来报。 坐镇于此的百户蒋立，面上顿时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 “这群秃驴还真来了。” “传令，照计划行事！” 蒋立这话一出，番子忙躬身应诺。 所谓计划。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之处。 就是引诱本能寺僧兵入寺，然后伏击他们而已。 这种伏杀之类的事情，对于绣衣番子们而言，早已驾轻就熟。 根本不需要蒋立多指挥。 一众番子便已经按部就班地潜伏了起来。 很快。 本能寺法如在海如、江如，以及僧兵的簇拥下，缓缓走入了东宝寺。 暗处的蒋立见状，嘴角抹过一丝冷笑。 三百僧兵？ 看着倒是都孔武有力，十分精壮的样子。 但和绣衣番子比起来，却是完全不够看了。 蒋立也不急，耐心的等着本能寺法如带着海如、江如二僧，和众僧兵渐渐接近大雄宝殿。 一马当先的本能寺法如，这才刚刚踏进大雄宝殿所在院落。 耳畔便听到一声“动手”。 下一刻，百余名绣衣番子，齐齐现身，将本能寺法如等人，团团包围了起来。 骤然遇伏，本能寺法如难免慌乱了一下。 只是当他看到伏击的绣衣卫，人数要少于僧兵后，一颗心又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面上泛起一抹冷笑。 绣衣卫果然目中无人，居然以为靠着百余人，便能匹敌他的两百僧兵？ 真是做梦！ 本能寺法如从不觉得自家的僧兵会逊色于绣衣卫。 他先前听到绣衣卫帮着项炯统一了寇岛后，之所以命令家族低调潜伏一段时间。 纯粹是因为觉得绣衣卫人多势众而已。 毕竟，大楚的人口又岂是区区寇岛能比的？ 本能寺一族制霸寇岛佛门千年之久。 也才只打造出了一千左右的精锐僧兵。 倒不是本能寺一族不愿意扩大僧兵数量，而是不能。 寇岛人口就这么多。 想要挑出合格的僧兵，本就不太容易。 所以，至始至终本能寺一族的僧兵数量一直保持在千人左右。 外加三千储备僧兵。 当然，储备僧兵比起真正的僧兵，无疑要差了很多。 但储备僧兵比起其他大名家中的浪人之流显然又要强了不少。 因此，哪怕本能寺法如知道绣衣卫名声在外。 此刻看到己方人数是绣衣卫三倍，心中自然笃定得很。 他面上浮起一抹阴冷的狞笑。 “绣衣卫？” “今日就让吾本能寺一族，打破绣衣卫的威名吧。” 声音落下。 本能寺法如一挥手。 他身后三百僧兵顿时如狼似虎的冲了出来。 紧接着，朝着四周包围他们的绣衣卫冲了过去。 刷刷刷！ 绣衣番子们压根就不需要蒋立下令。 几乎齐刷刷地掏出一物。 破气弩！ 散发着幽芒的箭矢，对准了一众僧兵。 原本气势汹汹的僧兵们，顿时都不敢动弹了。 本能寺法如面上的笑容瞬间为之凝固。 他愕然地看着绣衣番子们。 心下抹过一个念头。 你们……不讲武德！ 第1024章 就擒 “弃械，跪地！” “否则……杀无赦！” 蒋立自大雄宝殿内缓步走出，面上带着森冷的杀意。 都督要求他俘虏这群秃驴。 若是不能，则尽数杀之，只留本能寺法如之流关键人物便可。 故此，此刻的蒋立心中底气足的很。 要知道，就算没有破气弩。 以绣衣番子们的实力，也足以荡平这三百僧兵。 更遑论，现在番子们还不讲武德，祭出了破气弩这等大杀器！ 破气弩这玩意，连中原武林高手都为之心惊胆战。 区区僧兵就算再强，还能强得过中原武林高手？ 僧兵们齐刷刷看向本能寺法如。 此刻，本能寺法如面上惊怒交加。 他怎么都没想到，此行会遭到绣衣卫的伏击。 若早知道如此的话…… 他就该更为小心谨慎才是。 托大了！ 先前竟忘了绣衣卫是大楚朝廷手中最锋利的武器。 中原王朝到底底蕴深厚，远不是他们寇岛能比拟的。 念及此。 本能寺法如面上愤怒之色渐渐收拢，他深吸了一口气。 “放下兵刃！” 此言一出。 众僧兵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乒乒乓乓将手中兵刃都扔了下来。 一旁的本能寺海如见状，眼眸中抹过一丝赞赏之色。 家主如此果决，还真是枭雄之姿。 哪怕明知道，放下兵刃意味着僧兵们彻底失去了反击的机会。 但本能寺法如却能这般果决，做出决定。 在海如看来，这就是枭雄才具备的心性。 “阿弥陀佛，贫僧本能寺一族家主法如。” “敢问几位大人，缘何出现在敝寺？” 本能寺法如双手合十，凝声问道。 虽然下令让僧兵们弃械了。 但不代表他就此认命。 他觉得还能挣扎一下。 中原人是势大，但势大不代表不讲道理吧。 说到底，这东宝寺也是本能寺一族的家族产业。 总不能你绣衣卫就能平白夺了别人家产！ “……” 蒋立闻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虽是绣衣卫。 但却不是什么能言善辩之人。 以往绣衣卫行事跋扈归跋扈，但到底占据了道德高点。 哪怕是抄家灭族，也是因为对方犯了朝廷禁律，活该被抄。 但眼下……还真是绣衣卫不占理，强占了别人的寺庙。 蒋立嘴笨，一时间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正惊怒间。 外端忽有脚步声传来。 下一刻。 一道厉喝声传入。 “贵寺疑似窝藏朝廷钦犯，难道我绣衣卫查抄不得？” 声音落下。 一袭飞鱼服的青龙，大步而入。 本能寺法如心下顿时一沉。 他到底是寇岛权贵，自幼习过中原文化。 当然知道青龙身上的绣金飞鱼服代表着什么！ 这是绣衣卫督司才够资格穿的服饰！ “奉都督令，寇岛本能寺一族佛道名义，敛财无数，鱼肉百姓，不服王化……实罪大恶极，今着令各部绣衣查抄本能寺一族，以儆效尤！” 青龙大步走到本能寺法如面前，冷声喝道。 此言一出。 本能寺法如、海如、江如齐齐面色大变。 …… 福冈天守阁，正堂。 洛珩端坐太师椅中，目光审视着跪倒在下首的本能寺三僧。 随着青龙的出现。 绣衣卫这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本能寺众人给擒获。 不是本能寺法如他们不想反抗。 实在是，哪怕修行过家族秘法的法如，在青龙面前，也没能走出一招，便被拿下。 巨大的实力差距，让本能寺众人彻底认清了现实。 “本能寺法如，阁下也算是枭雄之辈了。” “弑父杀兄上位，继位后以血腥手段，清洗族长老一辈族人，将话语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光凭这一点，阁下也能在当今寇岛排进前十。” 洛珩目视本能寺法如，缓缓说道。 他言辞中，倒也没有羞辱法如。 法如此人虽人品低劣，道德全无。 但不代表他能力差。 事实上，他若是一方大名的话，恐怕早就已经是寇岛霸主了。 “枭雄又如何？” “还不是落在你手里了？” 本能寺法如闻言，惨笑道。 他以往一直以自己的智谋为傲。 觉得不管干什么，他只要稍稍动一动脑子，便能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如今，他却发现，当武力高到能碾压一切的时候。 什么样的计谋，都是笑话。 他之所以落入绣衣卫手中，不就是因为绣衣卫实力足以碾压他们么？ “看来阁下似乎有些不服气？” 洛珩闻言，笑了起来。 本能寺法如沉默了一下，缓缓摇头。 “贫僧心服口服，只是觉得以前太天真罢了。” 听到这话。 洛珩倒是能理解法如此刻的心情。 无论哪个智者，一旦发现自己的智谋在武力面前毫无用武之地，恐怕都会变成本能寺法如这种样子。 “洛都督阁下，我本能寺法如并非输不起的人。” “还望阁下能告知贫僧，寺中白光是否联通上界之门？” “如此贫僧就算死了，亦能瞑目。” 本能寺法如倒也干脆，直接问道。 这话一出。 洛珩难免高看了他几眼。 在情报中，本能寺法如更多的以阴谋家身份出现。 总之此人风评不怎么好。 远不如一些寇岛大名。 但如今看来，洛珩觉得这本能寺法如，或许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大名要更强一些。 至少，本能寺法如是个不折不扣的真小人。 “你倒也光棍，也罢，本督就满足你这个要求！” “白光背后确实是另一方世界。” “但不是你想象中的上界，而是……一个独立于天地间的小空间，名曰九十九重天。” 洛珩倒也没隐瞒，简单的将九十九重天的事情告知了本能寺法如。 本能寺法如、海如、江如三人闻言，全都吃了一惊。 “不是上界吗？” “难道先祖错了？” 本能寺法如喃喃自语，心中有些无法接受。 洛珩看了他一眼，缓缓道。 “你们先祖将九十九重天当成上界，倒也不算错。” “九十九重天虽非传说中的上界天界，却也是当年小洛侯碎九州后留下的空间裂隙，有诸多上古大能被摄入其中。” “彼辈，无一不是活了数千年的老怪物。” “与传说中的神仙，也没太大区别。” 第1025章 贫僧愿当刀 小阪城，天守阁偏殿。 沐谨言看在一袭寇岛大名服饰的项炯，几乎有些认不出来了。 在她眼中，以往的项炯虽荒诞、阴险。 但好歹身上也有股子皇室子弟的风范。 然而现在，这项炯却给人一种异族酋长的味道。 “项炯，你怎么……” 沐谨言张了张嘴。 她想问项炯，怎么变成这样了。 但终究顾忌项炯脸面，没说出口。 项炯倒是丝毫不觉自己有什么不妥。 笑吟吟的坐了下来。 “沐姐姐，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听闻你屠杀了京中不少老勋贵，又弄死了我三哥，如今正被绣衣卫通缉？” “怎的有空来孤王的寇岛？” 项炯一开口，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沐谨言面色一滞。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她干的这些事情，居然都传到了寇岛？ “嗨，沐姐姐，在孤王面前你还矜持？” “你的老底，我哪样不知道的？” 项炯见状，嬉皮笑脸地说道。 都说沐谨言能勾天下男人。 但她自己却很清楚，这世间有两个男人，是她完全无法把控的。 一个是洛珩。 另一个则是眼前的项炯。 甚至相比起洛珩，沐谨言觉得项炯要更难把控。 她甚至到现在，都摸不透项炯的心思。 这家伙看上去似乎很乐意跟她亲近。 有时候还表现出一副被她所迷惑的样子。 但实则，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没人能知道。 “六……项炯，嘲笑我就那么让你高兴？” 沐谨言皱了皱眉，沉声道。 听到这话。 项炯稍稍收敛起嬉皮笑脸的表情。 “久别重逢，喜之不胜。” “沐姐姐别见怪，哈哈！” 他嘴上虽说着什么别见怪，但眼神中却抹过一丝嘲弄之色。 沐谨言自然看到了，心下一阵恼火。 但她也知道项炯从来没看上过她，眼下能跟她嬉笑言谈，已经算是不错了。 想着，她深吸一口气，道。 “今日我来寻你，不是为了别的。” “而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九十九重天？” 沐谨言也不再遮遮掩掩，上来就抛出重磅炸弹。 项炯闻言，面色瞬间收敛了起来，变得严肃了几分。 “沐姐姐，告诉孤王，你是从哪知道的九十九重天。” 说这话时，项炯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杀意。 沐谨言心下一颤。 她知道，项炯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 他既然能生出杀意，就真能杀了自己。 想到这里，沐谨言不由有些后悔贸然前来寻找项炯。 但她也没办法，相比起李茂口中的古田家，她觉得还是项炯更靠谱一些。 “你……你也知道？” 沐谨言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项炯面色一沉，冷笑道。 “废话，孤王乃上古徐生弟子，又岂会不知道这个？” “倒是你……说，从哪听来的九十九重天的消息，若敢不说实话，那就休怪孤王往日情面了！” 若说先前项炯的话，还只是带着一丝杀意的话。 那么，眼下他的语气，完全是翻脸的状态。 但凡沐谨言敢稍有隐瞒，他就会直接辣手摧花！ …… 福冈天守阁正堂。 “阿弥陀佛，贫僧谢过洛都督阁下。” “贫僧已无遗憾，阁下想处决贫僧，便动手吧！” 本能寺法如双手合十，躬身道。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般，在知道白光秘密后。 他心中已经没有遗憾了。 本能寺法如一向信奉成王败寇。 既然他输的一败涂地，落入绣衣卫手中。 那自然就得认命。 “谁说本督要杀你了？” 洛珩闻言，突然笑道。 此言一出。 本能寺法如愣了愣。 一旁的海如、江如二人则面露惊喜之色。 “洛都督阁下，为何？” 回过神后，本能寺法如沉声问道。 他有些想不通。 从刚进天守阁的时候，他能清晰地感应到洛珩对他的杀意。 但现在，洛珩居然跟他说不想杀他？ 一时间本能寺法如都有些懵了。 “你可知本督为何又不想杀你了？” 洛珩笑了笑，问道。 听到这话，本能寺法如沉默了一下。 “不知！” “是因为阁下是真小人，本督打算拿你做刀！” 洛珩目视本能寺法如，沉声道。 他并未隐瞒自己的意图。 这话让海如、江如倒吸了一口凉气。 寇岛贵族子弟多有读中原历史的。 自然知道自古以来，当刀子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从内心而言，他们不希望家主当绣衣卫的刀。 但可惜，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答不答应，却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多谢都督，贫僧愿当刀！” 本能寺法如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躬身回道。 好死不如赖活。 别看本能寺法如刚刚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 但实则，他不想活么？ 肯定不是。 他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 只是他知道绣衣卫不会放过他，不想临死前表现得太过不堪罢了。 此刻听到洛珩愿意留他一命。 哪怕代价是为此当绣衣卫的刀。 “好，阁下果然是识时务者。” 洛珩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要的是一把刀子，对付寇岛的刀子！ 寇岛如今虽然在项炯手中。 但项炯一看就不是什么英明之主。 若无人盯着寇岛。 寇岛这边早晚还会脱离大楚的。 这可不是洛珩愿意看到的局面。 故此，他选中了本能寺法如。 让法如来当刀，在寇岛推行各种大楚新政。 最后慢慢将寇岛变成大楚的一个州郡。 “不知贫僧需要做什么？” 本能寺法如深吸一口气，问道。 洛珩闻言，笑了笑，转头看向青龙。 “青龙，替法如阁下说说我大楚新政的政策。” 青龙忙躬身应诺。 而本能寺法如、海如、江如三僧，面色早已大变。 大楚新政？ 他们岂能不知？ 作为寇岛的当权者，哪怕管的是佛门这块。 他们也研究过大楚的新政。 哪怕是他们，也承认新政是良策。 只是，身为寇岛权贵，没人希望看到这种新政。 毕竟新政损害的是他们这些人的利益。 “怎的？不愿意？” 洛珩瞥了本能寺法如一眼，淡淡道。 听到这话。 本能寺法如一个激灵，忙低下头回道。 “贫僧……愿意！” 第1026章 江湖老魔尤汝横 “沐姐姐，说吧。” “是谁告诉你九十九重天的事情？” 项炯面带阴笑，凝视着沐谨言。 不算大的偏殿暖阁中，回荡着他的声音。 沐谨言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是我自己偷听到的。” “偷听？” 项炯一怔，旋即面上露出灿烂笑容。 他点了点头，道。 “原来如此，既是无意中听到的，那孤王就不追究了。” “不过，沐姐姐，我提醒你一句。” “九十九重天的事情，可不是你这种凡夫俗子能掺和的。” “听孤王的，乖乖离开寇岛。” 在他眼中，沐谨言确实是大能扶持出来的气运傀儡。 但，也仅仅只是傀儡而已。 没有资格去知道九十九重天的隐秘。 沐谨言闻言，心下顿时愠怒起来。 “我凡夫俗子？” “呵，项炯，你可知道我父母是谁？” 她对项炯的小觑很是不爽。 你项炯确实牛逼，拜了个大能为师。 但我沐谨言也不差。 “你父母？不是武威侯夫妇吗？” 项炯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沐谨言皱起眉头，道。 “那对夫妇与我何干？” “我说的是我亲生父母！” 这话一出。 项炯还真有些傻眼了。 “谁啊？” 他下意识问道。 沐谨言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笑容。 “我父乃东海太上帝尊姬东华，我母是西域共主姒太华。” 听到这话，项炯面色顿时为之一变。 他脱口惊呼。 “东王公，西王母？” 作为徐福的徒弟，徐福可没少跟他讲那些上古隐秘。 项炯自然知道姬东华就是传说中的东王公，姒太华则是西王母。 而这两人，哪怕放在上古大能中，都是拔尖的存在。 远不是小小徐福能比拟的。 想到这里，项炯原本心下的傲意，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讨好神色。 “哎呀呀，沐姐姐你怎么不早说。” “原来你身份如此尊贵，竟是那二位大佬的女儿。” “难怪小弟初见沐姐姐的时候，就觉得沐姐姐与众不同。” 他一脸谄媚，笑嘻嘻地说道。 沐谨言见状，顿觉大爽。 让你瞧不起我，现在怎么换了一副面孔？ 呵，前倨后恭何其可笑？ 不过，她心下腹诽归腹诽，却也知道眼下还需要借助项炯，自然也不会跟项炯撕破脸。 当即，沐谨言淡淡一笑，道。 “现在，我有资格问九十九重天的事情了么？” 听到这话，项炯面上笑意不断，连连点头。 “哎哟，沐姐姐，瞧你说的。” “若你都没资格，那世上估计也没人有资格了。” “不过……关于九十九重天的入口，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入口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个地方。” “按照我师尊上次跟我说的入口位置来推算，如今这入口多半转移到京畿附近了。” 项炯倒也没有任何隐瞒。 甚至连自己的推测，都告知了沐谨言。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推测还挺准的。 沐谨言闻言，皱起了眉头。 她要的是准确位置，怎么就得到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这让她有点不满意。 但看项炯的神色，似乎也没在糊弄她。 一时间，沐谨言心情多少有些不太美妙了。 …… 九十九重天，赤耀天。 “尤教主到！” 随着唱喏声响起，身材高大，一身煞气的尤汝横，大步走入赤耀殿内。 殿中。 几个江湖高手人人面色一变，心下下意识地发颤起来。 江湖老魔尤汝横之名，可不是吹出来的。 哪怕这几个高手，并非尤汝横同时代人物，却也都听说过其杀人如麻的传说。 “尤教主，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钱炎封站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尤汝横。 这钱炎封，自然就是那位钱掌门。 此人曾阴谋谋夺四海盟主之位，算是个野心勃勃，且城府深沉的主。 只不过他所在的南海派，算是名门正派。 故此，哪怕钱炎封阴谋谋夺四海盟主之时，也没少造杀孽。 但在却也没太影响他的名声。 钱炎封一向与尤汝横不对付。 两人算是死对头了。 哪怕进了九十九重天之后，也没少暗斗过。 只不过，随着尤汝横进入玄元天，实力一天比一天强后。 钱炎封渐渐收敛了。 他很清楚，以他现在的实力，已经不足以与尤汝横争锋了。 “钱炎封，你叫本座来，为了何事？” 尤汝横自顾自地坐入椅中，抬眸看向钱炎封，淡淡道。 如今的他，有足够的资格藐视老对头了。 “尤汝横，寇岛的事情你知道吧？” “这次叫你过来，就是为了商议……” 钱炎封深吸一口气，说道。 只是他话尚未说完，便已经被尤汝横所打断。 “商议？有什么好商议的？” “区区一个小兔崽子，不过姓了洛而已，尔等却个个对他畏之如虎。” “你们怕那姓洛的，本座却不怕！” “他占寇岛，本座就杀他。” 尤汝横狞笑着说道。 随着实力提升，他已经越来越膨胀。 整个玄元天中，也就是李九极等寥寥数人，让他有稍许忌惮。 但其他人嘛，没有一个能被他放在眼里的。 要不是前段时间，他正在修炼大血煞手，怕是早就下入下界了。 钱炎封闻言，抬眸看向尤汝横，眼神中抹过一丝讥诮之色。 但他掩饰得很快，面上很快露出一副钦佩的样子。 “尤汝横，往昔钱某向来看不上你。” “但如今嘛，钱某不得不对你说一声佩服。” “这满玄元天、赤耀天，能如你这般的……也就只有你了。” 此言一出。 尤汝横顿时放声大笑。 他又不傻，自然知道钱炎封是故意在捧他，好怂恿他下界去找洛珩的麻烦。 但这本就是他的想法。 此刻能听到老对头服软，对他说一声佩服。 他心中只有畅快，而没有半点被人算计的感觉。 “钱炎封啊钱炎封，你总算承认不如本座了。” “本座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但不要紧，本座会亲手砍下那洛珩的脑袋，让尔等知道，我尤汝横当年纵横江湖的风采。” 说着，他傲然站起，一甩大袖，径直朝着赤耀殿外走去。 第1027章 江湖现在如此可怕了吗 福冈县，东宝寺。 大雄宝殿内，悬浮着的光球，骤然绽放出璀璨光芒。 镇守于此的绣衣卫番子，人人心下一凛。 还不等他们有所动作。 光芒渐渐消失。 紧接着现出一道带着桀骜不驯气质的人影。 这人影，赫然是江湖老魔尤汝横。 “桀桀桀，朝廷鹰犬？” 尤汝横目光环视，在看到一众绣衣番子后，口中发出了桀桀的反派笑声。 他大步踏出，抬手间一掌拍了出去。 大血煞手！ 轰隆！ 劲风四溢，横扫而出。 殿内的番子们，齐齐倒飞而出，被轰出大殿。 摔落下来的众番子，几乎人人筋骨断裂，瞬间昏迷了过去。 “啧，有点意思，居然能在本座的大血煞手之下不死？” 尤汝横踏步而出，目光扫过那些昏迷了的番子，自言自语了一句。 虽然，刚刚那一掌没能杀了番子们。 但尤汝横却也不打算再补一掌。 这家伙是个狂傲之人，生平杀人不喜欢用第二招。 既然番子们，能在他大血煞手下保得一命。 那就是他们福大命大。 以尤汝横的傲气，才不可能出第二掌。 他冷哼一声，踏步走出东宝寺。 辩明了方向后，径直朝着天守阁而去。 仅仅片刻。 尤汝横已经出现在天守阁外。 守卫番子看到突然出现的尤汝横，齐齐抽出了腰间蝉翼刀。 他们又不是傻子。 自然能感应到这尤汝横来者不善。 “绣衣重地，闲杂人等速退！” 有绣衣百户皱眉喝道。 尤汝横恍若未听到，面上泛起一抹冷笑。 下一刻，他轰然抬掌。 轰！ 大血煞手气劲席卷而出。 挡在他面前的番子、百户，瞬间被轰飞了出去。 “这是……他们身上的衣服有古怪？” 一掌轰飞众绣衣，却并未让尤汝横高兴，反而皱起了眉头。 他发现，绣衣卫身上的飞鱼服有古怪。 按照他大血煞手的杀伤力，怎么也不可能打不死人。 但偏偏，先前东宝寺的番子，和现在的绣衣。 他居然一个都没能杀死。 显然，绣衣卫身上的飞鱼服，阻隔了他的一部分气劲。 使得众绣衣虽被轰飞，却也仅仅只是受了重伤，而不是立马毙命。 “哼，旁门左道罢了。” “本座既然知晓，下一次就不会那么便宜了！” 尤汝横冷哼一声。 他便欲踏步进入天守阁。 但下一刻。 天守阁内瞬间掠出数道人影。 “柳遥？” 看到其中一人，尤汝横面上露出一丝惊讶。 来人中，居然有他认识的人。 跟他一样，同处玄元天的柳遥。 “嗜血老魔尤汝横！” 柳遥同意吃了一惊，脱口惊呼。 在玄元天。 他属于正道阵营，而尤汝横属于魔道阵营。 别看柳遥出身拜火明尊教。 但事实上，玄元天的李九极等大能，对他一直颇为欣赏。 “柳兄，此人便是老魔头尤汝横？” 柳遥身旁一人凝声问道。 说话之人，正是当代武林神话邓黎。 柳遥闻言，点了点头，面色隐隐有些凝重。 尤汝横的实力，比他强了不止一筹。 他不知道他们这些绣衣卫供奉，能不能挡住尤汝横。 …… “哪来的阿猫阿狗，敢讥讽本座……嗯？高手？” 听到邓黎的话，尤汝横本能不悦起来，刚叱喝了一句，他面色微微一变。 柳遥身旁之人居然是个高手？ 这让尤汝横多少有些意外。 再抬眸扫去。 尤汝横的面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他发现，现场除了柳遥是个“弱鸡”外。 其他人没有一个是平庸之辈。 其中有几人，气息居然比他还恐怖。 看到这里，尤汝横哪还不明白自己被钱炎封给坑了。 “好一个钱炎封，居然将本座当枪使。” 尤汝横暗暗恼怒。 虽然，入世对付洛珩，是他自己的意思。 但此刻，骤然看到这么多强敌。 他心下隐隐有些后悔了。 心中自然难免会迁怒起钱炎封来。 “奉都督令，江湖魔头当诛！” 就在这时，天守阁内有番子匆匆跑了出来，传达了洛珩的命令。 众供奉闻言，齐声应诺。 这一幕，让尤汝横勃然大怒。 “黄口孺子，安敢欺我！” 洛珩若是正儿八经下场，跟他斗上一场，他或许还不会这般恼怒。 但偏偏，洛珩连人影都没出现。 就传了一道命令。 还是斩杀他的命令。 这让尤汝横岂能不暴怒？ 他脾气本就不好，属于喜怒无常的主。 没事，都还会杀人取乐。 此刻惊怒之下，焉能忍得住？ “给本座去死！” 尤汝横怒喝一声，抬掌便朝着柳遥拍了过去。 这家伙动武，向来喜欢先找软柿子。 在他眼中，柳遥这个后辈，自然就是软柿子。 看到袭来的气劲，柳遥面上露出一抹苦笑。 想当年，他也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强者。 但如今却居然被人当成弱鸡来对待了。 只是，柳遥是个极冷静之人。 知道自己在尤汝横这等老魔面前，确实不够看。 当即，他也不抵挡，只是身形一动，向后掠去。 绣衣供奉人人皆是可怕的强者。 对付尤汝横，还轮不到他来出头。 果然。 就站在柳遥身旁的邓黎，冷哼一声，抬掌迎了上去。 其他供奉见状，也都按捺了下来。 他们这些人都是曾经，或者是现在地位超然的大佬。 自然做不出以多打少的事情。 更遑论，邓黎的实力不比他们差，甚至犹有过之。 他们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尤汝横虽强。 但也要看对手是谁。 遇到已经开始修仙的邓黎。 恐怕未必够看。 轰！ 两掌相交。 气浪翻飞，肆虐而开。 尤汝横只觉一股大力袭来，顿时立足不稳，蹭蹭蹭的向后退出了七八步。 但邓黎却巍然不动。 显然，尤汝横的大血煞手，根本对他起不了任何威胁。 “什么！” 尤汝横站定后，惊怒交加。 他本以为自己在玄元天修炼这么多年。 这世上，能当他对手的也就是李九极等比他年龄更大的老怪物。 其他人根本不可能是他一合之敌。 但现在，他却发现一个甚至都不知道名字的小辈，居然把他击退了。 江湖现在都如此可怕了吗？ 第1028章 一代老魔，死 “血煞三变！” 尤汝横深吸一口气，怒喝着再次朝邓黎轰了过去。 这一次，他没再直来直去，想着凭借体内真元碾压对手了。 而是动用了大血煞手中的绝技。 血煞三变！ 所谓血煞三变。 是大血煞手中三招极为阴狠、毒辣的招式。 尤汝横自从进了九十九重天后，就开始修炼这门武功。 几百年下来，他早已将大血煞手修炼得炉火纯青。 这血煞三变施展起来，自然威力极其恐怖。 四周的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狂暴的气劲犹如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 众供奉见状，面色皆微微一变。 先前他们多少还没将尤汝横放在眼里。 毕竟，在场的供奉有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 但眼下，尤汝横施展出血煞三变后。 他们才都认真了起来。 尤汝横虽是江湖老魔，但实力却不比他们差。 邓黎神色不变，轻轻抬手。 轰！ 可怕的吞噬力汹涌而出。 瞬间便将血煞三变的气劲给吞噬一空。 远端。 尤汝横只觉得吞噬之力，竟隐隐能摄取他的真元，面色不由大变。 “鲸吞散人是你何人？” 他想到了一个人，不由脱口问道。 鲸吞散人！ 此人正是当年创造了《鲸吞功》的江湖强者。 鲸吞散人活跃的年代，要比尤汝横稍微早一些。 但也相隔的并不太遥远。 故此，尤汝横清晰地记得，他初入江湖时，鲸吞散人在江湖上的赫赫威名。 当然，鲸吞散人自然也不是什么正道人物。 说他是魔头，多少夸张了一点。 但此人绝对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 在江湖上毁誉参半。 只不过，他实力太强，又修炼了一手摄人内力的神功。 以至于江湖上，人人闻其名而色变。 尤汝横的师尊曾告诫过他。 在江湖上，不管遇到谁，都可以与之一战。 但唯独碰到鲸吞散人时，还是直接逃命吧。 这话，尤汝横记得格外清晰。 故此此刻在看到邓黎施展出了疑似鲸吞功后，他瞬间有种想要跑路的冲动了。 “鲸吞散人？” “不认识！” 邓黎闻言，冷哼一声。 他当然不知道鲸吞散人是谁。 虽说，大楚武林传承得很好。 但却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名传后世的。 尤其是像鲸吞散人这等江湖散人，且还是邪派之人。 一生孑然，死了之后，自然没人替他继续扬名。 再加上，鲸吞功中，也没有明确提及功法为何人所创。 邓黎自然不知道，尤汝横口中的鲸吞散人，正是鲸吞功的创造者。 “不认识？” “好好好，看来本座差点被你唬住了。” 听到邓黎的话，尤汝横先是一愣，紧接着面上露出了狞笑。 鲸吞功让他畏惧。 毕竟，用他师尊的话来形容，鲸吞功是他们血煞宗的克星。 但只要不是鲸吞功，他还怕个屁。 念及此。 尤汝横低喝一声，再次施展血煞三变，朝着邓黎轰了过去。 邓黎见状，神色不变，抬掌相迎。 到了他们这种层次，其实已经很少拼什么招式了。 更多的都是以体内真元比高下。 砰！ 两人手掌再次碰触到一起。 但这一次，却并未一触而分。 “鲸吞功……这是鲸吞功！” 尤汝横立马意识到不对劲，面色大变。 但可惜，此时他再想退避却已经晚了。 邓黎的鲸吞功一经施展，犹如黑洞一般，疯狂开始吞噬起尤汝横的真元。 任由尤汝横如此挣扎，都无法甩脱。 仅仅盏茶时间。 尤汝横便已经肉眼可见的老了数十岁。 若说，刚刚的尤汝横，看着不过四十不到的话。 那么眼下的尤汝横，已经跟七八十岁老者毫无差别了。 这自然是因为他体内真元不断被邓黎吞噬。 真元大量流失后，已经让他无法继续保持驻颜术，自然看起来越来越老。 “没想到本座会死在这里……” 尤汝横惨笑一声。 事到如今，他已经认清事实。 今天，他绝无可能再活命。 鲸吞功本就是他们血煞宗的克星，更别说眼前的邓黎，还被下了必杀他的命令。 又是盏茶时间。 尤汝横满头黑发尽数化白。 他高大的身形，也变得佝偻起来。 看上去就跟一个小老头没什么区别。 “钱炎封……此贼奸诈……小心……” 颤颤巍巍地留下这句话后，一代老魔尤汝横断气而亡。 邓黎缓缓收功，瞥了尤汝横尸体一眼，摇了摇头。 “邓兄斩杀尤汝横，可喜可贺。” 四周其他供奉见状，围了上来恭贺起邓黎。 邓黎微微一笑，道。 “这尤汝横倒也称得上是一代江湖枭雄。” “若非都督下了必杀令，留他一命倒也无妨。” 众供奉齐齐点头。 确实，尤汝横纵横江湖时，绝对能称得上是武林中的一代枭雄。 但此人终究杀人如麻，入不了都督之眼。 否则，绣衣卫倒也又多了个顶级战力。 …… 天守阁内。 “都督，邓供奉赢了。” “尤汝横已经毙命。” 青龙抱拳说道。 洛珩点点头。 对于邓黎斩杀尤汝横，他并不意外。 怎么说，邓黎都已经跟着他修仙那么久了。 杀一个尤汝横自然算不上什么。 别看尤汝横之流在九十九重天内修炼了几百年。 似乎应该实力远胜邓黎。 但，这等低效率、低质量的修炼，哪比得上真正的修仙？ 故此，邓黎哪怕才四十多岁，却也能碾压活了五百多年的尤汝横。 这是质量上的差距。 可不是靠着时间就能轻易抹平的。 “都督，尤汝横死前那句话什么意思？” 青龙想了想，问道。 洛珩闻言，笑了笑，道。 “无非是借刀杀人罢了。” “想借咱们绣衣卫的刀，杀了钱炎封。” 听到这话，青龙微微恍然。 也是。 尤汝横向来与钱炎封不合。 如今他尤汝横死了，但钱炎封却还活着。 这老魔自然要想着将老对头一并拖下水。 洛珩沉吟着说道。 “钱炎封此人亦不是什么好东西。” “相比起尤汝横，更为可恨。” “回头等进了九十九重天后，便顺手解决了此人。” 第1029章 你是绣衣卫必杀之人 赤耀天。 钱炎封忽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被人盯上了，这种感觉让他相当不舒服。 但偏偏，他又想不出到底是谁盯上了他。 倒不是钱炎封傻，猜不到这些。 实在是当局者迷。 他一直自认为，进了九十九重天后，武功方面已经被很多江湖高手给拉下了。 怎么看，他也不引人注目。 “难不成是尤汝横？” “这老东西一向与我不合，暗搓搓的想要对付我，倒也说得过去。” “但他已经入世了，能不能活着回来，还在两可之间。” 钱炎封暗暗沉吟道。 正思索间。 有人大步走了进来。 钱炎封下意识抬头，却见来人是赤耀天另一个阵营的大佬。 曾经已一己之力，抗衡江湖五大派的九曲岛主。 “九曲兄，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钱炎封面上堆起笑容，问道。 赤耀天共有三个阵营。 一派属于正道。 钱炎封算是正道魁首，不，应该是魁首身边的“军师”。 虽然，他真实的话语权，比正道魁首月隐庄庄主还要大。 剩下两派，一派属于魔道，一派属于以散人居多的邪道。 九曲岛主正是邪道魁首。 邪道阵营虽然人数不多，但因为有九曲岛主这个狠人坐镇。 其他两派倒也不敢小觑他们。 单纯的论武功的话。 九曲岛主应该是赤耀天的最强者。 超过了正道魁首月隐庄庄主，和魔道魁首天魔宗宗主。 故此，在看到来人是九曲岛主后，钱炎封自然不敢怠慢。 “钱掌门，我是来向你辞别的。” 九曲岛主看了钱炎封一眼，说道。 此言一出。 钱炎封顿时吃了一惊。 辞别？ 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九曲岛主想要离开赤耀天？ 他这是攀上高枝了？ 被接引到玄元天去了？ 不怪钱炎封会如此想。 九十九重天对于众大能而言，可不仅仅只是个居住的地方。 还是他们的护身符。 一旦离开九十九重天，他们的寿元流逝速度就会加快。 故此。 众多上古大能，若非必要，基本不会离开九十九重天。 像赵始帝、东王公、西王母之类的顶级大能，更是在下界弄出了化身，就是为了避免真身离开九十九重天。 所以，钱炎封压根就没想过，九曲岛主所谓的辞行，可能是离开九十九重天。 “恭喜九曲兄，高升玄元天。” 微微愣神后，钱炎封面上堆起了笑容来。 九曲岛主闻言，摇了摇头。 “不是，我是要离开九十九重天。” 此言一出。 钱炎封顿时大吃一惊。 他自诩跟九曲岛主还算有点交情。 但他却从来没在九曲岛主口中，听到过想要离开九十九重天之类的话。 如今，九曲岛主却突然提及此事。 怎能不让他惊讶。 “九曲兄，缘何如此想不开？” 钱炎封急声问道。 他倒不是有多么舍不得九曲岛主。 而是赤耀天强者本就不多，若是再少了个九曲岛主。 那赤耀天在其他重天面前，还能抬得起头么？ “想不开？没有。” “我是入世加入绣衣卫。” 九曲岛主沉声说道。 这话一出，钱炎封顿时傻眼。 …… 愣神了好半天后。 钱炎封才渐渐回过神来。 “九曲兄，你……你……” 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后，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脑中只剩下九曲岛主要加入绣衣卫？ “柳遥老弟传讯给我，说是加入绣衣卫后可遏制寿元流逝。” “我九曲一生并没有任何野心。” “当朝廷鹰犬也好，江湖散人也罢，于我而言都是一样。” “既然加入绣衣卫能遏制寿元流逝，那我又何必矜持？” 九曲岛主缓缓说道。 他虽是亦正亦邪的江湖人物，但却是性情中人。 当初刚进九十九重天时，钱炎封曾帮过他，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 九曲岛主都记下了这个人情。 故此在离开之前，他对钱炎封毫无保留。 钱炎封闻言，沉默了好久。 加入绣衣卫能遏制寿元？ 若非说话之人是九曲岛主，他说不定直接大嘴巴子抽过去了。 这等荒诞的话，你都能说得出来？ 但偏偏，他很清楚九曲岛主从不拿谎话骗人。 因此他这会才特别沉默。 “九曲兄，你会不会被骗……” “不可能，柳遥兄弟是性情中人，岂会骗我。” 九曲岛主打断钱炎封的话，沉声说道。 他虽是直性子，但却看人极准。 能得他认可的人基本上没几个。 但柳遥是其中之一。 就跟他不会骗柳遥一样，他也相信柳遥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糊弄他。 “那……九曲兄，你入世后，能否帮我也说说情？” “你看我能不能……” 钱炎封迟疑了一下，说道。 若绣衣卫能遏制寿元流逝，那吸引力绝对是大得没边了。 他岂会不心动。 只是，钱炎封自诩自己和下界朝廷毫无瓜葛，就算想要投靠绣衣卫，也没那机会。 但若九曲岛主加入绣衣卫后，能替他说说情，说不定他也能加入绣衣卫了。 “你别想了。” “柳遥兄弟说过，绣衣都督洛珩已经对你下达了必杀令。” “钱兄，你好自为之吧。” 九曲岛主说着，朝钱炎封抱了抱拳后，便转身而出。 钱炎封虽帮过他，他也记这个人情。 但这么多年来，他已经还清了。 从内心而言，九曲岛主其实并不认可钱炎封，也从未将他真正当过知己良朋。 所以，让他替钱炎封说情？ 想都不要想。 更别说下界的洛珩都督已经发话。 钱炎封是绣衣卫必杀之人。 他又怎会傻傻的去触怒绣衣都督？ 钱炎封愣愣的看着九曲岛主离开赤耀殿。 半天后他才回过神来。 “我是绣衣卫必杀之人？” “岂有此理！” “我钱炎封怎么你绣衣卫了？” 钱炎封气急败坏，差点当场吐血。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人物。 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视为座上宾。 但现在，绣衣卫那边却突然跟他来一个，他是必杀之人？ 这让钱炎封如何忍得了这口气？ 好好好，必杀我是吧？ 那就别怪我钱炎封给你们玩阴的了！ 第1030章 我与你一并进入九十九重天 福冈县，天守阁内。 柳遥带着九曲岛主缓步走入正堂。 “都督！” “这位便是属下好友九曲岛主。” 柳遥朝着洛珩躬身一礼，介绍道。 一向孤傲的九曲岛主此刻也放低了身段，朝着洛珩行了一礼。 “姜天羽见过都督。” 九曲岛主姓姜，名天羽。 只不过他成名后，定居九曲岛，江湖上便都以九曲岛主来称呼他。 久而久之，反而没人提及他真名了。 “两位，请坐。” 洛珩摆了摆手，道。 对于柳遥能拉拢九十九重天的大能，洛珩自然欢迎之至。 而且，这九曲岛主姜天羽之名，他也听闻过。 此人虽是偏邪道的人物。 但事实上，却是颇有道德底线的人。 滥杀无辜在他身上根本不搭边。 虽说姜天羽也不是没杀过人。 但所杀之人，大多数都是穷凶极恶之辈。 故此，洛珩对他印象不错。 “姜岛主之名，本督以听说过，可谓如雷贯耳。” “如今姜岛主既然愿意加入绣衣卫，本督自然欢迎之至。” “青龙，替姜岛主录入绣衣名单。” “按供奉身份录入。” 洛珩略一沉吟，朝着青龙说道。 青龙闻言，躬身领命。 听到这话，姜天羽面上露出一丝笑容。 柳遥兄弟果然没骗他。 洛都督求贤若渴，一听到他相投，就立马接纳了。 念及此，姜天羽心中彻底放下心来。 “姜供奉，外人虽觉得规矩森严，但实则只需记住忠君爱国便可。” “至于加入绣衣卫之后，大楚国运将会绑定你，从而让你延缓寿元流逝，这一点柳供奉想来已经跟你说过了吧？” 洛珩目视姜天羽，缓缓说道。 姜天羽闻言，心下一喜。 “柳兄弟已跟我说过。” 他就知道，柳遥不可能糊弄他。 原来是因为大楚国运绑定了他们，这才让他们遏制住寿元流逝。 这么一说，姜天羽就懂了。 “都督，录入已经完毕。” 青龙抬头说道。 说着，他拿出一块腰牌，递给姜天羽。 “姜供奉，这是你的供奉令牌。” 姜天羽点点头接过令牌。 当令牌入手的一瞬间，姜天羽顿时感觉到原本疯狂流逝的寿元，居然停止了下来。 他顿时大喜过望。 真的！ 加入绣衣卫能遏制寿元是真的。 老实说，虽然柳遥和洛珩先前都说了加入绣衣卫能延缓寿元流逝。 但在没有亲自体验到的时候，他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毕竟，这玩意说不准是因人而异的呢。 万一到他那边，就不灵了呢。 不得不说，事关寿元方面，哪怕是姜天羽这种人物，也难免会患得患失。 直到此刻亲自体验后，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都督大恩，属下没齿难忘。” 姜天羽站了起来，朝着洛珩恭敬一礼。 事关寿元，他再怎么郑重都不为过。 “哈哈哈，都是自家人，姜供奉无需如此。” 洛珩见状，朗声笑道。 听到这话后，姜天羽愈发欣喜了。 他原以为投靠了绣衣卫后，会沦为鹰犬走狗。 如今看来，情况并非如此。 洛珩对待他们，居然有如手足兄弟。 好好好，这次的决定，果然英明得很。 …… “沐姐姐，你是让我帮忙寻找九十九重天入口？” 项炯嬉皮笑脸地问道。 沐谨言闻言，嫣然一笑。 “殿下，我找你帮忙不行吗？” 沐谨言的话，一如既往的茶言茶语。 只可惜，项炯却不吃这套。 他身体微微向前凑了凑，面上露出一抹奸猾的笑容。 “帮沐姐姐的忙自然可以。” “但……” 说到这里，项炯停了下来。 沐谨言微微皱眉，问道。 “但什么？” “得加钱！” 项炯嘿嘿一笑，道。 听到这话，沐谨言面色一滞，心下不由有些气苦起来。 换做别的男人，在她面前，向来任由她拿捏。 偏偏眼前这狗男人，却跟油盐不进似的。 得加钱？ 面对一个魅力无双的女子，你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好好好，活该你一辈子没伴。 不对，这狗男人早已成婚了。 念及此。 沐谨言差点气急败坏起来。 “沐姐姐，你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这可不像以前的你啊！” 项炯见状，啧啧说道。 这话听着怎么看都有些调侃的味道。 先前他骤然听到沐谨言是东王公、西王母之女。 心中还真吓了一跳。 但项炯是何等人也？ 奸猾的不得了。 很快便意识到，所谓的东王公、西王母之女，也只不过是空架子罢了。 东王公、西王母真要重视沐谨言的话。 又岂会让她自幼被人换走？ 说不得，这东王公、西王母只是将沐谨言当工具人罢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项炯自然而然又不惧沐谨言了。 他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 沐谨言找他帮忙，他不会拒绝。 但若没好处的话，他可不会答应。 真以为你跟孤王交情很好？ “说吧，你要什么报酬？” 沐谨言瞪了项炯一眼，沉声问道。 没办法，项炯太过油盐不进。 让她完全没辙。 她也只能老老实实不耍花招了。 “这才对嘛。” “沐姐姐果然大气。” “放心，孤王不会狮子大开口。” “待找到九十九重天入口后，孤王与你一并进入如何？” 项炯笑吟吟地说道。 沐谨言闻言，先是皱了皱眉头。 而后缓缓点头，道。 “也罢，我答应你便是。” 她觉得有项炯跟随一起的话，也是好事。 毕竟，九十九重天到底什么样，有没有危险，还一无所知。 项炯擅长炼尸，又是上古大能徐福的弟子。 有他一并前往多少会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风险，于她而言反倒是好事。 “好，那就一言为定。” 项炯听到后，都没了玩的心思，立马收敛表情郑重说道。 沐谨言见状，心下不由有些后悔起来。 早知道项炯这般急迫，她就应该拿捏一下才是。 但事已至此，沐谨言也不愿去多想那些有的没的。 这女人有个优点就是拿得起放得下。 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在原著中最后成为君临天下的女帝了。 哪怕这里面有原著作者的原因。 但实际上，沐谨言确实是个成大事的人。 第1031章 我钱炎封要一飞冲天 东宝寺内，杀气盈天。 邓黎等绣衣供奉，鱼贯走入大雄宝殿。 很快，他们的身影一个个没入白光之中，消失不见。 “都督，属下先行一步。” 青龙朝着洛珩抱拳一礼后，与白虎、朱雀径直往前方白光走去。 洛珩看着三人身影消失，紧接着也踏入了白光之中。 诸般杂事处理完后。 终于到了进入九十九重天的时候。 这一次，有了柳遥、九曲岛主、陆巢、袁腊等带路党，外加一个内奸机辩禅师。 洛珩对于扫荡九十九重天，可谓志在必得。 也不知过了多久。 当洛珩双目能重新视物之时。 已身处在九十九重天最后一重的赤耀天。 几乎在第一时间，洛珩便感应到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 显然，哪怕是有最垃圾之称的赤耀天。 也比世俗要更适合修炼。 “都督！” 未及仔细打量四周，青龙等人的声音已经传来。 洛珩抬眸望去。 见青龙等人，以及一众供奉皆在不远处。 此次进入九十九重天，洛珩并未带上绣衣缇骑、番子。 主要是九十九重天大能云集。 这些缇骑、番子也帮不上什么忙。 带着他们反倒是可能让他们陷入险境之中。 “都齐了？” 洛珩微微颔首，朝青龙问道。 青龙点了点头，道。 “回都督，都齐了。” “所有供奉一个不少。” 听到这话，洛珩朝着邓黎等供奉看去。 果然，一个都不少。 邓黎、朴荣成，外加后来收服的陆巢、袁腊、太平道人、四天王、柳遥、九曲岛主等等。 “柳遥、姜天羽，你二人带路。” 洛珩略一沉吟，朝着柳遥、九曲岛主说道。 二人闻言，忙应了一声。 如今他们已经和绣衣卫捆绑在一起。 此次就算被当成带路党，也丝毫没有犹豫。 毕竟，九十九重天原本就是无主之地，无非是被他们这些大能占据了而已。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洛珩代表朝廷，要收服九十九重天，自然天经地义。 九十九重天可不是什么法外之地。 “都督，赤耀天虽号称一重天，但实则只有……寇岛那般大。” “赤耀天总共有历代江湖高手三百六十多名。” “每人皆占据了一个洞府，平日里彼此倒也相安无事。” 柳遥向洛珩介绍起赤耀天来。 听得赤耀天只有寇岛这般大，青龙、白虎、朱雀三人多少有些失望。 他们以为九十九重天既然号称重天，应该是广袤无垠的。 但谁想……只有寇岛这般大。 真是让人大失所望。 “跟预想中差不多。” “当年小洛侯剑碎九州，此地便是当年链接九州的空间裂隙。” “既是空间裂隙，自不可能有多大。” 看到青龙等人失望的表情，洛珩笑着解释了一句。 听到这话，青龙等人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九十九重天，只是自称的啊。 “都督英明。” “此地确实是当年残留的空间裂隙。” “事实上最初之时，九十九重天地方还要大一些。” “但这些年随着灵气的渐渐稀薄，连九十九重天的面积也在不断缩减。” “不过顶级的那几重天，情况应该会好一些。” 这次开口的是太平道人，他算是众人中最早进入九十九重天的人，知道的比其他人多一些。 …… 赤耀天，大殿。 钱炎封还在沉思着如何给下界的绣衣卫迎头一击。 忽有心腹匆匆而入。 “掌门，大事不好。” 钱炎封被打断思路，略有些不悦。 他抬眸看向心腹，喝道。 “何事如此慌张？” “掌门，绣……绣衣卫打上来了。” 心腹结结巴巴回道。 这心腹是钱炎封当年在四海盟的师弟。 彼时在江湖上虽是一流层次的高手，但老实说放在整个赤耀天内就很不出众了。 故此，眼下骤然看到绣衣卫，心下难免有些慌张。 “绣衣卫？” “好好好，本座还没动他们，他们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 钱炎封闻言，面上露出一抹冷笑。 早先在得知尤汝横被绣衣卫所杀，再加上九曲岛主叛逃。 他对于绣衣卫多少还是挺忌惮的。 但后来转念一想。 绣衣卫固然强大，其中的顶级强者，要比尤汝横还要强大。 但绣衣卫中这样的强者能有几个？ 反观赤耀天，单单能媲美大宗师级别的强者，就有三百多个。 蚁多还能咬死象呢。 他就不信，这么多强者，还敌不过绣衣卫。 “速去通知各洞府，有外敌入侵。” “另外，你再去知会一声玄元天，告知他们绣衣卫来了。” 钱炎封深吸一口气，朝着自己师弟说道。 师弟闻言，忙应了一声，慌慌张张去传讯了。 “原本我谋划着下界给绣衣卫添点堵，这其中还有失败的风险。” “但谁想，绣衣卫居然自己作死打上九十九重天了。” “如此一来攻守易型，绣衣卫原本的优势，变成了劣势。” “哈哈，此番优势在我！” 钱炎封越想越是欣喜。 他仔细分析过绣衣卫和九十九重天的实力对比。 从整体角度而言，九十九重天处于绝对优势。 碾压绣衣卫不费吹灰之力。 但前提是，不能一个接着一个往下界去送。 这样的话只会让九十九重天实力不断被削弱。 之前各重天，就隐有这样的迹象。 但如果拼整体实力的话，绣衣卫再强，能强得过数百大能？ 除非，绣衣卫中有人能杀穿整个九十九重天。 但这可能吗？ 显然不可能的。 哪怕洛珩这个洛侯传人，了不起也就是跟赵始帝等顶级大能齐平罢了。 “待所有人聚齐后。” “一波交锋，说不定单我赤耀天，就能将横行一时的绣衣卫给覆灭。” “若如此的话……我钱炎封或许该被提一提，有资格进入玄元天，不，至少是道德天。” 钱炎封越想越是欣喜，面上已经满是得意的笑容。 他谋求进入更高重天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而这一次，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作为曾经江湖中的野心家，钱炎封可不会错过这样的绝佳机会。 他要一飞冲天！ 第1032章 这到底谁赢了 “哪来的鹰犬，敢乱我赤耀天！” 正当洛珩等人前行之时，远端忽地传来一道厉喝声。 紧接着。 十数道人影突兀地出现在洛珩等人面前。 来者赫然是赤耀天一众魔道高手。 为首之人名曰陈凡。 他是钱炎封同一时代的人物。 曾在江湖上连屠一百零八家正道镖局而闻名。 江湖人称“寸草不生”。 意指他所过之处，寸草不生、鸡犬不留。 此人杀性极重，是当年江湖赫赫有名的大魔头。 后来，被少林佛宗为首的正道高手，设伏围攻而死。 只是谁都没想到，本该已经死掉的陈凡，如今居然又在赤耀天复活了。 陈凡目冷冷扫过洛珩等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 “果然是绣衣鹰犬，钱炎封没骗咱们。” 他的声音沙哑无比，却带着一丝金铁之音，让人听着不寒而栗。 同是魔道高手的鬼面阎王罗彦站在一旁，脸上戴着一副狰狞的鬼面面具。 听到陈凡的话，点了点头，道。 “陈兄所言极是。” 鬼面阎王当年名气同样很大，只不过手段没陈凡那般冷酷。 故此在进了赤耀天后，一直屈居于陈凡之下。 他算是陈凡的左膀右臂了。 陈凡面上渐渐泛起一丝狰狞笑容，眼神中更是闪烁着寒意。 “本座当年纵横江湖之时，杀鹰犬犹如杀鸡，没想到今日又能杀鹰犬了。” 说着，他扭了扭脖子，全身关节顿时发出“咔咔”的响声。 洛珩等人静静的看着赤耀天众魔头。 若仔细看的话，能看出众人眼神中，都带着一抹讥诮之色。 显然，陈凡、罗彦等人的“表演”，在他们眼中形同小丑。 想想也是。 不说洛珩等人，单单供奉中实力最弱的柳遥、九曲岛主二人，就绝非陈凡、罗彦之流能比拟的。 也就是陈凡、罗彦之流自高自大惯了，才会觉得自己天下无敌。 罗彦桀桀而笑，踏步走了出来，道。 “陈兄，小弟手痒，且先让小弟会会这帮鹰犬。” 陈凡闻言，微微颔首。 显然，他觉得以罗彦的实力，杀个把鹰犬不再话下。 绣衣卫这边。 洛珩打量了陈凡等人几眼后，转头看向供奉中的朴荣成。 他略一沉吟，缓缓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九十九重天非法外之地。” “彼辈潜藏于此，阴私伎俩不断。” “本督身为绣衣大都督焉能视而不见！” “朴荣成，杀了他。” 朴荣成闻言，没有丝毫犹豫，恭敬地踏出一步。 他抱拳一礼，躬身应诺。 “是，都督！” 声音落下。 朴荣成右手已缓缓搭在佩剑之上。 锵！ 清鸣声响起。 寒光闪烁，划破虚空。 对面罗彦看到这一幕，轻蔑一笑。 “如今的后辈小子，如此狂妄了吗？” “可知我鬼面阎王罗彦之名？” 他说着，微微抬起双手，十指如钩。 嗤！ 真元瞬间在指尖涌动。 “阎王让你三更死……” 罗彦狞笑一声，蓦然探爪。 轰！ 气劲扫过。 岩石地面瞬间龟裂，石块四溅。 下一刻，罗彦犹如一道闪电，朝着朴荣成扑了过去。 鬼面阎王成名绝技——幽冥鬼爪！ 罗彦双爪在空中划过，虚空中竟肉眼可见的出现了几道划痕。 这一幕，让赤耀天魔道众人顿时大声叫好起来。 “好，罗兄的幽冥鬼爪愈发精深了！” “区区下界后辈，也配与罗兄争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如今的江湖，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说的也是，就凭罗兄这一手，杀穿这群鹰犬都绰绰有余。” 众魔头嘻嘻哈哈，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倒是那陈凡，面色渐渐凝重。 他是众人中实力最强的一个，自然能看出朴荣成的不凡之处。 “是个用剑高手吗？这下有些棘手了。” 陈凡皱眉暗暗想到。 …… 朴荣成面对罗彦的攻击，神色平静，手中长剑一抖，剑身上顿时光芒大盛。 嗤！ 剑芒扫除，直指罗彦的咽喉。 罗彦见势不妙，急忙撤回双爪，交叉在胸前抵挡。 叮！ 长剑刺在罗彦的双爪之上，顿时火星四溅。 这罗彦双爪竟已经修炼到坚逾金铁的程度，倒也让人意外。 被这一剑逼退数步，罗彦面上似有些挂不住。 他抬眸看了朴荣成一眼，冷笑一声。 “居然有点能耐，可惜……还不够看。” 不过，别看罗彦这般说，似乎依旧没把朴荣成放在眼里。 但实际上，他心下已经有些恼羞成怒了。 原本以为可以轻松拿下对方，却没想到对方如此棘手。 大意了！ 朴荣成面无表情，淡淡地回了句。 “你话太多了。” 论装逼，还得是高丽剑圣更胜一筹。 想想也是，朴荣成在高丽的江湖地位，又岂是几百年前的一个武林魔头能比的？ “狂妄！” 罗彦闻言，勃然大怒。 他怒吼一声，体内真元疯狂涌动。 刺啦！ 罗彦挥动双爪，再次朝着朴荣成扑了过去。 这一次，他明显动用了全力，幽冥鬼爪威力大增。 气浪扫过，四周山石树木纷纷碎裂。 而这仅仅只是幽冥鬼爪气劲余波造成的。 直面罗彦的朴荣成，却丝毫没有慌乱。 他调动剑意，全身瞬间剑气弥漫。 那剑意快速锁定罗彦。 轰！ 一声巨响中，剑气与鬼爪碰撞在一起。 周围的空气瞬间像是被点燃一般，变得炽热无比。 地面上的石块纷纷化作粉末，飘散开来。 罗彦蹭蹭蹭倒退出了数步，大口喘着粗气。 此时，他的鬼面面具上已然出现了几道裂痕，隐约露出了他的面容。 “你这小子，竟然能接下我这一招。” 罗彦咬牙切齿地说道。 朴荣成闻言，瞥了他一眼。 “幽冥鬼爪，也不过如此。” 此言一出，瞬间将罗彦彻底激怒。 他狞笑一声，调动体内所有真元，双爪如闪电般朝着朴荣成抓了过去。 朴荣成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倏然刺出！ 两人的速度都快得不得了。 只是眼前一花，便已经错开。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突然被定格了似的。 赤耀天众魔头不觉一愣。 这到底谁赢了？ 第1033章 寸草不生 轰隆！ 罗彦的身体突兀地炸裂开来。 浓浓的血雾，飘洒在天地间，渐渐化作虚无。 “什么！” “罗兄死了？” “不可能，这下界小子怎能比罗兄还厉害？” “可恨，罗兄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居然会死在一个无名小卒手中。” 赤耀天众魔头瞬间炸锅。 在一众魔头中，鬼面阎王罗彦可以说是仅次于陈凡的存在。 他的实力也一向被众魔头所钦佩。 但如今，罗彦却死在他们眼中的“无名小卒”手中。 这让众魔头如何能相信？ 相比起众魔头的哗然、震惊。 陈凡神色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事实上，在罗彦和朴荣成拼了一招后，他就已经意识到罗彦很可能会输。 只是让他没料到的是罗彦会输得这么惨。 连命都丢了。 “难怪钱炎封会怂恿我等先出手。” “可恨，这家伙就没安好心。” 陈凡心下恼恨无比。 既恨绣衣卫杀了罗彦，又恼怒钱炎封把他们当枪使。 只不过，眼下他们这些人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就算想跑都没可能了。 更别说，陈凡极度好面子。 他不容许自己在朝廷鹰犬面前不战而退。 …… “都督，属下幸不辱命。” 朴荣成收剑，折返而回，朝着洛珩躬身一礼。 洛珩微微颔首，道。 “表现不错，本督替你记一功。” 听到这话，朴荣成心下一喜。 如今绣衣卫供奉多了，洛珩自然也不可能轻易就传授所有人仙法。 故此，绣衣卫内部设下了功勋制。 所谓功勋制，便是每次为绣衣卫立下功勋者，皆可转换成一定积分。 而这些积分则能在洛珩那边换取各种修仙功法、神通。 这对于一众绣衣供奉而言，无疑拥有致命的诱惑力。 此刻听到洛珩要替自己记一功，朴荣成哪能不欣喜若狂？ 只是，他这人早年装高冷装惯了，故此心下虽喜，面上倒也看着平静的很。 “都督，属下请战！” “属下亦请战！” 其他供奉纷纷站了出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此刻，在他们眼中赤耀天众魔头，根本就不是敌人，而是白花花的“积分”！ “且先让新人立点功吧！” “姜天羽，下一战你来。” 洛珩见状，笑了笑，目光却扫向九曲岛主。 九曲岛主姜天羽闻言，不由大喜。 “是，都督。” “属下必斩彼辈魔头！” 他没想到洛珩第二个就点他出战。 老实说，他先前都没想过洛珩让他出战。 毕竟他原本就是赤耀天的人。 谁知道他跟这些魔头之间，有没有交情。 万一对这些魔头放水了，以至于让他们跑掉，岂不是坏了大事？ 但好在，洛珩对他并没有猜忌。 “姜兄弟，旗开得胜。” 柳遥拍了拍姜天羽，道。 姜天羽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踏步而出。 他号称九曲岛主，擅长九门绝技。 虽然这些绝技并非都是武功。 相反更多的还是杂学。 但却不代表姜天羽武功不厉害。 事实上，赤耀天中最强之人，就是姜天羽了。 …… “姜天羽！” 看到姜天羽出战，陈凡顿时面色一沉。 他虽非魔道魁首但却也是魔道中的中流砥柱。 平日里和正道、邪道可没少争锋。 故此，姜天羽算是他老对手了。 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姜天羽的对手。 事实上先前他也注意到了姜天羽，只不过洛珩并未派遣姜天羽出战，陈凡自然也就没放在心上。 但谁想到，原本被他们视为弱鸡的朴荣成，会这般恐怖。 甚至，在陈凡眼中，朴荣成的实力都已经超过了姜天羽。 “谁愿跟姜天羽一战？” 陈凡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 众魔头闻言，顿时面面相觑。 跟姜天羽打？ 这话你也能说得出口？ 谁不知道他是赤耀天第一强者。 跟他打，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眼见众魔头居然没有一人敢站出来，陈凡的面色顿时黑了下来。 他发现自己高估了这些魔头。 念及此。 陈凡只能黑着脸，自己踏步而出了。 没办法，在场众人也只有他能和姜天羽过过招。 嗯，至少姜天羽杀不死他。 虽说姜天羽号称赤耀天第一强者，实力超过了正、魔两道魁首。 但也就强了一筹而已。 能胜，却不代表能斩杀对方。 陈凡是魔道二号人物，实力和魔道魁首在伯仲之间。 故此，他有把握在姜天羽面前全身而退。 “都快半个时辰了，想来血魔老鬼和李道乾他们该出关了。” “等他们到了，自然也不需要我当出头鸟。” “眼下我只需和姜天羽缠斗一番便可。” 想到这里，陈凡心下大定。 他知道自己打不赢姜天羽，但缠住对方片刻却是问题不大。 “姜天羽，本以为你也是个人物，谁想居然自甘堕落，当了朝廷鹰犬。” “本座都替你感到丢人。” 陈凡目视姜天羽，讥讽道。 既然是拖时间，那就越晚开打越好。 “丢人？” “我姜天羽行事，何须你这老魔指手画脚！” 姜天羽闻言，嗤笑一声。 别看他性情清冷，似乎不善言辞的样子。 但其实，这家伙牙尖嘴利的很。 无非就是，以前整个赤耀天的人都说不过他，才懒得多言罢了。 “狂妄！” 陈凡顿时气急。 他一向自诩是和姜天羽同级别人物。 但此刻，姜天羽却似乎完全没把他当成对手。 开口闭口就是老魔。 虽说，陈凡自己也一直自诩为魔头，但却听不得别人骂他老魔。 “好好好，姜天羽，早些年本座没能和你分出胜负，你真以为本座怕了你？” 陈凡怒极而笑。 在这一刻，他居然将拖时间的想法，都给抛在脑后了。 姜天羽不答，只是伸出食指朝他勾了勾。 这个动作一出。 陈凡顿时感受到了羞辱。 他立马爆喝一声，整个人如旋风般，扫向姜天羽。 刷刷刷！ 道道刀芒，犹如惊涛骇浪般席卷而出。 寸草不生陈凡，擅长刀法。 单纯的用刀的话，他绝对是赤耀天第一高手。 早年纵横江湖时，杀人更是从不出第二刀。 但如今面对姜天羽这等级别的强者，陈凡自然不敢托大，一上来就是最擅长的绝技。 寸草不生！ 第1034章 血魔老祖、月隐庄主 寸草不生，之所以叫做寸草不生。 就是因为这一招威力极大。 刀芒会化作巨浪横扫。 气浪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这是陈凡当年偶然获得的一门绝技。 如今进了赤耀天后，他更是将这门原本属于武技行列的绝技，转化成了神通。 远端的青龙等人，感到气劲扑面而来，带着强烈的杀意。 倒也微微动容。 很明显，这陈凡比刚刚的罗彦要强了不少。 “都督，此人不弱啊。” 青龙小声说道。 洛珩闻言，微微颔首，道。 “一只脚踏入陆地神仙境了，也算有点天赋。” 听到这话。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面露惊讶之色。 他们三人中，青龙已经全方位蜕变。 明面上境界还是大宗师，但却已经无限接近陆地神仙实力。 白虎、朱雀要稍弱一些，依旧只是大宗师实力。 但他们因为修仙的缘故，自然与寻常大宗师不一样。 战斗力能媲美一般的陆地神仙境强者。 此时三人听到洛珩的话，心中难免有些惊讶。 毕竟，这赤耀天的人都没修仙，居然也能一只脚踏入陆地神仙境。 “都督，此人与朴供奉相比如何？” 青龙想了想，问道。 朴荣成如今成了绣衣卫内部的战力标杆。 实力约等于普通上古大能，却又逊色于那些更超然一些的大能。 “十招之敌吧。” 洛珩想了想，回道。 朴荣成若是下场的话。 陈凡在他手中，估摸着走不出十招，便会被斩杀。 而先前的罗彦，却只是三招之敌。 别小看这小小的七招差距，实际上已经天差地别了。 “原来如此！”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闻言，顿时恍然。 这么一对比，他们多少也能判断出陈凡的真实战力了。 嗯，青龙大概十五招能杀了对方。 朱雀估计需要三十招。 白虎更差一些，可能得五十招之后才能斩杀对方。 “那对上邓供奉呢？” 白虎好奇的问道。 洛珩闻言，微微一笑。 “秒杀！” 听到秒杀二字，三人倒也没太意外。 在一众供奉中，邓黎依旧是最强之人。 甚至比太平道人等大能还要强。 连朴荣成都能在十招斩杀陈凡，更别说邓黎了。 四周的太平道人、袁腊等人也听到了这番话，齐刷刷地看向一旁的邓黎。 却见邓黎神色平静，似乎完全没任何沾沾自喜的样子。 众人见状，无不暗叹邓黎心态超然。 正说话间。 场中形势已经彻底偏向姜天羽。 他原本实力就超出陈凡一筹，此刻为了立功，自然一上来就动用了全力。 饶是陈凡同样施展了绝技“寸草不生”。 却也被姜天羽压得节节败退。 只不过。 和陈凡所料的一样。 姜天羽虽能压制住陈凡，但想杀了对方，却是有点难。 不打个几百招，根本不可能杀掉陈凡。 这一幕，青龙等人自然也看到了。 “都督，姜供奉恐怕拿不下对方。” 青龙皱了皱眉，说道。 洛珩点了点头，旋即笑道。 “按照正常实力，姜天羽想杀陈凡，至少也得五百招之后。” “但别忘了，本督这几天传授过他一招神通，他只要不傻，自然会动用此招。” …… 姜天羽自然不傻。 相反，他是个极聪明的人。 悟性相当高。 洛珩传授他的神通，已经涉及到超凡领域了。 但他却也只用了短短几个时辰，就已经入门。 由此可见，这姜天羽上限极高。 甚至要超过了同为大能的柳遥、袁腊等人。 又和陈凡缠斗了十余招后。 姜天羽顿时意识到，自己击败陈凡容易。 但想杀他却难。 念及此。 他顿时深吸一口气，下一刻，抬臂屈指一弹。 嗤！ 真元自他指尖弹射而出。 嗖的一声射了出去。 对面的陈凡，压根就没料到姜天羽会突然来这么一招。 再想躲避时已然来不及。 “一指气劲罢了，我硬抗又能如何！” 陈凡脑中闪过念头，当即一咬牙运转全身真元。 嗤！ 气劲触及陈凡体表。 紧接着却突兀的化作电流瞬间朝着他全身扩散开来！ 滋滋滋！ 电光闪烁，滋滋声不断。 陈凡身体一僵，双目瞬间瞪大，瞳孔却渐渐开始涣散。 仅仅一击。 号称“寸草不生”的陈凡，便已被毙命。 “弹指神通居然如此恐怖！” 对面的姜天羽骇了一跳。 虽然洛珩在传授他的时候，他已经意识到这招威力极大。 但却也没想到，自己能靠着这一招，秒杀了几乎跟他一个级别的陈凡！ “都督果然深不可测！” 姜天羽心下暗赞了一句，面上已经堆起了灿烂的笑容。 杀了陈凡，意味着功勋到手。 而有了功勋，他就能兑换更强的神通、功法了。 陈凡化作焦炭，仰面而倒。 一众赤耀天魔头见状，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连陈凡都死了？ 完犊子。 这一下，他们恐怕想跑都跑不掉了。 念及此，众魔头心下顿时惶惶起来。 只不过他们摄于绣衣卫之威，无人敢转身逃跑罢了。 …… “何人在我赤耀天放肆！” 就当众魔头忐忑不安之时，远端忽地传来一声厉喝声。 听到这声音。 众魔头皆心下一喜。 老大来了！ 所谓老大，自然是血魔宗宗主血魔老祖。 果然。 随着厉喝声落下。 数道人影犹如离弦之箭，自天边飞掠而来，转瞬间便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 “老祖！” “血魔兄！” “血宗主！” 一众魔头纷纷朝着中间身着红袍，白发白须者围拢了过去。 这红袍老者，赫然便是血魔宗宗主。 “诸位，且先别急着叙旧。” “退了来敌再说。” 眼见众魔头围着血魔老祖乱哄哄一片，边上的一个白袍男子神色有些不悦，沉声道。 众魔头闻言，转头望去。 这才发现正道魁首的月隐山庄庄主李道乾。 李道乾叱喝了众魔一句，抬眸看向远处的洛珩等人。 他面色一沉，踏步而出。 “九十九重天与世俗向来毫无瓜葛，彼此相安无事。” “今日阁下等，缘何乱我赤耀天？” “若阁下等不给在下一个说法，怕是说不过去吧！” 第1035章 伪君子李道乾 李道乾的话，带着一丝咄咄逼人的味道。 这家伙虽是正道魁首。 但在赤耀天自高自大惯了，说话语气什么的，自然一副以自我为中心的样子。 他自己或许不觉得什么，相反还认为自己的话大义凌然，义正言辞。 但落在他人耳中，却总有股居高临下，咄咄逼人的感觉。 此刻一众赤耀天魔头们，就有这样的感觉，只不过眼下正魔两道正一致对外，他们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 这话却让青龙等人，以及一众绣衣供奉，人人面露愠怒之色。 “阁下便是月隐山庄庄主李道乾？” “听闻当年阁下创建月隐山庄，维持江湖秩序，倒也算是个人物。” “但如今却谁想成了糊涂蛋！” 青龙踏步而出，冷声道。 都督身份尊贵，自然不可能事事都由都督出面。 更遑论这种斗嘴的事情，若都要都督亲自下场，那岂不是拉低了都督的档次？ 故此，这次青龙不等洛珩开口，便已经率先开口了。 “糊涂蛋？”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辈！” “我李道乾行事，无愧于人，所言所行皆为道义。” “区区一个后世晚辈，又懂什么！” 李道乾闻言，嗤笑一声，傲然回道。 他一开口就将自己摆在了道德制高点。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 当年在江湖上混的时候，这就已经是他拿手绝活了。 不知道有多少从未为恶的江湖之人，因为得罪了他，被他硬生生打为江湖魔头、江湖匪类。 “无愧于人？” “皆为道义？” “哈哈，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尔等窃居九十九重天，占我大楚疆土不提，暗地里更是阴私伎俩不断，欲坏我大楚国运，致使天下苍生死伤无数。” “此等行径，也配称道义？” “在本座眼中，尔等不过是乱臣贼子，一群祸害百姓，良知全无的败类罢了！” 青龙火力全开，逮着李道乾就是一通怼。 四周的白虎、朱雀，甚至柳遥等供奉，都忍不住叫好起来。 尤其是柳遥、姜天羽，更是面露快意之色。 老实说，作为赤耀天、玄元天之人。 他们最讨厌的不是什么血魔老祖，也不是先前死掉的陈凡、罗彦等魔头。 而是李道乾这个正道魁首！ 这家伙实在太能道德绑架了，偏偏还每次都表现得大义凌然。 让柳遥、姜天羽等人着实恶心坏了。 但偏偏，这家伙名声极好。 但凡和他打交道不多的人，十有八九都会被他那种正义为先的姿态所折服。 故此，就算有人拆穿他真面目，相信的人也极少。 “放肆！” “我李道乾若是败类，天下又有几个人敢称君子？” “早听闻后世道德沦丧，礼仪崩坏，如今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尔这后世晚辈，居然连先贤都不敬，可见世道成了什么样子。” “你说我李道乾阴私不断，荼毒百姓，哈哈哈……苍天无眼啊，没想到我一生为了道义奔走，最终在后人眼中却落下这等印象……” 李道乾先是勃然大怒，但紧接着却又一脸黯然，似哭似笑起来。 他这番姿态，看得与他一同到来的几个正道高手，心下憋屈不已。 倒是一众魔头们，咂舌了几下后，心下暗暗偷笑起来。 哈哈，你李道乾也有今天？ …… 看着李道乾的表演，青龙面色一滞。 虽然他刚刚火力全开，言辞不可谓不犀利。 但这会，他才发现，自己终究嫩了点。 跟李道乾这等老狐狸相比，着实有些稚嫩。 看看这李道乾，三言两语，一番表演，就隐隐将先前他的指责，都尽数给化解了。 “青龙，退下！” 洛珩看到这一幕，淡淡道。 青龙闻言，忙躬身退了下来。 洛珩缓步而出，目视李道乾。 “阁下自诩道义为先。” “本督倒要问你一句，你的道义可包括天下苍生？” 洛珩声音不大，但却让李道乾心下咯噔了一下。 这是洛侯传人。 老实说，刚刚青龙开口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担心。 但唯独面对洛侯传人时，他心中多少有些心虚。 “阁下便是大楚绣衣卫都督洛珩？” “李某本以为阁下能担此高位，必有过人见识。” “谁知亦是无知之人一个。” 李道乾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不管眼前的是不是洛侯传人。 他都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抢夺道德高点。 只要他能抢来道德制高点。 那怕今日他们被赶出了赤耀天，都能将绣衣卫戴上强夺赤耀天的罪名。 到时候，必然能激起其他重天大佬们的怒气。 绣衣卫再厉害，洛侯传人再牛逼，难道还能独立抗衡整个九十九重天不成？ 李道乾虽不喜钱炎封。 但钱炎封的这个想法，他是十分认同的。 赤耀天确实斗不过绣衣卫。 但整个九十九重天却未必。 “阁下果然是个狡诈无耻之人。” “这顾左右而言他，用得倒是挺熟练的，想来当年在江湖上时，阁下不曾少用吧。” “呵，本督身为天子亲军，剿灭尔等乱臣贼子，天经地义。” “怎的？阁下仗着自己是前朝余孽，就以为不受朝廷管辖了？” 洛珩才不会顺着李道乾的话去反驳。 这样只会中了李道乾的奸计。 他只认准一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九十九重天亦不例外。 大楚乃当世共主，这天下之地皆是大楚疆域。 有本事就让九十九重天独立于世俗之外。 但显然不可能的。 九十九重天名头听着牛逼轰轰的。 但实则，像赤耀天内的这种江湖人物，压根还没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 他们平日里的吃喝拉撒，哪样离得开世俗了？ 还不是得时时入世去购买？ 否则，这群家伙早就饿死了。 而这些，正是九曲岛主姜天羽透露给洛珩的。 这也让洛珩意识到。 九十九重天内差距极大。 像赵始帝等大能，早就已经能辟谷，与传说中的神仙也没多大差别。 但类似赤耀天、玄元天内的江湖人物，却还没到这种程度。 他们依旧是人！ 第1036章 玄元天布袋僧 李道乾默然无语。 他原本想给洛珩等人扣上大帽子，这么一来他们赤耀天也好占据道德高点。 但此刻，他发现他以往一直很好使的那一套，在洛珩面前却丝毫不管用。 原因无他。 李道乾再怎么喜欢道德绑架，却也不如身为朝廷绣衣都督的洛珩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除非，李道乾不认大楚是当今大统一王朝。 但这可能么？ “我非楚人，我乃康人！” 沉默半晌后，李道乾也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既是大康之人，自然不受你大楚管辖。 此言一出。 洛珩面色瞬间一沉。 “阁下自认康人，那就更可恨了。” “一介前朝余孽居然也敢搅风搅雨。” “邓黎，杀了他！” 洛珩的话音落下。 邓黎忽地踏出一步，抬手便朝李道乾抓去。 恐怖的气劲，仿佛横穿了空间一般，瞬间出现在李道乾面前。 李道乾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便觉得一股大力将他快速的拉了出去。 轰隆！ 下一刻。 他已经跌坐在邓黎面前，狼狈不已。 血魔老祖等人见状，无不骇了一跳。 李道乾虽实力不如九曲岛主，但却也和血魔老祖等人在伯仲之间。 但如今，他居然连绣衣鹰犬的一招都没接住，便被生擒。 这个结果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原本他们还觉得，他们能凭借人数优势，将绣衣卫给赶出赤耀天呢。 “既然一个个都冥顽不灵，那就……杀！” 洛珩目光扫过血魔老祖等人，冷哼一声。 一众绣衣供奉闻言，瞬间出手，朝着赤耀天众人杀了过去。 “鹰犬安敢欺我！” 血魔老祖见状，勃然大怒。 他怒喝一声，身形快速闪动，抬掌便朝前方洛珩拍了过去。 擒贼先擒王。 在他看来，想要让绣衣卫退却，只有拿下洛珩才行。 毕竟，洛珩才是绣衣卫的核心人物，而其他人不过是喽啰罢了。 眼见血魔老祖犹如苍鹰一般，飞扑而来。 洛珩冷笑一声，缓缓抬手，屈指一弹。 轰！ 太阳真元突兀射出，在半空中化作熊熊烈焰，向血魔老祖席卷而去。 人在半空的血魔老祖压根就没有想到会有这变故。 他骇了一跳，想要变招之时，却为时已晚。 烈焰瞬间将他吞没。 血魔老祖几乎连惨叫都没发出，便被化作飞灰，洒落下来。 那厢边才刚刚开打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除却青龙、白虎、朱雀三人外。 哪怕连一众供奉都无不大惊失色。 自从招揽了大量供奉后，洛珩亲自出手的机会基本上越来越少。 虽然绣衣卫内部都传说着都督无敌的传闻。 但至少袁腊等新近归附的大能，却并未亲眼目睹过。 此刻见到洛珩这恐怖的火焰，心中哪有不惊骇的。 至于赤耀天的正魔两道高手，更是骇得冷汗淋漓。 太恐怖了！ 堂堂血魔老祖居然连一招都没接下，就被化作飞灰。 此等手段，谁能匹敌？ 原本就心下惶惶的正魔两道高手，此刻几乎已经彻底丧胆。 …… 玄元天。 李九极、李信陵、方天地等人齐聚一堂。 他们几个是玄元天最强之人。 玄元天与赤耀天不同。 玄元天虽也有正魔之分，但却并没有太多内斗。 主要是因为有李九极、李信陵、方天地三人坐镇。 这三人都是当年江湖中武林神话级别的人物，处事又公正。 故此，哪怕玄元天的魔道人物，也对他们信服得很。 再加上，能进玄元天的强者，都是经过李九极、李信陵、方天地三人所认可之人。 别的不说，哪怕是魔道高手，至少都在品性方面，没有任何问题。 时间一长原本的正道高手，也渐渐意识到那些魔道强者，并非如江湖传闻的那般穷凶极恶。 相反都还是一些良善之辈，只是因为出身缘故，一直被拖累了而已。 这么一来，玄元天自然也就和睦得很。 此刻，李九极、李信陵、方天地召集了各路强者。 “诸位，根据消息，下界的绣衣卫已经打上了赤耀天。” “以绣衣卫的实力，赤耀天是挡不住他们的。” “我玄元天该何去何从，诸位都不妨表个态。” 说话的是李信陵。 此君有江湖信陵君之称，交游广阔，仗义疏财。 故此他算是玄元天的最高话事人。 几乎人人都信服他。 在场正魔两道高手闻言，各自陷入了沉思之中。 片刻后，有人回道。 “李教主，我等当年虽都是江湖豪强，但如今隐居玄元天已久，江湖纷争于我等而言，早就没了兴趣。” “不管绣衣卫因何而打上赤耀天，我等尽量不与其有冲突便是。” 此言一出，不少人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玄元天的高手，多数都已经对打打杀杀不感兴趣了。 故此不少人第一反应就是，不要与绣衣卫有冲突。 李信陵见状，面露若有所思之色。 只是，大多数人虽不想妄动干戈，却不代表所有人都是这想法。 几个魔道强者，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张兄此言差矣。” “我等虽有息事宁人之心，却并不意味着绣衣卫会放过我等。” “故我等若只一味退让，只会助长绣衣卫嚣张气焰。” 说话之人，乃当年的弥勒教护法，江湖诨号布袋僧。 只不过弥勒教造反失败后，此人便退隐了江湖。 之后又被摄入玄元天，隐居了下来。 布袋僧虽出身邪教，但却并非嗜杀之人。 相反，他是弥勒教中难得的心怀天下苍生之辈。 退出弥勒教，也是看不过教众兄弟造反荼毒百姓。 入了玄元天之后，与一众正道高手倒也相交莫逆。 但此君到底是邪教出身，性情方面却不如正道高手那般中正和平，多少有些桀骜。 他这话一出，倒也引得部分高手纷纷点头。 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 一味退让，只会让绣衣卫看轻他们。 到时候，绣衣卫如果提出什么过分的条件，他们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布袋兄，一己之见，咱们是先和绣衣卫打一场之后，再做决定？” 李信陵若有所思地问道。 喜欢你们都追女主？那女魔头我宠上天请大家收藏：（xiakezw）你们都追女主？那女魔头我宠上天 第1037章 什么，柳遥降了？ “李教主所言极是。” “若不打，一来会遭诸天同道耻笑，二来也平白让人看轻。” “想来大家也不愿意留下个胆小懦弱之名吧？” 布袋僧目光环视众人，沉声说道。 此言一出。 原本都想着息事宁人的正道高手，居然隐隐被他说服，下意识都点了点头。 李信陵见状，心下顿时有数了。 “既如此，那就和绣衣卫打一场再说。” 说着，他转头看向李九极、方天地二人。 “九极道长、方兄，你二人意下如何？” 作为玄元天三大佬之二。 李九极、方天地平日里虽不过问庶务。 却不代表他们的意见不重要。 尤其是李九极，更是玄元天第一强者。 真正开宗立派的绝代天骄。 “贫道无异议！” 李九极摇摇头，道。 一旁的方天地，沉默了一下，道。 “战！” 他是剑修。 剑修眼中从无不战而降的概念。 听到这话，李信陵慨然道。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 此言一出。 在场众人齐齐应是。 哪怕原先的反对者们，此刻都没有任何意见。 从这一点看。 玄元天的凝聚力，简直甩了赤耀天百八十条街。 也难怪有人说，论实力、团结等等，玄元天早就该进入一百重天以内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屈居倒数第二重天。 随着计议已定。 整个玄元天快速运转起来。 李信陵不断派遣高手，前去打探赤耀天的情况。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赤耀天那边的情况，他们暂时还不得而知。 虽说，李九极、李信陵、方天地三人一致认定，赤耀天不是绣衣卫对手。 但万一呢。 万一出现什么反转。 那他们玄元天也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只是，很快坏消息就传了回来。 “李教主，赤耀天的陈凡、罗彦身死。” “被绣衣供奉所斩杀！” 听到这话。 李信陵皱了皱眉头。 “寸草不生陈凡？” “鬼面阎罗罗彦？” “这二人也算实力不弱，居然被绣衣卫供奉斩杀了？” “可知绣衣供奉用了几招？” 绣衣卫的实力，出乎了李信陵的预料。 在他眼中，绣衣卫固然要强过赤耀天，但也只是高了一筹而已。 但谁想，这才多久，赤耀天连陈凡、罗彦都折了。 “李教主，听说罗彦被绣衣供奉三招斩杀。” “陈凡……是死于九曲岛主之手。” “还有，柳遥也降了绣衣卫。” 回话的是玄元天的正道高手，极其擅长轻功。 听到这话。 李信陵顿时面色大变。 柳遥降了？ 这……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李九极、方天地。 却见二人亦是一脸懵逼。 柳遥算是他们三个都看好的后辈。 这才破例将他接引到玄元天。 但谁想到，他居然降了？ 一时间。 三人相顾无言，都有种看错人了的感觉。 大殿内，气氛顿时变得沉默无比。 …… 赤耀天。 大战已经结束。 绣衣卫这边大获全胜。 在场的正魔两道高手，几乎被尽数斩杀。 就连后面驰援而来的钱炎封，也死于青龙之手。 至此。 整个赤耀天三百多曾经的江湖强者，只剩下寥寥十余个，侥幸保得一命。 而这十余人，皆是当年江湖上出了名的老好人。 这才被绣衣卫破例放了一马。 但饶是如此，他们亦被强行签下了契约，归附绣衣卫。 只不过待遇嘛，自然比不上袁腊等人。 算是绣衣卫内的普通供奉。 好在普通供奉，也能受大楚气运庇佑。 这十多个江湖老好人，倒也不是没有收获。 “都督，赤耀天清剿完毕。” “所有匪类皆被斩杀。” 青龙大步而来，禀报道。 洛珩闻言，点了点头。 赤耀天很弱，打下一个赤耀天，并不值得骄傲。 甚至，赤耀天的这些江湖强者，连伪大能都算不上。 “派人通知缇骑进驻。” 洛珩想了想，吩咐道。 既然夺了赤耀天，洛珩肯定不会放弃这里。 所以，派遣缇骑驻守，自然很有必要。 更别说，赤耀天虽是九十九重天最垃圾的一重天。 但到底也比外界灵气更盛。 缇骑们长期在此修炼，实力会提升很快。 估计要不了多久。 这群缇骑中，便会诞生出宗师级高手。 而宗师，放在如今的江湖上，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 “是，都督！” 青龙应了一声，去忙活联系缇骑的事情了。 这时，朱雀匆匆而来。 “都督，有一人说来自玄元天，想要见您。” 听到这话，洛珩微微一怔。 玄元天的人？ 老实说，对于玄元天，洛珩肯定不会像针对赤耀天那般，以屠杀为主。 一来，玄元天的李九极、李信陵、方天地三人，是他钦定的绣衣卫供奉人选。 二来，玄元天众高手，也不像赤耀天那般良莠不齐。 整体来讲，玄元天的一众强者，多是有底线的人物。 对于玄元天，肯定是以收服为主。 念及此。 洛珩沉吟着说道。 “带他过来。” 朱雀应诺一声，转身而去。 片刻后。 朱雀带着一个身形有些肥硕的和尚走了进来。 “弥勒布袋僧？” 看到此人，洛珩微微一怔。 布袋僧属于大虞末年的江湖人物。 曾经在江湖上留下过不少传闻。 不过此君虽是弥勒教出身，但与弥勒教那些人并非一丘之貉。 “贫僧见过洛都督。” 布袋僧合十一礼，道。 他虽是和尚，却并不被佛门认可。 否则的话，怕早就被接引到离梵天了。 而不是在玄元天厮混。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佛门根本没把他当成自己人。 “不知阁下见本督所为何事？” 洛珩目视布袋僧，缓缓问道。 他对布袋僧印象不好不坏。 布袋僧虽说在弥勒教中，算是个良善人物。 但到底也是邪教出身，当年也没少蛊惑那些黔首。 弥勒教在大虞末年，能席卷天下，差点一度推翻大虞。 其中布袋僧可没少出力。 正是因为这一点，洛珩对布袋僧印象减弱了几分，变得不好不坏。 布袋僧合十一礼，道。 “阿弥陀佛，贫僧奉李教主之命而来。” “想问问都督，入我九十九重天，到底意欲何为？” 第1038章 大楚不是大虞 “意欲何为？” “阁下难道没听说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话？” “如今是大楚代天牧民，这九十九重天，自然也是大楚疆域。” “尔等窃居大楚疆域，难不成还想裂土分疆？” 洛珩闻言，淡淡笑道。 他对待布袋僧和先前李道乾，多少有些不一样。 同样是王土说。 但语气却放柔了几分。 布袋僧闻言，沉默了下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句话可不是空话。 而是数千年来，早已形成了这个概念。 不管哪个王朝统一了天下。 基本都默认，这个王朝拥有整个天下的统治权。 既然是整个天下，自然也就包括所谓的九十九重天。 毕竟，所有大能都清楚，九十九重天并非真正的天界。 “都督所言，贫僧无从反驳。” “但还请都督给我玄元天众人一条生路。” 沉默好一会后，布袋僧才叹了口气回道。 他先前还想着要和绣衣卫打一场后，再看情况做决定。 但，随着绣衣卫剿灭赤耀天，并屠杀了大量赤耀天强者的消息传到玄元天后。 原本的主战派，全都没话说了。 绣衣卫的实力超乎了他们的预想。 在他们想象中，就算绣衣卫再强，想要攻灭赤耀天，至少也得十天半月。 但谁知……绣衣卫仅仅用了几个时辰。 人数众多的赤耀天，就彻底覆灭。 论高手数量，赤耀天自然无法跟玄元天比拟。 但论人数，玄元天拍马难及赤耀天。 整个玄元天，包括李九极、李信陵、方天地三人在内。 总共也就十几个人。 连拥有三百多个强者的赤耀天，都被快速屠灭了。 玄元天能翻得出什么浪花来？ 于是，便有了布袋僧出现在赤耀天的事情。 他想探探洛珩的口风，看看能不能替玄元天众人争取到一条活路。 “好说！” “本督亦知道诸位不比赤耀天良莠不齐。” “只要诸位一并加入绣衣卫，本督自然不会追究往日之责。” 洛珩闻言，笑吟吟说道。 此言一出。 布袋僧既是意外，又是无奈。 意外的是，洛珩似乎没有屠灭玄元天的打算。 而无奈的则是，果然如他们所料那般，绣衣卫要让他们归降。 身为曾经的江湖豪雄。 若说布袋僧等人心中没有傲气，那绝对是假的。 哪怕他们现在想的更多的是归隐山林，不问世事。 但身为强者的傲气，却不会因此而消失。 一旦归附绣衣卫。 便意味着他们成了朝廷鹰犬。 而不管是正道，还是邪道、魔道，生平最鄙夷的便是朝廷鹰犬。 在他们看来，堂堂男儿，岂能因权势而折腰？ 但现在，洛珩却要他们归降。 这让布袋僧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他沉默了好一会后，才合十说道。 “都督可否宽容一二，待贫僧告知李教主。” 洛珩闻言，一点意外都没有。 布袋僧虽也是传奇人物，但比起李信陵这等真正的大佬来，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玄元天怎么都轮不到他来做主。 念及此。 洛珩微微颔首。 “可！” …… 玄元天，大殿。 布袋僧已经返回。 “李教主，诸位，事情就是这样。” “洛都督可以放过我等，但前提是我等需要归附绣衣卫。” 这话一出。 在场的正魔两道强者，顿时哗然起来。 “什么？要投降绣衣卫？” “不行，我等堂堂男儿，岂能当朝廷鹰犬？” “当年老夫与大虞鹰犬不共戴天，今日若是成了大楚的鹰犬，岂不是羞煞老夫？” “没错，我等江湖人物，哪个不曾与鹰犬们有过恩怨，其他都好说，唯独这一点在下接受不了。” 不出意外。 在场的正魔两道强者，几乎没有一个人愿意归附绣衣卫的。 倒不是他们看不起绣衣卫。 实在是朝廷鹰犬这四个字早已根深蒂固。 再加上，在他们想象中，一旦归附了朝廷，沦为鹰犬后。 必然要对那些当官的卑躬屈膝。 这又是江湖群豪们最受不了的地方。 逍遥江湖是何等畅快，一旦沦为鹰犬，必然就失去了自由。 谁他妈愿意啊？ “诸位的意见，李某都知晓了。” 李信陵沉声说道。 他面色虽然平静，但眉宇间却带着一丝忧愁。 老实说，他也不太想跟绣衣卫扯上什么关系。 只是他要为所有人考虑。 若直接拒绝了洛珩抛出的橄榄枝，弄不好会激怒洛珩。 到时候屠杀令下来。 他们几个或许能逃脱，但玄元天的其他人，必然会命丧绣衣卫屠刀之下。 李信陵眼下两难的地方，就在这里。 “九极道长，你当年创建了道门坐忘道，与朝廷也算是有过来往。” “以你之见……我等与朝廷扯上关系，合不合适？” 李信陵沉思片刻，转头朝李九极问道。 李九极既是江湖人物，又是道门之人。 严格来讲，和他们这些纯江湖武夫有点不一样。 当年李九极名震天下之时，没少受达官贵人们的追捧。 甚至，他还曾被虞徽宗邀请过，入皇宫论道。 可以说，李九极是真正见过世面的人。 “朝廷？” “大楚非大虞，大楚虽崇文，但这些年据说武夫也有抬头之势。” “与当年病态崇文的大虞，还是不一样的。” “贫道的经验未必能准。” “但就当时的大虞来看，不管是佛道之人，亦或是江湖高手，在朝廷眼中，都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李九极闻言，摇了摇头，说道。 大虞的经验，并不适用于大楚。 在大虞时，亦有类似绣衣卫这样的存在。 名为皇城密谍！ 但皇城密谍，却从不会招揽江湖人物。 而是由大虞皇室中的强者，亲自培养出来。 故此，他们这些人若归附了绣衣卫，未来到底如何，李九极也不得而知。 听到这话。 李信陵顿时面露失望之色。 他叹了口气，正想说话。 忽有人来报。 “李教主，柳遥求见。” 听到这话。 李信陵霍的一声站了起来。 “快请！” 柳遥虽是他们看好，才破例接引到玄元天的后辈。 但如今，他已经加入绣衣卫。 他的话才是最可信的。 第1039章 语出惊人 “九极道长、李教主、方前辈。” 走入大殿后，柳遥朝着李九极、李信陵、方天地三人抱拳一礼。 对于这三人，柳遥心中一直极为感激。 当年若不是他们，恐怕还只能进入赤耀天。 哪能在玄元天逍遥。 倒不是说赤耀天比玄元天差了很多。 而是赤耀天鱼龙混杂，内斗极其严重。 最多之时，赤耀天的江湖人物足足有一千多个。 但几百上千年下来。 却只剩下三百来个。 其中固然有部分是因为寿元耗尽，灰飞烟灭了。 但更多的却都是死于内斗。 正道、魔道、邪道，三足鼎立。 谁也不服谁。 尤其是正魔两道，几乎每年都会厮杀一回。 柳遥虽是拜火明尊教尊者，但他进入九十九重天的时间太晚。 实力方面，自然远不如赤耀天那些强者。 若说他当初被接引到赤耀天的话。 如今恐怕早已死于内斗之中。 故此，他一直感恩李九极、李信陵、方天地三人，将他接引到玄元天。 此番他来见玄元天众人，也是想着说服众人。 “柳遥，坐。” 李信陵点了点头，示意柳遥入座。 柳遥也不客气，抱了抱拳后，坐了下来。 才刚坐定。 李信陵便已经迫不及待问道。 “柳遥，你也算是我们玄元天的人。” “如今听说你已经归附绣衣卫。” “你能否告知我等，这绣衣卫到底……”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抬眸看向柳遥。 李信陵知道柳遥是聪明人，多半能知道他话中之意。 果然。 柳遥听到后，笑了笑，道。 “李教主，诸位前辈。” “非是在下故意要吹捧绣衣卫。” “实在是……绣衣卫与诸位前辈想象的朝廷鹰犬完全不同。” “世人眼中，绣衣卫或许是鹰犬之流，但事实上，却是朝廷不可或缺的中流砥柱……” 柳遥缓缓将绣衣卫职责等等一一说了出来。 李信陵等人闻言，面上皆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这绣衣卫听起来还真跟他们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以往他们遇到的鹰犬，多只是针对江湖人物这块的。 不管是什么皇城密谍、六扇门、飞龙卫等等。 说好听点，是特务机构，说难听点就是专门打击江湖势力的走狗。 他们在朝廷，不，这些机构中本身地位就很低，被人视为鹰犬，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但绣衣卫却不同。 这是天子亲军。 从绣衣卫最初创建之时，它的格局就大于以往一切特务机构。 到了如今，洛珩执掌绣衣卫后，更是军、政、刑大权一把抓。 可不单单只是负责江湖这块。 不过，哪怕听到绣衣卫职权，比以往的鹰犬要大很多。 在场的玄元天众人，也仅仅只是有些惊讶，并没有任何心动的地方。 毕竟，绣衣卫再好，终究也是朝廷机构。 很多江湖人物，还是不愿意与朝廷扯上关系的。 这意味着自由会受到束缚。 “这些是绣衣卫的基本职权。” “但若仅仅只是这样的话，在下也不会归附绣衣卫。” “真正让在下心动的是……绣衣卫供奉受大楚气运庇佑。” “一旦成为绣衣供奉，眼下我等飞速流逝的寿元，将会得到遏制。” 柳遥似知道众人想法，笑了笑，立马抛出了真正的杀手锏。 …… “什么？绣衣供奉能遏制寿元流逝？” “真的假的？柳遥小子，你可莫要糊弄我等！” “大楚气运真这般恐怖？” “无法想象，若是……” “难怪你小子不声不响，就加入了绣衣卫，原来有这样的好处。” 一众玄元天强者顿时哗然一片。 遏制寿元流逝！ 这他妈谁不想要啊！ 他们这些底层江湖人物，虽被接引到了九十九重天。 但老实说跟上古大能们还是不一样的。 上古大能们多少都知道天地隐秘，知道用什么方法来增长自己的寿元，来弥补寿元流逝带来的后患。 但他们这些江湖人物却完全不知道。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眼下其实都是在等死罢了。 留在九十九重天内，还稍微好一些。 至少寿元流逝的速度没有那么快。 但一旦进入下界，那寿元几乎就是刷刷飞速流逝。 可能眨眼间，就会少了几天寿元。 在世俗待上一天半天，很可能就会少好几年寿元。 故此，不管是赤耀天，还是玄元天的江湖人物，基本上根本不敢进入世俗之中。 也就是购买必要的吃喝生活物资时，才会轮流进入世俗。 但也是轮着来，且还是买完立马就返回。 没人敢在世俗多耽搁。 如今，他们听得柳遥的话，岂能不为之心动？ 别说是他们了。 就连李信陵、方天地二人，都是听得怦然心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场，可能也就李九极比较平静了。 他与众人不一样，除了江湖上的一派掌门外，同样还是道门宗师。 开宗立派的那种。 故此，开创了坐忘道的李九极，倒是不缺寿元。 毕竟，如今世俗中任何坐忘道一脉传人，传道之时获得的香火，至少有一半会被分到他这边。 身怀大量香火之力的李九极，自然不缺寿元。 只不过李九极是随遇而安的性子。 若众人都对加入绣衣卫心动，他自然也不会反对。 反正……他当过江湖“匪类”，当过道士，如今再当一回朝廷鹰犬，似乎也没什么不行的。 “诸位前辈，在下岂敢糊弄你们。” “此乃在下亲身经历。” “是与不是，诸位前辈加入绣衣卫后，便能知晓。” “除此之外……都督更是开创了仙道，如今在绣衣卫内部广收传人。” “只要立过功劳之人，皆可凭借积分，兑换修仙功法、神通。” “不瞒诸位，在下也已兑换了一门神通。” 柳遥再次语出惊人。 在场的李信陵等人，无不听得瞠目结舌。 修仙？ 不是吧，这世上真有修仙？ 别看他们都被接引到九十九重天了。 偶尔也能碰到那些青史留名的上古大能。 但谁都知道。 这些上古大能哪怕活了几千岁，也谈不上是修仙。 大家之所以能活这么久。 更多的是靠着九十九重天的神奇功效而已。 喜欢你们都追女主？那女魔头我宠上天请大家收藏：（xiakezw）你们都追女主？那女魔头我宠上天 第1040章 主上，找到九十九重天入口了 赤耀天，大殿。 “都督，柳遥回来了。” “跟随他一并回来的尚有李九极、李信陵、方天地三人。” 青龙匆匆走入，躬身朝洛珩禀道。 听到这话，洛珩不由一笑。 “看来，柳遥是说服了李九极三人。” “请他们进来！” 青龙应诺一声，领命而出。 不片刻。 四人被青龙带入大殿。 “拜见都督。” “都督，属下幸不辱命。” 柳遥一上来，便是躬身一礼。 边上的李九极、李信陵、方天地三人反应慢了一拍。 “山野之人，拜见都督。” 但很快，三人也齐齐朝洛珩见礼。 不同的是，李信陵、方天地行的是江湖抱拳礼。 而李九极则是道家稽首礼。 没办法，眼下他们的未来，可以说掌握在洛珩手中。 饶是这三人，皆是一个时代的天之骄子。 此刻在洛珩面前，也完全不敢摆先辈架子。 更别说，洛珩的身份本来就不一样。 他是洛侯传人。 也是所有上古大能眼中，最特殊的存在。 连能叫一声祖宗的上古大能们，尚且不敢在洛珩面前托大。 更别说他们几个距离大楚只有千年、几百年的江湖人物了。 “青龙，赐座！” 洛珩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然后朝着青龙说道。 青龙应了一声，招呼番子们搬来座椅。 待众人一一落座后。 洛珩这才仔细打量起李九极、李信陵、方天地三人。 李九极一身麻布道袍，看上去有些不修边幅。 此君看着有七八十岁的样子。 但却鹤发童颜，红光满面。 “洛珩拜见李天师。” 洛珩忽然站起，朝着李九极行了一礼。 这一幕，让众人皆吃了一惊。 李九极更是一头雾水。 “都督这是何意？” 他搞不明白洛珩为何要向他行礼。 若说还礼的话，刚刚洛珩其实已经还过礼了。 “天师有所不知。” “早年本督曾偶然得到青城道观一脉的《抱元心经》，故此算起来，本督的武道起点，与青城一脉脱不了关系。” “天师乃青城道家一脉开创者。” “说起来，本督亦算是受过天师恩惠。” 洛珩笑着解释道。 听到这话，众人才恍然大悟。 但这反而让众人对洛珩的印象愈发好了。 尤其是李九极，更是看向洛珩的眼神中透露着几分亲近。 “都督抬举贫道了。” 不过李九极却也不可能真大喇喇的将洛珩当做自己隔代传人，他忙回了一礼。 洛珩笑了笑，并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 提及青城一脉和《抱元心经》。 不过是快速拉近和李九极等人的关系罢了。 此刻效果已然达到，自然也无需继续纠扯这些。 “想来诸位已经听柳遥说及过，绣衣供奉可受大楚国运庇佑之事。” 洛珩抬眸看向李九极、李信陵、方天地三人，道。 三人齐齐点头。 “本督可以告诉三位，此事并非虚言。” 洛珩缓缓说道。 此言一出。 李信陵、方天地二人明显松了一口气，面上露出欣喜之色。 到了他们这种层次。 说不想长生，那绝对是假的。 哪怕他们都算是豁达之人。 但长生不死，谁不向往啊。 虽说，仅仅遏制寿元流逝，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长生不死。 却也比呆在玄元天等死要强多了。 …… 寇岛，小阪城。 柳生义隆大步走入天守阁。 “主上，打探到了。” “绣衣卫那边已经发现九十九重天入口。” “就在福冈县东宝寺内。” 这话一出。 项炯还没有所反应，一旁的沐谨言却已经豁然站了起来，面露惊喜之色。 她梦寐以求的九十九重天入口，总算找到了。 只是，激动尚未持续几秒。 沐谨言的面色不由一变。 不好。 绣衣卫先发现了入口。 这岂不是意味着，洛珩已经知道九十九重天？ 甚至，很有可能他已经进了九十九重天了。 念及此。 沐谨言的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一旁的项炯，一眨不眨地盯着沐谨言。 待看到沐谨言急速变脸后，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沐姐姐，你这变脸绝活也太牛掰了。” “哈哈哈！” 项炯没心没肺地大笑着。 沐谨言闻言，心下愈发恼怒。 只是眼下她还有求于项炯，自然不会轻易跟对方翻脸。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项炯，你没必要笑话我。” “你就没反应过来吗？绣衣卫找到了入口，岂不是代表洛珩也已经知道？” 听到这话，项炯愣了愣，旋即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找到就找到呗。” “这家伙邪门得很，他比咱们先找到不足为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沐谨言闻言，顿时气急败坏起来。 “你……” 她没想到项炯居然这般的烂泥扶不上墙。 这可是九十九重天啊。 据说里面住着大量活了数千年的老怪物。 只要他们进入九十九重天，从他们那边忽悠到一些传承。 那等回到下界时，还不是横着走啊！ 可惜项炯这蠢货居然意识到不到。 “你就不怕洛珩抢了咱们的机缘？” 沐谨言顿足道。 这话一出，项炯的表情多少认真了一些。 他想了想，道。 “不至于吧？” “我师尊说过，九十九重天大能云集，可谓诸子百家皆有。” “其中有些流派之间，彼此矛盾重重，并不兼容。” “就算洛珩先进了九十九重天，又能如何？” “他了不起也就只能得到部分传承，还能全部霸占啊？” “真要这样，这家伙十有八九会练得走火入魔。” “除非……他的目标不是传承，而是剿灭这些大能，但这可能吗？哈哈哈。” 项炯说道最后，哈哈大笑起来。 显然，他不觉得洛珩会这般鲁莽。 那可是九十九重天。 有赵始帝等真正的超强之人存在。 洛珩再厉害，还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不可能的。 沐谨言闻言，似也觉得项炯说的有道理，面色好转了不少。 她心下暗暗盘算，若是能跟在洛珩后面喝点汤，似乎也能接受。 只是，和最初的预期比起来，终究差的太远。 让她心下多少有些憋屈。 喜欢你们都追女主？那女魔头我宠上天请大家收藏：（xiakezw）你们都追女主？那女魔头我宠上天 第1041章 都督到 九十九重天，天外天。 赵始帝跪坐于案几前，面色阴晴不定。 “该来的终究会来。” 沉默良久后，他轻轻一叹。 一旁陪坐的徐福听到这话，小声问道。 “陛下，洛珩已入九十九重天，难不成真就坐视他夺我等最后栖身之地？” 相比起赵始帝的淡然，徐福面上多少有些焦躁。 说好听一点，他们是上古大能，居于九十九重天，幕后布局谋划着天下之势。 但说难听点，其实他们就是一群苟延残喘的老怪物。 寿元虽长却始终不得超脱。 只能可怜兮兮的躲在九十九重天内慢慢等死。 若是连九十九重天都丢了。 那天下之大，又有何处是他们容身之地？ 徐福无法想象！ “坐视？” “呵，寡人何尝说过此话？” 赵始帝闻言，冷笑一声。 说着，他缓缓站起，俯视徐福。 徐福顿觉一股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他心下一颤，下意识垂下头，不敢与赵始帝对视。 “瀛洲、方丈、蓬莱三地可曾寻到？” 赵始帝转换话题，朝着徐福沉声问道。 徐福闻言，不敢犹豫，小声回道。 “回陛下，尚未！” 大海茫茫，想要寻找到瀛洲、方丈、蓬莱三地，难度极其之高。 哪怕上一次他出海时，曾偶然发现过这三个地方。 “抓紧点！” “时不待我，在洛珩出现在天外天之前，必需找到此三地。” 赵始帝目视徐福，道。 徐福不敢怠慢，忙躬身应诺。 他很清楚赵始帝的布局。 想找到传说中的瀛洲、方丈、蓬莱三岛，然后将其打造成新的九十九重天，以此唤来长久气运。 不得不说，这个布局远比先前夺寇岛、高丽等气运强多了。 只是，徐福也不敢保证在预定的时间内，找寻到这三个地方。 他只能……尽力而为。 “盗拓最近可有异动？” 赵始帝瞥了徐福一眼，重新坐下，问道。 听到这话。 徐福摇了摇头，道。 “回陛下，盗拓最近低调得很。” “只是……臣下怀疑他另有图谋。” 赵始帝闻言，面露若有所思之色。 盗拓会老实？ 他自然不相信。 若说整个九十九重天中，有哪位大能最值得他忌惮的话。 那无疑就是盗拓了。 此人乃盗门之祖。 而盗门，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七皇时期。 那是远比他们十帝更早的年代。 这样一个居心叵测的家伙，岂能让赵始帝放心？ 老实说，他不是没和盗拓交锋过。 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各有胜负。 盗门的手段，实在太防不胜防了。 让人不寒而栗。 甚至，赵始帝当年创建的大赵，之所以二世而亡，与盗门也脱不了关系。 若无盗门在背后搅动风云。 赵始帝怎么都不可能走极端，收缴天下剑器，铸十二神剑，试图镇压气运。 可惜，就是因为铸十二神剑之事。 以至于让他和当时的洛侯传人成了敌人。 若非如此，大赵会不会亡，还是未知之数呢。 “继续盯着，一旦盗拓有任何异动，立马向寡人禀报。” 赵始帝想了想，朝徐福说道。 徐福躬身应诺。 …… 玄元天，大殿。 玄元天的一众江湖强者，皆已臣服。 虽然人数不多，也就十来个。 但这十来个人的含金量，却远远超过赤耀天的那些乌合之众。 李信陵、李九极、方天地三人自不必多说。 那是历代以来，江湖中最惊才绝艳的三个天骄。 嗯，洛侯传人不在此列。 除却这三人外，尚有布袋僧、逍遥三仙等，同样独领一个时代风骚的强者。 此刻大殿内，众人的神色都带着一丝欣喜。 “没想到加入绣衣卫果然如柳遥所言那样，能延缓我等寿元流逝。” 说话的是逍遥三仙中的天涯尊者，他抚须笑道。 逍遥三仙活跃于大虞初期。 创建了彼时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逍遥谷。 这逍遥谷因武功近似仙法而闻名，一度在江湖上风头直追佛宗少林、青城道门。 直到大虞末年，才因传人死于江湖纷争，断了传承而消失在江湖中。 但饶是如此，有虞一朝近六百余年，逍遥谷是始终与佛宗少林、青城道门并驾齐驱的存在。 作为逍遥谷的开创者，逍遥三仙的武功自然也不必说。 绝对是无限接近李九极、李信陵、方天地的人物。 他们之所以名头、威望不如李九极三人。 纯粹是因为逍遥三仙的武功，都源资源他们早年奇遇获得的一本功法。 三人分别研究后，才奠定了未来逍遥谷修神、修精、修元三脉。 只是这三人穷其一生都在专研奇遇所获功法。 于武道方面，并没有特别开创性的推动。 这才使得逍遥三仙之名，远逊于李九极、李信陵、方天地三人。 值得一提的是。 这逍遥三仙严格算起来是夫妻三人。 一夫一妻一妾。 三人感情极深，连最终死的时候，都是一同离世。 之后，逍遥三仙毫无悬念地被接引到玄元天，从此隐居了下来。 隐居玄元天的两千年中。 逍遥三仙始终低调无比，几乎从未离开过玄元天。 更别说谋算什么气运、香火等等了。 这也导致三人如今寿元又已经快到尽头了。 但谁想，加入了绣衣卫之后。 大楚国运却让他们的寿元流逝速度得到了极点的缓解。 要知道，按照原本正常推算的话。 他们三人最多还只能苟个一年半载，寿元便会彻底耗尽。 到那时候，哪怕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他们。 但偏偏在这节骨眼上。 绣衣卫出现了。 哪怕逍遥三仙生性淡泊之人，此时心下也对绣衣卫和洛珩感激不尽。 这番加入绣衣卫，意味着他们的残存寿元，能让他们舒舒服服再过上百年时间。 当然，前提是这百年中，大楚依旧存在。 一旦大楚被灭亡，没了国运庇佑的他们，也将瞬间毙命。 其实何止是逍遥三仙。 其他那些武林强者，心中何尝不对绣衣卫和洛珩感激涕零。 众人正说话间。 忽有绣衣番子唱喏声在大殿外响起。 “都督到！” 第1042章 大阳王朝 洛珩在青龙、白虎、朱雀及一众供奉的簇拥下，缓步走入大殿。 在场的一众玄元天强者看到后，心下无不暗赞了一声。 好一个洛侯传人，果然不凡。 “见过都督！” 众人一一起身，朝洛珩见礼。 洛珩微微颔首，走入上首坐了下来。 对此，没有一人表示不满。 且不说加入绣衣卫后，他们得到了诸多好处。 单单洛珩先前一招秒杀了赤耀天的血魔老祖，其实力就已经让众人佩服。 别的不说，光凭这个，洛珩的实力就足以媲美李九极、李信陵、方天地，以及逍遥三仙。 但众人都知道，这不是洛珩的上限。 所以没人敢轻视年龄或许只是他们一个零头的洛珩。 “都督，玄元、赤耀二重天已经纳入我大楚疆域。” “接下来便是乾坤天了。” “乾坤天不比玄元、赤耀，实力要强的多了。” “不知都督有何打算。” 李信陵凝声问道。 洛珩闻言，微微颔首，说道。 “你们久在九十九重天，对于乾坤天可有了解？” 哪怕有机辩作为内应。 但机辩一个人能提供的信息终究是有限的。 更别说离梵天乃九十九重天中，排列前三十的重天。 距离乾坤天颇为遥远。 机辩也未必能有毗邻乾坤天的李信陵等人更了解。 “回都督，乾坤天比较特殊。” “整个重天几乎都是当年的大阳王朝余孽。” “彼辈好勇斗狠，强者极多。” “整体实力要超过玄元、赤耀二天至少百十倍。” 这一次回话的是布袋僧。 此人交游广阔，知道的小道消息极多。 故此对于乾坤天也算颇有了解。 “大阳王朝余孽……” 洛珩闻言，微微沉吟。 这大阳王朝乃此方世界数千年来，唯一一个异族王朝。 彼辈灭亡了大虞朝，建立了大阳王朝。 虽然统治中原的时间不算长，也就百十来年。 但对中原造成的伤害，却是无比巨大。 再后来大荆起于荆湘，将大阳覆灭，赶回北境。 然而到了大荆末年时，已经退化回部落的大阳后裔，再次入侵中原，差点又一次统一了中原大地。 只不过，幸亏大楚太祖横空出世，驱逐异族，建立大楚。 才免得中原大地，又一次被异族统治。 值得一提的是。 背景的突奴人，正是大阳族的一支。 大阳族最初名为匈寇族。 匈寇族崇拜太阳，以太阳为神灵。 入侵中原后，彼时的匈寇可汗，嫌弃匈寇两字有鄙夷贬低之意。 便将匈寇一族改名为大阳族。 同时，匈寇可汗也建立了大阳王朝。 史书上将他称之为阳太祖。 “大阳朝武风极盛，不好对付。” 洛珩沉吟着说道。 此言一出。 在场众人齐齐点了点头。 哪怕是李九极也不例外。 别看大阳是异族王朝，但统治中原百多年时间内，诞生的强者却数不胜数。 尤其是武道方面。 什么大阳三代国师、大阳四鹰之流。 每一个都不逊色于李九极等人。 而这些，也只不过是整个大阳王朝中的沧海一粟。 好在，乾坤天倒也不是将所有大阳强者都接引了过来。 但，总体而言，数量肯定要比玄元、赤耀两重天来得多。 …… 离梵天。 偏殿。 “都督，这是大阳名单。” “共有大能三名，伪大能一十八名，陆地神仙级别强者四十六人，大宗师级高手三百七十七人。” 机辩在向洛珩传递着乾坤天大能名单。 当然，所谓的大能是一种统称。 若细分的话。 真正的大能，自然是那些青史上留过名，又或者在民间传说中出现过的那些名字。 才能被真正的称之为大能。 而彼辈，无一不是超越了超脱境的强者。 在大能之下，便是伪大能了。 伪大能也有个特征，同样在青史上留下过名字。 只不过因为所在朝代距离如今的大楚相对较近，嗯，近两千年之内。 这部分人大多介于陆地神仙和超脱之间。 故此被称为伪大能。 伪大能之下，便是陆地神仙和大宗师。 这群人基本上都是武林人物出身，涉及历朝历代。 “有心了，你去忙吧。” 洛珩微微颔首，道。 断了通讯后。 洛珩示意青龙将记录下来的名单，分发给众人阅览。 在场的李信陵等人，看到名单上一溜的显赫名字时，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饶是他们都能称得上伪大能级别。 但面对乾坤天的“全明星”阵容，心下也骇了一跳。 乾坤天因为都是大阳余孽。 故此基本上很少与其他重天有来往。 也就是布袋僧之流的僧人，偶尔能受邀去一趟乾坤天。 但这样的了解，终究不如机辩的名单来得详细。 “都督，这陆地神仙和大宗师，我等自然懂。” “但这大能、伪大能是何意思？” 李信陵有些不解的朝洛珩问道。 洛珩闻言，笑了笑，道。 “所谓大能……” 他将大能和伪大能的意思，跟李信陵解释了一遍。 李信陵和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但越是如此。 他们的面色却愈发难看起来。 按照都督所言。 这大能级别，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而乾坤天，却足足拥有三个大能。 且还是名声极为响亮的大阳三国师。 这三国师，在史书上都曾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 大阳之所以能在中原站稳脚跟，与三个国师脱不了关系。 这三个国师，不仅文治方面出众。 且个个都还是武道高手。 尤其是大阳开国时期的那位国师。 更是以一己之力，镇压得整个中原武林抬不起头。 可以说，他是当时的武林神话都不为过。 “难啊！” 一时间，众人都有种心有戚戚的感觉。 李九极见状，小声道。 “贫道能对付此人。” “但剩下两位国师，你二人……” 说着，他看向身旁的李信陵、方天地。 二人闻言，沉默了一下。 另外两个国师虽也不好对付啊。 至少，哪怕向来自傲的他们，也不敢说保证能对付得了这两个大阳国师。 念及此。 两人只能看向洛珩。 看来，得靠绣衣卫了。 第1043章 三大国师 大阳王朝三国师。 巴普、多珈、阿塔克。 其中巴普是大阳开国时期的第一国师。 他辅佐太祖建立大阳王朝。 之后又定制了一系列国策，使得大阳王朝在中原大地上成功站稳脚跟。 可以说，大阳之所以能统治中原一百多年。 很多都是因为巴普定制的国策原因。 否则，彼辈早就被赶出中原了。 而多珈则是大阳太宗时期的人物。 此人是巴普的弟子。 亦是大阳一族所推崇的英雄。 多珈继承国师之位后，巩固了其师巴普定制的国策。 又辅佐太宗将大阳治理的紧紧有条。 他是三国师中承前启后的关键人物。 若没有他，也就没有阿塔克辅佐高宗时期的大治。 可惜。 三国师之后，后续的大阳国师，却都是群庸碌之辈。 使得原本上升势头明显的大阳王朝，自高宗之后，开始急速下滑。 没过几十年，原本空前强大的大阳王朝，也分崩离析。 天下大乱！ 所以在三国师被接引到乾坤天后，也顺理成章的成了乾坤天最强三人。 他们皆拥有真正的大能实力。 “史书之上大阳三国师名声亦不差。” “若非这三人，恐怕当时中原人会十不存一。” 洛珩微微沉吟后，说道。 抛开异族身份，这三国师绝对也称得上是当时最出类拔萃的人物。 若没有他们定制下的仁政。 以大阳人的凶残，中原子民弄不好真会被他们屠杀个精光。 只是，三国师虽影响了大阳前三帝。 但终究无法消弭大阳族骨子里的凶残。 在那之后，大阳人又开始爆发出了他们凶残的一面。 原本三国师留下的仁政，也被彻底推翻。 数十年间，大阳族屠杀的中原人，至少有上亿之多。 这也导致了，荆太祖崛起后，一度曾将大阳人赶尽杀绝。 若非大阳余孽潜逃到北境，弄不好还真会被大荆朝屠灭。 之后，显赫一时的大阳族几乎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那些余孽，也不敢以大阳族示人。 摇身一变与彼时尚是小部族的突奴融合。 形成了之后的新突奴。 故此，如今的突奴族拥有部分大阳族血脉。 突奴人的凶残，多半也源自于大阳的基因。 “诸位放心，三国师自有本督对付。” “尔等只需剿灭大阳的那些伪大能便可。” 洛珩略一沉吟后，缓缓说道。 听到这话。 李信陵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九极道长，以你的实力，对付阿塔克不难吧？” 洛珩抬眸看向李九极，问道。 李九极闻言，沉默了一下，缓缓道。 “贫道愿试一试。” 他与李信陵、方天地不同。 是不折不扣的大能级人物。 以往虽未和大阳三国师交过手，却也不代表他会怕了三国师。 眼下洛珩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李九极自然也不会拒绝。 “善！” “如此，阿塔克就交由九极道长。” “邓供奉，多珈交给你。” 洛珩点了点头，旋即又转头看向邓黎。 邓黎闻言，应了一声。 多珈国师？ 好大的名头，正好试一试你是不是徒有虚名。 邓黎如是想到。 …… 乾坤天，大阳殿。 三国师高坐上首。 下方两侧，分列着大阳王朝历代的骁勇之将、武道高手。 被接引到九十九重天的人物中，并无一个大阳帝王。 这也很好解释。 大阳王朝覆灭，国运早已分崩离析。 而帝王，又是承天命之人。 想要复活他们。 没有大量的国运，根本不可能做到。 反倒是复活三国师，需要的气运微乎其微。 没人知道，这批大阳余孽，到底是谁复活的。 甚至就连三国师自己都不清楚。 他们只记得自己已经身死了。 但再次睁开眼时，却已经出现在乾坤天。 时至今日。 三国师依旧没弄明白，是谁让他们死而复生的。 目的何在？ 也从来没人联系过他们，要求他们做些什么。 既然如此。 三国师自然也就不客气了。 很是理所当然的占据了乾坤天。 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复活起大阳的强者。 “诸位，听闻下界王朝鹰犬，已经攻灭赤耀天、玄元天。” “本座估计，这帮鹰犬接下来，便会挥师我乾坤天。” “尔等有何建议，不妨都说说。” 开口说话的是国师巴普。 他在乾坤天，威望之高无人能及。 哪怕是其他两个国师，也完全无法跟他媲美。 毕竟，多珈、阿塔克都是他徒子徒孙。 两人再牛逼，也不敢和师父、师祖抢风头。 “大国师。” “我乾坤天强者如云，可不是赤耀天、玄元天的废物们能比的。” “又何惧区区下界鹰犬？” 下方一魁梧汉子嗡声说道。 此人是大阳开国时期第一猛将布鲁。 亦是大阳族的阿达。 所谓阿达，便是第一勇士的意思。 论武力，当年还真没人能比得上他。 当然，如今在九十九重天。 他这个阿达自然名不副实了。 至少，三国师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他。 而他也是十八个伪大能中的一个。 布鲁天生莽夫，不通谋略。 在他眼中，永远只有直来直去的厮杀。 故此，他一开口，在场众人几乎都已经预料到他要说些什么了。 巴普闻言，也没反驳他。 只是将目光移向下首处的一个瘦弱汉子身上。 “达骨，你的意思呢？” 被点名的达骨闻言，沉吟了一下，缓缓道。 “大国师，中原人有句话说的好。”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如今我等对于下界鹰犬一无所知，若贸然与他们开战，恐怕会吃亏。” “以我之见，我等不妨先打探清楚后再做决定。” 这达骨，算是大阳族中，极其少数的智将。 故此，他很受三国师的器重。 巴普闻言，点了点头。 “此言甚善。” “阿德耶，打探情报之事，交给你了。” 下首处的一个面貌平平无奇之人，站了起来。 “是，大国师。” 此人正是阿德耶。 大阳族内的天生斥候。 当初大阳太祖征战天下时，此人没少立下功劳。 进入九十九重天后。 他与达骨，也毫无悬念的能力十八个伪大能中的一个。 第1044章 天子婚事 福冈县，东宝寺。 “见过殿下。” 一众番子看到项炯后，齐齐躬身一礼。 项炯原本是保德帝第六子。 但后续被废黜了皇子身份，贬为庶民。 只不过，如今他又统一了寇岛。 在身份上，摇身一变成了大楚的藩属国王。 绣衣卫们再见到他时，自然也不会托大。 “免礼免礼！” 项炯摆了摆手。 他顿了顿，问道。 “你们都督呢？” 为首番子闻言，倒也没隐瞒。 “回殿下，都督去了九十九重天。” 这是洛珩离去前跟番子们交代过的。 但凡项炯问起时，无需隐瞒。 甚至，项炯要进九十九重天，也不必阻拦他。 番子们虽不理解。 却也不会违逆洛珩的命令。 “进了九十九重天？” “这么快吗？” 项炯闻言，吃了一惊。 尾随在他身后，充作随行小姓的沐瑾妍，亦是心下咯噔一下。 虽然，在知道洛珩寻找九十九重天入口消息的时候。 她就已经很清楚，洛珩必然会比他们更快进入九十九重天。 但当此刻真听到这消息时，沐瑾妍心下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几个番子则彼此对视一眼。 心道，这六皇子果然知道九十九重天。 难怪都督说不必阻拦他进去。 念及此。 为首番子问道。 “殿下可是也要进九十九重天？” 此言一出。 项炯顿时目瞪口呆。 不是，这些番子是怎么知道他要进九十九重天的？ 难不成，洛珩还会未卜先知？ 沐瑾妍暗暗攥起了拳头。 她就知道，绣衣卫无孔不入。 以洛珩的能耐，想必早就知道她找项炯了吧？ 接下来，这些绣衣鹰犬，必然会阻止他们进入九十九重天了。 可恨！ “额，孤王是想进去。” “怎的？莫非尔等要阻拦孤王？” 回过神后，项炯沉声说道。 为首番子闻言，面上浮起一抹淡笑。 “殿下说笑了。” “都督临走前交代过，殿下若想进九十九重天，各部一律放行。” 这话一出口。 项炯、沐瑾妍皆愣了一下。 洛珩会这般好心？ 还是说，这里面藏着什么阴谋诡计？ 尤其是沐瑾妍。 脑中已经闪过数十个洛珩布下天罗地网，伏杀她和项炯的画面了。 一时间，两人突然都有些迟疑了。 哪怕九十九重天入口就在眼前。 但他们却反而不敢……进去。 项炯还好些，自诩和洛珩目前也没冲突。 只是怀疑洛珩在使着什么坏。 或者从他手中要谋夺什么利益。 而沐瑾妍，已经渐渐打起退堂鼓。 九十九重天，虽是她翻盘的机会，但似乎比起小命来。 又有所不值了。 “殿下，您进不进？” 看着项炯迟疑不定的样子，番子笑吟吟问道。 但越是这样。 项炯和沐瑾妍愈发不敢往大雄宝殿内踏入。 …… 大楚，京师。 养心殿偏殿暖阁。 泰安帝罕见的没有在批阅奏折。 而是抱着一个暖炉，在发呆。 愣神半天后。 他忽然抬头朝中身旁的小安子问道。 “小安子，子玉离京多久了？” 小安子闻言，想了想，回道。 “回陛下，洛王离京有将近一个月了。” 听到这话。 泰安帝面上露出一抹惆怅。 “都一个月了吗？” “怎的一点消息都没有。” “朕不日即将大婚，还等着子玉回来呢。” 在原著中，泰安帝是个不折不扣的悲剧角色。 原本定下的太子妃，到他死都没能完婚。 但这一世却不同了。 他的命运早已被改变。 事实上，若非他登基之时，大楚内忧外患不断。 他也没心思考虑自己的婚事。 早应该完婚了。 如今，大楚形势一片大好，国力蒸蒸日上。 这不，以沈言为首的大臣们，也提及了此事。 毕竟对于古代封建王朝而言。 天子的婚事，可不仅仅只是私事。 而是关系到天下的安定。 “陛下，要不召天枢千户问问？” 小安子想了想，提议道。 绣衣三千户，基本上一直都被洛珩留在京师，负责坐镇京师。 其中天枢更是肩负着与天子联系的重任。 绣衣卫但凡有什么举动，问天枢准没错。 泰安帝闻言，迟疑了一下，道。 “也罢，替朕召天枢入宫吧。” 他急于知道洛珩能否在他大婚前回京。 故此小安子的提议，正合他心意。 小安子领命而去。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 一袭飞鱼服的天枢，出现在暖阁内。 “臣天枢，叩见陛下。” 天枢步入暖阁，俯身拜倒。 泰安帝见状，摆了摆手。 “平身，赐座。” 天枢闻言，面露诚惶诚恐之色。 赐座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是无上荣耀。 毕竟，绣衣卫说白了是天子家奴。 既然是家奴，在天子面前，哪有什么地位。 当然，洛珩除外。 他已经超脱绣衣卫层面。 “谢陛下！” 天枢小心翼翼落座后。 还未坐稳，便听到泰安帝问道。 “天枢，最近子玉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听到这话。 天枢忙欠身回道。 “回陛下，都督三日前有讯息传来。” “言寇岛已被统一。” “另外，九十九重天入口也被寻到。” 泰安帝闻言，面色不变。 这些消息他早已知道。 事实上，绣衣卫这边每接到什么重要消息，必然都会上呈给泰安帝过目。 “除此之外就没别的吗？” 泰安帝皱了皱眉，问道。 天枢摇摇头，道。 “回陛下，没了。” 听到这话，泰安帝大失所望。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问道。 “那子玉可有说过，何时回京？” 他的大婚只有一次。 可不希望洛珩缺席。 天枢面露为难之色，回道。 “陛下，都督并未提及回京之事。” “去问问吧，就说朕要大婚了，看看子玉能不能抽出时间回京一趟。” 泰安帝叹了口气，道。 他自然知道九十九重天的那些大能属于此方世界的幕后毒瘤。 洛珩要荡平彼辈，关乎大楚能否千秋万载。 但知道归知道。 他还是想洛珩能参加他婚礼。 “是，臣明白了。” 天枢闻言，忙躬身应诺。 这事还确实得跟都督报知一下。 荡平九十九重天，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但陛下的婚事却只有一次。 想来，都督也不愿意错过。 第1045章 机辩，你去绝渊天一趟 九十九重天，玄元天。 洛珩端坐在上首，盘算着攻略乾坤天的事情。 乾坤天的实力不弱。 他自然也不会轻敌，小觑那帮大阳余孽。 眼下绣衣卫虽人才济济，最近又收服了玄元天的一众强者。 但，真要对上乾坤天的大阳余孽。 能保证稳赢的，除了洛珩自己外，其他人都不好说。 哪怕强如邓黎、李九极，也不一样能百分百胜过三国师中的多迦、阿塔克。 这也是洛珩迟迟没发兵乾坤天的缘故。 毕竟乾坤天，才只是九十九重天中的倒数第三重天。 万一在乾坤天伤亡过大。 那后续的九十六重天，还如何去荡平？ 所以，洛珩必然要慎之又慎。 踏踏！ 脚步声突兀响起，传了进来。 洛珩微微抬眸，却见是青龙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都督，京中来讯。” 青龙走到洛珩面前，躬身禀道。 听到这话，洛珩微微有些讶异。 “京城？” “是何消息？” 如今的大楚，除了西域那边还在开战外。 其他各个地方烽火早已消弭了。 哪怕是西域三十六国，在被消灭了数十万大军后，基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大楚只需徐徐图之，便可逐一将西域三十六国纳入统治。 所以，怎么看最近京师应该风平浪静才是。 “都督，是陛下。” “陛下要大婚了，问您何时能回京。” 青龙小声说道。 听到这话，洛珩微微一怔。 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忘了这茬。 “原来如此……你回复京师那边，就说本督会在陛下大婚之前回去一趟。” 洛珩想了想，说道。 作为泰安帝的心腹臣子，天子大婚他岂能不在场？ 更别说，泰安帝还特意让京中绣衣前来询问了。 “知道了，都督。” “那九十九重天这边……” 青龙迟疑着问道。 若是洛珩要回京，恐九十九重天这边，会没人主持，说不定到时候出了什么纰漏。 洛珩闻言，略一沉吟，道。 “无妨，回京也得等攻下乾坤天后。” “剿灭了乾坤天，短时间内不会继续攻打下来的绝渊天。” “到时候回京一趟正好。” 听到这话，青龙不再多问。 既然都督已经安排好了，依令行事便可。 “青龙，机辩那边情况如何？” 洛珩沉吟片刻，朝青龙问道。 和机辩联系的事情，基本上都是青龙在负责。 “回都督，机辩最近联系属下的频率，比最初之时少了。” 青龙想了想，回道。 洛珩闻言，面露沉思之色。 机辩与青龙联系的少了。 这不太正常。 按照机辩的能耐，他不至于连私下联系青龙的机会都没有。 出现这样的情况，十有八九是佛门三僧开始怀疑他了。 以至于机辩不得不减少和青龙联系的次数，以此隐藏自己。 想到这里。 洛珩抬起头，看向青龙。 “下次机辩联系你时，记得提醒他注意别暴露身份。” “否则，到时候倒霉的只会是他。” “佛门三僧可不是易与之辈。” …… 离梵天。 机辩最近已经不敢有太多动作。 他觉得佛门三僧已经开始在怀疑他了。 “三僧本就灵觉异于常人。” “我最近太过着相，反倒惹人生疑。” 机辩暗暗沉思道。 他发现，正是因为自己太过刻意想着隐瞒自己叛变的事情。 反倒适得其反，让三僧看出了些什么来。 念及此。 机辩不觉大为后悔。 佛门三僧本就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这三人能在佛门众多高僧中脱颖而出，又怎会是简单的人？ 机辩也不得不承认。 自己相比起三僧来，不管实力、智谋、心性、城府等等方面，都要远逊于三僧。 以往他一直自傲自己的交际能力，觉得三僧再牛，这方面也比不上他。 但如今仔细想想。 三僧在交际方面真不行吗？ 不见得。 事实上，佛门三僧是真正的六边形战士。 不管是哪方面，都属于顶尖程度。 否则如今的佛门也不可能在他们三人手中发展到这种程度。 “阿弥陀佛，机辩。” 机辩正沉思间，外端玄真法师缓步走了进来。 看到玄真法师出现，机辩忙站了起来，合十行礼。 “小僧机辩，见过禅师。” 玄真法师闻言，面露微笑，摆了摆手。 “坐，无需如此。” 机辩见状，心下略略松了口气。 他眼下最怕的便是佛门三僧突然跟他摊牌。 这会让他直接无法在离梵天立足。 如此一来，绣衣卫交代给他的任务，他还怎么完成。 “机辩，贫僧找你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处理。” 玄真法师似完全没有怀疑机辩，缓缓说道。 机辩闻言，心下一喜。 看玄真法师的态度，他似乎还没暴露。 如此就好！ “禅师，有何事情尽管吩咐小僧便是。” 在机辩看来，他巴不得三僧有事让他去办。 要是三僧用不上他了，他也就失去了价值。 “阿弥陀佛，机辩，你听好了。” “立马去趟绝渊天。” 玄真法师沉声说道。 此言一出。 机辩不由一愣。 “禅师，去绝渊天作甚？” 他有些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何要去绝渊天。 绝渊天是隶属于诸子百家中，法家势力的地盘。 与他们佛门向来毫无瓜葛。 也无任何交情。 甚至，绝渊天的法家强者们，对于佛门还极为排斥。 因此，机辩搞不懂玄真法师好端端的为何要让他去绝渊天一趟。 “下界绣衣卫来势汹汹。” “若我九十九重天继续一盘散沙，势必会被绣衣卫逐个击破。” “贫僧与两位师兄都觉得，在此关键时刻，我九十九重天当团结一致，共同对外。” 玄真法师双手合十，缓缓说道。 听到这话，机辩面露恍然大悟之色。 “原来如此，小僧明白了。” “小僧会尽力说服法家众贤。” 玄真法师闻言，微微颔首。 “此事你尽力就行。” “若事有不逮，也无需挂怀。” “但记得把动静搞大些，尽可能让其他重天的人也知道此事。” 机辩微微一怔，心下暗自嘀咕起来。 把动静搞大？ 这可不行，万一各重天之人真因此重视起来。 岂不是误了绣衣卫的大事？ 第1046章 试机辩 东宝寺，大雄宝殿内。 项炯、沐谨言纠结了好半天后。 终究没舍得放弃进入九十九重天的诱惑。 两人原本打算带着老一、柳生义隆等人一并前往。 但却被绣衣卫给阻拦了下来。 项炯、沐谨言虽不满，但听得是洛珩的命令。 两人也只好乖乖捏着鼻子认了。 毕竟，他们可不敢真违逆了洛珩。 白光很快绽放开来。 将沐谨言、项炯的身影没入其中。 数息之后。 项炯、沐谨言的身影彻底消失。 当他们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身处赤耀天。 “这便是九十九重天？看着有些荒芜啊。” 沐谨言环顾四周，喃喃自语了一句。 项炯的注意力却没放在周遭环境上。 他在进入的一瞬间，就感应到了此地的灵气浓郁程度，远不是下界所能比拟，心下不觉吃了一惊。 项炯实力虽然也不强，但好歹还是自己正儿八经修炼上来的。 与沐谨言这等半吊子不同。 “沐姐姐，仔细感应……你没发现这里的灵气特别浓郁么？” “在这里修炼，恐怕比下界快了至少百倍。” 项炯啧啧称叹。 沐谨言闻言一愣，细细感受后，才发现果然如项炯说的那般，修炼速度明显变快了。 至于是不是真有百倍之类的，她却感应不出来。 “这就让你高兴成这样？” “出息呢？” 沐谨言闻言，翻了翻白眼，道。 对她来讲，实力够用就行，她才没兴趣当什么天下第一高手之类的幻想。 她早已过了那种不切实际幻想的年纪。 当然，君临天下如今却又已经成了沐谨言新的执念。 “沐姐姐，你是猪吧？” “我不关注修炼速度，关注什么？寇岛基业？” “得了吧，就那破地方，要不是闲得蛋疼，谁愿意呆啊。” 项炯闻言，顿时嗤笑一声，看向沐谨言的眼神中，带着看傻子的表情。 他头一次发现，这世上还有如此蠢的女人。 对于他们这种修炼者来讲，提升修炼速度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么？ 看看洛珩就知道了。 实力强了，就算堂堂帝王都要对你礼让三分。 反之，若无实力。 就算你是无上君王，又能如何？ “你……” 沐谨言顿时气急。 她发现，自己和项炯真是半句话都沟通不下去。 偏偏这项炯又喜欢怼她。 一点面子都不留给她，这让沐谨言大是光火。 “我什么我？” “难道我说的不对？”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就是还做着白日梦么？” “你可拉倒吧，有洛珩在，你的白日梦实现不了。” “还是老老实实学学孤王，该享乐就享乐，该修炼就修炼，你就会发现人生是如此美好。” 项炯目视沐谨言，笑吟吟说道。 他认识沐谨言这么久了，岂会不知道这女人心中的野心。 但在他看来，沐谨言纯属是在做白日梦。 这女人弱鸡一个，连他都打不过。 更遑论大楚如今还有洛珩坐镇。 也不想想自己都失败了多少次，居然还妄想着图谋天下？ 你有那能耐么？ …… 不提赤耀天内，项炯在吐槽沐谨言。 单说那机辩，离开离梵天后，直奔倒数第四层的绝渊天而去。 一路上，他还真乖乖照着玄真法师所言，大张旗鼓，搞得诸天之人都知道他要去说服绝渊天之人，与佛门共抗绣衣卫。 但这么一来。 诸天之人反倒都冷眼旁观起来。 其结果完成不是玄真法师所要的那种。 当然。 玄真法师是否真这么想的，谁都不知道。 此刻，离梵天内。 三僧再次聚头。 “阿弥陀佛，如今看来机辩并无问题。” 摩达双手合十，缓缓说道。 让机辩前往绝渊天说服法家之人，其实是三僧定下的计策。 就是想看看，机辩是否有鬼。 毕竟，这几日机辩表现的太过鬼鬼祟祟，让三僧很难不怀疑他。 但此刻，摩达却觉得机辩洗清了嫌疑。 这机辩完全按照他们说的在做，根本没有任何猫腻。 若机辩真是内鬼的话。 他必然要去通知绣衣卫，但机辩偏偏没那么做。 “师兄所言极是。” “看来是我等多心了。” 玄真法师亦点了点头，道。 鸠摩罗则沉吟片刻，道。 “再看看。” 三僧中，他是最谨慎的一个。 虽然他心下也打消了对机辩的怀疑。 但却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也罢，那就再看看吧。” 玄真法师闻言，从善如流。 倒是摩达有些不高兴了。 “这么做，是否有些过分了？” “机辩追随我等时日夜不短了，咱们又何必枉做小人？” 摩达皱眉说道。 玄真法师、鸠摩罗闻言，皆沉默无言。 若机辩真非内鬼的话。 他们的做法还真有些过分了。 平白怀疑起忠心下属，怎么看都有些疑神疑鬼。 但若机辩是内鬼，那…… “说到底，两位师兄还未打消怀疑。” “罢了罢了，就依你们之见，再看看吧。” 看到二僧不言，摩达叹了口气，道。 他现在是相信机辩的。 但却也不好拂了鸠摩罗的意思。 “接下来就看绣衣卫那边是何反应。” “若绣衣卫立马攻打乾坤天，说明他们已经知道了此事。” “那机辩必然是内鬼。” “但若绣衣卫按兵不动，基本可以洗清机辩嫌疑。” “接下来我等就不能再怀疑机辩了。” 鸠摩罗沉默片刻，说道。 此言一出。 玄真法师、摩达皆点点头。 三人商议已定，便派遣僧人前去乾坤天打听绣衣卫动向。 只是三僧完全没想到的是，机辩和绣衣卫那边的联系，压根不需要外物。 利用神识沟通就行。 而这手段，正是来自于洛珩修仙秘法中的一门秘术。 三僧又没有正是踏入修仙境界，他们能知道这种秘术才怪。 接下来只要机辩不再像前几日那般鬼鬼祟祟，一副我是内鬼的样子。 三僧几乎是不可能继续怀疑他了。 正说话间。 有僧人来报，来自三圣天的几位儒圣要见他们。 听到这话。 三僧皆吃了一惊。 老实说，他们和儒门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甚至在某种意义上，他们与儒门的关系还很差。 如今儒门圣人居然要见他们？ 第1047章 早古儒门三圣 儒门有圣，还不止一个。 当然，此方世界的儒门圣人，与历史上的孔子、孟子等人毫无瓜葛。 事实上，这个世界压根就没孔子之流。 这个世界的儒门至圣先师，仲姓名丘，叫做仲丘。 仲丘活跃于七皇年间。 据传他早年当过大洛侯的夫子。 当然这只是传闻，并没有确凿证据。 但大洛侯成名后，仲丘却时不时将自己当过大洛侯蒙师的事情挂在嘴上。 以至于有一段时间，世人皆以为仲丘是个大骗子。 直到仲丘领悟出儒道真谛，开创了儒门后，口碑才隐隐有所转变。 但饶是如此，最初的儒门，名声一直都不怎么好。 仲丘著《论语》，证道成圣。 此《论语》非彼《论语》。 仲丘的《论语》，完全是儒门诡辩之术。 以言辞为刀，杀人于无形。 仲丘之后，柯舆接过仲丘衣钵，继续壮大儒门。 柯舆著《猛子》一书，首次将武道理念融入儒门。 自此之后，儒门变得能说又能打。 柯舆之后，便是儒门又一个圣人回渊了。 回渊在柯舆的理念上，又融入了部分道门理念，使得儒门一跃成为当时最显赫的流派。 只可惜，在三圣之后。 儒门因为被盗门窃取了气运的缘故。 竟出现了内讧。 以至于儒门一度曾分裂为大大小小数十个流派。 各个流派间，彼此仇视，都视对方为异端邪说。 为了能让自己的流派压过其他流派。 后世的儒生们拼命将先贤之说，注解自己流派的理念。 以至于舌辩杀人术《论语》，硬生生被曲解为牵强附会的仁义道德说。 而堂堂武儒兼备的《猛子》，亦被那些儒生强行改成了《萌子》，主打的就是一个抽象。 至此儒门彻底变味。 虽然后续儒门又诞生了不少半圣级别人物，但终究没能将原本战斗力彪悍，堪称凶残的儒门扭转过来。 至于如今的儒门。 其实和早古年间最初的儒门，已经完全搭不上边了。 甚至，其核心理念都已经南辕北辙。 就像儒生们供奉的至圣先师仲丘，在儒生们口中，仲丘贤良道德，仁义无双。 但实则，这位仲老夫子却是个睚眦必报，凶残无比的恐怖人物。 仲老夫子一生，光被他言辞喷杀的人，就多达三位数。 可想而知，仲老夫子又怎会是什么贤良道德？ 柯舆也不差，虽舌辩方面不如仲丘，但却更为暴力。 此君动辄喜欢抡拳头，在七皇末期的时候，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猛霸王。 如今要见佛门三僧的，却不是这几位早古儒圣。 而是后世被捧上来的儒圣。 这几位儒圣，在后世儒生心目中的地位，隐隐能直追早古三儒圣。 后世的儒学理念，基本上都源自于这几位儒圣。 其中名气最大，地位最高的姓赤，名煌。 此君在后世被称为赤子。 所谓的赤子之心，说的便是赤子的典故。 赤子给此方世界的儒学注入了“糟粕说”、“双标”、“道德绑架”等等理念。 自此之后，儒门学说变得无往而不利。 任何招惹到儒门的诸子学说，只需一句“汝之学说乃糟粕”，便能将对方打得永世无法翻身。 至于双标、道德绑架理念，更是让儒门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 离梵天。 “阿弥陀佛，贫僧玄真、摩达、鸠摩罗，见过几位圣人。” 佛门三僧双手合十，朝着面前的赤子等人行了一礼。 哪怕他们是佛门三大巨头，但面对赤子等人，却丝毫不敢托大。 说句不好听的。 以儒门如今的声势，哪一个流派能和他们相比？ 哪怕号称信徒亿万的佛门，都无法抗衡儒门。 “三位高僧，有礼了。” 开口的是赤子的门徒，亦被称为圣人的程峰。 不过程峰虽也得了个圣人名头。 但在儒门内，却只是小圣人。 所谓小圣人，自然比真正的圣人，要低了一档。 严格来讲算是伪圣而已。 但谁叫此君有个好老师？ 在赤子一惯的双标之下，他的门徒程峰，自然也成了所谓的儒圣。 “不知几位圣人来我离梵天所为何事？” 三僧中玄真法师最年长，对外之时一向都是由他来负责交流的。 故此，此刻在赤子、程峰等人面前开口说话的，一直都是玄真法师。 “玄真大师这话问的好。”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等自然是有要事与三位高僧商量。” 程峰微微一笑，说道。 他的言行举止中充满了淡淡的装逼味道。 三僧闻言，彼此对视一眼，心下皆有些惊异。 但不管如何，儒门的几个圣人都到了，他们自然不可能怠慢。 当即，玄真法师合十一礼。 “阿弥陀佛，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几位圣人里边请。” 说着，玄真法师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赤子、程峰等人见状，也不客气，大步朝着殿内走去。 进入大殿后，双方分主宾落座。 玄真法师令沙弥给众人奉上香茗。 然后便等着赤子等人开口。 赤子轻啜了几口香茗后，用眼神示意程峰。 程峰会意，慢条斯理的开口道。 “三位高僧，听闻汝佛门欲联络法家之人共抗绣衣卫？” 这话一出。 佛门三僧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儒门的圣人们是为了这事而来。 也是，儒门自古就是法家流派的对头。 哦，应该说是早古三儒圣之后的儒门。 “确实有此事。” “几位圣人，贫僧等自然知道法家与儒门之间的恩恩怨怨。” “但绣衣卫来势汹汹，绝渊天又毗邻乾坤天。” “若绝渊天之人能出手对付绣衣卫，好歹能阻挡绣衣卫入侵我九十九重天的脚步。” 玄真法师双手合十，缓缓说道。 他这话一出，对面的程峰，脸上立马堆起虚伪的假笑。 “哈哈哈，理解理解。” “只是……能对抗绣衣卫的，又非只有法家一家，三位高僧缘何不与我儒门相谈此事？” “说起来我儒门可比法家强大多了。” 程峰说着，笑吟吟地看着佛门三僧。 一副你们不要不识抬举的味道。 第1048章 互相觉得对方虚伪 “阿弥陀佛，贫僧明白程圣的意思了。” “既如此，贫僧这就将机辩召回。” 玄真法师也没任何辩驳，立马就表现出“从善如流”的姿态。 这副模样，让赤子、程峰等人看的满意至极，频频点头。 他们自然都知道佛门向来畏威不畏德。 如今，他们几个儒门圣人联袂杀来离梵天。 这群秃驴们不服软才怪。 联合法家共抗绣衣卫？ 法家也配？ 赤子、程峰等人心下暗暗想到。 又寒暄片刻后。 赤子、程峰等儒圣起身告辞。 他们此次前来，就是为了逼迫佛门不许联合法家。 至于……这么做是不是会影响大局？ 赤子等人才不在乎。 真要等哪天绣衣卫攻破了九十九重天。 了不起他们屈膝一跪，自然又能摇身一变，成为大楚的当世活儒圣。 反正，赤子等人也听说了，大楚崇文。 这岂不是天然就是他们这些儒圣的舞台？ 说起来，赤子等人压根就不反感绣衣卫攻打九十九重天。 当然绣衣卫他们是讨厌的。 毕竟，这是大楚的鹰犬。 在赤子、程峰等人看来，等他们一出世。 大楚的君臣自然都会无条件听从他们的话。 到那时候，他们再一言废弃了绣衣卫，立马就天下太平了。 “师兄，这帮儒门伪君子果然虚伪。” 待赤子等人走后，摩达面上顿时露出冷笑的表情。 他看不起这些儒圣。 仗势欺人！ “阿弥陀佛，儒门势大，不是我佛门能对抗的。” “且忍了这口气。” “再说，我等也未曾想过真心联合法家。” 鸠摩罗合十道。 听到这话，摩达心情稍稍好转。 事实上，不管是儒门，还是法家，他们都没好感。 儒门虚伪，法家皆是臭脾气。 没有一个好东西。 “回头让人宣传一下，就言儒门不许我等联合法家，共抗绣衣卫。” 玄真法师想了想，缓缓说道。 此言一出。 鸠摩罗面上顿时露出一抹笑容。 “师兄好计谋。” 就连摩达都忍不住点了点头。 玄真还是心脏，知道让儒门和法家狗咬狗。 另一边。 赤子、程峰等人离开了离梵天。 “老师，佛门的秃子果然都是虚伪之徒。” “他们明明是想着利用绣衣卫入侵的机会，从中渔利。” “却偏偏说得大义凌然，虚伪。” 程峰冷笑连连，面上满是不屑之色。 他这话一出，其他儒圣纷纷点头。 确实。 佛门说好听点，是为了对抗绣衣卫，才去联合法家。 但问题是，这种事情你秘密进行就好了。 又何必搞得人尽皆知？ 就好像生怕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被人知道似的。 这不就是图名，图影响力么。 “佛门一惯虚伪，何必大惊小怪。” “接下来，我等只需静观其变便是。” “不管是九十九重天获胜，还是绣衣卫获胜。” “于我儒门而言，都毫无损失。” 赤子略一沉吟，缓缓说道。 众人闻言，皆深以为然。 反正儒门不靠打打杀杀获利，他们掌握了替他人辩经的权力，自然无往而不利。 …… 赤耀天。 “沐姐姐，你是赶着要去投胎不成？” “这等修炼宝地，你不赶紧体悟，非要想着进下一重天，有意思么？” “你也不想想，就凭你我二人，能成什么事儿？” “万一招惹到那些上古老怪物，还不够人打的。” 项炯撇了撇嘴，好没气的说道。 他就烦沐谨言这种心眼子都钻到利益中的性子。 她也不想想，有洛珩在，能让他们占到便宜么？ 反正项炯是放弃了。 赤耀天多好啊，修炼速度是下界那么多倍。 在这里修炼一段时间，提升一下自己实力不香么？ 非要赶着投胎似的，去和洛珩争速度。 那不是脑子有病么？ “项炯，你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听到项炯的抱怨，沐谨言又气又怒。 这家伙怎么就混不吝到这种程度？ 连好坏都分不清了。 她这是只为了自己么？ 还不是为了两人的好处？ 进入九十九重天若都不能遇到上古大能，那岂不是白来一趟？ 她还指望着项炯能得大能青睐，传授神通呢。 若项炯不能提升实力，谁来保护她啊？ 不得不说，沐谨言的小心思确实想得挺好。 可惜，与他同行的是项炯。 而不是其他男人。 项炯是个脑回路极其奇葩的男人，可不吃沐谨言那套。 这也是沐谨言为何屡屡破防的原因。 “你到底懂不懂我的苦心？” “我这般急切，还不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你看看这赤耀天，虽说修炼速度是快，但资源终究有限，而九十九重天中，必定藏着无数的机缘与宝藏，那些上古大能随便赏赐一点，都够我们受用无穷了。” “你却只想着眼前的安逸，实在是目光短浅！” 沐谨言气极，瞪着项炯说道。 项炯双手抱胸，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 “我目光短浅？我看是你被利益蒙蔽了双眼。” “你真以为上古大能都是良善之辈啊？” “这群老怪物哪个不是老阴比，还是你觉得你真的魅力无穷，能魅惑他们？” 他可不是沐谨言这等自信心爆棚的家伙。 徐福曾简单跟他提及过那些上古大能。 他清楚那些老怪物的底细。 沐谨言顿时沉默了下来。 她发现项炯其实说得也有些道理。 但是她就是不甘心。 好不容易进了宝山，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那岂不是意味着，她从西域来到寇岛，全都做了无用功？ 这是沐谨言无法接受的结果。 想着。 沐谨言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项炯，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难道就要这样放弃吗？” “放弃？自然不是。” 项炯摇摇头，道。 他顿了顿，看向沐谨言。 “我的意思是，咱们在这里先苟着提升实力，待实力增强后，再进下一重天继续探索。” “虽说，这么做只能吃点绣衣卫留下来的残羹剩饭。” “但总比什么都得不到强。” 听到这话。 沐谨言知道说服不了项炯了。 她心下暗暗叹了口气。 若无项炯，她怕是更寸步难行了。 也罢，就在赤耀天稍稍停留一段时间吧。 第1049章 反客为主 乾坤天，大阳族决定反客为主。 三国师商议后，派出了三个伪大能巴宝尔、乌基戈、铁达昆都进入玄元天探探底。 这三人，皆是当年大阳王朝的骁将，以武勇而著称。 三将领命而去，很快就进入了玄元天。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一进入玄元天，便被绣衣卫所发现。 玄元天的人原本就摩拳擦掌，准备等着攻入乾坤天。 此刻见到乾坤天大阳三将，自然不会坐视不了。 袁腊等人，外加玄元天的布袋僧等，将三将团团围住。 看到巴宝尔、乌基戈、铁达昆都三人，袁腊顿时面露鄙夷之色。 他冷哼一声，道。 “哼！看看你们这副德行，果然是蛮夷之辈，鬼鬼祟祟，上不了台面。” “这里是玄元天，尔等却不告而入，这与盗贼有何两样？” 别看袁腊是大虞反王。 但他极度讨厌异族蛮夷，此刻面对巴宝尔等人，自然多有看不起。 一听这话。 乌基戈和铁达昆都顿时气得暴跳如雷，脸色涨得通红。 两人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握拳，朝着袁腊怒目而视。 “你这狂妄之徒，竟敢如此羞辱我们，今日定要让你尝尝我们的厉害！” “没错，今日不杀你，我们就不叫乌基戈和铁达昆都！” 这两人都是暴脾气，自然受不了任何羞辱。 更别说，他们当年可没少屠杀中原人，骨子里本就瞧不起中原人。 巴宝尔却神色一凛，抬手制止了陷入暴怒之中的二人。 随后，他迈步踏步而出，目光直射袁腊。 “我当是谁在这里大放厥词，原来是大虞的反贼啊。” “怎么着，当初你在大虞搅得天下大乱，如今却也甘心沦为这朝廷的鹰犬了？” “莫不是在离乱天混不下去了，所以才来投靠这所谓的正统，摇尾乞怜，以求苟延残喘？” “哈哈哈，真是可笑至极！” 巴宝尔虽也是骁将，但却并非莽撞之人。 相反，此人牙尖嘴利得很。 不少中原人，都未必能说得过他。 果然，袁腊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 他向前跨了一步，指着巴宝尔骂道。 “蛮夷之辈，安敢欺吾！” “吾袁腊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岂是你这等蛮夷所能理解的？” “当初在大虞，吾是为了心中的正义，为了推翻大虞那腐朽的统治，怎奈被奸人所害，才落得如此下场。” “而如今，大楚国泰民安，政和人通，天子仁义慈悲，正是吾辈效忠的圣明之君，又岂是你口中的鹰犬之辈！” 袁腊闻言，心下愈发恼怒。 但让他和一个蛮夷争辩，他还真拉不下脸来。 只能憋着一口气，暗暗生气。 布袋僧见状，忙上前拉住他，小声道。 “袁兄，莫要中了此贼的激将法。” 听到这话，袁腊登时冷静了下来。 当年还在当圣王时，他却是容易冲动，行事鲁莽。 但这么多年下来，他其实已经悄悄改变了这个性子。 故此，巴宝尔算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哟，说得倒是好听，为了天下苍生？” “我看你就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罢了。” “这天下苍生的命运，何时轮到你这种反贼来操心了？” “哈哈哈！” 巴宝尔不愧是牙尖嘴利的主，将袁腊奚落的不轻。 …… 玄元天，大殿。 青龙神色匆匆，快步走入殿内。 他径直朝着坐在上首的洛珩躬身施了一礼，道。 “都督，乾坤天的巴宝尔、乌基戈、铁达昆都已潜入我玄元天。” “此刻正被袁供奉等人围山谷之中。” 洛珩听闻此言，挑了挑眉。 “大阳三骁将？” 青龙见状，连忙点了点头，回道。 “回都督，正是当年在大阳王朝威名赫赫的三骁将。” 洛珩面色一沉，冷笑道。 “本督若没记错的话，这三骁将当初可没少屠杀我中原人吧？” “他们的手上沾满了无辜百姓的鲜血，罪行累累！” 青龙闻言，恨恨道。 “都督英明！” “当年彼辈在我中原之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无数百姓惨遭横祸。” “这三人手上可谓沾满了血腥。” 大阳三骁将可以说个个都是屠夫。 但偏偏，这三个屠夫居然还都是寿终正寝。 着实讽刺得很。 洛珩眼眸中抹过一丝寒芒。 “既然如此，那便无需留情，送他们去见当年枉死的中原子民，也好告慰那些在天之灵！” “是，都督！” 说罢，青龙领命而去。 刚走到殿门口，洛珩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青龙，记住，一个都不能放过！” “这是他们应得的惩罚。” …… 山谷内。 “都督有令，大阳三贼杀无赦！” 青龙的身影飞掠而来，厉声喝道。 此言一出。 大阳三骁将彼此对视一眼。 巴宝尔露出一抹讥讽的冷笑。 “杀无赦？” “哈哈，就凭你们这些中原的酒囊饭袋，也敢口出狂言？” “我倒要看看尔等能奈我何。” “这么多年过去，你们中原人还是如此自不量力，当年我们能踏平你们的城池，今日也能全身而退！” 乌基戈和铁达昆都二人更是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中原人不过是弱鸡。 当年他们大阳一族，能踏平中原，今日就能踏平玄元天。 他们才不怕什么绣衣卫呢！ 这一幕，让袁腊等人顿时怒不可遏。 “区区蛮夷安敢狂妄，待某家来斩了你，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说话之人，正是曾经袁腊麾下四天王中的卓元觉。 卓元觉踏步而出，气息般瞬间锁定大阳三骁将。 乌基戈感受到这股压迫力，却丝毫不惧，冷笑一声，同样踏步而出。 “来啊！” “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大阳勇士的厉害，中原人不过是一群懦弱的蝼蚁罢了！” 卓元觉闻言，冷哼一声。 “大言不惭，今日便是尔等葬身之日！” 说罢，他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朝着乌基戈扑了过去。 卓元觉手中的长刀高高扬起，刀光闪烁间，直逼乌基戈的咽喉。 乌基戈见状也不甘示弱，他迅速举起手中的狼牙棒，迎向卓元觉的长刀。 第1050章 莫要小觑中原传说 玄元天，大殿。 青龙急匆匆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三颗头颅。 正是大阳三骁将的首级。 “都督，幸不辱命。” “大阳三贼皆已授首。” 青龙说着，面上露出一丝笑容。 上首处，洛珩瞥了一眼三骁将的首级，点了点头。 “好！” “何人立了此功劳？” 三骁将实力不算弱，能斩杀他们，自然算大功一件。 青龙闻言，躬身回道。 “回都督，卓供奉斩杀了乌基戈，陆供奉杀了铁达昆都，剩下的巴宝尔则是被布袋供奉所杀。” 卓供奉自然是卓元觉。 卓元觉身为袁腊麾下四法王之一，实力自然出类拔萃。 他也算是伪大能级别强者。 与乌基戈在伯仲之间。 但在加入绣衣卫后，洛珩给他们开过小灶。 此消彼长之下，乌基戈自然不是他对手。 至于陆供奉，当然是天街踏尽公卿骨的陆巢了。 陆巢是不折不扣的伪大能。 论实力比铁达昆都只强不弱。 他能斩杀铁达昆都在意料之中。 至于最后的布袋僧杀了巴宝尔，倒是有些让洛珩意外。 不过，布袋僧是江湖强者。 而刚刚又非在战场上。 若换成战场的话，恐怕十个布袋僧都不是巴宝尔对手。 但论单打独斗，江湖强者的优势还是极大的。 “给三人都记一大功。” “待本督回京后，替他们在天子面前请赏。” 洛珩微微沉吟，道。 青龙闻言，忙躬身领命。 他顿了顿，问道。 “都督，咱们何时回京？” 算算时间距离天子大婚已经没多少时日了。 “就这一两天。” 洛珩想了想说道。 天子大婚他是必须要回去的。 眼下斩了大阳三骁将。 料那乾坤天，短时间内也不敢轻举妄动。 趁着时间回京一趟也不耽误时间。 “明白了都督，属下这就去准备。” 青龙躬身道。 …… 乾坤天。 大阳三骁将刚死，三个国师那便已经感应到了。 “巴宝尔三人死了。” 大国师巴普皱着眉头说道。 多迦、阿塔克闻言，齐齐沉默了下来。 玄元天，或者说绣衣卫的实力，比他们想象的要强得多。 原本他们还以为巴宝尔三人，在玄元天基本没对手呢。 但现在看来……他们高估了乾坤天的实力。 “绣衣卫实力如此之强，对我乾坤天而言绝非好事。” “约束一下众人，让他们暂时莫要招惹玄元天。” 巴普沉吟着说道。 此言一出。 多迦、阿塔克二人齐齐点头。 他们两人亦是智者，自然明白巴普这么做的用意。 在不清楚虚实的情况下，贸然轻举妄动，折损的只会是他们的实力。 眼下可不是当年。 当年的大阳王朝猛将如云，就算折损了三个骁将，也多的是勇士站出来。 但如今却不同。 乾坤天总共就那么多人，死一个少一个。 没人能损耗得起。 “师祖，当初洛侯传人传得沸沸扬扬。” “如今九十九重天，亦多有人议论此事。” “以您之见，这洛侯传人是否有真材实料？” 三国师中的阿塔克突然开口问道。 他们大阳王朝时期比较幸运。 并没有遇到当代洛侯传人。 那一代的洛侯传人，是大阳王朝末期的时候，才降临世间。 故此，不管是巴基，还是多迦、阿塔克都没遇到过传说中的洛侯传人。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多迦、阿塔克，莫要轻视中原传说。” 巴基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他对于中原的各种传说，还是抱有极大的畏惧心理的。 毕竟，中原文化源远流长。 能出现在传说中的人物，就算没有传说那么夸张，却也都不是泛泛之辈。 “是师父（师祖）！” 多迦、阿塔克忙起身回道。 三人虽然都是大阳国师，论地位、实权这些其实不分上下。 但巴基终究是他们师父、师祖。 哪怕是蛮夷之辈，也绝不敢欺师灭祖。 “坐！” “我虽没与洛侯传人交过手。” “但历代洛侯传人的记载并不少见。” “尔等仔细想想，这每一代的洛侯传人可有庸才？” 巴基目视多迦、阿塔克，说道。 二人闻言，仔细想了想，发现巴基说的还真是。 不管是哪一代的洛侯传人。 就没有平庸的。 最差也都是权倾朝野的权臣。 且还是得以善终的权臣。 事实上权臣不少。 但能以善终的权臣，却凤毛麟角。 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这个洛侯传人的不凡之处了。 更别说，更多的洛侯传人还踏入了超凡境界。 连皇权都只能屈居于他们之下。 眼下，洛珩虽然只是个毛头小子，二十都不满。 但就看他封王、掌绣衣，深得大楚两代天子信任，就可见一斑。 寻常的弱冠少年，哪有如此牛逼的？ “师父所言极是。” “洛侯传人确实轻视不得。” “而绣衣卫又是洛珩一手打造，我等先前确实轻敌了。” 多迦微微颔首，沉声说道。 一旁的阿塔克则频频点头，深以为然。 见自己的徒弟、徒孙都意识到这一点，巴基不由露出满意的神色。 “所以，这段时间咱们尽量说服晨阳天的耗子们。” “让他们替咱们打探清楚绣衣卫的实力底细，再做决定也不迟。” 巴基沉吟着说道。 听到这话，多迦、阿塔克皆深以为然。 说实话，先前派遣三骁将去玄元天探底，巴基是不太赞同的。 只不过多迦、阿塔克一力坚持。 巴基也就没拒绝。 但事实证明，还是巴基更为老成。 多迦、阿塔克多少有些轻敌了。 念及此。 两人不由一阵羞愧。 “无需放在心上。” “是人就会犯错误，吸取教训便好。” “左右不过三个莽夫罢了，他们也不算白死。” 巴基见状，摆摆手说道。 在他眼中，三骁将死了也就死了。 能让他徒弟、徒孙及时醒悟过来，就是大功一件。 现在看来，三骁将之死，效果比他想象的更好。 这让巴基很是满意。 别看这巴基，当年定制的都是什么仁政。 但实则他可不是什么有仁慈之心的主。 当初的仁政，纯粹是天下刚定，大阳需要修生养息，和更好的中原罢了。 第1051章 千年天机阁 晨阳天。 这一重天并不大，论地域面积，甚至都不如赤耀天。 但灵气的浓郁程度，却是赤耀天的数倍之多。 晨阳天内四季如春。 整个晨阳天并无任何建筑。 唯有高山四周环绕，山壁上有天然形成的无数山洞。 居住在晨阳天的人，最早可追溯到大雍朝。 最晚则为大虞朝。 而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 那边是他们皆来自于天机门。 天机门初创于大雍武帝年间。 早期效力于武帝，为武帝北伐立下赫赫功勋。 武帝驾崩后，天机门脱离了朝廷，融入民间。 自那之后，天机门便靠着贩卖情报为生。 但与其他情报机构不同。 天机门的情报来源，却不是源自于大量耳目、眼线打探而来。 而是靠着天机门弟子卜卦算出来的。 且据说天机门的情报从未出过任何纰漏。 由此可见，天机门的卜卦能力，确实不容小觑。 之后，因为天机门供给太多人“情报”，以至于引起朝廷忌惮。 到了大栾朝时期，朝廷下令封禁天机门。 天机门也由此由明转暗。 时间一长，天机门在江湖上也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江湖中人往往都喜欢将天机门的人称之为耗子。 意为他们喜欢躲在暗处，见不得光。 如今被接引至晨阳天的皆是历代天机门杰出天骄。 自创派祖师天机子开始。 每一代的天骄，都会被天机子接引上来。 到了现在，晨阳天的天机门弟子，也快有百人之多了。 这一日。 来自大阳族的茂金，踏入了晨阳天。 茂金是大阳皇子，早年更被册封过太子。 是个不折不扣的文武双全的天骄式人物。 只因为他英年早逝，未能继位，在青史上留下不小的遗憾。 彼时已经进了乾坤天的三国师阿塔克，在得知茂金病故后。 便动用秘法将其复活，并接引至乾坤天。 茂金上界后，三位国师不费余力的对他进行培养。 茂金也不负三国师期望，如今已然成长外智谋、武道只逊色于三国师的存在。 他也是乾坤天十八个伪大能中，最强的一个。 这一次，联络天机门的事情，三国师就交由他在办理。 啾啾！ 整个晨阳天不见任何天机门弟子。 但当茂金出现时，山谷中却突兀地响起阵阵鸟鸣声。 不片刻。 便有一鸟飞落于茂金肩头，指引他前行。 茂金见状，倒也没大惊小怪。 很是淡定的跟着飞鸟前行。 步行百余步后。 飞鸟带着茂金，进了一个底层山洞。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山洞内突兀传来一道儒雅的声音。 茂金闻言，心知这便是天机门弟子了。 就是不知道，是天机门的哪一个杰出天骄。 “冒昧叨扰，勿怪。” 茂金回了一句。 下一刻，里端传来一声淡笑。 “无妨，且坐。” 虽然人影都没见着。 但茂金却见怪不怪，施施然寻了张石凳，坐了下来。 他并非第一次前来晨阳天。 自然知道天机门弟子不会轻易现身。 除非特殊情况。 …… “你是说……你想要关于绣衣卫的情报？” 山洞里端传来惊疑不定的声音。 说话的，依旧还是先前哪儒雅男子。 茂金闻言，微微颔首。 “正是！” 此言一出。 洞中瞬间沉默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茂金都快以为这天机门弟子离开了。 但就在这时。 声音再次响起。 “这情报……难度极大。” “需要千年寿元，或者等价气运、香火。” 里端男子声音重新恢复先前的儒雅淡定。 茂金闻言，吃了一惊。 一个绣衣卫的情报，居然需要千年寿元？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尤其是在如今一众大能寿元流逝越来越快的情况下。 更是显得价值不菲。 “这……” 茂金迟疑不决。 老实说，他并非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 但千年寿元，那也太夸张了一点。 他记得他前几次来交易情报的时候。 天机门弟子开过最贵的一笔交易，也只有区区百年寿元和等价气运、香火。 但如今，却翻了十倍。 这绣衣卫如此恐怖吗？ “阁下付不起？” 里端男子似乎早已料到会这样，淡淡问道。 茂金闻言，无言以对。 他当然付不起。 包括三国师在内，所有人残存的寿元，多则一二百年，少则数十年。 虽说，这千年寿元可以平摊到每个人身上。 但如此大的损耗，可没人能承受得起。 “额……阁下，我是否换一份情报？” 茂金沉吟片刻，问道。 里端男子笑了笑，道。 “可！” 天机门是生意人，只要能收获寿元就行。 中途是否变换，他们倒是不在意。 反正，眼下他也没开始卜卦呢。 “那我换关于洛珩的情报。” 茂金深吸一口气，问道。 此言一出。 里端男子再次沉默。 好一会后，他才幽幽道。 “洛珩的情报……价值万年寿元，或等价气运、香火。” 听到这话。 茂金差点一口老血狂喷而出。 他本以为绣衣卫的情报已经贵的离谱了。 但谁想，关于洛珩的情报，更他妈夸张。 万年寿元？ 这尼玛把整个乾坤天众人所有的寿元加一块都不够。 早知如此，他就不问了。 不过，这也让茂金意识到洛珩的不简单。 连天机门的人，想要卜算洛珩都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显而易见，洛珩必然难对付的很。 “阁下，考虑的如何了？” 洞中男子缓缓问道。 茂金苦笑了几声，道。 “换成绣衣卫单项情报，比如……绣衣卫陆地神仙级强者数量有多少这些，可以么？” 他付不起万年寿元，也付不起千年寿元。 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可！” “关于绣衣卫陆地神仙级强者数量的情报，折价百年寿元，或等价气运、香火。” “阁下可愿购买？” 里端男子几乎没有犹豫，立马回道。 听到这话。 茂金总算松了一口气。 百年寿元？ 还好还好！ 不算贵。 虽然，这是他以为购买过情报中最贵的了。 但比起先前的千年、万年来，自然显得廉价多了。 第1052章 天机子与初代洛侯传人 “都督，九十九重天有一重天名曰晨阳天。” “晨阳天宗门名曰天机门。” “天机门擅长推演之道，小到民间八卦，大到天下大势，无有他们不知晓的。” “这天机门……” 布袋僧端坐于洛珩侧首，侃侃而谈。 此君是玄元天内的社牛大佬，对于九十九重天的了解，远比其他人更多。 洛珩与他闲谈时，布袋僧不知不觉就提及了晨阳天的天机门。 “可是大雍天机道人创立的天机门？” 洛珩凝视问道。 布袋僧闻言，愣了愣，旋即点头道。 “都督英明！” “原来都督也知道天机门啊。” 他原以为洛珩并不清楚天机门的事情呢。 洛珩笑了笑，道。 “天机门弟子在青史上留名的可不少。” “本督自然知晓。” “行了，你继续说。” 听到这话，布袋僧这才恍然。 原来都督是从史书上了解到的啊。 不过想想也是，这位洛都督据说是文人才子出身。 文人嘛，除却少部分死读书的书呆子外。 少有不了解史书的。 “是，都督。” 布袋僧想着，应了一声。 旋即，继续说道。 “天机道人自入晨阳天后，这数千年来，陆陆续续接引了不少天机门弟子进入九十九重天。” “若论九十九重天最神秘的一重天，当属天机门所在的晨阳天了。” “整个晨阳天，除却天机门弟子外，并无任何外人。” “其他重天的大能，忌惮于天机门鬼神莫测的推演之术，大多都给他们几分面子。” “故此，晨阳天人数虽不多，且天机门弟子也不以武力见长，但各重天却无一人觊觎晨阳天的。” 说到这里，布袋僧停顿了下来，看了洛珩一眼。 他提及天机门，就是像告知洛珩，他们在谋划乾坤天。 说不定乾坤天的大阳族也在图谋他们呢。 而大阳族终究在九十九重天呆了这么久，与天机门说不定也有交集。 这真要让天机门推演出什么来。 到时候，弄不好吃亏的就是他们。 只不过布袋僧纲归附绣衣卫没多久，有些话自然也不好跟洛珩直接提及，只能委婉的提一嘴。 “你是担心乾坤天请天机门推演我绣衣卫？” 洛珩闻言，转头看向布袋僧。 布袋僧见状，面上露出一抹尴尬神色。 “没想到被都督看出来了。” “属下正是有此担心。” 洛珩点点头，道。 “你担心的不无道理。” “乾坤天大阳莽夫虽不值一提，但三国师却个个都是人杰。” “知己知彼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大阳三国师不逊于中原人中的智者。 就凭他们先前安排三大骁将潜入玄元天探底。 就足以证明他们想要知道绣衣卫的实力。 在三骁将折戟之后。 无疑证明这条路走不通。 三国师又非傻子，自然会另想它法。 而九十九重天又有天机门在。 大阳人找到天机门的概率极大。 念及此。 洛珩微微沉吟，道。 “本督近日要回京一趟，这几日你们多注意乾坤天动向，莫要轻举妄动。” “一切待本督回来后再说。” 听到这话，布袋僧点了点头。 “是，都督。” …… 晨阳天，天机门。 山巅洞府内。 一头白发的天机子盘膝坐于蒲团上。 “茂金离去了？” 天机子睁开眼，缓缓问道。 下首处，一名看着三十许的儒雅男子，点了点头。 “回祖师，茂金已离去。” 这儒雅男子，赫然是先前跟茂金交易之人。 天机子闻言沉吟片刻，道。 “绣衣卫不可招惹，此次交易……取消。” “云飞，钱是赚不完的，有命拿才行。” 这话一出。 儒雅男子微微颔首，道。 “祖师放心，刚刚的交易并未成功。” “大阳毕竟是异族，先前他们与佛门有龌龊时，弟子提高情报倒也无伤大雅。” “但如今大阳一族不知死活，竟招惹绣衣卫，弟子又怎会将我天机门置于险境？” 听到这话。 天机子面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本门众多弟子中，唯有你深得我心。” “记得约束弟子，莫要赚不该赚的钱。” 儒雅男子闻言，应了一声。 但下一刻，他面上露出迟疑之色。 “祖师，这一代的洛侯传人真有这般恐怖？” “弟子先前推演时，竟完全推演不出任何信息来。” 儒雅男子姓云名飞，是天机子一众徒子徒孙中，天赋最出众的弟子。 此人原本是天机门第八代门主。 被接引至晨阳天后，虽面对诸多门内前辈，但很快便脱颖而出。 成为天机子的左膀右臂。 如今，晨阳天的天机门，他算是仅次于天机子的存在。 不过身为一个后辈，却压得一众师祖们黯然失色。 难免会引起其他人的嫉妒。 天机门虽团结，但并非人人都是大公无私之人。 私下里的内斗自然也有。 好在有天机子在，暂时还能压得住徒子徒孙们。 此刻，天机子听到云飞的问话，面上露出一抹凝重之色。 “洛侯传人代代皆是天骄。” “这一代洛侯传人，更是其中佼佼者。” “记住，莫要招惹洛侯传人，否则必有滔天大祸。” 作为大雍时期的人物，他年轻时曾小洛侯还在。 彼时的小洛侯堪称如日中天。 整个九州无人能与之争锋。 这也让天机子脑中植入了洛侯不可敌的概念。 之后到了武帝时期。 小洛侯已销声匿迹，但却诞生出了第一代洛侯传人。 这位洛侯传人，却是武帝的座上宾。 而彼时的天机子，不过是武帝麾下众臣之一。 负责执掌钦天监。 武帝北伐时，钦天监倒也立功不小。 但却没人知道，天机子的观星推演之术，之所以能这般出众。 这中间，却也和第一代洛侯传人有部分关系。 或者说……第一代洛侯传人，曾点拨过天机子。 虽然谈不上有授艺之恩，但却也让天机子欠下了因果。 故此，在那之后，天机子逢洛侯传人必避开。 这些年，天机门也从不接受任何关于洛侯传人的情报交易。 只是如今几千年过去了，门内的部分弟子，却似乎忘了这一茬，脑中只剩下“钱”！ 第1053章 明日入宫觐见 茫茫大海上，一艘巨船乘风破浪，朝着大楚而去。 舱内上房内。 “都督，您既然发现了沐谨言，为何……” 青龙面带疑惑之色，朝着洛珩问道。 洛珩带着他们离开九十九重天时，在赤耀天发现了沐谨言。 只不过当时洛珩只当没有看到，这让青龙多少有些无法理解。 “沐谨言身怀大气运，如今虽因屡遭挫折而降低了部分气运。” “但她依旧身具天命，远比常人运气好。” “九十九重天比本督想象的更为难搞，既然沐谨言因缘巧合进了九十九重天。” “那就让她不妨祸害那些上古大能去吧。” “这女人别的本事没有，祸祸能力却是出类拔萃。” 说到最后，洛珩忍不住笑了起来。 青龙闻言，面露恍然之色。 还真是这样，沐谨言这女人惹祸能力一等一的强。 这次放她进了九十九重天。 保不准这女人会搞出点幺蛾子来。 “都督这是祸水东引啊。” 青龙面上也露出了笑意。 他恍惚间，已经看到沐谨言将九十九重天折腾的鸡飞狗跳的场景。 “都督，虽说祸水东引之策颇为高明。” “但沐谨言太过邪门，会不会就此一飞冲天？” 青龙似想到什么，沉声问道。 洛珩闻言，摇摇头，道。 “不会。” “这女人的野心已被点燃，不可能再甘心屈居人下了。” “而九十九重天的大能，哪一个不是人精？” “他们可不是项炎、萧阳、燕秋之辈，会让一个女人骑在头上。” “看吧，到时候必然会有一场好戏。” 洛珩这话让青龙恍然大悟。 也是。 这沐谨言都满脑子想当女帝了。 又岂会甘于当个贤内助？ 到时候她必然会凭借美色，却四处拉拢人。 而九十九重天的上古大能，多数都是青史留名的人杰。 又岂会轻易被沐谨言所迷惑？ 只是…… “都督，您说过沐谨言身上具有一些特殊的光环。” “这会不会影响大能们的判断？” 青龙想着，再次问道。 洛珩摆了摆手，道。 “她的光环已破！” “自从上次在雒阳被抓后，她的光环就已经被削弱得厉害了。” “如今这女人，也就只能引诱一些单纯之人而已。” “真正的老谋深算之辈，是不会中招的。” 洛珩虽然看不到沐谨言信息，却可以通过种种蛛丝马迹做出判断。 自沐谨言被抓过一次后。 这女人已经没法再像最初之时那般，拥有恐怖的降智光环了。 她的魅力，也被大幅度削弱。 眼下或许只能迷惑一些雏鸟，或者类似袁继桐那般单纯的人。 所以洛珩一点都不担心沐谨言会就此做大。 相反，九十九重天多了这个女人。 只会变得愈发混乱。 毕竟，九十九重天大能虽多，但却也不乏蠢货。 而这些蠢货十有八九会被沐谨言所魅惑住。 到时候，各重天之间的内讧势必会出现。 这可比绣衣卫强行一重天一重天的攻打过去要方便的多。 毕竟有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在，远比强攻九十九重天划算的多。 …… 数日后。 洛珩出现在大楚京师。 他径直进了皇宫。 养心殿偏殿暖阁内，正批阅奏折的泰安帝，猛听到太监来报洛都督求见。 顿时惊喜的扔下手中朱笔，豁的一下站了起来。 “子玉回来了？” 这话刚刚落下。 便看到洛珩缓步走了进来。 “臣见过陛下。” 泰安帝见状，惊喜莫名。 “好好，子玉回来了就好。” “快，给子玉搬张凳子。” 一旁的小安子闻言，忙不迭的搬来凳子。 洛珩也不客气，径直坐了下来。 “子玉，这次回京多久？” 泰安帝问道。 其实他不想洛珩四处奔波。 如今大楚国泰民安，西域、东海缓缓图之就行。 但洛珩却一直为此劳碌奔波，却让他心中甚是过意不去。 洛珩闻言，笑了笑，道。 “回陛下，若无意外的话，臣会在京师待上半个月。” 九十九重天远比预想中要复杂。 故此，洛珩倒也不急着立马攻下九十九重天。 “半个月吗？” “也好！” 泰安帝心下虽有些失望，但一想到难得有半个月休沐，不免又高兴起来。 他想了想，道。 “子玉，过几日就是朕大婚之日。” “到时候代表朕去迎亲如何？” 堂堂天子自然不可能亲自去迎亲。 哪怕他所娶之人是忠义侯之女，也是未来的皇后。 “臣领旨。” 洛珩闻言，微微一怔，旋即回道。 虽然泰安帝让他迎亲，多少有些意外。 但这也只不过是件小事。 “陛下，关于九十九重天之事……” 洛珩想了想，说道。 话未说完，泰安帝却已经摆了摆手。 “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子玉刚刚回来，一路奔波，想来也是疲累了。” “你还是回府好好休息吧。” 虽然他还有很多事情要问洛珩。 但一想到洛珩千里奔波，刚回京就来面圣。 泰安帝自然不忍心让洛珩这般疲惫。 “臣明白了！” “那臣明日再来觐见陛下和上皇。” 洛珩微微一怔，旋即笑道。 听到这话，泰安帝点了点头。 “好好，明日入宫也不迟。” 见状，洛珩也不客气，站起躬身告退。 待洛珩离去后。 小安子似有所感的感叹了一声。 “陛下对待洛王真是……恩宠有加啊。” 泰安帝闻言，笑道。 “恩宠有加？不，子玉可是朕的表弟。” “那可是朕的亲人，对待亲人，又岂能跟对待寻常臣子一样？” “再说以子玉的功劳，朕就算再恩宠也不为过。” 泰安帝这话说得理所当然。 一旁的小安子闻言，顿时连声应是。 想想也是。 要不是当初洛珩力挽狂澜，眼下大楚江山还在不都是个问号。 故此，小安子倒也能理解泰安帝的想法。 事实上有这想法的不止泰安帝一人。 身在坐忘阁的保德帝，同样也有这样的念头。 毕竟，相比起外人，不管是还是自己人容易让二帝信任。 “小安子，去父皇那知会一声。” “就说子玉回京了，明日入宫觐见父皇。” 泰安帝想了想，说道。 第1054章 子玉你何时迎娶卿绾丫头 次日。 洛珩再次进入皇宫。 只不过这一次去的是坐忘阁。 进入坐忘阁。 太上皇保德帝正盘膝坐在蒲团上，看到洛珩进入，面上顿时浮起一抹欣喜的表情。 “子玉，来啦！” 洛珩上前，恭敬一礼，道。 “臣洛珩，拜见上皇。” 保德帝连忙抬手示意他起身，并让王嘲拿来蒲团。 “子玉，不必多礼。” “朕听闻你昨日刚从寇岛赶回。” “怎么样？寇岛和九十九重天的事情可棘手？” 早在离京之前，洛珩就已经将上古大能的事情告知了保德帝和泰安帝。 故此，保德帝自然也知道什么是九十九重天。 洛珩闻言，微微点头，道。 “上皇，寇岛已被……六皇子统一。” “如今整个寇岛，除却六皇子势力外，并未任何大名存在。” “故此，寇岛可以说已是我大楚疆土。” 保德帝听完后，顿时龙颜大悦。 “好！” “小小寇岛在前荆年间，屡屡侵扰我中原沿海之地，杀人如麻，荼毒百姓。” “朕早年就有心收拾寇岛，只是当时北境突奴更为势大，朕才迟迟未能出手。” “如今这寇岛总算被收服了，我儿好福气啊，有子玉这等贤良。” 说着，他抚须大笑起来，看上去心情极佳。 不过想想也是。 寇岛自从前朝大荆起，便开始入侵中原。 虽都只是游兵散勇，但彼辈凶残无比，大荆百姓饱受其苦。 大楚立国后，寇岛老实了一阵子。 到了仁宗年间，寇岛似乎看出了大楚日渐虚弱，又开始派遣浪人来入侵大楚沿海之地。 而彼时大楚地方军队已然糜烂，面对寇岛浪人时自然屡屡吃亏。 到了保德帝上位，精励图志，国力日渐增强。 再加上保德帝又在北方打出了大楚立国后，最大的一场胜利，杀的突奴人差点灭绝。 寇岛这边立马又老实了下来。 故此，对于这反复无常的寇岛，保德帝向来没有好面孔。 “上皇过誉了。” 洛珩闻言微微一笑，道。 他顿了顿，继续斟酌着说道。 “至于九十九重天……臣带着绣衣供奉小试牛刀，目前攻下了赤耀、玄元二重天。” “但后续的乾坤天，实力却是极强，臣暂时令绣衣供奉按兵不动，以待时机。” 保德帝闻言，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欣慰之色。 “子玉你做事朕向来放心。” “只是这乾坤天又是何方大能？” 洛珩沉吟道。 “上皇，所谓乾坤天，其实便是前朝大阳余孽。” “大阳的三国师，因某些原因被复活，之后便不断接引大阳文武进入乾坤天。” 保德帝听到后，顿时面露惊容。 “什么？竟是大阳余孽？” “好好好，朕本以为大阳一族已然湮灭在历史长河中了。” “谁想彼辈蛮夷居然在九十九重天死灰复燃！” 说到最后，他眼眸中露出了一丝杀机。 显然，保德帝对待异族方面，完全不会有什么怀柔之心。 “陛下放心，臣已经定制了攻打乾坤天的计划。” “只等时机一到，便会拿下乾坤天。” “至于这些大阳余孽，臣自然一个都不会放过。” 洛珩见状，沉声说道。 听到这话。 保德帝满意极了，他拍了拍洛珩的肩膀。 “好，好啊！” “对待这些蛮夷就得这样！” “蛮夷辈，畏威不畏德，就该动用屠刀才是，朕相信你有这个能力灭了这些大阳余孽。” “只是这九十九重天神秘莫测，你日后行事可要多加小心。” “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朕定会全力支持你。” 洛珩闻言，躬身行礼。 “多谢上皇，臣定不负所望。” …… “上皇，陛下大婚乃泰安朝之大事，关乎皇家颜面与国之体统。” “臣想问一下，这大婚的流程。” 与保德帝说完正事后，洛珩将话题引到泰安帝大婚的事情上。 毕竟，泰安帝大婚那天，还要代表泰安帝去迎亲。 自然要弄懂当天的流程。 保德帝闻言，面上露出笑意。 他轻轻抚了抚胡须，缓缓道。 “我儿跟朕说过了，说是他大婚当日，由子玉你去迎亲。” “朕觉得很好。” “子玉啊，不过那天你得受苦了。” “你得卯时之前，就得入宫，带上圣旨，前往忠义侯府。” 按照惯例，其实迎亲之事，当由礼部来负责。 但奈何泰安帝偏要洛珩代替他迎请。 这罪自然就得由洛珩来受了。 不过洛珩倒也不在乎。 泰安帝对他情同手足，这么多年来也就向他提出了这么一个请求。 他自然要满足泰安帝。 “卯时之前入宫，然后前往忠义侯府。” “臣明白了。” 洛珩点了点头，道。 保德帝见状，又将后续流程一一告知洛珩。 洛珩认真聆听，将保德帝所言都记了下来。 保德帝看着洛珩那副专注的模样，心中突然一动，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打趣道。 “子玉啊，你看我儿都要成婚了，你和沐卿绾这丫头何时完婚？” “朕可一直盼着喝你们的喜酒。” “不……朕还想当你高堂呢。” 他不仅是沐卿绾的“义父”，又是洛珩的姑父。 洛珩无父母在世的情况下，他还真有资格当一回高堂。 洛珩闻言，轻咳一声，回道。 “上皇，如今九十九重天之事尚未解决，各方大能蠢蠢欲动。” “臣身为绣衣卫都督，身负重任，暂时却无暇顾及这些事情了。” “嗯，待九十九重天之事处理完毕，臣定会风风光光地迎娶绾绾。” 说到沐卿绾时，洛珩的眼神下意识变得温柔起来。 保德帝看在眼里心中愈发满意。 “好，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你与朕是一类人！” “卿绾这丫头也是个好孩子，你们两人算是天作之合。” “朕到时候定会替你们办个盛大的婚礼。” 保德帝越说越是激动。 他本就是性情中人。 对于情情爱爱这些看得极重。 如今总算听到洛珩明确了迎娶沐卿绾的时间，心中自然高兴得很。 洛珩微微一笑，道。 “那臣就先谢过上皇了。” 保德帝哈哈大笑起来，面上满是欣喜之色。 “好好好，朕就等着那一天。” “不看到你与我儿各自成家立业，朕这仙都修得没劲啊。” “哈哈哈！” 第1055章 逃入乾坤天 赤耀天。 外围山谷中。 此地，灵气氤氲，鸟语花香。 但项炯和沐谨言却丝毫没心思感受着怡人的景色。 两人的心跳尚未完全平复，脸上还残留着心有余悸的神情。 先前那一幕，实在是惊险万分。 洛珩带着青龙等人途经此地时，似乎朝他们藏身之处瞥了一眼。 这一瞥，却让项炯和沐谨言差点心都跳出嗓子眼。 他们差点让自己已然暴露了。 但好在，洛珩并未停下，径直带着青龙等人离去了。 如今，虽距离洛珩离开赤耀天，已经有几天了。 然而，项炯和沐谨言二人，却反而愈发不安起来。 “沐姐姐，你说这洛珩是不是已经发现了我们？” “否则好端端的为何回首瞥了我们一眼？” 沐谨言闻言，咬了咬嘴唇，道。 “洛珩最是奸诈不过，我看八九不离十，他已经发现了我们。” “只是不懂他为何没让绣衣抓捕你我？” “难不成……他又有什么阴谋了？” 对于洛珩的阴谋手段，沐谨言再清楚不过了。 她最怕的就是洛珩的各种谋算。 念及此。 她的面色不由苍白了几分。 “不行。” “此地不宜久留，得赶紧想个办法离开赤耀天，否则万一洛珩又回来，那你我可就真的是插翅难逃了。” 说着，沐谨言已经烦躁的坐立不安起来。 项炯闻言，皱起眉头，在山谷里来回踱步。 “离开容易，但咱们能去哪？” “好不容易找到个灵气浓郁的地方，孤王这才突破了一个小境界而已，就要……” 听到这话。 沐谨言愈发不耐烦了。 “灵气灵气，你就知道灵气。” “你想死，我还不想呢。” “既然赤耀天都灵气如此浓郁了，更高一层的玄元天，难道会不如赤耀天？” “你这家伙脑子怎么转不过弯来？” 沐谨言好没气地瞪了项炯一眼。 项炯闻言，轻咦一声。 “有道理啊，玄元天怎么也比赤耀天更高级。” “说不定到了……不行，玄元天已经落入洛珩手中，绣衣卫供奉都在呢。” “咱们进入玄元天，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沐谨言皱了皱眉，沉吟道。 “不管如何，总比在这里坐以待毙强。” “谁知道洛珩什么时候会回来？” “行，你是不怕洛珩把你怎样，但我呢，他可不会放过我。” “你我既然已经联手，就当精诚合作，谁都不许有小心思。” 项炯闻言，沉默了下来。 他似在斟酌。 好半天后，项炯才缓缓点了点头。 “那行，就按你说的，进入玄元天。” “不过眼下大白天太引人注目了，咱们等天黑之后再出发，尽量避开其他人的耳目。” 听到这话，沐谨言心下松了口气。 “好，依你。” “待进了玄元天后，你我更加要注意，绝不能再如此莽撞了。” 项炯对此自无异议。 事实上，眼下他也摸不准洛珩对待他的态度。 虽说，洛珩是主动放他进入九十九重天的。 但他总觉得，洛珩似乎有点不怀好意。 只是他没有证据罢了。 所以，沐谨言的提议，正中他下怀。 …… 夜色如墨，月朗星稀。 山谷中偶尔传来的夜枭啼叫。 沐谨言和项炯彼此对视一眼，身形鬼魅般消失在山谷内。 这二人的实力，说强不强，说弱也不算太弱。 这般夜行起来，速度倒也极快。 只是或许两人都太过紧张，又或者别的原因，总之他们一举一动看上去有种鬼鬼祟祟的感觉。 离开赤耀天比较容易。 赤耀天内并无绣衣镇守，就算有，也只会对他们的鬼祟行为视而不见。 很快，两人潜入了玄元天。 在两人踏足玄元天的一瞬间。 镇守于此的一众绣衣供奉，齐齐从打坐中睁开眼。 “是都督所的那对男女？” “气息极弱，并非什么高手，十有八九就是他们。” “既然如此，那就按计划行事。” “嗯，都督特意交代了，咱们可都别露馅啊！” 一众供奉彼此说了几句后，便再次沉浸于打坐之中。 洛珩离开之前，就曾特意叮嘱过他们。 对于项炯和沐谨言二人不必在意，只需暗中将他们驱赶进乾坤天即可。 所以，邓黎等供奉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了视而不见。 外头自然会有普通的供奉，很快就会发现“异样”，然后不动声色地驱赶二人往乾坤天跑。 “灵气果然比赤耀天更浓郁，好好好！” 项炯感应了一下，面露喜色。 沐谨言则有些心绪不宁。 “别感叹了，赶紧藏起来。” “别忘了这里有绣衣供奉坐镇。” 听到这话。 项炯心下一个激灵，忙点头称是。 两人鬼鬼祟祟，朝着玄元天里端潜入。 还未前行多少距离。 远端忽地传来一声爆喝。 “何方贼人潜入我玄元天？” 听到这声音。 项炯、沐谨言顿时骇了一大跳，背脊之上都惊出了一声冷汗。 两人对视一眼。 “不好，被发现了！” “快跑！” “往那跑？” “往最里面跑！” 说话间，项炯、沐谨言吃奶的劲都用上了，朝着玄元天最里端飞掠而去。 虽然他们速度极快。 但身后，却始终像是有人在追他们。 也不知跑了多久。 沐谨言已经气喘吁吁。 她小声说道。 “项炯，我怎么感觉怪怪的，好像绣衣卫在故意驱赶我们往这边跑？” 她不知道这感觉对不对。 项炯闻言，点了点头。 “我也有这种感觉。” “不管如何，此地不宜久留，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起来。” 沐谨言深以为然，不再多言，深吸一口气，跟着项炯再次狂奔起来。 一炷香时间后。 “不对啊，前面这是……下一重天入口？” 沐谨言很快发现了前方的异状。 赫然便是下一重天的入口。 项炯闻言，咬了咬牙。 “不管了，先摆脱后面的追兵再说。” “对了，下一重天叫什么？” 沐谨言想了想，问道。 “乾坤天，我师尊跟我提过。” 项炯深吸一口气，回道。 沐谨言闻言，喃喃自语了一句，也没琢磨出这名字有什么特殊之处。 但眼下，形势已经不容他们多想。 只能咬着牙，朝着前方入口冲了过去。 第1056章 刚进乾坤天就被擒 轰！ 项炯和沐谨言一头扎入入口。 下一刻。 两人的身影已经进入乾坤天。 只是，他们还未及看清周围的景象。 便被一群大阳高手给围了起来。 “哪来的贼人，竟敢擅闯乾坤天！” 为首的大阳高手厉声喝道。 此人倒不是大阳军中将领，而是大阳皇室培养出的供奉叫做真塔。 算是伪大能级别强者。 不管是项炯，还是沐谨言，在此人面前，比蝼蚁还蝼蚁。 项炯和沐谨言心中一惊。 但两人到底不是傻子，知道自己不是此人对手，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这位大哥，我二人皆是良善之人。” “因冲撞了绣衣卫，故而被逼逃到此处……” 开口的是沐谨言，一脸柔柔弱弱的表情，看上去楚楚可怜。 四周果然有好几个大阳高手，看得心儿都软了。 但真塔却是神色不变。 他乃是国师巴基的忠实信徒，知晓巴基平日里行事的规矩。 此刻见这项炯、沐谨言似乎并非绣衣卫的耳目，便也没有立刻为难他们。 只是大手一挥，命手下将二人押着去见巴基。 不多时。 项炯、沐谨言便被带到了巴基面前。 巴基高坐于堂上，上下打量起两人。 “说吧，你们为何闯入我乾坤天？” 巴基淡淡问道。 项炯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沐谨言，示意她开口。 沐谨言自然不会拒绝。 当即面露楚楚可怜的表情，嘤嘤道。 “实不相瞒，小女子与那洛珩有仇怨。” “因为屡屡被洛珩欺压，无奈之下只能四处躲避。” “今夜我二人被绣衣卫追击，慌不择路之下，便误入了此地。” 沐谨言说着，美眸不断瞥向巴基，眼波流转。 项炯见状，也连忙点头，道。 “事情就是这样，绝无虚假之言。” 巴基静静地听着，眸光闪烁。 片刻后。 他不由冷笑一声。 “你二人弱如蝼蚁，居然能招惹洛侯传人，还至今未死，倒也奇了。” 这话一出。 项炯顿时面露尴尬之色。 沐谨言倒是神色不变，似乎对于巴基的蝼蚁评价完全不在乎。 在她看来，她是女儿身。 既然是女子，要那么高的实力干嘛？ 有姿色，有魅力就行。 “这位先生，我二人实力虽弱。” “但我身边这位，却也是名门之后，先生莫要小觑。” 沐谨言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听到这话。 巴基不由挑了挑眉。 “哦？名门之后？” “本座倒要看看是哪门子的名门。” 他语气中带着一抹讥诮。 沐谨言浑然没有在意，傲然道。 “他乃大赵徐福亲传弟子。” “先生若是不信，尽管遣去打听便是。” 这话沐谨言说的底气十足。 项炯则稍显不自在。 他堂堂上古大能的弟子，如今却居然沦为“阶下囚”，着实丢人的很。 “徐福弟子？” 巴基闻言，面露讶然之色。 他显然没料到，这个弱得他一根手指就能碾死的蝼蚁，居然是徐福的弟子。 徐福他自然知道。 这可是赵始帝身边的心腹。 只是，徐福什么时候收了弟子？ 巴基有心不信这些鬼话，但不知为何，他本能地觉得面前的女人并没有在说谎。 “他是徐福弟子，你既然能与他在一起，想来也不是没有来头之人。” “说吧，本座看看你又是何方神圣。” 巴基沉默了一下，缓缓道。 这话一出。 沐谨言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她听出巴基语气中原本的杀意渐渐消退了。 念及此。 沐谨言也不再隐瞒，嫣然一笑，道。 “先生好眼光，居然看出本宫来历不凡。” “也罢，既然先生都猜出来了，那本宫也就不隐瞒了。” “本宫乃上古东王公、西王母之女。” 话音落下。 对面的巴基面上顿时泛起了巨大的惊愕。 饶是他是乾坤天第一人。 但骤然听到东王公、西王母之名，亦震惊不已。 要知道，大能之间也是有高下之分的。 像巴基这等后世大能，在真正的上古大能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而上古大能中。 又分早古和上古之别。 后者多为大赵分崩离析后，活跃于世间，或者青史留名的一方俊杰。 而前者，则是在大赵之前，就已经名震天下了。 这两者之间，又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若说徐福还只能勉强与早古沾边。 那么，东王公、西王母，则是不折不扣的早古大能。 属于九十九重天内，都是金字塔尖的人物。 巴基哪曾想到，今夜随便抓到的两个“奸细”，居然来头都如此大。 你说他心中完全信了沐谨言的话吧？ 也不见得。 这巴基是老奸巨猾之辈，哪怕对于自己的徒弟、徒孙，都不见得是百分百信任。 更遑论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只是，沐谨言到底是天命之女，身上自带了一些光环。 哪怕这些光环，早已今非昔比。 却也让巴基有种面前女子并未说谎的感觉。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抬起头看向沐谨言、项炯。 “先将他们押入偏殿，好生看管着。” “记住，莫要苛待他们。” 说着，巴基朝真塔摆了摆手，道。 真塔闻言，忙躬身领命。 便押着沐谨言、项炯拐入了偏殿之中。 “国师，您信这女人的话？” 边上有心腹凑过头，小声问道。 巴基淡淡一笑。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本座自会遣人打听清楚，若这二人真有如此大的来头……那简直就是奇货可居啊。” 心腹闻言若有所思，紧接着他又忍不住问了句。 “那要是……他们并无来头呢。” 听到这话。 巴基看傻子似的看了心腹一眼。 心腹表情一滞，顿时反应过来。 真是傻了。 要是这对男女无甚来头。 那十有八九就是绣衣卫派来的奸细了。 到时候，直接杀了他们便是，又何必多问？ “行了，明日让茂金再去晨阳天走一遭。” “请天机门的人，推演一下这对男女的背景。” 心腹闻言，忙躬身应诺。 巴基说完便不再言语，只是眼神中不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显然，这家伙又在开始算计什么了。 第1057章 推演，气运反噬 晨阳天。 茂金神色匆匆，再次出现在天机门。 他熟门熟路地进了山洞。 果然山洞里端，云飞的声音传了出来。 “阁下莫非还不死心？” “抱歉，我天机门接不了因果单。” 云飞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儒雅谦和。 茂金闻言，讪讪一笑，道。 “阁下误会了。” “这一次我来并非是为了绣衣卫。” 此言一出。 云飞倒是讶异起来。 “哦？并非是绣衣卫？” “是的，不是绣衣卫。” 茂金点点头，道。 里端的云飞沉默了一下。 “阁下请说。” 既然不是绣衣卫，那天机门倒也未必要拒绝此单。 这两年其实天机门也比较艰难。 上古大能们购买情报的次数越来越少。 云飞对此倒也能理解。 以前大家寿元不缺的情况下，自然都不在乎用些许寿元换取需要的情报。 但这些年，天地环境越来越苛刻，以至于那些上古大能，都很难获得寿元、气运、香火了。 在这种情况下，大家自然都变得节俭起来。 不过云飞是天机门大管家，考虑的问题比较多。 只要不是牵扯了大因果的单子，他能接的都会去接。 “不知阁下可知项炯、沐谨言？” 茂金见云飞不说话，试探着问道。 云飞闻言，微微一怔。 “项炯？沐谨言？” “正是他们，我需要他们的身份信息，不知阁下能否推演出来？” 茂金忙点点头，道。 云飞闻言，皱了皱眉头。 他想了想，缓缓道。 “五十年寿元，或等价气运、香火。” 这价值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 茂金想了想，道。 “好，麻烦阁下尽快推演出来。” 说着，他便站起身，径直走到洞中的一方八卦盘雕像前，双手按了下去。 嗡！ 清鸣声中，一抹红芒自茂金身上飞速流入八卦盘雕像。 片刻后，茂金面色略有些发白地重新回到座位。 损耗了五十年寿元，让他此刻多少有些气息虚弱。 毕竟这可是实打实的寿命。 云飞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也罢，既然阁下已经下单，这一单我天机门接了。” 什么项炯、沐谨言，又非绣衣卫那般棘手，或许接下这单也无妨。 茂金闻言大喜过望，连忙说道。 “请阁下推演！” 云飞微微点头，随即闭目凝神，开始施展推演之术。 他不断掐指，似在测算项炯信息。 老实说，像这种只知道一个名字，其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想要推演出具体信息，难度还是不小的。 也就是天机门，能有此份能耐了。 云飞是天机门的佼佼者，自然难不倒他。 片刻后。 云飞面上露出一抹笑容。 “项炯，大楚六皇子，保德三十七年被剥夺皇子身份，逃亡寇岛……” “如今项炯已一统寇岛，为寇岛之主。” “除此之外，此人亦是大赵徐福亲传弟子。” 云飞缓缓开口，将项炯的信息一一告知茂金。 茂金眸光闪烁，待听到徐福亲传弟子几个字时，面上露出一抹兴奋。 这沐谨言果然没说假话。 项炯真是徐福弟子！ 压下心中兴奋后，茂金沉声说道。 “还请阁下继续推演沐谨言信息。” 云飞嗯了一声，再次缓缓闭上双眼，掐指推算起来。 但下一刻。 一股强大的反噬之力瞬间袭来。 云飞只觉有大恐怖笼罩下来，他身体猛地一颤，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好可怕！” “怎么回事？” 茂金听得动静，急声问道。 山洞里端，云飞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惊疑不定。 “阁下害我！” “这沐谨言不简单，鄙人无能，推演不了她。” 茂金闻言，心中一沉，但仍不死心。 “阁下，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云飞冷哼一声，道。 “莫要再言。” “此单作废……” 话音落下，八卦盘雕像，闪耀出一丝红芒，没入茂金体内。 茂金的面色明显变得红润起来，但他神色却变得难看了许多。 “不行，我一定要知道她的底细。” “阁下请再想想办法，价钱方面好说。” 此言一出。 云飞顿时恼了。 “请回，我天机门不接此单。” 茂金听到这话，心下愠怒。 但这里是天机门的地盘，他自然也不好发飙。 沉默了一下后，他站起身转身而去。 …… 山巅，洞府内。 云飞脸色发白，匆匆走入。 正在闭目养神的天机子，缓缓睁开双眼。 “气运反噬？” “云飞，你做了什么？” 天机子有些惊疑不定。 云飞是他最看好的徒孙，可不能出什么意外。 “祖师，弟子……” 云飞张了张嘴。 紧接着，便将自己推演沐谨言，却差点遭到气运反噬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末了，他心有余悸地问了句。 “祖师，这沐谨言为何身怀如此恐怖的气运？” “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天机子面色渐渐凝重，叹了口气，道。 “唉，你这孩子，不知天高地厚，那沐谨言岂是你能随意推演的。” “她乃赵始帝相中的气运傀儡，身上背负着多个王朝气运。” “你无端去推演她，没有当场暴毙，已是万幸中的万幸了。” 作为大雍年间就进入九十九重天的人。 天机子自然知道早古大能们，通过气运傀儡，谋划王朝更迭的事情。 这数千年来，那些早古大能们明争暗斗不休，他都一一看在眼里。 自然也知道赵始帝在下界世俗，布下了多个气运傀儡的事情。 而沐谨言，正是其中之一。 云飞听闻此言，身上有些难看。 “竟是始帝的气运傀儡。” “难怪身怀如此大的气运。” 天机子瞥了云飞一眼，语气有些严肃。 “此事你切不可再管。” “我辈天机士，最忌惮的便是气运反噬，一旦沾染因果，后果不堪设想。” “你且去闭关调养，将此次受伤的根基稳固好，莫要再去沾染这些危险之事。” 云飞闻言，连连点头。 “是，祖师，弟子明白了。” 天机子微微颔首，神色这才缓和了下来。 这一次，云飞算是运气好，及时收手了，否则生死难料。 只是，有一点让天机子颇为奇怪。 按道理，气运傀儡因果反噬极其可怕，云飞居然能保住一命，倒也稀奇。 第1058章 奇货可居也 乾坤天，大殿内。 国师巴基高坐于殿堂之上。 茂金匆匆而入，未等巴基开口询问，便迫不及待躬身一礼。 “国师，弟子回来了。” 茂金不仅是大阳皇族，同时也是巴基的记名弟子。 巴基微微抬眸，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可曾打探出来？” 茂金闻言，清了清嗓子，说道。 “回国师，那项炯是曾经的大楚六皇子，如今霸占了寇岛，为寇岛之主。” “他确实是大赵徐福弟子。” “只是……那沐谨言。” 巴基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沉声道。 “沐谨言如何？” 相比起项炯这个徐福弟子。 他更在意沐谨言这位早古大能东王公、西王母之女。 这才是真正的奇货可居。 但前提是，沐谨言真是这二位主的女儿。 茂金斟酌了一下，继续说道。 “天机门推演沐谨言时，差点遭到反噬。” “因此交易被中断！” “弟子无能，请国师责罚。” 说着，茂金面露惭愧之色。 巴基听闻此言，面色阴晴不定。 连天机门都无法推演沐谨言。 那沐谨言所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念及此。 巴基嘴角微微上扬。 若能通过沐谨言，搭上东王公、西王母的关系。 那对于整个乾坤天大阳一族而言，无疑是找到了一座大靠山。 彼时，哪还需要忌惮什么绣衣卫？ “罢了，此事亦怪不得你。” “既然连天机门都无法推演此女信息。” “那证明此女的来历非同一般。” “她所说的话，多半就是真的，本座想要的结果，已经实现。” 巴基沉吟片刻，朝着茂金，缓缓说道。 茂金闻言，心下暗暗放松下来。 他虽是大阳皇族，且还是曾经的大阳太子。 但如今大阳早已覆灭，且此地又不是下界。 故此，他在巴基面前，还真不敢摆什么太子架子。 相反，乾坤天真正的话事人，是巴基。 这一点茂金很拎得清。 “若这沐谨言背后真站着东王公、西王母，倒也有些棘手。” “万一因此招惹到那些早古大能，乾坤天怕是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巴基喃喃自语道。 他想玩奇货可居，却又生怕招惹到东王公、西王母这等早古大能。 和这些早古大能相比，他巴基屁都不是。 茂金见状，小声问道。 “国师，我看那沐谨言似乎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 “不若开诚布公与她谈谈？” 巴基闻言，沉默良久，缓缓道。 “你这话不无道理。” “那女人并非易于之辈，与她谈谈也好。” “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茂金连忙点头，道。 “国师英明，弟子这就去安排。” 巴基挥了挥手，示意茂金退下。 待茂金离去后，巴基独自坐在殿堂之上。 心中不断权衡着利弊。 这沐谨言就像是一把双刃剑。 用好了，便可在这九十九重天中掀起一番风云，为他和乾坤天赢得更多的好处。 但若稍有不慎，难免会引火烧身，那便是万劫不复。 “不管怎样，我巴基也不是吃素的。” “只要谋划得当，这沐谨言迟早会成为我手中最有力的棋子。” 巴基想着，嘴角抹过一丝冷笑。 …… 乾坤天，偏殿内。 气氛略显压抑。 项炯皱着眉头，在殿内来回踱步。 他时不时瞥向一旁的沐谨言，嘴里不停地抱怨着。 “当初就不该听你的离开赤耀天，这下可好，落到这步田地。” “沐姐姐，我就发现你真是个祸害。” “谁沾染到你，谁就倒霉。” “当初是项炎、燕秋、萧阳……现在轮到我了。” 这话一出。 沐谨言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她瞪了项炯一眼。 “你说的什么屁话？” “项炎、燕秋、萧阳个个蠢笨如猪，他们死在洛珩手中，关我何事？” 项炯闻言，表情一滞。 心下难免有些发寒。 他发现沐谨言真是个绝情到极点的女人。 当初项炎、燕秋、萧阳等人，为她付出这么多，甚至连命都丢了。 但如今，换来的却是一句蠢笨如猪。 呵呵！ 这女人，还是少沾染为妙。 看到项炯不说话，沐谨言只道他认识到错误了。 “你呀，就是没点出息！” “这乾坤天看似危险，实则机遇无限。” “你想想，我若是能将乾坤天的大阳人一一收服，还怕什么洛珩。” “到时候整个九十九重天还不是任我驰骋！” 她越说越是兴奋，俏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项炯闻言，瞪大了眼睛看着沐谨言，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你疯了吧？” “还收服大阳人？” “我们现在自身都难保，你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大阳人是这么好收服的？” 沐谨言嗤笑一声，面露自信神色。 “这有何难？” “凭我的能力，拉拢一些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咱们可以先从这乾坤天的底层开始，让他们为我所用。” “然后再慢慢往上渗透，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和手段，早晚能成功。” 眼见沐谨言陷入“癔症”。 项炯无奈地摇摇头。 “你说得轻巧，做起来可没那么简单。” “这其中的凶险，你根本就没有考虑清楚。” “我可不想陪你这疯女人冒险。” 沐谨言闻言，顿时气急。 她觉得，这项炯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就在两人争论不休的时候。 茂金突然出现在殿门口。 他缓步走入，微微一笑，道。 “两位，国师有请。” 项炯和沐谨言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凛。 “国师找我们何事？” 项炯面露忧色，问道。 茂金笑而不语，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位去了便知。” 沐谨言微微仰头，眼神闪烁几下。 “去就去，我倒要看看这国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项炯虽然心中不情愿，但也知道此时别无选择，只能跟着沐谨言一同前往。 路上，项炯悄声对沐谨言说道。 “一会儿见到国师，你可别乱说话，小心惹祸上身。” 沐谨言不以为然，撇撇嘴。 “怕什么，我就不信他敢动你我。” “你我什么身份，区区一个大阳国师，他就不怕得罪了你我背后之人的后果？” 第1059章 泰安帝大婚 大楚京师。 街头巷尾到处张灯结彩。 整个京师陷入喜气洋洋的氛围之中。 泰安帝大婚的消息早已传遍大街小巷，成为京师百姓们津津乐道的盛事。 卯时的钟声刚刚敲响。 洛珩便身着一袭华丽的红色喜袍，出现在忠义侯府的大门前。 他的身后是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众人皆身着红装，手持各种喜庆的仪仗，场面甚是壮观。 洛珩上前一步，对着紧闭的侯府大门朗声道。 “洛珩代陛下前来迎亲，恭请娘娘上轿！” 随行的两位礼部官员，彼此对视一眼，面上皆露出无奈之色。 天子婚事，流程自然不是这样的。 但奈何泰安帝非要以民间礼来完婚，在加上上皇保德帝、绣衣都督洛珩皆赞同此事。 满朝文武压根就没办法打消泰安帝的念头。 只能这般不伦不类的以半民间、半天子礼仪来完婚了。 一想到这里。 两位礼部官员便摇头不已。 罢了罢了，这事……跟他们也无关，陛下喜欢就好。 片刻后。 侯府的大门缓缓打开。 从中走出一位身着盛装的中年男子，乃是忠义侯沐澄。 沐澄面带微笑，眼中却透着几分不舍，说道。 “洛都督亲自前来，本侯深感荣幸。” “小女自幼娇惯，还望都督往后多多照拂。” 其实这话压根就没必要说。 他女儿嫁的是天子，即将要当皇后了。 天底下谁还能欺负她？ 沐澄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想和洛珩拉关系罢了。 洛珩微微拱手，道。 “侯爷放心，娘娘乃绾绾堂姐，就算侯爷不说，我亦会放在心上。” 他这话，其实就是在向沐澄表态。 泰安帝的皇后，只会是沐澄之女，其他后宫女子但凡想要玩什么宠妾灭妻这套，那就休怪他不客气了。 沐澄闻言，面上登时露出灿烂的笑容。 以洛珩如今的地位，放出这样的话。 那么，以后他女儿的皇后之位，将稳如泰山。 哪怕是天子，都不敢轻易换皇后。 正说话间。 一群丫鬟簇拥着身披凤冠霞帔的沐澄之女沐雨缓缓走出。 沐雨身姿婀娜，虽然红盖头遮住了面容，但那一举一动间的优雅气质却难以掩饰。 洛珩见状，再次开口：“请娘娘上花轿。” 话音刚落下。 沐雨的贴身丫鬟却走上前，笑嘻嘻地说道。 “都督且慢，娘娘说了，要想接走她，得先对上对子。” 洛珩微微一愣。 他倒是没想到，沐澄的女儿还会完这一套。 当即，洛珩笑道。 “这有何难，请出题吧。” 既然是按民间礼来迎亲，有这样的流程倒也正常。 小丫鬟美眸一瞥，清了清嗓子，说道。 “都督听好了，这上联是：红妆带绾同心结。” 洛珩略一思索，便脱口而出。 “碧树花开并蒂莲。” 眼见洛珩如此快速就对出对子。 沐澄和一众丫鬟皆暗道，洛都督果然不愧是才子出身。 小丫鬟笑着点了点头，道。 “都督好文采，那这第二联：良缘天赐成佳偶。” 洛珩笑了笑，道。 “琴瑟和鸣结同心。” 众人闻言，皆道都督文采了得，佩服。 丫鬟见难不倒洛珩，便笑嘻嘻的搀扶着皇后走向花轿。 在将沐雨送入花轿的那一刻，洛珩轻声说道。 “堂姐放心，有我在，无人能威胁到你地位。” 沐雨微微点头，却没有说话。 紧接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启程回宫。 …… 虽说泰安帝打算以民间礼仪来完婚。 但他到底是天子。 天子的婚礼自然不可能完全按照民间那一套。 迎亲队伍回宫后。 婚礼才正式开启，整套流程自然是繁琐、无趣到了极致。 一直折腾到天都黑了下来。 婚礼仪式才堪堪结束。 接下来，便是天子赐宴，宴请文武百官。 乾元大殿内，灯火辉煌。 珍馐美馔摆满了一桌又一桌，酒香四溢。 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一片歌舞升平之景。 洛珩身着蟒袍玉带，头戴金冠，端坐在宴席之上。 他的坐席，紧挨着上首的保德帝、泰安帝，以及皇后沐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突然放下手中的酒杯，冷哼一声，打破了席间的热闹氛围。 他微微颤颤地站起身来，向泰安帝拱手道。 “陛下，老臣有话要说。” “这洛王虽是我朝异姓王、绣衣卫都督，立下赫赫战功，可这代陛下迎亲之事，于礼制不合啊！” “自古以来，哪有臣子代君迎亲的道理？” “此风断不可长！” 此言一出，席间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洛珩和这位老臣。 这老臣属于保德朝的老臣子了。 为人倒也清廉正直，只是有些古板较真。 洛珩神色未变，只是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 今时今日，已经无人能动摇他的地位。 上首处。 泰安帝还未开口，保德帝面色却已经沉了下来。 “此乃朕的旨意。” “怎的？你李文德有意见？” 保德帝这话说的颇为不客气。 李文德顿时涨红了脸。 “上皇，祖宗之法不可废，礼制乃国之根本，怎能因一时之便就随意更改？” “这要是传出去，恐怕会被天下人诟病啊！” 他倒是没坏心思，也对洛珩无恶感。 只是这老头子，一辈子恪守礼制。 今日的婚礼，让他颇有种儿戏的感觉，自然是忍不住了。 “李大人，你这话说得有些严重了。” “天子按民间礼完婚，意为与民同乐。” “洛王不仅是我大楚中流砥柱，更是陛下表亲，代为迎亲有何不可。” “此言不必再提。” 说话之人，却是齐贤台的沈言。 他一开口。 众文武纷纷点头附和。 一众大臣都觉得这李文德有些扫兴了。 些许小事就揪着不放，有必要么？ “好了，今日是朕的大喜之日，诸位爱卿不必为这些小事伤了和气。” “来，喝酒！” 泰安帝见状，忙打起圆场。 就像他说的，今日是他大喜之日。 他可不想看到扫兴的事情。 这李文德若继续揪着不放，弄不好就要触怒父皇了。 到时候…… 眼见上皇、天子都发话了，李文德也只好讪讪的闭上了嘴。 只是，这虽是小插曲。 但席间热闹终究比起先前少了几分。 洛珩眸光落在李文德神色，面露若有所思之色。 第1060章 选秀名单 次日清晨。 洛珩出现在坐忘阁。 刚踏入坐忘阁，便见到上皇保德帝面色阴沉地盘膝坐在之上。 洛珩上前，躬身一礼。 “臣洛珩，拜见上皇。” 保德帝摆了摆手，但紧接着，却又抱怨似的向洛珩吐槽起来。 “子玉，昨日那李文德着实扫兴！” “朕本想趁着我儿大婚，与诸位爱卿好好欢庆一番，他却在那里大谈什么礼制不合，简直是无理取闹！” 洛珩闻言，沉吟着说道。 “上皇息怒，臣以为此事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李文德此人虽然向来古板，但却也不是不分场合之人。” “昨日他的举动，怕是另有它意。” 保德帝听了洛珩的话，脸上露出一丝惊疑之色。 他本就是权谋帝王，先前洛珩没提，他还没多想。 但此刻，被洛珩这么一说。 保德帝顿时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子玉，你的意思是……是有人指使李文德这么干的？” 洛珩微微点头，道。 “上皇圣明。” “但指使或许说不上，这李文德很可能被人利用了。” “臣昨日便暗中留意，发现有部分大臣，似巴不得昨日事情闹大。” 听到这话。 保德帝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冷哼一声。 “哼！” “朕明白了，这是有人盯上了皇后之位，想要借此机会兴风作浪！” 泰安帝昨日只是大婚。 接下来，就会是选秀纳妃。 而这些妃子，无一不是来自于大臣、勋贵之家。 沐雨虽一早就与泰安帝定下了婚事。 但到底才刚入宫，在宫中并无根基。 那些大臣、勋贵们，又岂会不垂涎后宫后位？ “臣也有此怀疑。” “如今皇后刚刚入宫，根基未稳，若是有人此时暗中谋划，怕是会对后宫乃至朝堂都产生不小的影响。” 洛珩想了想，沉声说道。 保德帝闻言，站起身来，在阁内来回踱步。 不片刻，他脸上的怒气已经被凝重所取代。 “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 “子玉，你有何对策？” 沐雨是他替泰安帝钦定的发妻人选。 不管是长相、性格等等，都适合当皇后。 但如今，偏偏有人想要觊觎皇后之位。 那等于碰触了保德帝的逆鳞。 他岂能容忍？ 洛珩略一沉思，道。 “上皇放心，臣已经安排人手去调查此事。” “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 “在此期间，还望上皇加强后宫的守卫，确保皇后的安全。” 自古宫斗，向来极为凶险。 而宫斗又往往与外朝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洛珩昨夜赐宴结束后，就安排绣衣卫调查这事了。 只是后宫这块，他不方便插手，只能借助保德帝的力量。 保德帝闻言，面露欣慰之色。 “子玉你办事，朕放心。” “这事你看着办就行！” 洛珩微微颔首，应声道。 “臣遵旨！” 保德帝深吸一口气，面上还是有些郁闷之色。 当年他能护得皇后安全。 但……泰安帝却未必能做到。 念及此。 保德帝唤来王潮。 “王伴伴，给皇后那边多增派点可靠之人。” 王潮闻言，忙躬身应诺。 他刚刚就在一旁，自然也听到了洛珩的话，心中顿时有数了。 …… 绣衣卫，南镇抚司衙门。 洛珩身着一袭黑色绣金蟒袍，端坐在案几之后。 他的面前摆放着那份从宫中取回的选秀名单。 “这看似简单的一张选秀名单，实则暗藏玄机。” “各方势力都妄图借此机会在后宫安插自己的眼线，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洛珩翻阅着名单，冷笑连连。 站在一旁的青龙，微微躬身，道。 “都督，听闻户部尚书王崇之女王轻月，年方二八，容貌秀丽，才情出众，是贵妃的热门人选。” “王崇历任扬州知府、徐州郡守、礼部侍郎，如今更是升迁户部尚书。” “保德二十三年时，他在礼部侍郎之位，主持过科举，如今他的那群门生，遍布朝堂各个职位，品阶虽不高，却都占据了要职。” “此人隐藏的极深，这次恐怕是想将女儿送入宫中，图谋更高的权势。” 青龙负责情报这块，自然对朝中大臣们了如指掌。 洛珩闻言，微微点头。 他的目光依扫过名单，冷笑道。 “这王崇，倒是打得好主意。” “不过，上皇还在，这后宫岂是他随意插手之地。” 如今后宫依旧被掌控在王潮手中。 只能说，那些想要借机往后宫安插眼线的大臣，打错了如意算盘。 “还有靖远侯府的嫡女苏馨。” “靖远侯苏镇早年战功赫赫，在军中威望颇高，仅次于忠义侯沐澄。” “他原是沐澄一派勋贵，但这两年却不甘屈居于沐澄之下。” “其女苏瑶性格温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此次选秀，靖远侯怕是也想让女儿与皇后争宠。” 青龙指着名单上的苏馨之名，小声说道。 洛珩闻言，眉头微微皱起，在苏瑶的名字上做了一个特殊的标记。 “这苏瑶也不可小觑。” 但凡敢觊觎皇后之位者，必须重点关注。 尤其是勋贵之女。 “剩下的便是江南士绅代表，盐商林鹤堂的孙女林音儿。” “据传这林音儿生得娇俏可人，聪慧机敏。” “林家虽无官位在身，但财大气粗，结交了不少文人墨客和地方官员。” “据说他们也想通过送林音儿入宫，来为江南士绅在朝堂上谋取一些话语权。” 青龙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洛珩顿时嗤笑一声。 果然，大势之下，一切牛鬼蛇神都潜藏了起来。 但这一次选秀，却又让这群家伙，浮出了水面。 “也好，这群人若一直藏着，反倒是个隐患。” “这一次，索性就将彼辈连根拔起。” 洛珩略一沉吟，缓缓道。 青龙闻言，点了点头。 “都督英明。” “这三方势力藏的极深，若不是他们自己露头，连鹞部密谍都探查不出来。” “只是……这么一来，九十九重天那，恐怕无法尽快返回了。” 洛珩摆了摆手，道。 “攘外必先安内！” “征服九十九重天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若朝中不安，我等又如何能放心征讨九十九重天？” “更何况，沐谨言已入九十九重天，总也要给她点时间搅风搅浪才是。” 听到这话。 青龙不再多言。 洛珩顿了顿，朝着青龙道。 “让鹞部密谍盯着这几个女的。” “有任何风吹草动，立马向报知本督。” “是，都督！” 青龙忙躬身领命。 第1061章 密谋，觊觎皇后位 户部尚书王崇府邸。 书房内，烛火摇曳。 将众人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微微跳动着。 这几人不是别人。 正是朝中占据要职的几位官员。 吏部侍郎李文渊、御史台右佥都御史赵宏博、以及兵部郎中孙启。 他们平日里在朝堂上向来低调得很。 基本上都是被认为是忠贞可靠的臣子。 但此刻，这几人却凑在了一起。 王崇站在书房中央，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 “诸位，此番谋划选秀之事，事关我等未来荣辱兴衰。” “既然大家共推小女入宫，那今后大家都已捆绑在一起，谁若鼠首两端，休怪老夫翻脸不认人。” 吏部的李文渊，微微点头，道。 “王大人所言极是。” “如今新法大行，我辈文臣式微到了极致。” “若再不改变，今后我等与泥塑木雕有何区别？” “王大人的千金，老夫亦曾见过，可谓才貌俱佳，品德贤良。” “若是选秀必能得陛下青睐，只是……封妃容易，后位难图。” “这一点还需大人与令媛多提提才是。” 这话一出，众人齐齐点头。 他们只能图谋着，让王轻月入宫封妃。 但王轻月能否染指皇后之位，就看她在泰安帝面前的表现了。 毕竟，沐雨这个皇后也才进宫没几天。 若说泰安帝对她有多少感情，显然也不切实际。 若王轻月能得宠，那么他们这些人，说什么都要将沐雨拉下皇后之位，再将王轻月推上去。 一旦王轻月当了皇后。 那对于外朝的他们而言，是个极大的助力。 “如此多谢诸位了。” 王崇朝着众人拱了拱手，道。 赵宏博见状，皱了皱眉头。 “王大人，先别急着道谢。” “老夫听闻，勋贵那边亦有不少人报了选秀。” “士绅那边更是对选秀趋之若鹜。” “彼辈亦是令媛的对手，不可小觑。” 王崇闻言，点了点头。 “赵兄所言极是，眼下还放松不得。” 来自兵部的孙启，沉吟了一下，道。 “士绅也就罢了，我等可与之联合。” “但勋贵……彼辈武夫，焉配染指后宫。” 别看孙启是兵部官员，但他内心深处，却极度鄙夷武夫勋贵。 王崇微微踱步，沉思片刻后，道。 “那就先对付勋贵再说！” 李文渊闻言，深以为然。 “此事可行。” “不若交由赵兄去弹劾那些勋贵，如此一来，那些勋贵家小姐，因家族缘故，自身有了污点。” “自然也竞争不得贵妃之位。” 想要图谋皇后位置，必先得拿到皇贵妃之位。 而这，正是选秀各方要争的地方。 赵宏博自不会拒绝，立马点了点头。 “此计甚好。” “明日老夫便让御史台，找那些勋贵的麻烦。” “彼辈勋贵腌臜事数都数不清，一弹劾一个准。” 众人皆点了点头。 勋贵其实很好对付的。 毕竟，没几个勋贵会奉公守法。 他们根本经不起弹劾。 只是无非以前文臣们，懒得理会那些罢了。 但如今，为了争夺皇贵妃之位，他们自然要出手。 “若只争皇贵妃之位还好，但后续图谋皇后之位，千万不能被绣衣卫察觉，不然我等可就危险了。” 孙启想到什么似的，提醒了众人一句。 王崇闻言，冷笑了一声，道。 “放心，到时候等洛珩离京了，咱们再操作此事也不迟。” 洛珩会时不时离京。 故此，王崇等人其实也不担心绣衣卫。 众人商议良久，又商定了一些细节后，便准备告辞离开。 临出门前，李文渊凑过身，朝王崇小声说道。 “王大人，我等都将希望寄托在令千金身上了，切不可有失啊。” 王崇点点头，道。 “放心，轻月自幼聪慧懂事，入宫之前老夫还会叮嘱她的。” 听到这话，李文渊不再多言，告辞而去。 …… 南镇抚司衙门，正堂。 洛珩翻阅着鹞部送来的情报。 情报赫然记录了今日王崇与众官员会面的事情。 洛珩快速扫视着情报上的内容，嘴角抹过一丝冷笑。 果然，这群家伙都急不可耐地跳了出来。 “还真是不安分。” “看来，新法都快把他们逼急了啊。” 洛珩将手中的情报扔在案几上。 新法利于大楚，利于皇帝，利于百姓。 却不利于官员、勋贵、士绅。 眼下因为洛珩如日中天，无人敢动弹。 故此，新法才得以顺利推行。 但却不代表官员、勋贵、士绅们就真接纳了新法。 要知道，苏云轩提出的新法，就相当于在掘官员、勋贵、士绅们的根了。 他们能接受才怪。 可以预见，等洛珩一旦卸任了绣衣都督之职。 那么，到时候这三方势力，必然会跳出来怂恿天子废黜新法。 历朝历代变法革新，都很难长久，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人在政存，人亡政息。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洛珩自然懂。 青龙微微躬身，道。 “都督，要不是现在就动手，将这群家伙连根拔起？” 情报中的孙启等人，品阶官职都不低。 算起来，也都是大鱼了。 洛珩摆摆手，道。 “不，眼下无需打草惊蛇。” “待更多的人浮出水面后，再收拾他们也不迟。” 青龙闻言，面露忧色，迟疑着道。 “都督，这些人在朝中皆占据要职，若他们联合起来，势力不容小觑。” “若不能将彼辈一网打尽，恐会影响朝廷运转。” 洛珩微微摇头，沉声道。 “本督自然知道，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过早的打草惊蛇，只会让其他人藏的更深。” “暂且按兵不动，继续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本督许英更多的人浮出水面。” 听到这话。 青龙点了点头，道。 “属下明白了。” “只是这样一来，我们是否要在选秀一事上做些准备？” “万一这群家伙谋划成功了，那就不妙了。” 他担心中途会出什么变故，以至于让形势出现变化。 这么一来，反倒对他们绣衣卫不利了。 这是青龙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洛珩闻言，缓缓站起。 “无妨，选秀之事，本督自有安排。” 青龙顿时道。 “都督的意思是……” 洛珩停下脚步，看向青龙，嘴角微微上扬。 “本督已经禀名上皇，将选秀之事，交给了王潮来负责。” 青龙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之色。 “都督妙算，有王老公负责此事，必万无一失。” 第1062章 选秀 数日后。 皇宫门口，一辆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停下。 各个大臣之女、名门闺秀们身着绫罗绸缎，头戴珠翠首饰，轻移莲步袅袅下了马车。 选秀已经开启。 对于普通秀女而言，能够入选或许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但对于王轻月、苏馨、林音儿等人而言，却未必会是件幸事。 在内侍的引领下，一众秀女鱼贯进了皇宫。 半个时辰后。 秀女们出现在坤秀殿。 大楚的历代皇后，皆住于坤秀殿。 与之相对应的，便是皇帝居住的乾元殿。 只不过，泰安帝登基后，不喜乾元殿，故此平日起居皆在养心殿。 大太监王潮，手中握着拂尘，站在坤秀殿门口。 他目光扫过每一个秀女，表情罕见的严肃。 “都把姿态放端正了，抬起头来。” 秀女们闻言，纷纷抬起头，面带羞怯。 但像王轻月、苏馨、林音儿却表现的落落大方，端庄典雅。 王潮眸光扫过，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三女。 心下不由暗暗点了点头。 若不是他知道这三女分别代表了文官、勋贵、士绅势力。 恐怕他也会认为这三女适合入宫，服侍天子。 不得不说，这大家族出来的闺秀，就是要比普通民女，在气质、仪态等等方面，更有优势。 压下心中思绪后。 王潮沿着队伍缓缓走过，目光审视着秀女们的面容、仪态。 当看到一位穿着粉色罗裙的秀女时，不由皱了皱眉。 “眼神如此轻佻，怎配入宫伺候天子？” “下去吧！” 那秀女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水雾升起，差点当场哭出来。 只是这里是皇宫，她哪敢反驳，只能委委屈屈的退了下去。 其他秀女见状，登时都紧张了起来。 生怕自己也被刷下去。 人群中，王轻月、苏馨、林音儿三女却丝毫不担心。 她们家族早就打点过了。 不可能连入宫的初选都过不了，就被刷下去。 但三女不知道的是。 她们早已被绣衣卫和王潮给盯上了。 眼下王潮不刷掉她们，可不是因为什么打点不打点的。 而是……放长线钓大鱼。 若三女直接被刷了，又怎能钓出她们背后的文官、勋贵、士绅集团？ 这是洛珩定下的策略，王潮也只是照办而已。 “抬起头来！” “畏畏缩缩，成何体统？” “下去！” 王潮一路走过，不时发出叱喝之言。 仅仅一小会。 便已有十多个秀女被淘汰。 如此严苛的一幕，让剩余的秀女愈发紧张了。 很快，王潮走到王轻月面前，上下打量起来。 王轻月倒是丝毫没有任何羞涩，神态从容自如。 王潮见状，点了点头，移步走到下一个秀女面前。 “呼！” 王轻月悄悄松了口气。 老实说，刚刚她虽表现的极为平静。 但心下其实多少有些忐忑。 毕竟，她能否入宫关系到整个家族，甚至朝堂的文臣集团。 她心下岂能不紧张？ 无非是强行表现的镇定而已。 好在初选总算过关了。 这让王轻月彻底放下心来。 她相信，以自己的容貌气质，皇后那关反而会更容易过。 毕竟，历朝历代没有哪个皇后，会希望宫中出现狐媚子的。 像她这种端庄典雅的大家闺秀，才适合宫廷审美。 …… 经过一番筛选后。 剩下的秀女们被王潮领进了坤秀殿内。 沐雨身着凤袍，头戴凤冠，端坐在椅中。 说实话，对于选秀，沐雨心下多少有些不高兴。 毕竟，她才新婚多久？ 天子就要选秀充实后宫，但凡是个女人，都会不爽。 沐雨平复了一下心情，目光扫过众秀女，轻声说道。 “今日选秀，关乎我朝皇室血脉传承与后宫安宁，本宫定会公正挑选。” 紧接着，秀女们依次上前请安，展示自己的才艺。 或吟诗作画，或翩翩起舞…… 轮到王轻月时。 她瞥了眼沐雨，见沐雨虽也容颜秀丽，但明显比不上自己。 心中嫉妒之火瞬间燃起。 “一个武夫之女，居然也登上了皇后之位。” “到底是粗鄙不堪，哪如我自幼就擅长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她暗暗摇头，眼神中不自觉抹过一丝狠厉之色。 只不过，王轻月隐藏的极好，沐雨并未发现。 甚至，沐雨在看到她时，双眼明显亮了一下。 相比起刚刚那些秀女，王轻月的仪容气质，显然更为端庄。 倒是边上的王潮清晰的看到了王轻月眼神变化。 他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洛珩说的没错，这王轻月心思不简单。” “那帮子文臣，果然居心叵测，想要染指后宫啊。” 代表泰安帝的小安子，则东看看，西看看，心中欢喜无限。 这些可都是陛下未来的后宫佳丽，他当然要替泰安帝好好盯着。 经过一番挑选。 沐雨确定了入选的秀女名单，交给了王潮。 王潮接过名单，恭敬地说道。 “娘娘放心，咱家这就把名单呈给陛下和上皇。” 沐雨微微点头，道。 “有劳公公了，这后宫的安宁，还需公公多多费心。” 王潮闻言，笑了笑，说道。 “娘娘说笑了，这是咱家分内之事。” 关于秀女内幕的事情，王潮并未和沐雨提及。 一来，沐雨知道后，容易在王轻月三女面前露出破绽。 二来嘛，此事本就是洛珩在负责，也没必要在后宫中宣扬的沸沸扬扬。 沐雨拢了拢秀发，唤来小安子。 “小安子，本宫之意，王轻月、苏馨、林音儿三女可为妃。” “后宫之事，娘娘您自行做主便是。” 小安子闻言，忙躬身回道。 大楚的历代皇后，权力都极大。 后宫一切事情，皆由皇后说了算。 甚至连天子都没法过问。 而这其中，就包括了秀女、嫔妃的封赏、晋升等等。 沐雨闻言点点头，心下有数了。 一旁的王潮见状，暗暗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皇后必然会点王轻月、苏馨、林音儿三女为妃的。 这三女实在太出众了。 那么多秀女斗无法抢去她们的风采。 不过也好。 如此一来，洛都督的计划倒是能顺利实行了。 第1063章 半场开香槟 京师，南镇抚司衙门。 洛珩正紧紧盯着手中王潮传来的密信，面露一抹冷笑。 “王轻月、苏馨、林音儿三女果然被点为妃子。” “这些人还真是迫不及待。” “不过也好，若非如此，我还不能将他们钓出来呢。” 想着，洛珩嘴角微微上扬。 “彼辈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殊不知早已落入了本督的彀中。” “如今鱼儿上钩，就等他们有所行动，便可将这群家伙连根拔起。” 略一沉吟后。 洛珩转头对一旁青龙，吩咐道。 “去，告知王潮，让他严密盯着这三女的一举一动，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立刻向本督汇报。” “三女可以在后宫兴风作浪，却绝不能真伤害到皇后。” “王潮乃后宫老人了，他知道该怎么做。” 青龙闻言，躬身应诺。 “是，都督！” 说着，领命转身而去。 另一边。 王崇的府邸内，却是一片欢声笑语，看着热闹极了。 正堂大厅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一众官员及其家眷们都聚集在此，共同庆贺王轻月成功入宫。 王崇满脸红光，手中端着酒杯，目光扫过众大臣，笑道。 “诸位，今日小女有幸入宫为妃，多亏了各位的鼎力相助。” “来来来，大家满饮此杯，共庆这一喜事！” 王轻月入宫，意味着文臣们的第一步计划，已经实现。 接下来，便是争夺贵妃之位了。 拿到贵妃位后，才能向皇后之位发起冲击。 这是众文臣早就部署好的计划。 吏部侍郎李文渊连忙起身，举杯相迎，道。 “王尚书客气了，这也是令嫒福泽深厚，天生丽质，才得以被天子选中。” “吾辈未来能否更进一步，就看令媛的了，哈哈哈。” 说着，李文渊朗声大笑起来。 一旁的御史台右佥都御史赵宏博，也跟着起身，点头笑道。 “正是。” “我等日后在朝堂上，也算是有了一份助力。” “王大人，这大楚的未来，可就靠我等忠良了。” “否则……武夫鹰犬当国，恐非社稷之福。” 此言一出。 在场众臣齐齐点了点头。 “只要王小姐，不，娘娘能在后宫站稳脚跟。” “我等也能放开手脚行事了。” “彼时，我等与娘娘内外配合，将洛珩辈拉下马，亦非不可能。” 兵部郎中孙启则阴恻恻的说道。 他这话，让众臣忍不住拍案叫好。 王崇更是得意，面上却故作谦虚，淡笑道。 “各位大人谬赞了，轻月年纪尚轻，这宫中险恶，还需慢慢摸索。” “不过，有各位大人在外照应，我相信她定能在后宫闯出一片天地。” 这世上，最厉害风是什么？ 自然是枕头风。 泰安帝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王崇等人才不信，泰安帝会不喜女色呢。 以往他宠信洛珩这等外臣，那是因为彼时的泰安帝还没尝过女人滋味。 但现在，已然大婚的泰安帝，自然不一样了。 李文渊眼珠一转，低声说道。 “王尚书，眼下第一步虽然成功了，但我等倒也不能掉以轻心。” “洛珩一向诡计多端、阴险狡诈，难保他不会在后宫对娘娘不利。” “故此，我等还需早做打算，以防万一。” 王崇闻言，微微皱眉，面露若有所思之色。 “李大人所言极是。” “老夫这边，已在宫中安排了一些眼线，会随时关注轻月的情况。” 众人闻言，心下恍然。 他们自然知道，王崇口中的眼线，自然是指买通宫中小太监。 这种事情老实说，文臣们可没少干过。 大楚还好些。 前朝大荆时期，文臣们那才叫嚣张。 别说勾结宦官了。 什么太医、宫女，都是文官们手中的工具人。 大荆皇帝，死在文官手中的可不止一个。 “洛珩倒还好，毕竟是外臣，插手不了后宫之事。” “但陛下身边的安瑾却值得注意。” “此人乃天子近侍，后宫之中大小事务，皆由他负责。” “若能拉拢到此人，必然对娘娘拿下后位，起事半功倍之功效。” 赵宏博沉吟片刻，提醒了众人一句。 众人闻言，心下一凛。 安瑾正是泰安帝身边的小安子。 他乃宫中常侍。 地位相当于保德帝时期的王潮。 这样的大宦官，若是也能相助王轻月。 那到时候扳倒皇后，几乎易如反掌。 “赵兄所言极是。” “安瑾至关重要，先前是我等疏忽了。” 李文渊点点头。 说话间，他看向王崇，意在询问对方拉拢安瑾可行？ 王崇皱了皱眉头，面上露出一抹迟疑之色。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 “诸位，非是老夫不知此节。” “实乃安瑾乃大宦官，想要拉拢他，代价可不小。” “老夫一生清廉，这家财略有不足啊。” 说到这里，王崇面露为难之色。 众人闻言，心下皆暗骂马卖批。 他们哪能不明白王崇话中的意思？ 无非是此事关乎整个文官集团。 他不想一人花钱罢了。 在场的一众文臣，谁不知对方底细啊？ 这些年，他们捞钱无数。 虽比不得前段时间，被魏忠贤肃清的那些家伙富有。 但，积累的财富却也不少。 怎么也不至于，没钱去拉拢个太监。 “王尚书两袖清风，我等自然知道。” “此事好说，我等一并凑一凑。” “想来就算那安瑾再贪，也不至于满足不了他。” 李文渊抚须说道。 说着，用眼神示意众人。 众人闻言纷纷附和。 “李大人所言极是，此乃整个朝堂的事情，非王尚书一家之事，下官愿出纹银五千两，以助尚书大人。” “本官不比诸位，就助个三千两吧。” “哈哈哈，下官家中略有余财，愿以万两纹银相助尚书大人。” “本官亦愿出纹银万两。” 一时间，众臣纷纷表态。 王崇见状，忙再次举杯，高声说道。 “多谢诸位慷慨解囊。” “有诸位相助，老夫说什么都会拿下安瑾。” 此言一出。 众人轰然叫好，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现场气氛愈发浓烈。 但殊不知，这一幕，全都落入了鹞部密谍的眼中。 第1064章 狼狈为奸 九十九重天，乾坤天。 沐谨言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那天晚上，她并未仔细观察。 上首处，巴基眸光时不时在沐谨言、项炯身上扫来扫去。 他也在观察沐谨言和项炯。 这两人都有大来头。 论背景，自然沐谨言更胜一筹。 但沐谨言终究是女子，这世道还是以男子为尊。 巴基想要看看，沐谨言、项炯二人到底谁为主，谁为辅。 但目前看来。 身为男子的项炯，表现的却不如沐谨言。 这让巴基多少有些不满意。 片刻后。 巴基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道。 “沐姑娘，项公子，今日把你们叫来，是有一件大事相商。” “想必你们也清楚，在这九十九重天中，重天越高，代表着地位越高。” “我乾坤天不过倒数第三重天，与真正的早古大能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 “两位如今既然入我乾坤天，与我大阳却是有缘。” “不知二位可愿助我乾坤天一臂之力？” 巴基这话将姿态放得极低。 这多少有些出乎沐谨言和项炯的预料。 甚至，就连在场的乾坤天众人，亦感到极为惊讶。 这让乾坤天众人本能的有些不爽。 只不过，其他两位国师都没开口，他们自然不敢擅自出言。 沐谨言微微皱眉。 她听懂了巴基的言外之意。 想来，巴基多半是盯上了她和项炯的背后身份。 不过这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若是能借助乾坤天的力量，或许能更快地实现她谋夺大楚江山的目标。 念及此。 沐谨言抬头看向巴基，微微一笑，道。 “国师大人，不知你想让我俩如何相助？” 巴基闻言，瞥了沐谨言一眼。 心道，这俩人果然是以沐谨言为主。 当下他心中顿时有数了。 “沐姑娘，本座也不瞒你。” “你与项公子的身份，于我乾坤天大有用处。” “本座欲借你二人身份一用，如何？” 巴基沉吟着说道。 这一次，他直接摊牌了。 “哦？” “借我俩身份一用？” “却不知国师打算拿来做何用？” “我俩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沐谨言不等项炯开口，便笑吟吟回道。 这话一出。 巴基知道事情稳了。 眼前的女人，显然也是个极有野心之人。 他不怕沐谨言有野心，就怕对方无欲无求。 当即，巴基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沐姑娘果然聪慧过人。” “你放心，本座只是想通过二位，结识一些早古前辈而已。” “至于好处嘛……却不知姑娘你需要什么样的好处了！” 一旁的项炯皱了皱眉头。 他连忙用眼神示意沐谨言别答应。 但沐谨言却视而不见，只当没看到。 “我需要人才！” “更需要精兵强将，越多越好！” 沐谨言深吸一口气，回道。 她也不装了。 直接摊牌！ 巴基闻言，挑了挑眉。 这话让他多少有些意外。 一个女儿家，居然需要精兵强将，还越多越好。 她想干嘛？ 念及此。 巴基忍不住问道。 “不知姑娘你要这些何用？” “自然是逐鹿天下！” 沐谨言坦然道。 这话一出。 在场的乾坤天众人，顿时都哗然起来。 “什么？逐鹿天下？” “我的天，一个女人也谈逐鹿天下？荒唐！” “女子焉能为主！” “自古以来，逐鹿天下都是男儿专属，如今居然连女子也谈这个了。” 一众大阳强者议论纷纷，面上皆是不以为然的表情。 显然，哪怕他们是异族。 也接受不了，女子主天下的观念。 众人的议论声沐谨言自然也听到了。 但她面色却丝毫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盯着巴基，凝声问道。 “国师可愿满足小女子的愿望？” 项炯闻言，忙扯了扯沐谨言的衣袖，低声喝道。 “沐谨言，你他妈疯了吧？” “老子就知道你是个疯婆娘，你也配夺我大楚江山？” 他气坏了。 若非此刻他上了沐谨言的贼船，怕早就翻脸了。 沐谨言冷冷的瞥了项炯一眼。 这眼神，却让一向行事肆无忌惮的项炯都震住了。 “好，沐姑娘爽快。” “我巴基纵横天下多年，你还是头一个敢放言谋夺天下的女子。” “既如此，本座助你一臂之力又有何妨？” 巴基大笑起来，朗声说道。 四周乾坤天众人闻言，心下皆吃了一惊，不明白国师为何要答应这种事情。 倒是同为国师的多迦、阿塔克，面露赞同神色。 乾坤天一众大阳强者，比起三国师来，眼界方面到底还是差了许多。 “那小女子以后就仰仗国师了。” “但不知这第一步该如何走？” 沐谨言闻言，嫣然一笑，道。 巴基一边沉吟，一边站起身来，在殿内来回踱步。 片刻后，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沐谨言。 “本座会先在乾坤天中挑选一些精锐之士，作为你的班底。” “但沐姑娘你这边，却需要尽快替本座联系到东王公、西王母两位前辈。” “可否？” 他的目标，正是东王公、西王母。 只要能和这两位主攀上关系。 他也不介意，让乾坤天的强者，替沐谨言打天下。 “国师放心，我沐谨言从来一诺千金。” “既然答应了你，就绝不会食言。” 沐谨言想都没想，直接回道。 她这话倒还真不是在敷衍巴基。 这女人虽有总总缺点，但却是个守信之人。 巴基闻言，顿时大喜。 彼此又寒暄了几句后，便令人摆宴，准备招待沐谨言和项炯。 嗯，项炯自然是附带的。 眼下的巴基，已经看不上项炯背后的徐福了。 只是，项炯和沐谨言是一起进入乾坤天的，他自然也不能将项炯排斥在外。 宴席结束后。 沐谨言和项炯回到偏殿。 项炯怒视沐谨言，质问道。 “沐谨言，你与巴基合作我不管！” “但孤王绝不允许你乱我大楚江山！” 沐谨言瞥了项炯一眼，嘴角抹过一丝讥诮。 “项炯，大楚都放弃了你，眼下你不过是一个废庶人而已。” “你居然还在我面前玩忠臣孝子那一套？” “可不可笑啊！” 第1065章 沐卿绾入宫 偏殿房间内。 项炯已气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沐谨言！” “孤王警告你，你敢乱我大楚，孤王必然不会放过你！” 一向荒诞不经的项炯，此刻罕见的严肃。 这家伙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心心念念想着弄死自己的父皇保德帝。 但对于大楚，却是极有感情。 这一点，他与当初的项炎截然不同。 沐谨言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端坐在椅子内，漫不经心地修剪着自己的指甲。 对项炯的叱骂她全然当做了耳旁风。 在沐谨言眼中，项炯就是可笑的废物。 明明大楚都已经放弃他了，保德帝甚至废黜了他的皇子身份。 但这家伙，却还在玩什么忠臣孝子那一套。 简直可笑极了。 与巴基联合，是沐谨言深思熟虑过后，才做出的决定。 “沐谨言！” 眼见沐谨言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项炯气得火冒三丈。 他目视沐谨言，突然冷笑道。 “你以为你勾结了什么狗屁巴基，就有用了？” “别忘了，我大楚可是有洛珩在。” “区区巴基，能是洛珩的对手？” 听到洛珩这两个字，沐谨言的手猛地一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无比。 她心下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洛珩这个名字就像是一道魔咒，让她始终无法摆脱恐惧。 按理说，如今沐谨言有乾坤天作为后盾，巴基也答应全力相助，不应该再惧怕洛珩才是。 但不知为何每次听到洛珩的名字，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慌乱起来。 由此可见，洛珩之前给她留下的阴影实在是太深了。 几乎已经成了她的梦魇。 项炯看到沐谨言的反应，心中微微一喜。 “沐姐姐，听我的。” “咱们好好修炼，别整那些有的没的了。” “有洛珩在，你不可能推翻大楚的。” 沐谨言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项炯。 “项炯，我意已决。” “洛珩固然可怕，但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我沐谨言天生不凡，又岂会被区区挫折给打倒。” “你看着吧，笑到最后的只会是我。” 沐谨言这女人，到底是天命女主。 论自信心，简直普天之下无人能比。 这种迷之自信，也不知她怎么积累起来的。 但不管如何。 这种性格，却也让她变得百折不挠，怎么都打不倒。 项炯彻底无语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你要玩火自焚，就玩火自焚吧。” “我也懒得理会你，你我终究不是一路人。” “待离开九十九重天后，各归各吧。” 听到这话。 沐谨言点了点头，道。 “我知道了。” “项炯，不管如何，我沐谨言都把你当做朋友。” “未来你我若真有兵戎相见的一天，我会放你三次。” “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眼见项炯想要插嘴，沐谨言直接打断他。 说这话时。 沐谨言神情格外自信。 事实上也是如此。 只要不面对洛珩，她谁都不怕。 项炯会炼尸术又如何？ 在她的气运面前，丝毫没用。 …… 坤秀殿内。 殿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气息。 今日是皇后沐雨接受命妇参拜的日子。 原本还略显清冷的坤秀殿，变得热闹起来。 各家命妇们皆身着诰命服饰，盛装打扮后，一一入宫。 这是皇后第一次接见各家命妇，自然无人敢怠慢。 此刻坤秀殿内，倒也没有静如止水。 而是到处都细微的议论声。 后宫命妇参拜，到底没有前朝那般严肃。 规矩也没那么多。 甚至，一些勋贵之家的老诰命，在皇后面前还能有座位。 沐雨端坐在上首，两侧几个分位较高的老诰命陪坐着，时不时与沐雨叙话。 在沐雨身畔，则是新入宫的三位妃子。 王轻月、苏馨、林音儿。 三人作为泰安帝的妃子，自然也需要出席。 只是相比起沐雨来，三女多少显得有些无聊。 正说话间。 有坤秀宫内侍的唱喏声传入。 “林溪公主到。” 听到这话。 现场的诰命们皆吃了一惊。 林溪公主是谁，她们自然都知道。 这位不仅仅是上皇保德帝的义女，当即泰安天子的义妹，更是权势滔天的洛都督未婚妻。 可以说，整个大楚，女人中间身份最为尊贵的人，毫无疑问就是林溪公主沐卿绾。 她甚至要比皇后沐雨还要尊贵。 三女中，苏馨是勋贵出身，自然也知道沐卿绾是何许人也。 林音儿虽是士绅之女，但家中人脉关系也不小，倒也隐约听说过沐卿绾之名。 只是了解得没有苏馨那么多而已。 但唯独文臣之家出身的王轻月，却不知沐卿绾。 这却是因为，王崇不喜武夫勋贵，在家中很少会谈及武夫勋贵之家的事情。 他好端端的自然不可能，跟自己女儿谈什么洛珩的未婚妻。 故此，王轻月压根不知道沐卿绾是谁，还只道她是皇室公主。 随着内侍话音落下。 沐卿绾缓步走入殿内。 “见过娘娘……” 沐卿绾朝着沐雨盈盈一礼。 话尚未说完。 沐雨已然站了起来。 “妹妹，坐我这边来。” 此言一出。 不少人顿时面色一变。 而王轻月，心下难免有些不爽起来。 本来沐卿绾的长相、气质都压过了她一头，就已经让她有些不开心了、 这会，皇后一口一个妹妹，俨然一副大妇模样招呼着小姑子。 这让王轻月愈发不爽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面上也挤出一抹笑容。 “妹妹……” 妹妹两字才刚出口。 坐在边上的几个老诰命已经面色一变。 “贵妃娘娘注意言辞。” “林溪公主乃洛王未婚妻，可不是谁都能当她姐姐的。” 这几个老诰命皆是勋贵出身。 再清楚不过洛珩的恐怖了。 她们眼中，同是勋贵出身的皇后沐雨，以及贵妃苏馨，算是自己人。 嗯……沐卿绾也是。 但文臣之家出身的王轻月，却入不了她们之眼。 “你……” 王轻月气急。 心下更是翻起了滔天距离。 这林溪公主竟然是洛珩传说中的未婚妻？ 洛珩名扬天下时，京中哪个女人不想着要嫁给他？ 王轻月自然也不例外。 但可惜，洛珩早早放出风声，自己已经有未婚妻了。 这让王轻月遗憾不已。 第1066章 嫉妒冲昏了头脑 “你什么你？” “贵妃娘娘可知道，林溪公主本就与皇后娘娘是堂姐妹。” “她们以姐妹称呼自然合情合理。” “但有些人是什么身份，居然也敢舔着脸称公主妹妹？” 几个老诰命火力全开，阴阳怪气不断。 这却是她们为了讨好洛珩的缘故。 沐雨也是瞥了王轻月一眼，低喝道。 “管好自己的嘴。” 入宫后，她在泰安帝面前，几乎时时刻刻都听到洛珩之名。 这让她意识到，洛珩在泰安帝心中的地位，比想象中更高。 再加上，她与沐卿绾本来也堂姐妹。 自然也不希望后宫妃子，在沐卿绾面前卖好。 王轻月却是气坏了。 拢在袖中的玉手，止不住攥紧了起来。 一张俏脸气的发白。 从小到大，她都是家中的掌上明珠。 家里别说是叱喝她了，甚至连句重话都没说过。 但今日，她却被几个老不死的给阴阳怪气了一顿。 更可恨的是，连皇后都来训斥她！ 王轻月本就因为沐卿绾是洛珩未婚妻，心下嫉妒的要命。 此刻又受了委屈，心中哪能不恨？ 她隐晦地瞪了沐卿绾一眼。 但沐卿绾的直觉何等敏锐？ 立马感受到了王轻月的恶意。 她不由皱了皱眉头。 就在这时，一众命妇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朝着沐卿绾微微屈膝行礼。 沐卿绾倒也不好发作，示意命妇们无需多礼后。 便径直走到沐雨身旁，施施然坐了下来。 她可不懂得什么叫做客气。 再加上以她的身份，也确实没必要玩什么客套。 …… 王轻月越想越是不爽。 尤其是看到沐卿绾被众星捧月般围着，连皇后的风头都完全抢去了，心下更是嫉妒。 她自恃容貌出众，又有家族撑腰，本以为入宫后能得到泰安帝的独宠。 但谁想，她的后宫之路远比想象的难得多。 相比起女色，泰安帝更喜欢勤政批阅奏折。 就算就寝时，也多找的是皇后。 自入宫后，王轻月也只见过泰安帝两面而已。 这已经让她心中憋了一口气。 今日，却没想到又出现了沐卿绾这样一个备受瞩目的人物。 念及此。 王轻月暗暗咬了咬牙。 “看着傻乎乎的，一点灵性都没有，不就是仗着有洛珩撑腰吗？” “今日我定要让你在众人面前出丑，看你以后还怎么得意！” 嫉妒让王轻月渐渐失去理智。 此刻，她完全忘了入宫的使命。 她要的是为家族争取利益。 而不是任性地争风吃醋。 只可惜，隐隐魔怔了的王轻月，却没意识到这一点。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当即莲步轻移，走到沐卿绾面前，假笑着说道。 “公主，妾身久闻你大名。” “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这话一出。 在场之人都意识到王轻月有些不对劲。 只是她们还没反应过来时。 王轻月后续的话，已然说出了口。 “今儿是皇后娘娘初次接见各位命妇。” “久闻公主才情过人，何不演奏一曲，为娘娘贺喜？” 老实说，这王轻月的计策也不甚高明。 至少意图太过明显。 果然，她这话刚刚落下。 在场的诰命，和沐雨面色皆已经变了。 沐卿绾虽尊贵，但谁不知道她自幼被野狼养大。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什么的，多半都不懂。 王轻月这话，岂不是等于让沐卿绾出丑么？ “贵妃，退下！” 沐雨面色阴沉了下来，喝道。 几个老诰命更是一脸怒容。 但对于王轻月而言，此刻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她岂会轻易退让？ “皇后娘娘，臣妾的提议难道不行吗？” 她轻抚秀发，佯装不明白。 对，她就要将沐卿绾高高架起。 让她下不来台。 这女人的用意，其实也挺恶毒的。 若沐卿绾真下场演奏了。 那这等行径，与宫中乐人又有何区别？ 传出去后，自然会颜面无光。 但若沐卿绾不会演奏，那就证明她毫无才艺。 传出去同样也会落人话柄。 一时间，坤秀殿内静的针落可闻。 “滚！” 沐卿绾却丝毫没理会王轻月，直接回了句滚。 直接把王轻月踩到了脚底，连一点尊重都没给。 王轻月顿时惊呆了。 她愕然了半天，才哆哆嗦嗦，回了句。 “公主，你……你……” “臣妾乃陛下妃子，你居然……” 她气疯了。 沐卿绾瞥了她一眼。 “再鬼叫，我让陛下废了你。” 此言一出。 在场的几个老诰命顿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就连沐雨也是莞尔一笑。 只不过，没人觉得沐卿绾的话在吹牛。 她真要让洛珩在泰安帝面前递个话，让泰安帝废了王轻月这妃子。 保证泰安帝二话不说，立马就会将王轻月打入冷宫。 …… 养心殿。 小安子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地走到殿门口，尽可能让自己的脚步声不惊扰正批阅奏折的泰安帝。 “何事？” 他看了眼门外的小内侍，低声问道。 小内侍忙不迭将刚刚在坤秀宫内的事情说了一遍。 小安子听完后，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王轻月居然敢得罪林溪公主？ 她疯了不成！ 林溪公主是何人，那可是洛王的未婚妻。 “知道了，退下。” 小安子深吸一口气，示意内侍退下。 他得考虑考虑，此事要不要告知泰安帝。 老实说，作为泰安帝的心腹内侍。 他自然不希望看到泰安帝好不容易才纳的几个妃子，就这么出事了。 但问题是，宫中并非他一人独大。 说句不好听的。 真正掌控了内宫的不是他，而是上皇身边的王潮。 连他都能这么快知道坤秀宫发生的事情。 王潮那边会不知道么？ “罢了，此事还是得告知陛下。” “否则一旦陛下从上皇那边知道此事，咱家未必能落得到好处。” 沉吟片刻后，小安子做出了决定。 他小心翼翼走到泰安帝身边，轻声道。 “陛下，奴婢有一事要禀报。” 正批阅奏折的泰安帝，不由愣了一下。 他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小安子，问道。 “什么事？” “你难道不知朕正在批阅奏折？” 第1067章 惩戒 被打断了批阅，泰安第多少有些不悦。 “陛下，是月妃娘娘……” 小安子小心翼翼说道。 听到这话，泰安帝皱了皱眉。 “月妃？月妃怎么了？” “朕记得今日是皇后接见各家命妇的日子。” “她不应该在坤秀宫陪同皇后吗？” “怎的？莫非她冲撞了哪位命妇不成？” 所谓月妃，正是王轻月。 泰安帝只见过王轻月两面，对她印象还算不错。 在他印象中，王轻月性格温婉，知书达理，是他欣赏的类型。 刚刚那句冲撞了命妇的话，原就是他玩笑之言。 他可不觉得王轻月好端端的会冲撞命妇。 “陛下，是……是月妃，月妃得罪了林溪公主。” 小安子小心翼翼的回道。 此言一出。 泰安帝不觉一愣。 “谁？” “林溪公主。” 小安子回道。 泰安帝的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他刚刚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这会才想起，林溪公主不就是子玉的未婚妻么。 这月妃搞什么名堂。 好端端的居然得罪子玉的未婚妻。 真是岂有此理。 “陛下，是这样的……” 小安子忙将刚刚坤秀宫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泰安帝听完，面色愈发难看。 “谁给她的胆子，居然招惹子玉的未婚妻？” “朕看她是昏了头了！” 说到这里，泰安帝气呼呼一拍案几。 显然，他无法容忍王轻月的愚蠢。 要是王轻月无意中冲撞了沐卿绾，那还情有可原。 毕竟不知者不罪。 但王轻月却在知道沐卿绾身份的情况下，却依旧去招惹沐卿绾。 那就只能用愚蠢来形容了。 “小安子，传朕口谕。” “让月妃回宫闭门思过，若再有下次……自己滚仁寿宫去！” 泰安帝黑着脸说道。 他口中的仁寿宫，是大楚用来安置一些年老嬷嬷，或者犯错后妃的地方。 也就是世人口中的冷宫。 小安子闻言，忙躬身领命而去。 走出暖阁。 小安子摇了摇头。 心下也为王轻月的愚蠢感到无语。 “这月妃咱家初见时，还觉得挺机灵的。” “谁想……看来咱家以后得离她远一点，免得她什么时候又犯蠢，不小心牵连到咱家。” 小安子暗暗想到。 内宫太监们，最擅长趋利避害。 尤其是像小安子这种大宦官，更是如此。 原本他在三个妃子中，最看好的便是王轻月。 王轻月出身于官宦世家，自幼又颇具才名。 不管长相、气质、才学等等，皆要胜过苏馨、林音儿一筹。 但谁知道，她居然会犯这等蠢事。 只能说……这女人或许是个绣花枕头吧。 念及此。 小安子加快了脚步，朝着坤秀宫而去。 但他才刚刚出现在坤秀宫外。 却看到保德帝身边的王潮，风风火火的走了过来。 看到王潮，小安子不由一怔。 这王潮怎么也来了？ 但下一刻，他已经反应过来。 这必然是上皇那边，也知道了坤秀宫的事情。 所以上皇派王潮来敲打王轻月了呗。 想到这里，小安子不由为王轻月默哀片刻。 这女人，恐怕以后在后宫很难立足了。 …… 坤秀宫内。 王轻月冷静了下来。 她面色一阵青一阵红。 既为沐卿绾毫不留情地警告她而憋屈。 又为自己先前的鲁莽冲动而感到后悔。 四周勋贵出身的命妇们，个个面带讥诮之色。 显然都在看她好戏。 当然，文官家的诰命，自然不会嘲笑她。 这群诰命或许不是人人都清楚王轻月入宫的使命。 但终究有人清楚这些。 她们此刻的面色，自然难看的很。 场面正字尴尬时。 外端忽传来内侍的声音。 “娘娘，王常侍、安常侍来了。” 此言一出。 不少命妇皆愣了愣，脑中还在想着王常侍、安常侍是谁时。 王潮、小安子已经缓步走了进来。 “上皇口谕，朕闻贵妃王轻月，位处后宫，当以贤德自持，为六宫表率。” “然其近日所为，甚悖妇道。性行乖张，言辞无忌，举止轻佻失仪，全无贵妃应具之端庄矜重。” “此等行径，实乃有辱皇室尊严，坏后宫清宁之象。” “朕念其初入宫闱，小作惩戒，着教养嬷嬷施以掌嘴之刑三十，以儆效尤。” “令其铭记宫规之严，妇德之要，今后当谨言慎行，修身养性，若再犯，定当从重论处，绝不姑息。” 王潮一甩手中拂尘，淡淡道。 这话一出。 全场目光瞬间集中在王轻月身上。 王轻月面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无比。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仅仅因为一时之嫉妒，小小挑衅了一下沐卿绾。 就惹来太上皇的责罚。 “臣……臣妾遵旨。” 王轻月欲哭无泪，颤颤巍巍的回道。 她这话才刚刚落下。 小安子那边开口了。 “陛下口谕，贵妃王轻月，性躁言妄，举止乖张，于宫廷之中肆意放言，轻佻之态尽显，规矩礼仪视若无物。” “朕念其初入宫闱，不忍重责，特颁此谕。着王轻月即刻回宫，闭门幽思己过，详参宫闱典制，细悟妇德女训，期能改过自新，回归正道。” “若仍不知悔改，怙恶不悛，再犯丝毫差错，朕定当严惩不贷，即刻将其发配仁寿宫，永不复见天颜，以肃后宫之纪，正朕宫闱之风。” 小安子阴恻恻说道。 两位至尊齐齐下旨惩戒王轻月，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们下意识看向沐卿绾。 心中再次确定，这林溪公主是不能得罪的主。 王轻月不过是小小挑衅了她一下，就先后招来上皇、天子的训斥、惩罚。 由此可见，什么贵妃娘娘，比起林溪公主来，简直提鞋都不配。 “来啊，掌嘴。” 王潮瞥了小安子一眼，旋即淡淡喝道。 当即，便有坤秀宫内服侍皇后的嬷嬷站了出来。 “不，不要……” 王轻月彻底慌了。 但可惜，嬷嬷却理都不理她。 啪啪几下，大嘴巴就扇了下去。 直把在场的命妇，甚至皇后沐雨，以及苏馨、林音儿都看得头皮发麻。 仅仅几下。 王轻月原本颇为秀美的面庞，已经彻底浮肿了起来。 第1068章 吓出了一身冷汗 “公主，上皇托奴婢向您问好。” 王潮丝毫没理会惨兮兮的王轻月，走到沐卿绾面前笑吟吟说道。 沐卿绾点点头。 “我很好。” 这话虽然回得没头没脑，且生硬的很。 但王潮却丝毫没有半点不高兴。 面上的笑容反而愈发灿烂了。 他认识洛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自然知道洛珩的这位未婚妻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 他哪会在意这些？ 更何况，这位主可是天下最不能得罪的女人。 瞧瞧王轻月就知道了。 “公主，上皇言，您今日受委屈了。” 王潮陪笑着说道。 沐卿绾闻言，摇摇头。 “不委屈。” 她并不觉得委屈。 这王轻月战斗力太弱了。 她还没发力呢，仅仅一句话，就把对方给吓怂了。 真是没劲。 王潮笑呵呵地说了句，不委屈就好。 说着，又报了一长串御用贡品名称，说是上皇给她压压惊的云云。 四周命妇们听得咋舌不已。 在这一刻，毫无疑问，连皇后沐雨的光芒都被彻底掩盖了。 只不过沐雨倒是没在意。 她是沐卿绾的堂姐，自然不会去嫉妒自己妹妹。 王潮刚说完。 小安子也凑了过来，言陛下那边也有赏赐云云。 沐卿绾听得有些不耐烦，本能地想拒绝。 但待听到赏赐之物中，多有好吃的东西时。 立马不争气地闭上了嘴。 别的东西她可以不要。 但美食嘛……她抵御不了诱惑。 一场宫闱“闹剧”至此落下帷幕。 随着命妇们的出宫。 王轻月受罚的消息，也如旋风般，瞬间在京中大小官员之中流传开来。 …… 李府。 这是吏部侍郎李文渊的府邸。 别看李文渊是吏部的侍郎。 但在这京中的宅邸，却完全没法和勋贵、齐贤台众人相比。 所谓的李府，仅仅只是一幢三进院子。 远远谈不上顶级豪宅。 下衙的李文渊，刚刚回到家中。 管家便跟他言夫人有事要与老爷商议。 李文渊闻言，疑惑不已。 他的发妻来头也不小。 算是北地世家千金。 只不过如今这年头，世家早已不比当年。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李文渊对于发妻，还是相当尊重的。 此刻听到发妻有事要和他商议。 他想都没想，便转身朝后院走去。 不片刻。 李文渊抵达自己夫人居住的院子。 嗯，李文渊有小妾数名，平日很少住发妻那。 夫妻两人之间，早已相敬如宾。 “夫人，何事要与我商量？” 刚跨入院子，李文渊便说了起来。 里端。 其妻李崔氏闻言，忙喝退了伺候在侧的丫鬟们。 直到房间内再无他人后。 李崔氏才小心翼翼关上门，拉过李文渊，问道。 “老爷，王尚书家千金，可是你们扶持的？” 她隐约听李文渊提过一嘴。 只是她也没多问。 但今日入宫后，她却意识到，这事有点危险。 文臣们看好的王轻月，居然是个傻不愣登的姑娘。 那自家老爷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岂不是要悬了？ “嗯？你为何问起这事？” 李文渊闻言，面色惊疑不定。 他在吏部上衙，自然还不知道宫中的消息。 “今儿……” 李崔氏闻言，忙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知了李文渊。 李文渊听完后，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被他们一众文臣都看好的王轻月，居然是个草包？ 好端端地去招惹了洛珩的未婚妻？ 她有病吧！ 李文渊气极了。 老实说，他们文臣还指望着王轻月在后宫大杀四方，登上皇后之位，好反哺他们呢。 但如今看来，这事十有八九成不了啊。 这才入宫几天，就变相得罪了洛珩。 引得上皇、天子训斥惩戒。 可以说，王轻月基本上已经彻底失去了染指皇后之位的希望了。 甚至连皇贵妃，都不可能再谋夺到。 想到这里。 李文渊顿时火冒三丈。 “王崇老儿养的什么破女儿！”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早知如此。 他就不掺和此事了。 如今倒好。 本钱下了，但却已经完全看不到牟利的希望。 不，甚至连回本的希望都渺茫的很。 “老爷，妾身虽是妇道人家，却也知道这王轻月非成事之人。” “以妾身之见，老爷还是尽早在此事上抽身为妙。” “免得日后出了什么纰漏牵连到自己。” 李崔氏想了想，缓缓说道。 听到这话，李文渊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他也发现了这事弄不好会引火烧身。 “夫人，以你之见，老夫该如何处理比较合适？” 李文渊轻抚长须，凝声问道。 他的妻子出身博陵崔氏。 这可是当年正儿八经的顶级世家。 别看如今世家已经衰落。 但其底蕴却依旧在。 族中子弟大多都见识不凡。 哪怕是女流之辈，有时候甚至要比男子更有远见。 “老爷，以妾身之见……此事您最好尽早向绣衣卫坦白。” 李崔氏想了想，说道。 此言一出，李文渊顿时吃了一惊。 “向绣衣卫坦白？” “不不不，老夫怎能干这种事情？” “一旦让人知道，老夫岂不是名声尽毁？” “到时候又有何颜面立足于朝堂？” 李文渊连连摆手拒绝。 他很在乎名誉。 若这种事情被朝堂大臣知道，他绝对会名誉扫地。 作为一个爱惜羽毛，未来还想着入主齐贤台的有为官员，他岂能自毁前途？ “老爷，您不是一直说绣衣卫无孔不入，连犄角旮旯里的事情都能打探到？” “如今你与王尚书等人谋算起宫闱大事。” “如此大的动静，你难道觉得绣衣卫会一无所知？” 李崔氏小声说道。 此言一出。 李文渊顿时悚然一惊。 是啊。 往昔他一直忌惮绣衣卫的情报能力。 觉得这群鹰犬简直不是人。 什么隐秘的事情，都能打探出来。 但这一次，却偏偏毫无动静。 李文渊可不觉得，他们几个在王崇府邸密谋，能瞒过绣衣卫耳目。 先前他只是下意识避免往这一点想。 但如今被夫人一提醒。 他立马醒悟过来了。 绣衣卫弄不好已经在盯着他们了。 念及此，李文渊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第1069章 坦白，认罪 京师，洛府。 在外人面前，显得有些木讷的沐卿绾。 此刻在洛珩面前，却是叽叽喳喳，一张嘴都没怎么停过。 她将自己入宫后发生的事情，完完全全的告知了洛珩。 洛珩闻言，倒是没有大发雷霆，但眼神却冷了几分。 “洛，王轻月有用？” 看到洛珩沉吟不语，沐卿绾若有所思地问道。 以洛珩对她护短的性子。 听到这样的事情，早该大发雷霆了。 但偏偏洛珩今天却没有。 这让沐卿绾立马意识到，这个王轻月或许对洛珩有用，这才强行按捺了下来。 洛珩闻言，微微一怔，旋即笑道。 “没错，王轻月暂时还动不得。” “我需要她钓出朝堂上一些居心叵测之辈。” “眼下除掉王轻月，只会又让这群人隐藏起来。” 听到洛珩的解释，沐卿绾面露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笑了笑，道。 “那就放她一马。” 沐卿绾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反正今天她也没吃亏。 再说以她的性子，压根就不可能去记恨王轻月。 她跟洛珩提及，也仅仅是当做好玩的事情在说罢了。 “洛，王轻月背后的人想干嘛？” 顿了顿，沐卿绾好奇地问道。 洛珩冷笑一声，道。 “还能干嘛，想着让王轻月谋夺皇后之位罢了。” “彼辈以为王轻月只要坐上皇后之位，便能与他们内外朝相互勾结了。”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听到这话。 沐卿绾顿时恍然大悟。 她顿时有些气愤了。 虽然，沐雨这个堂姐，她今日才初次见面。 但毫无疑问。 沐雨给她的感官还是相当不错的。 毕竟，沐卿绾天生就能辨别善恶。 谁对她好，谁对她有恶意。 她都心知肚明。 但显然，她在沐雨身上并未感受到任何恶意。 此刻沐卿绾听到王轻月及其背后之人，居然觊觎沐雨的皇后之位，顿时气愤极了。 “洛，将他们一网打尽！” 沐卿绾恨恨地说道。 洛珩闻言，点点头。 “会的！” “只待他们一动手，我便会将彼辈一网打尽！” 听到这话，沐卿绾顿时眉开眼笑。 两人正说话间。 厉千绝匆匆而来。 “老爷，吏部李文渊求见。” 此言一出。 洛珩不由面露诧异之色。 他若没记错，李文渊不就是与王崇合谋的朝堂官员之一么。 如今居然跑来见他？ 想到这里，洛珩顿时若有所思。 该不会今日坤秀宫之事传出去后，这李文渊意识到什么了吧？ 念及此。 洛珩朝沐卿绾说了句。 “绾绾，你先回后院。” 然后吩咐厉千绝，将李文渊带到正堂。 知道洛珩有正事，沐卿绾乖乖地点了点头，带着贴身丫鬟，径自朝后院而去。 而厉千绝则将李文渊领进了正堂。 又仔细思索了片刻后。 洛珩这才起身朝正堂而去。 若他没猜错的话，这李文渊多半是来投诚的。 如此一来。 三股势力中的文官势力，或许很快就能被瓦解了。 剩下的勋贵扶持的苏馨不足为虑。 毕竟，勋贵和文臣不同。 他们更多的目标是皇贵妃位置。 倒也不是非要染指皇后之位。 而且，勋贵这么做更多的是为了自保，而不是朝堂话语权。 那么仅存的士绅势力，就好对付多了。 …… 洛府，正堂。 李文渊端坐在椅中，心下多少有些忐忑。 虽然洛府的侍女，已经给他奉上了香茗。 但老实说，他此刻压根就没有任何心情去品尝。 “哎，也不知道老夫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李文渊心下轻轻一叹。 他虽被夫人李崔氏说服，前来告密。 但事到临头，这家伙又有些犹豫了。 一时间心下患得患失到了极点。 尤其是洛珩还不是第一时间见他，就更让他心下没底。 也不知等了多久。 就当他快坐不下去的时候。 忽听得耳畔传来侍女的声音。 “老爷！” 李文渊顿时一个激灵。 知道是洛珩来了。 他忙坐直身姿。 但下一刻，他又连忙站起。 “下官见过洛王。” 听得脚步声，李文渊忙躬身行礼。 洛珩上下打量了李文渊一眼，道。 “李侍郎，请坐。” 对于李文渊，他其实并不熟。 李文渊原本是地方官员。 因魏忠贤肃贪，导致吏部多名官员落马。 泰安帝便着令齐贤台，调部分政绩出众的地方官员入京。 李文渊便是其中之一。 在地方上时，李文渊政绩极为出众。 推行新法时更是出力甚多。 以至于当时的齐贤台众臣，包括主持新法的苏云轩，都对他评价颇高。 但谁想，他进京才没多久。 居然就跟王崇之流的顽固派老臣们勾搭上了。 甚至还合谋着一起推出王轻月，图谋皇后之位。 洛珩不知道这李文渊，入京后到底经历了什么。 但，他这么快转变立场。 显然不可能没有原因。 “谢洛王。” 李文渊小心翼翼坐了下来。 他其实算是清流派官员。 信奉的是两袖清风，廉洁公正。 在地方上时，他还真一直在这么做。 事实上，若非他娶的是崔氏女。 崔氏嫁给他时，又带了海量的嫁妆，常常补贴家中。 不然，光靠李文渊自己的俸禄，根本不可能养活一大家子。 “李侍郎，找本王何事？” 洛珩抬眸看向李文渊，缓缓道。 眼下并非在绣衣署衙。 洛珩在李文渊面前，自然也就不以本督自称。 “回洛王，不，洛都督。” “下官有罪！” 李文渊突然站起，朝着洛珩俯身拜倒。 听到这话。 洛珩嘴角微微勾起。 被他猜中了。 这李文渊果然是来自首的。 看来，今日坤秀宫之事，给他的惊吓不小啊。 也是，那王轻月半点城府都没有。 与其指望着她夺得皇后之位。 还不如索性自首呢。 至少，有自首之功，可以最大程度地不牵累自己。 念及此。 洛珩淡淡问道。 “哦？不知李侍郎犯了何罪？” 李文渊此刻认罪的话都已经说出口。 自然不可能再纠结，他忙一五一十地将王崇等人试图谋夺皇后位，然后内外朝相互勾结等等谋划一一说了出来。 第1070章 后宫阴谋案 夜幕已降临。 但四处出动的绣衣缇骑，却打破了夜的宁静。 王崇府邸。 他也已经知道自家女儿今日犯蠢的事情了。 心中自然气急败坏。 但事已至此，王崇早已没了回头路。 他谋划了一番后，决意明日就去通过收买的宫中小太监，让其约安瑾于望江楼一见。 没错。 他要拿金银喂饱小安子。 让小安子成为王轻月在后宫中的助力。 王崇并不觉得小安子会拒绝。 毕竟，太监贪财是出了名的。 小安子如今初掌宫中大权，还没来得及大肆敛财呢。 眼下正是喂饱他的最好时间。 否则等小安子一旦捞多了钱财，再想喂饱他，难度无疑会大上很多。 毕竟，钱一多，胃口难免会变大。 仔细复盘了一下后，王崇正准备就寝。 但就在这时。 府中却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王崇一怔，旋即大怒。 他是礼部出身，最重规矩。 平日里府中下人别说是大呼小叫了。 就算稍有逾矩，就会被他责罚。 王崇阴沉着脸，气冲冲地推门而出。 但下一刻，他一下子呆住了。 面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无比。 远端火光亮起。 数名绣衣缇骑，气势汹汹地朝着后院闯了进来。 看到缇骑的一瞬间。 王崇其实已经意识到大祸临头了。 只是，他心中终究还抱着侥幸心理。 深吸一口气后，王崇忙压下心中恐慌。 “本官乃礼部尚书，尔等擅闯本官宅邸，意欲何为？” 王崇厉声喝道。 只是话语中，到底透露着色厉内荏的味道。 听起来多少有些心虚的感觉。 绣衣缇骑听到声音，齐刷刷朝着王崇看了过去。 众绣衣面上顿时浮起喜色。 “找的就是你！” “王尚书，你东窗事发了，随咱们去昭狱走一遭吧。” 为首缇骑大步走上前，阴恻恻说道。 王崇闻言，心下咯噔一声。 “放肆！” “本官……老夫乃当朝皇妃之父，皇亲国戚。” “尔等不过是天子爪牙，焉敢对老夫不敬？” 眼见户部尚书名头不好使。 王崇立马换成了皇妃父亲的身份，试图恫吓住缇骑们。 但谁知，为首缇骑听到后，面上顿时露出了讥笑。 “皇亲国戚？” “不过区区一后妃家人，算哪门子的皇亲国戚？” “带走！” 冷笑过后，为首缇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顿时，其他缇骑如狼似虎般扑了上来，将王崇瞬间拿下。 这一幕，早已惊骇到了府中下人、女眷。 一个个惊恐之下，失声痛哭起来。 缇骑首领听得不耐烦。 “全都带走。” “放开老夫，老夫乃皇亲国戚，老夫必要弹劾尔等……” 王崇彻底慌了神，语无伦次地喊道。 但可惜。 他这些话，压根就吓不到缇骑们。 这些年，缇骑们抄的家可不少。 区区一个户部尚书，根本算不上什么。 就算对方身上有个皇妃之父的身份又如何？ 他家女儿，还能不能继续当妃子都不好说呢。 偌大的户部尚书府，很快就被缇骑清空。 王家老小，以及府中下人，都没能逃过，全都被关进了昭狱内。 …… 次日，朝会。 泰安帝尚未到。 但文武群臣们，却突然发现朝堂中少了好几张熟面孔。 尤其是户部的官员。 更是发现，他们的老大没来。 一时间，这些户部官员无不面面相觑。 倒是少量昨夜听得动静，又或者如李文渊之流，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 但没人敢说出口。 不片刻。 一向很少出现在朝会的洛珩，居然罕见地来了。 看到洛珩走入养心殿。 文武大臣们齐齐上前见礼。 李文渊更是挤在人群中，心下暗道侥幸。 昨夜他向洛珩自首，并表示往后愿以都督马首是瞻的意思。 洛珩权衡考虑后，放了他一马。 直到今日朝会。 李文渊看到王崇等人没有出现后，顿时意识到这群人必然被抓了。 心中自然后怕不已。 要不是他及时醒悟，主动认罪，恐怕今日入昭狱的人中，也有他一员。 念及此。 李文渊不由暗自庆幸自己做了明智的选择。 “陛下驾到！” 很快，小安子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泰安帝在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出现在养心殿。 泰安帝第一眼看到了洛珩，面露惊讶之色。 但此时朝会即将开始，他也不会拉着洛珩寒暄，只能向洛珩投去了一个笑容。 “臣等躬请圣安。” 众臣齐齐行礼。 坐入龙椅的泰安帝摆了摆手。 “朕安，众卿平身。” “谢陛下！” 开场流程过后。 小安子踏出一步，尖声道。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话音落。 勋贵队列最前端的洛珩，突然跨步而出。 “臣有事启奏。” 此言一出。 不少大臣皆吃了一惊。 甚至就来上首的泰安帝，都面露惊异之色。 眼下大楚国泰民安，根本没多少大事。 而洛珩一向负责的只是大事。 今日却突然来了朝会，还第一个出列奏事。 这让泰安帝如何不惊讶，只以为哪里又发生了大事。 “子玉，发生了何事？” 泰安帝忙问道。 按照朝会规矩，天子不应该以这种口吻说话。 但在洛珩面前，泰安帝又岂会摆什么帝王架子？ 负责朝会纪律的纠察御史，翻了翻白眼，只当没听到。 他又不是头铁娃，怎会在这种小事情上，平白得罪了天子和洛珩两人？ 当然，若只是天子的话，他说不定会跳出来展示一下自己的铁面无私。 但面对洛珩？ 还是算了吧。 他还想继续活呢。 “陛下，昨夜绣衣卫侦破了一桩后宫阴谋案。” “涉案人员有户部尚书王崇、兵部郎中孙启、御史台右佥都御史赵宏博、工部员外郎郑治……合计官员三十六名。” “现彼辈涉案人员，皆已入昭狱待审。” 洛珩躬身奏道。 此言一出。 整个养心殿顿时哗然一片。 文武大臣们惊呆了。 上首的泰安帝，亦是目瞪口呆。 卧槽！ 后宫阴谋案？ 涉案官员多大三十六个？ 我的天。 这案子怕是要捅破天了吧！ 一时间，朝堂众臣人人自危，生怕被牵连进去。 第1071章 牢中百人百面 “子玉，到底怎么回事？” “朕若没记错的话，这王崇还是月妃的父亲。” “他怎会卷入后宫阴谋案？” 泰安帝回过神，急声问道。 他倒是没有不相信洛珩。 只是这事着实太突然了，让他毫无心理准备。 他甚至都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回陛下。” “王崇等人彼此勾连，以阴私伎俩将其女王轻月送入宫中，试图谋夺皇后之位。” “而后实现彼辈内外朝勾连，架空陛下的阴谋。” 洛珩沉声说道。 这话其实也不算夸张。 虽然王崇等人的目的尚未达到。 但若是真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的话。 最后，泰安帝绝对会被架空。 “什么！” 泰安帝闻言，顿时惊呆了。 而大臣们更是听得目瞪口呆。 倒是一众勋贵，听到这话后，齐齐看向一人。 靖远侯苏元！ 苏元被看得心下发毛，莫名心虚起来。 他也是谋算着将自家闺女送入宫中的人。 只不过，他野心没那么大。 觉得自家闺女能拿到皇贵妃位置就心满意足了。 当然，若他宝贝女儿能更进一步，他也不会排斥。 毕竟，谁叫皇后是忠义侯沐澄之女。 早年苏元算是忠义侯一系的铁杆。 但后来，他与沐澄闹翻。 眼下自然百般不待见沐澄一家。 “看我作甚？” “我又没阴谋。” 眼见众人都看着自己，苏元好没气的回怼了一句。 这话，到让龙椅中的泰安帝清醒了过来。 “子玉，这事……确凿？” “陛下，此案由彼辈内部官员出首，提供了名单，另外臣着令绣衣卫连夜审讯了王崇，王崇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洛珩闻言，回道。 泰安帝愣了愣，面上露出黯然神色。 “原来如此，朕真是瞎了眼了。” 他原本还觉得王轻月不错。 虽然有得罪沐卿绾的蠢事，但后来她主动向泰安帝认错，表示自己是一时昏了头云云。 再加上，当夜王轻月又对泰安帝曲意迎逢。 让泰安帝很是享受了一番。 故此他今日正神清气爽着呢。 此刻突然听到，昨夜还对自己各种温柔小意的王轻月，入宫居然是别有目的。 他心中自然是黯然神伤。 “陛下，王崇不仅交代了自己罪行，还坦白了未来计划。” “彼辈打算从巫蛊入手，嫁祸皇后，以此来扳倒皇后娘娘。” “彼辈居心叵测，手段歹毒，实罪大恶极！” 洛珩不疾不徐的说道。 这些，都是绣衣卫连夜审讯出来的结果。 老实说洛珩都被王崇的手笔给惊到了。 大楚虽不像大雍那般，对巫蛊之事视为禁忌。 但，巫蛊这玩意怎么看都有些邪门。 没有哪个帝王能接受的。 若真被王崇等人办成了这事，泰安帝百分百会废掉沐雨的皇后之位。 “王崇，老子淦你娘！” 蓦然，勋贵队列中，发出一声震天骂声。 却是忠义侯沐澄正气得火冒三丈。 他女儿何其无辜？ 就因为是皇后，活该被人陷害？ 也亏得王崇不在朝堂。 否则，恐怕会被暴怒的沐澄活活撕碎。 …… 昭狱内。 王崇眼神呆滞，两眼无光。 他知道自己已经完了。 不仅自己完了。 还连带着阖府近百口，都彻底玩完。 但你若问他后不后悔。 王崇保证会回一句，不后悔。 此人是野心勃勃之辈。 对他而言，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户部尚书固然地位尊崇。 但奈何头上还有个齐贤台在。 大楚不是前朝。 六部尚书都手握最大的权柄。 在大楚，六部尚书好听一点是各部一把手。 说难听一点，不过是齐贤台掌控的木偶。 齐贤台中的计财主事，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户部顶头上司。 所以，在大楚，不入齐贤台，哪怕当上了六部尚书级别，也终究只是大一点的蝼蚁。 这对于不可一日无权的王崇而言，如何能接受？ 只可惜，天不佑他。 他的谋划居然提前被曝光了。 “老夫……恨呐！” 良久后，王崇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喊声，紧接着便一头撞死在牢房内。 相比起，还算烈性子的王崇。 先前一直表现的极为刚强的御史赵宏博，此刻却像小丑一般惶惶不可终日。 他害怕死。 他还只有五十岁，还年轻呢。 如今却因为王崇，而受牵连。 赵宏博此刻心中对于王崇，恨到了极点。 他觉得若是没有王崇，他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王老匹夫，老夫恨不得生啖你肉。” “你这祸害，怎么不去死啊。” 惊恐之下，赵宏博在牢内破口大骂起来。 这家伙算是典型的自私自利之人。 明明当初是他赶着替王崇谋划一切。 如今却觉得自己是受牵连的，是无辜之人。 隔壁牢房内的兵部郎中孙启，听得直翻白眼。 相比起王崇的破罐子破摔，赵宏博的迁怒他人。 孙启倒是冷静得很。 他只是从犯。 虽说，从犯也未必能免罪。 但这件案子本身就可大可小。 就看天子心思如何了。 说到底，他们都还没付之行动呢。 事实上他们这些官员，若先前统一好口径，一口咬定只是为慕天颜，才送家中闺秀参与选秀，以进忠心的话。 还真是有功无罪。 毕竟，历朝历代天子纳大臣女为妃的情况数不胜数。 也没见哪个大臣，被指责居心叵测的。 “必然有人反水了，否则此事绝不会这么快曝光。” 孙启暗暗想到。 他记忆力极佳。 仔细回想了一下，牢中见到的各个官员后，立马锁定了一个名字。 “李文渊！” “好你个李文渊，居然反水了。” 孙启又惊又怒。 事实上，昨夜他得知宫中的王轻月受二帝训斥责罚后，心中就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他也想过要不要索性出首抵罪。 只是，孙启的婆娘却不如李崔氏那般机敏。 这一犹豫，顿时就晚了。 当夜孙启一家，便被抓入了昭狱内。 此刻回想起来，孙启难免有些懊恼。 当时他要是果决一些。 那么，今日是不是他也能脱罪了？ 可惜世上无后悔药。 孙启眼下也只能暗暗盘算着，如何将自身罪责降到最低。 第1072章 缘何跟着王崇犯傻 朝会结束。 洛珩已被众文武围住。 “洛王，朝堂好不容易安定，可千万别掀起大案，牵连无辜之人啊。” “是啊洛都督，我等与王崇匹夫根本不熟。” “洛王，老夫让小女进宫，只是为了向天子尽忠，可没任何小心思。” “子玉，此案莫要再扩大了，以免人心惶惶。”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和王崇平日里关系走得近的大臣是担心自身受到牵连。 靖远侯苏元是生怕洛珩盯上他，也给他来个苏元案什么的。 而沈言等齐贤台众臣，则生怕此案波及到整个朝堂，以至于人心惶惶，朝廷出现动荡。 洛珩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 “诸位放心，此案只针对王崇辈，不会波及任何无辜之人。” “劳烦诸位转告江南士绅，莫要在本督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否则休怪本督不客气了。” “勿谓言之不预也！” 言毕，洛珩一拂袖，大步而去。 一众文官听到后，顿时面色一变。 有些本就是士绅扶持出来的大臣，更是惊得脸色苍白，浑身发软。 洛珩怎么又盯上士绅了？ 这可如何是好？ “诸位，刚刚洛王的话，可都听到了？” “本官也听闻，最近江南士绅动作频频，可莫要自误才是。” 沈言看了那几个大臣一眼，冷笑道。 说着，他也不理会众臣，带着齐贤台众人转身而去。 靖远侯苏元等人，眼见没自己什么事，不由松了一口气，嘻嘻哈哈离去了。 只留下士绅们扶持出来的大臣，呆立原地，风中凌乱。 后宫，文秀宫。 王轻月无力的瘫倒在软榻中。 朝会的消息，已然传到后宫。 她怎么都没想到，父亲谋划的事情被曝光了。 如今，她全家老小尽数陷入昭狱。 这让王轻月心下惶恐到了极点。 “爹爹误我，爹爹误我……” 王轻月口中不断重复着这几个字。 最初之时，她其实反对过入宫。 事实上，对于饱读诗书的王轻月而言，入宫并非什么好事。 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 更何况是深宫？ 但架不住王崇权力之心作祟。 作为王家女，她自然无法违逆父亲之言。 只能乖乖地入宫选秀。 后来被封妃后，她也渐渐认命，觉得若能扳倒皇后，踩着皇后上位，母仪天下的话，这辈子也算值了。 但谁想，绣衣卫居然早就盯上他们家了。 “为何我这么命苦？” 王轻月泪流满面。 她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挽回，眼下她就等着天子的诏书。 是赐死她？ 还是将她打入冷宫？ 对她而言都已经一样了。 “陛下有旨！” 外端，小安子的声音忽然传来。 王轻月一个激灵，彻底陷入绝望。 呼啦啦。 文秀宫内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 唯独王轻月犹如行尸走肉般，依旧瘫软在软榻中。 小安子大步而入，扫了王轻月一眼。 “贵妃接旨。” “陛下谕：贵妃王轻月……” 此刻的王轻月，大脑已经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圣旨说了些什么。 她只知道，她完蛋了。 …… 京师，南镇抚司衙门，昭狱内。 “都督到！” 番子的唱喏声中。 洛珩在青龙等人簇拥下，缓步从甬道中走来。 两侧牢狱内的涉案官员、家眷，听得洛珩两字，无不嚎哭起来。 一时间，整个昭狱内尽是哭声。 洛珩皱了皱眉头。 边上的白虎看到后，忙朝着昭狱狱卒使了个眼色。 狱卒们顿时如狼似虎地叱喝起众涉案官员、家眷。 场面多少有些粗暴、凶残。 “都督，王崇自尽了。” “属下等没有看好人犯，请都督责罚。” 昭狱百户快步走来，朝洛珩俯身拜倒请罪。 此案尚未结案。 但作为本案首犯的王崇居然自尽了。 怎么看负责看守昭狱的番子们，都要负有责任。 洛珩皱了皱眉。 “自己下去领三十仗！” “下不为例。” 此言一出，昭狱百户顿时松了一口气。 “多谢都督宽恕！” 洛珩摆摆手，问道。 “孙启如何了？” “回都督，孙启无事，一直安静的很。” 昭狱百户闻言，忙躬身回道。 听到这话，洛珩点了点头。 这案子主要的人犯，就是王崇、赵宏博、孙启，以及李文渊几个。 其他官员，不过都是从犯。 如今王崇死了。 但只要赵宏博、孙启二人还活着便行。 “带本督去看看。” 洛珩看向昭狱百户，道。 百户闻言，忙躬身应诺。 旋即，领着洛珩朝孙启的牢房走去。 牢房内。 孙启依旧安静地坐着。 看上去，似乎并未因为自己身陷囹圄而感到惶恐焦虑。 吱呀。 牢房大门忽的被打开。 发出的动静，惊醒了沉思的孙启。 孙启抬眸看去，却看到洛珩缓步走了进来。 他不由一怔。 “犯官孙启，见过洛都督。” “你倒是淡定。” 洛珩见状，微微一笑。 狱卒很识趣的替洛珩搬来椅子。 入座后，洛珩看向孙启。 “孙郎中，本督之前就听闻过你名字。” “按理说你是个聪明人。” “该知道有本督在，你们的阴私伎俩是不可能成功的。” “为何又要跟着王崇犯傻？” 孙启此人是个很聪明的家伙。 不仅文采出众，且还精通兵事。 故此，齐贤台将他外调入京后，安排进了兵部任职。 可以说，齐贤台众臣其实对他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但可惜孙启似乎并没有品味到。 入京后，反而跟王崇等京中老臣们走得很近。 “犯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想要往上爬，要么投靠老臣，要么投靠齐贤台。” “可惜齐贤台众臣，新上位不久，就算再欣赏我，又怎会为我让位？” 孙启闻言，苦笑道。 他倒也直接得很，一点都没隐瞒自己的心思。 洛珩闻言，摇了摇头。 “你啊，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你可知道，齐贤台那边其实已经打算将你调入军机司了？” 此言一出。 一直很淡定的孙启，面色顿时大变。 调入军机司？ 那岂不是意味着入齐贤台？ 虽然不是主事级别。 却也完全称得上是一步登天了。 可笑他一直自诩睿智，却没想到关键时刻竟干出了这样的蠢事。 洛珩说他犯傻，真一点都没错。 第1073章 完犊子，洛珩上门了 “都督！” “我认罪，我交代，我坦白！” 孙启绷不住了，哀求道。 若早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前途。 他又何必跟王崇辈搅和在一块？ “现在后悔了？” 洛珩略带讥诮地看着孙启。 这孙启确实是个人才。 但可惜，品性不太行。 换做是他的话，绝不可能用这样的人。 但沈言等齐贤台官员，却依旧看好孙启，希望能让他戴罪立功。 王崇等人的谋算，罪名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毕竟，历朝历代后宫宫斗，几乎是家常便饭了。 尤其王崇等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实施计划，便已被一网打尽。 故此，若是要赦免个孙启。 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在赦免他之前，洛珩少不得要敲打敲打对方。 免得这家伙进了齐贤台后，又闹什么幺蛾子。 这孙启可不是什么老实的主。 “都督，犯官后悔了。” “我愿戴罪立功，我愿为大楚尽忠尽职，愿为陛下鞠躬尽瘁。” 孙启不断祈求道。 先前不知道自己前途无量，那也就罢了。 现在既然知道了，他必须要给自己争取条活路。 虽然，他也不知道成不成。 “后悔也晚了。” “你犯下此等罪孽，你觉得你还能活命？” 洛珩闻言冷笑道。 此言一出。 孙启顿时陷入了绝望之中。 好不容易看到了曙光，居然又被自己亲手给掐灭了。 人生最大悲哀莫过于此。 “不过……” 就在这时，洛珩突然话锋一转。 孙启一个激灵，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听出了洛珩的言外之意。 好像……他不用死了？ “不过齐贤台众臣一再向本督保证你忠心并无问题，且又是个人才。” “陛下亦怜你满身才华。” “故此，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洛珩缓缓说道。 听到这话。 孙启只觉得瞬间又看到了希望。 “犯官对朝廷，对陛下忠心耿耿，对齐贤台众贤钦佩万分。” “以后犯官绝不敢有任何小心思。” 孙启立马表态道。 洛珩闻言，笑了笑，不置可否。 对于孙启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这家伙是个心思很活络的主。 这种人，极为利己。 眼下他话说得漂亮，却不代表未来真会这么做。 历史上此类臣子多的是。 不过，齐贤台众人既然要用孙启之才，他自然也不会阻挠。 “车轱辘话就没必要说了。” “想活命，展现自己的价值吧。” “西域、东海，自己选一处。” 洛珩淡淡一笑，道。 孙启听懂了。 他虽是文人，但却精通兵事。 虽然未必能带兵打仗，但部署规划这些战略层面的东西，却极为擅长。 洛珩的意思显然是让他出一份针对西域，或者东海的战略规划。 这玩意，他懂啊。 想到这里，孙启忙不迭地说道。 “都督，下官这就去写。” 眼见自己可以活命了，他立马将自称从犯官变成了下官。 洛珩心下冷笑，摆了摆手，示意番子替孙启准备笔墨纸砚。 这个人，他不喜欢。 不过眼下既然还有价值，那就榨干了再说。 洛珩可不信孙启能一直奉公守法。 以后总有收拾他的机会。 …… 靖远侯府。 一众勋贵齐聚侯府。 今日朝会上发生的事情太过惊人。 以至于勋贵们都坐不住了，纷纷聚集于靖远侯府。 “侯爷，你觉得洛珩这次骤然发起大案，其意图会不会是针对咱们？” 倒不是这群勋贵自大，而他们真这么想的。 比较起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 他们这些勋贵，手头好歹还有些兵权。 尤其是，今日登门的这些勋贵。 都是当初沐谨言屠杀之下存活下来的勋贵精英。 这群人原本都隶属于忠义侯沐澄一派。 算起来都是军功起家。 与那些开国勋贵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们很清楚，朝廷其实一直想要削他们的兵权。 故此在这些人眼中，朝廷对他们的忌惮，显然要大于文臣。 “此事不好说。” “洛珩近年来一直很少在京。” “此次回京也只是因为陛下大婚，若说他一早就盯上了王崇这帮人，我是不信的。” “所以，此事不好说，大家最近都注意到，莫要让洛珩那鹰犬抓到把柄。” 靖远侯苏元沉声说道。 听到这话，在场众勋贵齐齐点头称是。 这些年他们其实已经很小心翼翼了。 为了不被皇室盯上，基本上都在夹着尾巴做人。 但若皇帝还不想放过他们。 那他们也只好拼死一搏了。 事实上，当年这群人和忠义侯沐澄最大的分歧就是。 忠义侯一派，选择了依附皇权，老老实实当天子的走狗。 而他们这群人，却不甘心这般憋屈。 在他们看来，他们为大楚立下如此功勋，世袭罔替，享受荣华富贵那是理所当然的。 更关键的是他们想要效仿开国勋贵，如燕家一样，世代镇守北境，或者地方。 但可惜，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的大楚，好不容易渐渐从勋贵手中收回兵权。 又岂会容许大楚再有燕家之流的将门世家出现？ 要知道，其实大楚朝廷一直极为忌惮燕家的。 无非是燕家代代忠良，以前为国付出极多，朝廷无端也不好对他们下手罢了。 这就是，靖远侯一派，和忠义侯一派的分歧。 不过靖远侯显然也是个有远见的人。 知道他们这群勋贵一直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 便想着和皇室缓解一下关系。 这才有了他让自己闺女苏馨入宫的事情。 可以说，苏馨寄托着靖远侯一派勋贵们的期望。 只不过这群勋贵野心没王崇等人大。 皇后之位对他们而言，能得到也好，得不到也罢。 但皇贵妃之位，他们却不会轻易放手的。 只是，随着王崇等人的落网。 众勋贵难免有些忐忑起来。 毕竟，说起来他们也是在谋算后宫之事。 也不知道洛珩会不会跟他们较真。 一旦洛珩真盯上他们。 恐怕，他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正说话间。 府中管家来报。 “老爷，绣衣卫大都督洛珩来了。” 听到这话。 在场的勋贵们，无不骇了一跳。 完犊子，洛珩上门了。 第1074章 敲打，省悟 虽然靖远侯等人打心眼里不想见洛珩。 但却无人敢真拒绝洛珩登门。 靖远侯苏元咬了咬牙，朝着管家道：“大开中门，本侯要去亲迎洛……洛王。” 没办法，哪怕撇去洛珩绣衣卫大都督的身份。 单单一个大楚唯一异姓王，就足以让所有勋贵，在他面前低了一等。 更别说，真正让勋贵们忌惮的是绣衣都督这个身份。 这可是悬在他们头上的刀。 “老爷，洛都督已经进了前厅正堂。” 管家小心翼翼地回道。 一听这话，苏元和众勋贵全都傻眼了。 下一刻。 苏元一个激灵。 “本侯这就去见洛都督。” 说着，他豁然站起，急匆匆地便朝前厅正堂而去。 只留下一众勋贵面面相觑。 不过，他们可不敢出现在洛珩面前。 毕竟这么多勋贵私下里会面，想干嘛？ 结党营私吗？ 这可是朝堂大忌，众勋贵还没傻到敢自己暴露在洛珩面前。 另一边。 苏元急匆匆的出现在正堂。 正堂内。 洛珩正端坐在椅中，神情淡然地品尝着香茗。 青龙等人则肃立在两侧，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苏元心下顿时咯噔一声。 “洛都督大驾光临，本侯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苏元面上忙不迭堆起笑容，朝着洛珩俯身行礼。 哪怕他心中再怎么惶恐，但面上还是能做到丝毫不显。 怎么说苏元也是堂堂武侯，这点城府还是有的。 “老君眉待客，苏侯好品味。” 洛珩抬眸看了苏元一眼，笑吟吟道。 这话，让苏元摸不准洛珩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陪笑道：“都督见笑了，我一介武夫哪懂品茶，不过附庸风雅罢了。” 他姿态摆的极低。 没办法，任谁知道绣衣卫都督上门，就没几个心下不惶恐的。 这可是以抄家灭族而著称的绣衣卫。 大楚的一众勋贵，哪个屁股底下没点见不得光的事情？ 哪怕忠心如忠义侯沐澄，同样称不上有多良善。 “放心，本督这次登门，不是来问罪的。” 见苏元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洛珩笑了笑，说道。 听到这话。 苏元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不是问罪的？ 那就好，那就好！ 念及此，苏元多少挺直了些腰杆。 “不知都督此次造访，所为何事？” “苏侯亦是聪明人，想来应该知道本督为何而来。” 洛珩淡笑道。 此言一出，苏元心下顿时意识到洛珩为何而来了。 “可是因为小女……娘娘？” “苏侯果然是明白人，那本督也就没必要多啰嗦了，只提醒苏侯一句，莫要逾越。” 洛珩说着，放下手中茶盏。 茶盏与身边案几碰触后，发出砰的一声。 声音虽不大。 但落在苏元耳中，却不吝于平地惊雷。 他面色不由一白，嘴角露出一抹苦涩表情。 “我……明白了。” 他知道，洛珩是在警告他。 别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否则，王崇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洛都督明鉴，苏某并未太大野心。” “送娘娘入宫，亦不过想着能否让娘娘登上皇贵妃之位，以护我靖远侯府平安。” 苏元丝毫不敢有任何隐瞒，苦笑着说道。 绣衣卫无孔不入。 他哪敢隐瞒自己的小心思？ “若非如此，本督登门就不是来喝茶的了。” 洛珩闻言，微微一笑，道。 这话让苏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苏侯早年亦是为国立下战功之人，本督向来敬佩军功封侯者。” “但有些时候，功劳可不是让人肆无忌惮的倚仗。” “有些关系，当断则断，如此方可保一世平安。” “苏侯，你觉得本督的话对与不对？” 洛珩目视苏元，缓缓道。 若非这苏元真野心不大，早年也为大楚立下过汗马功劳。 再加上，洛珩了解到后宫的苏馨，并非那种作妖女。 他才懒得跟苏元说这些呢。 “都督之言，苏某会谨记于心。” 苏元深吸一口气，颤声道。 他听懂了洛珩的警告。 看来，今日众勋贵齐聚靖远侯府的事情，终究没有瞒过绣衣卫耳目。 “苏侯，今日之你，已非昨日之你。” “皇亲国戚与勋贵又岂能混为一谈？” “好了，言尽于此。” “本督告辞！” 洛珩说着，站了起来。 而苏元整个人早已呆立当场。 他脑中嗡嗡作响，只剩下那句“皇亲国戚与勋贵又岂能混为一谈”？ 在这一刻，他突然醒悟。 是啊，如今的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已经脱离寻常勋贵群体。 转变成了皇亲国戚。 既是皇亲，那就更要避嫌了。 所以，洛珩这是在提醒他到底是站队天子，还是站队勋贵。 苏元政治嗅觉不差。 想明白这一点后，心中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书房走去。 …… “都督，那苏元能懂吗？” 出了靖远侯府，洛珩身侧的白虎小声问道。 洛珩闻言，微微一笑。 “他会懂的。” 靖远侯苏元不是愚昧之人。 否则，这些年大楚朝堂经历了那么多风云变幻。 勋贵死了一茬又一茬。 为何这靖远侯却始终巍然不动？ 还不是苏元知道分寸？ 这一次他被众多勋贵怂恿着送女入宫。 更多的也是出于内心的不安罢了。 毕竟，大楚开国时期的八公三十六侯几乎已经死绝了。 保德帝时期因功封侯的勋贵。 也只剩下忠义侯一派，以及靖远侯这一派了。 但这两派勋贵加起来，也不过当初那些勋贵的零头罢了。 可以说，如今是勋贵最为势弱的时期。 也难怪靖远侯苏元，会忐忑成这样。 “勋贵势弱，文官势大，可不是什么好事。” “回头得让陛下，再册封一批勋贵才行。” 洛珩顿了顿，道。 这话白虎多少有些不解。 在他眼中，勋贵没几个好东西。 但一旁的青龙，却是明白了。 宗室，或者说皇亲国戚，文官、勋贵三方组成了朝堂构架。 这三者缺一不可。 不管哪一方做大，对于皇权而言，皆非好事。 如今大楚宗室凋零，但有洛珩在的话，至少保证皇亲国戚这块，已立于不败之地。 剩下的文官和勋贵，自然要更加平衡才是。 第1075章 苏云轩，适合当刀 若说朝堂是宗室、文官、勋贵三者互相掣肘的话。 那么，换成整个大楚，则是官员、士绅，以及巨商三分天下。 至于普通百姓？ 不好意思，在封建王朝，百姓永远不具备话语权。 “都督，如今士绅势大。” “长此以往，终非朝廷之福。” 青龙想了想，说道。 大楚朝堂经过几次肃清，其实问题还不算大。 真正棘手的还是地方上。 哪怕因为新政的原因，士绅兼并土地的势头被打压了下去。 但这也是地方士绅忌惮绣衣卫罢了。 眼下洛珩执掌绣衣卫，整个绣衣卫自然团结一心，如臂使指。 但未来呢？ 等哪天洛珩卸任了绣衣都督一职后。 继任的都督，能否震慑住绣衣卫中的狼豺虎豹们，还是个未知数。 到那时候，地方士绅反弹之下。 所谓的新政能不能继续实行，还是个问题。 故此在青龙眼中，若能将地方士绅势力，再削弱一波。 那么，未来就算出现什么问题。 大楚也不至于立马走向衰落。 “士绅自然要打压。” “但巨商却也不可放任做大。” 洛珩眯了眯眼，缓缓道。 大楚不打压商贾，故此大楚立国后，短短百多年间。 就已经诞生出了大大小小数十个巨商。 对比起整个天下，巨商的数量自然凤毛麟角。 但却也不能小觑他们的能量。 当初的锦绣堂，上至朝堂，下至地方，都有人脉关系。 也就是洛珩强势，动用绣衣卫的力量，强行“摧毁”了商家。 换做其他官员过来，看看锦绣堂商家会不会给面子。 当然，巨商的影响力，比起士绅来，还是小的多了。 至少眼下还不足以威胁到大楚的统治。 但，若是放任不管的话。 那就难说了。 洛珩来自后世，自然知道资本的可怕。 彼辈甚至比起士绅阶层还要没有底线。 士绅阶层谈及利益，好歹还要找块遮羞布挡一挡。 但这些资本，可不会在意什么脸面。 “先回署衙。” 洛珩一摆手，翻身上马。 青龙等人见状，也不再多言，齐齐上马，跟着洛珩朝南镇抚司衙门而去。 眼下选秀引起的风波，除却江南士绅这边还没动外。 其他的基本已经平息得七七八八。 不日，洛珩便要巡查江南各城，给这些士绅一点下马威。 在离开京师之前。 洛珩少不了要替泰安帝拔除掉这些毒瘤。 …… 次日。 一封奏疏呈在泰安帝案头。 “以宗室、皇亲为根基，扶持勋贵抗衡文官？” “地方上遏制士绅，出台新商税限制商贾……好，子玉不愧是朕的肱股之臣。” 泰安帝赞叹道。 他登基也有快一年了。 虽说初时处理政务时有些焦头烂额。 但，泰安帝身边终究有保德帝教导，再加上处理政务时，也见识了那些文臣的尿性。 如今的泰安帝，自然不像当太子时那般，对于文臣百分百信任。 洛珩的提议，正中他下怀。 “子玉提议让苏云轩来拟定商税？” “这倒是个好人选。” “苏云轩心智过人，非常人能比。” “有他对抗天下巨商，再合适不过。” 泰安帝看得频频点头。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小白了。 当然知道苏云轩此人最适合变法革新。 让苏云轩当刀子，泰安帝也不心疼。 “小安子，传朕口谕，着齐贤台召苏云轩入京。” 泰安帝略一沉吟，缓缓说道。 如今新政推行得七七八八了。 苏云轩这个新政大臣，也可以开拓新的目标了。 “是，陛下。” 小安子闻言，躬身领命而去。 …… 很快，齐贤台这边接到了泰安帝的旨意。 “奇怪，陛下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召苏云轩入京？” “难不成陛下又有新的想法了？” “新政已经在全国推行，召苏云轩这个新政大臣回京，也是应有之事，诸位莫要多想。” “就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一众齐贤台主事议论纷纷。 齐贤台虽类似大明的内阁，但老实说比起内阁来，齐贤台主事们的权柄要小得多了。 当然，这也跟朝堂数次洗牌后，齐贤台权势被急速压缩有关。 否则萧正亮掌权时，其权柄可是要远超内阁的。 “行了，何必妄加猜测？” “陛下乃一代圣君，自有他的考虑。” “我等只需做好分内之事便可。” 见众主事猜疑不定，沈言沉声喝道。 他是齐贤台之首，这一发话，自然没人敢有异议。 当即，众人开始拟旨召回苏云轩。 …… 关中，太原城。 望着田间百姓忙碌的身影，苏云轩面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关中新政大行。 他为此可没有少劳碌奔波。 但看到百姓们重新获得田地，那一张张满怀感激的脸庞。 苏云轩心下就止不住生出巨大的成就敢。 对于此刻的苏云轩而言，没什么比新政大行更让他们满足的了。 “如今全国各地新政推行得七七八八。” “我大楚国力，至少翻了五倍以上。” “也不枉我苏云轩来这世间走一遭了。” 苏云轩心下感叹了一句。 犹记得当初他一身落魄，来到京师，准备参与春闱。 但谁想入京之后，却入了当朝第一人萧正亮之眼。 并成了萧正亮名下弟子。 老实说，当时的苏云轩，心中是将新政希望都寄托在萧正亮身上的。 哪怕他再自傲，也不觉得自己会有朝一日主持新政。 在他计划中，主持新政的是萧正亮，而他最多也就只是从旁辅佐萧正亮完成变革，让大楚获得新生。 但渐渐，苏云轩发现萧正亮根本就没有变革的魄力。 萧正亮就是个极其守旧的士绅文官代表。 发现这一点后，他与萧正亮渐行渐远。 之后京师数度风云变幻。 差点因此亡了国。 但最终，被他视为知己的洛珩力挽狂澜，将大楚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 眼看洛珩风光无限。 苏云轩心中自然不是滋味。 倒也不是嫉妒洛珩。 而是，他一直觉得他与洛珩是同层次的人物。 洛珩大放异彩，成为大楚中流砥柱的时候。 他连官场都还没步入。 这让苏云轩心中怎能不感到失落？ 好在天子圣明。 在他金榜题名后，居然立马对他委以重任。 不仅全盘采纳了他提出的新政建议，还直接力排众议，将他提拔为新政大臣。 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第1076章 万仙天，东王公 九十九重天，万仙天。 这是九十九重天中排名第八的重天。 此重天的主人有两个。 正是东王公、西王母。 “沐姑娘，你真是东王公、西王母两位前辈的子嗣？” 大阳国师巴基狐疑的看了身旁的沐谨言一眼。 他先前对于沐谨言的话深信不疑。 但，自带着沐谨言来到万仙天后，他却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沐谨言自称是东王公、西王母之女。 但偏偏，她连东王公、西王母住哪一重天都不知道。 进入万仙天之后。 两人又直接被阻拦在了外面，哪怕沐谨言自报其名，万仙天的侍者居然也没将她请进去。 这不得不让巴基感到猜疑。 “你怀疑我？” 沐谨言有些气急败坏了。 被万仙天侍者阻拦在外，已经让她很不爽了。 偏偏巴基现在居然又开始怀疑起她？ 这让一向自视甚高的沐谨言如何能接受。 “姑娘勿要多心，本座只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眼见沐谨言发飙，巴基反倒退让了。 他觉得，来都已经来到万仙天了。 沐谨言是否是东王公、西王母之女，一会就见分晓。 若沐谨言敢欺骗他。 他定会让沐谨言尝尝什么叫做大阳十大酷刑。 巴基可不是什么易于之辈。 沐谨言的魅力光环，对他丝毫不起作用。 原因无他。 巴基当初为了攀登武道极限，早已将烦恼根去掉了。 故此，沐谨言哪怕再魅力十足，在他眼中也不过是红粉骷髅一具。 “哼！” 沐谨言闻言，哼了一声，倒也没再继续揪着不放。 反正，她没说假话。 正说话间。 万仙天内忽然阵门大开。 紧接着，一群侍者、侍女鱼贯而出。 “奴婢恭迎公主凤驾。” 侍者、侍女们少说也有几十个，这齐齐行礼的场面，倒也声势不小。 沐谨言见状，俏丽的脸庞上，瞬间变得眉飞色舞。 她略有些得意地瞥了巴基一眼。 似在说，看到没？ 巴基吃了一惊后，心下泛起了巨大的欣喜。 “哎呀，本座……鄙人刚刚着实有眼无珠，望公主海涵。” 巴基立马将自己姿态摆到了沐谨言之下。 于他而言，沐谨言现在身份不同了。 他哪还敢托大？ 毕竟，他这个乾坤天之主，和万仙天的东王公、西王母比起来，提鞋都不配。 “不知者不罪，巴基国师无需如此。” 沐谨言虽然得意，但倒也没有冲昏头脑。 她很清楚，自己还要借用大阳的力量来对抗绣衣卫。 自然也不会真把巴基给得罪了。 “公主，陛下请您入内。” “哦，这位大阳国师也一并进去吧。” 说话的正是先前阻拦沐谨言、巴基的侍者。 与先前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相比，此刻的侍者说不出的谄媚。 沐谨言瞥了他一眼，却没有开口责罚侍者。 反而点了点头，夸了他一句。 “你刚刚做得不错，没有因为本宫报了身份就随意放本宫入内。” “可谓尽心职守，很好。” 这话一出。 侍者顿时受宠若惊。 “殿下折煞奴婢也，这是奴婢该做的。” 他本以为公主会因此责罚他呢。 但谁想，公主不仅没责罚他，反而还夸奖起他来。 如此意外之喜，让侍者对沐谨言的好感蹭蹭蹭不断往上窜。 …… 步入万仙天大殿。 西王母并不在，只有东王公端坐在陛阶上的龙椅中。 沐谨言看到后，心下不觉暗暗松了口气。 老实说，她有点惧怕姒太华，也就是西王母。 但对于东王公，她却一点都不怕。 “父皇。” 沐谨言甜腻腻地唤了声父皇。 她之所以能认出东王公，是因为东王公与姬东华长得一模一样。 毕竟，一个真身，一个分身，长相自然不会有差异。 “后学末进巴基，叩见东王公前辈。” 一旁的巴基，则毕恭毕敬的拜倒下来，给东王公行礼。 面对东王公这等早古大能。 巴基不敢有任何托大之处。 “我儿来啦。” 东王公先是朝沐谨言点了点头。 旋即，又看向巴基。 “乾坤天大阳国师巴基？” “阁下缘何与小女结识？” 东王公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质问味道。 不怪他会如此。 而是……一个沐谨言，一个大阳国师，完全风马牛而不相及。 但两人却偏偏走到了一起。 鬼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算计。 “前辈明鉴，情况是这样的……” 巴基可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沐谨言误闯乾坤天的事情说了出来。 东王公闻言，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他依稀记得自己和西王母压根就没和沐谨言提及过九十九重天。 这沐谨言是如何知道的？ 但，更令他在意的是洛珩的绣衣卫居然开始入侵九十九重天了。 对于东王公而言，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原来如此。” “若这样的话，寡人倒是要谢谢阁下了。” 东王公显然比分身姬东华更有城府，心中虽在头疼洛珩入侵之事，面上却丝毫不显。 巴基闻言，忙谦逊道。 “前辈客气了。” 他此次前来，本就是为了和东王公之类的早古大能攀上关系。 自然要好好在东王公面前表现了。 而且，巴基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在东王公面前丝毫没有提任何要求。 就好像他只是单纯的护送沐谨言来万仙天似的。 “阁下庇佑小女安全。” “寡人心下甚喜。” “来人，取通行令牌。” 东王公沉声说道。 他的话音落下。 立马便有侍者快步走入，手中赫然拿着一块万仙天通行令牌。 “此物赠予阁下。” 东王公缓缓说道。 早古大能有哪一个不是人精？ 巴基虽然掩饰的很好，但却如何能瞒得过东王公的双眼？ 他一眼就看出巴基是想要和他攀关系而来。 既然如此，东王公自然会满足巴基。 不管怎么说。 沐谨言目前依旧是东王公、西王母手中最重要的棋子。 九十九重天虽说是大能聚集之地。 但鱼龙混杂。 光凭沐谨言一人，想要来到万仙天，几乎不可能。 所以，巴基此举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忙。 巴基双手接过令牌，心下窃喜不已。 他没想到自己的目的这么轻易就达到了。 果然不枉此行。 第1077章 你胆子可不小啊 江南，姑苏。 十里山塘，小河弯弯。 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 繁华却又宁静的十里长街，今日却被一群不速之客打破了平静。 身穿飞鱼服，腰悬蝉翼刀的绣衣卫，自长街而过。 惊得两侧商贾，低呼声此起彼伏。 很快，绣衣卫如飓风般卷过，消失不见。 但掀起的涟漪，却被有心人扩散了出去。 不到一个时辰。 绣衣卫出现在姑苏的传闻，已经传扬开来。 林园，抱厦内。 林子佑半躺在软榻上，似在小憩。 “老爷，有个坏消息。” “绣衣卫似来了姑苏。” 门外忽有家奴的声音传入。 林子佑倏然睁开双眼，面色一连数变。 绣衣卫来了？ 这无缘无故的绣衣卫来姑苏干嘛？ 难不成是冲着他们林家来的？ 林家作为当今姑苏城第一家族。 其名下的良田、产业数不胜数。 姑苏人称林家为林半城。 意为林家拥有半个姑苏城的产业。 由此可见林家之富贵。 在如今这种世道，能拥有如此的家族，又岂能没有能量？ 朝堂中，王崇等人阴谋染指皇后之位的消息早已传到他们耳中。 林子佑送女入宫，内心深处自然也抱着这样的目的。 只不过，士绅们向来谨慎。 并没有像王崇那般急迫。 但如今，林子佑听到绣衣卫来了姑苏城，心中难免有些七上八下。 “去打探，绣衣卫为何而来。” 林子佑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 门外的家奴忙躬身领命而去。 被这消息一惊扰，林子佑再也没了小憩的闲情逸致。 他翻身坐起，面色阴晴不定。 虽然不知绣衣卫为何而来。 但他心中有种直觉，绣衣卫这次多半是冲着他们林家来的。 念及此。 林子佑愈发忧心忡忡。 诚然，林家在姑苏影响力极大。 可以说，姑苏的地方官员，都要对林家礼让三分。 甚至，在朝堂上，也有林家扶持的官员在。 但这一切的一切，在绣衣卫的屠刀面前，却显得如薄纸般脆弱。 “若绣衣卫真冲老夫而来。” “老夫却不能坐以待毙。” 林子佑暗暗想到。 林家富贵已极，堪称姑苏土霸王，自然不敢坐以待毙。 “不过眼下情况不明，老夫却不能自乱阵脚。” 但下一刻，林子佑念头一转，又将先前的心思按捺了下去。 正因为林家太富贵了。 林子佑才没法做出破釜沉舟的决定。 尤其是，眼下绣衣卫意图还不明确。 “难不成是为新政而来？” “但我林家不仅没对抗新政，反而还大力配合。” “朝廷不嘉奖也就罢了，不可能还要对我林家动刀吧？” “所以……绣衣卫若真冲林家而来，目的可能只要一个，音儿入宫之事。” 林子佑自然也不是易于之辈，很快就分析出绣衣卫可能的目的。 想到这里，他面色阴暗了一下。 送林音儿入宫，是他力排众议，压下一众族老反对声音后，做出的决定。 为的就是想让林家更进一步。 但如今看来……情况似乎适得其反了？ …… “都督，这便是林家的林园。” “林园在姑苏颇为有名，号称姑苏四大园子。” 林园外，青龙介绍道。 洛珩微微颔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林园。 光从外表看，看不出什么。 粉墙黛瓦，与其他江南建筑区别不大。 但洛珩却知道，林园里面多半另有乾坤。 否则，这园子名气也不可能这么大了。 “叩门！” 洛珩淡淡道。 青龙应了一声，走上前轻敲大门。 下一刻。 林园大门被吱呀一声打开。 里端家奴看到门外的绣衣卫时不由愣了一下。 待回过神后，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哎呀！” 他慌慌张张忙大开中门。 此等动静，自然也惊动了林园内的其他家丁。 待消息传到管家那时，管家的面色顿时发白了一下。 紧接着，慌慌张张前去报知林子佑了。 林子佑得知绣衣卫登门，一颗心瞬间沉到谷底。 只是，他也不敢将绣衣卫晾在一边。 心中哪怕不安到了极点，还是硬着头皮去见客了。 林园正堂内。 洛珩、青龙等人已被老管家引入堂内入座。 老管家立马让人安排上了香茗、瓜果、点心待客。 不片刻。 林子佑脸色略有些发白的走了进来。 待他看到一身蟒袍的洛珩时，心中原有的侥幸，瞬间被轰得稀巴烂。 “草民……学生见过都督。” 林子佑忙作揖行礼。 他是保德朝举人，有见官不拜的资格。 “林举人，本督当了回不速之客，勿怪。” 洛珩抬起头，上下打量了林子佑几眼，笑吟吟道。 这林子佑，看着四十许上下。 面如冠玉，丰神俊朗，颌下留着五柳短须，看上去极为儒雅。 若是仅看外表的话，任谁都得称赞他一句好相貌。 “都督说笑了。” “您能驾临寒舍，学生欢迎都来不及。” 林子佑忙堆起笑容，说道。 洛珩和绣衣卫没有一上来就喊打喊杀，这让他心下多多少少松了一口气。 他怕的就是，绣衣卫上门就来查抄。 那真是一点寰转的余地都没了。 好在情况似乎并非如此。 “林举人，坐。” 洛珩反客为主，淡淡道。 林子佑闻言，忙不迭的应道。 “是是，谢都督。” 说着，他走到一侧，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绣衣卫越是意图不明，他心下越慌。 “林举人何须如此谨小慎微？” “说起来，你如今也算皇亲国戚……难不成本督吓到你了？” 洛珩目视林子佑，淡淡道。 听到这话，林子佑心下咯噔一声。 他怕的就是洛珩提及他送女入宫之事。 这意味着，绣衣卫多半已经知道了他的意图和谋算。 “都督，我……” 林子佑张了张嘴，却发现声音都已经失声了。 这在以往可从未出现过。 怎么说他林子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朝中高官也不是没打过交道。 但偏偏，在洛珩面前，他以往的交际手段似失去了用武之地。 洛珩见状，面色忽然一沉，道。 “行了，本督知道你怕什么。” “你的小心思，能瞒得过其他人，却瞒不过绣衣卫。” “林子佑，你胆子可真不小啊。” 第1078章 姑苏林家 扑通。 林子佑双膝一软，直接吓得跪倒了下来。 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事了。 尤其是在听到王崇等三十多个朝堂官员被送入昭狱后。 这几天，林子佑心下早已惶恐无比。 “都督开恩，都督开恩。” 事到如今，林子佑连狡辩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是一个劲地叩首乞求。 洛珩目视林子佑，看了他几眼。 “青龙，扶林举人起来。” 一旁的青龙应诺一声，上前将林子佑扶起。 这一出戏，又让林子佑有些目瞪口呆。 不是来问罪他的吗？ 怎么又…… “林家可行商？” 洛珩突然开口，问道。 林子佑闻言不由一怔。 下一刻，他忙点了点头。 “家中却有行商贾之事。” 这种东西想要瞒是瞒不住的。 林子佑只能老实交代。 “只是行商贾之事？” “绣春堂又是怎么回事？” 洛珩似笑非笑地看向林子佑。 听到绣春堂三字，林子佑面色一白。 “回……回都督，绣春堂确实是林家商号。” 洛珩闻言点点头。 这林子佑还算老实。 “林家谋算后宫，罪名可不小。” “林举人，你可知罪？” 洛珩沉声问道。 林子佑闻言，面色愈发苍白。 他沉默了一下，艰难道。 “学生知罪。” “倒也识时务，念你初犯，且尚未造成不好的影响，本督许你戴罪立功。” 洛珩笑了笑，道。 此言一出。 林子佑呆了呆，但下一刻，面上立马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多谢都督，林家愿戴罪立功。” 他没想到事情居然还能峰回路转。 眼下，林子佑只想着让林家脱难。 根本就不在意，所谓的戴罪立功会让他付出什么。 “好！” “林举人爽快！” “既如此，本督不妨告诉你。” “朝廷不日将会更改商税，出台商贾律例。” “林举人，该怎么做，就不需要本督多言了吧？” 洛珩看着林子佑，缓缓说道。 听到这话。 林子佑顿时反应了过来。 原来洛珩铺垫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这句话啊。 更改商税？ 这是要针对天下巨商了。 朝廷真是好大的手笔。 先是新政砍了士绅一刀，如今又是商税，遏制巨商野蛮发展。 林子佑虽未入朝堂为官。 但林家族人中，当官的却也有不少。 他自然也有一定眼光，能看出朝廷是铁了心要革新变法。 虽然，朝廷的两项政策，对于林家而言都是在割肉。 但眼下林子佑哪敢跟洛珩讨价还价？ “学生明白！” “林家会坚决拥护商税新政。” 林子佑深吸一口气，表态道。 他知道，洛珩要的就是他的表态。 作为江南士绅，以及商贾代表。 林家若是出头拥戴新政了。 那么，其他士绅、商贾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这么做，自然会让林家当了出头鸟。 但比起遭士绅、商贾嫉恨，林子佑更怕的是绣衣卫的抄家。 谁叫他的小心思被绣衣卫查得一清二楚，如今有罪证落在绣衣卫手中？ “林举人不愧是朝廷钦赐的义绅。” “很好！” “青龙。” 洛珩满意地点点头，旋即朝着青龙说了一句。 青龙会意，忙掏出一枚类似丹书铁券一样的事物，递给了林子佑。 林子佑接过一看。 却见此物上面，镌刻着大楚义绅四个字。 “不日，朝廷将会给林家颁发义绅之家牌匾。” “林举人，勿要辜负朝廷。” 洛珩淡淡道。 听到这话，林子佑又惊又喜。 他知道手中的券书，和不久后的牌匾，都将是林家的护身符。 但这一切，却是拿林家的至少三分之一财富，和绝了士绅、巨商关系的代价换来的。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只不过事已至此，林子佑也不会再纠结这些。 “都督放心，林家定不会辜负朝廷。” “聪明人，你要知道，你如今已是皇亲国戚，为何还要跟那些士绅商贾搅和在一块？” 洛珩提醒了林子佑一句。 林子佑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对啊，我女儿都入宫当了贵妃。 我林家算起来就是皇亲国戚了。 不得更拥护天子和朝廷吗？ 毕竟，万一皇后无子，而林音儿又诞下了皇子…… 嘶！ 念及此，林子佑一个激灵。 “都督所言极是。” “我林家自当与那些不法士绅、商贾划清界限。” 在这一刻，林子佑突然变得动力满满。 …… 姑苏，周家。 “老爷，绣衣卫去了林家。” 周家家主周渊听着管家汇报，原本面上的忐忑，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长舒一口气，笑道。 “去了林家啊。” “好好好，去林家好！” “林子佑贪心不足，居然妄图让自己女儿染指后宫之位。” “真是不知死活！” 说话间，他眼眸中闪过一抹阴狠之色。 周家是姑苏城仅次于林家的士绅家族。 两家之间，面上虽保持着和睦。 但私底下却明争暗斗不休。 这也不奇怪。 姑苏城毕竟就那么大。 一山岂容二虎？ 更别说，林家、周家本就都有独霸姑苏的想法。 自然怎么看对方都不顺眼。 在知道林家送女入宫后。 周家的族老们，其实也谋算过，将家中嫡女送进宫去。 但却被周渊给强行制止了。 他觉得送女入宫，固然能得到巨大的回报。 但相应的，却也要承担极大的风险。 自古宫廷斗争可不是说着玩的。 一旦沦为失败者，弄不好会牵连整个家族。 周家已经富贵已极，周渊觉得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他们只需按部就班地对付林家便可。 如今听到绣衣卫登临林家，周渊顿时为自己的英明远见看到自傲。 瞧见没？ 林家都被绣衣卫找上门了。 显然是因为送女入宫之事。 毕竟，朝堂上都为此落马了一大批官员。 区区林家，难道还比朝堂官员还尊贵？ 想来，如今绣衣卫已经开始抄家了吧？ 念及此。 周渊心下顿时火热起来。 “去，派人盯着点林家。” “一旦绣衣卫开始抄家，立马出手吞了林家部分产业。” “哼，与其白白便宜朝廷，还不如便宜我周家。” 第1079章 文武双全的周家长子 周渊的想法很好。 林家既然被绣衣卫盯上了。 那十有八九会落得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但林家的产业多如牛毛。 连林家自己人都未必能尽数知道林家的产业有多少，更遑论绣衣卫？ 所以，周渊要趁着这段时间，尽可能地吞掉林家的部分产业。 他也不贪心，三分之一就够了。 至于会不会因此招惹到绣衣卫？ 周渊表示，回头给地方镇抚司衙门，送上一笔孝敬，这些隐患自然都能摆平。 难不成京中的那些缇骑，还能一个个盯着林家产业不成？ 还不是地方绣衣说了算？ 不得不说，这周渊胆子确实大的没边。 但也正是靠着这份胆识，周家才从姑苏的一个小士绅家族，在短短二三十年内，就成长成仅次于林家的存在。 “明白了，老爷。” “我这就让人去盯着林家的产业。” 老仆躬身应诺。 周渊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 “记住，多注意布、米行。” 听到这话，老仆会意，点了点头后躬身离去。 周家本身涉足的产业，与布、米两行无关。 但周渊野心极大。 他要的是周家独霸姑苏。 而姑苏本身就属于鱼米之乡。 再加上苏绣又闻名天下。 故此，掌握了姑苏的粮食和绸布行业，才算是掌握了姑苏的话语权。 以往周家和林家争的就是这一点。 只可惜，林家是姑苏城数百年的家族，远非周家这个后起之秀所能比拟。 在这两行上，周家屡屡碰壁。 如今机会降临，周渊自然不可能放过。 “待夺了林家的布、米产业。” “我周家便能一跃成为姑苏第一家族。” “到那时候，再以姑苏为根基，辐射镇江、扬州等地。” “这江南的一亩三分地上，我周家早晚会成为话事人。” 周渊眸光闪烁，幻想起自己的宏图霸业。 仅仅一个姑苏可满足不了他胃口。 他要周家成为整个江南的无冕之王。 一旦周家的规模膨胀到那种程度。 只需天下稍稍有变。 周家便可借助在江南的影响力，进而逐鹿天下，退则据江而守，划地为王。 “可惜啊，我有生之年是看不到这一幕了。” 周渊想着，暗暗叹了口气。 就算他再心比天高，也知道一口气吃不成胖子。 他这位周家家主，也只能替后世子孙打好基础而已。 心中想着，周渊抬头轻喝一声。 “将大少爷唤来。” 这话一出。 门外顿时传来家奴的应诺声。 不片刻。 一名长身玉立，丰神俊朗的年轻人缓步走了进来。 这年轻人，身上带着明显的儒雅之气。 但行走间却又给人一种龙行虎步的感觉。 显然，此人不仅擅长儒道，还精通武道。 “我儿来了。” 看到年轻人，周渊面上浮起一抹笑意。 眼前年轻人正是他的长子周隽。 “见过父亲。” 周隽躬身行礼。 周渊见状，忙摆手道。 “我儿快坐。” “不知父亲唤我何事？” 周隽坐下后，问道。 周渊闻言，笑道。 “也无甚事，只是问问我儿最近功课如何了？” “回父亲，孩儿有意下一科入场科考，至于武道……孩儿数日前踏入了小宗师境界。” 周隽表情平静的回道。 听到这话，周渊顿时喜得合不拢嘴。 “好好好，我儿不愧是我周家麒麟子，为父甚是欣慰。” 对于自己的嫡长子，周渊可谓寄予了极高的期望。 自幼就开始培养周隽的文武之道。 除此之外，他更是对周隽言传身教，教导周隽如何当一个合格的上位者，如何玩转平衡之道等等。 大到王朝，小到家族。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其实有共同的地方。 故此掌家之道与掌国之道，核心的东西是一样的。 无非就是掌国更为高深复杂。 所以，周渊传授周隽的，其实已经有帝王术的影子了。 对于自己的这位嫡长子，他也从来都满意的很。 觉得周家未来一定能在长子手中发扬光大。 毕竟，相比起周家，林家的二代中，却没几个出众之人。 …… 父子正叙话间。 老仆匆匆而来。 “老爷，绣衣卫并未动林家。” 周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眼神中带着一丝茫然。 按照他的分析，这一波林家必然会遭难。 但偏偏，绣衣卫居然没动林家。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可能！” “朝中的尚书王崇都因掺和后宫阴私而被灭族。” “林家何德何能，居然能逃过一劫？” 周渊惊疑不定，喃喃自语。 林家送女入宫想要谋皇后位，可以说从来没掩饰过。 姑苏的很多士绅家族都知道。 甚至不少人因此还押宝林家，觉得林家若是能腾飞，江南士绅们必然又一次能恢复到前朝巅峰时期。 故此，最近这段时间，很多江南士绅家族都纷纷倒向林家。 周家的日子可以说并不好过。 周渊就指望着此事暴雷呢。 但偏偏，绣衣卫居然没动林家？ 一旁的周隽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略一沉思，面露恍然之色。 “父亲，您大概疏忽了一点。” “王氏女被废，苏氏女与皇后皆勋贵出身，勋贵之女粗鄙不堪，在后宫中岂能与林音儿相比？” “故此孩儿认为，林音儿必然在后宫中独得天子宠爱。” “如此一来，林家就是不折不扣的皇亲国戚，绣衣卫就算再跋扈，多半也要给林家几分面子。” 周隽侃侃而谈，分析道。 此言一出，周渊皱起了眉头。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大儿分析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若这样的话，我周家怕是麻烦了。” 周渊皱起了眉头。 周隽闻言，自信一笑。 “父亲放心，事情还没到这个程度。” “林音儿就算再受宠，也只是后宫一妃子，除非她诞下皇子，否则影响力终究有限得很。” “绣衣卫眼下不动林家，纯属因为林音儿是天子新宠而已。” “林家送女入宫又岂会满足区区一个妃子之位？” “这林音儿必然会觊觎皇后之位。” “到那时候，以那位洛都督的心性，又岂会再放过林家？” 第1080章 抄没周家 周家父子在隔空分析的时候。 林家这边。 林子佑也将江南士绅卖了个一干二净。 他这么做，倒也不是真因为什么皇亲国戚的身份。 而是……洛珩都亲自出面敲打他了。 林家岂能不识抬举？ 林子佑可不觉得自己家多了个贵妃，绣衣卫就不敢动他了。 “都督，这周家霸占了姑苏城近三成良田，光家中收拢的佃农就多达数万户。” “除此之外，周家还垄断了药材、酿酒、古玩等等行业。” “可以说周家之富，完全不输我林家。” 林子佑小声说道。 洛珩闻言，瞥了他一眼。 “周家拥有如此多良田，是如何避开新政的？” 按照新政。 家中田亩越多，需要缴纳的税也会越多。 姑苏地处江南，正是新政的重点区域。 洛珩可不相信，有人感逃避新政。 真要如此的话，地方绣衣早就上报上来了。 除非地方绣衣都被周家收买了。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回都督，周家的周渊是个魄力十足之人。” “他在赌新政持续不了多少年。” “故此，眼下他虽要缴纳大量农税，但却依旧在兼并土地。” 林子佑沉声说道。 周渊虽是林家的老对头。 但说实话，林子佑对他还是挺佩服的。 毕竟，像周渊这样魄力十足的赌徒，在士绅中还真不多见。 “此人倒是敢赌。” “他就不怕最后亏得血本不归？” 洛珩挑了挑眉，说道。 林子佑叹了口气，道。 “周渊此人一向如此。” “当初周家还是姑苏小家族的时候，就是靠着他一步步‘赌’上来的。” “此人嗅觉极其敏锐，过往二三十年来，所做的决定几乎从未出过错。” 林子佑越说越是心惊。 他这才发现，林家的敌人，居然如此强大。 事实上，这些年在和周家竞争时。 林家还真是很少有占到便宜的时候。 若非如此，周家也不可能一步步蚕食了各个家族的产业，壮大到能与林家比肩的程度。 “如此说来，此人倒是枭雄之辈。” “当今世道却容不得枭雄了。” “既如此，那就先拿周家开刀。” 洛珩略一沉吟，缓缓道。 听到这话，林子佑心下一喜。 若绣衣卫拿周家开刀，林家在姑苏城就少了个大敌了。 “周家与你林家是竞争对手吧？” “如此一来，本督倒是在替你扫清对手了。” “朝廷如今国库不丰，林家主该知道怎么做吧？” 洛珩说着，抬眸看向林子佑。 林子佑闻言，面色一滞。 下一刻，他强笑道。 “林家愿向朝廷捐五百万两纹银，为陛下分忧。” “善！” 洛珩点了点头。 虽然，他已经决定不拔除林家。 却不代表会让林家做大。 五百万两对于国库虽不多，但林家的产业不动产居多，想要凑出这笔银子。 少不得会变卖掉一些产业来换取现银。 这一来一去，相当于林家依旧没能壮大。 当然，除此之外，洛珩还会多个小士绅，以此抗衡林家。 念及此。 洛珩转头朝着青龙道。 “青龙，抄了周家。” “是，都督！” 青龙闻言，领命而去。 …… 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周庄的平静。 周庄上的周家家奴们，无不陷入了惊慌之中。 绣衣缇骑居然出现在周家的庄子上了？ 有机敏的家奴，见势不妙，立马转身跑去报知周渊。 庄内。 周渊还在于好大儿周隽，分析着林家之事。 忽见家中家奴跌跌撞撞闯了进来。 周渊的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谁让你进来的？” 他厉声叱喝道。 周渊对于家中奴仆向来管得极严。 故此平日里，这些家奴从不敢有任何逾越之处。 但今日，眼前的家奴居然擅闯正堂。 这让周渊心下恼怒极了。 “老……老爷，大事不好了，绣衣卫来了。” 家奴并未理会周渊的叱喝，结结巴巴禀报道。 此言一出。 原本还在发飙的周渊，整个人瞬间愣住了。 他呆呆地望着家奴，似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 绣衣卫来了？ 这怎么可能！ 他们周家又没有犯禁，凭什么绣衣卫要来他们周庄？ “父亲，此事恐与林家有关。” “眼下事已至此，父亲切不可自乱阵脚。” 一旁的周隽倒是冷静得很，急忙说道。 听到这话，周渊一个激灵，渐渐冷静了下来。 “我儿说得对。” “不管绣衣卫为何而来，却需要沉着应对。” 说话之间，他大步朝着庄外走了出去。 周隽想了想，也连忙跟了出去。 父子二人还未来到庄门口。 已有绣衣番子冲了进来。 青龙面色冷峻，大步走了进来。 “奉令，查抄姑苏周氏。” 远端。 周渊、周隽父子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他们以为绣衣卫上门或许只是敲打他们而已。 但谁想，上来就是抄家。 “大人，我周家犯了何罪，要抄没我等良绅？” 周渊定了定神，大声道。 他自然也怕绣衣卫。 只是眼下绣衣卫都要抄没周家了。 他哪还有什么顾忌？ “犯了何罪？” 青龙闻言冷笑一声。 下一刻，他缓步上前，走到周渊、周隽父子面前。 “姑苏周氏大肆兼并土地，有违新政。” “周氏族人草菅人命，横行不法……周渊嫡子周秀强抢民女，鱼肉乡梓……” 青龙的语速极快。 将周家所犯下的罪孽一一道了出来。 事实上，类似周家之类的士绅，手头又怎会没有沾染过人命之类的？ 无非就是他们在地方上势大。 就算整出了人命，也没人敢告官罢了。 但可惜，大楚有绣衣卫。 绣衣卫却不会疏忽掉这些，全都会记录下来。 无非就是，这些罪何时会被绣衣卫单独拎出来。 周渊、周隽闻言，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绣衣卫居然连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都搬出来了。 看来是铁了心要抄没他们周家啊。 青龙目视着父子二人，淡笑道。 “放心，这次只是抄家，不是诛族。” 但这话，却让周渊、周隽父子二人愈发心寒。 要是诛族的话，还证明他们周家确实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 但偏偏，这一次他们却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罪名而栽了。 第1081章 林乐、林曲 周渊、周隽父子根本不敢反抗。 只能眼睁睁看着绣衣卫番子冲入庄内，开始翻箱倒柜，查封他们家产。 父子二人心都在流血。 这些可都是周家近三十年的积累啊。 “两位，莫要装惨。” “都督仁慈，都没有下令必须查抄尔等藏起来的家财，就知足吧。” 青龙瞥了周渊、周隽父子一眼，冷冷道。 江南士绅都喜欢藏钱。 可以说，他们藏起来的财富，有可能要比明面上还多。 周渊是老狐狸了。 自然懂得狡兔三窟的道理，根本不可能把财富都摆在明面上的。 不过，洛珩也并不是要把江南士绅都杀绝。 这玩意也不可能杀绝的。 所以，打压一批江南士绅，将他们明面上的财富查抄掉，差不多也就可以了。 周渊、周隽父子面色一滞。 他们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被直接戳破了。 这让父子二人顿时尴尬不已。 事实上先前青龙说出抄家两字时，这对父子心下虽慌，却也没到真无法接受的程度。 他们惊恐、害怕，大半是装出来的。 当然，若是青龙刚刚说出灭族两字的话，恐怕这对父子多半会直接崩溃。 但现在嘛……损失虽然大，却也不是不能接受。 …… 林家府邸。 “都督，这便是小儿林乐、林曲。” 林子佑朝着洛珩介绍道。 他的两个儿子，长相都颇为出众，带着满满的书生气。 “学生林乐（林曲）拜见都督。” 林乐、林曲俯身拜倒。 洛珩微微抬手后，朝中林子佑问道。 “令郎可有功名在身？” 能自称学生的，多半是有功名。 林子佑闻言，面露惭愧之色。 “犬子不才，只是秀才，让都督见笑了。” 说着，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江南之地文风极盛。 按道理来讲，以林家的底蕴，林乐、林曲这等嫡系子弟，怎么都不该只有秀才才是。 毕竟，这两人年龄也不小了，都二十出头，比洛珩还大几岁呢。 但偏偏，这两人仅仅只是小秀才。 可见他们的读书资质高不到哪去。 “秀才也是功名，林举人何必嫌弃。” 洛珩闻言，笑了笑。 林子佑唯唯诺诺应了声，又找补似的说道。 “不过，犬子音律方面天资还算不错。” 听到这话，洛珩微微挑眉。 “哦？” “音律能陶冶情操，不错。” 他发现，林子佑的二子一女，似乎都擅长音律。 被封妃的林音儿据说一手琴技十分了得。 偏偏这三人，还都是以乐、曲、音命名，难怪都擅长音律了。 “两位都擅长什么？” 洛珩抬眸看向林乐、林曲，问道。 林乐躬身回道。 “学生擅长洞箫。” “学生擅牧笛。” 林曲也跟着回了句。 洛珩微微颔首，道。 “可否展示一下？” 他倒不是真想听二人吹奏，而是林家已经被大出血了，此刻见林乐、林曲也算是在安抚林家。 驭人之道，一张一弛，有罚有赏，方是正理。 对于这些江南士绅，也不可能一味只是打压。 这只会适得其反。 果然，听到洛珩这话。 林乐、林曲二人皆面露受宠若惊的表情。 “为都督献艺，是学生的荣幸。” 两人齐齐回道。 接着便各自拿出箫笛，开始吹奏起来。 洛珩只听了曲子前奏，便知道这对兄弟吹的是什么曲子了。 《化蝶》！ 这曲子是根据此方世界的一则民间故事改编而来。 故事类似梁祝。 曲子的难度极高。 洛珩静心聆听，不时点点头。 不得不说，这对兄弟在音律方面确实天资不错。 算是老天爷赏饭吃那种。 但，饶是如此，洛珩依旧还是听出了些许瑕疵。 一曲毕。 林乐、林曲巴巴的望向洛珩，似想要听到洛珩的夸奖。 这倒不是他们想要巴结洛珩。 而是，洛珩作为当初的士林才子，可不单单只是文才方面了得。 事实上，他琴棋书画这些，无不精通。 造诣都达到了宗师级程度。 这得益于当初刷了一堆杂书有关。 只不过，自从原著剧情开启后，洛珩就很少碰这些了。 “二位这个年纪，有如此水准，已是极为难得。” “不过，也不是没有进步的空间……” 洛珩目视二人，简单地指点了几句。 林乐、林曲闻言，面露思索之色。 片刻后，两人似有所悟，看向洛珩的眼神，变得愈发崇拜了。 事实上，洛珩很早就已经成了不少年轻士子的崇拜对象。 林乐、林曲自然也不例外。 两人对于洛珩一向极为仰慕。 但以前，他们仰慕的是洛珩的才华，和救国之功。 如今见洛珩居然连音律方面，都深不可测，随口点拨他们几句，就能让他们豁然开朗。 这对兄弟自然愈发崇拜洛珩了。 一旁的林子佑看在眼里，心下微微叹了口气。 他这两个儿子，都是不谐世事，很难撑得起林家的人。 在今日之前，老实说林子佑一直很愁。 生怕自己百年之后，林家会因此没落下去。 所以，他才想到了送女入宫，试图替两个儿子找个靠山。 这样至少能避免他死后，林家可能被周家吞并的下场。 但如今，他发现洛珩似对他两个儿子都印象不错。 这让林子佑难免有些心动起来。 要是他的儿子能跟洛珩攀上关系。 那整个大楚，谁还敢招惹他们林家？ 只是洛珩身份毕竟太特殊，林子佑也不好轻易表露这份意思。 万一都督因此不高兴了，那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林举人，令郎天资不错。” “让本督有些见猎心喜啊。” 洛珩笑吟吟地转头看向林子佑，缓缓道。 这话一出。 林子佑不觉一愣。 下一刻，他面上顿时泛起了狂喜的神色。 “都督抬举他们了。” 他强忍着欣喜，谦逊了一句。 洛珩摆摆手，道。 “本督年轻时，也曾精通音律，水平嘛……自问也不错。” “可惜如今却没时间继续精研，本督这一身技艺怕是……” 说到这里，洛珩停了下来。 林子佑闻言，赶忙用眼神示意二子。 林乐、林曲一愣，旋即福灵心至，齐齐躬身道。 “恳请都督传授我俩音律技艺。” 第1082章 谁若不愿意，休怪我请宗法 “既然两位不嫌弃，那本督就……嗯，收你二人为记名弟子如何？” 洛珩微微一笑，道。 还是那句话。 安抚林家。 毕竟，林家直接割肉了近三分之一产业，献于朝廷。 若再打压，那就不妥了。 相反，收林家二子当个没太多用处的音律记名弟子。 也能让林家上下原本因为放血而生成的怨气消弭掉。 果不其然。 林子佑立马喜笑颜开，连声道。 “都督能看得中犬子，实乃犬子之福。” 说着，他瞪了林乐、林曲一眼，喝道。 “愣着干啥？” “都督的话没听到吗？” 林乐、林曲一个激灵顿时回过神来。 两人连忙朝着洛珩行拜师礼。 “弟子叩见老师。” 虽然只是记名弟子，但这对兄弟，却依然郑重地大礼相拜。 显然，对于他们而言，能拜洛珩为师，绝对是无上荣耀。 哪怕学的只是音律方面。 “且起！” “本督今日来得匆忙……嗯，朱雀，取两枚绣衣令赠予林家兄弟。” 一旁的朱雀应了声是。 旋即，从袖中取出两枚朱色令牌。 令牌上镌刻着绣衣二字。 这是洛珩此次巡视江南各城前，特意让人打造的令牌。 专门用来赐给识时务的江南士绅。 用处嘛……自然也不大。 但却可以让人知道，这个家族背后是有绣衣卫照拂的。 当然，这种令牌其实很容易，让士绅家族借此狐假虎威。 这一点洛珩自然也考虑到了。 故此，他在令牌上都做了手脚。 一旦动用令牌超过三次，令牌便会自动销毁。 也亏得洛珩已经踏入仙道，才能施展得了这种手段。 但林家众人却不知道这一点。 “都督恩赐，林家感激不尽。” 林子佑一脸激动的说道。 稳了。 这次绝对稳了。 有了洛都督赐予的绣衣令，谁还敢招惹林家？ 洛珩微微一笑，也不说破。 反正，令牌用了三次就会自动销毁。 到时候，这些被赐予令牌的江南士绅家族老老实实还好。 一旦又想着闹什么幺蛾子。 绣衣卫便正好可以借用毁坏绣衣令牌的名头，惩治彼辈。 不得不说，洛珩的心确实挺脏的。 但绣衣卫嘛，免不了的。 心不狠，心不脏，怎配成为绣衣卫？ 更别说还是绣衣卫大都督了。 正说话间。 青龙大步走入。 “都督，周家初步查抄完毕。” “具体查抄数额，还在统计中。” 周家的产业可不少。 哪怕只是明面上的那些家产，也足够绣衣卫忙活了。 青龙自然不可能等一切都统计完才来回禀。 “让鲲一留下了，盯着这些周家的产业。” “其余人，随本督入镇江。” 洛珩闻言，站了起来。 在场的青龙、朱雀等人齐声应诺。 一旁的林家父子，则没想到洛珩这么快就要走。 “都督，您这么快就要走吗？” “原还想着给都督接风洗尘……” 林子佑说道。 只是话尚未说完，洛珩便已摆摆手，道。 “林家的心意本督心领了。” “待下次吧。” “诸位，告辞。” 说着，洛珩便已大步朝门外走去。 青龙、朱雀等人，忙跟了上去。 …… 直到洛珩与众绣衣离去。 林家父子才彻底松了口气。 老实说，在洛珩面前，他们的压力还是挺大的。 尤其是洛珩先前还敲打过林家。 “父亲，这一次我林家献出近三成家产，又断了与老亲们的关系。” “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说话的是林乐。 别看他一副崇拜洛珩的样子。 但涉及到家族时，心下终究还是以家族利益为主。 这是这年头士绅之家的习性了。 家大于国！ 家族大于朝廷。 “值不值得？” “又非我本心，何谈值不值得？” 林子佑闻言，哂然一笑。 于他而言，自然不希望林家被割韭菜。 但，绣衣卫都找上门了。 他能拒绝么？ “父亲，兄长，其实咱们也不亏。” “虽然献出了大量财物，但却换来了绣衣卫和洛都督的庇佑。” “这样一来，小妹在宫中的地位，也会变得稳固。” “就像洛都督说的那样，我林家终究已经是皇亲国戚了。” “又何必跟那群一毛不拔的士绅搅和在一起？” 一旁的林曲，忍不住说道。 相比起父兄，他要豁达多了。 财物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剩下的三分之二家产，就足够林家挥霍几辈子了。 又何必在意些许损失？ 相反，洛珩和绣衣卫的庇佑，却是万金难换。 从这一点上来讲，他们林家还赚了呢。 “罢了罢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林家损失再大，总比被抄家的周家强。” “也亏得为父懂得机变，否则啊……咱们的下场，未必会比周家好到哪去。” 林子佑抚须说道。 言辞中，多少有些自抬了一下自己。 他这哪是什么机变。 分明就是被洛珩吓到了。 但在自己儿子面前，他自然不可能这么说。 “父亲英明。” 林乐、林曲忙恭维道。 林子佑捋了捋胡须，面露自得之色。 被小儿子一开导，他突然也觉得林家似乎不亏。 三分之一产业看似很多。 但对于立足姑苏几百年的林家而言，其实也就是那样。 而且，这部分的损失，还不是嫡脉一家掏的，而是全族都算在里面。 如此一来，他们嫡脉所损失的利益，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但，却因此换来了两枚绣衣令。 以及两个儿子拜师洛珩。 这等隐晦的好处，却是用金钱无法换来的。 念及此。 林子佑面上不觉露出了笑容。 “去通知族中，就说我林家为报效朝廷，纳捐了部分财物。” “具体数据等绣衣卫统计出来后，再由各房摊分。” 听到这话。 林乐迟疑了一下，问道。 “父亲，各房要是不愿意摊分……” 大家族虽都以家族利益为重。 但显然，整个家族也不可能都做到人人无私。 涉及自家利益时，免不了会出现一通扯皮。 林子佑闻言，皱起了眉头。 “此事关乎我林氏全族，岂容各房讨价还价？” “谁家若是不愿摊分，那就休怪我请宗法了。” 第1083章 镇江钱家 周家，周庄。 望着已经被贴了封条的庄子。 周渊、周隽父子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首。 绣衣卫抄家之人真是狠呐。 居然连庄子都给没收了。 “父亲，这一次咱们损失实在太大了。” “近乎十年时间做了无用功。” 周隽恨恨的说道。 他不敢当着绣衣卫的面说这等话。 但如今四周无人，他自然胆子大了起来。 “慎言！” “咱们出血虽多，但好歹保住了家族。” “记住，以后莫要再说这等话了，免得祸从口出。” 周渊闻言，提醒了周隽一句。 周隽心下一个激灵，省悟过来。 他忙点了点头。 “父亲教训的是，是孩儿孟浪了。” 听到这话，周渊微微颔首。 到底是自己的好大儿，一点就通。 “不过父亲，咱们明面上的产业都损失殆尽了。” “再想回血却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 “这么一来，势必会影响父亲的谋划。” 周隽深吸一口气，小声说道。 周渊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一抹狰狞。 “放心，为父先前就考虑过了。” “这些年咱们一直养着旁支，如今也是时候让他们将这些年吃下去的都吐出来了。” 周家与林家不同。 周渊执掌家族后，便将族中各房都分家了出去。 这原本是为了防止意外出现。 以免整个家族被人一网打尽。 但如今看来，却不失为先见之明。 二三十年来，周家各房靠着嫡脉，可没少捞油水。 周渊对此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不是周渊为人宽容，而是有意如此。 为的就是以防意外。 果然，今日的意外，让周渊很早就埋下的闲子终于派上了用场。 “父亲果然英明。” 周隽闻言，眼前一亮。 拿旁支来回血？ 好好好，不愧是我父亲。 果然狠起来连族人都不放过。 周隽并不觉得自己父亲过分，他的心性和周渊差不多。 都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之人。 若能牺牲旁支，让嫡脉回血，换做是他，他也会毫不犹豫下手。 “此事暂时莫要惊动各家旁支，以免彼辈有了警觉。” 周渊想了想，朝着周隽说道。 周隽闻言，点了点头，道。 “父亲放心，孩儿省得。” 这种事情，自然要悄悄进行。 甚至，还要先物色好替他们父子顶包的人。 “父亲，您看三房的安叔行吗？” 周隽突然说道。 听到这话，周渊瞬间领会。 他沉思了一下，道。 “周安最在乎族中，他再适合不过了。” 周渊无比认同自己好大儿挑的人选。 他满意的看了周隽一眼。 不愧是我周渊的种。 “父亲，孩儿这就去找安叔。” 周隽沉声说道。 “行！” 周渊点了点头，道。 对于自家好大儿，他无比放心。 尤其是周隽其实已经开始替周渊处理部分族中事务了。 并非什么小白。 他自然不担心周隽会把事情搞砸。 父子两人又商议了片刻后，各自分开。 …… 洛珩一行人径直出了姑苏，直奔镇江而去。 相比起姑苏。 镇江府的士绅要弱势了很多。 “都督，镇江钱家在地方上颇为霸道。” “此番或可拿其开刀。” 青龙提议道。 惩治士绅，并非是将其一网打尽。 而是每个城池，都揪出一二典型，以达到杀鸡儆猴的目的，震慑其他士绅家族。 青龙提出的镇江钱家，算是镇江一霸。 家族之人为非作歹者颇多。 在镇江府名声极差。 只不过地方官方碍于钱家在镇江的影响力，不敢动他们罢了。 “善！” 洛珩闻言，略一沉思，表示认可。 钱家霸道之名，他也听说过。 推行新政之时，本来朝廷都已经将钱家列为打压目标了。 但钱家似得到了高人指点。 居然二话不说，全力配合起朝廷新政。 这种反常的行为，与钱家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截然相反。 只是，钱家如此配合新政，朝廷自然也不会继续动他们。 故此算是被钱家躲过了一劫。 “镇江府距离姑苏不远。” “大家加快速度，争取日落前抵达镇江府。” 洛珩扬鞭说道。 众绣衣闻言，轰然应诺。 当即，一行人朝着镇江府飞驰而去。 …… 镇江府。 钱氏庄园。 此庄名曰泛湖园。 是镇江府第一园林。 也是钱家的主脉居住之地。 今日，钱家家主罕见的没出门，而是在暖阁内小憩。 “老爷，今年租子涨不涨？” 管家小心翼翼走了进来，朝中软榻上的钱家家主钱千易问道。 钱千易眼都没睁，淡淡回了句。 “涨！” “额……那老爷，涨几成？” 管家没想到自家老爷居然还要涨租子，磕巴了一下，才继续问道。 钱千易闻言，皱了皱眉头，缓缓睁眼瞪了管家一眼。 “你跟着老爷我多少年了，还不知道老爷我的规矩？” “罢了，今年年景不好，老爷我慈悲，就涨半成吧。” 说着，钱千易挥了挥手，示意管家可以滚蛋了。 管家见状，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声。 心下却已经骂娘起来。 老爷狠啊。 狠得连他这个跟着钱家大半辈子的老人都看不下去了。 半成租子？ 说的倒是轻巧。 钱家的佃农们，收成的租子都快到八成了。 这再涨半成？ 不得要了佃农们的老命啊。 只是，钱千易在家中霸道惯了，无人敢违逆他的决定。 管家也只能在心下腹诽几声。 走出暖阁后。 老管家轻轻叹了口气。 镇江府的百姓都在骂钱家。 他这个老管家再清楚不过。 对此，他心累得很。 先老爷在世时，钱家名声是何等的良善？ 但偏偏，老爷执掌家族后。 却让钱家的口碑一落千丈。 要不是钱家势大。 老管家都怀疑，钱家子弟夜里走路会不会被人敲门棍。 毕竟，在镇江府痛恨钱家的人多的数都数不清。 “如此苛刻佃农，恐是引祸之道啊。” “可惜老爷不听劝谏，我这个当老仆的，也无可奈何。” 老管家唉声叹气着走了出去。 刚到大门时。 外端忽有奔腾的马蹄声传来。 老管家不由一怔，擦了擦老眼向外望去。 下一刻，他面色顿时大变。 第1084章 卑躬屈膝的奴才样 “绣衣卫！” 老管家惊呼一声，身体晃了晃，几欲栽倒。 绣衣卫之名，谁人不知？ 但凡被绣衣卫找上门，准没好事。 “祸事了，祸事了。” “早就跟老爷说过，莫要太过苛待黔首，他非不听。” “这下好了，招惹来了绣衣卫。” “万一钱家不保，老奴有何颜面去九泉之下见先太爷啊。” 老管家连连顿足，一转身便风风火火的朝暖阁走去。 绣衣卫都上门了。 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重要？ 必须得通知老爷才是。 “你怎么又回来了？” 钱千易看到老管家折返而来，不由皱了皱眉头。 老实说，他其实不太喜欢这个老管家。 只不过对方是他老爹留下的忠仆。 在钱家资历极老。 他也不好轻易动这老管家。 只想着把对方熬死。 此刻，钱千易见老管家居然无视他涨租子的命令，不由恼怒起来。 “老爷，大事不好……绣……绣衣卫上门了。” 老管家气喘吁吁地说道。 暖阁距离大门虽然不是很远。 但他终究年纪大了，这几步路快跑下来，好悬没折腾掉他半条老命。 钱千易闻言，愣了一下。 “绣衣卫？” 下一刻，他突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一张还算看得过去的脸庞，瞬间变得煞白无比。 别看这家伙在镇江府肆无忌惮的很。 但实则是个不折不扣的欺软怕硬之辈。 这一点从钱家拥护新政便可见一斑。 当初，钱家大力支持新政，可不是背后有什么高人指点。 而是……钱千易怕死。 在听到有部分士绅因为反对新政，被抄家灭族后。 他顿时吓得什么小心思都没有了。 虽然拥护新政，会让钱家大出血。 但比起被抄家灭族，无疑要强多了。 钱千易再傻都知道该怎么选。 他本以为，自己和钱家已经躲过一劫了。 但谁想，绣衣卫居然又他妈来了。 “快，快随老爷我去迎接绣衣卫的大人们。” 钱千易慌慌张张站了起来，朝中老管家说道。 老管家自无不可，忙应了下来。 当即，主仆二人急匆匆出了暖阁，朝大门走去。 …… “学生钱千易，拜见诸位大人。” 钱千易面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朝中绣衣缇骑们连连拱手作揖。 这副模样，把老管家看得直翻白眼。 老爷你好歹也是个三甲进士。 面对绣衣卫小喽啰，居然都挺不直腰杆？ 哎，先太爷后继无人啊。 别看钱千易烂人一个。 但他的儒道方面，还真天赋不差。 早年，钱家老太爷还在的时候。 钱千易也曾下场考过。 不仅一路顺风顺水的中举，最后还拿了个三甲进士的成绩。 可以说，他完全能步入仕途当官了。 但可惜，钱千易志不在此。 他更喜欢摆烂享福。 尤其是老爹过世后，无人在压着他，他彻底放飞。 当官是不可能当官的。 在镇江府一亩三分地上，当个土霸王还差不多。 反正，在镇江府他权势不小。 又何必辛辛苦苦去混什么仕途？ 宦海浮沉，仕途凶险。 他可不觉得当官是什么好事。 由于他是三甲进士出身，且还拒绝了入仕。 再加上他早年也颇有文名。 故此，在江南地界，这家伙直接被不少士林学子，吹捧成了镇江第一大儒。 据说，在江南，爱慕他才华的女子还不少。 甚至还有名妓，自己替自己赎身，然后巴巴地跑来镇江，求着钱千易纳她为妾的风流韵事。 当然，这种事情显然掺杂了不少水分。 真实情况是，钱千易看中了那名妓，动用人脉关系，逼着名妓赎身，入他钱家之门。 只是，相比起真相。 江南的士林才子们，显然更喜欢第一种说法。 因为，这无疑在给他们才子、文人脸上贴金啊。 大门处。 绣衣番子们丝毫没理会钱千易，直接将他晾在一旁。 钱千易见状，虽然尴尬不已，却丝毫不敢动怒。 “恭迎都督！” 就在这时，众番子突然齐齐躬身行礼。 远端，有数骑徐徐而来。 为首者，赫然是绣衣卫大都督洛珩。 听到都督两字。 钱千易吓了一跳，忙抬眸望去。 果然，他看到了隽秀无双，宛若谪仙下凡的洛珩。 “见……见过洛王、大都督。” 钱千易惊吓之下，双膝一软，竟跪倒了下来。 这一幕，让远端的洛珩等人皆目瞪口呆。 好家伙！ 堂堂进士，居然姿态放得如此低？ 这也没谁了。 按照钱千易的身份，哪怕见到封疆大吏，都只需拱手作揖便行。 洛珩的王爵，虽然地位超然。 但文人可不会吃你这套。 在他们眼中，能给你拱手作揖，已经很给面子了。 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 面对天子，他们都不会行什么跪礼。 更别说一个鹰犬、勋贵了。 “老爷，您何必这样？” 老管家无语极了。 绣衣卫虽然可怕，却也不至于跪地相迎吧？ 您这是在给文人抹黑啊！ “不，正正好好。” 钱千易自然不会说自己是吓得腿软了才跪下来，兀自嘴硬地回了一句。 听到这话，老管家也不敢多劝了。 啪！ 洛珩跳下马，行至钱千易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对方。 “钱千易！” “哎，学生在。” 钱千易一脸谄媚地回道。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用自称什么学生。 直接称我就行。 毕竟，大楚文人的含金量还是很牛逼的。 尤其还是钱千易这种进士。 但这家伙骨子里的欺软怕硬性子发作，自然愈发显得卑微了。 “起来吧！” 洛珩摇摇头，道。 这钱千易，搞得他都有些有火发不出了。 原本，洛珩一行是打算直接上来问罪钱家的。 但偏偏，钱千易搞了这么一出戏。 让洛珩到嘴边的话，不得不咽了下去。 “大都督，里边请。” “您今日驾临，实在是学生家族之无上荣耀。” 钱千易哈着腰，活脱脱一副奴才样。 洛珩暗暗摇头，大步朝着府邸里端走去。 见状，钱千易忙不迭的小跑着跟了上去，引着洛珩朝钱家正堂弘文堂而去。 钱家可谓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 这一点，从他们正堂命名为弘文堂，就可见一斑。 第1085章 以钱抵罪 不是随意一个家族，都敢将自家府邸正堂命名为弘文堂的。 若没有一定的底气，贸然以此命名，只会遭到其他士绅的耻笑。 但钱家不同。 钱家在镇江府雄踞了近四五百年。 自前朝大荆年间。 便有钱家先祖中举入仕，最后在吏部侍郎职位致仕告老。 之后，历代钱家先人，时不时就会冒出一个进士、举人。 最巅峰时，钱家一度曾有七八个族人，同朝为官。 且还都是一部之尚书、侍郎之类高官。 当年的钱家，被称之为江南第一书香门第。 无数人提到钱家之名，都会肃然起敬。 到了大楚立国后。 钱家稍有衰落。 但这百多年间，亦曾出过五个进士，十七八个举人。 可谓显赫一时。 到了钱千易父辈时，钱家在朝堂上终于没了影响力。 但饶是如此。 父辈中，也出了两三个举人，在地方上影响力十足。 原本，钱千易高中进士。 钱家上下，都还以为他们又要再度复兴了。 但谁想，钱千易就是个摆烂的主。 好在钱家家大业大，就算没有族中高官庇佑。 在地方上，地方官府也绝不敢去招惹这样的巨无霸家族。 将洛珩等人请上座后。 钱千易忙安排侍女进献香茗、瓜果、点心之类。 洛珩瞥了一眼。 案几上，摆着水色碧青，宛若翡翠一般的茗茶“翡翠绿”。 瓜果是来自东南群岛的极品果蔬。 点心是江南各地老字号精品。 洛珩粗略估摸了一下。 光这茶水、瓜果、点心，就得数十两银子。 由此可见，镇江钱家的奢靡程度。 甚至，钱家的这种用度，比起姑苏林家、周家还要夸张。 只能说……江南士绅真是富的流油。 “钱家主，本督今日登门，只为一件事而来。” “有人举报你苛待佃农，擅自提租，有违新政。” “不知，可有此事？” 洛珩抬眸瞥了钱千易一眼。 钱千易闻言，心下咯噔一声。 他忙不迭地矢口否认道。 “都督明鉴，学生与家族如此拥护新政，又怎会违反新政？” “学生待家中的佃农，最是宽仁不过。” “仅仅收取了……二，二成的租子，比新政要求的还低。” 钱千易信口扯来。 一旁的老管家听得心境肉眼。 好家伙，老爷你也真是大胆。 咱们家近七成的租子，居然被你说成是两成？ 当着绣衣卫的面，糊弄绣衣卫。 你就不怕他们去调查？ 老管家想不通，一向胆子不大的老爷，为何突然如此大胆了。 洛珩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钱千易一眼。 “你确定是二成？” 绣衣卫早就将钱家调查了个底朝天。 确实，明面上钱家一直只收二成租子。 但实际上，这钱千易小手段极多。 他每年给佃农们加租子，也不是简单粗暴的直接提高多少层。 而是通过小斗换大斗，大斗换超级大斗等恶劣手段。 来变相达到涨租子的目的。 但在外人听来，钱家始终只收二成租子。 但凡不了解之人，十有八九都会被钱千易给蒙蔽过去。 可惜，他遇到的是洛珩。 …… 扑通。 钱千易扑通一声跪倒了下来。 “都督饶命。” “学生被猪油蒙了心，这就降租子。” 说着，他也不等洛珩回答，便冲着一旁的老管家吩咐道。 “通知佃农们，往后交租子只交二成。” “谁敢多交，我就跟谁急。” “还有，记得用标准斗，不许糊弄佃农。” 说这话时，钱千易义正言辞。 仿佛，那个年年加租子的恶魔不是他钱千易，而是其他人。 “你倒是改的快。” “不过，你敢保证以后不再涨租子了？” 洛珩目视钱千易，冷声道。 钱千易闻言，忙颤声回道。 “不涨了，坚决不涨。” “都督若是不信，尽管盯着钱家便是。” “若钱家再敢私下涨租子，您……您直接治罪就好。” 这话，让洛珩等人听得无语极了。 这钱千易主打的一个跪的快。 还真给人一种滑不留手的感觉。 “佃农之事，本督可以先行放一放。” “但钱家族人犯禁之事呢？” “你又打算怎么处理？” 洛珩目视钱千易，凝声说道。 不是他不想和钱千易翻脸。 而是，钱家大罪方面，还真不好抓到把柄。 洛珩也不可能无端就想抓谁就是谁。 绣衣卫再势大，也不可能到无理由就杀人、抄家的地步。 这只会让江南士绅人人感到自危。 故此，绣衣卫虽抓着钱家的部分罪名。 但这些罪名，还不足以动摇整个钱家。 只要钱千易狠得下心，完全可以将这些犯了法的罪人推出去顶罪。 “都督，钱家向来奉公守法。” “对于不法之事，不共戴天。” “凡族中犯了大楚律例的族人，学生绝不姑息。” “都督您尽管说便是，学生带着您去抓人。” 钱千易舔着脸说道。 果然如洛珩预料那般。 这钱千易直接将犯事族人都推出去了。 反正，犯事的是族人，又不是他们嫡脉。 抓了就抓了。 少几个族人，也能少分润嫡脉的利益。 “如此说来，钱家主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洛珩目视钱千易，沉声道。 钱千易一愣，忙回道。 “学生真不知。” “学生生性不爱庶务，每日只是饮酒作乐。” “族中疏于管教，都督见谅。” 此言一出。 四周的青龙、白虎、朱雀等人，皆面露愠怒之色。 这钱千易油滑如斯。 简直可恨。 “本督最后再问你一句。” “民女秀兰之事，可是你干的？” 洛珩目视钱千易，语气渐渐变冷。 钱千易闻言，面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无比。 他再也不复先前从容样子。 “我……我……” 这一刻，他心乱如麻。 钱千易怎么都没想到，他做的极为隐秘的事情，居然被绣衣卫知道了。 早知如此，他当时就应该更狠辣一些。 直接将秀兰一家杀个干净。 “学生，有罪。” “但学生愿以钱家一半产业赎罪。” 钱千易深吸一口气，说道。 以钱抵罪，是保德帝临朝末期时，萧正亮为了弥补国库空虚，而推出的一项政策。 朝廷因为经历了太多波折。 似乎都忘了取缔这条政策了。 第1086章 刀太凉 “好一个以钱抵罪。” 洛珩闻言，面露冷笑。 民女秀兰一事，可以称得上惨案。 钱千易嗜色如命，一日偶遇民女秀兰，见其姿色不俗，心动之下当场施暴。 中途被秀兰之夫撞破，钱千易便喝令家奴将秀兰之夫殴打致死。 事后，为了掩盖罪证。 他又指使家奴，杀了秀兰，及秀兰公婆。 全家仅剩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侥幸躲过一劫。 这或许也是钱千易觉得婴儿不会说话，暴露不了他罪行的缘故，才没弄死婴儿。 这事情已过去了好些年。 钱千易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但谁知，当初他放过的婴儿，竟是个早慧之人。 在襁褓中的时候，就记下了当日钱千易的罪行。 一年后，婴儿突然开口说话，言及钱千易暴行。 可惜，镇江府官府不作为，不仅没去查钱千易，反而还将这婴儿视为异端，直接淹死了。 这事情被镇江府绣衣卫记录在册，送入京中。 此次巡视江南各地，洛珩特意调阅了各地档案。 才知道，镇江府这边居然还发生了这样的案子。 “杀人者偿命。” “区区钱财就想洗脱自己罪行？” “做梦！” 洛珩冷声道。 说着，他摆了摆手。 白虎见状，顿时狞笑一声跳了起来。 他先前就看这钱千易不爽了。 此刻都督终于图穷匕见，他自然按捺不住。 “都督饶命！” 钱千易慌了。 他本以为，拿出一半家产来抵罪，洛珩必然会答应。 毕竟，这可是值数百万两白银啊。 别说买区区民女一家性命了。 就算再多个百倍，都绰绰有余。 但谁想，洛珩居然直接无视了。 “朝廷有律法，纳万金可抵一人之死。” “我愿献五百万银，足以抵消秀兰一家之死了。” “放开我，都督不公，我冤枉啊！” 钱千易大呼小叫，拼命挣扎。 白虎哪啪的抽了他一个大嘴巴，死狗般将他拖了出去。 一旁的老管家看得眼前一黑，老泪纵横。 他就知道，老爷暴行累累，终究会有这一天的。 正堂外。 白虎直接将钱千易按到在地。 冰冷的蝉翼刀刀锋，已经贴在他脖颈间。 “刀太凉，求放过。” “我愿意献出全部家产。” 钱千易呐喊道。 他不想死。 好日子还没享受够呢，又怎会想死？ 可惜，白虎根本无动于衷。 “刀太凉？” “一会就热了！” 白虎冷笑一声。 钱千易闻言，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削发代首行不行？” “我乃进士，刑不上士大夫。” “我有权以发代首。” 他忽然想起什么，喊道。 大楚虽没有所谓的刑不上士大夫的说法。 但这些年来，其实官员之间，早已经形成了各种默契和潜规则。 那就是文人犯了法。 必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以发代首之说，也源自于江南这边。 曾有官员犯案，刑部判刑之人，以其劳苦功高，且文名出众，判其削发代首。 这事传扬出去后。 当时虽褒贬不一。 有人觉得这官员居然同意以发代首，有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之言，着实有辱斯文。 但也有人觉得，这对于自身有利，大加赞赏。 后来，大楚虽然没再出过这类荒唐事。 但此刻钱千易病急乱投医之下，自然想到什么脱罪方法，便脱口而出。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狗东西，不仅不仁不义，还不忠不孝。” 白虎嗤笑一声，道。 钱千易闻言，忙道。 “非是如此。” “实乃我头皮太痒，权削发代首，岂不一举两得？” 这家伙果然是无耻之徒。 白虎直接被恶心坏了。 当即，他懒得理会钱千易。 一手按着钱千易脑袋，一手扬起蝉翼刀。 刷！ 寒芒闪过。 钱千易人头落地。 他瞪大了双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浓郁的血腥味窜入堂内。 老管家晃了晃身子，无声哭泣起来。 “死了一个畜生有什么好哭的？” “又不是抄家灭族。” “行了，父罪不及子。” “钱千易之子年龄尚小，未曾有任何恶行。” “让他接掌钱家，日后奉公守法，为朝廷出力。” 洛珩说着，径直站了起来。 钱家之恶，多在于个人。 将这些毒瘤统统拔除后，倒也不至于牵连到整个家族。 当然。 先前罚还是要罚的。 削去钱家一半产业，算抵消以往罪孽。 …… 镇江府，张家宅邸。 数名士绅齐聚一堂，无不感叹今日钱家之事。 堂堂钱家家主，就这么直接被砍了脑袋。 “狠呐！” “绣衣卫果然不把人命当人命。” “哎，彼辈鹰犬手中握着屠刀，我等又能如何反抗？” “罢了罢了，此事终究没波及到我等，都庆幸吧。” 众士绅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感叹绣衣卫之狠辣。 但说归这样说，却也没人真敢替钱家出头。 绣衣卫的屠刀，可不管你什么士绅不士绅。 一刀下来。 任你家族历史再如何辉煌都没用。 君不见，连钱千易这等一方大儒，都身首异处了？ “就怕绣衣卫不仅仅只是冲着钱家来的。” “老夫昨日听闻了姑苏的故友传来讯息。” “言林家纳捐了三分之一家财，周家更是被直接抄没了明面上的产业。” “两个家族，如今都元气大伤。” “连姑苏府都如此，更遑论我镇江府？” 张姓士绅摇头说道。 他的人脉关系在姑苏这边，自然有渠道知道姑苏那边发生的事情。 可以说，姑苏传来的事情，直接把他给吓到了。 心中已经考虑着，拿出一半家财，换取家族平安。 张姓士绅想了想，将自己的意思告知了众士绅。 但谁知。 在场的士绅，居然有大半不愿意这么做。 “张兄，何其软弱，拿家族产业换取苟延残喘？可对得起列祖列宗？” “要老夫家财，那还不如杀了老夫。” “然也，吾辈财富，皆历代先祖含辛茹苦积蓄下来，岂容绣衣卫染指？” “要不我等联合起来，上书京师诸位大人？” 一众士绅你一言，我一语。 张姓士绅顿时面色都白了。 开始后悔，为何要将这群人找来。 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第1087章 卷土重来的沐谨言 张姓士绅名义祯。 永仁年间举人。 后因考不上进士，便返乡接收了家中产业。 这地方士绅，他一当就是数十年。 相比起其他士绅，这张义祯还算老实本分。 故此，在听到在场士绅们，隐有对抗绣衣卫的意思，他顿时吓坏了。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 张义祯正忐忑不安之时。 家中管事匆匆而来。 “老爷，绣衣卫登门了。” 听到这话，张义祯顿时一个激灵。 四周义愤填膺的士绅们，也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别看他们刚刚一副要和绣衣卫硬抗到底的样子。 但真听到绣衣卫登门，立马就怂了。 “张兄，我突然想起来了，家中还有事，先行告辞。” “是极是极，差点忘了吾族叔寿诞，吾尚要去贺寿。” “张老弟，为兄有点不适，改日再聚。” “夫人管得严，小弟得告辞了。” 众士绅哪还敢在张家多逗留，纷纷找借口起身告辞。 张义祯此刻也没心思和士绅们客套，点了点头后，唤来家奴，示意家奴领众士绅从偏门离去。 一众士绅闻言，自然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们才不想和绣衣卫碰面。 巴不得就这么悄悄离去呢。 眼见士绅们都跟着家奴走了，张义祯忙深吸一口气，带着管事去迎接绣衣卫了。 …… 德善堂。 洛珩、青龙等人被张义祯请入上首落座。 张义祯自己则小心翼翼的陪坐末端。 他不知道绣衣卫为何而来。 但光看钱家的下场就知道，绣衣卫显然是来者不善。 “钱家之事，张家主可有耳闻？” 洛珩抬眸看向张义祯，缓缓道。 张义祯闻言，本能的想说不知道，但转念一想，这话恐怕瞒不住洛珩这位绣衣都督。 当即，他老老实实的回道。 “有所耳闻。” “既有所耳闻，却不知张家主对于此事怎么看？” 洛珩并未感到意外，笑道。 张家算是镇江府内最本分的一个士绅了。 随也有违禁之处，但比起其他士绅，那简直就是道德楷模了。 故此，此次来张家，洛珩倒不是敲打张家的。 相反，他是来给镇江府，甚至整个江南士绅竖一个标杆。 张家便是洛珩挑中的人选。 只不过张义祯并不清楚，此刻心下愈发忐忑不安了。 他结结巴巴回道。 “回都督，钱家……钱家多行不义必，都督斩钱千易以正国法，实乃大……大快人心。” 这话其实是他真心话。 只是被他说的却显得很违心似的。 “哈哈哈，张家主能这么想再好不过。” “镇江各家所言所行，绣衣卫历年档案皆有记载。” “整个镇江府，也就张家尚算安分守己。” “此次本督南巡各城，就是为了肃清士绅中的毒瘤，像张家这等良善之家，本督自不会去动。” 眼见张义祯怕的厉害，洛珩摇摇头，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听到这话，张义祯原本悬着的心顿时落到。 “多谢都督。” …… 乾坤天。 巴基与沐谨言已经返回。 没有任何意外，如今的沐谨言彻底成了乾坤天的座上宾。 就连巴基，都得敬着沐谨言。 没办法，谁叫他已经确认了沐谨言就是东王公、西王母之女？ 面对这等级别的上古大能，巴基再怎么自傲，也得放低身段。 毕竟，和东王公、西王母这等早古级别的大能相比。 他巴基却是差的远了。 再加上，巴基本就有心攀附早古大能。 故此，他对沐谨言的要求，几乎有求必应。 “公主殿下，你何时下界？” “乾坤天众将皆已整装待发，只等你一声令下。” 巴基缓步走入殿内，朝着沐谨言说道。 沐谨言想要逐鹿天下，其实正和巴基之意。 他们大阳一族困守乾坤天，看似风光无限，实则都在等死。 入了乾坤天后，巴基了解到那些早古大能的布局，心中若说不羡慕，那绝对是假的。 彼辈操控着天下大势，各布棋子，动辄让下界改朝换代。 以此窃取王朝气运，转化自身寿元。 这是何等的波澜壮阔，令人心生羡慕！ 巴基也是一代人杰，自然向往如早古大能一般，搅动风云。 可惜的是，他进入九十九重天终究太晚了。 以至于等他接引了大阳天骄上界后，九十九重天格局早已牢不可破。 大阳人虽骁勇善战，但比起上古大能来，自然是小巫见大巫。 这些年，巴基一直想着替大阳一族谋一条生路。 直到遇到沐谨言后。 他才找到了大阳人的未来。 扶持沐谨言争天下。 只要沐谨言夺了天下，他们大阳一族好处还会少么？ 故此，在从万仙天返回后。 巴基便说服了大阳天众人。 也才有了如今这一幕。 “国师费心了！” 沐谨言满意极了。 她发现，这大阳国师巴基，果然不愧是一代人杰。 很多事情她甚至不需要交代，巴基就能替她办的妥妥的。 如此省心的感觉，沐谨言还是头一次遇到。 早年她身边的萧阳、燕秋、项炎等人，虽然也号称当世天骄。 但都各有各的缺点和毛病。 远远不如巴基来得老辣。 “公主客气了。” “如今公主与我大阳一族早已捆绑在一起。” “帮公主，就是帮我们自己。” 巴基闻言，笑了笑，说道。 沐谨言听得愈发满意。 确实。 大阳一族已经和她绑在一起了。 双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国师，玄元天、赤耀天已被绣衣卫所霸占。” “眼下还不是与绣衣卫开战之时。” “所以……这乾坤天可有直通往下界之路？” 沐谨言想了想，朝巴基问道。 她暂时不想和绣衣卫起冲突。 毕竟，绣衣卫代表的是洛珩，万一现在就招惹到洛珩，弄不好她的大业，又一次得夭折了。 巴基闻言，也明白沐谨言的意思。 他想了想，沉声道。 “公主之意，我明白了。” “乾坤天自然也有直通下界之路。” “事实上每一重天都有。” “只是……公主去了下界后，当从哪方面入手？” 眼下可不是乱世，想要谋夺大楚江山，可谓难之又难。 巴基想听听沐谨言的计划。 第1088章 战略部署 “我的计划是……从寇岛入暹罗，再自暹罗转入安南，入侵大楚云贵两地。” “大楚经历过镇国公之乱，如今虽已经被平定。” “但朝廷对于云贵两地的掌控力，明显要弱于其他地方。” “若我能借助云贵两地站稳脚跟……未来便可兵分两路，一路入巴蜀，一路出两广。” “到时候，两路大军合围江南，则天下可定。” 沐谨言侃侃而谈，眼眸中闪烁着满满的野心。 看得出来，这是她反复推敲过的计划。 嗯，跟镇国公府叛乱时的战略几乎如出一辙。 巴基仔细听完，细细沉思了片刻。 他缓缓点了点头。 “公主战略规划并无问题。” 事实上，镇国公府的这份战略意图，本来就是没什么毛病可挑的。 他当初之所以失败。 除了洛珩麾下的绣衣卫太过强大外，也跟镇国公志大才疏有关。 否则，弄不好还真能颠覆了大楚江山。 “国师，当真？” 沐谨言闻言，惊喜不已。 她琢磨了好久，才想出这份战略，心下多少有些不自信。 此刻听到巴基的话，沐谨言顿时放下心来。 巴基是谁啊。 那可是当年大阳王朝的实际奠基人。 大阳一族当初能纵横天下无敌手，跟巴基的战略规划脱不了关系。 他说行，那就一定能行。 “公主莫要不自信。” “眼下占据云贵是最合适的。” 巴基笑着说道。 沐谨言点点头，面露灿烂笑容。 “如此就好。” “国师你智谋过人，我若哪里有疏漏之处，还望不吝指点。” 这话，让巴基多少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沐谨言是个心高气傲的骄蛮公主呢。 毕竟，历史上这类公主不要太多啊。 但谁想，这女人居然有礼贤下士之风。 这就让人很意外了。 突兀间，巴基突然觉得这般辅佐沐谨言似也不错。 巴基虽有才，却非人主性格。 他很清楚自己没那个能力。 否则当年，他也不会心甘情愿辅佐大阳太祖，而是自己登上帝位了。 “公主放心，巴基也愿再造个新王朝。” 巴基微微一笑，朗声道。 听到这话，沐谨言愈发欣喜。 “国师，若我有朝一日真能统治了天下。” “必会对北方草原各族一视同仁。” 她向巴基承诺道。 大阳一族基本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了。 沐谨言也只能恩及拥有大阳人血统的北方各部。 果然，巴基听到后，面露满意神色。 大阳人想要再次窃居天下至尊之位置显然不可能了。 但若能因此而改善拥有大阳血统的北方各族，这个结果也算不错。 “另外，我还可以保证，我会纳个大阳男子为妃。” “我们两人所诞之子，会被立为太子。” 沐谨言看向巴基，信誓旦旦说道。 为了彻底让大阳一族心悦诚服地追随她，沐谨言也是豁出去了。 这话，让巴基惊喜莫名。 若是如此的话。 那大阳一族变相等于再次君临天下。 那他们就不是在帮沐谨言，而是替自己打天下了。 好好好，不愧是拥有吞天志向的女中豪杰。 巴基想着，看向沐谨言的眼神都变了。 …… “都督厚恩，张家没齿难忘。” 张义祯俯身拜倒在洛珩面前。 差点激动地哭了出来。 他原本以为绣衣卫是来问罪的。 但谁知，是来封赏他和张家的。 这让张义祯，和张家上下，简直喜出望外。 “继续保持，莫要辜负了朝廷和陛下对你张家的期望。” 洛珩看着张义祯说道。 张义祯忙保证道。 “都督放心，我必会约束族中子弟，不给朝廷添任何麻烦。” “好，本督没看错人，不过仅仅如此还不够，本督要你们张家成为江南士绅的标杆，可能做到？” 洛珩笑了笑，缓缓说道。 听到这话。 张义祯愣了愣。 他没想到洛珩对他们张家要求这么高。 但一想到，张家若成了江南士绅的标杆。 那未来，张家必然会在江南拥有莫大的影响力。 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巨大好处啊。 他顿时一咬牙，道。 “我张家该如何做，都督尽管吩咐。” 为了这份莫大的名声和荣耀，他决定拼了。 张义祯此人，一生几乎都顺风顺水。 也就只有在考进士时，稍稍经历了点意外。 除此之外，他的人生几乎波澜不惊。 故此，他在物欲方面，还真不怎么看重。 相反名声这块，张义祯却始终放不下。 洛珩此举可谓是对症下药。 直接把张义祯给拿捏了。 “想要成为士绅标杆，自然是一切跟着朝廷走。” “朝廷出什么政策，张家都要坚决拥护。” “怎么样，有难度不？” 洛珩目视张义祯，沉声道。 张义祯闻言，迟疑了一下。 但很快，便重重地点了点头。 “能做到。” 虽然，这么一来，他们张家将会彻底站在士绅阶层对立面。 但若是真能获得士绅标杆这种无上荣耀。 在张义祯看来，不管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 反正，张家又不缺钱。 钱也远远无法给张家带来太多的庇佑。 相反，一个好的名声、口碑，才是真正的护身符。 “既然没问题，那就通知镇江府各家士绅，来见本督吧。” 洛珩缓缓说道。 张义祯闻言，知道洛珩这是要出手对付镇江府的士绅们了。 但他哪敢多劝，老老实实的就应了下来。 洛珩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于他而言，张义祯的老实，也是个优点。 这也是他为何没选姑苏林家、周家，也没选镇江钱家作为士绅标杆的缘故。 其他家族的掌权人，又岂会如此老实听话？ “是，都督。” 张义祯想都没想，便应了下来。 他们张家都得到了如此大的好处，谁还会去管其他士绅家族如何啊？ 反正，到时候绣衣卫要抄家，抄的也不是张家。 “去吧。” “对了，听闻张家主幼子已是舞象之年？” “若舍得的话，就送来本督身边当个随身书佐吧。” 洛珩略一沉吟，说道。 士绅终究是士绅，哪怕张家眼下很老实，洛珩也不得不防。 第1089章 程家程峰 张义祯微微一怔，但下一刻他已经明白了洛珩的意思。 让他幼子入绣衣卫，在洛珩身边听用。 既是给张家的荣耀，又是变相等于张家的质子。 对此，张义祯没有犹豫。 “是，都督。” 在洛珩面前，他和张家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洛珩点点头，道。 “去将他带来吧。” 张义祯闻言，应了一声。 然后忙唤来管事，让其通知小少爷前来拜见都督。 管事匆匆而去。 不片刻。 年约十五六岁的张义祯幼子张承先，便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 洛珩和青龙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张承先身上。 张承先似有些拘束，两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没想到令郎居然还是个武道好苗子。” 洛珩扫了张承先几眼，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张义祯心下微微有些不快。 对于一个老牌士绅而言。 绝对是看不起武夫的。 听到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居然有武道天资，他下意识就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只是，张义祯很快就反应过来。 如今世道不一样了。 大楚虽依旧崇文，却不再打压武夫。 可以说，武夫的地位急剧提升。 练武似也没什么不好。 而张承先，面上则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他还是少年人。 心中正向往着江湖呢。 往日里也不是没偷偷看过那些话本小说。 对于江湖大侠，可谓钦佩的很。 只不过张家是书香门第，自然不允许家中子弟去练什么武功。 故此，张承先一直以来，都只敢把这些念头藏在心里。 如今听到洛珩说他有练武资质，自然难免兴奋起来。 “收一个是收，收两个也是收。” “令郎以后就当本督记名弟子吧。” 洛珩微微沉吟，说道。 他原本，只想着将张承先放在身边。 随便给个书佐之类的便行了。 但如今看到张承先的资质后，反倒生出了爱才之心。 毕竟，这张承先的天赋，差不多能达到拜火明尊教叶小剑的级别。 放在江湖上，妥妥的是顶级天才了。 这样的好苗子，可不能浪费了。 “弟子拜见老师。” 虽然先前张承先表现的似有些腼腆，但却也不失机灵，立马拜倒下来。 一旁的张义祯看得目瞪口呆。 像是头一次了解自己宝贝儿子似的。 “且起。” “以后你就留在本督身边好好习武。” 洛珩勉励了张承先几句。 张承先兴奋的应了下来。 “恭喜都督。” 边上的青龙等人，忙朝着洛珩恭贺道。 他们看出来了。 都督在收林家二子，只不过是着眼于大局。 但收这张承先却不同。 显然是看中了张承先的天赋。 如此一来，说不定未来绣衣卫又能多一个高手了。 当然，张承先练武较晚。 换做拜师其他人的话，未来未必能完全兑换天赋。 但这对于洛珩而言，却不是什么事儿。 凭他的手段，自然能完全激发张承先的天赋。 使其成为江湖大宗师，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 到了下午时分。 镇江府各家士绅家主，齐聚张家。 没办法，洛珩召唤，他们能敢不来么？ 虽然从内心角度而言。 这些士绅没有一个愿意和绣衣卫打交道的。 甚至对绣衣卫更是敬而远之。 不过，这群士绅并没有见到洛珩。 而是只见到了青龙。 “尔等江南士绅，多有不法之事。” “按照本座意思，将尔等皆千刀万剐，亦不为过。” “但都督仁慈，决意给尔等一条生路。” “三天，给尔等三天时间，将所有不义之财，统统上交充公。” “若敢在本座面前弄虚作假……哼，鸡犬不留！” 青龙目光扫过众士绅，杀气腾腾的说道。 此言一出。 在场士绅人人面色发白，心下暗暗叫苦。 虽然他们早就知道，此番来张家，必然会大出血。 但却也没想到，青龙的态度会如此强硬。 这简直要了他们的老命啊。 “怎的？尔等有异议？” 见众士绅皆沉默无言，青龙顿时冷下脸，阴恻恻说道。 听到这话，一众士绅顿时一个激灵。 “我等不敢。” “哼，谅你们也不敢。” 青龙冷笑一声。 洛珩身为绣衣卫大都督，自然不好摆出这等强硬到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面孔。 但青龙却不同。 他就是唱白脸的。 都督不好说的那些话，他都可以统统说出来。 甚至，直接威胁众士绅。 “敢问督司大人，如何定义不义之财？” 有士绅硬着头皮问道。 什么叫做不义之财，这玩意可不好定义。 众士绅也不好自己乱算。 算少了，多半会被绣衣卫责罚。 算多了，自己却又会心疼。 “本座已命人统计过尔等家族的不义之财了。” “对照着上缴就行。” 青龙说着，示意番子将放在书桌上的数十本册子，交给众士绅。 众士绅接过一看。 却发现册子赫然是根据他们家财，定制出来的“不义之财”名录。 每一个家族都没逃过。 翻开仅看了几眼。 众士绅的心都在滴血了。 好狠！ 这一下竟要掏空他们大半的家财。 老实说，没有哪个士绅能接受得了。 这意味着他们辛辛苦苦攒了一辈子，甚至好几代的财富，将会大幅度缩水。 “督司大人，都督可否在？” “我等要见都督。” 要钱不要命的人虽不多，却不代表没有，来自程家的家主程峰抬起头，说道。 镇江府程家。 论影响力，仅次于钱家、张家。 算是镇江府数一数二的士绅家族了。 程家家主程峰，年五十上下，长着一张国字脸，两眼狭长，微微眯起，看上去是个极其精明的人。 “程家程峰？” 青龙目光落在程峰身上，冷声道。 程峰闻言，微微躬身。 “正是程某。” 他在青龙面前，倒也没有太过卑躬屈膝。 换做是洛珩的话，或许程峰就不敢这么托大了。 但青龙？ 终究只是个绣衣督司而已。 放在朝堂上，也不过四品罢了。 程家如今在朝堂有个二品高官，自然不怎么怕区区绣衣卫督司。 青龙面色一沉，冷笑道。 “好一个程家。” 第1090章 九族太过，诛个三族吧 “督司大人，您虽是绣衣卫高官。” “但也不能不讲理是吧？” “我等祖辈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财富，到了您口中，只一句话就变成了不义之财？” “这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点。” 程峰朗声说道。 还是那句话，若是在洛珩面前，他绝不敢多哔哔。 但青龙嘛……还不至于让他忌惮。 怎么说，他们程家也有二品高官在朝。 “本座今日总算见识到江南士绅无法无天的一面了。” “好，很好！” 青龙闻言，突然笑了起来。 他没想到居然真有人愿意当头铁娃。 他原还想着，要挑只鸡来杀杀呢。 只不过先前众士绅没人跳出来。 “鲲三，程家可犯有什么大罪？” 青龙冷哼一声，转头朝身旁的鲲三问道。 鲲三闻言，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隐匿人口，谎报田税，兼并土地，草菅人命……” 众士绅听得面色大变。 程峰更是一张脸瞬间黑如锅底。 “督司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真要逼良为娼不成？” 他语气中已经带着一丝怒火。 程家可是镇江府第三大家族，绣衣卫真敢动程家，就不怕引出祸端来？ 这几日，洛珩在姑苏、镇江，也仅仅只斩杀了钱千易一人。 其他如周家之流，都只是抄没了部分家产而已。 这让程峰下意识以为，绣衣卫不可能真动哪个家族。 最多只是图财而已。 他愿意献出部分家产。 这个底线是三分之一。 但绝不是大半家财。 眼下，青龙拿什么罪证来威胁他。 也只是让程峰觉得，青龙是逼他低头而已。 但他，偏偏就不低头。 “以上罪证可否属实？” 青龙无视程峰，沉声问道。 鲲三点了点头，道。 “回督司，所有罪证皆证据确凿，记录在册。” “另外……程家当年还疑似与前镇国公府有密切来往。” “属下怀疑，镇国公府起事，程家曾支助过部分资金。” 此言一出。 青龙顿时沉下脸，喝道。 “居然与反贼有勾结？” “这程家，看来居心叵测啊。” “还等什么？速将此反贼拿下，抄家诛族。” 话音落下。 早已准备好的鲲三瞬间出手，将表情惊愕的程峰给直接拿下。 “放开老夫，老夫要去见洛都督。” “尔等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天理何在？” 程峰惊怒交加，大声喊道。 但这话才刚出口，鲲三已一个大嘴巴抽了过去。 程峰的老脸，登时浮肿了起来。 四周士绅们见状，无不唬得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诸位，救我。” “尔等如此袖手旁观，就不怕绣衣卫的屠刀，落到你们身上吗？” 看到士绅们噤若寒蝉，程峰厉声喝道。 他此刻心下其实后悔得不得了。 早知道青龙行事如此强硬狠辣，他先前就不跳出来了。 损失大半家产，总比抄家灭门强吧？ 四周的士绅们哪敢搭话，纷纷低下头，连看都不敢看程峰。 程家已经算是完了。 但他们的家族还在呢。 这要和程家扯上关系，谁知道绣衣卫会不会反手也将自己指为叛贼？ …… 哒哒！ 奔腾的马蹄声，在长街上响起。 惊的镇江府内路人纷纷避散。 待骑士消失后。 路人们才敢聚在一起，道一句又是哪个士绅家族招惹到绣衣卫了？ 言辞之中，不乏幸灾乐祸。 世上的士绅，虽不乏有良善之家。 但大多数士绅的吃相，其实很难看的。 否则，他们的锦衣玉食从哪来？ 他们的万亩良田，又从哪来？ 仇富之心嘛，自古有之。 所以，对于士绅落难，普通百姓多以幸灾乐祸为主。 席卷而去的绣衣缇骑，很快便包围了程家府邸。 程家嫡脉的一百多口，连带着府邸，一并被绣衣卫给查封，入狱。 其余旁系支脉，自然也没能逃过。 这可是跟反贼扯上关系的谋逆案。 诛九族都不为过。 绣衣卫又怎会放过这些旁支族人？ 更别说，这还是青龙有意要杀鸡儆猴。 处理起来时，自然以狠厉为主。 待到临近傍晚时。 曾经显赫一时的镇江府程家，被连根拔起。 上至府中老太太，下至襁褓中的婴儿，一个都没放过，统统都被塞入了镇江千户所昭狱内。 张家府邸。 洛珩端坐在凉亭内，身侧站着张承先。 他静静聆听着青龙的汇报。 “程家结交镇国公府可有真凭实据？” 青龙拿程家开刀立威，自然没问题。 但若是牵连了无辜之人，却是不好了。 “回都督，证据确凿。” “程家还真没有被冤枉。” “鲲三带人从程家府邸内，抄出了当日程峰和镇国公府的书信。” “在书信中，程峰自己透露，曾资助过镇国公府纹银百万两，以及粮秣、盐铁等物资若干。” 青龙闻言，躬身回道。 他原本只是随意给程峰扣了个私通反贼的大帽子。 事实上，青龙也并没有真打算牵连到整个程家。 先前下令将程家上下统统送入昭狱，纯属是为了做戏，震慑各士绅家族。 等查抄完程家不法之财后，他自然会下令将无辜族人和妇孺放出来。 当然，那些程家的有罪之人，自然要明正典刑的。 但谁想到，下午抄家之时。 鲲三还真抄出了程峰私通镇国公府的证据来。 这一下，程家算是彻底跑不掉了。 “既然证据确凿，那就按律判刑吧。” 洛珩闻言，略一沉吟，道。 程家本身就真犯了大罪，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也别谈什么无辜不无辜。 程家不法事那么多。 那些程氏一族的族人、女眷们，本身就享有了程家的富贵。 如今有罪，自然一同得来担。 “都督，程峰有谋反嫌疑，按律当诛九族。” 青龙躬身禀道。 洛珩闻言，想了想。 “程家毕竟没有真反，只是私通叛贼，诛九族太过了。” “诛个三族吧。” 洛珩轻飘飘地说道。 听到这话，青龙忙恭维道。 “都督仁慈。” 九族改成了三族，确实仁慈了。 好在是诛三族，不是夷三族。 不然就不是仁慈，而是……更狠了。 第1091章 凌迟，三千六百刀 镇江府绣衣千户所，昭狱。 哭声震天。 大大小小的牢狱内塞满了人。 千户所的昭狱本就不大。 此刻，程峰的三族皆在牢内，挤得昭狱满满当当。 一间牢房中，至少被塞了十几个人。 好在大家都是亲戚，挤一挤也无妨。 反正黄泉路上，大家也是结伴着一起走的。 不过，程峰的牢房，却是单独一人。 倒不是他有特殊待遇。 而是，他乃“主谋”。 他的刑罚最重。 凌迟之刑！ 按照大楚律，程峰将被剐三千六百刀。 一个养尊处优的士绅，受此酷刑。 绝对比简单的斩首，更让人崩溃。 事实上，程峰在听到自己的刑罚后，已然吓尿了。 牢房内充斥着阵阵尿骚味。 青龙缓步走入牢房，皱了皱眉头。 “怎么臭成这样？” 他看着狱卒瞪了一眼。 狱卒登时面露无奈之色。 “督司，这老儿不经吓，吓尿了好几次。” “属下虽然让人驱了尿骚味，但依旧不顶用啊。” 狱卒也很无奈。 青龙闻言，摆了摆手。 “行了，就这样吧。” 反正他有真元，闭一下气就行。 狱卒闻言，唯唯诺诺退了下去。 牢房内，顿时只剩下青龙、程峰二人。 程峰此刻躺在牢房床上，双目无神，一动不动。 若非他胸膛还微微起伏着。 恐怕任谁都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程峰，可想到有今日？” 青龙阴恻恻问道。 程峰一动不动。 他已经彻底崩溃了。 深恨自己为何要多嘴。 原本，绣衣卫只是让他们交出大半家产而已。 却偏偏因为他心中不甘，强行出头了一下，却落得个诛三族的下场。 这能怪得了谁？ “呵呵，心死了吧？” “也好，尔等士绅无法无天惯了，真以为江南是你们的地盘？” “这次拿你程家开刀，想来尔等以后必然有所收敛。” “说起来，本座还要谢谢你才是。” “若非你自己跳出来，本座还一时还真找不到杀鸡儆猴的对象。” 青龙不仅要杀人，还要诛心。 程峰听得这话，顿时急怒攻心，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他整个气息渐渐萎靡，眼见着似活不成了。 青龙见状，皱了皱眉头。 “来人，替他渡气。” “本座要他好好活着，凌迟之刑不结束，他决不能死！” 青龙阴恻恻说道。 当即，便有鹞部番子走了进来。 替程峰把了下脉后，朝他体内输入了几道内力。 不片刻。 原本气若游丝的程峰，呼吸再次平稳下来。 “畜……畜生！” 程峰张了张嘴，骂道。 在他眼中，绣衣卫如此折磨他和程家，自然都是畜生。 青龙闻言，冷笑一声。 “畜生？” “你程家立足镇江府百多年，逼得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害得多少黔首妻离子散？” “又有多少无辜之人，因你的贪欲而横死？” “比起你程峰，我绣衣卫当称得上冰清玉洁。” 青龙说着，冷笑连连。 这等狗屁士绅，还真以为自己是白莲花啊？ 我呸！ 他生平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人。 “好好盯着，莫要让他死了。” “待明日，本座会挑最好的鹫部番子替你施刑！” 青龙一甩大袖，出了牢房。 …… 次日。 镇江府菜市口。 程峰及程家嫡脉子弟，一一被拉到了此地。 四周围观百姓人山人海。 官府斩首犯人的场面，他们自然都瞧过。 但，诛杀当地老爷的场面，还真没人见识过呢。 故此，一众百姓自然好奇得很。 他们很想看看，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老爷们，砍起头时，是不是也会跟常人一样？ 待到午时时分。 监斩的青龙，轻喝一声。 “时辰已到，行刑！” 声音落下。 刽子手们齐齐举起砍刀。 刷刷刷！ 刀光闪过，一排人头落了下来。 皆是程家子弟。 其中还有程峰的两个嫡子。 四周百姓顿时发出了阵阵惊呼。 但下一刻，他们发现这群程家老爷被砍头时，似乎和那些死囚也没什么差别？ 很快，又一批程家子弟被押了上来。 刷刷刷！ 刀光再次闪过。 地面上又多了十多个人头。 因为程家族人不少，为了节省时间，行刑的番子们明显加快了速度。 倒是程峰，还在被单独拎在一旁，并未遭刑。 这却是青龙故意的。 他要让程峰亲眼看到程家子弟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 此刻的程峰，已经痛苦到了极点。 他的心都在滴血。 若是可以的话，他希望重新回到前天那个下午。 他发誓，他绝不会再跳出来质疑青龙。 可惜，他后悔都没用了。 一个时辰后。 程家嫡脉子弟尽数被斩杀。 浓郁的血腥味，笼罩在菜市口上空。 四周围观的百姓，也从最初的兴奋，到如今个个面色惨白。 “带程峰！” 青龙喝道。 话音落下，两名绣衣番子立马提着程峰上了刑台。 来者鹫部的好手，狞笑着走上前。 他手中，拿着一柄三寸长的锋锐小刀。 这是鹫部特殊的刑具。 专门用来凌迟用的。 鹫部番子走上前，捏住程峰两腮，将一块破布塞入他口中。 这却是为了防止程峰抵受不住刑罚，自己咬断舌头。 刷！ 鹫部番子一刀下去。 程峰身上顿时被削去了一片肉。 程峰面庞一下子扭曲了起来。 虽然仅仅只是削去了一小片肉，但这钻心的疼痛却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鹫部番子却并未停手，不断挥刀。 仅仅片刻，程峰已然成了个血人。 他的一张脸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额头上满是冷汗。 可惜，鹫部番子手法极为了得。 哪怕已经剐了他一百多刀。 却依旧没伤及程峰的要害部位。 不过，绣衣卫这边的凌迟，和传统意义上的凌迟，多少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寻常凌迟，最多就是剐三千三百五十七刀。 但绣衣卫这边，却要割满三千六百刀，而且每一刀片下的分量，都必须一致。 这绝对是酷刑中的酷刑。 事实上，若非程峰和程家子弟手上沾染了不少鲜血。 青龙都未必会判程峰凌迟之刑。 但如今嘛。 自然要让程峰好好尝尝这酷刑的味道。 第1092章 海贸走私 程峰的凌迟之刑，持续了整整十天。 这十天中，每天都有士绅求见洛珩。 见不到洛珩，便退而求其次，只求见青龙。 原本还有些不情不愿的士绅们，如今上交财富那叫一个快。 程家的前车之鉴在此。 谁还敢不情不愿？ 就不怕落得跟程家一样？ 好在洛珩也不是要将江南士绅赶尽杀绝。 示意青龙手下各家财物，统计后着镇江府卫所及绣衣缇骑押送往京师。 这一波，仅仅只是镇江一府。 便让朝廷多出了一千多万两白银。 被剐了三千六百刀的程峰，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整个镇江府被清肃一空。 大量良田，由官府统一授予百姓。 十日之后。 洛珩再次起程，踏上前往扬州之路。 扬州府。 相比起其他地方，扬州府更出名的是盐商与瘦马。 盐商曾被洛珩整肃过。 比起早年已经收敛了很多。 此次听得洛珩及绣衣卫要来扬州。 这群盐商很识趣地表示知道该怎么做了。 故此，洛珩一行人人还未到扬州。 盐商们已经准备好白银，就乖乖地等着上缴了。 …… 洛珩刚刚踏足行辕后，便听到扬州盐商们哭着喊着要纳捐的事情。 他顿时哭笑不得。 老实说，这一次来扬州，他还真不是为了整肃盐商的。 事实上，扬州的士绅，要远比镇江、姑苏少。 这与扬州士绅更多的经营商事有关。 倒是很少有大肆兼并土地的。 就算以前后，被洛珩敲打过以后，他们也完全不敢了。 更别说，如今朝廷又在推行新政。 盐商们有多头铁才敢跟着朝廷对着干？ 以往桀骜的大盐商不是没有。 可惜，都死在绣衣卫屠刀之下了。 如今残存的扬州盐商，要么就是相对老实，吃相没那么难看的；要么就是一些被扶持出来的中小盐商。 自是无人敢越雷池半步。 “青龙，告知盐商们，他们的心意本督领了。” “但这一次，本督并非冲着他们来的。” “只要他们奉公守法，绣衣卫自无随意惦记良善商贾家财的说法。” 洛珩略一沉吟，朝中青龙说道。 青龙闻言，点点头。 看来诛了程家三族之事，直接把江南士绅们吓坏了。 否则就算再良善的盐商，也未必愿意分出到手的利益。 但现在不一样，这群盐商居然主动纳捐了？ “记住，绣衣卫固然有监察天下的权柄，但若肆无忌惮地搜刮士绅家财，早晚会引起反弹。” “所以……行事的时候多注意点分寸。” “除非对方真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否则尽量以打压为主，少动屠刀。” 洛珩告诫了青龙一句。 青龙躬身应诺。 他明白洛珩的意思。 这是生怕绣衣卫杀得刹不住车，引起士绅们的反弹。 对此青龙自然能理解。 “另外，让白、陆、黄三家盐商过来一趟。” 洛珩想了想，继续说道。 他来扬州，其实是为了走私一事而来。 江南地界海贸繁荣。 大楚虽没有像大明那般实行海禁。 但江南的士绅、豪强，私下里依旧靠着海贸赚了个盆满钵满。 只是这些钱，却都是见不得光的财富。 洛珩现在要整治的，便是海贸走私这块。 …… 一个时辰后。 白家、陆家、黄家家主，出现在洛珩面前。 这白家原本就是大盐商。 只不过，上次洛珩来扬州时，诛灭了白家嫡脉。 如今掌权的是原本的白家旁支。 嫡脉一倒，旁支平白得到了一大份产业，自然对洛珩感激涕零。 故此听到洛珩来扬州后，白家迫不及待的便要拜见洛珩。 甚至，盐商们这么快就放弃挣扎，要给朝廷纳捐。 这里面白家可没少出力。 正是因为他们不断的恫吓其他盐商，才使得盐商们这么快就下定决心。 而陆家、黄家，则是原本扬州中型盐商的代表。 也是洛珩上次诛灭了几家大盐商后，扶持出来的代表。 自然对洛珩也是马首是瞻。 “见过都督。” 三位家主朝着洛珩齐齐行礼。 洛珩摆摆手，道。 “无需多礼，且起来吧。” 三位家主闻言，躬身道谢后，这才小心翼翼的直起身，一副聆听洛珩教诲的样子。 洛珩见三人拘谨，不由笑了笑。 “都放松点，你们与本督也算是旧识了，何必如此拘谨？” 听到这话。 三位家主皆稍稍放松下来。 “此次本督来扬州，并非为你等盐商而来。” “你们先前献上的纳捐，都收回去吧。” 洛珩看向三位家主，缓缓说道。 三位家主闻言，忙露出惊慌之色。 “都督，这是我等扬州盐商心甘情愿要为朝廷分忧，并无任何不情愿之处。” 他们不怕朝廷收他们钱，怕的就是洛珩不要。 洛珩摆摆手，道。 “听本督一言。” “尔等近年来，皆安分守己，并无逾越之处。” “这所获之利自然也是尔等应得的。” “朝廷并不会随意觊觎良善商贾的财物，这一点尔等放心。” “至于镇江府程家，那是程家自己作死，勾结反贼，才落的如此下场。” 此言一出。 三位家主明显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们先前捐出的财物可不少，若说不心疼那显然是假的。 此刻听到洛珩的话，知道朝廷并非是放他们血，心下自然长长舒了一口气。 “不知都督所为何来？” 白家家主壮着胆子问道。 洛珩微微颔首，道。 “这话问得好。” “你三家皆是靠盐业吃饭，本督并不怀疑你们。” “但想来你等也听说过海贸走私之事。” 海贸走私四字一出。 三位家主齐齐面色一变。 身为江南士绅，他们不了解海贸走私才怪。 若非他们几家都是靠盐业发家，于海贸这块并无人脉关系。 说不定也会去掺和一脚。 毕竟，海贸的利益大得惊人。 光走私部分的利润，就足以媲美两淮盐业了。 如此大的利益，谁不心动。 “都督，不知您想知道哪些？” 白家主忙不迭说道。 他能从白家旁支脱颖而出，最终接手白家盐业方面的产业，自然有过人之处。 否则，洛珩也不可能扶持他。 第1093章 福建镇抚司 “关于海贸走私，最早可追溯到前朝大荆。” “荆朝末年，朝廷对江南掌控力日渐薄弱，海贸司官员中饱私囊，为谋求利益最大化，便开始与江南士绅勾结。” “彼辈打造海船，霸占了沿海贸易走私。” “自我朝立国后，太祖、太宗虽开放了海禁，但江南士绅已尝到了海贸的甜头，自然不舍得放下到嘴的利益。” “便开始扶持海寇，以此作为掩饰。” “到了保德朝时，朝廷渐渐无法掣肘江南士绅，海贸走私愈发壮大。” “时至如今，已成尾大不掉之势，朝廷的海贸司只能喝汤，真正的肉却被江南各家士绅所瓜分。” 白家家主略一沉吟，缓缓说道。 身为江南士绅中的一员，白家扎根扬州已有近百年。 也就是当初刚来扬州时，白家还是外来户，没资格去分海贸的一杯羹。 故此白家才将重心放到了盐业上。 但老实说，比起海贸的巨大利益，盐业还真不算什么。 毕竟，盐业到了如今，利润已经很透明了。 大楚的盐商虽富，但比起前朝时的盐商，却是小巫见大巫。 洛珩闻言，露出沉思之色。 江南士绅在海贸这块，原本他想象的势大。 彼辈果然还扶持了海寇出来。 “如今沿海诸岛，盘踞着多少海寇？” 洛珩看向三家家主，问道。 绣衣卫虽然号称无孔不入，但实际上也有覆盖不到的地方。 至少沿海诸岛，绣衣卫根本插不进。 江南士绅已经将沿海诸岛经营了数百年。 早已泼水不进。 “回都督，沿海诸岛盘踞着大大小小数十股海寇势力。” “彼辈皆是江南士绅扶持出来的武装力量。” “据草民所知，沿海最强大的海寇海龙王，便是福建林家的傀儡。” 白家主略一沉吟，回道。 洛珩听完这些，心下大致已经有了方向。 江南士绅更多的只是个统称。 事实上，海贸走私这块，更多地集中在福建一带。 而福建林家，正是海贸大商。 “你们三人回去转告盐商，让他们放宽心，只要安分守法，朝廷绝不会动他们。” 洛珩抬头朝着三家家主说道。 此次他叫三人过来，就是为了给盐商们吃颗定心丸，并询问一些海贸的事情。 眼下事情已经办妥，洛珩自然也就不多留他们了。 三位家主闻言，忙躬身应下，告辞而去。 待三人离去后。 洛珩唤来青龙。 “青龙，调集所有关于海贸的档案。” “另外着令福建镇抚司，调查沿海诸岛海寇事宜。” “此事关系重大，若福建镇抚司办不成，那就休怪本督不念旧情了。” 青龙闻言，顿时心下一凛。 他知道都督多半震怒了。 想想也是。 福建林家在海贸这块，几乎一手遮天。 但福建的镇抚司衙门，却从来没有汇报过关于林家的事情。 这里面，若说没有猫腻，说出去谁都不信。 “都督，福建镇抚司镇抚使叫做游进，绰号滑不留手。” “此人乃绣衣卫老资历镇抚使，堪称三朝元老了。” 青龙想了想，说道。 听到这话，洛珩微微皱眉。 “本督亦听说过此人。” “这游进自升任镇抚使后，便一直坐镇福建。” 按照绣衣卫的规矩。 指挥使坐镇地方，不得超过五年。 年满五年后，必须要换人。 这是以防镇抚使在地方上做大，与地方势力沆瀣一气。 但偏偏，这个游进，却始终坐镇福建，没被调动过。 “游进的靠山是谁？” 洛珩略一沉吟，问道。 青龙沉默了一下，回道。 “回都督，游进与两位指挥使关系莫逆。” 他口中的指挥使，正是陆纲、记秉二人。 这两人自从洛珩上位后，基本已经被边缘化。 但不代表他们以前没有权势。 保德朝时，绣衣卫大都督一度空悬了近二十年。 直到后来项炎执掌绣衣卫，绣衣卫才有了新的大都督。 这二十年间。 身为两大指挥使的陆纲、记秉，自然把控着绣衣卫内部的权力。 “本督知道了！” 洛珩微微颔首。 他执掌绣衣卫后，又是忙着铲除江湖势力，又是平叛。 内部整肃的话，也多集中在荆楚、巴蜀，以及中原、关中等地镇抚司。 对于两广、福建的绣衣卫，还真没动过刀子。 如今看来，这几个地方问题不小。 “都督是打算对福建动刀？” 青龙小声问道。 福建、两广等地绣衣，势力盘根错节。 基本上都是陆纲、记秉掌权时留下的后遗症。 可以说，这几个地方的镇抚司，早已被经营的铁板一块。 总部想要对他们下手。 除了动刀外，也没有第二个方法了。 毕竟，这群人早已天高皇帝远惯了，又怎会甘心轻易交出手中权柄？ “福建毗邻沿海诸岛，但沿海诸岛却海寇云集。” “镇抚司衙门保不准与彼辈沆瀣一气。” “本督以往没功夫理会他们，如今真要对海贸走私下手，又岂容他们继续当土皇帝。” 洛珩冷声说道，语气中透露着一丝杀意。 青龙闻言，沉吟道。 “如此的话，或许得调集部分缇骑才行。” “游进经营福建三十多年，恐怕整个福建的绣衣，多半都已是他的人了。” 福建镇抚司管辖着十多个千户所，数十个百户所。 拥有缇骑、番子数千人。 这可是一股庞大的力量。 “调荆楚缇骑南下吧。” 洛珩想了想，说道。 荆楚两地的绣衣，被整顿过。 跟巴蜀一样，都是洛珩的嫡系。 既然要对福建镇抚司动刀，那就少不得需要更多人手。 总不能光靠洛珩、青龙等人杀光福建的绣衣卫吧。 “都督英明！” 青龙躬身道。 洛珩摆摆手，沉吟道。 “另外，再从京师调鲲、鹰二部南下。” “本督需要他们潜入福建，盯着林家等士绅家族。” 作为地头蛇，林家等势力也不容小觑。 除此之外，海寇们的信息，绣衣卫这边也暂时两眼一抹黑。 故此洛珩需要鹰部的密谍，尽可能的多收集海寇的信息。 至于为何不派鹞部密谍。 那是因为，相比起鹞部，鹰部密谍的个人实力要更强。 第1094章 游进，林远图 福建，镇抚司衙门。 游进平日里很少会上衙，但今日他却罕见的出现在署衙内。 “大人，您今日怎么有空来署衙了？” 镇抚司内的几个千户好奇的问道。 他们皆是游进的心腹，说话自然也没有那么忌讳。 游进闻言，笑了笑，道。 “顺路来看看。” “一会本座还得去林家一趟。” 听到这话，一众千户顿时恍然了。 就说嘛，大人怎么可能对上衙感兴趣。 这整个福建，都是大人的后花园。 大人忙着呢，哪有功夫把时间耗在署衙内？ 绣衣卫在大楚的地位一向超然。 哪怕在保德朝后期，最势弱的时候。 地方官员、士绅们也不敢怠慢他们。 更别说，如今随着洛珩的出现，绣衣卫更是如日中天。 强如林家在游进这位绣衣镇抚使面前，也都要矮上三分。 没办法，除非林家明目张胆造反，否则又怎会不忌惮绣衣卫？ “大人，这是伍家送来的孝敬，比往常又多了一成。” 有千户上前说道。 游进闻言，不由挑了挑眉。 “哦？这伍家倒也识趣。” “看来，本座前段时间的施压，起效果了啊。” 游进说着，略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 他是福建的土霸王。 上至府台衙门，下至地方家族，谁敢不给他面子？ 尤其是洛珩封王之后。 绣衣卫的影响力更是达到了顶点。 游进几乎一手遮天，生杀予夺，尽操于手。 往昔，林家、伍家等家族，海贸获利后，少不得都要分他一成利润。 他也凭借此敛财无数，身家极为丰厚。 但那时候，绣衣卫终究还没到如今的声势。 游进几度想着多分润一点，却遭到各个家族联手拒绝。 对此，游进自然无奈得很。 他也不敢轻易去动这些地方家族。 但谁知，横空杀出个洛珩来，带着绣衣卫一路飞起。 以至于让远在福建的他，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 原本拒绝他的地方家族，开始主动提出给他更高的分润。 从一成，变成了两成。 如今，伍家居然又识趣地多涨了一成。 这可把游进乐坏了。 “说起来，咱们如今能这般风光，和京中的洛都督倒也脱不了关系。” “若非洛都督杀出威名，恐怕这些地方家族，未必会那般识趣。” 几个千户忍不住感慨道。 但这话，游进却有些不爱听了。 “洛都督自然是人杰，但我等在福建的威名，可不是靠着什么洛都督。” 游进淡淡说道。 这话一出。 几个千户顿时知道游进不高兴了，忙话锋一转，吹捧起游进来。 “大人所言极是，我等在福建能广进财源，还是靠着大人威名震慑。” “是极是极，大人经营福建近三十年，又有谁不敢给大人面子，伍家之流无非是撑不下去了才服软罢了。” “大人英明神武，我等有幸追随大人，此生无憾也。” 众千户纷纷拍起马屁。 不过，他们有些话倒也没说错。 跟着游进，这几个千户自然也吃的满嘴流油。 可以说，他们这辈子真什么福都享受了。 这也是为何，福建镇抚司衙门的绣衣卫，都对游进死心塌地的缘故。 游进这人油滑归油滑，却懂得有福同享的道理。 追随他的人，自然没少享福。 又岂会不忠心于他？ 正说话间。 忽有番子匆匆而入。 “大人，总部来讯，让我福建镇抚司探查沿海海寇。” 番子走到游进面前，躬身禀道。 听到这话。 游进面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其他千户也个个皱起了眉头。 “这好端端的，总部为何要突然调查海寇了？” “海寇皆是地方家族所豢养，动了他们，岂不是影响到咱们收益？” “不对劲，总部一向不曾过问过海寇之事，现在却突然……难不成朝廷要动海贸了？” “什么？动海贸？这怎么行！” 众千户你一言，我一语，面色都有些难看起来。 游进闻言，冷哼一声。 “探查海寇？” “哼，既然是总部的命令，那就……李毅，此事交给你，看着办就是。” 被称之为李毅的千户，顿时心领神会。 “大人放心，属下必办得妥妥的。” “绝不让总部看出任何端倪来。” 听到这话，游进满意的点点头。 开什么玩笑，动海寇？ 那不是自断财路么。 他游进才没有这么蠢呢。 反正总部的高层也不可能来福建。 这海寇信息，还不是任由他们随便上报？ 其他千户同样也明白了过来，齐齐面露微笑。 整个福建镇抚司衙门，利益早就捆绑在一起了。 自然没人希望，损害到自己的利益。 至于总部的命令？ 这里可是福建，天高皇帝远的。 谁能拿他们怎样？ “这事你们都上点心，莫要让总部那边落了话柄。” 游进抚须说道。 众千户闻言，齐声应诺。 点了点头后，游进踱步而出。 早年他也是一流高手了。 但在福建呆了数十年后，早已蜕变成大老爷了。 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个精通武功的高手。 反而，更像地方士绅阶层。 …… 林家。 如今的家主林远图，亲自将游进迎进正堂。 分主宾落座后。 游进率先开口，道。 “林老弟，绣衣总衙那边刚发来公文，着令我福建镇抚司探查海寇。” “你去通知沿海海寇，这几日消停点，莫要招惹出麻烦。” 这话一出，林远图面色顿时凝重起来。 绣衣卫要调查海寇？ 这是何故？ 大楚立国后，除却太祖、太宗两朝，对于海贸走私之事曾严查过。 之后的永仁、保德朝，就再也没提及过。 数十年来，他们都已经认为朝廷放弃海贸这块了。 但谁想，绣衣卫却突然要调查海寇了？ 这让林远图本能地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大人，此事要紧不？” “是不是朝廷打算重查海贸一事了？” 林远图忍不住问道。 游进闻言，嗤笑一声，道。 “你慌什么？” “福建有本座在，谁敢私自调查海贸之事？” “再说，有什么风吹草动，本座自会提醒你。” 这话顿时让林远图松了一口气。 第1095章 包围福建镇抚司衙门 扬州镇抚司。 “都督，这是福建那边传来的海寇资料，您过目。” 青龙快步而来，将手中的密函，递给洛珩。 洛珩接过，细细浏览起来。 片刻后，他面色一沉。 “李英、王麻子、独眼海马？这福建镇抚司，还真不怕死。” 密函中，仅仅出现了几个海寇的名字。 什么李英、王麻子、独眼海马之流。 但偏偏，这些海寇，皆是不入流之辈。 别说是号称第一海寇的海龙王了。 就算不如海龙王的那些海寇，在名单上也一个都不见。 “都督，福建镇抚司看来已经烂透了。” “想靠他们探查海寇，几无可能。” 青龙也皱起了眉头。 他没想到，福建镇抚司的绣衣卫居然胆大到这等程度。 摆明了是在糊弄都督。 彼辈，该杀！ “看来，得提前入福州了。” 洛珩深吸一口气，道。 这几日，什么杭州、无锡、嘉兴等等地方的士绅，都已经老老实实地排队纳捐了。 这意味着，江南一带的士绅，已经被敲打得彻底老实下来。 眼下，唯独只有占据海贸大头的沿海士绅，依旧尚未处理。 洛珩原想着，等福建那边的海寇情报送达后，再南下福州。 但如今看来，福建镇抚司衙门胆子大的很啊。 压根就没把绣衣高层放在眼里。 “荆楚缇骑到哪了？” 洛珩看向青龙，凝视问道。 青龙躬身回道。 “回都督，快到林溪了。” 林溪与江南仅一江之隔。 到了林溪，便意味着快到江南各城了。 只不过洛珩已经等不及了。 “通知荆楚缇骑，直接南下福州与本督汇合。” “另外，鲲部自行前往福州，鹰部直入沿海诸岛。” 洛珩略一沉吟，吩咐道。 青龙闻言，一一应诺。 一个时辰后。 洛珩一行人离开扬州府，直奔福州而去。 福州距离扬州可不近。 预计抵达福州时，最少也得两天后。 扬州的士绅们，得知洛珩离去，无不松了口气。 虽说，这一次洛珩来扬州，并未动任何人。 但有了镇江府的前车之鉴，谁敢放松啊？ 要知道，洛珩刚到镇江府时，也没动任何人。 好在，绣衣卫这等煞星终于离去了。 倒是白家、陆家、黄家三盐商，面上都露出了一抹忧虑之色。 沿海地区的那些士绅，可不比姑苏、镇江、扬州这些地方的士绅们。 他们手头，是真有私兵的。 只不过那些私兵明面上都是海寇而已。 这群人因为海贸的缘故，可没少跟番邦人作战过。 可以说，沿海士绅远比江南士绅狠辣多了。 江南士绅还在欺压百姓的时候。 沿海士绅却已经拿起刀子，跟人搏命了。 此番绣衣卫南下，动的就是沿海士绅们的蛋糕。 这些沿海士绅，会坐以待毙吗？ 想想都不可能。 三大盐商不得不替洛珩感到担忧。 但这些话，他们却不好跟在场的其他士绅提及了。 整个南方的士绅，大多数都沾亲带故。 谁知道扬州本地士绅，和福州那边有没有关系？ …… 三日后。 洛珩出现在福州府。 荆楚缇骑已与他汇合。 “绣衣办案，闪开！” 奔马从城门处疾驰而入，守城的士卒连阻拦都不敢，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众缇骑席卷而去。 “这不是咱们福州的缇骑吧？” “应该不是，看着都是陌生面孔。” “好端端的怎么有缇骑来福州？该不会是冲着游爷去的吧？” “嘶，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不行，得通知游爷。” 城门处的士卒窃窃私语了几句后，突然面色大变。 游进在福州影响力极大。 再加上他时不时会对卫所军、城卫军施以小恩小惠。 故此，这些底层士卒，其实早就已经被他收买了。 可以说，整个福州府，基本上都是他的耳目。 上至福州官府，下至小卒、地痞、贩夫走卒。 果然。 荆楚缇骑还没抵达福州镇抚司的时候。 早已有人将消息传到了镇抚司衙门。 坐衙的几个千户顿时麻了。 突然有外地缇骑降临福州，这让他们有种不祥的预感。 再加上前几天总部下达的命令。 在场的千户又不傻。 自然能意识到，多半他们糊弄总部的事情被曝光了。 “怎么办，大人也不在。” “赶紧去通知大人啊，谁知道这群家伙来干嘛？” “没错，万一他们是来问罪的，那就麻烦了。” “对，还是得让大人拿个主意。” 众千户简单商议了几句后，立马安排番子前去向游进报讯。 但接下来，他们又陷入了发愁之中。 游进没发话，他们也不敢自作主张。 眼下，对于这些外来的缇骑到底用什么样的态度应付？ “先跟那帮人虚与委蛇吧。” “等大人来了，再看大人意思行事。” “咱们终究没法明着对抗朝廷。” 有千户提议道。 众人闻言，深以为然，齐齐点头。 正说话间。 一番子匆匆而入。 “大人，不好了。” “外边有缇骑包围了咱们镇抚司。” 番子说话时，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忿。 他们福建镇抚司谁不敢给面子？ 今天居然被人给围了署衙？ 真是岂有此理。 要不是对方也是绣衣卫，署衙内的番子们，怕是早就拔刀了。 镇抚司衙门外。 洛珩摆了摆手。 一众缇骑纷纷跃下马，朝中署衙内冲去。 “诸位，且慢。” “敢问诸位是哪边的同僚？” “为何擅自围了我福建镇抚司？” 几名千户快步而来，其中一江姓千户朗声问道。 但话音刚刚落下。 江姓千户面色已然大变。 他看到了一袭蟒袍的洛珩，和身着玄色飞鱼服的青龙、白虎、朱雀。 作为绣衣千户，他岂能不了解绣衣卫内部服饰的品阶之分？ 能有资格着蟒袍者，唯有绣衣卫大都督。 而玄色飞鱼服，则是四大督司的专属服饰。 “都……都督！” 江千户结结巴巴的喊了句。 边上其他千户心下全都咯噔一声。 都督？ 洛都督来了？ 完犊子，这下麻烦了！ 若说，一众千户先前还心存侥幸的话。 那么此刻，他们已经彻底绝望。 第1096章 在我的地盘，强龙也得盘着 署衙内。 洛珩坐入了游进的专属椅子内。 青龙、白虎、朱雀，以及荆楚镇抚使罗通，则分坐于两侧。 福州府的一众千户，失魂落魄的跪倒在洛珩面前。 洛珩亲临，没人觉得会是小事。 福建绣衣一手遮天，膨胀惯了，但却不代表他们是傻子。 事实上，这帮人精明着呢。 自然知道洛珩亲临的含义。 “就没什么话要跟本督交代的？” 洛珩目光扫过众千户，淡淡道。 众千户闻言，皆沉默不语。 交代？ 怎么交代？ 就凭他们在福建的所作所为，杀他们一百次都不够。 坦白是死，抗拒也是死。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负隅顽抗到底呢。 “心野了，就难以管教了。” “白虎！” 洛珩笑了笑，道。 白虎霍的一声站了起来。 他朝着自己麾下的鹫部番子使了个眼色。 鹫部番子顿时会意，立马上前揪出一名千户。 “鹫部你们也听说过吧？” “呵呵，鹫部向来不对自己人出手，今日算是为你们破例了。” 白虎笑呵呵说道。 听到这话。 众千户面色大变。 那名被擒住的千户，更是死命挣扎起来。 可惜，这群千户以前虽也是高手，但终究养尊处优惯了。 武功已经大幅度退步，竟然没法挣脱得了鹫部番子。 眼见那千户被鹫部番子带走。 现场的其他千户，愈发惶恐了。 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没办法，鹫部之名实在太过恐怖。 大家都是绣衣卫，谁还没听说过鹫部？ 他们无法想象，鹫部番子的酷刑施展到自己身上是种什么感觉。 或许……生不如死吧？ “所以，没有要向本督交代的？” 洛珩再次开口，缓缓道。 这一次，众千户面上多出了几分迟疑之色。 若仅仅只是被执行家法。 这群人铁定不会出卖游进。 毕竟，他们和游进的利益捆绑得太深了。 出卖游进，就等于出卖他们自己。 但问题是，现在洛珩上来就动用了鹫部这个大杀器。 没有哪个人敢说自己不怕鹫部刑罚的。 “都督，属下有罪。” 片刻后，先前那个江姓千户，颤声说道。 洛珩闻言，挑了挑眉。 “哦？你有何罪？” 江千户不敢迟疑，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所作所为交代了出来。 不过，这家伙显然也是个狡猾之人。 交代的罪行中，居然完全没有涉及到游进。 说的只是自己所犯之罪。 什么贪污受贿，什么草菅人命等等。 至于海贸走私，他压根就没提。 洛珩听完，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游进倒也有些手段。” “这种情况下，你们居然还能跟他一条心。” 听到这话。 众千户面色齐齐大变。 江千户更是心下咯噔一声。 听洛珩这话的意思，似乎已经掌握了他们海贸走私的罪证？ 但这怎么可能？ 福建镇抚司早已被他们经营的铁板一块。 地方士绅又不可能曝光他们。 难不成是福建的府台衙门？ 但问题是府台衙门也不干净啊。 哪个没跟海商们有过利益牵扯？ …… 福州，游园。 游园极其奢华。 甚至盖过了以园林而著称的姑苏诸园。 不过相比起姑苏园林的精巧。 游园多少带着一丝异域风情。 这却是因为福州多有番邦商贾。 以至于不少番邦风格，也渐渐融入了当地。 游进在福州呆了近三十年。 基本上跟本地人也没什么差别了。 自然也连带着欣赏起番邦风情。 事实上，他园子内，就养着不少番邦女仆。 有来自葡里亚的小贵族，有来自罗马帝国的流亡者，也有来自北欧的女奴。 可以说风格众多。 游进极喜番邦女，觉得彼辈放得开。 他平日里，上午会找葡里亚女调笑一番。 用过午餐后，小憩时，则会找罗马帝国的妞儿陪他入睡。 到了晚上。 他则喜欢以北欧女暖床。 可以说，游进的日常生活，极近奢靡和荒淫。 今日，他刚刚和葡里亚少女，你侬我侬完。 便看到有番子匆匆而入。 “大人，不好了。” “有外地缇骑入城，人数约莫有几百个。” 番子的话音，传入游进耳中。 游进顿时眉头一皱。 外地缇骑？ 是冲着他来的？ 不过游进并未慌乱。 这辈子他经历的风浪多着呢。 一点点小事还不足以让他慌神。 “你确定只有几百人？” 游进目视番子，问道。 番子闻言，忙答道。 “大人，是属下亲眼目睹，人数约莫在三百人。” 听到三百两字。 游进明显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他面上泛起一抹狰狞。 区区三百人想拿下我游进？ 也未免太小觑我了吧！ 念及此。 游进冷哼一声。 “传我令，调集所有番子，卫所军、城卫军，速速平乱。” 此言一出。 番子顿时会意。 大人这是要将那群外地缇骑打为叛乱啊。 对此，番子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老实说，他们已经将福州视为自己的自留地了。 眼中压根就没有什么京城总部。 至于其他地方的绣衣卫，那跟他们就更没有关系了。 杀了也就杀了。 只要手尾收拾好，料来也没人能把他们怎样。 难不成，京师那边还会动他们福建镇抚司？ “速去！” 游进喝道。 番子闻言，忙领命而去。 待番子走后，游进面上露出阴狠之色。 “在福建，哪怕你是强龙，也得给我盘着。” 说着，他站了起来，唤来家中奴仆，吩咐他们通知林家等地方家族。 很快。 整个福州府暗流涌动。 福州郡守府。 林家、雷家、范家等家族。 皆派出了精锐私兵，朝中镇抚司衙门而去。 绣衣番子们，更是从四面八方围来。 显然，他们是要将这群外地来的缇骑，给全部歼灭。 只要人死光了。 也就死无对证。 谁又能说，缇骑们来过福州？ 也许他们半路上遇到贼人都遇害了呢？ 不得不说，以游进为首的海贸利益团体，着实胆大的很。 完全没有将朝廷和绣衣南北镇抚司放在眼里。 也是，这里是他们的地盘。 就算京中的督司、千户们来了又能如何？ 照样是任由他们宰割的鱼肉！ 第1097章 有本督在，就没有任何危险 游进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响。 不得不说，若此次来福州府的真只是普通缇骑的话。 他的谋算还真有可能成功。 毕竟，缇骑虽强却也挡不住千军万马。 福州府作为福建的治所，驻扎着三万卫所军。 虽说，卫所军早已比不得太祖、太宗时期。 但好歹有三万士卒，杀几百个绣衣缇骑还是能做到的。 镇抚司衙门外。 最先抵达的府台衙门官员。 主簿汪通皱着眉头走入署衙。 作为地方官员，虽然没有资格插手绣衣卫内部的事情。 但若是绣衣卫影响到了地方治安。 地方官员自然也有权向绣衣卫表示抗议。 而现在，汪通便是要仗着府台衙门的身份，抗议这些远来的绣衣缇骑，霍乱他们福州府。 什么？ 你说你们缇骑并未接触过百姓，只是为了绣衣卫内部之事而来？ 那我不管，反正现在福州府乱的很。 都是你们引起的。 文官嘛，有几个不会扣大帽子？ 汪通气势汹汹的闯入署衙正堂。 “尔等缇骑……” 他的话才刚刚出口，便看到了端坐上首的洛珩。 汪通面色一滞，话音戛然而止。 他又不是傻子，能分辨不出洛珩身上穿的是什么吗？ 蟒袍！ 有资格穿蟒袍的，除却顶级勋贵、皇室子弟外，便只有绣衣卫大都督了。 扑通！ 汪通双膝一软，瞬间跪了下来。 他额头之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大楚唯一异姓王、绣衣卫大都督洛珩居然亲临福州了。 完了！ 这下子彻底完犊子。 汪通身为府台衙门主簿，再清楚不过府台衙门和镇抚司私下勾结，大肆敛财的事情了。 别说是福州郡守了。 就连他这个主簿，这些年也没少发横财。 原本，他们一直仗着福州府天高皇帝远，朝廷不会管到这里。 但现在，洛珩的出现，却让汪通意识到，朝廷要对他们下手了。 “下……下官拜见都督。” 汪通战战兢兢的大礼相拜。 洛珩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一旁的江千户，则小声说了句。 “都督，这是府台衙门汪主簿。” 听到这话，汪通几乎恨死江千户了。 你不说话行不行？ “既是府台衙门主簿，那就留在这里吧。” 洛珩淡淡道。 听到这话。 汪通心下咯噔一声。 完了，被扣押了。 “都督，我举报。” 汪通心下一颤，急声说道。 在这一刻。 他已经顾不上什么了。 诚然，他敛财也不少。 但比起接下来游进联合府台衙门、地方士绅、卫所军、城卫军试图谋杀缇骑的罪名，却完全不值一提了。 那可是形同谋反。 他汪通胆子小，可不敢掺和了。 “哦？你要举报什么？” 洛珩闻言，挑了挑眉。 一个小小的主簿，还不至于让他重点关注。 他原想着，将此人扣押住，不要走漏了风声便行。 但谁想，这汪通居然主动要举报了。 “都督，下官举报绣衣卫福建镇抚使游进、千户所镇军将军李成、城卫军统领刘腾、郡守文章，勾结串联，意图谋反。” 汪通急声说道。 …… 当汪通将游进等人的谋划一一说出后。 在场的青龙、白虎、朱雀等人无不大怒。 一个地方绣衣镇抚使，居然妄图反倒天罡？ 好好好！ 绣衣卫这些年家法实行的太少，震慑不住这群王八蛋了是吧？ “都督，属下请求平乱！” 青龙豁然站起，躬身道。 一旁的白虎、朱雀也不甘示弱，纷纷起身。 洛珩闻言，略一沉吟。 “青龙，你点一百缇骑，缉拿游进。” “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青龙抱拳应诺，领命而去。 洛珩抬眸看向白虎。 “白虎，你同样点一百缇骑，拿下卫所军李成。” “剩下的一百缇骑由朱雀带队，平息城卫军之乱。” 白虎、朱雀齐齐应诺，大步而去。 眼见洛珩派出了三督司，并把缇骑都带走了。 江千户顿时有些急了。 “都督，您把人手都派出去了。” “万一这里有危险……” 他都已经将游进等人都卖了，自然不希望洛珩出意外。 一旦洛珩出了意外，他落入游进手中，下场必然惨的很。 “危险？” “放心，有本督在，就没有任何危险。” 洛珩淡淡一笑，道。 听到这话，江千户不敢多言。 只是心下难免觉得洛珩太过托大了。 他在福建镇抚司衙门待的时间长了，虽然也听说过洛珩的威名。 但洛珩到底什么实力，他却一无所知。 剩余的几个千户，眼见缇骑几乎都已被青龙三人带走。 洛珩身边就剩下三两个不知名番子。 这几个千户一颗心顿时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起来。 他们的罪名，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以说，一旦游进失败。 那么等待他们的必然将是绣衣卫内部家法。 先前有青龙、白虎、朱雀和三百缇骑在，他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但眼下…… 杀？ 杀！ 众千户对了下眼神后，瞬间做出了决定。 不管是为了游进，还是自己的小命。 只有除掉了洛珩，他们才能彻底安全。 当然，洛珩死在福州，后续会不会牵连到他们。 眼下众千户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心中想着。 几个千户顿时虎吼一声。 有三人朝着守在门口的两名鲲部番子扑了过去。 剩下两人，一人朝着洛珩轰出一拳。 另一人则恶狠狠扑向先前反水的江千户。 江千户顿时大惊失色。 “好贼子……” 骂声刚刚出口。 他便看到门口的两名番子，瞬间拔刀。 刷刷！ 刀光闪过。 扑向他们的三个千户，身形一滞，脖颈处鲜血狂喷而出。 而一拳轰向洛珩的千户，甚至都尚未靠近洛珩。 身上便冒出了熊熊烈焰。 惨叫着被大火给吞没。 江千户顿时惊呆了。 那个扑向他的千户，也直接傻掉。 什么鬼？ 刷！ 门口刀光袭来。 最后一名千户，扑通倒地，气绝身亡。 “我等未能察觉贼子歹心，请都督责罚。” 门口的番子，躬身请罪。 洛珩摆了摆手，道。 “与尔等无关，起来吧。” 说着，他看了还在目瞪口呆的江千户一眼。 “现在，你还觉得会有危险？” 第1098章 平乱 近千城卫军，刚刚出现在内城。 便看到一名女子，带着上百缇骑迎面而来。 城卫军统领皱了皱眉。 他虽不是绣衣卫。 却也知道，绣衣卫只有雀部的人，才多少女儿身。 “绣衣朱雀？” 刘腾心下咯噔一声。 他没想到，事情比他们预料的要更严重。 督司级别的人物，都出现在福州了。 “不行，若不尽快解决掉这些绣衣，我等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刘腾眼眸中抹过一丝杀意。 下一刻，他悍然拔刀。 “杀，杀光这些冒充绣衣卫的贼人。” 声音落下。 城卫军士卒如狼似虎般朝着前方缇骑杀了过去。 他们其实也不傻，自然知道刘腾的话多半是假话。 这年头，谁敢冒充绣衣卫？ 但还是那句话，城卫军士卒早就被游进给喂饱了。 别说是杀几个绣衣。 就算让他们造反，他们也未必不敢。 毕竟，游进要是出事了。 他们以后又将回到以前那种苦巴巴的日子。 “果然胆大。” 朱雀见状冷笑一声。 她没有管那些城卫军，身形一动，若飞燕一般飞掠而出。 朱雀瞬间越过城卫军头顶，手中细剑直奔刘腾而去。 刘腾骇了一跳，忙举刀相迎。 他是城卫军统领，自然也会点武功。 是不过实力不强，大约只是江湖二流境界而已。 区区二流境界，自然不够朱雀看的。 她手中细剑，轻易就避过刘腾的长刀，嗤的一声，刺入刘腾咽喉。 刘腾显然没料到，自己居然连一招都没接下，便被朱雀杀了。 他瞪大了双眼，身体一晃，从马上栽倒。 而另一边。 缇骑们的凶悍也超出了城卫军士卒的想象。 仅仅一交锋。 城卫军便瞬间被击杀了好几十个。 这让城卫军士卒被吓得面如土色。 可惜，缇骑们却不会手软。 蝉翼刀起落间，便有一名城卫军士卒被斩。 仅仅片刻。 一千城卫军便已经死伤惨重。 剩下的人哪还敢继续和缇骑交战，一发喊之下，四散而逃。 朱雀皱了皱眉，喝道。 “追杀！” “不得放跑一个。” 这些城卫军士卒，明显和朝廷已经不是一条心了。 再加上，这些年他们也没少替士绅家族们争取利益。 所以这群人说他们是反贼，也没什么区别。 众缇骑闻言，轰然应诺。 旋即，四散而开，朝中逃遁的城卫军士卒们追杀了过去。 相比起朱雀。 白虎那边的进度却有些不太顺利。 外城卫所军驻地。 白虎刚刚带着缇骑出现，便遭到了出了驻地，迎面而来的卫所军将士。 李成虽没有点起所有卫所军。 但他手头至少也带了近万卫所军士卒。 而白虎身边，却只有百来个缇骑。 差距如此之大，让刘腾瞬间觉得事情海贸到最坏的时候。 他若能杀了白虎，再杀入镇抚司衙门。 将其他督司也一并给杀了。 到时候，死无对证之下，谁又能将游进等人怎样？ 而有了游进的庇佑。 福州府还不是他们的天下？ 但前提是，他得杀了白虎，并剿灭眼前这帮绣衣卫。 …… “贼人冒充绣衣卫，乱我福州。” “为了福州的安宁……杀！” 李成厉声喝道。 卫所军中的弓弩手，顿时纷纷张弓搭箭。 下一刻，漫天箭雨，朝中白虎、缇骑们倾泻而来。 白虎见状，皱了皱眉头。 “各自散开，袭杀李成。” 此言一出。 百多名提前，瞬间四散开来。 紧接着，犹如旋风般，朝中中军的李成席卷而去。 卫所军士卒们顿时骇了一跳。 他们虽也经常操练，在地方卫所军中堪称精锐了。 但，比起个个能以一当百的缇骑，却是差的远了。 缇骑如狼似虎，硬生生杀出了条血路。 转瞬之间，便已经出现在李成面前。 李成顿时唬得面如土色。 他怎么都没想到，绣衣缇骑竟如此恐怖。 明明福建镇抚司衙门的缇骑，没这么厉害啊。 李成自然不知道，这些缇骑可都是洛珩耗费心血培养出来的真正精锐。 人均实力都达到了一流高手层次。 以一当百，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是基本操作。 “死！” 一名缇骑挥刀朝着李成斩去。 李成忙举枪相迎。 他也算是将门子弟出身，练了一身好武艺。 只可惜，他修炼的是军中功夫。 冲锋陷阵或许还能发挥出实力。 但像遇到缇骑这种，擅长江湖武功的高手，自然就不够看了。 仅仅几招。 李成便已经被缇骑斩落马下。 眼看主将都死了。 卫所军顿时崩溃。 虽然他们大多数都被游进等人喂饱了。 但也要分什么情况。 眼下，连李成这个主将都被击杀。 他们还能怎样？ “缴械不杀！” 众缇骑见状，纷纷呼喝起来。 卫所军士卒有近万人。 自然不可能全都杀光的。 而且，也不是所有士卒都有罪。 很多人虽然也拿了游进等人的钱，却还罪不至死。 众卫所军一听他们还有活路。 立马老老实实放下了武器，抱头蹲了下来。 白虎见状，松了一口气。 若真任由这群卫所军四散溃逃了。 那事情就麻烦了，鬼知道这群溃逃的卫所军士卒，会不会变成乱兵？ 现在还好，九成九的人都老老实实的缴械投降。 剩下的零星几个逃出去的，也已经被缇骑所斩杀。 一场兵灾，就此消弭于无形。 …… 游进府邸内。 约莫十余个江湖一流好手，外加一个宗师，出现在游进身边。 这些江湖强者，自然都是游进这些年招揽过来的。 他虽有绣衣卫保护，却也知道福建的绣衣卫，这些年早就享福惯了，武功都退步的厉害。 真遇到什么危险，他哪指望得上哪群绣衣卫？ 故此，游进私下里便开始招揽江湖亡命之徒。 他又有钱，又有权。 自然不缺人投奔。 很多被朝廷通缉的江湖大匪，私下里都被他藏匿了起来。 并改头换面，摇身一变成了他府中的供奉。 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他眼下遇到了危机，自然要动用这群供奉了。 游进目光扫过众供奉，阴恻恻道。 “门外是绣衣卫，尔等可敢杀绣衣？” 第1099章 陛下，方丈岛找到了 九十九重天。 徐福兴冲冲走入。 “陛下，大喜。” “我已找到了传说中的方丈岛。” 端坐于上首的赵始帝，面上露出一抹喜色。 “果然是方丈岛？” 自从知道洛珩不可敌之后。 赵始帝便转变了目标。 将目光放在传说中的方丈、瀛洲、蓬莱三岛上。 据传，这三岛的疆域都不比九州小。 若是能在这三岛建国，重建大赵王朝的话。 那么，他将不会再缺气运。 也不会因为怕寿元被耗尽，而躲在天外天内不出。 只靠着一个化身夜帝行走世间。 “陛下，千真万确。” “方丈岛疆域甚至比九州还要辽阔。” “此地并无任何国家，有的只是一群愚昧落后的土著。” “彼辈战斗力极弱，用的甚至还只是石刀、木枪之类的武器。” “若我大赵精锐降临方丈岛，不出一年，便能统一方丈岛。” 徐福沉声说道，语气中透露着欣喜。 赵始帝承诺过他。 只要他能找到方丈、蓬莱、瀛洲三岛，便会将寇岛赐封与他。 有了寇岛，徐福觉得他也能在寇岛建立千年王朝。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只是作为寇岛之祖，吸纳少量香火。 这点香火，压根就不够他转化寿元的。 “此事你用心了。” “寡人向来说话算话，待寡人的精锐征服方丈岛后，便将寇岛赐封与你。” 赵始帝瞥了徐福一眼，缓缓说道。 虽然，大赵取消了分封制。 但这也要看什么情况。 寇岛在赵始帝眼中，只不过是鸡肋。 赐予徐福自然也没什么问题。 再说，他统一了方丈岛后，区区一个寇岛自然也入不了他的眼了。 “多谢陛下。” 徐福大喜，俯身拜倒。 赵始帝点点头，让徐福介绍起方丈岛。 徐福应诺一声，说了起来。 在他描述中，方丈岛气候比较炎热，但却也适合住人。 而且，方丈岛并无强大的势力和国家。 有的只是野人一般的部落。 另外，方丈岛上资源丰富，极其富饶。 可以说，是天然的霸业之基。 赵始帝听完，愈发欣喜。 当即便唤来麾下将领，着其商议出兵方丈岛一事。 不过，方丈岛距离寇岛隔了茫茫大海。 想要出兵方丈岛，少不得向导。 作为亲自去过方丈岛的人，徐福自然成了大军向导。 好在，徐福对此极为乐意。 他就等着大赵早点打下方丈岛呢。 这样，他也能在寇岛建立自己的千秋王朝了。 尤其是，他已经听说自己的好徒弟，统一了寇岛。 虽说，之后寇岛名义上会成为大楚的藩属国。 但徐福却一点都不在乎。 反正他要的只是一个名分，能让他摄取王朝气运，转化寿元就行。 至于这王朝，是不是大楚藩属国，他才不管。 …… 万仙天。 东王公、西王母面对而坐。 前段时间，西王母外出了一趟。 如今回归万仙天。 却从东王公口中，听到一个令她不怎么高兴的消息。 沐谨言进了九十九重天。 还和低级的乾坤天之人勾搭上了。 这让西王母很不高兴。 “太华，莫要如此。” “如今形势扑朔迷离，沐谨言终究是你我棋子。” “哪怕她成功希望很渺茫，但一旦她获得成功，你我所获好处，将会数不胜数。” “这不也是当年你我的合谋么？” 东王公缓缓说道。 西王母闻言，沉默了下来。 当年，她和东王公确实谋划了几千年，就想着靠沐谨言这样的工具人，狠狠的捞一波气运。 但随着屡屡遭挫，她发现她和东王公的谋划，似乎天真了一些。 且不说其他早古大能。 单单一个洛珩，就让他们束手无策。 “当年的布局恐怕很难成功了。” “我听到连赵始帝，都在谋求着另外的出路。” “你没发现吗，这些年九十九重天生存环境越来越艰难，我等寿元流逝速度，也远超以前。” “这意味着，九十九重天已经不能久居了。” “我觉得，咱们还是另作打算为妙。” 西王母凝声说道。 听到这话，东王公皱了皱眉。 他承认，西王母说的话颇有道理。 但，筹谋了数千年的布局，就这么放弃？ 这让东王公心下多少有些不甘心。 “当断则断，别犹犹豫豫。” “眼下看出九十九重天异样之人尚少，也只有赵始帝、盗拓等人。” “你我若是重新部署，或许还能来得及。” “一旦等大家都知道这事，恐怕……” 西王母见状，摇摇头说道。 若非她出去一趟。 她也不知道，赵始帝麾下的精锐，居然已经离开了天外天。 至于具体去了哪里，西王母不清楚。 但显然，这是赵始帝最新的谋划。 别看当年和小洛侯争锋时，赵始帝似乎被压了一头。 但在九十九重天的诸多大能眼中。 赵始帝永远是神一样的存在。 哪怕西王母出生的年代，要比赵始帝早。 但既然知道，赵始帝都开始重新谋划了。 她又岂能无动于衷？ “你确定赵始帝有了新谋划？” 东王公想了想，问道。 若真这样的话，让他放弃旧的布局，他也能接受。 “对，千真万确。” “我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听说是跟蓬莱、瀛洲、方丈三岛有关。” 西王母凝声说道。 听到这话，东王公顿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略一沉吟，双眼渐渐发亮。 “我大致猜到赵始帝的谋划是什么了。” 听到这话，西王母面色一喜。 “哦？什么谋划？” 对于东王公的谋略，她还是佩服的。 这也是当初她愿意和东王公结盟的原因。 东王公善谋，却缺乏决断力。 而她正好相反，不善谋，却擅于做决定。 两人数千年来，配合得天衣无缝。 “赵始帝要重建王朝！” “我怀疑他已经找到了方丈、瀛洲、蓬莱三岛之一。” “你想想，若能重建王朝，那这等气运……何其恐怖？” 东王公深吸一口气，说道。 早先时，他们只能在幕后操控着王朝更迭。 虽也能得到气运，但终究不如自己亲自建立王朝。 一旦自己的王朝，能做到千秋万载。 这意味着，他们将永远不缺寿元！ 第1100章 居然给他跑了 “杀！” 十多名一流好手，跃出游园，朝中园外的绣衣卫杀了过去。 这群人本就是亡命之徒。 如今虽被游进养在府中，但凶性却丝毫没有消退。 他们庇佑于游进羽翼之下，自然要替游进分忧。 别说让他们杀几个绣衣卫了。 就算让这群人明目张胆造反，他们多半也不会皱下眉头。 “射！” 看着江湖匪类杀来，青龙面色一沉，喝道。 声音落下。 百余缇骑手中的破气弩，齐齐射了出去。 刷刷刷！ 一轮箭雨下去。 这十多名一流好手，瞬间倒下一半。 破气弩本就是江湖高手的克星。 更别说百余缇骑齐射了。 哪怕是宗师级强者，面对这等箭雨也不敢掠其锋芒。 “杀！” 虽然死了一半好手，但剩余之人凶悍不减，依旧不依不饶的杀了过去。 他们速度极快。 不等缇骑弩箭上弦，便已杀到面前。 锵锵锵！ 众缇骑收起破气弩，纷纷拔出蝉翼刀。 将这几名江湖好手围了起来。 嗖！ 就在这时，游进养着的宗师强者也动了。 他犹如大鸟一般，自空中飞掠而来，目标直奔青龙。 这宗师退隐江湖好多年了。 对于江湖上的消息自然不怎么灵通。 在他眼中，青龙之流还只是初入宗师层次。 青龙见状，屈指一弹。 嗤！ 一道气劲爆射而出。 身在空中的宗师强者，避之不及。 砰的一声，被气劲射中，狼狈地掉落下来。 青龙大袖一甩。 青芒闪过。 尚未起身的宗师强者，只觉脖间一凉。 下一刻，已瞪大双眼气绝身亡。 还在跟缇骑们交战的一流好手们听得动静，下意识望了过去。 却正好看到宗师强者毙命的一幕。 他们顿时慌了神。 绣衣缇骑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蝉翼刀纷纷砍了过去。 嗤嗤嗤！ 气劲声中，剩余的几名一流好手纷纷毙命。 游园内。 游进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傻掉了。 他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绣衣卫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厉害了？ 一直坐镇福建的游进，早已跟绣衣卫内部脱轨了。 他虽听说过洛珩整肃绣衣卫的事情。 但在他观念中，洛珩这不过是排除异己罢了。 又哪会想到，洛珩是将绣衣卫的实力整整提高了几个层次。 “不行，这么下去完了。” “继续留在游园，怕是在劫难逃……” 游进又惊又怒。 他本以为自己的部署算得上万无一失。 但谁想，仅仅一个青龙，带着百余缇骑，便将他养的十几个江湖供奉，尽数斩杀了。 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一流好手，其中还包括了一个宗师。 换做以往的绣衣卫，哪挡得住一流好手？ 整个绣衣卫加起来的宗师，也就六个而已。 想到这里，游进转身便朝着园子里端走去。 他深得狡兔三窟的道理。 游园虽是他重金打造的享福之地。 但却不代表他在福州府，只有这么一处园子。 快步走入房内，打开机关后。 一条密道出现在游进面前。 他想都没想，便朝着密道内钻了进去。 咔咔声中，机关再次合上。 …… “都督，属下办事不力，让游进给跑了。” 青龙面色郁闷的出现在洛珩面前。 洛珩闻言，摆了摆手，道。 “不急，他跑不掉。” 如今的福州府已经被封禁。 除非游进有办法出城，否则他插翅难飞。 听到这话，青龙神色稍稍好转。 他也没想到游园内，居然还有条密道。 等缇骑们搜寻到密道，追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游进早就不见了踪影。 “都督，游进在南城和北城，各有一套宅子。” 反水的江千户，忙躬身禀道。 作为游进曾经的心腹。 他们几个千户，都知道游进在福州的三处宅子。 其中一处是游园。 也是游进平日里居住的地方。 剩下的两座，一座在城北，一座在城南。 “青龙！” 洛珩闻言，看向青龙。 青龙顿时抱拳应诺。 “都督放心，属下这就去抓人。” 说着，他大步转身而出。 先前被游进给跑了，让他心中着实憋了一口气。 如今既然知道游进的另外两处宅子。 他自要将这狗贼揪出来。 “都督，游进与林家等家族利益牵扯极深。” “眼下游进出事，保不准这群家伙会将游进隐匿起来。” 江千户想了想，说道。 若游进逃回自己宅子那还好。 就怕他躲进林家等地方士绅家中。 以林家等士绅在福州府的势力，说不定有办法将游进送出城去。 一旦让游进给跑了。 对于江千户这个背刺之人而言，绝非什么好事。 洛珩等人在还好，一旦洛珩和绣衣卫离开了福州。 保不准游进和地方士绅家族会疯狂报复他。 故此，江千户眼下迫不及待地想要让游进落网。 “白虎、朱雀，控制林家等地方家族！” 洛珩闻言，微微颔首，朝中朱雀、白虎说道。 两人闻言躬身领命而去。 见状，江千户总算松了口气。 只要游进被抓，他也就安全了。 剩下的地方士绅，想来洛都督也不会放过他们。 “鲲一，你与江子言整肃福州绣衣。” “但凡罪孽深重者，皆家法伺候。” 洛珩想了想，沉声说道。 福州绣衣虽然都被游进给收买了。 基本上都是他的拥趸。 但，这些绣衣卫中，也不是所有人都罪不可赦的。 有一部分罪名比较轻的番子，洛珩打算留他们一命。 至于剩下那些罪孽深重之人，那就直接杀了了事。 “诺！” 鲲一、江子言领命而去。 看着江子言离去的背影，洛珩眼神闪烁了一下。 从罪名上来讲，这江子言其实也不小。 好在这家伙贪归贪，却刻意避免了沾染无辜之人的鲜血。 这也是为何江子言倒戈后，洛珩愿意留他一命的缘故。 江子言这家伙是个很机灵的人。 似乎一早就防着游进出事，故此平日里很少会像其他千户那样，真肆无忌惮草菅人命。 他只是随大流，贪了不少银子罢了。 不过，江子言贪腐的银子，居然都没花掉。 倒戈后，立马向洛珩献出了这笔银子。 从这一点看，江子言并不简单。 第1101章 林家老宅 福州，向阳巷，林家。 林远图面色阴沉，带着几分愠怒之色。 他身前，赫然是曾经的福建镇抚使游进。 和往日相比，此时的游进显得落魄极了，也慌张极了。 再也不复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 曾经他在林远图面前，永远高高在上。 但如今，他却不得不对林远图卑躬屈膝。 无他，现在的他，需要林远图来庇佑。 “游兄，你不该来我这的。” 林远图皱着眉头，缓缓说道。 游进闻言，心下一下子破防了。 “你什么意思？” 他都如此落魄，宛如丧家之犬了。 林家难道不能庇佑他？ 当初你们这些人哭着喊着求着我帮忙遮掩海贸走私之事。 现在倒好了，想要一脚把我踢开吗？ 天下没这么便宜的事情。 游进心下越想越怒，看着林远图的眼神，多少带着一丝不善。 只是，眼下他势单力薄，却也不敢贸然和林家翻脸。 “游兄误会了。” “我的意思是，你不该躲我这里，我这里不安全。” “你以为绣衣卫会放过林家？” 林远图苦笑道。 听到这话。 游进愣了愣，才发现自己误会了林远图，面上不由露出一抹尴尬。 “我这也是没办法了。” “城南、城北的宅子，我都不敢去。” “绣衣卫能轻易化解了我布的局，显然是有人反水了。” “否则，他们不可能这么轻易就破局的。” “如此一来，我怎敢去另外两座宅子？” 游进黑着脸说道。 他已经意识到，镇抚司衙门内必然出现了叛徒。 为了保险起见，从游园密道出来后。 他就没去自己另外两座宅子里。 而是转头来到了向阳巷林家。 林家作为福州第一家族，自然也不可能只有一处住宅。 向阳巷，不过是林家的祖宅罢了。 林远图得知消息后，立马带着人匆匆赶来了。 不过，眼下绣衣卫虽然还没找到这里。 但林远图却有种直觉，绣衣卫一定会来的。 “游兄，你说的我懂。” “但你得明白，林家现在也被绣衣卫盯着。” “你贸然过来，只会将自己陷入险境。” 林远图深吸一口气，说道。 听到这话，游进点了点头。 “我当然知道。” “但我来找你，是为了让你把我送出城。” “你们林家也是，早做决断吧，与其在这里等着绣衣卫上门，还不如早早出城，谋求生路。” “林老弟，你别急着拒绝，我知道你们林家必然有门道出城的。” 游进说着，目视林远图。 林远图闻言，苦笑了一声。 “游兄，不是我不想动用底牌，而是……” “够了，刀子都已经架到脖子上了，你还心存侥幸不成？” 游进大喝一声，道。 林远图沉默了下来。 林家家大业大，他又怎甘心就这么抛下偌大的家产？ 不过游进说的也有道理。 刀子已经架在脖子上了。 现在趁着绣衣卫还没找来前，或许还有逃命的希望。 一旦等绣衣卫包围了林家，那后悔就晚了。 想到这里，林远图深吸一口气，道。 “罢了，事已至此，也只能离开福州府了。” …… 林家向阳巷的老宅，有条密道直通城外。 这条密道可是福州府新城建造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在大荆末年，林家先祖为了避兵祸。 便悄悄地挖掘了这么一条密道出来。 后来，密道虽然没用上。 但却也这么传承了下来。 像林家这种大家族，有一条保命的密道，对于整个家族而言，总是好事。 “游兄，随我来。” 林远图深吸一口气，说道。 游进闻言，心下一喜。 他是偶然一次在林远图喝醉后，从他口中听闻密道的事情。 故此，游进建造游园的时候，也让人挖了条密道出来。 如今这两条密道，果然都派上了用处。 两人七拐八拐，拐到中庭一处偏僻小院后停了下来。 林远图深吸一口气，朝中小院的柴房走去。 “游兄，密道环境差了点，勿怪。” “这是什么话，咱们都这样了，谁还会嫌弃这个？” 游进摆摆手，说道。 林远图闻言不再多言，推开柴房走了进去。 柴房内看着倒是挺干净的。 里端空空如也，也没多少东西。 林远图走到一块地砖前，轻轻一挖，地砖便被掀起，露出一个洞口来。 游进见状不觉一怔。 他没想到林家的这条密道，居然如此简陋！ 你好歹是保命的密道，不整隐蔽一点吗？ 林远图二话没说，钻进了密道。 游进见状，也忙跟了上去。 进入密道后，绕了几个弯后，林远图便带着游进，踏着土梯又往上走去。 “不是，这……” 游进傻眼了。 这密道这么短吗？ 林远图摆摆手，朝中头顶一推。 上方露出一个窟窿，光线照射进来。 他二话没说，爬了上去。 游进无奈，也跟了上去。 待站定后，游进目光四扫。 发现他们现在身处的居然是一间闺阁。 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房间。 游进愣住了。 这什么鬼？ 密道通的是女子闺房？ “快过来。” 林远图掩上密道口子后，走到床边，朝着游进招了招手。 说话间，他已经向床榻上躺去。 “你什么意思？” 游进又惊又怒。 林远图无奈道。 “密道在这里，需要打开机关，快过来。” 听到这话，游进才反应过来，将信将疑的走了过去，往床榻一躺。 下一刻。 他便听到了咔咔的机扩声响了起来。 紧接着。 游进只觉身体一空，他和林远图便已经掉了下去。 好在高度并不高。 虽摔了一下，却也无伤大雅。 游进忙爬起身，四下打量起来。 他这才发现，他和林远图已经身处密道之中。 这条密道明显像样多了。 通道两侧还燃着烛火。 “这便是我林家先祖挖掘的密道。” “我基本上每日都会来一趟。” 林远图幽幽道。 游进闻言，顿时恍然。 难怪会亮着烛火。 原来林远图这家伙，天天会来密道维护啊。 “林老弟，果然藏的深啊，谁能想到密道会在你闺女房中。” 游进赞道。 他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林老弟你有妻儿在，你不打算带他们一起走？” 第1102章 海龙王 “家小？” 林远图闻言，微微一怔。 游进点了点头。 “你不准备带家小？” “咱们这一次逃出去，能否回福州还是个问题。” “也许这辈子都可能回不来。” “你不带上自己家小？” “旁支族人就不说了，跟你也没啥亲近的。” “但自己妻儿总得带上吧？” “也就是我孑然一身，否则我逃之前，也会把家小带上的。” 游进快速说道。 林远图和他不同。 他发妻亡故后，就没在续弦，也没有子嗣。 自然无牵无挂。 但林远图却是有妻儿子女在的。 “不用。” “林某无子亦无妻。” 林远图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 此言一出，游进顿时惊呆了。 什么意思？ 你林远图无妻无子？ 开什么玩笑。 那林家的夫人、嫡长子、嫡长女又是谁的家小？ 他觉得林远图在糊弄他，不由有些不高兴起来。 “游兄，我未骗你。” “早年我受过伤，早已无法人道。” “家中的妻儿不过都是我掩人耳目罢了。” 林远图缓缓说道。 游进顿时惊呆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和他相识了有二十年的林远图，居然藏得这么深。 连家中的妻儿都是假的。 “这……林老弟，是我多嘴了。” 游进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林远图了。 林远图闻言，摇摇头，道。 “无妨。” “事实上，与我而言这反而是好事。” 说着，他突然诡异一笑。 下一刻，身形犹如诡魅般飞掠而出。 只一眨眼，林远图已出现在数丈外。 又是眼前一花。 林远图再次出现在游进面前。 “这……这……” 游进简直三观都被颠覆了。 一个在福州府闻名已久的士绅，居然会武功？ 会武功也不算什么。 但问题是，林远图的武功如此诡异。 老实说，身为一流高手的游进，都有种林远图若想杀他，恐怕只需一招就够了的念头。 “我早年有奇遇，获得了一部奇功。” 林远图淡淡道。 听到这话，游进顿时眼前一亮，眸子中露出炙热是神采。 林远图瞥了他一眼，道。 “别想了，这功法不适合你。” “为什么？” 游进一怔，反问道。 他现在和林远图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林远图有神功在，不应该更教他吗？ 这样一来，也才有对抗绣衣卫的底气啊。 “修炼这功法需要自宫，你舍得？” 林远图似笑非笑说道。 听到这话，游进顿时如遭雷击。 自宫？ 我的天，那还是算了。 游进可不是为了什么武功，就不管不顾之人。 真要如此的话，他坐镇福州后，也不可能堕落得这么快了。 在他眼中，享受永远比练武要高一级。 “走吧！” “出城后，咱们想办法弄到船，然后出海。” 林远图淡淡说道。 游进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眼下他们最后的希望，就在诸岛海寇身上了。 “不过，海龙王虽是我林家扶持出来的，但此人野心勃勃，早已不甘受林家掌控了。” “你我到了那里，借机夺权！” 林远图沉吟了一下，说道。 …… 龙王岛。 这是座面积极大的岛屿。 可居住面积，达到了一座一线县城的程度。 岛屿方圆数百里。 一眼望去，看着倒像是个小型王国。 事实上，盘踞岛上的海龙王，跟国王也差不多了。 岛上修建起了小型宫殿。 海龙王便住在宫殿中。 不仅如此，他还自己篆刻了印玺，自称龙王宝玺。 除此之外，还封了海龙王妃一名，侧妃若干。 另外麾下的海寇什么的，也都按照军队模式在打造。 从这一点看，海龙王确实野心勃勃。 当然，他的野心也仅限于在龙王岛称王称霸而已。 海龙王早年是个落魄的江湖水匪。 因被朝廷通缉，而逃到福州，被林家所相中。 林家将他扶持成海寇后。 他也凭借着过人的武功，和狠辣的心性，一跃成为附近最大的海寇。 随着势力膨胀，海龙王也渐渐起了不该有的野心。 他不再满足于受控于林家。 开始跟林家谈条件。 林家见他羽翼渐丰，二话不说，将他从原本扶持的傀儡，抬高成盟友。 海龙王对此很满意。 双方合作了十多年后。 他的胃口再次变大，不再满足于林家盟友的身份。 他希望自己能主导海贸一事。 而不是单纯地充当林家的打手。 但这事，他暂时还没跟林家谈。 近年来，海龙王不断招兵买马。 将原本只有三千多人的龙王岛海寇，一下子壮大到万余人左右。 再加上，他从四处掳掠而来的百姓。 整座龙王岛，居然已经有了十来万人口。 这让海龙王彻底有了圈地建国的想法。 他要将龙王岛打造成一座岛国，然后传之子孙，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不得不说，海龙王的想法还是挺天真的。 沿海诸岛又非东海各国，与大楚有一段距离。 龙王岛，就在大楚沿海，且还是近海。 大楚又怎会允许一个海寇割据一方？ “大王，林老爷来了。” 海龙王正沉浸于美好蓝图之时，有麾下侍卫匆匆来报。 听到这话，海龙王不由一怔。 林老爷林远图？ 他怎么来了？ 作为林家家主，除却当年扶持海龙王时，曾见过海龙王一面外。 其余时候，和海龙王交接分账的，基本上都是林远图的族弟在负责。 这让海龙王极为讶异。 “将林老爷请入宫。” 想了想，海龙王说道。 不管林远图为何而来。 眼下，他还不想和林家撕破脸。 既然如此，那就得对林远图保持几分客气。 侍卫闻言领命而去。 海龙王则细细思索林远图到底为何而来。 片刻后。 林远图、游进二人，出现在龙王宫内。 “林老爷，游镇抚使，什么风竟把二位给吹来了？” “快请坐，来人上茶，上好茶。” 看到林远图、游进二人，海龙王心下愈发纳闷，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快步迎了上去。 林远图、游进二人彼此对视一眼。 “海老兄，这次我们说不得要多叨扰你几日了。” “若有不便之处，望海涵。” 第1103章 此霸业之基 听到林远图的话，海龙王眼中抹过一丝狐疑。 叨扰几天？ 什么情况？ 堂堂林家家主，好端端的却要来我这海寇这里叨扰几天？ 怎么看都不正常。 海龙王能从一众海寇中脱颖而出，靠的就是天生敏锐的嗅觉。 他本能地嗅到了一丝，不正常的味道。 以往，林远图这个林家家主，福州最大的士绅，别说跟他这种海寇扯上关系了。 甚至为了掩饰林家与海寇之间没关系，都故作姿态地给出了剿灭海寇的悬赏。 以此来表示，福州林家清清白白。 平日里分账、谈事情这些，林远图也从不出面，只交给自己族弟负责。 可以说，从明面上林远图和他海龙王，压根就没半毛钱关系。 但今日，这位虚伪的林家家主，却偏偏主动找上门来。 这不得不让海龙王感到狐疑。 和林远图、游进寒暄几句后，趁着他们不注意，海龙王唤来心腹，吩咐道。 “派人去福州城打探一下。” “本王要弄清林远图和游进，到底为何而来。” 心腹闻言，忙领命而去。 但海龙王却依旧放不下心来。 暗中令麾下心腹小心戒备，但凡有风吹草动，立马拿下林远图和游进。 他很担心，林家是不是不想容忍他了。 为此来夺了他的基业。 只是，林远图和游进会亲自出马，去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按道理，林家和镇抚司衙门，不至于下这么大的本钱才是。 他们就不怕自己折在龙王岛？ “海老弟，在想什么呢？” 正惊疑不定间，游进的声音传了过来。 海龙王一个激灵，面上忙露出笑容来。 “游大人见笑了，本……我在想着如何招待大人和林老爷。” 这话自然假的不能再假。 以游进、林远图的精明，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不过两人并未有任何异样。 “哈哈哈，本座早就听闻龙王岛风景宜人，此次托林老弟的福，有幸来此小憩数日，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吧。” 游进哈哈一笑，抚须说道。 他看上去依旧一派绣衣镇抚使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任何狼狈之处。 一旁的林远图，也是表现的恰到好处。 既有居高临下的傲慢，又带着些许士绅的矜持。 海龙王虽然也是人杰，但所接触的层面，到底不如林远图、游进这种老油条，并未看出任何异样之处。 他碍于林远图、游进身份到底不一样。 再加上眼下他也不想和林家撕破脸，自然得好好招待。 海龙王想了想，唤来侍女。 “去唤本王的妃子们过来作陪。” 这家伙虽心心念念想着当国王，但到底还是草莽做派。 大手一挥，居然将自己的王妃们都拉出来作陪了。 侍女闻言，领命而去。 接着，海龙王大摆宴席，招待林远图、游进二人。 席间，莺莺燕燕环绕。 可惜林远图早已自宫，对女色不感兴趣。 而游进虽是色胚，却口味极刁，压根看不上海龙王劫掠来的这些所谓的妃子。 这让海龙王尴尬不已。 …… 是夜，夜色已深。 林远图、游进二人并未就寝。 “游兄，这龙王岛基业如何？” 林远图笑眯眯的问道。 游进闻言，眉峰一挑。 “地理位置关键，岛屿广阔，子民众多，倒是有割据潜力。” 两人皆是老狐狸，自然能看出龙王岛独特的优势。 那就是朝廷海军不行，哪怕是近海岛屿都没办法做到清剿。 故此，若能拿下龙王岛，割据一方，倒也是个极佳的选择。 “海龙王实力不弱。” 游进顿了顿，说道。 林远图点了点头。 “确实不弱。” “但你我若是联手，杀他也不是难事。” 海龙王大致在小宗师境界。 而林远图、游进都是一流境界。 单打独斗或许未必是海龙王的对手。 但两人联手之下，击杀海龙王倒也不是难事。 尤其是林远图修炼过《葵花诀》，战斗力极强。 虽说他战斗经验有些不足。 但凭借着诡异的身法，也能弥补这方面的欠缺了。 “林老弟，你真有此打算？” 游进眼眸闪烁了几下，问道。 海龙王属于林家扶持出来的海寇，他有点不相信林远图会舍得弄死海龙王。 “游兄有所不知。” “海龙王不太听话了，留着他反倒是祸害。” “再加上你我如今几近穷途末路，若不能将龙王岛占为己有，后续拿什么翻身？” 林远图淡淡道。 听到这话，游进下意识点点头。 确实，他从未想过就此落魄的过下去。 必然要东山再起才行。 只不过，朝廷官员他是没办法当了。 但若当个割据一方的诸侯王，他倒也乐意的很。 “林老弟，这龙王岛基业只有一份。” “你我谁主谁次啊？” 此言一出，林远图面色微微一变。 “当然是我主，游兄为辅。” “不行！” 游进闻言，想都没想断然否决。 开什么玩笑，让他屈居林远图之下？ 凭什么？ 一直以来，福州的王都是他。 而不是林家。 “游兄，那就没得谈了。” “你也知道，为了这龙王岛，我林家付出极大。” “我总不能就这般拱手相让吧？” 林远图冷笑着说道。 林家对于海龙王的扶持，可不仅仅只有口头上的。 人力、物力、各种人脉关系等等，都动用到了。 若非如此，海龙王也不可能崛起的这么快。 让他将龙王岛基业，拱手让给游进？ 怎么可能！ “林老弟，你不过一士绅，而本座却是绣衣卫镇抚使，难不成你还想爬到本座头上不成？” 游进面色阴沉了下来，冷声道。 林远图闻言，淡淡一笑。 “可游兄你现在已经不是镇抚使，而是逃犯罢了。” 这话让游进面色大变，怫然不悦。 但他也知道，林远图说的是事实。 老实说，他之所以能在福州称王称霸，靠的不就是绣衣卫身份么？ 一旦没了绣衣卫身份，谁还会忌惮他？ 沉默半晌后，游进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林远图，说道。 “行，龙王岛可以归你。” “但……我需要你帮我拿下飞鱼岛。” “如何？” 第1104章 海龙王，死 福州，镇抚司衙门。 “都督，尚未找到游进下落。” “林家已经查抄，其家主林远图亦下落不明。” “属下怀疑，游进已和林远图会面，一并逃出了福州府。” 青龙朝着洛珩禀报道。 洛珩闻言，摇了摇头。 “果然是盘踞福州数百年的地头蛇，本督小觑了他们。” 先前封城时，他还觉得游进多半逃不出去。 但事实证明，他小看了游进和林家。 两人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福州府。 “属下让人查抄林府时，发现林府老宅内，有通往城外的密道。” “游进和林远图，十有八九靠着密道逃了出去。” 青龙想了想，说道。 通往城外的密道，是谁都没想到的。 毕竟，他们又不是神仙，哪能料到福州府内还有通往城外的密道？ 这玩意可不是一朝一夕能挖的出来的。 “密道？也是，只有密道才能躲过天罗地网。” “罢了，事已至此，纠结这些已无用。” “青龙，你觉得这二贼，会去哪里？” 洛珩微一沉吟，缓缓说道。 青龙闻言，想了想，道。 “属下觉得，他们多半会逃往沿海诸岛。” 沿海诸岛的海寇，与福州各大家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眼下林远图、游进犹如丧家之犬一般。 能逃的地方，也只有沿海诸岛了。 “不错，以游进和林远图的为人，多半不会接受就此落魄一生。” “必然想着要翻盘。” “而沿海诸岛，是他们天然的翻盘机会。” 洛珩微微颔首，说道。 青龙闻言，沉吟道。 “都督，若是如此的话，事情有些麻烦了。” “朝廷的水军不强，内陆水泊内或许还行，让他们出海……” 说到这里，青龙面色渐渐难看起来。 大楚立国后，虽未有禁海政策出现。 但因为彼时沿海已成江南士绅们的乐园。 太祖、太宗虽有心改变局面，组建了水军，却被江南士绅所阻止，最终并未对沿海诸岛动武。 到了永仁朝时，永仁帝信宠文臣士绅。 在士绅文臣的蛊惑下，永仁帝废弃了太祖、太宗朝打造出来的水军。 至此沿海诸岛，彻底不复为大楚所有。 保德帝登基后，曾一扫永仁弊政，试图破开沿海局面。 但可惜，后面皇后死了，保德帝就此摆烂。 至此，大楚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水军，彻底废弃。 青龙的担心，自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内陆水军和沿海水军，完全是两个概念。 以朝廷如今水军的实力，压根就没法威慑住沿海诸寇。 “仗是一场场打出来的，事已至此，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调江南水军吧。” 洛珩沉吟着说道。 大楚共有三大水军。 分别是洞庭水军、江南水师，以及福建水师。 原本的福建水师，正是朝廷打算拿来解决沿海诸岛问题的海军。 可惜，如今已然废弃。 “属下明白了。” “都督，当年水师虽然废弃了，但那些战船却似乎还在。” 青龙想到什么似的，说道。 听到这话，洛珩面色一喜。 战船还在？ 这是个好消息！ …… 龙王岛。 “林远图、游进，你们两个小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海龙王瞪大了双眼，只留下最后一句话，便气绝身亡。 他没有料到林远图、游进会突然朝他出手。 尤其是林远图，居然会武功，而且武功极为不弱。 错愕不及之下，海龙王一开始就落入了下风。 再加上，游进从旁夹击。 海龙王仅仅坚持了一炷香时间，便死于林远图细剑之下，含恨而亡。 由于林远图、游进出手太过突然。 海龙王的心腹又都不在身边。 故此，直到海龙王身死之后，他的心腹们才姗姗赶到。 但却为时已晚。 “大王！” 几名心腹对于海龙王还是极为忠臣的，看到海龙王尸体后顿时悲愤欲绝。 “杀了他们替大王报仇！” 众心腹目露仇恨之色，纷纷抽出武器。 林远图见状，冷笑一声。 身形犹如诡魅般飘出。 嗤嗤嗤！ 细剑化作疾风暴雨，自人群中穿梭而过。 下一刻。 一众心腹纷纷瞪大双眼，软趴趴地倒了下来。 这群人连武道入门都没有，自然不是林远图的对手。 尤其是林远图修炼的《葵花诀》，本就以速度、诡异而著称。 这突袭之下，区区几个海寇又怎能抵挡得住？ “顺我者昌，逆我者王。” “海龙已死，从今往后，我便是龙王岛的王。” 林远图目光如电，从其余海寇身上扫过。 众海寇见状，皆心下一凛，下意识低下了头。 他们对海龙王的忠心，还达不到为他拼命的程度。 在一众心腹都身死的情况下。 这群人自然没了任何抵抗之心。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对于聪明人，林某向来不会吝啬。” “今日但凡归顺者，皆赏银百两！” 林远图见状，满意的点点头，开口说道。 他大手笔之下，竟一下子赏赐掉了近百万两纹银。 众海寇闻言，纷纷欢呼起来。 在这一刻，谁还想念海龙王？ 换谁来当不都是老大？ “啧啧，林老弟好手笔。” 游进见状，口中啧啧而笑。 林远图闻言，却摇摇头，道。 “比不得游兄。” 论大方，游进才是真正挥金如土。 这些年，他在福州光用来收买卫所军、城卫军、绣衣卫的银两，就至少达千万两之多了。 老实说，林远图此番做派，还是跟游进学的呢。 “老弟，可别忘了帮我拿下飞鱼岛。” 游进拍了拍林远图，说道。 林远图闻言，点点头。 “放心，林某从来不会出尔反尔。” “再说你若是占据了飞鱼岛，正好与龙王岛形成掎角之势。” “到时候你我联手，这茫茫大海，何处不能纵横？” 此言一出。 游进深以为然。 他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放弃了争夺龙王岛。 眼下来讲，他与林远图合则两利。 两人若是联手，征服沿海诸岛海寇，根本不在话下。 至于整合完所有海寇后，两人的立场……那就到时候再说了。 第1105章 江南水师 数日后。 洛珩的调令，抵达江南水师署衙。 一品将军靖江伯鲁岩，盯着手中的公文，久久不语。 靖江伯鲁岩，自然也是勋贵。 不过，他与京中勋贵还是多少有些不同。 此人初掌水师之时，也曾雄心勃勃的想要，将爵位往上提一提。 但可惜，大楚的水师就是个坑。 江南水师常年镇守长江区域。 时间一长，无所事事的水师将士，混的跟渔夫差不多。 靖江伯鲁岩的雄心也彻底消弭殆尽。 此刻，突然接到洛珩的调令，反倒让鲁岩心中抗拒的很。 他已经不想打仗了。 但洛珩却要调他们前往福州清剿沿海海寇。 鲁岩不认为他们能行。 “将军，公文上说的啥？” 麾下副将们，见鲁岩迟迟不语，急声问道。 鲁岩闻言，微微叹了口气，道。 “洛珩要调江南水师前往福建，剿灭沿海群寇。” 此言一出。 众副将顿时面面相觑。 老实说，他们多少还有些上进心，只是江南水师的战斗力，却让他们感到堪忧。 就他们能打得过凶残的沿海海寇？ “本将正是担心这个，故而迟疑不定。” 鲁岩叹着气说道。 听到这话，众将皆露出的忧愁的神色。 “将军，那可是洛珩的调令，咱们根本无法拒绝。” 有副将迟疑了一下，说道。 洛珩这位绣衣卫大都督，权柄可大了。 拥有临机调遣天下军队，监督天下军队的权力。 他别说是调江南水师了。 就算将京营十二营调走，也算是在职权范围。 若敢违逆调令，那跟抗旨性质也差不多了。 “是啊，洛珩权大，如之奈何。” 鲁岩苦笑着说道。 所谓的迟疑之言，不过是他内心的抗拒罢了。 事实上，他压根就不敢违抗调令。 “将军，咱觉得也不用太过忧愁。” “洛珩自入仕以来，战阵经验可不少，北抗突奴，南平叛军，东征西讨，可谓战无不胜。” “至今还没听说过他有吃过败仗。” “咱们跟着他打仗，弄不好还能捞点功劳呢。” 一名副将突然嘿嘿一笑，说道。 这话，让署衙内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唯独鲁岩却是摇了摇头，道。 “水战与陆战不同。” “洛珩从未执掌过水师，也没打过水战。” “我怕啊，到时候他只会让我等死战。” 鲁岩比较悲观。 他的心气早已被消弭的半点不剩了。 此刻自然闻战便心生畏惧。 倒是几个副将，颇有些不以为然。 此番前往福州，说是水战。 但打的到底只是海寇而已。 沿海群岛海寇虽然势大，但每家单独来算，却算不得什么。 一家千把人海寇而已。 江南水师却足足有三万士卒，怎么看都不至于输吧？ “罢了，整军吧。” “明日便出发前往福州府。” 鲁岩唉声叹气了半天，无力摆摆手，道。 众副将闻言，忙躬身应诺。 各自离开署衙，开始整军南下福州府。 …… 待江南水师抵达福州港口时，已是五日之后。 此刻，战船上水师将士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他们小觑了大海和大江的区别。 这一路行来，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都督有令，江南水师立马上岸，开拔泉州府。” 很快，有缇骑飞驰而来，高声喊道。 听到这话，上至鲁岩，下至水师士卒，无不面面相觑。 什么鬼？ 又要去泉州府了？ 好端端的去泉州府干啥？ 还有，咱们才刚到福州，连歇口气的功夫都不给咱们？ 这算什么？ 下马威吗？ 一时间，整个江南水师上下，心下怨气十足。 他们懒散惯了。 驻扎长江又无所事事，基本上退化的跟渔夫没啥区别。 此番高强度行军，自然让他们吃不消。 “速速开拔！” “否则，天子剑之下定斩不饶！” 缇骑目光扫过水师将士，厉声喝道。 他有些看不惯懒懒散散的江南水师。 尤其是这些将领们，居然一个个都跟没睡醒似的。 这还是将军么？ 难怪都督提及江南水师时，也是大皱眉头。 事实上，三大水师中，洞庭水师的战斗力是最强的。 之所以会如此。 跟洞庭水师时不时会剿剿洞庭水寇有关。 经历过战火，这精气神自然就不一样。 反观江南水师，承平已久。 压根就没有任何危险能威胁到长江的。 故此，江南水师战斗力糜烂，也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妈的！” 水师众将见缇骑趾高气昂，心下无不腹诽起来。 只是，缇骑代表着洛珩，他们可不敢违逆。 “下船吧！” 鲁岩有气无力的摆摆手，道。 当即。 江南水师士卒在众将的率领下，逐一登陆。 缇骑压根不给他们休息的机会，纵马飞驰而过。 “转头，前往泉州府！” 厉喝声不断响起。 逼得江南水师，根本不敢停留，满腹怨言的朝着泉州府开拔而去。 但这一路上。 绣衣卫似乎根本不放心江南水师。 一波接着一波的派出了缇骑来监督他们。 这让江南水师将士愈发憋了一口气。 待次日抵达泉州府时。 整个江南水师怨气几乎已经达到了顶点。 就在这时。 数百缇骑飞驰而来，簇拥着洛珩出现在水师面前。 看到面色冷峻的洛珩。 鲁岩等将领心下皆心虚了一下。 “三大水师，以江南水师最废，本督原以为不过是调侃之言。” “如今看来……果然不堪得很。” 洛珩一上来便是嘲讽之言。 听得鲁岩和众将胸膛不断起伏。 他们虽都已经消弭掉了斗志，却不代表愿意听到这种话。 毕竟，江南水师糜烂，跟他们也脱不了关系。 洛珩骂江南水师，就相当于在骂他们。 “不过，尔等好歹是正规军，别跟本督说，连区区海寇都不敢面对。” “今日本督把话放在这里。” “首战剿灭海寇之后，海寇所有财富，皆任由尔等自取。” “至于之后会如何，那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洛珩目光扫过鲁岩和众将，缓缓说道。 听到这话。 鲁岩还好，一众副将的呼吸却不由急促起来。 财富自取？ 这么爽的吗？ 第1106章 海船 飞鱼岛。 盘踞在此地的海寇首领独眼海马，已经倒在血泊中。 老实说，别看海寇似乎纵横一方，在大海上连朝廷都拿他们没辙。 但海寇的武功，却远不如内陆大湖的水寇们。 水寇们不少还都是江湖之人落草后转变成的。 但海寇，却多半都是沿海百姓活不下去了，又或者本身就是那些亡命之徒。 这些人的武功自然高不到哪去。 故此，林远图和游进以龙王岛之名拜访独眼海马。 独眼海马几乎都没有任何防备，便着了招。 一番交手下来，林远图、游进成功杀了独眼海马，并收服了飞鱼岛的海寇们。 这样的经历，于他们而言已经有过一次经验，自然熟门熟路。 游进出手远比独眼海马大方，一番撒币之下。 飞鱼岛海寇除却少数死忠于独眼海马之人，其他人人就此归心。 “游兄，飞鱼岛已经到手。” “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林远图瞥了眼游进，沉声说道。 游进闻言，点了点头。 “放心，我游进从来不是出尔反尔之人。” “你我合则两利，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这话一出，林远图不再多言。 对于游进的信誉，他还是深信不疑的。 近二十年的合作，两人之间本就已经熟得不得了。 游进贪归贪，却极讲究诚信。 远不是海龙王、独眼海马之流能比拟的。 “好，你我各自整顿部曲，尽快收服诸岛海寇们。” “我担心朝廷那边会有动作。” 林远图想了想，说道。 听到这话，游进陷入了沉思之中。 片刻后，他缓缓点了点头，道。 “你说的有道理。” “以洛珩的狠辣，绝不会轻易让你我逍遥，十有八九会调朝廷大军来剿灭你我二人。” 虽然，游进并未和洛珩正面打过交道。 但通过洛珩轻易就化解他布局之事，他能看出洛珩绝对不是一个易于之辈。 这样的人，行事起来向来雷厉风行。 他可不相信洛珩会放任他们逍遥法外。 “洛子玉此人文武双全，难对付得很。” “也只有你我整合了所有海寇的力量，或许勉强能与他对抗。” “否则……就算你我占据了龙王岛、飞鱼岛，也于事无补。” 林远图眸光闪烁，缓缓说道。 他虽是士绅，但也颇通韬略。 与寻常的江南士绅不太一样，事实上若非他早年抵御不了诱惑，修炼了《葵花诀》。 这家伙，说不定早就步入仕途，入朝为官了。 毕竟，林远图早年在举业上，也表现得颇为不凡。 二十岁不到就考中了举人。 一度被视为林家的希望。 可惜，他后来机缘巧合结识了一个宫中太监，并从太监手中得到了《葵花诀》。 然后彻底沉迷于《葵花诀》的武功中。 但不管如何，此人的心性、智谋都是一等一的存在。 “老弟所言极是，只有龙王岛、飞鱼岛并不安全。” “不过，为保险起见，你我在整合了海寇后，不妨再寻一条后路，以免有意外出现。” 游进闻言，沉默了一下，缓缓点头道。 林远图听完，微微有些讶异。 “游兄如此忌惮那洛子玉？” 游进在福州绝对是个无法无天之人，但如今却居然对洛珩忌惮到这种程度。 这是让林远图始料未及的。 游进苦笑了一声，道。 “若洛珩不厉害，以你我之能，又怎会如丧家之犬般逃亡海上？” 这话一出。 林远图也彻底沉默了。 …… 泉州府，码头。 “嘶！” “我的天，居然是海船！” “那么多海船，洛都督是从哪搞到的？” “你们看到没，这些海船上都设有火炮！” 一众江南水师将领，望着港口处密密麻麻的海船，无不惊得目瞪口呆。 大楚海军早已废弃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这让不少人都以为，当年福建水师拥有的那些战船，十有八九也废弃掉了。 故此，江南水师众将，完全没往这方面去想。 “不对，这不是新船，这是……当年福建水师留下的战船。” “你们看，有好几艘万料大船。” “跟太祖、太宗时期记载的福建水师战船一模一样。” 鲁岩身为主将，知道的自然更多一些，沉吟片刻后，惊呼起来。 此言一出。 众江南水师将领无不愕然。 福建水师留下的战船？ 都好几十年了，居然还能用？ “将军，当年福建水师不是被废了吗？” “这些战船为何还能留下来？” 有副将心下不解，问道。 鲁岩闻言，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不学无术的东西。” “这些万料大船，可都是白花花银子打造出来的。” “谁会败家到无端摧毁？” “恐怕朝廷都不愿意。” 就像他说的那样。 万料大船打造不易。 就算福建水师没了，战船却也不会轻易损毁。 毕竟，这都是银子。 众副将这才恍然大悟。 先前问话的哪副将，则讪讪一笑，尴尬极了。 “早年的福建水师战船极多。” “其中万料大船，共有三艘，其他楼船、艨艟、走舸不计其数。” “这些年，怕是被人偷卖了不少。” 鲁岩有些唏嘘的说道。 这群地方上的毒瘤，胆子大的很，几乎什么都敢卖。 也就是万料大船比较大，不太好卖。 否则，恐怕仅存的三艘楼船也被这群蛀虫给卖掉了。 对此鲁岩心下感到十分庆幸。 要是这几艘飞龙被海寇得到了，天知道他们会膨胀成什么样子？ 故此，在这一点上鲁岩确实要感激。 “将军，现在咱们有了海船，荡平沿海群贼，简直易如反掌？” 有江南水师副将，似想到什么，问道。 鲁岩闻言，摆了摆手，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 “海船是海船，海寇是海寇。” “我等拥有了海船，却不代表一定能胜过海寇。” “大海茫茫，凶险无比。” “我等又从未有过经验，这方面比起海寇来，劣势极大。” “尔等莫要因此而马虎大意。” 众副将听到这话，心下齐齐一凛。 他们知道鲁岩说的都是老成持重的话。 若他们真因此小觑了海寇，说不定真会吃亏。 第1107章 各自的顾虑 数日后。 沿海群岛被林远图、游进二人，以相同的方式，一一诱杀了原先的哪些海寇头子。 整个沿海各岛的海寇力量，被他们全部整合起来。 倒也形成了一股颇为不俗的力量。 龙王岛议事厅内。 林远图、游进分坐两侧。 两人正商议着如何对付朝廷大军的事情。 没错，他们已经打探到洛珩调遣江南水师的事情。 “游兄，你当初是绣衣卫镇抚使，对于朝廷比我了解得多。” “这江南水师，到底战斗力如何？” 林远图沉吟着问道。 他虽也听闻过江南水师战斗力低下的传闻。 但到底是耳听为虚，并未真正了解过。 “江南水师……我了解不多。” “但却知道，这支水师早已荒废。” “常年镇守大江畔，无所事事，与渔夫也差不了多少。” 游进闻言，想了想说道。 听到这话，林远图皱了皱眉。 这跟没说一样。 “江南水师来了三万人，人数方面倒也不占优势。” “但彼辈终究是朝廷正规军，与我等海寇不同。” “若不能知己知彼，恐怕我等会吃亏。” 林远图斟酌着说道。 他是谨慎派，不喜欢打没把握的仗。 当初在福州府时，事情太过突然，才导致他无奈之下跟着游进一并逃离了。 但若是给他反应的时间，他觉得绣衣卫未必能这么快拿捏住林家的把柄。 “林老弟，江南水师是正规军不假。” “但朝廷精锐之师就那么几支，怎么也轮不到江南水师。” “以我之见，我等不妨以逸待劳，待江南水师入侵后，利用他们不善水战的破绽，给他们迎头痛击。” 游进却是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 就算他久镇福州府，也知道朝廷堪称精锐的就那么几支军队。 镇北军、齐鲁军，以及西域的安西军这些。 了不起再算上京营十二营。 江南水师？ 那是什么东西。 连洞庭水军都比不上的货色，也敢自诩正规军？ “游兄这话倒也不无道理。” “江南水师终究未见识过大海。” “海战却与寻常水战完全不同，这一点上你我却是占据了优势。” 林远图想了想，缓缓点头，道。 听游进这般信誓旦旦，他自然也渐渐信了。 仔细想想，江南水师确实如游进说的那般，在大楚的众多军队中，完全排不上号。 “不过老弟，你担心的东西，也并非空穴来风。” “洛珩此人极其擅长整军。” “当初的齐鲁军，也不过是地方卫所军，战斗力堪忧。” “但齐鲁军落到他手中后，却一下子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如今更是成了不逊于镇北、安西军的铁血精锐。” “这一点，你我却是不能不防。” 游进似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不少东西。 听到这话，林远图下意识皱了皱眉。 洛珩还擅长整军？ 这一点，他倒是不清楚了。 当初，洛珩各地救火，东征西讨，又是平叛，又是狙击突奴。 世人虽都佩服他战功赫赫，却也以为他指挥的大军本身就是大楚精锐。 如今听游进这么一说。 他才知道，齐鲁军竟是在洛珩手下才发挥出了战斗力。 若如此，那事情就有些不妙了。 …… 呜呜的号角声中。 水师战船扬帆起航。 洛珩站在甲板上，眺望着茫茫大海。 此番剿灭海寇，他虽然将临阵指挥权交给了鲁岩。 但自己却也带着青龙、白虎、朱雀等人坐镇于战舰之上。 之所以如此，就是怕江南水师中途出什么意外。 毕竟，江南水师战斗力确实不强。 再加上时间紧迫，洛珩也无法像整顿齐鲁军那般，整顿江南水师。 所以，这一战，他必须得亲自坐镇。 “都督，一个时辰后，便可抵达众海寇中最外围的天沙岛。” “天沙岛为首海寇，号称瘸脚老三。” “此人原本是沿海渔民，却因为得罪了当地士绅，被士绅家奴打断了一条腿。” “瘸脚老三一怒之下，便投奔了海寇，并引着海寇屠灭了那家士绅。” “之后，瘸脚老三凭借着精湛的水性，屡立奇功。” “前任海寇首领战死后，他便被众海寇拥戴为首领，统辖着天沙岛。” “不过，天沙岛势力不算强。” “若能一战而胜，无疑能鼓舞士气。” 青龙一边分析着海寇势力，一边缓缓说道。 洛珩闻言，点了点头。 “首战是关键，首战若能胜，接下来的仗就好打了。” “不过，林远图、游进并非等闲之辈。” “本督就怕他们，以阴谋手段夺了众海寇权柄，将各个岛屿的势力整合在一起。” “若如此的话，事情就麻烦夺了。” 洛珩有直觉，林远图、游进绝不会老老实实的只占据一个岛屿，当个土霸王的。 青龙等人闻言，愕然不已。 “都督，林远图、游进有这么长远的眼光吗？” 不是他们不信洛珩的话。 而是，林远图不过一地方士绅，游进又被都督逼得如丧家之犬。 压根就没看出这两人有什么过人的能力。 都督这是不是太高看了他们？ “莫要轻视任何敌人。” “你们想想，游进、林远图能从本督布下的天罗地网中逃出。” “虽说其中有密道的缘故，但也不代表这二人是平庸之人。” 洛珩看了青龙等人一眼，沉声道。 一旁的江千户忙附和起来。 “都督英明。” “那游进这些年在福州府，没少出海。” “据说，他还跟东海各国的海寇们交锋过几次。” “所以游进对于海战，不说精通，至少也要比常人更为熟悉。” 江千户这话，让青龙等人顿时重视起来。 这游进居然还出海过？ 他堂堂绣衣卫镇抚使，好端端地出海干什么？ “游进为何要出海？” 青龙问道。 江千户挠了挠头，道。 “属下也不太清楚，只听说是为了海贸的事情。” “游进虽对下属极为大方，但海贸的事情，却从不让下属插手。” “故此，属下也不知道游进出海的真正目的。” 这话一出。 洛珩、青龙等人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第1108章 天沙岛海战，鲲部出手 天沙岛犹如一颗明珠，镶嵌在蔚蓝色海面上。 数海里之外，数十艘水师战舰，划破海面，乘风破浪而来。 巨大的船身劈开海浪，激起层层白色的浪花。 战舰所经之处，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 战舰上，旗帜随风烈烈作响。 江南水师将士们皆身着铠甲，手持利刃，进入作战状态。 虽然世人皆言江南水师早已废掉。 但到底是正规军，最基本的素质还是有的。 “报！前方发现天沙岛海寇船只！” 水师瞭望手站在高高的桅杆之上，大声喊道。 靖江侯鲁岩闻言，点了点头。 “继续观察，密切注意海寇动向！” 此刻的鲁岩，与先前那副谨小慎微的样子，表现的截然不同。 坐镇主舰的洛珩见状，微微颔首。 这鲁岩还能救。 江南水师真要糜烂到不可救药的程度，那这一战真就完了。 好在，情况比洛珩预想的还要好些。 天沙岛上，海寇们也已察觉到了朝廷水师。 负责放哨的海寇看到远处的战舰后，立刻慌慌张张地跑回岛内。 “不好啦，老大！” “朝廷水师的战舰来了。” 那海寇气喘吁吁地说道。 此言一出。 众海寇顿时慌了。 “慌什么！” 绰号叫做嗜血鲨的海寇，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此人身材魁梧，满脸横肉。 脸上一道长长的伤疤从眼角一直延伸到嘴角。 让他面相平添了几分狰狞。 “传令下去，让兄弟们立刻集结，准备迎敌！” “另外，将此事立马报知林老大、游老大。” 林远图、游进整合诸岛后，自然不可能放着自己岛屿不管，坐镇天沙岛。 于是便从原先的海寇中，提拔了嗜血鲨，统领着天沙岛海寇们。 “是！” 报讯海寇领命后，赶忙跑出去传达命令。 片刻后。 海寇们纷纷手持武器，登上了战船。 这些海寇的船只虽然在规模上远比不如朝廷的水师战舰，但胜在数量众多，且行动灵活。 …… 龙王岛。 林远图、游进很快接到了朝廷水师出现在天沙岛外的消息。 “游兄，这朝廷水师来者不善，咱们可得小心应对。” 林远图转头看向身旁的游进说道。 游进闻言，微微颔首，道。 “水师战舰虽强，但咱们对这片海域更为熟悉，不如可以利用这一点，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此策甚妙！” 林远图深以为然。 两人定制了计策后，立马让海寇通知天沙岛。 同时，又令其他各岛海寇，驰援天沙岛方面。 而此时。 天沙岛那边。 江南水师的战舰，已经和天沙岛海寇的船只，在海面上相遇。 轰轰轰！ 水师战舰率先开炮，火炮呼啸着飞向海寇的船只。 不得不说，朝廷当年替福建水师打造的战船，确实堪称利器。 数十年过去了，这火炮居然依旧威力十足。 海面上。 不少海寇的船只躲避不及，被炮弹直接命中，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船上的海寇们纷纷惨叫着跳入海中。 “反击，给我狠狠的打！”嗜血鲨见状，怒气上涌，大声吼道。 海寇们纷纷操控船只，飞速朝水师战舰驶去。 拼火力，他们根本拼不过水师战舰。 只能想办法逼近战舰，看看能不能登上战舰，与朝廷水师肉搏了。 指挥件上。 鲁岩看着犹如群狼般，四面八方扑来的海寇船只，心下难免有些紧张起来。 他大声指挥着众副将。 “撞碎他们！” 副将们闻言，忙让水师士卒打出旗语。 水战不比陆战。 更多的是靠着旗语来指挥作战。 不得不说，鲁岩的应对策略，正确无比。 水师士卒战斗力不高，他就尽量避免和海寇们肉搏。 这么做，只会让朝廷水师丧失优势。 随着旗语下达。 一艘艘水师战舰如同离弦之箭，向着海寇的船只撞了过去。 轰！ 论体量，海寇们的战船，如何能跟巨无霸一样的战舰相比？ 登时被撞飞了不少。 眼见形势不妙。 海寇们都不需要嗜血鲨发号施令。 立马操纵着战船，灵活的避开战舰的冲击，贴了上去。 这群海寇到底对海域更为熟悉。 仅仅片刻，便已经团团包围住了朝廷水师的战舰。 一艘艘海寇小船趁着一艘水师战舰转向不及时，迅速靠近，几名海寇顺着绳索爬上了战舰的甲板。 “不好，有海寇登船了！” 水师士卒登时慌乱了起来。 在这一刻，江南水师战斗力低下的缺点被暴露无疑。 洛珩站在主舰甲板上，目睹了这一幕。 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原本的优势，居然在一瞬间就化为乌有了。 不过，朝廷的水师水平就在那里，这一幕也早在洛珩预料之中。 “青龙，让鲲部出手。” 洛珩深吸一口气，朝中青龙吩咐道。 青龙闻言，忙躬身应诺。 随着命令传达。 早已准备好的鲲部番子们，纷纷跃起，仗着轻功直接飞到遇袭的战舰上。 鲲部番子人均一流高手。 对付起海寇来，自然绰绰有余。 蝉翼刀翻飞中，登上战舰的海寇，没人能挡得住番子们一招。 仅仅片刻。 海寇们便死伤过百。 海寇那边，嗜血鲨看得惊怒交加。 “绣衣卫！” “该死的，绣衣卫怎么会在这里！” 哪怕嗜血鲨是海寇，也同样知道绣衣卫的可怕。 一时间，他惶急无比，但偏偏却没有任何办法。 这是实力上的悬殊差距，已经不是任何手段能弥补的了。 “老大，怎么办？” “再这样下去，兄弟们士气要崩溃了。” 有海寇急声说道。 虽然，他们天沙岛海寇都号称悍不畏死。 但那也是看情况的。 像眼下这种，被绣衣卫一面倒屠杀的局面，谁能不崩溃？ 嗜血鲨哪能想得出办法？ 只能不断问道。 “援军还没来吗？” 若是有其他岛屿的援军抵达。 或许天沙岛的海寇们，还能多坚持一会。 但眼下…… 轰！ 随着又一批天沙岛海寇被屠杀。 他们终于坚持不住了，大骇着跳下战舰。 对于这群海寇而言，跳进海里，未必会死。 但留在战舰上，显然不可能有活路。 嗜血鲨见状，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完了！” 第1109章 援军来了 半个时辰后，战斗结束。 一袭蟒袍的洛珩，踏上了天沙岛。 他身后，是青龙、白虎、朱雀，以及一众绣衣缇骑。 海寇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或死或伤，一片狼藉。 唯独嗜血鲨，却被几名绣衣番子死死押着。 只不过此人似乎极为桀骜，哪怕被俘，却仍倔强地不肯屈服。 膝盖勉强着地，上身极力挺直，面庞上满是不甘之色。 洛珩缓步走到嗜血鲨面前，目光俯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海寇嗜血鲨？” “尔等盘踞岛屿，纵横海域之时，怕是没想到有今日吧。” 嗜血鲨闻言，不由昂起头，面上露出一抹冷笑。 “狗贼，你别得意！” “若不是绣衣卫突然出手，就凭那些水师废物，哪能是我们天沙岛的对手！” 他的言辞中，带着满满的不屑。 先前的海战他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朝廷水师，凭借最初火炮的优势，占据了上风。 但随着海寇们攀上战舰后，形势已经朝着海寇一方倾倒。 若没有绣衣卫横加插手的话。 今日败亡的，十有八九会是朝廷水师。 洛珩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你的说法倒也没错。” “江南水师久疏战阵，论海战，确实不如你们这些海寇。” 此言一出。 嗜血鲨不禁一怔。 他本以为洛珩会极力否认呢？ 当即，嗜血鲨冷笑一声。 “看来你也承认水师是废物，今日之战，你们胜之不武。” 洛珩闻言，顿时嗤笑一声。 “那又如何？” “记住，输了的是你们天沙岛海寇，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嗜血鲨张了张嘴，想要再反驳，却发现无话可说。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是啊，朝廷这边动用的是非水战手段。 但那又如何？ 不照样赢了么？ 洛珩见嗜血鲨哑口无言，知道从他口中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便摆了摆手。 “拖出去，斩了。” “是，都督。” 绣衣缇骑闻言，躬身应道。 …… 天沙岛外，密密麻麻的船只，如狼群一般，直扑而来。 “不好，是海寇的援军来了！” 鲁岩见状，不由面色一变。 他忙令副将报知洛珩。 洛珩听得消息，迅速转身望向海面。 却见那些船只已经越来越近，船帆上的海寇旗帜随风飘动。 洛珩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令。 “立刻登舰，准备迎战！” 原本还在打扫战场的水师士卒，立马朝着岸边的战舰奔去。 他们也很清楚，若是被海寇们登上天沙岛，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反倒是上了战舰，或许还有一战机会。 洛珩也快步登上主舰，出现在甲板上。 …… 海寇的船只越来越近，双方进入了射程范围。 鲁岩果断下令。 “开炮！” 瞬间，水师战舰火炮齐鸣。 巨大的轰鸣声中，无数炮弹呼啸着飞向海寇的船只。 轰！ 凭借着火炮优势。 远端的海寇战舰避之不及，中炮之下，战舰瞬间沉没。 但海寇们确实悍不畏死。 饶是如此，依旧疯了一样，朝中天沙岛逼近。 盏茶时间后。 海寇的战船，贴住了水师战舰。 原本水师战舰的火炮优势，瞬间失去了用武之地。 局面变得跟先前一模一样。 但这一次，江南水师士卒，却没在慌乱。 他们很清楚，有绣衣番子托底，他们不会输。 “杀！” 一名水师士卒大喝一声，挥舞着长刀，斩向冲过来的海寇。 刀光闪烁间，海寇被一刀劈翻。 那水师士卒顿时兴奋了起来。 原来海寇也就这样？ 他们这些普通士卒，照样能杀死海寇。 “不错，总算像点样子了。” 洛珩目视这一幕，频频点头。 比起前面那一战，江南水师士卒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至少，他们敢跟海寇肉搏了。 而不是像先前那样，看到海寇登上战舰，就吓得差点转身就跑。 相信，再这么打几仗，江南水师也会历练起来。 前线。 鲁岩也渡过了最初的慌乱，渐渐沉着。 指挥着水师士卒们，和海寇进行白刃战。 有鲲部番子在一旁掠阵，水师士卒还真是越战越勇。 海面上。 乘坐楼船的林远图、游进，看得目瞪口呆。 “我就知道，洛珩邪门得很。” “现在连废物一样的江南水师，也被他激发了战斗力。” “林老弟，这般下去可不太妙啊。” 林远图闻言，面色变得难看无比。 他原以为，整合了诸岛海寇后，能与朝廷水师抗衡了呢。 但谁想，水师提前拿下了天沙岛。 以天沙岛为根基，打起了防御战。 这么一来，海寇这边的优势，反而发挥不出了。 “眼下要么撤退，要么就用人命去堆。” 林远图深吸一口气，狞声说道。 在他眼中，海寇只是棋子。 就算死再多，他都不心疼。 游进闻言，沉默了片刻，缓缓道。 “那就用人命堆吧！” 他同样也没将海寇当成人看待。 只要能攻上天沙岛。 那么，他们就赢定了。 到时候，斩杀了洛珩后，凭他们的能耐和手段，光明正大重入福州府又如何？ 该拼的时候，还得拼一把。 游进、林远图对视一眼，心下暗暗期待。 …… 朝廷水师这边。 “都督，您看那艘楼船。” “是游进、林远图。” 青龙指向海面楼船，说道。 洛珩抬眸望去，果然看到楼船上，站着游进和林远图二人。 这两人显然是惜命之人。 根本不可能亲自下战场。 “这两人向来不择手段。” “估摸已经知道本督在此，看来……他们十有八九要选择拼命了。” 洛珩淡淡一笑，道。 他这话刚落下。 便看到海寇楼船上打出旗语，让众海寇强行登岛。 “都督，果然被您料到了。” 青龙见状，忙说道。 洛珩点了点头，略一沉吟，道。 “传令，让水师退回岛上。” 此言一出，青龙瞬间领会。 都督这是要诱敌深入了啊。 也是，在海上要抓这二人，还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但一旦两人登岛。 那生死就由不得他们了。 念及此，青龙忙转身传达命令去了。 第1110章 游进，林远图，还不束手就擒 江南水师士卒慌慌张张的逃离战舰，朝中天沙岛撤退而去。 海面上，站在楼船甲板的林远图、游进二人，面上顿时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水师怎么退回天沙岛了？” “不败而退，必有古怪。” 两人皆是敏锐之人，江南水师士卒的反应着实太怪了，让他们本能地心生怀疑。 只是，他们还未来得及下令。 各岛海寇却已经乌泱泱地跳下船，登上天沙岛，追杀了过去。 先前他们被江南水师压制了一段时间，正憋屈着呢。 此刻，哪有放过敌人的道理。 “真是一群蠢货，看不出里面有猫腻吗？” 林远图见状，皱起了眉头。 游进也是连连摇头。 “果然烂泥扶不上墙，指望海寇成事，终究不现实。” 两人说着对视一眼。 眼下，他们有两个选择。 保自己，不管那些海寇，就留在楼船上。 这样不管岛上发生什么，他们都能有退路。 另外一个选择就是，跟着上岛。 虽然这么做风险有些大，但却有可能斩杀了洛珩。 毕竟，海寇人可不少。 混战之下，谁都不能保证洛珩这个绣衣卫都督就一定能平安。 “游兄，你我怎么应对？” 林远图深吸一口气，问道。 他虽也睿智，但到底不像游进那般当了二三十年镇抚使。 关键时刻，不如游进有魄力。 游进闻言，想了想，道。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你我都已经这样了，若失去海寇助力，何时才能翻盘？” “与其如此，不如索性一搏，上岛杀了那洛珩。” 说到这里，游进面上已经满是狰狞表情。 林远图沉默了一会，缓缓点头。 计议已定，两人立马飞下楼船，踏着波涛，直奔天沙岛而去。 …… “都督，海寇们上当了。” “林远图、游进也追了过来。” 青龙站在洛珩身旁，躬身禀道。 洛珩自然也看到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林远图居然也会武功，看着还不弱。 “一会这二贼上岛后，你与白虎、朱雀便立马斩杀了他们。” 洛珩冷声说道。 听到这话，青龙、白虎、朱雀忙躬身应诺。 林远图、游进二人速度极快。 眨眼之间，便已经追上海寇，踏上了天沙岛。 “兄弟们，冲啊，别让朝廷鹰犬给跑了！” “杀光他们，抢光他们的东西！” 众海寇不管不顾，朝中岛内追杀而去。 林远图和游进脸色却愈发凝重。 “游兄，水师退得太快了，这不正常。” “看着像是故意引诱你我上岛一般。” 游进微微眯起眼睛，沉声道。 “确实有蹊跷。” “但事已至此，也只有奋力一搏了。” 林远图沉默了下来，不再多言。 两人当即快步向前走去。 虽然，他们多半已经猜测这是朝廷的诱敌之计。 但，两人都想着要翻盘，想着要重新返回福州府，自然不甘心就这么退下。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三道黑影如闪电般从暗处飞掠而出，目标直指林远图和游进。 正是绣衣卫的青龙、白虎、朱雀！ “游进、林远图，还不束手就擒！” 青龙面色冷峻，双手拢在袖中，缓缓落地。 白虎一脸戏谑表情，不怀好意地盯着游进、林远图二人。 唯独朱雀则神情平静，眼眸中带着一丝冷漠。 “不好，是绣衣三督司！” 游进见状，登时面色一变，脱口惊呼。 绣衣卫四大督司之名，谁不知道？ 虽然，游进本人并没有接触过这一代的四大督司。 但老一辈四大督司的武功可都不弱。 因此，此刻的游进，心下忌惮到了极点。 “游进，放着好好的绣衣卫为不当，却自甘堕落当了海贼。” “他日你死了，可有脸面去见游家列祖列宗？” 青龙沉着脸，冷声喝道。 对于绣衣卫内部的叛逃，他最是看不惯。 “哼，就凭你们三个，能奈我何？” 林远图闻言，冷笑一声。 他才不是游进，脑中对朝廷还抱有幻想。 想到这里，林远图刷的一声抽出细剑。 瞬间便与青龙战在了一起。 白虎见状，立马冲向了游进。 朱雀并没有立刻加入战斗，而是在一旁观察着战局，试图寻找着最佳的出手时机。 “林老弟，绣衣卫不容小觑，咱们得小心应对！” 游进一边躲避着白虎的攻击，一边大喝道。 “怕什么！” “你我二人在这已经证明过实力，还怕了他们不成？” 林远图冷笑一声，手中的细剑直至刺出，一道凌厉的剑气朝着青龙斩去。 青龙身形一闪，轻松躲过了这一击。 “林远图，你的剑法虽然厉害，但今日你插翅难逃！” 说着，青龙双手一扬，一道青芒，朝着林远图袭去。 嗤嗤！ 林远图大骇，心道这什么鬼东西。 他不敢怠慢，忙侧身闪避。 下一刻，他看到两条小青蛇，重新回到青龙手中。 “不愧是修炼了《葵花诀》的人，速度就是快。” 虽然神通袖里青龙失效，但青龙也没有任何失落。 刚刚他也不过是出手试探了一下而已。 如今青龙已经摸清林远图、游进二人的大致实力。 不过是个一流好手罢了。 仗着《葵花诀》的优势，才显得比较厉害。 换做以前的青龙，自然不敢保证自己稳胜。 但如今的青龙不仅境界达到了陆地神仙层次，且还跟着洛珩修仙了。 林远图这种货色，在他眼中也不过就那样罢了。 另一边的游进更被动，虽然他实力不俗，但面对凶猛的白虎。 自然一瞬间就落入了下风，节节败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林老弟，撤！” 游进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急声说道。 但林远图却恍若未闻。 “拼了！” 声音落。 林远图身形变得愈发诡魅，手中细节犹如狂风暴雨般刺向青龙。 青龙见状，轻笑一声。 双掌缓缓拍出。 轰！ 一股完全不属于武道范畴的气劲，犹如惊涛骇浪般，笼罩而下。 林远图顿时面色大变。 “不好！” 他怎么都没想到，绣衣卫的青龙如此恐怖。 这可比游进口中说的，跟他们在伯仲间，完全搭不上边啊。 第1111章 伪装，破龟山岛 “都督，林远图、游进已经拿下！” 青龙、白虎林远图和游进押解到洛珩面前。 洛珩目光冷峻，俯视着眼前这两个穷途末路的家伙。 “林远图、游进。” “当日被你们逃出福州府，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二人终究落到本督手中，可还有话说？” 洛珩目视二人，冷声说道。 林远图仰起头，神色复杂。 “洛珩，要杀要剐随你便，别在这里假惺惺！” 游进却已彻底崩溃，双腿发软，几乎瘫倒在地。 “都督，饶命啊！” “属下虽一时被贪念蒙蔽昏了头，但这些年坐镇福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他不想死，一点都不想死。 只是现在已经落在洛珩手中，为了活命，他也只能痛哭哀求了。 洛珩闻言，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他对游进的求饶置若罔闻，转而盯着林远图。 “你以为死就一了百了？” “这些年，你们勾结海寇，垄断海贸，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轻易死去的。” 这话让林远图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想不通洛珩的用意。 倒是游进，听到暂时不会死，立马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听说诸岛海寇已被你二人整合。” “如今你们落入本督手中，想来那些残存的海寇，多半不会坐视你二人被擒。” 洛珩缓缓说道。 林远图瞬间明白了洛珩的用意，顿时惊怒交加。 “都督，你说的对，我和林远图还有用，能让海寇们一网打尽。” “属下愿意戴罪立功。” 一旁的游进则急声说道。 他觉得，这是他活命的机会。 洛珩看都没看他。 只吩咐绣衣缇骑，将二人押下去严加看管。 “都督，以这两人为饵，虽能让海寇疏于防范，但就怕林远图、游进狡诈，临阵的时候提醒海寇们。” 青龙想了想，说道。 洛珩微微点头，道。 “无妨，点了他们哑穴就行。” “只需利用他们身份，登上诸岛，便可将剩余海寇逐一击破。” 听到这话，青龙、白虎、朱雀三人齐齐点头。 “都督，若如此的话，咱们得封锁今日两战的消息了。” 青龙沉吟着说道。 若不封锁消息，让剩余的海寇们得知林远图、游进已经兵败。 那自然不可能在诈住海寇们。 但反之，海寇们若不知情，他们便可以轻易登岛。 “青龙，让人封锁消息。” 洛珩吩咐道。 青龙闻言，忙抱拳应诺而去。 …… 夜幕降临，天沙岛被黑暗笼罩。 洛珩等人却已经伪装成海寇模样，押着林远图、游进，上了海寇战船，朝中群岛飞驰而去。 “都督，约莫半个时辰后，便可抵达龟山岛。” 青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龟山岛，算是诸岛中比较大的一个岛屿。 仅次于龙王岛、飞鱼岛。 一旦龟山岛被攻破，剩下的岛屿，几乎就成了不设防的存在。 洛珩转过身，看着青龙。 “让人看牢了林远图、游进，莫要出了意外。” 青龙闻言，微微点头。 “是，都督。” “海寇一平，海贸便可重归朝廷之手，如此一来国库将再也不会缺钱，此万世之谋。” 洛珩望向海面，缓缓说道。 青龙听得心下佩服。 “都督布局深谋远虑，属下佩服。” 另一边，关押林远图和游进的船舱内，两人也在小声交谈。 “林老弟，咱们现在怎么办？” “洛珩太狠了，咱们若无自救之法，最终必然难逃一死。” 游进面上满是不甘之色。 真以为他白日里小丑一般的表现，就是真心的？ 事实上，他很清楚洛珩不会放过他。 他原想着看看能不能让洛珩放松警惕，找到逃跑机会而已。 林远图沉默良久，叹了口气。 “绣衣卫太过恐怖，你我就算能找到机会逃走，这茫茫大海又能逃到哪去？” “别忘了，你我水性可都一般般。” 听到这话，游进陷入了绝望。 是啊，就算能侥幸逃走。 但在这茫茫大海上，他们能跑到哪去？ 别没死在洛珩手中，却死在大海中，那才叫冤枉了。 林远图见状，小声道。 “你也别太绝望，待一会咱们见机行事。” 游进闻言，面色总算好转了一些。 半个时辰后，龟山岛赫然在望。 岛上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未及靠近岛屿，远端便出现了几艘帆船，正朝着他们快速驶来。 船帆上悬挂的赫然是海寇的标志。 “传令下去，按计划行动。” 洛珩见状，吩咐道。 战船上伪装成海寇的缇骑们立刻行动起来。 “老大回来了，速速出来迎接！” 有缇骑高声喊道。 这话传到海寇战船上，海寇们似完全没有怀疑，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显然，在他们眼中，击败朝廷的废物水军，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虽然……林老大、游老大突然来龟山岛，有些奇怪。 几艘海寇战船立马调头开道，气势汹汹的朝着龟山岛驶去。 喊话的缇骑，微微松了口气。 而此时，青龙已经押着林远图、游进出现在甲板上。 两人被点了哑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片刻后。 战船靠岸。 岛上守卫的海寇们，第一时间看到了林远图、游进二人。 “林老大、游老大回来了！” 一声声欢呼声不断响起。 今日老大带着兄弟们击败了朝廷水师，想来心情高兴之下，会犒赏他们吧？ 眼见海寇们一点警觉性都没有。 洛珩不由摇了摇头，朝中青龙等人挥了挥手。 一众绣衣缇骑瞬间杀了出去。 海寇守卫们完全懵逼了。 想不通自家兄弟为何突然翻脸。 但绣衣缇骑出手何等狠辣，压根就不给海寇守卫反应的机会，便将他们就地斩杀。 紧接着，缇骑四散而出，朝中岛内杀了进去。 看到这一幕，林远图、游进二人面上皆露出苦涩的表情。 洛珩还是小题大做了，看这情况，就算没有他们，海寇们多半都未必能识破。 只不过这么一来，他们的利用价值自然就没了。 念及此。 两人一颗心渐渐绝望。 第1112章 沐谨言的霸业之基 数日后，诸岛海寇彻底被荡平。 靠着伪装奇袭，绣衣缇骑将各岛屿一一击破。 海寇们这些年似乎膨胀惯了。 压根就没料到，有人会伪装成他们海寇，敲开各岛大门。 荡平诸岛后，洛珩自然也不会对诸岛放任不管。 命令江南水师暂时驻扎于此。 等待朝廷后续接手群岛。 处理完一切后。 洛珩带着绣衣卫，以及鲁岩等将领返回了福州府。 接下来便是上报朝廷，论功请赏。 不过，剿灭海寇算不得什么大功。 还不至于封爵什么的。 但饶是如此，鲁岩等人也已经喜出望外了。 都说跟着洛珩有肉吃。 果然，他们江南水师糜烂这么久了，居然也能捞到战功。 镇抚司衙门内。 洛珩唤来江千户，令其“请”福建士绅们过来一趟。 江千户领会意图后，立马领命而去。 很快，消息传到各家士绅耳中。 这些士绅，几乎人人面如土色。 尤其是当他们得知林远图都落网后，所有人都陷入了绝望。 林家乃福州府第一家族。 如今，连林家都被连根拔起了。 更遑论他们这些家族？ 只是，洛珩的命令，没人敢抗拒。 有林家、游进的前车之鉴在，谁都知道违逆了洛珩的命令，必然就是抄家灭族的下场。 无奈之下。 各家士绅也只能战战兢兢的前往镇抚司衙门。 福州府本地家族自然来得快，当日就见了洛珩。 然后，这些士绅家族都乖乖的献出了这些年不法海贸获得的利益。 并且还保证以后再也不动海贸之事云云。 对于这些保证，洛珩也只是听听而已。 海贸的利益足以让人铤而走险。 以士绅们的尿性，最多也就蛰伏一段时间。 待风头过后，必然还会碰触海贸。 这是人之逐利性所导致，一味禁止，根本改变不了局面。 好在洛珩对此早有对策。 他已上书泰安帝，实行海贸法。 民间允许进行海贸，但必须缴纳足够的海贸税收。 接下来数日。 福建各府的士绅不断出现在镇抚司衙门。 结果嘛，自然跟福州本地士绅一样。 乖乖交出不法海贸所得，并老老实实接受洛珩的敲打。 但洛珩也没将他们逼死。 临走前，跟他们透露了海贸法一事。 众士绅闻言，惊喜不已。 他们本以为朝廷会将海贸彻底收归朝廷所有。 但谁想，居然还能允许民间自由海贸。 虽说要交巨额税收。 但海贸的利益足够丰厚，他们也有不少赚头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可以说，各地士绅是忐忑着来，兴高采烈的归去。 半个月后。 福建各地海贸之事彻底被平。 洛珩也带着青龙、白虎、朱雀，以及绣衣缇骑开始返回江南。 这一波整肃后。 他又将带着绣衣供奉们，前往九十九重天。 那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 …… 京师，南镇抚司衙门。 刚刚回京的洛珩，接到了九十九重天内密谍传来的消息。 言沐谨言已经和乾坤天勾结。 并带着不少乾坤天强者下了九十九重天，不知所踪。 “都督，沐谨言作妖不断，是该将她镇法了。” 青龙沉声说道。 他对沐谨言印象一直不好。 这些年，沐谨言这个女人作妖不断。 可以说大楚屡次动荡，都跟她脱不了关系。 “此番沐谨言能与乾坤天勾结上，必然又损耗了不少气运。” “是时候解决她了。” 洛珩微微颔首，沉吟着说道。 沐谨言的所作所为，都会消耗掉她身上原有的气运。 以往，她有大气运傍身。 洛珩自然没法杀她。 但如今，沐谨言作妖了那么多次，气运其实已经损耗的七七八八了。 再出手杀她，想必天道也不会再庇佑这女人。 念及此。 洛珩抬眸看向青龙。 “发绣衣通牒，缉拿沐谨言，生死勿论。” “是，都督！” 青龙闻言，忙躬身应诺，面上也露出了高兴的神色。 这作妖女人，总算离死期不远了。 “都督，接下来咱们回九十九重天？” 青龙想了想，问道。 洛珩摆摆手，道。 “不，先解决了沐谨言再说。” “这女人不除，本督不心安。” “接下来九十九重天之行，可不是一朝一夕。” “本督可不放心让这女人潜伏在凡俗。” 青龙闻言，面露恍然之色。 也是，要是他们都跟着都督去了九十九重天。 万一沐谨言在凡俗中，闹出什么幺蛾子。 恐怕朝廷上下，都未必能奈何得了她。 相反，等除掉了沐谨言后。 他们也好一心解决九十九重天的那些上古大能们。 “都督英明！” 青龙躬身道。 …… 云南，昆城府。 “都说云贵贫瘠，我看也不见得。” “这昆城倒也人口众多，繁华的很。” 沐谨言看在昆城人来人往的街头，神采飞扬，顾盼生辉。 她，终于又有了自己的可用之人。 虽说都是从乾坤天借来的。 但如今乾坤天的三大国师，都已经明确要辅佐她了。 所以，这些乾坤天强者，也变相都是她的下属。 此番下界，大国师巴基替她谋划了成就霸业的规划。 先夺云南，再夺贵州。 然后以云贵作为根基，辐射两广、巴蜀，进而成就霸业之基。 沐谨言听得大为钦佩。 她虽有勃勃野心，但却完全不通谋略。 以往也仅仅只是借助项炎等人，实现自己野心罢了。 但项炎等人，终究不如巴基这个大阳国师那般老辣。 对上洛珩时，自然屡屡吃瘪。 不过沐谨言相信，这一次她绝不会输。 毕竟，当年大阳国师巴基，辅佐大阳太祖，夺了中原如画江山。 若没有真材实料的话，又岂能做到这一点？ 她相信巴基，能辅佐她再夺天下。 “公主，咱们尽量别惊动人，直接潜入镇军将军府。” “只要杀了镇军将军，这昆城便唾手可得。” 大阳三国师阿塔克，小声说道。 云贵两地原本是镇国公坐镇的地盘，但在镇国公造反后，便被朝廷收归国有了。 在云贵设下了镇军将军。 如今，云贵各地兵权皆在镇军将军手中。 只要镇军将军一死，云贵必然一盘散沙。 第1113章 杀你的人 镇军将军府。 与原本的镇国公府，占据了数百亩地，建造的奢华无比不同。 镇军将军府要低调多了。 从外边看过去，跟普通的三进宅院，几乎毫无差别。 这自然是因为如今的镇军将军出自于巴蜀军。 知道绣衣卫的恐怖，自然不敢有任何逾越之处。 所谓镇军将军，原本只是杂号将军。 自从太宗时期起，楚太宗为了防止巴蜀等偏远之地做大。 便临时设置了镇军将军一职，用以镇守地方。 时间一长，在相对偏远的郡府设置镇军将军，便成了大楚的常例。 镇军将军这个原本的杂号将军，也被赋予了特殊含义。 时至如今。 镇军将军已经成了大楚军方的三品将领，在地方上也算位高权重。 云贵原本属于镇国公府统辖的地盘。 自镇国公府被削爵抄家后。 朝廷便将云贵收归了直辖。 故此便调原本巴蜀的成都将军，至云贵担任镇军将军一职。 如今云贵的镇军将军，名叫朱韬。 此人武举出身。 是保德朝初期，被提拔上来的武探花。 朱韬虽然没立过什么大功。 但辅佐巴蜀镇军将军，镇守成都，也算是矜矜业业。 到了云贵后。 朱韬展示出了不凡手段，很快将云贵兵权收拢手中。 原本云贵的乱象，也随着镇军将军府不断调兵巡视，镇压而渐渐平息。 可以说，朱韬这个武探花，在云贵倒是展现出了他应有的风采。 将军府内。 并无任何奢华气象，反倒是有种肃杀的感觉。 时不时可见亲兵出没。 正堂中。 朱韬大马金刀坐于椅中。 “将军，各郡县兵员已经统计出来。” “您过目！” 有文书手捧一堆册子，走了进来。 朱韬闻言，微微颔首。 “放下吧。” 云贵两地被镇国公府祸害的不轻。 原本的地方卫所军，吃空饷极为严重。 故此，在收拢了手中兵权后，他就要整肃地方卫所军了。 毕竟，光靠镇军将军麾下的一万人，想要镇守住整个云贵，基本上不可能。 地方上，还是要看卫所军。 但卫所军糜烂，却是个大问题。 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云贵两地必将陷入动荡。 而云贵已经经不起动荡了。 朱韬虽是武人出身，却也读过不少书，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将军，安南这边近日又蠢蠢欲动，不可不防。” 文书沉吟着说了一句。 他不仅是将军府的文书，还是朱韬的幕僚。 “安南居然还敢有异心？” “他们就不怕洛都督？” 朱韬闻言，面露讶然之色。 当初洛珩在暹罗斩杀妖僧净嗔时，南海诸国可是被震慑的不轻。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安南。 “彼辈小国畏威不畏德。” “自洛都督威震南海，距今已过去了两年。” “想来，这群跳梁小丑，已经忘了洛都督之威了。” 文书缓缓说道。 听到这话，朱韬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本将军得加快速度整肃卫所军了。” “否则万一安南有什么异心，云贵两地可未必能抵挡得住他们。” 文书闻言，深以为然。 …… 沐谨言一行人，出现在镇军将军府外。 “三国师，一会由你来指挥。” 沐谨言转头看向身旁的三国师阿塔克，道。 阿塔克点了点头。 “公主放心，区区一个镇军将军府而已。” “我大阳勇士，破之易如反掌。” 阿塔克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自信。 这一次，跟随他下界的大阳强者。 至少都是大宗师级别。 那镇军将军朱韬，虽说是武探花出身。 但这种武探花，又能强到哪去？ 真正的武道强者，都去混江湖了。 只有那些武道资质一般般的家伙，才会去参与武举。 再加上，大楚本就重文轻武。 武举的含金量可想而知。 “巴鲁阿耶，叩门！” 阿塔克沉声道。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 身材高大，看上去气息极为彪悍的巴鲁阿耶，便已经跨步而出。 此人是个典型的炼体强者。 一身铜皮铁骨，力大无穷。 当初的大阳人，或许因为血脉缘故，大多数人都在炼体方面颇有天赋。 故此，大阳人入侵中原时，真称得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也唯有江湖强者，才能对他们有所威胁。 但彼时的大楚江湖，简直一盘散沙。 根本没人组织起他们，对抗大阳人。 最终，大阳人毫无悬念地夺了天下，这时候中原武林才有人后悔起来。 但为时已晚。 好在，之后中原武林强者，为了对付铜皮铁骨的大阳人，创造出了不少克制炼体高手的武功。 到了大阳末年时。 在不少中原人眼中近乎无敌的大阳人，也彻底失去了无敌光环。 但巴鲁阿耶却完全不在乎这些。 他并不觉得，区区一个武探花，会克制他们炼体高手的武功。 砰！ 巴鲁阿耶一拳轰出。 将军府大门瞬间炸裂开来。 发出惊天巨响。 如此动静，自然很快就惊动了将军府内的亲卫。 “何人敢在将军……” 亲兵的话语尚未彻底说完，便已经戛然而止。 他惊骇地望着眼前近一丈高的巴鲁阿耶。 大阳人如今约等于绝种了。 亲兵自然没见过大阳人。 但巴鲁阿耶这等巨人般的人落在他眼中，自然威慑力极强。 锵锵锵！ 一众亲卫纷纷拔出腰刀。 “将军府重地，闲杂人等速速退去。” 虽然惊骇，但一众亲卫却并未退缩。 巴鲁阿耶狞笑一声，一拳轰出！ 轰隆！ 劲风扫过。 一众亲卫纷纷倒飞而出。 落地之后，尽皆失去战力。 不是断胳膊，便是断腿。 这还是巴鲁阿耶没有动用全力的情况。 否则，这些亲卫没有一个能活的了。 “何人在此放肆！” 里端，听得动静的朱韬飞掠而来。 巴鲁阿耶面上泛起一抹狞笑。 “镇军将军朱韬？” “阁下何人？” 朱韬目视巴鲁阿耶，心下惊疑不定。 眼前之人，一看便是异族。 但大楚周边何时有这么厉害的异族了？ 连突奴都被打残了。 朱韬想不出还有那个异族，能如此恐怖的。 巴鲁阿耶狞笑道。 “杀你的人！” 第1114章 是大阳人 “好胆！” 朱韬面色一沉，喝道。 他好歹是大楚的镇军将军，岂能被区区一个异族羞辱？ 声音落下，朱韬豁然一拳轰出。 这些年他始终没落下练武。 虽说，他练的都是军中刚猛类武功。 但修炼了三十多年，多少也摸到了一些门道。 如今他的武功，媲美江湖一流高手绰绰有余。 轰！ 朱韬这一拳，刚猛至极，带着巨大的杀伤力。 他觉得对面的异族，虽然人高马大，却未必能抵挡他这一招。 只是…… 巴鲁阿耶轻轻抬手。 砰！ 两人拳头轻轻相碰。 朱韬只觉得手臂上传来剧烈的刺痛，他的身体瞬间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被甩了出去。 扑通！ 狼狈掉落下来后，朱韬的面色已经变得无比惊恐。 他发现自己的手臂骨，竟然已经断成了数截。 这意味着，就算他断骨续上。 未来这根手臂，也发不出太强的力量。 变相来讲，他已经半废了。 “死！” 巴鲁阿耶却是得势不饶人，不等朱韬有所反应，一拳又轰了出去。 噗！ 朱韬甚至都没能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已被巴鲁阿耶一拳击毙。 “中原人果然还是弱得可怜。” “一如当年！” 巴鲁阿耶冷笑一声，看都没看朱韬一眼，大步朝着将军府内而去。 片刻后。 惨叫声不断传出。 将军府外。 一众大阳人面上皆露出了肆无忌惮的笑容。 这些惨叫声，在他们耳中，犹如绝美的音乐。 当年他们大阳人屠杀中原人时，就这样。 喜欢听中原人惨叫哀嚎。 沐谨言的面庞上，也露出了灿烂笑容。 她才不管什么中原、异族的呢。 对她而言，能为她所用的，就是自己人。 “三国师，大阳勇士果然不凡。” 沐谨言由衷地夸赞了一句。 阿塔克闻言，略有些矜持的回道。 “是中原人太弱。” 对于这话，沐谨言也没反驳。 虽然她也是中原人。 但却从未将自己当过中原人。 “朱韬已死，将军府已落入我手。” “接下来，我便能以将军府名义，掌控云贵两地。” 沐谨言嘴角微微勾起，心情大好。 总算又能有地盘了。 且还是占地极广的云贵两地。 虽说，云贵不如中原、江南富裕，也比不上天府之国的巴蜀。 但总比没得强。 当初，她跟着项炎在中原东奔西走。 到最后，也没能捞到块像样的地盘。 反倒是如今没了项炎。 她凭借自己的手段，将大阳一族拉入阵营。 由此可见，真正适合君临天下的还是她沐谨言。 而不是什么项炎、萧阳、燕秋之流。 “公主，请入主将军府！” 阿塔克微微一笑，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沐谨言闻言，微微颔首，傲然朝着将军府内走去。 此时，府内的哀嚎惨叫，已经渐渐几不可闻。 显然巴鲁阿耶，已经将朱韬，以及他的亲卫清理得差不多了。 沐谨言在众人簇拥下，直奔将军府正堂。 正堂内空空如也，并无任何人影。 沐谨言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上了主位。 刚刚落座，她的眼角余光便瞥见了案几上堆着的册子。 “卫所军名册？” 沐谨言微微一怔。 …… 将军府后门。 文书陶一鸣惊魂未定。 他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有贼人堂而皇之地打入将军府。 不仅杀了将军，甚至连亲卫都被屠杀得一干二净。 “此乃异族，看其样貌，倒是有些像传说中的大阳人。” “只是大阳人早已灭绝，这世上哪还来大阳一族？” 陶一鸣是个举人，读过的书自然不少。 再加上此人本就干练，精通史书。 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巴鲁阿耶的相貌，跟传说中的大阳人如出一辙。 也亏得他先前躲得快，巴鲁阿耶注意力在亲卫身上，并未注意到他。 否则，他也多半难逃一死。 “此事极其恶劣，不行，我得尽快报知绣衣卫镇抚司。” 陶一鸣暗暗想到。 他不敢在此多留，忙匆匆朝着昆城镇抚司衙门而去。 昆城属于云南首府。 自然设有镇抚司衙门。 此地的镇抚使，叫做言川。 言川的洛珩解决了镇国公府后，提拔上来的镇抚使。 他原本只是云贵千户所千户。 但因为为人机警，处事干练，进入了洛珩之眼，从而被提拔成镇抚使。 自从上任后。 言川矜矜业业，不仅配合着镇军将军府，整肃云贵军队。 且还监督着云贵地方官员，防止彼辈祸害百姓。 可以说，云贵两地能这么快恢复平静，言川和云贵绣衣功劳也不小。 “大人，将军府陶文书来了，说有十万火急之事要向您禀报。” 有番子匆匆步入，朝中言川躬身禀道。 言川闻言，面露讶然之色。 如今云贵不说已经回到巅峰状态。 却也政治清明，地方官府与民休息。 怎么看，都不像有大事发生的样子。 “快请他进来。” 言川想了想，说道。 他配合镇军将军府整肃军队的时候，也没少和陶一鸣打交道。 对于陶一鸣这个文书，他还是有点佩服的。 知道对方从不是信口开河之人。 既然陶一鸣说了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那必然是云贵两地又有什么异动了。 这让言川难免想到了云贵周边的安南小国。 似乎，也就这个小国，暂时能威胁得到云贵两地。 正沉思间。 番子已经带着陶一鸣走了进来。 “言镇抚，将军……将军他被人杀了。” 陶一鸣语气带着悲愤。 听到这话，言川豁然站起。 什么？ 镇军将军朱韬被人杀了？ 谁敢如此大胆？ 擅杀镇军将军？ 这与谋反何异？ 言川惊怒交加，急声问道。 “是何人所为？可是安南人？” 他能想到的也只有安南人了。 陶一鸣闻言，摇摇头。 “不，不是安南人。” “是一个魁梧大汉，长相……长相有些类似传说中的大阳人。” 说到大阳人三字时，陶一鸣多少有些不自信。 毕竟，大阳人早就灭绝了。 “大阳人？” 言川一怔。 身为绣衣镇抚使，他自然听说过大阳一族。 但是前前朝的事情了，曾经统治过中原大地。 第1115章 屠杀镇军将士 镇军将军直系精锐军营外。 “公主，一会得要速战速决。” “能收服便收服，收服不了……就杀干净。” 阿塔克压低声音，凝声说道。 说话间，他语气中带着森然杀意。 沐谨言微微颔首，点头道。 “三国师放心，镇军将军如今已死，这群丘八皆是毫无主见之人，收服他们必然轻而易举。” 见沐谨言如此自信，阿塔克点点头，也不再多言。 当即，沐谨言、阿塔克、巴鲁阿耶以及一众强者，傲然走进了军营。 镇军将军麾下这些士卒，虽称不上是顶级精锐。 却也不差。 如此动静，自然第一时间就被惊动。 很快，各营统领带着亲兵，匆匆赶来。 “诸位，本宫西域、南海各国公主，本宫身边这位，是大阳国师。” “如今尔等上司镇军将军朱韬，已然身死。” “本宫念上天有好生之德，特意网开一面，纳尔等于麾下。” “尔等速速前来拜见本宫！” 沐谨言傲然而立，目光扫过一众统领和亲卫。 一旁的阿塔克闻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怎么都没想到沐谨言竟然如此天真。 收服的手段更是儿戏。 只是，沐谨言都已经开口了，阿塔克自然也不好阻挠。 奋勇营统领眉头一皱，喝道。 “哪来的妄人，竟敢诅咒将军？” “拿下！” 他的声音落下，顿时有亲卫朝着沐谨言扑了过去。 沐谨言面色一黑，神色间闪过一丝不自然。 一向以来，她借助自己的魅力和气运，让不知道多少人对她纳头就拜倒在石榴裙下。 这也造成了沐谨言膨胀的心性。 她总觉得一群臭丘八，面对她抛出的橄榄枝，必然会受宠若惊。 但谁想，那什么统领居然丝毫不给她面子。 沐谨言顿时怒了。 “放肆！” “朱韬都已死，尔等莫非还想冥顽不灵？” 说话间，她朝着一名大阳强者使了个眼神。 大阳强者跨步而出，通的一声，将朱韬的首级扔了出去。 众统领见状，待看清首级的面貌后，无不大惊失色。 将军……真被杀了！ 大营内顿时一片哗然。 “贼子安敢谋害将军？” “为将军报仇！” “杀了他们！”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众统领勃然大怒，齐齐抽出兵刃，朝沐谨言砍去。 一旁的巴鲁阿耶见状，轻跨一步，挡在沐谨言身前。 “一群中原废物，公主慈悲才让尔等臣服。” “否则，某早就将尔等杀光了！” 巴鲁阿耶冷声喝道。 此言一出。 一众将士，顿时怒不可遏起来。 “让我们跟随异族？做梦！” “我等大楚男儿，岂有投降异族的道理！” “大人，动手吧！” “为将军保持！” 一个又一个的士卒，皆愤怒起来。 如今的大楚何等强大？ 尤其是洛珩坐镇之下，击溃强悍突奴人的战绩。 更让大楚士卒们无不引以为傲。 区区异族，也被奴役他们中原子民？ 阿塔克见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他冷哼一声。 “不识好歹的东西！” “巴鲁阿耶，杀光他们。” 巴鲁阿耶顿时往前踏出一步，身上散发着一股强大的威压。 一旁的沐谨言心下虽然失望，却也没说什么。 既然不降，那就只能杀了。 只是可惜了这近万精锐。 “杀光你们才对！” “对，与他们拼了！” 一众统领，个个怒意勃发。 巴鲁阿耶却不给众统领出手的机会。 他身形如闪电般冲向离他最近的一群士卒。 双手挥动，犹如两把利刃，带起一片片血雨腥风。 “啊！” 很快，军营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 “三国师，真是可惜了！” 沐谨言摇摇头，叹息道。 阿塔克闻言，微微一笑，道。 “公主，没什么可惜的。” “我大阳族擅长练兵，到时候再给你拉出一支真正的精锐便是。” 这话，阿塔克倒还真不是吹牛。 大阳人确实擅长练兵。 沐谨言闻言，面色顿时好转了很多。 这些臭丘八既然不识抬举，那是他们命中福薄。 也罢，她以后麾下的兵马，就都交给三国师统辖吧、 另一边。 军营内的屠杀还在持续。 巴鲁阿耶化身战神，手中长刀，无一刀之合。 顿时，镇军将军营内士卒死伤惨重。 不片刻，几个统领相继被巴鲁阿耶斩杀。 这些统领、士卒虽然身手都不错。 但却依旧挡不住巴鲁阿耶。 大宗师的战斗力，在这一刻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更别说，巴鲁阿耶本就是炼体方面的大宗师，适合战场。 他这一动，顿时犹如虎入羊群。 嗤嗤的刀气，横扫而过。 便有一群镇军将军营士卒，成片倒下。 沐谨言在远端看得美眸异彩连连。 “巴鲁阿耶将军竟然如此厉害？” 听到这话，阿塔克笑了笑，道。 “巴鲁阿耶在我大阳一族，还排不上号。” 这话，让沐谨言愈发欣喜。 她觉得自己和乾坤天大阳一族搭上关系，确实是走对了路。 “难怪当年大阳一族横扫天下无敌手。” “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沐谨言喃喃自语道。 她也有过一段时间是大宗师境界。 但，她哪有这么厉害？ 也许，让她忌惮不已，屡屡吃瘪的洛珩，恐怕都没这么强吧。 沐谨言如是想到。 这女人就是武道白痴。 压根就不懂什么。 在她眼中恐怖如斯的巴鲁阿耶，多半连洛珩一招都挡不住。 一旁的三国师阿塔克倒不会这般想。 但他也不会去提醒沐谨言。 对于他们大阳人而言，沐谨言越对他们信赖，自然越好。 虽说，这一次争天下，大阳人是替沐谨言做嫁衣。 但如今大阳人，终究人丁稀少，只有几百人。 怎么也不可能亲自坐天下。 所以，沐谨言就是他们最好的扶持对象。 这也是大国师巴基的意思。 阿塔克身为巴基的徒孙，当然知道自己师祖的心思。 “公主，到时候让你见识见识，我大阳人练出来的雄兵。” 阿塔克傲然说道。 听到这话，沐谨言连连点头，面上露出一丝期待的表情。 “那敢情好。” 第1116章 云贵急报 京师。 一骑奔马飞驰而过，惊得街头路人纷纷避让。 “这又是怎么了？” “貌似是红翎信使，我天……该不会又要打仗了吧？” “红翎信使？那不是报喜的吗？” “谁跟你说只是报喜来着？紧急军情、战报等等，都是由红翎信使在传递。” “眼下大楚国泰民安，并无战事发生啊？” 街头路人看着信使飞驰而过，三五成群议论起来。 信使一路直奔皇宫。 “云贵紧急军情……” 他刚刚说完这句，身形一晃，便从马上栽倒下来。 镇守皇宫的侍卫们见状，忙上前将其扶起。 “还有气，只是累晕了。” 一名侍卫探了探信使鼻息，说道。 侍卫统领闻言，点点头，伸手朝着信使怀中摸索而去。 下一刻，他果然摸到一封急报。 侍卫统领不敢怠慢，吩咐侍卫们照顾好信使后，匆匆朝着皇宫内飞奔而去。 养心殿暖阁内。 泰安帝正批阅着奏折。 忽听到侍卫统领的声音，远远传来。 “陛下，云贵紧急军情。” 泰安帝一惊，忙搁下笔，站了起来。 云贵紧急军情？ 云贵能有什么事情发生？ 他惊疑不定。 小安子却早已走到门口，从统领手中接过急报，走了过来递交给泰安帝。 泰安帝顺手接过，撕开封口，拿出密函，看了起来。 仅仅只看了几眼，他的面色不由大变。 “岂有此理！” “哪来的叛贼，敢擅杀朕的镇军将军！” 泰安帝龙颜大怒。 听到这话，一旁的小安子骇了一跳。 云贵镇军将军被人杀了？ 嘶！ 这可不是小事啊。 镇军将军关乎着云贵两地的安宁。 眼下突然被人杀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云贵两地脱离了朝廷的掌控？ “云贵镇抚司在干嘛？” “地方官府在干嘛？” 泰安帝气急了，骂道。 就在这时。 有小太监来报。 “陛下，绣衣卫天枢千户觐见。” 听到天枢来了，泰安帝面色稍稍好转。 “宣！” 说完，他朝着小安子说了一句。 “看来，云贵镇抚司速度也不慢，不过居然比不上红翎信使，着实是渎职。” 此刻泰安帝心情不好，难免有些火大。 小安子闻言，迟疑了一下，小声道。 “陛下，云南镇抚使是洛都督提拔上来的人才。” 他这话倒不是想进洛珩的谗言。 而是提醒泰安帝，这位是洛都督提拔上来的人，能力方面必然无可指摘，之所以密报来的比红翎信使还慢，说不定另有原因。 泰安帝面色一滞。 “子玉提拔的？” “那想来其中另有缘由。” 何为双标？ 泰安帝的行为就是妥妥的双标。 先前还在骂着云贵镇抚司渎职。 此刻听到是洛珩提拔的人才，立马改口了。 小安子听得心下好笑，面上却是不显，只是附和着点了点头。 不片刻。 天枢步入暖阁。 “臣绣衣卫天枢，躬请圣安。” “朕安，小安子，赐座。” 泰安帝摆摆手，说道。 天枢谢恩后，小心翼翼坐了下来。 …… “陛下，事情就是这样。” 天枢将云贵那边的消息，仔仔细细说了出来。 泰安帝听得面色阴晴不定。 他没想到，所谓的叛贼，居然是沐谨言那女人。 这个女人不仅勾结了异族，还屠杀了近万镇军营士卒。 简直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天枢，那沐谨言身边的异族到底是哪个部族？” “镇军将军朱韬，也算武艺高强了，居然被人在将军府内强杀了？” 泰安帝越想越怒。 若非他对绣衣卫深信不疑，恐怕都要怀疑这是假消息了。 就那么十几个，不仅强杀了朱韬。 还屠了近万镇军营士卒？ 听着就玄乎得很。 “陛下，按照将军府文书陶一鸣推测，以及言川的调查。” “沐谨言身边的异族，很可能是大阳人。” 天枢沉声说道。 泰安帝闻言，顿时吃了一惊。 “什么？大阳人？” “大阳人不是早就灭绝了吗？”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距离大阳王朝覆灭，都过去了好几百年。 大阳一族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他居然还能听到大阳人三字。 “此事臣已经急报都督，想来都督能判断真假。” 天枢想了想，说道。 洛珩前日回京，这又刚刚去了无锡府，处理江南士绅们的收尾之事。 “子玉见识广博，自然能判断真假。” 泰安帝闻言，点了点头。 他顿了顿，说道。 “着令巴蜀绣衣，严密封锁云贵要道。” “不能让动荡波及其他郡府。” 如今的泰安帝已经不是小白了，自然知道这种事情一旦波及开来，势必会造成更大的动荡。 天枢闻言，忙站起身躬身应诺。 待天枢离去后。 泰安帝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这沐谨言简直阴魂不散。” “陛下，要不要奴婢去申饬武威侯？” 小安子闻言，小声说道。 泰安帝摆了摆手，道。 “无需如此。” “那沐谨言虽是武威侯养女，但去岁的时候，武威侯已经公开与她断了关系。” “倒也迁怒不到武威侯身上。” “再说，武威侯之女乃林溪公主，朕的义妹，朕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听到这话，小安子点点头，不再多言。 他可不是魏忠贤。 没事就离间洛珩和泰安帝的关系。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小安子才没那么傻。 “小安子，拟旨，让子玉速速回京。” “江南士绅已解决的差不多，剩下的只需收尾就行。” “云贵之事，却比较紧急。” “此事非子玉不能完成。” 泰安帝想了想，说道。 云贵之事涉及到沐谨言这个气运女。 满朝文武根本不可能解决得了。 唯有洛珩，才能抗衡沐谨言。 这一点泰安帝心知肚明。 故此，他宁愿江南士绅得到喘息，也不愿意坐视云贵继续糜烂。 鬼知道沐谨言会把云贵两地祸祸成什么样？ 云贵已经够惨了。 先经历了镇国公府叛乱，如今又遭到沐谨言祸害。 泰安帝无比同情云贵两地的百姓。 他不希望此事继续扩大。 小安子闻言，忙躬身应诺。 “是，陛下。” 第1117章 抵达云贵 无锡府，千户所。 洛珩已经接到泰安帝的圣旨。 也知道了云贵发生的事情。 “都督，这沐谨言果然又作妖了。” 青龙面色阴沉，冷声说道。 他早就看沐谨言不顺眼了。 若非那女人太过邪门，他说不定早就将对方一刀砍死。 “杀镇军将军，图镇军营士卒。” “因一己之私而造成云贵动荡，百姓离乱。” “这一次，剩余的王朝气运，已经庇佑不了沐谨言了。” “正是彻底解决她的好机会。” “青龙，准备一下，立刻回京。” 洛珩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 他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杀意。 跟青龙一样，若非先前沐谨言杀不死。 他早就想弄死这女人了。 如今，时机总算到了。 “是，都督！” 青龙闻言，应诺一声，兴冲冲转身而去。 不片刻。 众缇骑集结完毕。 洛珩翻身上马，带着他们直奔京师而去。 待到傍晚时分。 洛珩与一众绣衣，已经抵达京师。 示意青龙等人与缇骑自行返回镇抚司衙门后，洛珩却朝着京师而去。 小半个时辰后。 洛珩出现在养心殿暖阁内。 “子玉，你总算回来了！” 看到洛珩，泰安帝兴奋不已。 他顿了顿，迫不及待问道。 “子玉，那大阳人是怎么回事？” “莫非大阳人还有余孽？” 这事一直困惑着他。 按道理大阳人早就灭绝了才是。 就算当初真有大阳血脉存在，也早就和突奴融为一体了。 哪还有正儿八经的大阳一族？ “陛下，这是正宗的大阳人。” “应该说，彼辈皆来自于九十九重天的乾坤天。” “当年大阳国师巴基‘身死’后，直接被接引到了九十九重天，成为上古大能之一。” “之后，他不断接引大阳俊秀，打造出了乾坤天。” 洛珩缓缓说道。 泰安帝闻言，这才恍然。 原来是当初的大阳暴徒啊。 可恨！ 九十九重天居然会接引这等异族？ 他有些想不通。 难不成早古的那些老祖宗们，就不膈应大阳人？ “陛下，早古大能大多数心思都放在了寿元上面。” “又岂会理会世俗恩怨？” 见泰安帝疑惑，洛珩解释道。 泰安帝点点头。 他听洛珩说过这些早古大能的事情。 知道彼辈，在幕后策划王朝更迭，以此收割王朝气运。 想想也是，对于这些人而言，寿元才是第一要紧的事情。 什么华夷之辩，恐怕早就没人在乎了。 “子玉，你这次打算怎么做？” 泰安帝想了想，问道。 洛珩闻言，微微沉吟后，缓缓说道。 “臣打算彻底解决了沐谨言。” “并将乾坤天的大阳余孽，一网打尽。” 听到这话，泰安帝顿时龙颜大悦，不断叫好。 别看他经常会有些妇人之仁。 但对于异族，却绝不会手软。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道理，泰安帝还是懂的。 “臣明日便前往云贵。” “此事虽然恶劣，但亦不失一个机会。” 洛珩沉吟道。 虽然，这个机会的代价是镇军营近万士卒性命。 但确实是个灭杀沐谨言的绝好机会。 沐谨言要是不这么做，还真未必会损耗大量气运。 …… 次日一早。 洛珩带着绣衣供奉，缇骑，启程前往云贵。 这一次，他不仅将大宗师级别的供奉都带上了。 还把沐卿绾、厉千绝等人也一并安排随行。 这却是，在解决掉云贵之事后。 他会顺道前往九十九重天。 此次前往九十九重天，时间会比较长。 洛珩自然不希望跟沐卿绾分开太久。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离京。 直到第五天。 洛珩一行人，已出现在云贵边缘。 “都督，沐谨言占据昆城后，迅速拉起了一支队伍，对云贵各地攻城略地。” “如今云贵大半城池皆已陷落。” “其中桂阳郡守钟甄、大理郡守包国等人，誓死不降，被沐谨言所斩杀。” “其余地方郡守、县令，皆臣服于沐谨言。” 青龙走到洛珩面前，躬身禀道。 洛珩闻言，眼眸中抹过一丝杀意。 “将钟甄、包国等人之事，报知陛下。” “另外，云贵各地绣衣情况如何？” 死节忠臣自然得有封赏，但这事轮不到他插手，自有泰安帝和齐贤台众人负责。 倒是各地绣衣，眼下是不是还安然无恙，却要打个问号了。 “都督料事如神。” “沐谨言扩军后，第一道命令便是剿灭各地绣衣。” “属下按照都督指示，提前传讯各地绣衣，化整为零。” “如今损失倒也不大。” 青龙一脸钦佩的说道。 早在回京之前，洛珩得知云贵之事后，便立马安排青龙通知云贵绣衣潜入水面。 这个安排，如今看来算是起到了效果。 否则，以沐谨言对绣衣卫的痛恨，恐怕云贵各地的绣衣，几乎都难逃一死。 单单沐谨言其实并不可怕。 毕竟这女人虽然气运逆天，但实力却弱得很。 只不过这一次，沐谨言身边多出了大阳强者。 地方绣衣卫自然不可能是这些大阳强者的对手，只能潜藏起来。 好在各地绣衣坐镇地方已久，躲起来不让大阳人找到，还是能轻而易举做到的。 “不幸中的万幸。” 洛珩点点头。 青龙有些遗憾的说道。 “可惜各地绣衣撤离的急了些，以至于部分情报传递渠道，都被沐谨言给破坏了。” 人躲起来容易。 但一些死物却不好藏。 故此，这一次沐谨言大肆清洗云贵绣衣，难免会造成云贵两地绣衣卫传递消息的渠道被破坏掉。 “能保住人已经不错了。” 洛珩却不在意这些，缓缓道。 相比起一些消息渠道，人才是关键。 “都督说的是，是属下贪心了。” 青龙闻言，惭愧道。 洛珩摆摆手，道。 “看看能不能联系到此地绣衣。” 眼下云贵两地已经被沐谨言给封锁。 里面情况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 故此，这就需要当地绣衣配合了。 青龙闻言，点了点头，躬身道。 “都督放心，属下已经安排人联系当地绣衣了。” “想来……一会就能有消息传来。” 第1118章 罗氏奇葩名 “都督，广元县只有驻兵一千。” “镇守此地的大阳将领叫做奴赤炎。” 当地绣衣百户被带到洛珩面前时，躬身禀道。 他们这些绣衣卫虽然潜藏起来了，但却并未放弃情报打探。 可以说，广元县大大小小的事情，依旧还在他们监控范围之内。 只不过是从明面上转到暗中了而已。 洛珩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 “你们能在眼下这种困难的情况下，依旧坚持情报工作，本督甚是欣慰。” 听到这话，百户面上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都督过誉了，这是属下等本职工作。” 洛珩微微颔首，对于这百户印象不错。 又问清了一些细节后。 洛珩转头看向青龙。 “青龙，你带人去杀了奴赤炎。” “此人一死，广元县不攻自破。” 青龙闻言，忙躬身应诺。 广元的士卒，皆是从本地强征而来。 只是摄于大阳人淫威罢了，未必会是真心愿意从军。 故此，只要奴赤炎一死。 这一千驻军也就不足为虑了。 当然，就算这些驻军冥顽不灵，剿灭他们也花费不了太多时间。 “都督，奴赤炎狡诈无比。” “为了防止我们刺杀他，他每日皆会换地方休息。” “属下等人监视了他好多天，基本上已经得出他换住所的规律了。” “不若由属下带青龙督司前往？” 百户立功心切，忙毛遂自荐道。 洛珩闻言，点了点头。 “可！” 这百户是个人才，既然想立功，那就满足他吧。 百户听到后，顿时满心喜悦。 朝中洛珩抱拳一礼后，便带着青龙等人匆匆而去。 广元不是什么大县城。 百户熟门熟路地来到城墙僻静处。 “督司大人，从这里翻越过去，便是县中的棚户区。” “此地人少必然不会惊动驻军。” 百户小声说道。 青龙微微颔首，自无异议。 城墙不高。 约莫只有一丈左右。 以众人的轻功，自然轻易就能翻越过去。 飞入县城后。 青龙目光四扫。 却见四周搭建着不少木棚，这些木棚似乎都能住人。 “大人，这是当初镇国公叛乱后，各地流民四起。” “当时的县令，为了安置流民，便在这里搭建了不少木棚。” “如今流民都已经重新登记了户籍，在广元县安家落户，但这些木棚却还未来得及拆掉。” 百户见状，小声解释道。 青龙闻言，面露恍然之色。 这县令倒还算有良心，知道以木棚安置流民。 比起一些严禁流民靠近自己治下县城的官员，要强得多了。 “大人，这边走。” “奴赤炎按规律，今晚会去醉红楼休息。” 百户一边引路，一边解释道。 青龙不由一愣。 醉红楼？ “醉红楼是广元最大的青楼。” “奴赤炎嗜色如命，时常会去醉红楼。” 百户见状，忙解释起来。 虽然，沐谨言占据云贵两地也没多少天。 但百户却对镇守于此的奴赤炎，了如指掌了。 由此可见，这百户没少花心思。 从这一点看，他还真是个妥妥的情报人才。 …… 醉红楼位于广元县中心地带。 背后东家是广元大士绅罗芙蓉。 这罗芙蓉名字中虽带着芙蓉二字，看着像是个斯文人。 但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狠人。 黑白两道通吃。 罗家在广元县势力极大。 历任县令为了能展开政务，可没少跟罗家扯皮。 这也造成了罗家，近乎一手遮天的地位。 当然，镇国公府叛乱后，罗家实力受损严重。 如今虽依旧号称广元第一家族。 实则早已巅峰不再了。 不过，城中的醉红楼等产业，依旧在罗家之手。 当然，罗家是士绅家族不假。 但在忠君方面，却无可指摘。 镇国公府叛乱时，正是罗家散了不少家财，招募乡勇抵抗镇国公府。 这也导致了镇国公府攻下广元县后，差点将罗家给灭门。 好在罗家早有预见，转移了不少族人，才得以保住家族。 镇国公叛乱平息后。 罗家也得到了封赏，算是回了一波血。 但若说罗家都是好人的话，却也谈不上。 平日里他们虽不欺压百姓。 但涉及到的产业，很多都是游走在灰色地带。 总之，这是个极其矛盾复杂的家族，不能用常理来衡量。 “大人，属下已经跟罗家那边打过招呼了。” “他们愿意配合。” 百户小声说道。 青龙看了他一眼，问道。 “罗家？当初差点被镇国公府屠灭的那个罗家？” “大人英明，正是他们。” 百户点点头，说道。 他顿了顿，又道。 “罗家虽谈不上好人，但对于朝廷却特别忠心。” “前不久奴赤炎拿下广元县后，罗家派了不少刺客，要去刺杀奴赤炎，后来被属下所阻，这才暂且罢休。” “他们对于异族完全无法容忍。” 听到这话。 青龙面上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 “有趣的家族。” “待此事事了后，让他们拜见都督吧。” 百户闻言，应了一声。 说话间，一行人不知不觉已经来到醉红楼。 醉红楼虽号称广元县第一青楼。 但广元县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地方。 这里的第一青楼的含金量，自然水分比较大。 百户熟门熟路地来到青楼后门，轻轻敲了三下门后。 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紧接着，露出一张颇为年轻的脸庞。 “阴百户，怎么现在才来？” “奴赤炎已经进去好久了。” 年轻人小声说道。 阴百户闻言，并未接话，而是朝着青龙介绍道。 “大人，这位是罗家家主罗芙蓉的幼子罗月季。” 青龙顿时扯了扯嘴角。 芙蓉？ 月季？ 这罗家取名也着实匪夷所思了一点。 “小人罗月季见过大人。” 罗月季显然也是个机灵鬼，忙给青龙抱拳行礼。 青龙摆了摆手，道。 “奴赤炎在哪，带我们过去。” “大人们只管进去便是，小人的兄长罗海棠，在前面侯着。” “他会带诸位大人过去的。” 罗月季闻言，忙解释道。 听到这话，青龙再次微微扯了扯嘴角。 好家伙，又来一个海棠？ 偏偏，这海棠还是个男子！ 第1119章 斩奴赤炎 不片刻，青龙便看到了罗海棠。 这位罗海棠长着一脸大胡子，却已近而立之年。 青龙沉默了一下，突然觉得有些辣眼睛。 换做平日还好，不至于看到个大胡子男子，就感觉抽象。 但偏偏，这男人却取了个罗海棠的名字。 “海棠见过大人。” 罗海棠长相粗犷，声音倒是极为好听。 青龙点点头，尽量不去想海棠两字。 “奴赤炎人呢？” “回大人，奴赤炎已经近了雅阁，还点了宋嬷嬷作陪。” “宋嬷嬷？” “嗯，宋嬷嬷是醉红楼仆妇，今年已六十有二，却依旧身强体壮。” 罗海棠小声回道。 青龙闻言，再次抽了抽嘴角。 好家伙。 今晚碰到的就没几个正常人。 罗家如此，连那奴赤炎也抽象的很。 逛个青楼，居然点了个老妇？ 这是什么口味？ “大人，奴赤炎就好这口。” 罗海棠见状，忙小声解释道。 青龙点了点头。 “你们几个，围了雅阁，待本座去会会他。” 奴赤炎是乾坤天强者。 最次也是大宗师级别的高手。 普通缇骑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青龙也不需要缇骑相助。 反正，今晚手刃奴赤炎之人，必然是他。 说着他跨步朝着罗海棠口中的雅阁走去。 罗海棠却很识趣地没有跟过去。 只是吩咐醉红楼之人，多盯着点。 …… 雅阁内。 奴赤炎端坐在案几后，痛饮着美酒。 时不时跟看着孔武有力的宋嬷嬷在聊天。 虽说他好这口，却也不至于真跟六十有二的宋嬷嬷来点什么。 这家伙来醉红楼，纯粹是因为宋嬷嬷长得像他亡妻而已。 奴赤炎是大阳太祖时期的人物，跟随着大阳太祖征战天下。 只可惜，他功成名就时，他的发妻已然亡故。 之后数十年中，奴赤炎虽美妾不断，却再也没有续弦。 他算是大阳人中，少有的深情之人了。 “小娟，来，饮一杯。” 奴赤炎举杯说道。 宋嬷嬷闺名小娟。 虽是乡村之妇，倒也不怯场。 当即便端起海碗，一口将碗内的美酒一饮而尽。 “豪爽！” 奴赤炎赞道。 他发现，这小娟哪怕连饮酒，都跟他亡妻一模一样。 真是让他欣喜不已。 正说话间。 雅阁房门，忽然被推开。 青龙双手背负于身后，缓步走了进来。 “奴赤炎？” “你是……绣衣卫？” 奴赤炎刚刚举起的酒杯，放了下来，面上抹过一丝疑惑。 但下一刻，他本就粗犷的面庞，渐渐狰狞起来。 “真是踏破铁骑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本将正想杀几个绣衣立立威，没想到你居然能送上门来！” 奴赤炎并不认识青龙。 也不可能认识青龙。 自从被接引到九十九重天后，他就没有再入世过。 自然也不可能认识青龙这种“后起之秀”。 “果然是蛮夷之辈，不知天高地厚。” 青龙闻言，面露冷笑。 他看出来了奴赤炎虽是大宗师级别强者。 但却远不如他。 “中原人，一如既往地没有自知之明。” “当年你们所谓的天下第一高手，被我大阳强者虐的怀疑人生。” “如今，又来了你这样的狂徒。” 奴赤炎面色愈发狰狞。 一旁的宋嬷嬷见状，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不管是青龙，还是奴赤炎都没阻止她离去。 待宋嬷嬷走后。 两人不再嘴炮，瞬间动手。 砰！ 奴赤炎一拳轰出，直奔青龙面庞。 这一拳看似普通，但威力却惊人得很。 “天生神力？” 青龙微微挑眉，身形一动，避了开来。 他发现，奴赤炎虽拥有媲美大宗师的实力。 但武功方面，却并不高深。 似乎，他还处于完全靠着身体本能作战的阶段。 不过天生神力，确实牛掰得很。 哪怕以青龙现在的境界，都不愿意去硬接奴赤炎的攻击。 他游斗几招后，彻底看清了奴赤炎的实力，便不再留手。 袖里青龙！ 青芒一闪而过。 嗤！ 小青蛇直奔奴赤炎脖间而去。 奴赤炎身体虽跟着闪避了，但却依旧没能躲开小青蛇的袭击。 他只感到脖子间刺痛了一下。 下一刻，一张脸瞬间发青。 青蛇毒液几乎在一刹那，就扩散至奴赤炎全身。 他身体一僵，双目瞪大，瞳孔渐渐涣散。 “好……好厉害。” 留下世间最后一句话后，奴赤炎登时气绝身亡。 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苍老化。 仅仅片刻。 原本保持着中年模样的奴赤炎尸体，便已经变成干瘪枯瘦的老者模样。 显然，按照正常寿元，奴赤炎死时应该在七八十岁左右。 “九十九重天的力量，果然神奇。” “居然能让死去的人返老还童。” 青龙瞥了尸体一眼，喃喃自语道。 洛珩跟他提及过九十九重天的神奇之处。 死而复生只不过是最基本操作。 其他什么返老还童、让人从手无缚鸡之力变成可怕强者等等，都是九十九重天的神秘力量范畴。 “大人！” 就在这时，原本离去的宋嬷嬷却突然走了进来。 青龙微微一怔。 “何事？” “老妇能否替他收尸安葬了？” 宋嬷嬷问道。 听到这话，青龙瞥了宋嬷嬷一眼，见其一脸坦然。 他顿时笑了笑，道。 “有何不可。” 他知道宋嬷嬷要安葬奴赤炎的用意。 并非什么私通异族。 而是可能纯粹是感念奴赤炎一连数次都点了她这个青楼仆妇吧。 毕竟，若不是奴赤炎。 她宋嬷嬷也只是个不起眼的仆妇而已。 但如今，东家那边却对宋嬷嬷刮目相看了，待遇也提升了不少。 宋嬷嬷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若让她背弃大楚，她做不到。 但让她替奴赤炎收个尸，好好安葬了，她还是能做到的。 宋嬷嬷力气不小，一把提前奴赤炎的尸体，朝中青龙微微躬身后，便转身而出。 青龙看着宋嬷嬷离去的背影，心下不觉有些感叹。 一个民间村妇，居然也能如此知恩图报，倒也难得。 这可比大多数人都强了。 尤其是朝堂上的那些官员。 恐怕连一个村妇都不如。 念及此，青龙摇了摇头，大步踏出房间。 第1120章 放弃了 九十九重天，乾坤天。 盘膝而坐，闭目养神的国师巴基，豁然睁开双眼。 “奴赤炎死了？” 他是第一个被接引到乾坤天的大阳人。 之后的大阳强者，却都是由他接引而来。 故此，这些大阳强者的生死，他都能感应到。 “多半是洛珩出手了。” 巴基喃喃自语了一句。 普通的大楚强者，根本伤不了他们这些上古大能。 除非是洛珩这种洛侯传人。 念及此。 巴基嘴唇动了几下。 不片刻。 茂金自殿外走了进来。 “国师，您唤我？” 茂金虽是曾经的大阳太子，但在巴基面前却也不敢托大。 巴基微微颔首，道。 “茂金，你去趟下界。” “告知沐公主，洛珩来了，让她谨慎点。” 茂金闻言，微微一怔。 “国师，发生了什么？” 沐谨言在下界前，巴基基本都已经给她安排好一切了。 按道理，压根就不需要他再走一遭。 哪怕洛珩出现，也未必能把沐谨言如何。 但现在却…… “奴赤炎死了，十有八九死在洛珩手中。” 巴基缓缓说道。 听到这话，茂金吃了一惊。 “奴赤炎将军死了？” 这消息对他而言，不吝于石破天惊。 要知道，奴赤炎可不简单。 是大阳开国将领，还是有名的骁将。 如今却死在了洛珩手中。 这意味着，洛珩一方有足够的实力，对抗他们乾坤天强者。 “弟子明白了！” 茂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震惊，躬身回道。 他也是巴基的弟子。 只不过并非传承衣钵那种。 “去吧，小心些。” 巴基看了茂金一眼，道。 茂金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而去。 待茂金走后。 巴基面色依旧没有好转。 他想了想，嘴唇再次微动。 但这一次却不是传呼谁过来。 而是在联系万仙天的东王公。 万仙天内。 东王公亦在打坐。 事实上，九十九重天内的大能们，大多数时间都得静心打坐，以此降低寿元消耗。 “嗯？巴基？” 东王公豁然睁开双眼。 他眉头皱了皱。 老实说，突然被打断，他心中多少有些不爽。 不过，巴基已经和沐谨言捆绑在一起，也算是他们万仙天的盟友。 东王公倒也不好发作。 再加上，他多少也了解巴基为人，知道若非紧急事情，不会来打扰他。 眼下巴基突然传音，显然是有事情发生了。 “何事？” 东王公嘴唇动了动，声音瞬间传到乾坤天。 “前辈，晚辈想问一下，那洛珩到底有多强。” “洛珩？你问这个作甚？” “我麾下有人死了，多半是洛珩所杀。” “死人了？那十有八九是洛珩那边有动作了，不过……洛珩极难对付，你得有心理准备。” 乾坤天内，巴基听到这话，面色愈发难看起来。 洛珩极难对付？ 他虽有预料到洛珩不好惹，但真从东王公口中听到这话。 心中依旧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洛侯传人就真这般恐怖？ 那洛珩不过才弱冠之年，居然比活了几百岁的老怪物还强？ 他到底怎么修炼的？ …… 万仙天。 东王公站了起来。 “乾坤天……完了。” 他摇了摇头，眸光中抹过一丝惋惜的神色。 虽说他一直不看好乾坤天的人扶持沐谨言争夺大楚江山。 但却也没料到，他们这么快就招惹到洛珩。 “看来，还是不能与洛珩为敌。” 东王公想了想，暗道。 不是他突然变怂了。 而是他明里暗里不知道和洛珩斗法过多少次。 却没有一次占得上风的。 虽然，他和西王母谋划得很好。 但问题是，有洛珩在，这些谋划，基本没有可能的成功。 既然如此，那何必再执着于那些计划？ “太华，来一下。” 东王公想了想，传音给西王母。 刷！ 人影瞬间出现在大殿。 正是西王母。 她一脸寒霜，望向东王公，语气略有些不善。 “找我何事？” 东王公闻言，并未在意。 他与西王母合作了几千年，自然知道这女人一向如此。 看似不耐烦，凶巴巴，其实不过是对方的保护色而已。 “太华，我决意更变咱们的计划。” 东王公深吸一口气，说道。 这话一出口，他只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轻松。 西王母闻言，皱了皱眉头。 “为何？” 他们的谋划，布局了几千年。 可以说，这数千年来，他们压根就没出手过。 就是在赌谋划成功后收获最大的利益。 但现在，东王公却突然要放弃了。 这让西王母很是不解。 若非她很清楚东王公的为人，恐怕都要以为对方在耍她呢。 “我仔细权衡过了。” “咱们对上洛珩，胜算太小了。” “沐谨言又被养废了，与我们当初的预想根本不一样。” 东王公缓缓说道。 听到这话，西王母不由沉默了下来。 沐谨言就不必说了。 她早就看出来，这女人已经走了邪路。 只是洛珩…… 一想到洛珩的恐怖，西王母愈发沉默。 “没有挽救的余地了？” 西王母沉声道。 东王公闻言，摇了摇头。 挽救？ 挽救什么？ 洛珩一出山，沐谨言那边的气运就急转直下。 如今，更是已经处于摇摇欲坠的状态。 怎么看都不可能再翻盘。 在这种情况下，若再头铁的和洛珩为敌。 最终倒霉的只会是他们。 东王公可不想自己最终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既如此，你决定吧。” 西王母缓缓道。 听到这话，东王公面上露出一抹讶异之色。 他本以为要说服西王母，多半会花费一番口舌呢。 但谁想，西王母居然轻易就接受了？ “你这就同意了？” 东王公抬眸看向西王母。 西王母沉默了一下，道。 “若说，我很早就有此意，你信不信？” 这话一出。 东王公微微有些傻眼，但紧接着，他笑了起来。 “明智的选择。” “你的眼光其实比我更长远。” 东王公善谋，但有时候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西王母却不同，她不善谋。 然而，她却擅于决断。 很多时候，她有种很敏锐的嗅觉， 故此，两人虽然是平等合作，但老实说西王母的作用似乎更大。 第1121章 沐谨言的“帝王”体验 云南，昆城府。 沐谨言意气风发，端坐在上首太师椅中，不断听取着麾下众人的汇报。 虽然……她也听不太懂那些关于政务、军事方面的事情。 但她依旧装出了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嗯，国师所言极是，这圈地政策，确实是国之良策。” “本宫决意采纳了。” 沐谨言频频点头。 阿塔克向她建议的圈地政策，是圈取平民百姓的田地，收归官方所有。 用阿塔克的话来形容，这会让云贵两地的赋税直接翻了数倍。 沐谨言觉得，这是妥妥的良策。 跟大楚那两个废物皇帝相比，她实在太英明了。 都还没统一天下呢。 就能让云贵两府，赋税翻了几倍。 这未来，朝廷百分百不会缺钱。 只要有了钱，什么事情不能搞定？ 到时候，她治下的王朝，必然国泰民安，政和人通，强盛无比。 “公主，某另有一策。” “名为耗材法。” 阿塔克略一沉吟，继续说道。 沐谨言闻言，面露惊喜之色，忙问道。 “国师，快说说，这又是什么良策？” 她发现，阿塔克不愧是当初大阳王朝的国师。 论治国能力，不比大楚的萧正亮、苏云轩之流强多了？ “呵呵，此策当年大阳经常使用。” “乃战场必胜之法宝。” 阿塔克呵呵一笑，故意卖了个关子。 听到这话，沐谨言愈发惊喜。 “必胜法宝？” “国师果然是天下第一等贤才，本宫洗耳恭听。” 说着，她面上露出了期盼的神色。 有了圈地法，治国方面她不担心了。 但军队这块，沐谨言依旧有些忐忑。 毕竟，如今她麾下才几万士卒，而大楚却拥兵百万。 这要是大楚挥师攻来，云贵能不能守在，沐谨言心下实在没底。 “所谓耗材法，便是征召百姓，充当敢死之士。” 阿塔克缓缓说道。 沐谨言不由一愣。 “征召百姓？” “国师，黔首弱而无力，焉能与精锐之师相比？” 在她印象中，百姓是什么？ 一群面黄肌瘦，麻木不仁的行尸走肉而已。 这种人能充当敢死之士？ 这不开玩笑嘛！ “公主有所不知。” “征召百姓充当敢死之士，并非用百姓勇猛。” “事实上，百姓终究是百姓，再怎么训练，短时间内也很难媲美精锐之师。” “但，我只需要将百姓当成耗材，用于消耗敌军，却绰绰有余。” 阿塔克侃侃而谈，一脸微笑。 沐谨言皱起眉头沉思了片刻。 “国师所言，倒也不无道理。” “但就怕黔首无能，达不到国师要求。” 她倒是不觉得征召百姓当耗材，有什么不妥。 战争嘛，无所不用其极。 而且黔首是什么？ 一只只蚂蚁罢了。 死了一批，马上又有一批长出来。 从古至今，还从未听说过，有打仗把黔首都打没的。 所以，沐谨言并不心疼百姓。 “公主，耗材法死的只是百姓而已，又何须心疼？” “再说了，彼辈皆是大楚百姓，死再多又有我等何干，这么做反而还能消耗掉大楚的实力。” “除此之外，尚有一个好处就是……当大楚的士卒面对大楚百姓时，他们能狠下心下杀手吗？” “杀吧，正好将此事传扬出去，宣扬大楚残暴，让大楚失去人心。” “不杀吧，那就眼睁睁看着我军攻破对方城池、大军，岂不一举数得？” 阿塔克阴笑着说道。 当年大阳人攻城略地时，就是这么做的。 可以说，无往而不利。 如今，阿塔克不过是重新搬出了大阳人的惯用手段罢了。 “好好好，国师此策果然一等一的妙。” 沐谨言听得美眸异彩连连。 妙计啊！ 阿塔克国师，名不虚传。 “除此之外，百姓多如牛毛，我等强征后，可瞬间拉起百万大军。” “如此一来，大楚又岂敢轻易动云贵两地？” 阿塔克笑着说道。 沐谨言频频点头，心中直呼厉害。 她不甚读书，也很少了解史书。 论勾引男人，她是无师自通，一等一的厉害。 但论这些治国、治军之事，她连常人都难及。 “公主，是否要推行耗材法？” 阿塔克问道。 沐谨言想都没想，直接拍板道。 “实行！” “此事就交由国师办了。” 如此厉害的军策，她岂能不用？ 戏文里都说了。 为君者要从善如流。 如此方是一代明君。 沐谨言觉得，自己有当明君的潜力。 “公主，如今你虽尚未正式立国称帝。” “但你年岁也不小了，又是天潢贵胄出身。” “臣觉得，您得纳妃了。” “臣建议收罗云贵美男，充实后宫。” 阿塔克想了想，又说道。 这话一出。 沐谨言双目顿时亮了起来。 她迫不及待就想答应下来，但突然想到戏文里那些昏君，荒淫无度，大肆收罗天下美女充实后宫。 她这么做了，岂不是跟昏君一样了？ “国师，本宫若这么做，会不会被人当成昏君？” 虽然治国什么的，都一窍不通。 但沐谨言目标却很高，她要当明君，当千古第一女帝，青史留名那种。 “公主放心，若你本身就有数量众多的后宫佳丽，在这种情况下，继续收罗天下美男，那自然是昏君行为。” “但你如今后宫空虚，身边并未一人陪伴。” “世人又怎会将你视为昏君？” “子嗣绵延，乃国之大事，不可不察。” 阿塔克笑着说道。 沐谨言顿时放下心来。 她喜滋滋的说道。 “那此事……就拜托国师了。” 后宫！ 美男！ 那可是她的最爱了。 只不过，以前她是周旋于众多男子身边，卖乖讨巧，讨好他们。 如今变成了众多美男，反过来讨好她罢了。 念及此。 沐谨言一颗心顿时变得蠢蠢欲动。 本宫要求也不高。 来几个洛珩一样的美男就行。 哪怕，只有洛珩一半好看，本宫也心满意足了。 在这一刻，沐谨言突然体会到当“皇帝”的好处了。 那就是可以肆无忌惮的释放自己心中的欲望。 她渴望美男。 那就搜罗天下美男，任她肆意玩狎，真是爽到了极点。 第1122章 罗家众人惊呆了 奴赤炎一死，广元县果然没了任何抵抗。 仅凭数十个绣衣缇骑，便重新收复了广元县城。 原本潜藏起来的地方绣衣，纷纷现身齐聚广元百户所。 “拜见都督！” 一众绣衣面带激动神色，朝着洛珩俯身行礼。 若非都督带着兄弟们收复了广元县。 恐怕他们还得东躲西藏好久。 事实上，这些地方绣衣也不是没想过去刺杀奴赤炎。 只不过经过分析后，他们发现自己和奴赤炎的实力差距太大。 刺杀奴赤炎，等于去送死。 再加上洛珩及时传讯给他们，让他们保全自身为重。 这群地方绣衣，才熄灭了刺杀奴赤炎的心思。 “都起来罢！” 洛珩摆摆手，示意众绣衣无需多礼。 众绣衣道谢过后，一一起身。 “都督，广元已拿下，接下来咱们的目标是德阳县，还是赤峰县？” 青龙沉声问道。 广元毗邻德阳县、赤峰县。 两边都可以深入云贵。 区别在于德阳县更大一些，而赤峰县则民风更为彪悍。 “德阳和赤峰分别谁在镇守？” 洛珩闻言，想了想，问道。 青龙躬身禀道。 “回都督，德阳和赤峰并无大阳人坐镇。” “但接下来的桂东府，却是大阳骁将牙台煌在镇守。” 牙台煌同样是大阳开国将领。 论战功和武力，比起奴赤炎要更胜一筹。 如今在乾坤天的地位，也远超奴赤炎。 此人的境界，已经达到陆地神仙级别。 “本督若没记错的话，牙台煌已是陆地神仙？” 洛珩微微沉吟，道。 青龙点了点头。 “是的都督，牙台煌不仅实力强悍，且还是大阳人中罕见的智勇双全之人。” “对付此人的话，恐刺杀策略行不通了。” 若说奴赤炎只是匹夫之勇的话。 牙台煌却是智勇双全，且极为谨慎之人。 这种人物，刺杀就比较难了。 “那就正面强杀吧。” 洛珩闻言，淡笑道。 区区陆地神仙而已，且还是那种靠着九十九重天加成后，才勉强达到陆地神仙的家伙。 眼下绣衣卫一众供奉中，比他强的有好多个。 “都督英明！” 青龙并无异议。 洛珩想了想，道。 “那就让陆巢走一遭吧。” 陆巢可是比大阳人更早的上古大能。 论实力，自然要压过牙台煌。 “陆供奉桀骜，光他一人恐会有失。” “不若让太平道人一并前行。” 青龙提议道。 洛珩微微颔首。 “也罢，就让太平道人一并跟去吧。” “其他人兵分两路，分别收复德阳、赤峰二县后，在桂东府与本督汇合。” 在场绣衣闻言，齐齐躬身应诺。 洛珩摆摆手挥退众绣衣后，朝着青龙问道。 “罗家之人何在？” 罗家在刺杀奴赤炎一事上积极配合绣衣卫，也算是有功之臣。 如今广元收复了，洛珩自然要接见他们一番。 “回都督，罗家众人在外边等候着。” 青龙躬身回道。 洛珩点点头，道。 “让他们进来吧。” 青龙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 “草民罗芙蓉、罗海棠、罗月季……拜见都督。” 以罗芙蓉为首的罗家众人，俯身朝洛珩拜倒下来。 洛珩双手虚托。 “诸位且起。” “坐！” “谢都督。” 罗芙蓉等人小心翼翼坐了下来。 别看他们是广元一霸。 号称广元第一家族，在广元县一手遮天。 但在洛珩面前，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你便是罗芙蓉？” 洛珩的目光落在罗芙蓉身上。 此人年约五旬左右，但看着保养的极好。 跟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毫无差别。 甚至，比起他大儿子罗海棠来，他居然要更年轻一些。 当然这也跟罗海棠留着一脸络腮胡，看着显老有关。 “草民正是罗芙蓉。” 罗芙蓉躬身回道。 洛珩点点头，道。 “本督亦曾听说过罗家忠义之名。” “当初项烽逆贼叛乱，罗家不仅组织乡勇对抗逆贼。” “广元陷落后，罗家不少族人更是慷慨赴死。” “此等壮举，着实令人动容。” 洛珩这话，让罗家众人面露骄傲之色。 是啊，罗家确实以忠义立家，但为此付出的代价却也不小。 全族近千户，被镇国公项烽屠杀了一半。 若非罗芙蓉等人提前听得风声，带着部分族人跑了。 恐怕立足广元县数百年的罗家，就要一朝覆灭了。 “此次罗家又助绣衣剿杀了大阳贼寇奴赤炎，可谓功不可没。” 洛珩缓缓说道。 罗芙蓉闻言，忙谦逊道。 “都督过誉了，此乃我大楚乡绅应尽之义务。” 老实说，罗芙蓉还真没觉得配合绣衣卫刺杀奴赤炎是什么功劳。 毕竟他们也极度讨厌霸占了广元县的奴赤炎。 只不过奴赤炎武功高强，罗家意识到打不过他，才没动手罢了。 “功便是功，过便是过。” “有功岂能不赏？” “这样吧，本督做主，让令郎罗月季入我绣衣，当个小旗吧。” 洛珩想了想，说道。 像罗家这种士绅家族，比起江南士绅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他们虽也有不少产业涉及灰色地带，但至少没有大肆兼并土地，也没有逼得百姓家破人亡。 总之，罗家的作风不像士绅。 反倒是有点像江湖帮派。 故此，洛珩才破例给予罗家褒奖。 当然，罗家真要在广元县无法无天，鱼肉乡里的话，洛珩也不可能对抬举罗家。 “啊？谢……谢都督大恩。” 罗芙蓉闻言，顿时惊呆了，待反应过来后，忙朝着洛珩叩头谢恩。 一旁的罗月季，更是如坠梦中，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愣着干啥，还不拜见都督？” 见自家小儿子傻愣愣的样子，罗芙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罗月季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属……属下拜见都督。” 他现在竟是绣衣卫了？ 哈哈！ 如今的绣衣卫，可谓如日中天，谁不想加入？ 尤其是罗家这等本身就半黑不白的家族，更是如此了。 换做江南士绅的话，恐怕有些家族还不乐意跟绣衣卫扯上关系。 但罗家不同。 他们巴不得被绣衣卫青睐呢。 洛珩微微颔首，道。 “你虽入了绣衣，但却不可仗着绣衣权势胡作非为。” “否则本督必将严惩不贷！” 第1123章 茂金太子 昆城，原镇国公府邸。 如今这座国公府，已经被改成了沐谨言的行宫。 但今日，行宫内的气氛，却与往日有些不同。 大殿中。 沐谨言、阿塔克等人齐聚一堂。 除此之外，又多出了一张陌生面孔。 赫然是奉巴基之命入世的茂金太子。 “茂金太子，几日不见，你似乎愈发风采过人了。” 沐谨言笑吟吟地看着茂金，说道。 她这话语气中多少带着一丝挑逗的意思。 茂金长相俊朗，气质高贵。 再加上还是曾经的大阳太子出身。 自然极对沐谨言的胃口。 在乾坤天的时候，她就有引诱茂金的意图。 只乾坤天终究人多眼杂了点。 在加上三个大阳国师都在，沐谨言为了在三个国师面前保持矜持，便没能付之行动。 但如今却不同了。 一来，沐谨言心态已经膨胀。 她觉得她已经在云贵站稳了脚跟。 哪怕未来不能统一天下，多半也能割据为王。 这身份不同了，底气自然也就足了。 再加上，阿塔克又建议她纳妃，勾起了沐谨言的心思。 此刻骤然看到茂金，她自然有些忍耐不住。 茂金面色微微一红，道。 “公主说笑了。” 茂金是大阳历史上最为可惜的太子，没有之一。 他从小就被巴基培养长大。 待稍稍年长后，就表现出了极强的治国能力。 且相对于凶残暴虐的大阳人，茂金可要仁慈多了。 只可惜，这么一个优秀的太子，还没满二十，便死于一场意外。 事实上，若茂金不死的话。 大阳王朝的历史，恐怕会因此而改变。 说不定也能像其他中原王朝一样，至少统治中原二三百年。 要知道，茂金在十六岁的时候，便上书彼时的大阳太祖。 建议大阳施仁政，修生养息，善待百姓。 并一直在为提高各族地位而奔波。 从这些地方来看，茂金无疑是个格局很大的人。 他对各族一视同仁，并不会因为自己是大阳人，而偏袒大阳一族。 刨除血脉种族来看，茂金其实比很多中原王朝的太子都要强。 这也是为何，巴基进入九十九重天后。 知道茂金薨逝后，立马将他接引到九十九重天。 不过，就这么一个颇具仁君风范的茂金太子，在刚过完十九岁生辰后，意外死于东宫内。 正因为茂金死的时候年纪小，再加上他又不是那种沉迷酒色之人。 此刻沐谨言若有若无的挑逗之言，和魅惑力十足的媚眼，让茂金多少有些不自然。 “公主，别逗茂金了。” 一旁的阿塔克见状，笑着说道。 他倒是挺想撮合沐谨言和茂金的。 但茂金是巴基的隔代弟子，虽非亲传，却也重视得不得了。 阿塔克自然不敢乱点鸳鸯谱。 “国师这话就不对了。” “本宫可没逗茂金太子，本宫只是欣赏太子罢了。” 沐谨言嫣然一笑，眼波流转，风情万种。 茂金微微低头，似不敢看沐谨言。 从内心而言，他并不喜欢沐谨言这种类型的女人。 太妖，太媚。 不符合他的审美观。 要知道，茂金可是自幼饱读儒家典籍长大的。 他喜欢的是端庄、大气，沉稳有度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女妖精。 只不过，眼下大阳正在和沐谨言合作。 茂金自然也不好给沐谨言甩什么脸色。 当然，茂金没中招，也跟沐谨言如今气运流逝太多，本身魅力虽在，但那种无脑降智光环却已经被大幅度削弱了。 否则，茂金恐怕还真未必能把握住。 …… “对了，茂金，你此次前来是为了何事？” 阿塔克沉声问道。 巴基极为重视茂金，一般情况下，是不舍得放茂金入世的。 这意味着，会消耗茂金本就不多的寿元。 “三国师，茂金奉国师之命，特来提醒公主。” “洛珩已然来到云贵。” “奴赤炎将军更是死在他手中，希望公主莫要疏忽。” 茂金闻言，缓缓说道。 这话一出。 沐谨言面色顿时为之一变。 洛珩！ 又是你！ 你怎么阴魂不散？ 而阿塔克，则皱起了眉头。 洛珩来了么？ 好快的速度。 在他原本预计中，洛珩和绣衣卫出现在云贵，至少也要下个月了。 但没想，这才过去多久。 洛珩便已经带着绣衣卫来了。 一时间，阿塔克心下压力如山。 他虽没和洛侯传人交锋过。 但却听巴基一直提及过洛侯传人的可怕。 故此，阿塔克并不会像其他人那般轻视洛珩。 相反他无比重视洛珩。 甚至把洛珩当成了毕生的劲敌。 大阳三国师中。 阿塔克无疑是最弱的一个。 不管是武力，还是治国、整军、心性、见识等等地方，他都比不上巴基和多迦二人。 他继承国师之位时。 大阳由巅峰开始走向衰落。 虽说，大阳的转折，与阿塔克关系不大。 但作为大阳国师，他却没能发现并阻止大阳下滑，显然也得背一部分锅。 阿塔克此人多少有些急功近利。 这一点从他给沐谨言出的几条计策便可见一斑。 很多时候，他只顾当下，很难能顾及到长远。 这是他最大的缺点。 此刻听到洛珩来了，阿塔克在忌惮之余，心中第一个想法便是如何趁机除掉洛珩。 他没考虑过，一旦杀不死洛珩的后果。 “国师，洛珩极难对付，还请国师帮本宫。” 沐谨言略有些慌乱的说道。 洛珩这两个字，犹如梦魇一般，让她本能就有些畏惧了。 “公主放心，有本座在，洛珩未必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阿塔克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 还是那句话，他之所以忌惮洛珩，是因为巴基屡次跟他提及洛侯传人的可怕。 但在内心深处，阿塔克却一点都不认为自己比不上洛珩。 毕竟他阿塔克也不差。 “有国师在，本宫就放心了。” 听到这话，沐谨言略略松了口气，拍着胸膛说道。 对于如今的沐谨言来讲，她已经患上了阿塔克依赖症。 阿塔克点点头，道。 “公主放心，洛珩不来则矣，来则必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本座已经想到怎么去对付他了。” 第1124章 夜郎与雍孰大 德阳、赤峰二县很快便被收复。 洛珩带着众绣衣，径直往桂东府而去。 桂东府作为黔地东半部最大的府城，倒也显得颇为繁华。 当然，这繁华比起江南各地，自然又大有不如。 不过放在相对贫瘠的云贵，却已是一等一的繁华城池了。 桂东府依山傍水，地理环境极佳。 往日里，会有大量来自大楚各地的商贾出没。 但自从沐谨言和大阳人封锁了云贵后。 这些商贾的身影，已经看不到几个了。 原本繁华的桂东府，如今似也变得死寂起来。 府城中。 牙台煌坐镇后，从未放过任何警惕。 尤其是桂东镇抚司衙门的绣衣卫消失不见后。 牙台煌更是从未停过对绣衣卫的搜捕。 如今，正座桂东府处于高度紧张的氛围中。 时不时可见牙台煌麾下的士卒，在大街小巷出没。 这群人，自然是为了搜捕潜藏起来的绣衣卫。 不得不说，牙台煌并未白费功夫。 哪怕桂东镇抚司的绣衣卫，算是地头蛇了。 化整为零后，很难找到踪迹。 但在牙台煌的不断搜捕下，却也抓到了几个绣衣。 “有条大鱼！” “快来人！” “哈哈，抓到了。” “这家伙看样子身份不低啊，至少卫指挥使一级了吧？” 小巷子深处，一座民宅中，蓦然传出牙台煌麾下士卒的欢呼声。 紧接着，数十个云贵士卒，押着一名稍显狼狈的中年人，自民宅内走了出来。 这中年人，赫然是桂东镇抚司衙门的卫指挥使张钦。 张钦作为桂东镇抚司衙门最高级别的绣衣高层。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牙台煌给抓住。 事实上，若非当日牙台煌破城时，他受了不轻的伤，这些士卒还真抓不了他。 毕竟，张钦可是江湖一流高手。 但眼下只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 “尔等助纣为虐，居然甘为异族爪牙，呸！” 张钦看着兴高采烈的云贵士卒，忍不住骂道。 但这话，却丝毫没引起云贵士卒的反应。 甚至，不少人还笑嘻嘻的。 “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又懂屁？” “当初镇国公在的时候，我们过的是苦日子。” “镇国公没了，咱们的日子也没好到哪去。” “反倒是如今的沐公主，却让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多了条活路。” “所以，咱们为何要替大楚卖命？” 士卒中，有人冷笑着说道。 这人似乎读过书，言语条理分明，看着不像寻常百姓。 张钦瞥了他一眼，见其肤色白皙，长相英俊。 “士绅子弟？装什么百姓！” 这等人物，一看就不是普通黔首。 张钦自然能分辨出来。 “到底是绣衣卫指挥使，眼光确实毒辣。” “可惜，如今你落到小爷手中，也只能算你倒霉。” 刚刚说话之人，忍不住讥讽道。 他确实是士绅子弟。 或者说，如今沐谨言麾下的军队，皆是云贵两地士绅子弟。 士绅之家人丁众多，随随便便抽出点族人，便能让沐谨言拥有了数万大军。 不过，云贵士绅们之所以如此配合沐谨言和大阳人。 自然是因为，阿塔克给沐谨言定制的政策，对于士绅阶层极为优渥的缘故。 比起大楚朝廷的新政，以及洛珩不断打压士绅阶层而言。 这群家伙，自然更愿意替沐谨言和大阳人卖命。 至于大阳人是不是异族，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才不在乎呢。 “走狗、楚奸，不得好死！” 张钦闻言，骂道。 …… 这般动静，自然也引起了附近百姓的注意。 当他们看到张钦被大阳走狗们给抓走时，眼神之中无不抹过一丝愤怒。 大阳当初的统治政策，对于士绅阶层极为友好，甚至称得上厚待了。 但对于平民阶层，却是往死里压榨。 沐谨言拿下云贵后，阿塔克便照搬了当初的大阳政策。 故此，桂东府才仅仅被牙台煌统治半个月不到。 城中的百姓们，已然对牙台煌以及他的鹰犬们痛恨到了极点。 只不过牙台煌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哪群云贵士绅子弟凭空增长了很强的实力，人均达到三流高手层次。 普通百姓自然不可能是那群士绅子弟的对手。 他们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张大人被抓走了，哎！” “该死异族，着实可恨。” “最可恨的还是那帮吃里扒外的楚奸。” “卖祖宗之辈，不得好死。” 看到士绅子弟押着张钦已经远去，四周的百姓忍不住小声咒骂起来。 张钦身为绣衣卫卫指挥使，坐镇桂东十多年。 他和其他绣衣不同，极为亲民。 可以说，在桂东府口碑极好。 这群百姓看到张钦被抓，心下自然不忍。 “都别骂了，骂有用吗？” “赶紧去通知李千户他们。” “不然晚了恐怕张大人会遭毒手。” 人群中，有人小声说道。 此言一出，不少百姓悚然一惊。 事实上前几天被抓的几个绣衣卫，已经被牙台煌给公开处斩了。 此番张钦落网，若不能及时被救出。 恐怕最终也会落得个被斩首的下场。 想到这里，立马有人匆匆而去。 桂东绣衣化整为零后，大多数都藏在百姓家中。 故此，有些人知道李千户在哪里。 …… “都督，前方便是桂东府城了。” “此城始建于大雍武帝年间，当年武帝派兵灭了夜郎国后，将夜郎国纳入统治，置桂东郡，建造了黔城。” “黔城便是桂东府的前身。” 青龙一指前方城池，缓缓说道。 他倒不是在洛珩面前卖弄。 事实上，青龙很清楚洛珩知道这些。 之所以还这么说，其实在解释给其他人听。 总不能这种事情还需要都督亲自来做吧？ “桂东府城历史久远，也算是西部名城了。” “数千年前，夜郎王与黔使会面，问黔使夜郎与雍孰大？沦为千年笑柄。” “如今夜郎国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但这古之夜郎一地民风却是依旧彪悍。” 洛珩眺望着府城，感慨道。 别看夜郎自大贻笑大方。 但古夜郎国的民风却彪悍到了极点。 夜郎国的军队也极为勇猛。 第1125章 牙台煌，死 轰！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踏步而出，齐齐抬掌朝着城门轰去。 厚重的城门，顿时轰的一声，被轰了开来。 桂东府的城头士卒们，无不惊呆了。 徒手轰开城门？ 这他妈不是人吧？ “快，报知将军。” 城卫统领顿时慌了神，拉过一名亲兵，急声吩咐道。 城门都被轰破了。 桂东城要完犊子了吧？ 亲兵闻言，忙慌慌张张下了城头，直奔郡守府而去。 城外。 洛珩等人似也不急，就这么耐心等待着。 攻城是不可能的。 进城嘛，也不着急。 这一次他们主要是引牙台煌出城，强杀了对方。 只要牙台煌一死，桂东城不攻自破。 又何必浪费时间去攻打桂东府？ 更别说，绣衣卫本就不是正规军队。 拿来攻城，岂不是大材小用？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 牙台煌的身影出现在城头。 “绣衣卫？” 他面色微微一变。 下一刻，他想都没想，朝中士卒命令道。 “堵住城门。” 士卒闻言，忙应诺而去。 牙台煌转过身，目光扫向洛珩等人。 引诱他出城？ 那是不可能的，他才不会上当。 放着好好的城池不守，偏偏要逞勇跟人斗武。 那岂不是正好落入对方圈套了嘛。 远端。 洛珩看到牙台煌丝毫没有出城的样子，也不意外。 “这牙台煌果然谨慎。” “难怪此人原本只是奴隶之身，却能在猛将如云的大阳朝脱颖而出。” 相比起奴赤炎。 显然这牙台煌更难对付。 “邓供奉、陆供奉、朴供奉，这一次你们出手。” 洛珩冷笑一声。 堵城门？ 堵得住才怪！ 绣衣卫如今高手如云。 光大宗师级别强者，就超过了双掌之数。 重逾千斤的城门，换做普通军队，想要破开自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但在大宗师强者面前。 所谓的城门，跟纸糊的也差不多。 “诺！” 邓黎、陆巢、朴荣成三人躬身应诺，跨步而出。 下一刻。 三人齐齐抬手。 轰！ 恐怖的气劲，犹如惊涛骇浪般席卷而出。 刚刚被堵上的城门，发出一声巨响。 再一次被轰开。 城头的牙台煌抽了抽嘴角，面色已然难看了起来。 他突然发现。 绣衣卫用的是阳谋，就是不断轰击城门，逼迫他出城一战。 想想也是。 在大宗师面前，城墙、城门这些似乎完全失去了作用。 “果然不愧是洛侯传人。” “这一招，直接捏住了我七寸。” 牙台煌暗叹一声。 事已至此。 他也只能中招，别无他法。 不过，虽然被逼得只能出城了。 但牙台煌却没有任何担心的地方。 首先，他已经超越了大宗师层次，达到了陆地神仙境界。 在他眼中，绣衣为虽强。 却也不足以能威胁到他。 “既然你们一心求死，那某家就成全你们。” 牙台煌冷笑一声。 他身形一动，整个人犹如大鸟一般，朝城外飘去。 踏！ 落地之后，牙台煌傲然而立，眸光扫过众绣衣，眼神中带着淡淡的不屑。 若是寻常江湖武者，面对绣衣卫这等阵容，多半已经生不出任何对抗的心思了。 但可惜，他是上古大能牙台煌！ …… “陆巢！” 洛珩轻声唤道。 早就等不及的陆巢，顿时越过邓黎、朴荣成二人，直面牙台煌。 “是你！” 看到陆巢，牙台煌原本的自信渐渐消失不见。 刚刚他只是远远看了陆巢一眼。 虽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却也没有多想。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面前之人竟是大虞时期马踏京师的陆巢。 “阁下当年以一己之力，摧毁大虞世家望族，是何等豪情。” “今日，阁下却甘当世俗朝廷鹰犬。” “真是令某家好生失望，没想到堂堂世家掘墓人的陆巢，居然也是徒有虚名之辈。” 牙台煌倒也是个牙尖嘴利之人，一开口就阴阳怪气起陆巢。 陆巢闻言，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他本就是个极度好面子的人。 此刻被牙台煌这般一说，登时按捺不住。 “陆某一生行事，何须向你解释。” “尔不过蛮夷之辈，还不配评论陆某。” 声音落下。 陆巢踏步前行。 他的步伐虽不快，但气势却开始节节攀升。 待到至牙台煌十余步前。 陆巢的气势已然达到了顶点。 牙台煌面色愈发凝重。 虽然，他也是上古大能，陆地神仙级别人物。 但比起年代更久远的陆巢而言。 却无疑是小巫见大巫。 “死！” 陆巢轻喝一声，手中亮出孤月弯刀，一刀朝着牙台煌劈了过去。 轰隆！ 这一招带着可怕的气势。 虚空中，竟渐渐凝聚出千军万马。 仿佛陆巢这一刀，有如万马千军奔袭而至。 天街踏尽公卿骨！ 这是陆巢的成名绝技，威力堪称恐怖如斯。 牙台煌不敢怠慢，深吸一口气，体内真元疯狂运转。 屠城！ 陆巢有神通，他岂会没有？ 大阳强者自进入乾坤天后，大多数都领悟出了【屠城】神通。 牙台煌也不例外。 他虽然是智勇双全的将领，很少会鲁莽行事。 但大阳人有个习性，就是破城后喜欢屠城。 牙台煌当年可没少干这种事情。 轰隆！ 两招神通相撞。 代表陆巢的千军万马，犹如锥子一般，扎入代表牙台煌的大阳军阵中。 下一刻。 号称勇猛无敌的大阳军阵，瞬间被陆巢的千军万马给摧毁。 刺啦！ 孤月弯刀落下。 牙台煌只觉眼前一花。 意识便已彻底消失。 “不堪一击！” 陆巢瞥了牙台煌倒下的尸体一眼，微微冷笑。 换做加入绣衣卫之前。 他虽能胜牙台煌，但想要如此干脆利落的斩杀牙台煌，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自从加入绣衣卫后。 陆巢也凭借着功勋，从洛珩手上换了部分修仙法门。 他的实力自然变得突飞猛进。 眼下的他，别看依旧只是陆地神仙层次。 但实则，已经隐隐有向传说中的超脱境踏入。 自从上一代洛侯传人销声匿迹后。 此方世界灵气就变得越来越稀薄。 明明大虞时期，还有超脱境强者活跃在世间。 但之后的大荆也好，大乾也罢，就再也没见到过超脱强者出现。 第1126章 桂东府收复 “桂东已到手。” “过了桂东，便能直奔昆城。” “接下来算是一路坦途了。” 洛珩看着刚刚结束的战斗，笑着说道。 桂东府之后，便是千秋、桂溪、桂阴等郡县。 按道理，这三座郡县，应该拼死挡住他们才是。 但实际上，这些城池都已经算位于云贵腹心之地了，自然不可能驻扎太多军队。 再加上，云贵军本来人数就不多，也就几万人而已。 这么点人，最多也就是云贵边缘险要之处，多派些人镇守便是。 事实上这也是主流的军中想法了。 但绣衣卫不同于大军。 他们个个都是高手，自然来去如风，一路横扫。 大阳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应变，只能眼睁睁看着洛珩一行人如风卷残云般，扫荡而来。 “都督，剩下的郡县，确实不足为虑。” “甚至暂时不收复都没问题。” “待彻底剿灭沐谨言逆党后，这些郡县多半会直接望风而降。” 青龙略一沉吟，说道。 洛珩闻言，微微颔首。 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尽快剿灭了沐谨言这祸害女人。 而不是纠结一些旁枝末节的东西。 “进城吧。” 洛珩摆了摆手，缓缓道。 桂东府城拿下来了，洛珩自然要去看看。 城中是否还好。 大阳人，不，应该说那些被甘愿当大阳人走狗的云贵士绅们，是否为恶。 要是他们老老实实也就罢了。 若不老实，那就休怪他不给云贵士绅面子了。 …… 城内，昭狱。 昭狱本身绣衣卫的地盘。 但如今，却已经成了云贵军关押人犯的地点。 看着自己被五花大绑，捆在柱子上。 张钦心下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没想到我张钦，当了一辈子绣衣，到头来居然进了自家昭狱。” 这让张钦，心中满不是滋味。 若非那几个云贵士绅子弟，如狗一样盯着他不放。 他也不会就此落网。 可惜，没等到都督到来，他便要为朝廷尽忠了。 张钦很清楚，不管是牙台煌，还是那些云贵子弟，都不可能留他一命。 多半这一两天，就会将他斩首。 正自感叹间。 忽有震天巨响隐约传入他耳中。 “嗯？哪来的震响？” “莫不是都督来了？” 张钦一愣，暗暗想到。 他面上不觉露出一抹喜色。 若都督到了，那桂东府唾手可破。 他也不用死了。 张钦也是人，自然不想轻易就这么死了。 轰隆！ 巨响声再次传来。 “好像真是北城门处传来的。” “看来真是都督来了。” 张钦又惊又喜。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他没想到，自己都快要被处斩了。 都督却到了桂东府。 也不知过了多久。 昭狱内突然传来动静。 紧接着，一声声惨叫响起。 张钦听了个分明，这些惨叫全是大阳人走狗发出的。 “城破了？” 张钦惊喜莫名。 就在这时，脚步声传来。 “大人！” 远端，几名桂东绣衣快步而来，面上带着激动的表情。 他们得知都督破城后，立马就朝昭狱杀了过来。 怕的就是张钦提前被大阳人走狗处决了。 好在，最坏的事情并未发生。 …… 青龙、白虎、朱雀带着众缇骑，开始展开了清洗。 那些投靠牙台煌当了走狗的士绅子弟。 尽数被绣衣卫给斩杀。 待到夜幕降临时，桂东府已经被肃清，重新回到大楚怀抱。 洛珩端坐于镇抚司衙门堂内。 “多谢都督救命之恩。” 张钦俯身拜倒。 虽然救他出昭狱的是他的绣衣旧部。 但若不是洛珩带着高手斩杀了牙台煌，攻破桂东府。 他的旧部，也不可能有机会攻破昭狱救他出来。 故此，说洛珩救了他一命，一点都不为过。 “且起。” “你是绣衣老人了，本督又岂会坐视你身陷囹囫？” 洛珩摆了摆手，说道。 张钦再次叩谢后，缓缓站了起来，束手而立。 “尽快将镇抚司运转起来。” “如今城内虽无大阳余孽，但原本的府台衙门，却被牙台煌杀了个干净。” “待朝廷新任府台官员抵达前，你需要稳住桂东府，莫要出了乱子。” 洛珩看向张钦，缓缓说道。 张钦是绣衣卫中，比较罕见的偏文人风格的卫指挥使。 故此，让他暂代几天政务工作，还真不是问题。 虽然，张钦的武功也不算低。 “属下明白了。” 张钦躬身应道。 洛珩点点头，继续道。 “另外，尽快联系上各郡县绣衣，让他们尽可能夺取各城掌控权。” “不过若此城有大阳人坐镇，却不得轻举妄动。” 听到这话，张钦应了下来。 这些本就是他本职范围之内的事情。 哪怕洛珩不说，他都会去做。 “本督明日一早，便会直奔昆城。” “接下来桂东下辖郡县，都交给你了。” 洛珩再次叮嘱道。 倒不是他不放心张钦。 而是，云贵两地多磨难，百姓已经够苦了。 洛珩自然不希望云贵再出乱子。 说话之间，青龙走了进来。 “都督，沐谨言往大理增派了高手。” “她似乎已经知道我们来了云贵。” 青龙躬身禀道。 听到这话，洛珩微微皱眉。 不过，他也没太放在心上。 此方平沐谨言之乱，他靠的并非什么计谋。 而是堂堂正正的实力硬推。 沐谨言那边不管怎么安排都没用。 “行，此事本督知道了。” “青龙，上奏陛下，就说黔地已被收复，最多月底之前，云贵之乱将会彻底平定。” 洛珩微微沉吟，说道。 青龙应了一声，走到书桌前，开始拟草修书。 他知道京中的陛下，多半已经等得很心焦了。 故此都督才会特意上奏。 所以，青龙的文书中，详细记录了如何收复黔地各城的过程。 “都督，您过目。” 青龙搁下笔，将文书递交给洛珩。 他虽非文人出身。 但因为这些年一直没放下读书的缘故，故此文才倒也不错。 洛珩扫了几眼，见没问题后，便点了点头。 “交给鹞部，尽快送入京中。” 鹞部密谍有独特的传递信息渠道。 会比正常的驿站，要快上十倍有余。 故此，洛珩上书从来不会走驿站。 第1127章 我竟被拒绝了 昆城，镇国公府。 “茂金太子，饮了这杯如何？” 沐谨言笑语盈盈地望着面前的茂金，眼神中带着一抹莫名的意味。 这些年来，她周旋于男人身边。 虽俘获舔狗无数，但老实说她还真没让谁占到过便宜。 哪怕是项炎、燕秋、萧阳等人，最多也就和沐谨言亲亲抱抱。 并未有过真正的肌肤之亲。 如今距离项炎、燕秋、萧阳等人死了也有两三年了。 沐谨言也从原本的二八芳龄的少女，变成了快二十岁的老姑娘。 她觉得，自己是该考虑找找男人了。 以她如今的身份，天下有的是男人来换口味。 但，头一次的话，沐谨言还是觉得交给一个自己比较中意的人比较好。 茂金无论是长相、气质，还是身份，都符合她的口味。 “公主，夜已深，我该回去了。” 茂金无视了沐谨言释放出来的暧昧，缓缓站起身，说道。 听到这话。 沐谨言面色一滞。 这茂金居然拒绝了？ 还是说，他压根就没领会到她话中的意思？ “茂金太子，何必急着回去？” “陪陪本公主不好吗？” 沐谨言深吸一口气，笑容再次浮起，媚声说道。 茂金闻言，微微垂眸。 “天色已不早，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终究不妥。” “为公主名声考虑，我便不打扰了。” 说着，他看都不看沐谨言，径直朝着房门方向走去。 沐谨言见状，一张俏脸瞬间沉了下来。 从小到大，除了洛珩之流寥寥数人外，她还从来没被哪个男人拒绝过。 如今这茂金，居然丝毫不给她面子？ 是她没魅力了吗？ 她并不觉得。 “茂金，你什么意思？” “本宫就让你这么讨厌？” 沐谨言俏脸一沉，冷声道。 今天，她还非要拿下茂金不可。 “公主何必为难我？” 茂金步伐一顿，淡淡回道。 他怎么也是当初的大阳太子，而且还是极受大阳太祖重视的实权太子。 谁敢逼着他做不喜欢的事情？ 沐谨言虽美，却不是他喜欢的那款。 他也不想跟沐谨言扯上关系。 “好好好，本宫记下了！” 沐谨言面色铁青，心下已经怒到极点。 茂金闻言，皱了皱眉头。 但却什么都没说，径直推门而出。 看到茂金果然毫无留恋的走了，沐谨言愈发恼怒。 她砰的一声，将身前案几推翻。 这茂金如此不识抬举，枉她自作多情了。 沐谨言一向小心眼，此番茂金的不识抬举，已然被她记恨上了。 当然，眼下她还需靠着大阳人争天下。 自然不会在这时候动茂金。 不过，一旦等她夺了天下，她必然会报复茂金。 到时候，她要让茂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乞求她原谅。 至于那时候她会不会原谅茂金。 就看她心情怎样了。 但不管如何，茂金已经失去了被她纳入后宫的资格。 沐谨言如是想到。 “既然茂金不识相，那就换人。” “我就不信这世上的男人，都是有眼无珠之辈。” 沐谨言愤愤不平，自言自语了一句。 …… 镇国公府前院。 “国师，您不该陷我于险境。” 茂金面色不虞地看向三国师阿塔克，质问道。 他本以为，沐谨言唤他前去，是有事情要商量。 再加上当时阿塔克的怂恿，让他并未多想。 但谁知道。 沐谨言私下见他，居然是打了那方面的主意。 “茂金，你这又是何必？” “沐公主长相又不差，且身份高贵，我本想着你既来了，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你二人若你成就好事，于整个乾坤天而言，以是幸事。” 阿塔克看着茂金，摇头说道。 他言辞中，似对茂金的做法十分不以为然。 人家沐谨言看上你茂金，想要跟你春风一度。 你茂金身为男人，怎么看都不吃亏。 但谁想，茂金不仅不领情，反而还跑来质问他。 这让阿塔克，很是无语。 “国师，我不喜欢这样。” 茂金闻言，沉默了一下，缓缓道。 他很清楚，在三大国师眼中，乾坤天的发展，远比个人意愿来得重要。 只是，他不想这样。 “罢了罢了，只能说你小子没福气。” 阿塔克叹了口气，道。 茂金既然拒绝了沐谨言，那么替沐谨言纳妃的事情，就将尽快提上日程。 否则一旦沐谨言闲下来，说不定会对于如今大小事务尽操之于阿塔克之手，而感到不满。 阿塔克以及度人，难免会这么想。 但他不知道的是，沐谨言对于政务这些压根就不感兴趣。 她巴不得阿塔克什么事情都替她处理了呢。 只能说，沐谨言这女人有野心不假。 但她的野心更多地体现在虚荣心方面，而不是权力欲。 阿塔克虽然号称大阳智者，然而他显然对于女人不太了解。 或者说，对于沐谨言这种女人并不了解。 一厢情愿地以为，沐谨言和其他上位者一样，都是醉心权力的人。 但殊不知，沐谨言早期最大的野心，也只是想着当太子妃，当皇后。 而不是什么逐鹿天下，君临天下。 她后来之所以生出这么大的野心，恐怕更多的还是想要压过洛珩的小心思。 “国师，明日我便返回乾坤天。” 茂金沉默了片刻，说道。 听到这话。 阿塔克不由皱了皱眉头。 他还想着劝说服茂金接纳沐谨言。 但眼见茂金如此固执，心下多少有些不太高兴。 只不过，茂金是大国师巴基的学徒工而已。 他也不好轻易责罚茂金。 毕竟，在明面上，其实连他都不敢怠慢。 很快，茂金不仅是曾经的太子，且还是巴基的记名弟子。 哪怕阿塔克贵为三大国师，却也不好动茂金这个前太子？ “自求多福吧，茂金。” 看到茂金身影远去，阿塔克摇摇头，叹道。 倒是准备离开的茂金，在听到这话时，心下咯噔了一声。 自求多福？ 什么意思啊？ 难不成这次前来昆城，不过是为了传讯罢了，又不是为了什么立功而去。 故此，如今的茂金，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压根就不想再继续回圣地。 第1128章 公主，大事不好 次日天微微亮。 还在酣睡未醒的沐谨言，便被侍女匆匆唤醒。 “没看到本宫还在休息？” “你没长眼睛吗？” 沐谨言怒声叱喝道。 昨夜，她发了好大一通火，折腾到后半夜才睡。 此时突然被叫醒，自然难免有些起床气。 侍女登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只是结结巴巴回道。 “公……公主，是……是国师找您。” 听到国师两字，沐谨言一个激灵，渐渐冷静下来。 自从拿下云贵后，沐谨言基本上所有事情都放权给了阿塔克。 平日里，阿塔克根本不会来打扰她。 沐谨言也乐得如此。 但今天，天才刚亮，阿塔克居然让人来找她了？ 难不成发生了什么大事？ 念及此，沐谨言不敢怠慢，瞪了侍女一眼，喝道。 “还不伺候本宫更衣？” 侍女闻言，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忙上前伺候着沐谨言穿衣洗漱。 磨蹭了快一个时辰后。 天都已经放亮。 沐谨言这才梳妆打扮完，容光焕发的朝着前院走去。 那里，暂时被充作“朝堂”。 虽然看着多少有些寒酸。 但眼下，她才只占领了云贵两地，自然也不好意思修什么宫殿。 片刻后。 沐谨言出现在前院“朝堂”。 她发现，不仅国师阿塔克在此，其他大阳强者基本上都出现了。 甚至连昨夜跟她不欢而散的茂金太子也在场。 沐谨言虽然不通政务，也不懂什么治国之道。 但到底不是笨蛋，立马意识到必然发生了什么大事。 否则，阿塔克等人也不可能全部到场。 “公主！” 看到沐谨言，众人朝她行了一礼。 沐谨言摆摆手。 “诸位无需多礼，坐。” 说着，她已经走到自己的专属位置前，坐了下来。 众人落座后，阿塔克便已经迫不及待说道。 “公主，事情有些不妙。” “洛珩带着绣衣卫收复了黔地，如今正直奔昆城而来。” 此言一出。 刚刚才坐下的沐谨言登时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什么？” 她惊呆了。 云贵两府，贵府已经丢了？ 亏她还作着一统天下的美梦呢。 这才打下云贵多少天？ 居然已经丢了一半的地盘！ “洛珩，又是你！” “你就非要跟我作对吗？” “我恨你！” 沐谨言气急败坏的骂道。 这话一出，现场众人顿时面面相觑。 不是，听谨言公主这语气，她和洛珩之间莫非还有一段过往？ 否则为何语气形同怨妇？ “公主，你和洛珩，莫非……” 阿塔克迟疑了一下，问道。 若沐谨言和洛珩真有什么旧情，他或许可以借此来做一些操作。 “没，没有。” 沐谨言矢口否认道。 但她看到众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顿时气馁了。 “那洛珩，是……是本宫的……妹夫。” 沐谨言闷声说道。 她倒是想跟洛珩真有一段旧情。 但可惜，这只是做梦。 “妹夫？” 阿塔克惊呆了。 不止是他，其他大阳强者，无不目瞪口呆。 既然洛珩是你妹夫。 你居然还跟大楚对着干？ 放着手中的荣华富贵不享受，偏偏要女帝临天下那一套？ 这是有自虐倾向？ 阿塔克等人无法理解。 …… 气氛沉寂了好一会后。 阿塔克幽幽道。 “公主，既然洛珩与你是亲属关系。” “那可否……” 话未说完。 沐谨言已疯狂摆手。 “没有可否。” 开什么玩笑，她可不想继续被洛珩羞辱。 什么亲属关系，这纯粹是她在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洛珩和沐卿绾可从来没把她当成亲人看待。 这一点，沐谨言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好吧。” “那洛珩怎么退？公主可有考虑过？” 阿塔克闻言，无奈道。 洛珩如此快就要兵临昆城。 让阿塔克原本的很多部署，完全发挥不出作用。 这意味着，他们占据云贵，以此辐射天下的策略，基本宣告失败。 “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沐谨言咬牙说道。 听到这话，阿塔克点点头。 “公主说得也对。” “于大楚朝廷而言，我等是叛逆，洛珩身为大楚异姓王、绣衣卫大都督，是不可能放过我们的。” “与其如此，索性借着昆城与那洛珩斗法一场。” 这话一出。 现场大阳强者纷纷点头。 大阳人可不知什么是惧怕。 别说你洛珩是什么洛侯传人，就算洛侯亲自出现，这群莽夫也丝毫不怕。 “国师，与洛珩斗法之事，就拜托你了。” “但不知国师可考虑过后路？” 沐谨言沉默了一下，问道。 她对大阳人能否击退洛珩，完全没有信心。 在洛珩没出现前，她满心都是统一天下之类的念头。 但一旦洛珩出现。 她发现，自己就变得信心全无。 “后路？” “公主放心，我不是不知变通之人。” “洛珩一旦无法对付，我等便撤往安南。” “以安南做根基，再徐徐图谋天下。” 阿塔克微微一笑，说道。 这是他早就考虑好的部署。 若能胜洛珩，自然万事大吉。 但若不胜。 还可以撤往安南。 “安南？好好好，那正好是我父的地盘。” 沐谨言闻言，顿时大喜。 有了后路就不怕什么了。 她沐谨言别的本事或许没有，但逃命保命的功夫还是很了得的。 毕竟，项炎、燕秋、萧阳等人，都早已坟头长草了。 而她沐谨言，却依旧活蹦乱跳。 “各部加强警戒，一旦洛珩出现，立马报知本座。” 阿塔克目光扫向众大阳强者，沉声道。 一众大阳强者纷纷应诺。 现场气氛，顿时好转了不少。 沐谨言面色，更是露出了灿烂笑容。 坐在边上的茂金，暗暗摇了摇头。 他记得巴基曾跟他说过洛珩此人。 茂金有种预感。 这次阿塔克必然会在洛珩手中吃亏。 只不过，阿塔克是大阳三国师。 茂金可劝不动对方。 与其白费口舌，他也懒得多讲。 “希望损失不要太惨重吧。” “否则，乾坤天恐怕会因此一蹶不振。” 茂金心下暗暗想道。 不过，在悲观之余，他也对洛珩好奇得很。 他想要看看，洛珩是否有巴基形容的那般厉害。 第1129章 银兀骨 昆城外。 洛珩与一众绣衣强者，已然出现。 望着眼前的雄城，一众绣衣供奉皆感慨不已。 昆城在云贵两地已经属于一等一的雄城了。 但，比起中原大城，却依旧有些不够看。 城头上。 大阳骁将银兀骨，看到众绣衣后，面上泛起了一抹狞笑。 他是不折不扣的大阳猛将。 属于莽夫型人物。 老实说，巴基等人虽一再强调洛珩的可怕。 但对于银兀骨之流莽夫而言，非但没能让他们心生畏惧，反而心下愈发不服了。 毕竟，当年他们大阳攻伐天下时，可从来没遇到过什么对手。 如今一个狗屁洛侯传人，就要让他们当缩头乌龟？ 银兀骨不觉得自己不如洛珩。 只不过，大阳军令也极严。 阿塔克先前已经吩咐过他们，一旦发现洛珩，立马上报，不得轻举妄动。 故此，哪怕银兀骨战意已经快飙升到极点了，却也不敢擅自出城。 很快。 阿塔克带着大阳众强者出现在城头。 “国师，末将请战。” 看到阿塔克，银兀骨顿时按捺不住了。 阿塔克目光扫了众绣衣一眼，眸光闪烁了几下，缓缓点了点头。 “也罢，就由你探探绣衣卫的底。” 听到这话。 银兀骨顿时大喜过望。 他嗡声应了一声，拿起兵刃，便蹭蹭蹭的下了城头。 不片刻。 城门被缓缓打开。 银兀骨一人一骑，冲了出去。 大阳人擅骑兵。 当年的大阳铁骑，堪称天下无敌。 故此，其实很多大阳强者，更擅长骑马作战。 而非像江湖人物那般步战。 步战，对于大阳人而言，反而失去了优势。 银兀骨虽是莽夫。 但在战场上却嗅觉极其灵敏，自然不会犯下低级错误。 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中原狗，前来受死。” 银兀骨爆喝声中，疾冲而来。 他嗓门极大，声若雷霆。 这要是放在战场上，绝对是个一等一的猛将。 可惜。 他面前的都是绣衣卫。 绣衣卫人均高手，自然不会被区区一声吼给吓到。 “卓元觉，你出战。” 洛珩扫了疾冲而来的银兀骨一眼，缓缓道。 卓元觉面上一喜，忙跨步而出。 作为袁腊麾下四天王之一。 他在加入绣衣卫后，也没少立功。 只是，如今绣衣供奉僧多粥少。 想要抢功劳，并不容易。 这一点，都督却钦点他卓元觉出战。 他怎能不喜出望外？ 袁腊和其他三天王，纷纷笑呵呵地恭喜了卓元觉几句。 卓元觉已经踏步出现在奔马面前。 望着疾冲而来的奔马，卓元觉丝毫没有任何退缩之意。 “死！” 他猛地一拳轰出，朝着马头砸了过去。 银兀骨见状，面色一沉，忙操控着坐骑转身避过这一拳。 但这么一来，原本气势如虹的冲锋之势顿时被打断。 “中原狗果然奸诈。” 银兀骨骂了一句。 他可不是只会被动挨打的人。 立马挥动手中弯刀，朝着卓元觉砍了过去。 卓元觉嗤笑一声，手指连弹。 嗤嗤！ 数道气劲爆射而出。 叮当声中，将银兀骨手中弯刀给击的粉碎。 …… 城头。 “此人是……袁腊四天王中的卓元觉？” 阿塔克凝视着卓元觉，想了好一会才想起卓元觉的身份。 下一刻，他面色阴沉了几分。 没想到连卓元觉这样的大能，都投靠了绣衣卫。 如此说来，现在的绣衣卫，实力已经强的发指了？ 这对于阿塔克而言，却绝非什么好消息。 “卓元觉是大乾反王，当年在袁腊麾下，也是一条好汉。” “论武艺，银兀骨未必是他对手。” 一旁的茂金，小声说道。 阿塔克闻言，点了点头。 银兀骨是莽夫，虽然勇猛无匹。 但莽夫到底是莽夫。 未必比得上袁腊麾下的四天王。 “一会盯着点，一旦银兀骨有落败迹象，立马召他回城。” 阿塔克想了想，吩咐道。 众大阳强者齐齐点头。 若说先前这些大阳强者，还没将绣衣卫放在眼里的话。 眼下，他们却不会这般想了。 毕竟连卓元觉这等人物，都成了绣衣爪牙。 谁又敢小觑绣衣卫？ 战场上。 卓元觉和银兀骨已经开始交锋。 双方你来我往。 片刻间，便缠斗了数十招。 虽说银兀骨不一定打得过卓元觉。 但到底也是大阳猛将。 还不至于被卓元觉秒杀。 只是，随着卓元觉攻势愈发凌厉，银兀骨已经开始渐渐落入了下风。 没办法，眼下到底不是战场。 银兀骨这个猛将，能发挥出的实力至少被减去了三成。 面对卓元觉这等强者，自然是越打越憋屈。 这便是军中武道强者的弱点。 他们不善于江湖缠斗功夫，单打独斗，劣势明显。 反观绣衣卫这边。 众人面上都带着轻松的神色。 任谁都能看出卓元觉基本已经赢定了。 无非是用多少招击败银兀骨罢了。 “都督，这银兀骨倒也厉害，居然能在卓供奉手下坚持了百余招。” 青龙感慨着说道。 洛珩闻言，微微颔首。 “大阳人确实小觑不得。” “当年他们纵横天下，几无敌手，并非没有原因。” “彼辈擅长骑兵，两军交锋，自然摧枯拉朽。” “可惜，这等江湖性质的比斗，却非他们所长。” 洛珩将大阳人的优缺点分析的极为透彻。 让在场众绣衣纷纷恍然。 说到底，大阳人已经彻底丧失了自己的优势。 城头的阿塔克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但他却无能为力。 谁叫洛珩都已经兵临城下了。 且带的还是一等一的高手？ 这要是动用军队围剿，恐怕还不等军队围剿成功，就会被绣衣卫给杀崩溃。 但若不出大军，他们只能陷入跟绣衣卫单打独斗的地步。 不管怎么做，大阳人都吃亏。 “银兀骨要落败了。” “快唤他回城。” 阿塔克看到银兀骨岌岌可危，忙说道。 此言一出，登时有士卒敲响了金钟。 听到金钟声，银兀骨心下虽不甘，却也不敢违逆，忙拨马便欲朝城内逃去。 但卓元觉又岂容到手的功劳不翼而飞。 他眼神一冷，喝道。 “死！” 声音落下，一直赤手空拳和银兀骨相斗的卓元觉，猛然手腕一扬。 一抹寒光爆射而出。 第1130章 神射手，哲塔 嗤！ 寒芒击中银兀骨，银兀骨身形一晃，从马上栽倒下来。 远端，卓元觉身形一闪，已出现在银兀骨面前。 不等银兀骨爬起，卓元觉便已一刀砍了下去。 鲜血溅射。 银兀骨惨叫一声，气绝身亡。 城头。 阿塔克面色已然黑如锅底。 他怎么都没想到，银兀骨都已经撤退的情况下，居然还被卓元觉给斩杀了。 “该死的中原人！” “哇呀呀，中原狗贼如此奸诈，可恨！” “这狗贼害死了银兀骨，俺要去报仇！” “国师，请让末将出战。” 四周其他大阳强者，无不勃然大怒。 要是银兀骨正面被杀，他们还不至于愤怒成这样。 但，谁叫银兀骨是在返回途中被杀的呢。 这落在众大阳强者眼中，就是中原狗贼使用了奸诈手段。 他们不服！ “哲塔，你出战。” 阿塔克深吸一口气，喝道。 虽然，此时按照阿塔克的想法，是不应该继续派遣人手出战的。 但问题是，这群大阳强者，已经群情激昂了。 哪怕阿塔克也不好强行压制他们。 被称之为哲塔的大阳强者，跨步而出。 “末将领命！” 哲塔抱拳而去。 看着哲塔远去的身影，阿塔克稍稍心安。 这哲塔倒不是莽夫。 虽然不通文略，但却生性冷静。 也算是难得的将才了。 更关键的是，哲塔与其他人不同。 此人极为擅射。 是大阳人中最强的射雕手。 进入九十九重天后，哲塔渐渐开始触类旁通。 从原本的射术，又多学会了飞刀等暗器功夫。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讲。 派遣哲塔出战，算是比较保险。 城外。 “都督，此人是大阳神射手哲塔。” 青龙见状，小声说道。 洛珩微微颔首。 哲塔之名，他当然听说过。 事实上了解过大阳历史的人，就不可能不知道哲塔。 当初，大阳征战天下时。 最难攻克的便是中原的楚地。 攻伐楚地时，西路军主帅，大阳太祖的亲弟弟，都曾折在这里。 之后，大阳太祖勃然大怒，亲自率军攻打楚地。 只不过，一向天下无敌的大阳太祖，在楚地坚城面前，亦吃到了苦头。 最危险的时候，大阳太祖都差点载在楚地。 亏得关键时刻，哲塔一箭射倒了乾军帅旗，使得乾军以为主帅身亡，大军就此崩溃。 大阳太祖趁机挥师，这才拿下了楚地。 可以说，若没有哲塔，这大阳能不能统一中原都是个问题。 只不过大阳人为了吹捧太祖的赫赫武功，刻意忽略了关键时刻射出一箭的哲塔的功劳。 这才使得哲塔在建国后，并未被封赏到太高的爵位。 好在哲塔忠心耿耿，并不在乎这些。 巴基等国师，也正是看中哲塔的这点，才将他接引到乾坤天。 如今哲塔出战。 阿塔克远比其他人更放心。 “既然是哲塔，那就由……邓供奉，你来出战。” 洛珩略一沉吟，缓缓说道。 邓黎闻言，躬身领命而出。 哲塔擅射，威胁力极强。 洛珩出于保险，派出了供奉中最强的邓黎出战。 …… “大阳哲塔，领教阁下高招。” 哲塔纵马而来，高声喊道。 说话间，他已经跃下马。 自从转修了暗器后，哲塔便很少骑马作战了。 毕竟，他控马技术再强，也终究不如自身来得灵活。 邓黎踏步而出。 “哲塔？” “某听说过你，大阳神射手。” 邓黎目视哲塔，缓缓道。 这哲塔实力要比银兀骨略强一些。 在邓黎眼中，自然不过尔尔。 但再怎么样，哲塔也是个强者。 “阁下如何称呼？” 哲塔并未第一时间就动手，而是沉声问道。 进入九十九重天后，他了解过一些江湖习俗。 故此，才会有眼前这一幕。 但城头的那些大阳强者，却有些不爽了。 “哲塔搞什么名堂，跟中原狗贼有什么好客气的？” “哼，哲塔到底不是我大阳族人，恐怕心中有鬼吧。” “没错，当初要不是太祖念他射术出神入化，留了他一命，这家伙早该死了。” “国师，哲塔恐居心叵测，请召他回城。” 一众大阳强者不满的说道。 阿塔克闻言，皱了皱眉头。 “不急，且再看看。” 他自然不会怀疑哲塔有异心。 但也知道，哲塔不受大阳人待见。 事实上，哲塔还真不是正儿八经的大阳一族出身。 他是原本草原上的铁奴部族人。 大阳太祖征服草原后，吞并了铁奴部落，这才被划入大阳一族。 但大阳人内部，本就有三六九等之分。 像哲塔这种假大阳人，自然很难受待见。 战场上。 哲塔并不知道，大阳人都在进他谗言。 他此刻，正屏息凝神。 刷！ 翻手间，数道寒光爆射而出。 却是哲塔的飞刀术。 邓黎见状，身形不动，只是轻轻一甩大袖。 轰！ 气劲翻涌而出。 射来的飞刀，吧嗒一声掉落下来。 连靠近邓黎都没做到。 对面，哲塔见状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知道，中原武林人士，往往都修炼了一种叫做内功的东西。 但，大阳人却不会。 哪怕在进了九十九重天后，哲塔请教过不少江湖上的强者。 却也没人教他内功。 只学会了一手飞刀术。 “阁下好功夫。” “请再接我一招。” 哲塔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说话间，他双手连扬。 刷刷刷！ 一连串飞刀，犹如雨点般爆射而出。 城头上的大阳人看到这一幕，全都不说话了。 尤其是先前怀疑哲塔有异心的家伙。 此刻更是面露讪讪之色。 如此恐怖的飞刀，若非要说哲塔有异心，那着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看到没，哲塔依旧对我大阳忠心耿耿，诸位以后可莫要无端怀疑了。” 阿塔克目光扫向众大阳强者，缓缓说道。 听到这话，众人不敢违逆，唯唯诺诺的应了下来。 但就在这时。 却见邓黎再次一挥大袖。 疯狂射来的飞刀，乒乒乓乓掉落下来。 没有一把，能靠近邓黎的。 “什么？” “不可能，这哲塔绝对放水了！” “如此飞刀，若说射不中对方，绝对有猫腻。” “国师，您也看到了吧？” 大阳强者无不哗然起来。 第1131章 欺软怕硬的脱脱耶里 阿塔克面色阴沉了下来。 倒不是恼怒哲塔。 而是觉得这群大阳强者实在太不可理喻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哲塔并无问题。 他飞刀之所以没奏效，显然是那中原高手太过强大的缘故。 但偏偏，这群大阳强者为了打压哲塔，睁着眼睛说瞎话。 当年的大阳，强盛一时。 最后落得个分崩离析，王朝覆灭的下场。 其中固然有大阳人暴政天怒人怨的原因，但跟大阳人自己内斗，也脱不了关系。 前三代时还好。 有三大国师坐镇，大阳人内讧还不明显，或者说都在克制着。 但随着三大国师薨逝后，大阳人的内斗就再也禁止不住。 甚至，在大阳快亡国的时候。 大阳朝廷都在忙着内斗。 直到国都被破，他们慌慌张张逃亡北境路上，依旧没有停止内斗。 阿塔克本以为，这群家伙被接引到九十九重天后。 总该有些收敛了吧？ 谁想，这群家伙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愈发变本加厉。 “都给我闭嘴！” 阿塔克面色一沉，喝道。 众人闻言，皆沉默了下来。 但心中却没由来生出了一股不满。 说起来你阿塔克，也不是正宗大阳人。 而是北境高原上的浑土谷一族。 若非太祖、太宗、仁宗都高看你一等，我等焉能听命于你？ 眼下你不仅不听取我等良言，反而包庇哲塔这个异心之人，到底是何居心？ 只是，大阳人不满归不满。 但大阳国师向来威望极高，他们也不敢明着有什么怨言。 战场上。 哲塔面露无奈之色。 他已经动用了最强的绝技，却依旧奈何不了邓黎。 这证明，他完全不是邓黎的对手。 念及此。 “阁下武功高强，鄙人甘拜下风。” 哲塔抱了抱拳，翻身上马，转身便回。 邓黎见状，倒没继续出手。 对手虽是异族，但倒也还礼貌。 尤其是对方已经明着认输了，以邓黎的骄傲，也不屑对一个明着认输的人继续出手。 缓步回到洛珩面前时，邓黎抱了抱拳。 “都督。” 洛珩点了点头。 也没在意邓黎有没有杀了哲塔。 哲塔虽一箭让大阳彻底统一了天下。 但他本人率军攻打城池时，却不曾搞过屠杀。 故此，此人还算有底线。 杀与不杀，都无所谓。 “下一战，太平道人，由你出战。” 洛珩略一沉吟，缓缓说道。 太平道人关角，实力深不可测。 可能是为数不多，略逊色于邓黎的强者。 至少，在一众绣衣供奉中，他绝对是第一梯队的人物。 “贫道领命。” 太平道人跨步而出，打了个稽首。 与此同时。 刚刚返回昆城的哲塔，却已经被一众大阳强者给围住。 “哲塔，你与中原狗贼眉来眼去，你可知罪？” “你的飞刀术堪称一绝，却连中原狗贼的影都没碰到，是不是放水了？” “老子早就知道你这狗贼心怀叵测，现在露出尾巴了吧？” “当年太祖就该将你剁碎了喂狗。” 众大阳强者义愤填膺，围着哲塔骂骂咧咧。 哲塔整个人都麻了。 他放水？ 天地良心，他真没有放水啊。 …… “行了，大敌当前，当团结一心。” “眼下并非纠结这些的时候，当退敌为主。” “脱脱耶里，你出战。” 阿塔克见状，沉下脸，爆喝一声。 众大阳强者见国师发飙了，登时面露讪讪之色。 瞪了哲塔一眼后，各自退了开来。 被点名的脱脱耶里，则慨然领命，转身下了城头。 脱脱耶里，算是大阳王族出身。 此人是大阳仁宗皇帝的亲弟弟。 也是茂金同父异母的弟弟。 仁宗登基后，册封脱脱耶里为镇南王，镇守江南之地。 脱脱耶里嗜杀，坐镇江南时，曾搞出了数次大屠杀。 死在他手上的黔首，没有百万也有数十万。 此人在三国师眼中评价并不太高。 但，大阳人却特别喜欢他。 若非脱脱耶里，在打仗方面，确实堪称惊才绝艳。 恐怕巴基也未必会将他接引到九十九重天。 毕竟，脱脱耶里着实太过残暴。 不过，此人军事方面的天赋，却令三国师都为之叹服。 脱脱耶里不仅自身武功高强。 且统兵方面，堪称一绝。 可以说，在众多大阳强者中，他绝对属于第一梯队的人物。 不管是什么奴赤炎、牙台煌，还是刚刚出战的银兀骨、哲塔，都远不如脱脱耶里。 …… “无量天尊，阁下印堂发黑，今日当有血光之灾。” 太平道人目视脱脱耶里，轻声笑道。 此言一出。 脱脱耶里勃然大怒。 别看他残暴，实则也饱读中原诗书。 换句话说，这脱脱耶里也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 自然能听懂什么印堂发黑，血光之灾是什么意思。 “老东西，我看你是活腻了。” 脱脱耶里冷笑一声。 声音落下。 他手中弯刀，已经悍然朝着太平道人劈了过去。 太平道人身形一闪，向后退出了数步。 他面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紧接着，朝着虚空俯身一礼。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贫道关角，有请大阳脱脱耶里赴死！” 轰隆！ 随着太平道人话音落下，虚空中顿时传来阵阵雷鸣声。 脱脱耶里见状，面色不由一变，手中弯刀下意识收了回来。 大阳王朝还在时，脱脱耶里也曾见识过不少奇人异士。 其中最诡异的便是中原道门人物。 彼辈号称能捉鬼除妖。 只不过，当时的脱脱耶里一直觉得这些都是骗子手段。 直到进了九十九重天，他死而复生后。 才明白世上真有那些诡异的未知力量。 此刻，太平道人凭空召唤雷霆，让脱脱耶里心中震骇不已。 他知道自己恐怕是遇到了道门中的高人了。 念及此。 脱脱耶里不由有些心虚起来。 “道长，有话好说。” “你我只不过是切磋一番，又何必动用此等超脱世俗的力量？” 这脱脱耶里显然是个欺软怕硬之人。 他手上沾满的血腥，也更多的是普通百姓而已。 对于真正的强者，脱脱耶里从来不会去招惹。 第1132章 有请大阳脱脱耶里赴死 “不可能！” “脱脱耶里居然会……” “气煞老子也！” “真是丢人，亏我还一直看好脱脱耶里。” 大阳强者们看到这一幕，顿时炸锅了。 这群大阳强者，一直看好脱脱耶里。 因为脱脱耶里凶残、暴虐，动辄就喜欢搞屠杀。 而这些，无疑正对大阳人的口味。 说起来反倒是仁慈的茂金太子，一直被大阳人视为异类。 只不过大阳人丁少，立国之后，朝堂上更多的是中原官员。 中原官员自然都拥护仁慈的茂金。 否则，按照大阳人的喜好，恐怕早就扶持脱脱耶里当皇帝了。 “闭嘴！” 阿塔克面色一沉，喝道。 他对这些大阳人多少有些头疼。 虽然，他一直不太喜欢脱脱耶里。 但此刻脱脱耶里，突然示弱，显然是一种策略。 阿塔克并不觉得这就是脱脱耶里软弱。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当虚空中雷鸣声渐渐隐去后。 脱脱耶里顿时狞笑一声。 “老东西，受死。” 他一改先前讨好模样，面色狰狞，手中弯刀恶狠狠劈落下来。 果然，这脱脱耶里只是示敌以弱而已。 对于他而言，哪怕对面是道门高人，也不可能心存畏惧。 嗤！ 弯刀劈落。 砰的一声，将太平道人劈成两截。 但令人惊异的是，太平道人身上竟无鲜血流出。 反而两截尸身，很快就化作诡异的青烟。 “什么！” 脱脱耶里不由一怔。 就在这时，太平道人关角的身影，出现在脱脱耶里背后。 他俯身一礼。 “有请大阳脱脱耶里赴死。” 声音落。 虚空中雷霆轰隆一声劈落下来。 可怕的雷霆，瞬间劈中脱脱耶里。 只见他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化作焦炭，倒了下去。 任他再怎么是上古大能。 在天地之威面前，亦渺小如蝼蚁。 反观太平道人，却是绣衣卫中，除却洛珩等人外，最接近修仙的存在。 就算正常情况下，脱脱耶里也不可能是太平道人对手。 更遑论，这一次太平道人上来就动用了最大的神通。 一招秒杀，也在意料之中。 城头。 一众大阳强者全都为之失声。 就连国师阿塔克，都忍不住有些恍惚起来。 中原人竟然能控雷？ 简直恐怖如斯！ “这老头是谁？” “太可怕了！” “此人莫不是妖道？” “该死的中原狗贼，竟杀了脱脱耶里。” 愣神过后，大阳强者无不哗然，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 阿塔克凝视了太平道人几眼，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脱口而出。 “太平道人关角！” 他也熟读史书，自然知道大雍末年，以太平道起家，差点推翻大雍的太平道人关角之名。 只不过先前他没往那方面去想罢了。 “连太平道人都入了绣衣卫？” “这绣衣卫到底多可怕！” 阿塔克喃喃自语。 在这一刻，他心中突然底气全无。 原本，他还觉得和洛珩斗法，未必会输。 毕竟他们都来自乾坤天，人均上古大能。 绣衣卫虽然高手众多，但比起他们这些上古大能却未必够看。 可惜，先是陆巢，接着是袁腊麾下卓元觉，再加上如今的太平道人关角。 这让阿塔克意识到，绣衣卫远比他想象的恐怖。 他心中顿时生出了退意。 …… 镇国公府内。 沐谨言在心焦的等着外边的消息。 虽说，阿塔克跟她保证过，还有退往安南的退路。 但不到最后一步，沐谨言自然不希望离开云贵。 云贵虽贫瘠，但比起安南来却要强多了。 沐谨言是个喜欢享受的女人。 自然不希望，最终落得个去安南小国避难的结局。 “袅娜，去打听一下，战况到底如何了？” 沐谨言来回踱步，终于忍耐不住，朝着侍女吩咐道。 被称之为袅娜的侍女，长相身材与名字截然相反。 不仅面容平平无奇，身材也是平平无奇。 她应了一声，快步出了镇国公府邸。 还未走出多远，便有士卒来报。 听完士卒的报讯，袅娜面色一白，急匆匆返回府邸。 “公主，情况有些不妙。” “咱们输了第一阵，银兀骨将军被大楚强者给斩杀了。” 袅娜慌慌张张说道。 听到这话，沐谨言顿时面色一白。 银兀骨都死了？ 她无法想象。 在她眼中，银兀骨武功高强，是个不折不扣的猛将。 虽然此人看她的眼神，一直色眯眯的，有点下流。 但怎么说，他也是大阳顶级猛将。 如今却被绣衣卫给斩了？ “再探！” 沐谨言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朝着袅娜吩咐道。 若只输了第一场，事情还不算严重。 “是，公主！” 袅娜闻言，忙转身而出。 这一次，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出府。 传讯士卒再次匆匆而来。 “报，第二战我方依旧落败，但哲塔将军并未身死，顺利返回。” 听到这话，袅娜微微松了口气。 虽然败了，但哲塔未死，这说明……有进步。 想来第三场，他们总该赢了吧。 想到这里，袅娜快步走入府中。 “公主，第二场……” 她快速向沐谨言禀报着。 沐谨言听到后，跟她想法居然如出一辙。 面上微微露出一抹喜色。 “第二场输而不死，这第三场多半能赢了。” “看来，这是国师的策略啊。” 沐谨言忍不住说道。 一旁的袅娜闻言，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对了，第三场谁出战？” 沐谨言问道。 袅娜忙回道。 “公主，听说是脱脱耶里王子。” 幸好刚刚她多问了一句，知道第三场国师派了谁。 听到脱脱耶里四字，沐谨言彻底放松下来。 “脱脱耶里在众多大阳人中，都能排进前五。” “有他出战，必然能赢。” 说着，沐谨言面露喜色，一副完全放松下来的样子。 袅娜连忙点头附和。 “公主说的是，脱脱耶里王子厉害着呢，他肯定能赢。” 这话才刚刚落下。 可怕的雷鸣声，突然震响，传入府中。 直把沐谨言、袅娜吓了一跳。 “这青天白日的，怎么突然打雷了？” 沐谨言心下有些纳闷。 正疑惑间。 雷声再次响起，声音比先前更为恐怖。 沐谨言、袅娜面色一白，不觉心惊胆战。 第1133章 屠龙刀法，阿鲁不花 “好端端的怎么打雷了？” “真是吓人。” 沐谨言苍白着脸说道。 她虽是气运女，但终究是女孩子，怕打雷也正常。 边上的侍女袅娜也是一副害怕的模样。 “公主，待雷声小了，奴婢就去看看。” 沐谨言点点头，倒也没说什么。 她也看出袅娜很害怕。 雷声持续了几息时间，便消失不见。 沐谨言、袅娜不由面面相觑。 她们都已经做好了雷声要持续一会的准备，但谁想这么快就结束了。 “公主，会不会还打雷？” 袅娜白着脸说道。 沐谨言哪能知道啊，她想了想，说道。 “外边的战况先不管了。” “咱们就在府中等着。” 反正会有传讯兵前来通报，倒也不必让袅娜再跑一趟。 先前还是她心急了。 袅娜闻言，面上顿时露出感激的神色。 公主这是体谅她怕雷呢。 正说话间。 脚步声匆匆传来，却是传讯兵来了。 “公主，大事不好，脱脱耶里王子他……他被雷劈死了。” 传讯兵气喘吁吁的说道。 此言一出。 沐谨言和袅娜都惊呆了。 脱脱耶里被雷劈死了？ 苍天，还有比这更荒诞，更离奇的事情吗？ “雷霆为何要劈脱脱耶里？” “以他的实力，难道还避不开？” 沐谨言大惑不解，问道。 传讯兵闻言，支支吾吾道。 “回公主，是……是对面的一个老道士，召唤了雷霆，然后劈死了脱脱耶里王子。” 听到这话。 沐谨言、袅娜顿时目瞪口呆。 老道士召唤雷霆？ 劈死了脱脱耶里？ 你真不是在将神话故事？ 这世上怎可能真有人召唤雷霆？ 恐怕连号称修仙的洛珩都做不到吧？ 沐谨言有心叱喝传讯兵胡言乱语，但转念一想，这传讯兵也没必要跟她撒谎啊。 她的表情顿时沉默了下来。 心中已经生出不详的预感。 与洛珩斗法，一连败了几场。 现在更是连脱脱耶里，都被雷劈死。 哪怕沐谨言不懂打仗，也知道士气的重要性。 城内的士卒们，要是看到雷霆劈死脱脱耶里的那一幕，岂不是会军心瞬间崩溃？ 觉得朝廷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而她沐谨言，终究只是个造反的反贼？ 毕竟，朝廷若非天命所归。 雷霆又怎会劈死叛贼？ 想到这里，沐谨言的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 “公主，您不也说国师是大才。” “有他在，想来也不会到最坏的那一步。” 袅娜见状，忙安慰起来。 沐谨言闻言，深吸一口气。 “你说得没错。” “要相信国师，国师他当年能让大阳屹立在中原大地，手中岂能没有几把刷子？” “眼下只是一时的挫折，本宫身为明君，岂能对他不信任？” 沐谨言越说，越平静，仿佛给自己说服了。 这女人就是这样。 向来不服输，百折不挠。 说起来，这也是网文主角的特性了。 不管男女。 “公主英明。” 袅娜吹捧了一句。 沐谨言点点头，看向传讯兵。 “你继续去打探，一有消息就来报知本宫。” “可明白？” 传讯兵闻言，忙领命而去。 …… 城外。 比斗还在继续。 但却已经不是太平道人和脱脱耶里了。 脱脱耶里的尸体，被阿塔克让人搬回了城中。 洛珩一方倒也没有阻止。 事实上也没必要阻止。 脱脱耶里被雷劈死，尸体黑如焦炭。 这堂而皇之的搬回城中，怎么看也能影响他们士气。 不过，阿塔克也没办法。 大阳人极为讲究死后之事。 哪怕尸体残缺得不成样子，四分五裂了，也得进行土葬，让他们回归长生天。 所以他不得不将脱脱耶里的尸体讨要回来。 哪怕会因此而让士气受影响。 此刻，比斗的双方赫然是绣衣供奉朴荣成，和大阳一族的阿鲁不花。 阿鲁不花同样也是王族。 不过，他是太宗的堂弟。 辈分比起脱脱耶里高了一辈。 当然，从血脉上讲，略逊于脱脱耶里。 故此，阿鲁不花没被封为王子，仅仅只是王族的一员。 不过阿鲁不花武功极高。 他早年替太宗执掌过大阳的特殊机构猎鹰司。 所谓猎鹰司，性质就相当于绣衣卫。 同样负有监督江湖、以及地方的权柄。 只不过，相比起绣衣卫，猎鹰司的权力显然没那么大。 也没有那么正式。 内部构架比较粗犷，和绣衣卫相比，算是个草台班子。 阿鲁不花执掌猎鹰司时。 倒也和中原武林打过交道。 故此，他是一众大阳人中，罕见的精通江湖武功的人。 阿鲁不花同样用弯刀。 早年大阳王朝收罗了一大批江湖败类。 不过别看彼辈都是败类，但实则高手不少。 有来自于西域的陆地神仙，有来自于周边藩属国的大宗师。 这些人，硬生生为阿鲁不花创造了一门刀法。 名为屠龙刀法！ 这个屠龙，屠的自然不是大阳真龙天子。 而是中原龙脉的意思。 据说，大阳太宗得知后非但没忌讳，反而还大肆夸奖了阿鲁不花麾下一众高手。 自从，屠龙刀法也成了阿鲁不花的代表武功。 此刻他动用的赫然便是屠龙刀法。 弯刀犹如匹练，散发着凌厉的寒意，将朴荣成笼罩住。 自进了九十九重天后。 阿鲁不花潜心修炼武功，实力也突破到陆地神仙层次。 而且，这家伙悟性、资质都不错。 数百年来，居然硬生生让他悟出刀道。 “阁下好刀法！” 哪怕剑圣级别的朴荣成，在看到阿鲁不花的刀法后，也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无他，屠龙刀法确实厉害。 朴荣成没有动用剑意前，也不敢轻易掠其锋芒。 “既知我刀法厉害，缘何不降？” 阿鲁不花闻言，傲然道。 他当年是猎鹰司掌司，一向被麾下高手吹捧惯了。 养成了目中无人的性子。 虽说，大阳一方已经连败了好几场。 甚至连脱脱耶里都被雷劈死。 但阿鲁不花，却依旧没觉得他会输。 毕竟，先前出战的那些人是什么货色？ 一群战场武夫罢了。 他们又懂个屁的武功？ 拿大开大合的军中武艺，去打江湖武功，那不是自己找死嘛。 但阿鲁不花觉得，他却是精通江湖武学的人。 又岂会怕了区区中原武林高手？ 第1134章 剑圣更胜一筹 城头上，国师阿塔克眼神中透着一丝紧张。 他身旁的大阳强者们，个个神色凝重，紧盯着城下的比斗。 “阁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阿鲁不花一声厉喝，手中长刀一挥。 刀意如汹涌的潮水般向朴荣成扑去。 屠龙刀意极为霸道。 当初创造这门刀法的陆地神仙，本就在里面融入了屠龙概念。 自然使得这门刀法，变得霸道、蛮横无比。 朴荣成见状，神色不变，手中长剑轻轻一抖。 嗤！ 剑意瞬间弥漫开来。 极阴剑意！ 朴荣成原本的剑意，自然不是这个。 但自从被洛珩指点了修仙概念后。 他渐渐变领悟出了极阴剑意。 这使他的剑道，比起以往不知道又高明了多少倍。 轰隆声中。 剑意与刀意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四周气浪翻飞。 大地都为之微微震颤！ “好厉害的刀意！” “不愧是大阳王族的高手。” 朴荣成向后退出一步，目视阿鲁不花，道。 不得不承认。 这是他遇到的最难缠的异族之人。 嗯，如今高丽已经并入大楚，变成了乐浪郡。 朴荣成这个原本的高丽人，自然也以大楚人而自居。 在他眼中，大阳一族自然就是异族。 “哼，阁下剑意也不错。” 阿鲁不花收起了先前的轻视，冷哼一声。 只不过这家伙自傲惯了，此刻骤然说出这话，难免有些傲娇的感觉。 两人稍一停顿，再次出招。 一时间，比斗了百余招，竟不分胜负。 “这绣衣卫供奉果然厉害，竟能与阿鲁不花斗得如此难解难分。” 城头上，国师阿塔克皱起了眉头。 阿鲁不花已经是他手中为数不多的王牌了。 若连阿鲁不花都输了。 这今日的斗法…… “国师不必担忧，绣衣卫供奉虽强，但阿鲁不花亦不弱，未必就会输了。” 四周的大阳强者嘴上不服输，说道。 阿塔克点了点头，心情却并未放松下来。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 朴荣成突然身形一闪，长剑如闪电般刺出。 这一剑，速度极快，角度更是刁钻。 刺啦声中。 阿鲁不花一时之间竟有些难以抵挡。 “不好！” 他心中暗叫一声，连忙横刀抵挡。 下一刻！ 只听“铛”的一声巨响。 阿鲁不花被这一剑震得后退了几步。 “哈哈，朴荣成，你也不过如此！” 阿鲁不花甩了甩略有些发麻的手臂，虽然心中震惊，但嘴上却丝毫不服软。 “是吗？” “那你再接我这一招！” 朴荣成闻言，嘴角微微勾起，一声清喝，再次发动攻击。 这一次，他的剑意更加凌厉。 一剑刺出。 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阿鲁顿时不花不敢大意，忙将屠龙刀法施展到了极致。 当当当…… 一连串密集的金铁交击声传出。 两人依旧不分胜负。 只是，朴荣成看着更为轻松。 而阿鲁不花的表情，却略显凝重。 远端。 洛珩看着战斗，微微皱眉。 “都督，您看这二人谁能胜出？” 青龙忍不住问道。 他本以为朴荣成出战后，能碾压对手，但谁想斗了一百多招，却依旧没能拿下阿鲁不花。 不过，青龙也知道，这并非是朴荣成弱。 而是阿鲁不花超出了众人的想象。 “不出十招，朴荣成必将获胜。” 洛珩微微一笑，说道。 “都督为何如此笃定？” 一旁的白虎好奇地问道。 虽然众人都能看出朴荣成占据了一丝丝上风。 但若说他能赢阿鲁不花，暂时还看不到。 “你们看，朴荣成虽然表面上与阿鲁不花打得难解难分，但他的剑意一直在不断攀升。” “反观阿鲁不花，虽然刀法凌厉，但气息已经有些紊乱。” “此消彼长之下，朴荣成胜出只是时间问题。” 洛珩笑了笑，缓缓说道。 众人凝眸看去，果然发现阿鲁不花的额头已经微微出汗，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而朴荣成，却依旧气定神闲。 “都督慧眼如炬，佩服。” 朱雀赞叹道。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附和。 就在这时。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朴荣成突然大喝一声，手中长剑猛地一挥，。 下一刻，一道耀眼的剑芒冲天而起。 这剑芒中，蕴含着凌厉的剑意，朝着阿鲁不花笼罩而去。 “不好！” 阿鲁不花见状，顿时感受到了强大的威胁，连忙将体内真元都汇聚到了弯刀之上。 他一咬牙，奋力施展出了屠龙刀法的最后一式。 龙怒九霄！ 一道黑色的刀芒疾射而出。 轰！ 刀芒与朴荣成的剑芒碰撞在一起。 刹那间，光芒万丈，强烈的气浪向四周扩散开来。 待光芒消散之后，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阿鲁不花单膝跪地，手中弯刀已经断成两截。 而朴荣成，依旧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 “怎么样，朴荣成赢了吧？” 洛珩微微一笑，说道。 “都督英明！” 绣衣卫的众人齐声赞叹道。 城头上，大阳一族却都惊呆了。 他们没想到，阿鲁不花竟然真败在了朴荣成的手中。 “这……这怎么可能？” “连阿鲁不花也输了，如之奈何？” “国师，现在怎么办？” “绣衣卫怎么会如此强？” 一众大阳强者，没人能保持淡定了，哗然一片。 阿塔克面色阴沉，沉默了片刻后说道。 “骨鲁基，你出战。” 事情还没到最坏的程度。 他手头，还有三张王牌。 阿塔克就不信，绣衣卫能一直赢下去。 虽说，此次的斗法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 但对阿塔克而言，大阳哪怕只赢一场也好。 否则，绣衣卫将会成为众人心中的梦魇。 被称之为骨鲁基的大阳强者，应了一声，快步走下城头。 只是，比起前几个大阳强者，风风火火的样子。 骨鲁基步伐明显慢了许多。 阿塔克见状，心下微微一叹。 他知道，连输了几场，让众高手心态都受到了影响。 想着，阿塔克目视着骨鲁基的背影，喃喃自语了一句。 “骨鲁基，你一定要赢啊！” 再输下去，他也只能带着沐谨言灰溜溜的逃往安南了。 但，就算安南有退路。 他又怎甘心就这么放弃了云贵？ 第1135章 输麻了 镇国公府。 前院正堂装修的极为豪奢。 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雷霆过后，晴空复现。 阳光透过琉璃窗，洒落下来。 形成一道道五彩斑斓的光线，映照在光洁的地面上。 沐谨言正斜靠在铺着锦缎的贵妃榻上。 她手中轻摇着绘有精美花鸟图的团扇，眼神时不时闪烁几下。 身旁，侍女袅娜正小心翼翼地为她捶着双腿。 沐谨言好享受。 刚刚虽然被雷霆给吓到了，且外边战况也极为不利。 但，彻底败亡的消息终究还没传来。 一向心比较大的沐谨言，自然也渐渐平静下来。 开始享受她云贵女帝，一代公主的排场。 突兀间。 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打破了宁静。 传讯兵神色慌张地冲进殿内，气喘吁吁地说道。 “启禀公主，大事不好了，阿鲁不花又输了！” 听到这话。 沐谨言手中的团扇瞬间停住。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你说什么？” “阿鲁不花又输了？” “这都败了多少场了，难道他们就不能赢一回吗？” 沐谨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输一场、两场、三场她都能接受，甚至哪怕脱脱耶里被雷劈死，她也能捏着鼻子认了。 但阿鲁不花是谁？ 那可是大阳人中，唯一的混过江湖的强者啊。 他怎么会输？ 沐谨言不敢相信。 她气得一下子站起身来，踢翻了脚边的小凳。 那小凳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侍女袅娜吓得一哆嗦。 沐谨言冷哼一声，开始来回踱步，口中不停地念叨着。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片刻后，她猛地转身看向传讯兵，厉声道。 “你且细细说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传讯兵闻言，战战兢兢地回道。 “公主殿下，阿鲁不花一开始还和那绣衣卫势均力敌，斗了百余招都难分胜负。” “可后来那绣衣卫剑意不断攀升，阿鲁不花虽奋力抵抗，但最终还是不敌，弯刀被斩断，单膝跪地……” 这话一出。 沐谨言气得脸儿都绿了，怒喝道。 “废物！” “堂堂大阳王族，竟连一个小小绣衣都对付不了！” “亏本宫还以为他真有多厉害呢。” 气急之下，沐谨言多少有些口不择言。 袅娜见状，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轻声说道。“ 公主，您消消气，许是此次阿鲁不花大人轻敌了，下次咱们定能取胜。” 沐谨言闻言，冷哼一声，道。 “下次，下次，都多少次下次了？” “每次都这么说，可结果呢？” 袅娜咬了咬嘴唇，低头不语，心中也满是无奈。 她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话来安慰此刻盛怒的沐谨言。 沐谨言一屁股坐在榻上，双手抱胸，气呼呼地说道。 “再输下去，军心就要崩溃了。” “这个道理连我都懂，难道国师偏不知道？” “为什么还有继续斗法下去？” 对此，沐谨言有些想不通。 虽说她也不愿意去安南。 但眼下他们明显打不过绣衣卫了，不急着安排退路前往安南，非要继续和绣衣卫斗气，这合理吗？ 袅娜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 “公主，要不奴婢去找国师？” 沐谨言白了她一眼，道。 “哼，你去又有何用。” “国师又怎会听你的？” 袅娜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沐谨言沉思片刻，突然说道。 “袅娜，备车，本宫亲自去城头。” 听到这话。 袅娜顿时惊得了。 忙劝阻道。 “公主，不可！” “城头危险，您身份尊贵，岂能涉险？” …… 绣衣供奉方天白负手而立，目视前方大阳强者骨鲁基。 骨鲁基则面色阴沉的盯着方天白。 两人认识！ 都是九十九重天大能，且彼此还是邻居。 岂能不认识！ “方天白，没想到你也成了绣衣走狗！” 骨鲁基眼神中，抹过一声鄙夷神色。 方天白闻言，面上泛起一抹冷笑。 “蛮夷之辈，焉懂家国大义？” 听到这话，骨鲁基顿时怒了。 他面色渐渐狰狞。 “哼，牙尖嘴利。” “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能耐！” 虽然两人所在的重天毗邻，但骨鲁基和方天白还真没交过手。 以往他自然也听说过方天白的威名。 但大阳人狂妄惯了，总觉得这不过是中原人自吹自擂吹捧出来的而已。 方天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就凭你？” “也想见识我的本事？” “不过也好，就让你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剑道。” 话音落下，方天白身形如电，瞬间欺身而上。 他手中长剑一抖，一道剑气如闪电般向骨鲁基射去。 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眨眼。 所过之处，更是摧枯拉朽，横扫一片。 骨鲁基见状，顿时脸色一变。 他没想到方天白出手如此之快。 骨鲁基不敢怠慢，连忙举起阔刃长刀，全力抵挡。 当！ 金铁交击声如同洪钟轰鸣。 骨鲁基被这股强大的力量震得手臂发麻，蹭蹭蹭向后退了数步，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好强的剑气！” 骨鲁基心中大惊。 “第二剑！” 方天白神色不变，手中长剑轻轻一转，剑花绽放。 嗤！ 剑光闪耀而出！ 骨鲁基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 他想要躲避，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让他无法动弹分毫。 “这……这是什么剑法！” 骨鲁基惊恐地叫道。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方天白的剑已经穿透了他身体。 “你输了。” 方天白冷冷地说道。 骨鲁基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 “不……不可能……” 方天白轻轻一挥手，长剑抽出。 骨鲁基的身体缓缓倒下，瞪大了双眼，气绝身亡。 城头上。 阿塔克以及一众大阳强者都看得目瞪口呆。 骨鲁基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这绣衣卫越来越厉害了！” “国师，那我们该怎么办？照此下去，恐怕……” “是啊国师，不能再打了！” “撤退吧，国师。” 一众大阳强者，再也生不出任何战意，只想着赶紧逃出昆城。 第1136章 逃往安南 城头上。 阿塔克眉头紧锁，心下迟疑不定。 事到如今，继续和绣衣卫比斗下去，已经完全没有意义。 甚至，弄不好剩余的大阳强者，会被绣衣卫逐个击杀。 四周，大阳众强者皆面色凝重，等待国师的决断。 “诸位，绣衣卫来势汹汹，我等折损了不少人手。” “再这般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眼下只能先撤往内城，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阿塔克目光扫向众人，缓缓说道。 “国师，恐怕内城也不安全啊！” 残存的大阳强者安禄峰，苦笑着说道。 阿塔克闻言，长叹一声。 “我又何尝不知？” “但眼下已经别无他法，且入内城再说吧。” 此言一出。 众人虽有不甘，却也都明白此时撤退才是明智之举，便纷纷点头应是。 很快，一众大阳强者随着阿塔克，匆匆朝着内城方向撤去。 …… 另一边，镇国公府内。 沐谨言还在耐心等待着外边的消息。 这时，她的贴身侍女袅娜匆匆跑进来，平平无奇的脸蛋上，带着一丝慌张的神色。 “小姐，国师带着人撤回内城了，咱们该如何是好？” 沐谨言闻言，心中一紧，咬了咬嘴唇，道。 “国师他终究没能力挽狂澜吗？” “看来我还是高估了大阳人。” “早知如此，一开始就不该同意国师的提议。” 此刻沐谨言多少有些后悔。 早知道大阳人如此不堪一击，她说什么都不会同意阿塔克和绣衣卫斗法了。 “公主，那现在该怎么办啊。” 袅娜此刻六神无主，慌乱地看着沐谨言。 她是沐谨言来到云贵后，才收到身边的侍女。 若沐谨言等人跑路了，多半会将她丢下。 她怎能不担心？ 沐谨言思索片刻，道。 “袅娜，去收拾行囊。” “一会随本宫与国师他们汇合。” 听到这话，袅娜心下一喜，忙应声而去。 不片刻。 阿塔克出现在镇国公府。 “公主，这一次是我失算了，待日后我再向公主赔罪。” “眼下情况紧急，公主随我南下安南吧。” 沐谨言闻言，微微一叹。 “国师，我以让袅娜收拾行囊了。” “如今形势危急，你我更需同心协力才是。” “至于斗法失败……这是谁也没想到的事情，国师莫要放在心上。” 关键时刻沐谨言还算顶用。 并未迁怒阿塔克，乱发脾气。 阿塔克闻言，心下松了一口气，连忙道。 “公主所言极是。” “此次撤退，我定会安排好一切，保证公主安全抵达安南国。” 沐谨言点点头，不再多言。 很快，侍女袅娜提着包裹匆匆而来。 沐谨言见状，也不再迟疑，带着袅娜，跟着阿塔克而去。 很快，一行人已至西城门。 城中隐隐约约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沐谨言骇了一条，忙问道。 “怎么回事？” “公主，多半是绣衣卫杀入城内了。” 阿塔克闻言，说道。 听到这话，沐谨言又惊又怒。 “国师，赶紧走吧！” “不然一会洛珩到了，恐怕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阿塔克点点头，深以为然。 当即，众人不再迟疑，骑着滇马冲出西城门。 …… 一袭紫色蟒袍的洛珩，骑着白马，不疾不徐的进了昆城。 身后，众多绣衣缇骑潮水般涌入，人人身上气息凶悍。 很快洛珩一行人进了镇抚司衙门。 洛珩走到座椅前坐了下来，等待着各处绣衣前来汇报。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后。 有绣衣番子匆匆而入，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都督，昆城各要道已被我等控制，城内叛军大部分已被擒获，只等都督下一步指令。” 洛珩闻言，微微点头，沉声问道。 “做得好，可有漏网之鱼？” 那番子闻言，忙回禀道。 “回都督，叛贼贼首并未发现。” 洛珩听闻，双目微微眯了一下。 沐谨言会跑掉，在他预料之中。 事实上也不算是跑掉。 而是洛珩故意将沐谨言等人逼往安南方向而逃。 这本就是在洛珩的算计之中。 一旁的青龙，想了想，道。 “都督，沐谨言等人此番逃脱，多半是逃往了安南。” “安南与我朝接壤，又对我大楚颇为敌视，此番沐谨言等人逃往那里寻求庇护也并非没有可能。” 其实从云贵想要逃离。 除了安南外，也没其他地方能去的了。 洛珩沉思片刻，缓缓道。 “你说得有理。” “安南那边，可有密谍？” 对于周边各国，绣衣卫虽也未曾放弃过警惕。 但安插起密谍来，终究不如中原各地来得方便。 “都督放心，我已安排鹞部在密切关注安南动向。” “一旦有沐谨言等人的消息，定会第一时间传回。” 青龙躬身回道。 洛珩微微点头，站起身来，在厅中来回踱步。 “沐谨言此女心性坚毅，百折不挠，阿塔克又是野心勃勃之辈。” “彼辈入了安南后，必然会夺安南之权。” 听到这话。 白虎吃了一惊，忙拱手道。 “都督，那要不我们即刻派人潜入安南，趁他们立足未稳，将其一举拿下？” 洛珩摆了摆手，道。 “不需要。” “安南虽是小国，与我朝关系有些微妙，但名义上终究是我大楚附属国。” “我们贸然派人潜入，引起两国争端，反而得不偿失。” “再说，本督要的就是沐谨言的不安分。” “若她安分下来，本督拿什么来纳了安南国土。” 说到这里，白虎已然恍然大悟。 原来都督是抱着吞并安南的心思啊。 “都督，那我们眼下该如何是好？” 白虎想了想，嗡声说道。 洛珩闻言，略一沉吟。 “眼下先继续加强对昆城的掌控，肃清城内残余叛军势力，安抚百姓。” “另外，调集巴蜀驻军前来。” 此言一出。 在场的青龙等人，齐声应道。 “是，都督！” 领会到洛珩用意的他们，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 倒是巴蜀驻军那边，需要及时通知他们赶到。 否则，难免会误了都督的大事。 念及此，青龙谏言道。 “都督，要不让巴蜀镇军将军府出兵？” 第1137章 阮祁阳、黎洪 安南王城，城门忽然大开。 身着衮袍，头戴冕冠的安南王阮祁阳，带着一众文武官员，神色恭敬地等候在城门外。 远处，沐谨言一行人缓缓而来，马蹄扬起阵阵尘土。 安南王看到沐谨言身形，赶忙上前几步，躬身行礼。 “不知公主驾临，小王有失远迎，还望公主恕罪。” 他身后的文武官员们也纷纷跟着躬身行礼。 沐谨言微微点头，神色略显疲惫，此刻却依旧打起精神。 “安南王不必多礼，本宫此次匆忙前来，还望能收留一二。” 对于安南王阮祁阳，她倒也没有太过客气。 毕竟，这是东王公麾下的诸侯王。 名义上也算是她家臣了。 阮祁阳闻言，赶忙说道。 “公主这是哪里的话，公主能来，是我安南的荣幸。” 说罢，他抬眼打量了一下沐谨言身后所带之人，见人数并不多，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原本阮祁阳多少还有些担心沐谨言会趁机架空他，如今看来不太可能了。 念及此，阮祁阳笑着说道。 “公主一路劳顿，小王已在宫中备好宴席，为公主接风洗尘。” 听到这话。 沐谨言微微皱眉，道。 “如今局势紧迫，本宫等哪有心思享用宴席。” “安南王，本宫此次前来，实有要事相商。” 阮祁阳闻言，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带着笑容。 “公主请讲，只要是小王力所能及，定不会推辞。” 他确实是东王公傀儡不假。 但却不代表愿意放弃手中王权。 再怎样，他也是个一国之君。 沐谨言看了看四周，沉声道。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还请安南王移步宫中。” “是是是，公主请。” 阮祁阳不敢违逆，忙不迭的应和道。 一行人来到宫中。 分宾主落座后。 沐谨言开门见山地说道。 “安南王，本宫被大楚逼得无法立足，国师与本宫虽侥幸逃脱，但大楚那边恐怕依旧不会罢休。” “故此本宫希望安南能出兵相助，助我击退不久后的大楚追兵。” 沐谨言之所以这么笃定大楚会有追兵前来安南。 却是路上阿塔克向她分析过。 阮祁阳心中一惊，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公主，我安南不过是个小国，兵力有限，若贸然出兵，恐怕……” 非是他有意推脱。 实在是，他哪敢招惹大楚？ 沐谨言听到这话，顿时面色一沉。 “安南王，莫非你想违逆本宫之言？” “还是说……你对我父皇已有叵测之心，意图脱离我父皇掌控？” 这话，沐谨言说得咄咄逼人。 她口中的父皇，自然是东王公了。 阮祁阳大惊失色，辩解道。 “公主，小王安敢有此妄念？” “望公主明鉴！” 但沐谨言却面色依旧阴沉，冷冷的盯着他。 阮祁阳惊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这种话传到帝尊耳中，那他这个安南王，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公主，小王对帝尊忠心耿耿，安敢有异心？” 阮祁阳吓得扑通一声跪倒下来，冷汗刷刷直冒。 阿塔克见状，皱了皱眉头，在一旁忍不住说道。 “安南王，你可曾想过，一旦大楚兵锋直指安南，以洛珩的性子，你觉得他会错过将安南纳入大楚的机会？” 此言一出。 阮祁阳顿时面色一变。 他沉思片刻后说道。 “这位先生所言不无道理，只是……出兵毕竟不是小事，小王还需与朝中大臣们商议一二。” 眼见阮祁阳如此推诿，沐谨言心中不觉有些恼怒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 “安南王，执意如此，本宫自也不会强迫于你。” “罢了，就当本宫没来过。” 看到沐谨言话都说到这等份上。 阮祁阳无奈，只能说道。 “公主，此事兹事体大，容小王今晚与众大臣商议一番，明日再给公主答复，如何？” 沐谨言知道逼得太紧也无用，微微颔首，说道。 “也罢，希望安南王能尽快做出决定。” “若安南无意出兵，本宫得前往暹罗，相信以暹罗王的英明，必然能辨别其中的利害关系。” 这话多少有些讽刺阮祁阳。 阮祁阳讪讪一笑，道。 “公主放心，小王定会慎重考虑。” …… 待沐谨言与阿塔克等人离开后。 阮祁阳看看向安南王相，面露忧虑之色。 “王相，你说此事该如何是好？” 安南王相黎洪沉思片刻，道。 “王上，出兵相助风险不小，但若是不帮，得罪了公主，恐怕也会招来祸端。” 听到这话，阮祁阳烦躁地在殿中踱步。 “这个道理孤王岂能不知。” “孤王是在问你怎么解决此事。” 黎洪眼眸闪烁了几下，低声道。 “王上，要不先答应公主，暗中再观望局势。” “若若大楚真发兵安南，我们便尽心帮助公主以退大楚之军。” “但若大楚来的人不多，王上索性就坐山观虎斗。” 阮祁阳闻言，顿时眼睛一亮。 “王相此计甚妙。” “孤王明日便告知公主，我安南愿意出兵相助，但需筹备些时日。” 黎洪不由笑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恭维了阮祁阳一句。 “王上英明！” …… 驿馆内，气氛有些压抑。 沐谨言在厅中来回踱步，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她口中喋喋不休地骂着。 “这个阮祁阳，真是个十足的白眼狼！” “平日里在我父皇面前一副唯唯诺诺的奴才样。” “如今我落难来此，竟如此推诿，简直不当人！” 阮祁阳先前的态度，着实把她气到了。 一旁的阿塔克看着沐谨言这般模样，暗暗叹了口气。 若非沐谨言太心急了，刚见到安南王，就急于让其出兵相助。 言语间还隐隐露出对安南王权柄的心思。 这怎能不让谨慎的安南王提防？ 只能说，沐谨言太心急了。 想着，阿塔克沉思片刻，上前一步，轻声说道。 “公主，事已至此，愤怒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想出应对之策。” 沐谨言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阿塔克。 “国师可有妙策？” 虽然阿塔克让她失望过一次。 但对于阿塔克，她终究还是抱有期望的。 阿塔克略一沉吟，说道。 “公主，依我之见，安南王阮祁阳看似野心勃勃，实则胆小怕事。” “他对公主您有所提防，无非是担心您危及他的王位。” “但安南并非铁板一块，刚刚我仔细观察过了安南众臣。” “其中那安南王相鹰视狼顾，非人臣之像，此君绝对是野心勃勃之辈。” “公主私下里不妨联系试着安南王相，若能许诺他国君之位，必然能说动他倒戈，以此推翻阮祁阳。” “到那时候，区区一个篡位之臣，还不任由我等拿捏？” 第1138章 怂恿，谋划 听到阿塔克的话。 沐谨言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又皱起眉头。 “这什么王相可靠吗？” “万一他将此事告知阮祁阳，我们岂不是更加被动？” 阿塔克闻言，自信地笑了笑。 “公主放心，我学过观人术，自问在观人之术上，绝不会出错。” “这安南王相，鹰视狼顾，一副脑后长反骨的样子。” “且他面相贪婪，眉宇间带着屈居人下的郁结之气。” “从这一点看，他显然觊觎安南王位已久，怕是早就想取而代之了。” “只要公主许下足够诱人的条件，他必定会心动。” 阿塔克确实擅长识人，这一点早在历史上都证明过了。 他曾给大阳王朝发掘过不少人才。 这些人才，个个都如他评价那般，丝毫没有任何错漏的地方。 由此可见，他识人方面，确实有几把刷子。 沐谨言顿时大喜过望，喜笑颜开起来。 “原来如此。” “国师果然不愧是本宫的谋主，本宫有国师，能高枕无忧了。” “不过……国师，咱们以什么借口联系安南王相比较合适？” 阿塔克闻言，略作思考，说道。 “公主就以明日要游安南为借口，让安南王派一个饱学鸿儒过来。” “安南小国文风不盛，想来能在此方面有点造诣的，也就那安南王相了。” “阮祁阳因为出兵一事，正心虚着呢，这等小事自然不可能拂了公主的面子。” 阿塔克分析起来，听得沐谨言愈发欣喜。 沐谨言点了点头，喜滋滋道。 “那就依国师所言，用本宫明日要游安南为借口。” “公主英明。” 阿塔克拱手恭维了一句。 很快，安南王阮祁阳得知了此事，他想都没想便应了下来。 为此，他甚至亲自唤来王相黎洪，说服他陪伴公主游览安南。 黎洪本就心怀异心，对他而言若是能攀上帝尊之女，那无疑是极大的助力。 故此他只是表演了一下谦让后，就毫不犹豫地接取了任务。 …… 次日，安南王相黎洪，来到驿馆。 “外臣黎洪，叩见公主。” 黎洪一丝不苟地向沐谨言行礼请安。 不等沐谨言开口，他便主动开门见山说道。 “公主，安南国小，人才凋零，时至如今，需要一个进取心、雄心壮志都顶级人才。” “但我王非合格的君主，想必公主也看出来了吧？” ？？？ 沐谨言头上顿时冒出一连串问号。 什么情况，这黎洪竟比她还急？ 念及此，沐谨言愈发佩服起阿塔克的观人术来。 她连忙轻咳一声，肃容说道。 “王相此言何意？” 这个态度自然是阿塔克教她的。 在黎洪出现前，阿塔克就替沐谨言磨练了好多遍。 故此，沐谨言此刻颇有种信手拈来的感觉。 黎洪闻言，回道。 “公主，外臣并无其他意思。。 “只是……安南百姓苦阮祁阳久矣，外臣身为安南王相，不忍百姓继续受苦，宁愿当那不忠之人，也要将此事告知公主。” 黎洪说着，露出慷慨激昂的表情。 就好像他是个为民请命，为了百姓能豁出去一切的大贤似的。 沐谨言看得不由有些目瞪口呆。 倒是一旁的阿塔克，连忙说道。 “王相高义。” “阮祁阳虽是安南国君，但若为政期间，倒行逆施，鱼肉百姓的话。” “那就是妥妥的昏君了。” “公主殿下身为帝尊之女，自然有拨乱反正的权力。” 说着，阿塔克连忙用眼神示意沐谨言。 “公主，我说的对不对？” 沐谨言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忙说道。 “国师所言极是！” “阮祁阳既然不配为君，那以本宫之见，不如换个人当安南王，也未尝不可。” “本宫看王相倒是贤良得很，不如废黜了阮祁阳后，就由王相继位？” “国师以为如何？” 阿塔克闻言，微微颔首，道。 “善！” 两人一唱一和，直把黎洪说得怦然心动，眼神中露出炙热的光芒。 沐谨言、阿塔克对视一眼，知道这黎洪已然上钩。 果然，黎洪虽身为安南王相，却也不是什么聪明人。 反而肤浅、愚笨、贪婪得很。 连这般明显的借刀杀人之计都看不出来。 “公主，外臣……外臣……” 黎洪心下虽巴不得一口答应下来，但面上却露出几分犹豫之色。 沐谨言见状，叹道。 “本宫知王相是忠义之人，不忍以下犯上。” “但……王相啊，还望你以百姓和安南江山社稷为重。” 此言一出。 黎洪顿时装不下去了，立马慨然道。 “外臣显现犯了糊涂，公主，为了安南百姓，外臣愿意背上不忠之名。”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借沐谨言之势，夺下安南王位了。 沐谨言闻言，微微一笑。 “国师高义。” “不过，本宫身边人手不足，倒是帮不了王相什么忙，只能在大义名分上支持王相。” “还望王相见谅。” 黎洪对此早有预料。 事实上，他也没想过沐谨言能帮他什么忙。 对他而言，只需拿到大义名分，便比什么都强。 “公主放心，外臣在安南亦有一定势力。” “有心算无心之下，拿下阮祁阳问题不大。” 说着，他朝沐谨言躬身一礼。 “公主，且待外臣好消息便是。” “那本宫就预祝王相马到成功了。” 沐谨言嫣然一笑，道。 黎洪点点头，告辞而去。 …… 待黎洪走后。 沐谨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冷哼道。 “哼，阮祁阳，这一次本宫若不能将你拉下马，本宫就不姓沐。” 她的言辞中，依旧带着满满的恨意。 显然，昨日阮祁阳百般推诿的态度，已经彻底得罪了她。 “公主，那黎洪多半已经早就有所谋划了。” “有他出手，我们的计划必然万无一失。” 阿塔克笑着说道。 沐谨言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等黎洪出手后，本宫再以诛杀乱臣贼子之名，将黎洪拉下马。” “如此一来，安南便是本宫掌中之物。” “国师真是好谋划！” “本宫佩服！” 第1139章 阿塔克之谋，被洛珩识破 昆城，镇抚司衙门内。 洛珩端坐在椅中，神色有些冷峻。 他面前，青龙躬身而立，向他汇报着最新的情报。 “都督，巴蜀镇军将军府的一万精锐已全部抵达昆城，随时听候您的调遣。” 洛珩微微点头，说道。 “一万人虽数量不多，但皆跟随过本督参与了平镇国公府之战。” “以他们的战斗力，对付安南小国绰绰有余。” 原本的巴蜀镇军将军，早已被罢免。 如今就任镇军将军一职的，是来自齐鲁军的将领。 这些精锐，也大多从齐鲁军中选拔而出。 当初跟着洛珩剿灭过镇国公府叛乱，算是见过血，战斗力并不弱。 “都督所言极是。” “安南小国，自阮氏上位后，便愈发衰弱，不复当年巅峰。” “如今的安南，并不难对付。” 青龙闻言，附和道。 安南以前不弱。 尤其是在前朝大荆的时候，曾几度让大荆吃瘪。 但到了大楚立国后，安南发生了叛乱。 阮氏一族篡位成功，成了安南王。 百多年来，阮氏不修德政，国内局势混乱。 将原本还有点实力的安南，折腾得不轻。 顿了顿，青龙继续说道。 “都督，鹞部那边也有消息传来，沐谨言、阿塔克等人，确实如我们所料，逃去了安南。” 听到这话，洛珩眸光闪烁了几下。 他站了起来，双手背于身后，在厅内缓缓踱步。 思索片刻后，洛珩看向青龙，说道。 “安南虽小，但也有数千年的底蕴。” “以沐谨言的性子，她绝不会放弃安南这块肥肉。” 青龙闻言，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一旁的朱雀，却忍不住问道。 “都督，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直接发兵灭了安南？” 沐谨言这女人极为不省心，这一点朱雀早已领教过。 在她眼中，沐谨言只有死了，才会天下太平。 洛珩停下脚步，沉吟着说道。 “等！” “等沐谨言那边按捺不住，出手针对安南王时，我大楚才有合适的出兵借口。” 安南在名义上，已经臣服于大楚。 算是大楚的藩属国。 虽然，谁都知道安南不过与大楚虚与委蛇而已。 但国与国之间，有时候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的。 “都督，那我这就去安排。” 青龙闻言，想了想说道。 他所言的安排，自然是指鹞部密谍这块。 洛珩微微颔首，道。 “密谍这块你多盯着点，一有消息立马回禀。” “剩下的……暂且就让沐谨言与安南王阮祁阳狗咬狗吧。” 此言一出。 在场的青龙、白虎、朱雀等人都笑了起来。 “都督，就怕阮祁阳不是沐谨言的对手。” 笑声收敛后，青龙迟疑着说道。 洛珩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 “那是必然的。” “阮祁阳不过是个无能之辈，沐谨言再怎么样也是气运女，又有大阳国师阿塔克相助，对付个阮祁阳，根本不是问题。” “不过，本督觉得，沐谨言、阿塔克未必会选择与阮祁阳硬碰硬。” 这话，让白虎有些不解。 他挠了挠头，问道。 “都督，这是为何？” 直接收拾了阮祁阳不好吗？ 洛珩看了白虎一眼，笑道。 “沐谨言在安南并无根基，要是强行杀了阮祁阳，必然会引起安南动荡。” “如今沐谨言还指望着靠安南来对抗绣衣卫，又岂会让安南真陷入骚乱之中？” “所以，她必然会选择借刀杀人。” “回头再将那把刀除掉，如此才能让她利益最大化。” 白虎听得目瞪口呆。 好半天后，才缓缓回过神。 “沐谨言有这脑子？” 他有些不敢相信。 青龙没好气地瞪了白虎一眼，道。 “你傻啊，沐谨言没那脑子，不代表阿塔克没有。” “阿塔克好歹是大阳朝曾经的三国师，智谋手腕都不缺。” 白虎讪讪一笑，露出憨笑来。 这副模样，让青龙看得无语极了。 作为和白虎一块长大的兄长，青龙对他再了解不过了。 白虎憨傻？ 想多了。 这小子精明着呢。 无非是憨傻，已经成了他的保护色，让他已经习惯下意识去装傻。 但事实上，白虎心中什么都清楚。 …… 三日后。 青龙匆匆进入署衙正堂。 “都督，鹞部急报。” “沐谨言私下似和安南王相黎洪勾结上了。” 正在翻阅着文书的洛珩，缓缓抬起头。 “果然不出所料。” “沐谨言选择了借刀杀人。” “这黎洪，本督亦有所耳闻，此人野心勃勃，明面上阿谀阮祁阳，私下里却一直小动作不断。” “就算没有沐谨言，这家伙十有八九也会发起宫变。” “这把刀选的好啊！” 洛珩说到最后，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青龙闻言，感慨道。 “这阿塔克果然有几把刷子。” “先前倒是小觑了他。” 阿塔克和绣衣卫斗法，输得惨不忍睹，让青龙免不了有种阿塔克名不副实的念头。 但如今看来，斗法输给绣衣卫，不过是此人预料错了大阳强者的实力，这才输得那样惨。 而不是阿塔克徒有虚名。 “很好，你让鹞部继续盯着。” “一旦黎洪发动叛乱，篡位成功，沐谨言出手收拾黎洪时，立马让报知本督。” 阮祁阳不死，大楚这边就不好真对安南动刀兵。 但，大楚出兵又不能太晚。 真让沐谨言除掉了黎洪。 这样的话，出兵却又晚了。 故此，这个时间节点，得需要洛珩好好把控好。 “都督，属下明白了。” 青龙躬身领命。 洛珩这般安排，他并不意外。 这本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策。 黎洪、沐谨言若都不动手，大楚哪有机会入侵安南？ 再怎么样，贸然对藩属国动兵，传出去只会让大楚周边各国惊惧不安。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安排大军南下吧，但先别急着攻打安南。” “等安南的局势再混乱一些，出兵亦不迟。” 洛珩想了想，说道。 青龙闻言，顿时心领神会。 大楚这边，需要出兵安南的借口，都督这是强行炮制出出兵安南的理由了啊。 念及此，青龙忙躬身应诺。 第1140章 安南宫变 安南王宫。 阮祁阳正欣赏在宫中美人为他献上的舞蹈。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兀地传了进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王相黎洪就带着一群宫中禁卫，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阮祁阳愣了一下，面上露出不悦的表情。 “黎洪，你这是要干什么？” 他隐约意识到了一丝不妙。 但却不愿意往深处想。 黎洪居缓步走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王上，事到如今，您就别再装糊涂了。” “除了宫变，本相还能干什么？哈哈哈……” 说到最后，黎洪放声大笑起来。 阮祁阳如遭雷击，瞪大了双眼，扑通一声，瘫软在座椅中。 他怎么都想不到，一向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忠心耿耿的王相，竟然会发起宫变，妄图篡夺他的王位。 念及此。 阮祁阳又惊又怒，手指着黎洪，破口大骂。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孤王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孤王？” “你这样不忠不义，就不怕遭天谴吗？” 他破防了！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安南众臣，任由他操纵掌控。 他的帝王心术，已经炉火纯青。 整个安南谁敢心怀叵测？ 但今日，阮祁阳却被狠狠地打脸。 黎洪丝毫不在意，反而大笑起来。 “天谴？” “王上您可真会说笑。” “当年你们阮家，不也是篡夺了吕氏的江山，才当了这安南王？” “今日本相不过是效仿阮家旧事罢了。” 此言一出，阮祁阳气得浑身发抖，却无力反驳。 他看着那些曾经效忠于自己的宫卫，如今却站在黎洪身后，对他怒目而视，心中满是悲凉。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得逞吗？” “公主不会坐视不管，你若篡了位，公主定会兴师问罪！” 阮祁阳咬牙说道。 黎洪闻言，面上露出讥讽之色。 “公主？公主如今自身难保，哪还有精力管我们的闲事？” “王上，您就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乖乖交出宝玺！” 说完，黎洪向前一步，面色一下子变得阴狠起来。 “阮祁阳，本相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只要你乖乖交出宝玺，我可以留您一条性命。” “否则，就休怪本相翻脸无情！” 只要宝玺到手，一切便成定局。 阮祁阳心中一紧，他知道，这宝玺是他最后的依仗。 一旦交出，他就真的任由黎洪宰割了。 这家伙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庸君。 但到底当了这么多年的安南王，这点意识还是有的。 “孤王就是死，也不会将宝玺交给你这个乱臣贼子！” 阮祁阳做着最后的挣扎。 听到这话，黎洪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一挥手，宫卫们立刻围了上来，手中的兵器直指阮祁阳。 “王上，您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本相再给您一次机会，这宝玺，你是交，还是不交？” 黎洪阴沉着脸，厉声喝道。 阮祁阳望着眼前宫卫，心中充满了绝望。 但他很清楚，一旦交出宝玺，他就彻底失去了作用。 以黎洪的狠辣，到时候一样不会放过他。 “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阮祁阳大骂道。 黎洪终于被耗尽了耐心，双眉渐渐竖起。 “给脸不要脸。” “来人，给我搜！” “若找不到宝玺，就把他给我杀了！” 宫卫们闻言，立刻在宫殿里翻箱倒柜起来。 而黎洪，则一把拉过殿内美人，肆意狎玩起来。 这嚣张的一幕。 让阮祁阳心都在滴血。 “王上，你何必如此固执呢？” “只要交出宝玺，本相保证你依旧会衣食无忧。” 黎洪一边上下其手，挑逗着宫中美人，一边假惺惺地说道。 阮祁阳黑着脸，冷哼一声，却不答话。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 一名宫卫在角落的柜子里找到了一个暗格。 “相爷，找到了！” 黎洪闻言，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快步走过去，从士兵手中接过宝玺。 他把玩了几下宝玺，说道。 “从今往后，本相就是安南的新王！” 一众宫卫齐齐口称王上。 阮祁阳惊怒交加，一颗心却渐渐沉了下去，心如死灰。 “黎洪，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黎洪一摆手，冷笑道。 “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的下场吧。” “拉下去，斩了！” 宫卫们顿时架起阮祁阳，往殿外走去。 阮祁阳的叫骂声渐渐远去。 而黎洪则站在宫殿中央，意气风发，顾盼生威。 筹谋十年，终于达成目的。 安南，将会是他的江山。 说起来，还得谢谢那位沐谨言公主呢，哈哈哈！ “你们，过来。” 黎洪想着，朝四周宫卫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们过来。 待宫卫靠近后。 黎洪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压低声音，道。 “你们几个，前去驿馆，将驿馆内的人……” 说着，他比划了一个斩杀的手势。 宫卫们顿时心领神会，领命而去。 黎洪见状，彻底放下心来。 如今他已经篡位成功。 那么，沐谨言等人就失去了作用。 他可不想让自己的把柄操之于沐谨言之手。 那么，自然需要斩草除根。 “一个小娘们，几个不知来历的异族。” “以宫卫之能，杀之易如反掌。” “到时候，将那个小娘皮的首级，往大楚那边一送，来自大楚的危机，自然也就此消弭。” “本相，不，孤王高枕无忧也，哈哈哈！” 黎洪想到这里，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笑了片刻，他的目光落在宫中美人身上，眼神中抹过一丝火热。 旋即，黎洪一把拉过宫中美人。 在美人的惊呼声中，黎洪的笑声愈发放肆。 宫廷外。 夕阳余晖洒落下来，宣告着黑夜即将降临。 也宣告着安南阮氏的落幕。 …… 驿馆内。 大阳高手安禄峰大步走入。 “公主、国师。” “王宫方向有喊杀声传来。” “想来那黎洪，已经发动了宫变。” 听到这话。 沐谨言、阿塔克对视一眼，面上皆露出惊喜的表情。 这黎洪，还真没让他们失望。 果真发起了宫变。 如此一来，他们就有借口插手安南之事了。 念及此。 阿塔克看向沐谨言，说道。 “公主，轮到你出场了。” 第1141章 螳螂捕蝉，沐谨言在后 “国师所言极是。” “我这位帝尊之女，是该登场了。” 沐谨言面带得意笑容，笑着说道。 阿塔克微微点头，刚要开口。 驿馆外，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沐谨言、阿塔克对视一眼，皆是一怔。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群宫卫就如潮水般涌入驿馆，将他们团团包围。 为首的宫卫脸色阴沉，大声喝道。 “奉王令，诛杀大楚叛贼！” 此言一出。 沐谨言面色阴沉了下来，随即怒目而视。 “是黎洪让你们来的？” “他好大的狗胆！” 沐谨言怎么都没想到，黎洪居然跟她玩这套。 想着除掉他们，斩草除根？ 宫卫统领却懒得和沐谨言多啰嗦，冷哼一声。 “杀！” 声音落下。 一众宫卫，齐齐杀了过来。 阿塔克见状，忙朝安禄峰使了个眼色。 “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安禄峰面上露出一抹狞笑。 他气势轰然爆发，也不动用兵器，直接一拳一个，朝着宫卫们轰去。 气浪翻涌中。 一个接着一个宫卫倒了下来。 这些安南宫卫，本来就算不上什么高手。 此刻面对的安禄峰，又是陆地神仙级别的大能，根本就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仅仅片刻。 一众宫卫已经尽数毙命，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公主，出发吧！” 阿塔克轻描淡写说道。 沐谨言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好，走！” …… 王宫内。 黎洪正在与那宫中美人胡天胡地。 突兀间，一名惊慌失措的宫卫跌跌撞撞地冲进殿内。 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王……王上，大事不好了！” 宫卫脸色苍白，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黎洪正玩得兴起，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扰弄得十分不悦，不耐烦地喝道。 “什么事这么慌张？没看到孤王正忙着吗？” 他那个气啊。 这群宫卫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宫卫哆哆嗦嗦地说。 “那些异族杀入宫中了！” 黎洪一怔，下一刻便意识到宫卫口中的异族，必然是沐谨言身边的人。 他顿时惊怒交加，一把推开身边的美人，翻身而起。 “什么？” “这小娘皮怎么敢？” 黎洪迅速整理好衣冠，大声下令。 “立刻召集王宫侍卫，把他们挡在宫外！” 但不等他的话音落下。 沐谨言已经缓步走了进来。 她身后，赫然是阿塔克等大阳强者。 沐谨言面带讥笑，目视黎洪，道。 “黎洪，你这乱臣贼子，居然弑杀安南王。” “本宫身为帝尊之女，今日便拨乱反正，诛杀了你这逆贼。” 这话，沐谨言说得义正言辞。 黎洪呆了呆，紧接着他突然省悟过来。 “你……你是故意借我之手，想要除掉阮祁阳？” 意识到这一点后。 黎洪悔之莫及。 早知道如此，他就不借助沐谨言的大义名分了。 “呵呵，你也不算太……” 沐谨言冷笑道。 话未说完，阿塔克便已经将其打断。 “公主，跟这等逆贼有什么好多说的。” “安禄峰，杀了他。” 沐谨言怔了怔，突然反应过来。 不由感激地看了阿塔克一眼。 …… 王宫大殿内，血腥威弥漫。 满地的宫卫尸体，鲜血顺着地砖的缝隙蜿蜒流淌。 黎洪早已吓得心惊胆战，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沐谨言面前。 他的脸上满是惊恐，发髻散乱，面色苍白。 “公主，饶命啊！” 黎洪声泪俱下，磕头如捣蒜。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与您作对。” “只要您放我一马，我愿意当您最忠诚的走狗，为您扫清安南朝堂的一切阻碍。” “我对安南的朝堂了如指掌，谁忠心谁有异心，我都一清二楚，我有大用。” 黎洪为求活命，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今日，他的心情就像是在坐过山车似的，先是直冲云霄，然后又从云端坠落。 如今已经彻底胆寒的黎洪，不再想什么安南王位，只求活命。 沐谨言看着跪在地上的黎洪，心中不禁有些动摇。 此时她正急于在安南站稳脚跟，若是能收服黎洪，利用他在朝堂的人脉和势力，确实能省去不少麻烦。 想到这里，沐谨言微微动了动嘴唇，便要顺势应下。 “公主，不可！” 一旁的阿塔克忙出声提醒。 他向前一步，小声说道。 “黎洪弑杀了阮祁阳，他若不死，安南众臣只会以为我们与他勾结，是这场宫变的幕后黑手” “这会让你往后难以掌控住安南。” 沐谨言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她看着黎洪，眼神中的犹豫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 “安禄峰，杀了他！” 沐谨言毫不留情地喝令道。 安禄峰得令，狞笑一声，便向黎洪走去。 “不，不要杀我！” 黎洪瞬间破防，表情愈发惊恐。 “沐谨言，你这个贱女人！” “你不得好死，我都已经愿意投降了，你为什么还要杀我？” “你以为杀了我，你就能在安南立足吗？做梦！” “大楚是不会放过你的！” 沐谨言彻底被激怒了。 她怒视黎洪，冷声道。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安禄峰，还不动手？” 安禄峰闻言，狞笑着一边掐住黎洪脖子。 黎洪疯狂地挣扎着，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咔嚓声中。 黎洪的身体猛地一僵，双眼瞪大，气绝身亡。 “公主，如今黎洪已死，立刻让人昭告安南国上下，黎洪篡权弑君，罪大恶极，已被你就地正法。” “你是为阮祁阳报仇，是来安定安南的。” 阿塔克上前说道。 沐谨言点了点头，道。 “国师，你看着安排便是。” 阿塔克知道沐谨言性子，也不多说，便开始发号施令。 一众大阳强者，很快都被他派了出去。 通知安南众臣入宫。 约莫一个时辰后。 安南的大臣们，惊疑不定地出现在沐谨言面前。 若仔细看的话能发现这群安南大臣，多少都带着些许心惊胆战的模样。 显然，今日一连两场宫变。 惊吓到他们了。 沐谨言的目光缓缓从众臣身上扫过。 “黎洪弑杀安南王阮祁阳，如今已被本宫诛杀。” “但国不可一日无君，不知诸位有何想法？” 第1142章 大楚来犯，吓坏了安南众人 沐谨言的话，让安南众臣，沉默了好一会。 才有人站了出来表态道。 “公主，如今王上已薨，黎洪篡位伏诛，国不可一日无君。” “公主心系安南百姓，又有一众贤才相助，定能带领我安南走向繁荣，恳请公主接手安南，登上王位！” 说罢，此人缓缓跪地，行起了大礼。 这家伙是安南礼部官员，名叫陈宝贤。 在安南颇有名声。 他这一站队。 其他大臣们见状，也纷纷效仿。 一时间，大殿内跪满了人，齐声高呼。 “恳请公主登基！” 沐谨言站在大殿之上，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犹豫。 她连忙上前扶起陈宝贤，说道。 “诸位大人，此事万万不可。” “本宫虽是帝尊之女，但终究不是安南人，怎可贸然接手安南王位？” “这于理不合，还望诸位大人收回成命。” 沐谨言这话，自然是反话。 她巴不得立马能执掌安南呢。 不过，阿塔克跟她说过三辞三让的典故。 她牢记心中，自然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公主，您身为天潢贵胄，如今我安南群龙无首，您更应担起责任才是。” “臣恳请公主继承安南王位。” 陈宝贤再次跪倒。 其他大臣也跟着再三恳请。 沐谨言又推辞了两次，见众人诚意满满，这才微微颔首，说道。 “既然诸位大人如此信任，本宫也不好再推脱。” “但本宫初来乍到，还望诸位大人多多辅佐，共同治理好安南。” 一番三辞三让之后，沐谨言登上了安南王位。 阿塔克站在一旁，嘴角微微上扬。 他就知道，拿下安南权柄轻而易举。 有了安南立足。 至少保持了对抗洛珩的希望。 现在，阿塔克也只盼着大楚军队别来那么快了。 …… 昆城的镇抚司衙门内。 洛珩正仔细翻阅着情报。 当他看到沐谨言已登上安南王位，阿塔克等人掌控安南朝堂与兵权的消息时，眼中抹过一丝寒光。 他猛地将情报扔在桌上，沉声道。 “时机已到！” 白虎和青龙对视一眼，纷纷上前。 白虎抱拳问道。 “都督，可是要发兵安南了？” 洛珩微微点头，沉吟道。 “沐谨言在安南根基未稳，虽然掌控了朝堂和兵权，但内部必定人心惶惶。” “此时正是出兵的最佳时机。” “传我命令，镇军将军府精锐即刻发兵安南！” 青龙、白虎、朱雀等人闻言，无不振奋。 总算等到沐谨言夺取安南王位的机会了。 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能再让那女人给跑掉。 洛珩看向众人，沉声说道。 “此次出征，务必小心谨慎。” “不可轻敌，也不可滥杀无辜。” “擒获沐谨言和阿塔克才是首要任务，至于安南……顺势收服便是。” 青龙、白虎、朱雀等人纷纷躬身应诺。 次日。 镇军将军府的精锐们集结完毕，浩浩荡荡地朝着安南进发。 安南王宫，沐谨言也收到了洛珩发兵的消息。 她紧皱眉头，看向阿塔克。 “国师，洛珩果然出手了，如今他发兵而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阿塔克闻言，沉思片刻，说道。 “公主勿忧，我等虽立足未稳，但也并非毫无胜算。” “安南有精兵数万，外加我大阳强者相助。” “只要部署得当，定能击退洛珩。” 听到这话，沐谨言松了口气，微微点头。 “好，如何击退洛珩，就全权委托国师了！” …… 朝堂上。一众安南大臣们齐聚一堂，面带惊恐。 当大楚来犯的消息传来，整个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这可如何是好？” “大楚兵强马壮，我们安南如何能抵挡得住？” 工部大臣黄悦率先哭丧着脸说道。 换做前几年，或许他们还对大楚没那么惧怕。 但如今…… “是啊，王上，大楚此次来势汹汹，我们若与之对抗，恐怕是以卵击石，整个安南都要陷入战火。” “依臣之见，我们还是不要与大楚对抗，寻求议和才是上策。” 吏部大臣吴慎用，皱着眉头说道。 对于打仗，他是打心眼里反感。 更别说还是和大楚开战。 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沐谨言坐在王位上，原本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她用力拍了下扶手，冷冷说道。 “尔等身为安南臣子，不思保家卫国，竟想着不战而降，难道就不怕被百姓唾弃，被世人耻笑吗？” 沐谨言怎么都没想到，安南的大臣会软弱到这种程度。 早知如此，这些大臣她都不留了。 统统杀干净！ 吴慎用不以为然，劝谏道。 “王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一时的退让，并非软弱，相反是保全安南的良策。” “望王上三思！” 沐谨言被气得浑身发抖，却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阿塔克见状，从一旁走了出来，目光扫过朝堂上的大臣们，暴喝道。 “够了！” “尔等胆小怕事之徒，竟在这里妄言投降，简直是安南的耻辱！” 众大臣们被吓得一哆嗦，纷纷闭上了嘴。 阿塔克冷哼一声，继续说道。 “大楚虽强，但安南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公主已然登上王位，尔等就该齐心协力，共御外敌。” “谁要是再敢言降，休怪我阿塔克手下无情，定斩不饶！” 此言一出，大臣们顿时被他这凶狠的模样吓得脸色苍白，纷纷低下了头，再也不敢吱声。 见众人被震慑住，阿塔克转头看向沐谨言，微微躬身。 “公主，无需与彼辈多费口舌。” “当务之急，是整肃军队，准备迎战。” 沐谨言闻言微微点头。 “国师，此事就全权交给你了。” 阿塔克领命，转身看向安禄峰。 “安禄峰！” 安禄峰立刻上前，躬身一礼。 “末将在！” “你即刻整肃军队，加强防御，不得有丝毫懈怠。” 阿塔克沉声说道。 “末将领命！” 安禄峰领命而出。 阿塔克又看向众大臣，冷笑道。 “尔等也都听好了，从现在起，各司其职，全力配合军队备战。” “要是谁敢消极怠工，延误战机，我定不会轻饶！” 大臣们纷纷点头，大气都不敢出。 沐谨言看着这一切，心中稍感。 她再次开口。 “诸位大臣，国难当头，我等必须团结一心。” “只要众志成城，定能击退大楚。” 第1143章 兵临王城 大楚京师。 养心殿。 泰安帝高坐龙椅之上，手中正握着洛珩的上奏。 殿内群臣分列两旁，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诸卿，子玉以逆贼沐谨言祸乱大楚藩属国安南的名义，发兵安南拨乱反正。” 泰安帝看完奏折，目光扫向众臣，缓缓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 来自礼部的大臣张炳文站了出来，拱手说道。 “陛下，臣以为不可贸然出兵。” “如今大楚国内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若此时兴兵安南，必定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还可能引发两国争端，导致生灵涂炭。” “况且，安南之事，终究是藩属国内政，我大楚岂能贸然插手？” 这话刚出口。 勋贵队列中，忠义侯沐澄已经反驳道。 “此言差矣！” “沐谨言祸乱藩属国，这是对我大楚威严的挑衅。” “若坐视不管，日后其他藩属国如何看待我大楚？” “岂不是会让他们觉得我大楚软弱可欺？” “出兵安南，既是为了维护藩属国的稳定，亦是为了彰显我大楚的国威。” 沐澄这一站队，勋贵们顿时纷纷附和起来。 而来自礼部、御史台等官员，则引经据典，反驳众勋贵。 看到这一幕，齐贤台的沈言等人，也无奈下场，声援起勋贵们。 事实上，沈言等人都无语了。 这群迂腐大臣，怎么就不长教训？ 明知道陛下无脑偏袒洛珩，居然还巴巴跳出来反对。 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一时间，朝堂上顿时分成了两派，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争论得面红耳赤。 泰安帝静静地听着大臣们的争论，神色平静，不置可否。 过了许久，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大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诸位爱卿所言，皆有道理。” “但朕以为，子玉此举，并非贸然行事。” “沐谨言不仅是我大楚叛贼，如今更是祸乱安南藩属国，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我大楚藩属国的稳定，若不加以制止，恐生后患。” “我大楚身为宗主国，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礼部大臣张炳文，则丝毫没有退让。 “陛下，战争一起，胜负难料。” “万一我军失利，不仅会损兵折将，还会让大楚颜面扫地，还望陛下三思啊。” 他倒不是故意跟泰安帝抬杠。 而是真担心失利。 眼下大楚形势大好，他不希望这种势头被打断。 泰安帝摆摆手，道。 “子玉出道至今，未尝败绩，区区安南又岂会是他对手？” “好了，众卿不必再言，朕意已决。” 此言一出，那些反对出兵的大臣们虽心有不满，但也不敢再言语。 众勋贵则纷纷大喜，齐齐躬身，道。 “陛下圣明！” 泰安帝微微点头，面上露出一丝笑容。 “传朕旨意，着绣衣卫大都督洛珩，于安南之乱，便宜行事。” “遵旨！” 众大臣齐声应道。 退朝之后，几位和平派大臣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 “唉，陛下还是决定出兵了，这可如何是好？” “可陛下心意已决，我们也无可奈何。” “只能希望洛都督能速战速决，减少伤亡了。” “哼，穷兵黩武，恐非社稷之福啊！” …… 大楚军队一路势如破竹，所到之处，安南的防线纷纷瓦解，兵锋直指安南王城。 朝堂内，一众大臣们再次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 “这可如何是好？大楚军队如此勇猛，我们根本抵挡不住啊！” “王城恐怕危在旦夕，我们的身家性命……” “老夫早就说了，大楚对抗不得，偏偏王上她却……哎！” “为今之计，或许只有派人求和了。” 这群安南大臣，甚至都做好了逃遁的准备。 只是，阿塔克盯他们盯的极严，一时间根本无法逃出王城。 王宫之内，沐谨言也是一日三惊。 “国师，如今大楚军队已兵临城下，这可如何是好？” “你快想想办法啊！” 洛珩本就是她的梦魇。 如今，再次兵临城下，让她充满了绝望。 阿塔克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但很快他便强装镇定，安慰道。 “公主莫慌，我定会尽全力。” “洛珩虽然来势汹汹，但我们也并非毫无胜算。” “我们在王城内还有一定的兵力，只要部署得当，或许能与之一战。” 这话，沐谨言压根就不信。 她停下脚步，看着阿塔克，眼中满是怀疑。 “国师，你真的有把握？还是在骗我？” “别忘了上一次和绣衣卫斗法之事……” 听到这话，阿塔克面色微微一变。 与绣衣卫斗法之事，已经是他心中最大的伤疤。 “公主，我会拼尽全力。” 他深吸一口气，道。 事到如今，他还能怎样？ 只能拼命罢了！ 沐谨言心中一沉，她咬了咬嘴唇，又问道。 “国师，你实话告诉我，咱们还有其他退路吗？” 阿塔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公主……” 阿塔克欲言又止。 退路嘛，自然还有。 那就是返回九十九重天。 但沐谨言会甘心？ “国师，你倒是说话啊！” “难道咱们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吗？” 沐谨言急了。 她可不想死在安南。 阿塔克长叹一声，缓缓说道。 “公主，安南终究是小国，说击退大楚，希望不是没有，但却很渺茫。” “除了退往九十九重天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退路。” 这话一出。 沐谨言的身体晃了晃，仿佛被重重一击。 她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 “难道我沐谨言真的要走到这一步了吗？” 阿塔克见状，走上前安慰道。 “公主，情况暂时还没到无法挽救的时候。” “怎么也得跟洛珩打一场再说。” “万一赢了呢？” 沐谨言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好，国师，我再相信你一次。” 阿塔克点点头，正欲说话。 一名士兵匆匆跑进来，神色慌张。 “陛下，不好了！大楚军队已经开始攻城了！” 沐谨言和阿塔克对视一眼，心下咯噔一声。 这么快就攻城了吗？ 这洛珩果然是要将他们逼上绝路啊！ 着实可恨！ 第1144章 垂死挣扎，斗将 安南王城外。 镇军将军府的精锐部队列阵于城外。 林立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枪戟如林，闪耀着寒光。 中军，洛珩身披玄色蟒袍，头戴翼善冠，端坐在马上，眼神注视着战场。 他轻扬马鞭。 “传令，迫降安南。” 声音落下。 身旁的青龙等人忙将洛珩的命令，传递给传令兵。 片刻后。 上万镇军将军府精锐，顿时爆发出如雷般的厉喝。 “杀！杀！杀！” 喊杀声犹如平地惊雷，直冲云霄，声势极为惊人。 漫天的杀气，笼罩下来。 城墙上，安南士卒瞬间脸色发白。 被这盈天的杀气，给吓得不轻。 安南承平已久。 这些士卒根本就没经历过战争，又怎能跟如狼似虎的镇军将军府精锐相比？ 此刻，仅仅虚无的杀气，就让安南士卒几乎崩溃。 “该死的！” 安禄峰见状，猛的一锤城头，暗骂道。 他被阿塔克派遣临阵指挥。 原本还想着安南士卒人数也不少，或许能跟大楚精锐别别苗头。 但现在，他彻底失望了。 再这样下去，不等大楚军队真正发起总攻，自己这边就先乱了阵脚。 没奈何之下，安禄峰只能咬了咬牙，决定与大楚一方进行斗将，或许这样能挽回一些士气。 安禄峰深吸一口气，大声朝着城下喊道。 “洛珩，你仗着兵威无非是想迫降我等。” “你听着，可有胆与我斗将？” “若你能胜，我便命令士卒放弃抵抗，如何？” 安禄峰算是陆地神仙级别强者。 这喝声，瞬间清晰的传遍了整个战场。 洛珩听到喊声，微微皱了皱眉头。 身旁的青龙忙上前说道。 “都督，这恐怕是安禄峰的诡计。” 斗将？ 这种情况下，还斗个屁的将？ 安禄峰明显是别有用意罢了。 洛珩闻言，微微一笑。 “斗将？正合我意！” 此言一出。 青龙顿时大惊失色。 “都督……” “青龙，我大楚士卒何等宝贵？若能以斗将方式解决安禄峰等大阳余孽，剩下的安南不战自溃，何乐而不为？” 洛珩看了青龙一眼，缓缓道。 听到这话。 青龙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也是。 安南本身不足为虑，能稍微有点威胁的，也就是安禄峰等大阳余孽了。 这些人，可基本都是陆地神仙和大宗师强者。 真要逼急了他们，屠杀起大楚士卒，还真是个麻烦。 倒不如索性用斗将的方式，将彼辈一一解决。 当即，青龙心领神会，踏步而出。 “都督令，可斗将！” 青龙的声音，同样传遍了整个战场，清晰可闻。 城头上。 安南士卒们纷纷松了口气。 斗将的话，就跟他们这些小卒没什么关系了。 不管安南胜也好，输也罢。 至少他们不会丢了小命。 倒是安禄峰，皱了皱眉头。 上次在昆城时，阿塔克便试着跟绣衣卫斗法过。 彼时，死伤了不少大阳强者。 安禄峰自然都看在眼里。 老实说，他内心其实并不愿意真去斗将。 无非是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不斗将，任由士气崩溃，别说是守住王城了，恐怕士卒们当场就要哗变了。 而斗将的话，好歹还有那么一丝丝希望。 “洛珩，这话可是你说的，你可别后悔！” 安禄峰硬着头皮，放起狠话来。 洛珩嘴角微微上扬，眸光看向绣衣供奉中的君子剑岳琏。 “岳琏，你去会会大阳余孽。” 岳琏闻言，忙躬身应诺。 旋即，他提剑自中军，越众而出，出现在城下。 君子剑岳琏，自从成为绣衣供奉后，一直兢兢业业。 故此，洛珩很早就传授了他一些超脱武道的功法。 时至如今。 岳琏这位原本的一流高手，也早已踏入大宗师境界。 只要安禄峰自己不亲自出战。 剩下的大阳强者，能胜过他的不多。 “此人是谁？” 安禄峰微微一怔。 面前的岳琏，在上次斗法时并未出场。 故此，安禄峰对他陌生的很。 “看着只是初入大宗师？” “好好好，这洛珩果然托大了。” “蒲佳巴，你出战！” 安禄峰略一沉吟，看向一个高痩男子，说道。 高痩男子正是蒲佳巴。 此人跟哲塔一样，都非正宗大阳人。 但与性子有些清高，不合群的哲塔相比。 这蒲佳巴，却能跟大阳人打成一片，关系处的极好。 故此，在被接引到九十九重天后，他并未受到大阳人的区别对待。 此刻蒲佳巴听到安禄峰点他的将。 他顿时狞笑一声，跨步站了出来。 “安禄哥，我会亲手拧掉那小子的脑袋。” 蒲佳巴是大宗师后期强者。 而岳琏看着只不过大宗师初期。 故此，在蒲佳巴眼中，岳琏死定了。 “好！” 安禄峰闻言，顿时大声叫好。 一众大阳强者，亦纷纷给蒲佳巴打气。 蒲佳巴点点头，轻轻一跃，便已经飞下城墙。 轰隆！ 他落地时，故意折腾出巨大的动静，震的地面都微微颤抖。 远端。 镇军将军府精锐们面上皆露出一抹惊骇。 蒲佳巴见状，心中难免得意起来。 你大楚兵锋天下无敌又如何？ 在大宗师面前，任你再怎么精锐，都完全没用。 “来者通名。” “我蒲佳巴不杀无名之辈！” 蒲佳巴目视岳琏，狞声说道。 不是他狂妄。 而是他实在想不出，自己会输给一个初期大宗师的道理。 岳琏面色不变，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 他轻轻跨步。 “绣衣供奉，岳琏。” 岳琏虽在江湖上颇有名气。 但蒲佳巴等大阳强者，终究是几百年前的人物。 若说大楚朝堂的那些名臣，他们或许还会听闻过一些名字。 但区区一个江湖人物，他们又怎会了解？ 别说是君子剑岳琏了。 就连当今武林的四僧级别，恐怕蒲佳巴等人，也不曾听闻过。 “无名小卒。” 蒲佳巴狞笑一声。 岳琏淡淡瞥了蒲佳巴一眼，道。 “杀你足够了！” 这话，让蒲佳巴瞬间暴怒起来。 他脾气本就不怎么好。 面对大阳人时，他或许会收敛性子，甚至在大阳人面前装孙子。 但面对岳琏这等无名之辈，他又岂会咽的下这口气？ 第1145章 蒲佳巴，今日必斩你 “就凭你这个无名小辈，也敢言杀我？” “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蒲佳巴冷哼一声，身上杀气不断释放出来。 他到底是大宗师后期强者。 这气势一出来，倒也骇人得很。 至少城头上的安南士卒们，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了。 岳琏表情不变，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实力强弱，可不是靠嘴说的，打过才知道。” 话音落下。 他身形一闪，如同一道旋风般，卷向蒲佳巴。 手中长剑直刺对方咽喉。 蒲佳巴连忙挥动弯刀抵挡。 只听“铛”的一声巨响。 两人巨大的力量，给震退了数步。 “有点能耐，难怪如此狂妄！” 蒲佳巴微微一惊。 岳琏则稍稍皱了下眉头。 他发现，蒲佳巴力量远比他大。 若非他修炼的是超越武道的功法，恐怕刚刚那一击，已经吃亏了。 不过仅仅力量大，还不足以让他忌惮。 岳琏想着，手中长剑再次刺出。 双方你来我往，斗了十余招。 地面上到处都是剑痕，和刀痕。 看着触目惊心。 原本信心十足的蒲佳巴，越打越是心惊。 他万万没想到，岳琏这个初期大宗师，竟有如此惊人的实力。 竟压得他隐隐落入下风。 “这怎么可能？” “你到底是什么人？” 蒲佳巴心中大惊，忍不住问道。 岳琏闻言，冷笑一声。 “不是跟你说了吗？” “绣衣供奉岳琏！” 听到这话。 蒲佳巴惊疑不定。 绣衣卫如此强大了？ 连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供奉，都有如此实力？ 正自惊疑间。 岳琏攻势再度袭来，剑法愈发凌厉，一招接着一招，犹如狂风暴雨般向蒲佳巴袭去。 蒲佳巴心中本就生出了怯战之意，后悔自己贸然出战。 但此刻，退路已被切断，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抵挡。 城头上，安禄峰面色黑得如同锅底一般。 “这个蒲佳巴，怎么如此没用！” “连区区一个大宗师初期都对付不了。” “简直就是废物！” 安禄峰咬牙切齿，暗骂一声。 其他大阳强者，也是面面相觑。 “安禄，要不派人去支援蒲佳巴？” “是啊，看着蒲佳巴抵挡不住了，这要是输了……” “没想到绣衣卫强大到如此程度！” “上次斗法，咱们就损失了好几个兄弟，蒲佳巴不能有失啊。” 安禄峰闻言，瞪了众人一眼。 “说这些有什么用？” “绣衣卫又不是没人，咱们能派人支援蒲佳巴，他们就不会？” 众大阳强者闻言，皆沉默了下来。 这话……他们反驳不了啊。 一想到绣衣卫这么多高手，众大阳强者，心下皆忍不住一颤。 大楚一方。 青龙、白虎、朱雀等人都喜形于色。 “哈哈，岳琏兄弟进步神速啊，连蒲佳巴这个上古大能都不是对手。” “确实，岳供奉这表现，没辜负都督的栽培。” “有都督传授的功法，区区大阳余孽，也配与之争锋？” 三人语气中多少带着一丝对大阳人的鄙夷。 战场上。 岳琏的攻势愈发猛烈，蒲佳巴渐渐体力不支，身上也多处受伤。 “蒲佳巴，你的死期到了！” 岳琏厉喝一声，手中长剑高高举起，汇聚全身力量，朝着蒲佳巴刺去。 蒲佳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想要抵挡却已力不从心。 “岳琏，你若敢杀蒲佳巴，我定让你死无全尸！” 城头上，安禄峰面色大变，喝道。 岳琏闻言，手中的长剑微微一顿。 他转头看向城墙上的安禄峰，冷笑一声。 “安禄峰，你少在这里威胁我。” “今日蒲佳巴必死！” 声音落下，他手中长剑毫不犹豫，朝着蒲佳巴刺去。 …… 安南王宫内。 沐瑾妍端坐在软塌中，面色阴晴不定。 距离大楚攻城的消息传来，已经过去快一个时辰了。 外界却无任何音讯。 这让沐瑾妍有些度日润。 “袅娜！” 沉思了片刻后，沐瑾妍突然喊了一声。 一直候在一旁的侍女袅娜立刻快步上前，屈膝行礼，轻声应道。 “公主，奴婢在。” 沐瑾妍站起身，缓缓说道。 “本宫实在放心不下城外的战事，你速去让王宫太监出去打探一番，不管什么消息，都要速速回来禀报。” “是，公主，奴婢这就去。” 袅娜不敢耽搁，福了福身，转身匆匆离去。 看到袅娜离去，沐瑾妍重新坐下。 但下一刻，又觉得如坐针毡，于是又重新起身，在宫殿里来回踱步，口中还不时喃喃自语。 “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真是急死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传入。 袅娜神色慌张，走了进来。 她还没来得及行礼，沐瑾妍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怎么样？打听到什么了？” “快说！” 袅娜喘着粗气，声音带着颤抖。 “公主……蒲佳巴他……他战死了。” “什么？” 沐瑾妍大吃一惊，整个人向后踉跄了一步。 蒲佳巴是谁？ 大阳强者！ 居然会战死沙场？ 大楚的军队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沐瑾妍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袅娜闻言，稳了稳心神，说道。 “回公主，听说是蒲佳巴与大楚的一个叫岳琏的人斗将。” “那岳琏虽是初期大宗师，却极为厉害，蒲佳巴将敌，被他……斩杀当场。” 此言一出。 沐瑾妍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君子剑岳琏？” 当初她身边聚集了不少江湖高手。 自然从他们口中听说过岳琏之名。 只是没想到，如今区区一个岳琏，居然已经成长到能斩杀上古大能蒲佳巴的程度了。 “安禄峰这个蠢货！” “他难道忘了上次斗法，在绣衣卫面前输得有多惨吗？” “竟然还敢和大楚斗将，简直是自寻死路！” 沐瑾妍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 这话，袅娜可不敢接，低着头默然不语。 就在沐瑾妍怒火中烧的时候，一阵气息从殿外传来。 阿塔克迈步走进殿内。 “公主，莫要让怒火冲昏理智。” 阿塔克沉声说道。 看到阿塔克，沐瑾妍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快步上前说道。 “国师，你可算来了。” “如今蒲佳巴战死，这战事对咱们愈发不利，你可有什么办法？” 第1146章 二国师多珈出现 阿塔克微微欠身，沉吟着说道。 “公主，安禄峰斗将之举，亦是无可奈何。” 他说着，先是解释了一下，安禄峰为何选择斗将。 只是，沐瑾妍这会哪听得进去？ “国师，再说这些有何用？” “我要的是退敌之策！” 她觉得，国师没搞明白重点。 斗将不斗将的，其实她并不在乎。 只要能退大楚军队，别说是斗将，斗牛斗蟋蟀都行。 但偏偏，大楚军队依旧还在城外。 沐瑾妍又怎能不着急？ 阿塔克冷笑一声，缓缓说道。 “蒲佳巴虽死，但我大阳还有真正的厉害人物没出战！” 听到这话。 沐瑾妍美眸一亮，忙问道。 “国师，你说的是谁啊？” 阿塔克面上露出一抹傲然之色。 “自然是本座，和本座的恩师多珈国师！” 沐瑾妍不由愣了一下。 下一刻，她面上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 “多珈国师来了？” 沐瑾妍怎么都没想到，大阳二国师多珈也来了。 若说先前她的一颗心还在谷底的话。 此刻，她已经彻底喜形于色了。 多珈作为阿塔克的师尊，不管是个人武力，还是智谋手段这些，都远胜阿塔克。 阿塔克压制不住绣衣卫。 却不代表多珈也不行。 念及此。 沐瑾妍迫不及待地问道。 “国师，多珈国师现在何处？” “本宫要立刻去见他。” 阿塔克闻言，制止了沐瑾妍，微微一笑。 “恩师刚到，便马不停蹄地前往城头查看战况了。” “公主在宫中耐心等候消息便是。” “城头风险，还是不要冒险为佳。” 沐瑾妍本也就随口一说。 她自然不会真跑城头去观战。 此刻听到阿塔克这般说，立马顺势应了下来。 “好好好！” “有了多珈国师在，本宫必能高枕无忧。” 沐瑾妍说着，脸上洋溢起喜悦神色。 虽然这话多少有看低阿塔克的意思。 但阿塔克却也没跟沐瑾妍计较什么，毕竟他自己都承认，自己不是恩师的对手。 “公主所言极是，恩师的实力深不可测。” “有他在，洛珩必然得铩羽而归！” 阿塔克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一丝愤然。 说起来，跟洛珩交锋后，他屡屡吃瘪，心中何尝没有憋着一股气？ 如今师尊来了，自然会好好替他出气。 沐瑾妍点点头，道。 “国师实力自然也不凡，但孤掌难鸣，这才在洛珩面前稍有小挫。” “但现在多珈国师也在，你们师徒二人联手，区区洛珩又算得了什么？” 沐瑾妍终究是个极其擅长察言观色之人。 看到阿塔克似有不爽，忙又恭维了几句。 阿塔克听得心下甚悦，微微颔首。 “公主，别的我就不多说了。” “我这就去城头，与恩师汇合，退了那大楚军队。” 此言一出。 沐瑾妍顿时面露喜色，动情地说道。 “国师，那就全仰仗您和多珈国师了。” “你二人务必注意安全。” 阿塔克闻言，面露笑容，傲然道。 “公主放心，我与恩师联手还从未败过，必不负娘娘所托。” 说着，阿塔克朝沐瑾妍抱了抱拳，便转身而去。 …… 城头上，军旗烈烈作响。 多珈带着三名大阳强者缓步而来，出现在众人面前。 安禄峰等人原本灰暗的脸上瞬间涌起了惊喜的表情。 “二国师，您来了！” 安禄峰几步上前，朝多珈躬身一礼。 其他大阳强者，亦纷纷行礼。 “二国师，那洛珩麾下的绣衣卫，斩杀了我大阳不少强者，着实可恨啊。” “是啊，我等完全不是绣衣卫对手……” “绣衣卫步步紧逼，三国师都快顶不住了。” 一时间，仅存的几个大阳强者，大倒苦水。 表情委屈极了。 就像是在家长面前诉苦的小孩一般。 多珈静静地听着，神色平静，波澜不惊。 待众人诉完苦，他的目光缓缓扫向大楚一方，最终锁定在了洛珩的身上。 洛珩自然也察觉到了安南城头的异样。 他抬眸望去，看到多珈和那三名陌生的大阳强者，心中一凛，微微皱起了眉头。 一直以来，大阳三国师阿塔克虽一直未亲自下场。 但洛珩心里清楚，阿塔克作为正儿八经的上古大能，实力远超寻常大阳强者。 恐怕也只有邓黎、青龙、白虎、朱雀等人才有与阿塔克匹敌的可能。 如今又多了个多珈，安南一方的实力无疑瞬间得到了极大的增强。 “都督，这多珈和那几个新来的大阳强者看起来不好对付啊。” 身旁的青龙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洛珩微微点头，目光依旧紧紧盯着城头。 “嗯，确实来者不善。” “不过有本督在，多珈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这话一出，青龙顿时安心了下来。 也是，以都督实力，真要亲自下场了，别说区区多珈，就是大阳三国师联手，都不够看。 “听闻大楚绣衣卫大都督洛珩在此，本座多珈。” “阁下可敢上前与本座一叙？” 多珈看着五十上下，但举手投足间，却比阿塔克气魄更大。 洛珩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双腿轻轻一夹马腹，缓缓朝着城下而去。 来到城下后。 洛珩望向城头，目光落在多珈身上。 “多珈国师，久仰大名。” 他的声音，并无任何波动。 显然，多珈名气虽大，却也不足以让他忌惮。 多珈微微一笑，语气带着几分肃然。 “洛大都督果然气度不凡。” “但阁下，屡屡与我乾坤天作对，莫非真以为我乾坤天，没有脾气？” 他这话是在质问洛珩。 洛珩闻言，冷笑一声。 “与乾坤天作对？” “尔等自诩上古大能，却插手凡俗之事。” “本督身为大楚绣衣都督，又岂能容许尔等祸乱我大楚江山？” 这话，让多珈皱了皱眉头。 说起来，这确实是他们先越界了。 但，乾坤天众大阳人，其实始终没熄灭过染指中原的念头。 沐瑾妍的出现，只不过让他们多了一份决心罢了。 “洛珩，以你之能，比之本座亦不遑多让。” “又何必替软弱无能的大楚天子卖命？” “何不与本座联手，一起夺了大楚江山，到时候我大阳与你共分天下如何？” 多珈语气中带着蛊惑的味道，试图乱洛珩的心智。 第1147章 绝望的沐瑾妍 多珈目视洛珩，面带微笑。 他自然不觉得洛珩真会背叛大楚。 不过嘛，凭借他的话术，却能扰乱洛珩的心智。 洛珩不过一个毛头小子，虽然是洛侯传人，但心智方面又岂能跟他这种几百岁的老怪物相比？ 只要洛珩心智一乱，他便能找到可趁之机。 见洛珩不答，多珈继续说道。 “洛大都督，你为大楚如此卖命，可曾想过，大楚皇室真的值得你这般付出？” 多珈的声音蛊惑味道愈发明显。 “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以你的能力，若能改换门庭，何愁不能位极人臣……甚至独掌乾坤，为帝一方，到时候你的子子孙孙，都能尽享荣华富贵！” 多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 他觉得这番话已经足够诱人，洛珩必定会有所动摇。 然而，洛珩的反应却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想。 洛珩听到这番话，只是冷冷地笑了一声，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多珈，几百年了，仍然一点都没改变，依旧是那个乱臣贼子。” 这话一出口。 多珈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怒。 作为大阳二国师，他自然位高权重，无人敢非议他当年做过的事情。 只是，自家知道自家事。 当年他辅佐的大阳太宗，确实是靠着弑杀兄弟上位的，甚至晚年的太祖都是死在他手上。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自己也确实算得上是乱臣贼子。 洛珩这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精准地戳中了他的伤疤。 “放肆！” “洛珩，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安敢诋毁本座！” 多珈面色阴沉，厉声喝道。 如果洛珩说他其他事情，他丝毫不会在意。 但唯独指责他是乱臣贼子，他接受不了。 这是他内心迈不过去的心魔。 他忘不了，大阳太祖死前无法瞑目，双目瞪着他的样子。 看到多珈破防，洛珩淡淡一笑，道。 “你果然心虚了！” 这话，让多珈愈发惊怒。 他甚至都觉得，边上的几个大阳强者，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师尊！” 脚步声突兀传来，阿塔克的身影出现在城头。 多珈看到阿塔克，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阿塔克说道。 “阿塔克，你去会会这个洛珩。” “此人冥顽不灵，与他无甚可说的。” 阿塔克自然不会怀疑什么，微微欠身，应道。 “谨遵师尊之命。” 声音落下，阿塔克身影一动。 已经出现在城下，与洛珩正面相对。 “洛珩，你杀我大阳族人！” “本座今日便让你血债血偿！” 阿塔克目视洛珩，冷声说道。 说话之间，他身上的气势，开始节节攀升。 洛珩见状，冷笑一声。 “也罢，今日本督就会会你这位大阳三国师！” 从能力上来讲，大阳三大国师，确实都是人杰，虽然他们都是异族。 阿塔克闻言，心下警惕起来。 洛珩至始至终都没出过手呢，但从他麾下的绣衣卫供奉的实力，便能推测出洛珩绝对实力很强。 这容不得阿塔克不谨慎。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安南王宫的大殿内，烛火摇曳。 沐瑾妍的面庞，在灯烛的照映下，忽明忽暗。 先前的焦虑与慌乱，随着多珈和阿塔克的出手，渐渐平息了一些。 她缓缓坐在雕龙绘凤的座椅上，心中暗自思忖。 多珈身为上古大能，阿塔克又是其得意弟子，二人联手，就算没办法一举击败洛珩，但让洛珩无法攻破王城，多半能做到。 “只要他们能稳住局势，安南便还有转机。” 沐瑾妍低声喃喃，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这般想着，她定了定神，扬声唤道。 “袅娜！” 不多时，袅娜便从偏殿匆匆赶来。 她莲步轻移，在沐瑾妍面前盈盈下拜。 “公主，您唤奴婢何事？” 沐瑾妍抬眸，看向袅娜，想了想，说道。 “你即刻安排几个机灵的小太监，去城外打探消息。” “本宫要第一时间知晓外边的胜负。” 不知道城外战况，她终究无法彻底心安。 袅娜微微颔首，轻声应道。 “是，奴婢这就去办。” “只是……若是情况不妙，那如何是好？” 沐瑾妍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旋即她又恢复了镇定，缓缓道。 “若是国师赢了，自是皆大欢喜。” “可若有什么闪失……” 说到这里，沐瑾妍停顿了一下。 下一刻，她似做出了决定，咬牙道。 “那便只能考虑阿塔克说过的，退往九十九重天了。” 此言一出。 袅娜不由愣了一下。 “九十九重天……” 她听沐瑾妍说过九十九重天的事情。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沐瑾妍撤退时，会不会带她一起走。 她可不希望被留在安南这个异国他乡。 沐瑾妍看了袅娜一眼，微微展颜。 “放心，本宫走的时候，定会带上你的。” 她知道这小侍女担心什么。 “多谢公主。” 袅娜心下一喜，忙躬身道谢。 说着，便欲转身前去安排。 “等等。” 沐瑾妍似想起什么，突然又开口叫住了她。 “让小太监们务必小心行事，千万别被大楚的人发现了，一旦有消息，立刻回来禀报，一刻都不许耽搁。” “奴婢明白。” 袅娜再次行礼，这才转身快步离去。 望着袅娜离去的背影，沐瑾妍心中五味杂陈。 “多珈国师，阿塔克国师，你们可一定要赢啊……” 时间渐渐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宫门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沐瑾妍心中一紧，急忙抬眸看去。 却见一个袅娜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公主，大事……”袅娜气喘吁吁。 只是话还没说完。 沐瑾妍便已上前一步喝道。 “快说，到底怎么样了？” “两位国师赢了吗？” “洛珩是否退兵？” 袅娜刚刚缓过神，连忙摇了摇头。 见状，沐瑾妍顿觉大脑一片空白。 两位国师居然输了？ 真是天要亡我啊！ 一瞬间，沐瑾妍整个人已经陷入绝望之中。 第1148章 搬空安南藏书阁 袅娜喘着粗气，胸脯不断起伏，试图平复着情绪。 几息后，她语带着哭腔。 “国……国师阿塔克，惨败在洛珩手中，洛珩只用了一招，就……就秒杀了阿塔克。” 这话刚刚出口。 沐瑾妍只觉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双手无力地松开，整个人向后踉跄了好几步。 直到撞翻了一旁的花瓶，清脆的破碎声响起后，才让她堪堪回过神。 “这……这怎么可能？” 沐瑾妍惊呆了，脸色惨白如纸。 “阿塔克可是上古大能啊，怎么会……怎么会一招就……” 她无法相信，堂堂大阳三国师阿塔克，就这么死在洛珩手中了。 洛珩才几岁啊？ 就算传说他是修仙的，但阿塔克也是上古大能，脱离了凡俗的存在。 双方的实力，怎么就差距这么大？ 还没等沐瑾妍缓过神，袅娜又接着哭着说道。 “公主，后来多珈国师也出手了。” “可是……他跟阿塔克国师一样，洛珩同样只用了一招，就杀了多珈国师。” 轰！ 沐瑾妍身体晃了晃，若不是扶住了身旁的桌子，险些瘫倒在地。 她大脑一片空白，嘴里喃喃自语。 “完了，一切都完了……安南保不住了。” 这一刻，沐瑾妍彻底绝望，心中再无任何侥幸， 她瘫坐在椅子上，眼神双目无神，像是失去了生气。 “如今城头一片混乱，大量安南将士已经开始投敌，大阳高手压根就镇压不住了。” “公主，咱们该怎么办啊？” 袅娜见状，急声说道。 大楚的军队，就要破城了。 此时公主再不想办法，必然会落入大楚军手中。 到时候，她这个小侍女怎么办？ 也不知过了多久。 “袅娜！” 沐瑾妍似渐渐恢复生气，轻唤了一声。 袅娜听到呼唤，连忙上前。 “公主，奴婢在。” “别愣着了，赶紧收拾一下细软，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沐瑾妍说着，已经站起身来。 现在不走，就走不掉了。 她很清楚洛珩不可能放过她的。 上一次，她被抓进诏狱，靠着父亲姬东华才侥幸逃脱一难。 但如今姬东华却在九十九重天，鞭长莫及。 真要被大楚抓到，等待她的只会是死亡。 沐瑾妍不想死。 她还要奋力一搏。 回九十九重天，成了她眼下唯一的选择。 “是，公主。” 袅娜闻言，松了一口气。 沐瑾妍点点头，道。 “记住，只挑贵重的细软。” “这里距离寇岛，有一段路途，路上咱们还需要花销。” 袅娜忙点了点头。 “奴婢明白了，这就去收拾。” 说完，她便慌慌张张地跑向自己的房间，开始翻箱倒柜地收拾衣物和一些值钱的细软。 沐瑾妍则在自己的寝殿中，打开了一个暗藏的密室，从里面取出了一些珍贵的珠宝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包裹里。 一炷香时间后。 两人收拾好细软后，悄悄来到王宫的后院。 此时，王宫中一片混乱，宫女太监们四处逃窜，谁也没有注意到她们主仆二人。 “公主，这里可以翻墙出去。” 袅娜指着一处低矮的围墙说道。 沐瑾妍看了看围墙，又看了看四周，摇了摇头。 “没必要这么麻烦。” “看本宫的。” 说着，她已经一把抓住袅娜，身形一动。 下一刻，两人轻飘飘飞跃而出，跳到了墙外。 袅娜又惊又喜，不可置信地望着沐瑾妍。 她没想到，公主居然会武功？ 这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公主，现在要去哪儿？” 袅娜小心翼翼问道。 沐瑾妍辨明了一下方向，说道。 “从这里继续往南，会到东海。” “等到了东海，咱们坐船去寇岛就行。” 袅娜点点头，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与她想象的逃亡，多少有些不一样。 她还以为，会有很多人追杀她们呢。 …… 洛珩在青龙、白虎、朱雀，以及一众绣衣供奉的簇拥下踏入安南王宫。 此时，王宫内的骚乱已被镇军将军府的精锐彻底平息。 “这就是安南王宫？” “还真是寒酸。” 白虎目光四扫，嗤笑道。 朱雀也附和道。 “就像个小破屋。” 朱雀向来话很少，如今虽稍有改变，但说出的话，却难免带着一丝尖酸。 听到这话，洛珩不由笑了笑。 “番邦嘛，难免的。” 说罢。 洛珩开始在王宫中巡视。 沿途的宫殿、楼阁，虽然在安南人眼中或许算得上气派，但在他看来，实在是简陋不堪。 “都督，这王宫虽小，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青龙笑着说道。 洛珩微微一笑。 “风味是有，不过还是要好好整顿一番。” 巡视一圈后，洛珩站在王宫的庭院中，心中已有了打算。 “青龙。” 他突然开口。 “属下在！” 青龙立刻上前，恭敬地行礼。 洛珩看了他一眼，道。 “你带几个人去王宫藏书阁，把里面的藏书全部搬空。” 这话让青龙微微一愣，随即点头领命。 “是，都督，属下这就去办。” 他虽不明白洛珩这是要干啥，但都督既然发话了，他也不会去多想。 刚走出数步。 “等等。” “要小心搬运，不可损坏了书籍。” 洛珩又补充了一句。 青龙点点头。 “属下明白。” 说着，转身招呼了几个绣衣缇骑，朝着藏书阁的方向走去。 看着青龙离去的背影，白虎忍不住问道。 “都督，您要这些安南藏书作甚？” 他是好奇宝宝，没能忍住。 洛珩看了白虎一眼，说道： “安南史书亦有其作用。” “本督拿来参考罢了。” 这话让白虎似懂非懂。 都督要参考安南史书？ 这玩意，还能参考？ 洛珩无视了边上一头雾水的白虎，暗暗沉思起来。 九十九重天虽已经现世。 但，他依旧没搞懂当初大小洛侯消失在此方世界的缘由。 根据当时史料记载。 大小洛侯当年在消失之前，好像都来过安南。 故此，他想要看看，安南的史书中，是否有关于大小洛侯的记载。 只是这话却没必要跟白虎说了。 而且，跟白虎说了，他也未必会懂。 第1149章 安南自古是我中原疆土 “都督，外边有安南众臣求见。” 有番子匆匆而入，禀报道。 洛珩闻言，他微微沉吟，思索片刻后，开口道、 “白虎，你去将他们带来。” “是，都督！” 白虎抱拳领命，转身大步离去。 不片刻，安南众臣在白虎的带领下，战战兢兢地踏入宫殿。 他们低着头，不敢直视洛珩。 说句不好听的，眼下连他们的小命都操之于洛珩之手。 谁敢有逾礼地方？ 洛珩看着他们，和声说道。 “诸位不必拘谨，都坐吧。” 众人听闻，小心翼翼地坐下，但身体依旧紧绷着，大气都不敢出。 宫殿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隐隐响起。 隔了好一会后，安南众臣似有些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气氛。 原本阮氏王族的阮金珍鼓起勇气，站起身来。 他朝着洛珩俯身一礼，问道。 “洛王殿下，我等斗胆，想询问殿下打算如何处理我安南之地？” 说罢，他微微抬头，偷偷看了一眼洛珩的脸色。 洛珩不仅是绣衣卫大都督，还是大楚异姓王。 阮金珍可不敢以都督来称呼洛珩。 洛珩挑了挑眉，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诸位的心思，本督大致明白。” “你们自然是希望大楚不吞并安南，依旧让此地保持独立藩属国的地位，对吗？” 这话一出。 阮金珍连忙点头，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 “殿下，不知您是如何打算的？” “是啊殿下，我安南也有数千年历史，若是贸然……我等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啊。” “求殿下大发慈悲，放我安南一条生路。” “殿下仁心仁德，自不会觊觎我安南贫瘠之地。” 一众大臣，或哀求，或吹捧，或道德绑架。 但目的却都一样，希望大楚不要吞并了安南。 洛珩轻轻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待声音平息后，他才缓缓说道。 “安南屡屡出现叛乱，若不能长治久安，大楚要这藩属国何用？”、 “且效仿高丽旧例吧！” 这话，犹如石破天惊，让在场的安南众臣如遭雷击，整个人呆立当场。 阮金珍头皮都麻了。 先前黎洪篡位，弑杀了阮祁阳，虽然对于阮氏而言，不吝于天灾。 但对于整个安南来讲，好歹还是肉烂在锅里。 然而，若安南被大楚给吞并了。 但在场没有一个安南人，能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了。 “殿下，开恩啊！” 阮金珍回过神后，扑通一声跪倒下来，连连叩首。 其他安南大臣，亦纷纷效仿。 一时间，大殿内满是哀求之声。 洛珩面色一沉，厉声喝道。 “高丽能内附，尔等安南便不能吗？” “是尔安南要高出高丽一等，还是瞧不上我大楚？” 这话，颇有些杀人诛心的味道。 安南众臣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口中的话顿时戛然而止。 忘了，如今的大楚和以前不一样了。 真惹怒了面前的洛珩，恐怕…… “殿下，古语仁者……” 阮金珍却没被吓到，昂起头道。 他话尚未说完，洛珩便已经冷哼一声。 “别跟本督扯什么古语。” “如今是大楚执掌天下，大楚说什么，才是天地至理。” “关于安南内附一事，无须置喙！” …… 大楚，京师。 养心殿偏殿。 泰安帝正端坐案几前，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作为批奏狂魔。 一天不批上个千八百份奏折，泰安帝心中就会不安。 “陛下，绣衣卫天枢千户求见。” 小安子小心翼翼地走进御书房，恭敬地禀报道。 泰安帝闻言，手中动作停顿了下来。 他微微抬起头，看向小安子，随即放下手中的朱笔，说道。 “让他进来。” “是，陛下。” 小安子躬身回道。 片刻后。 天枢走入暖阁内，俯身拜倒。 “臣绣衣天枢，参见陛下！” “免礼平身。” 泰安帝微微颔首，双手虚扶。 他不知道天枢为何入宫觐见他，但想来跟绣衣卫的事情有关吧。 “天枢，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泰安帝顿了顿，问道。 天枢忙朗声回道。 “陛下，都督已经成功收服了安南。” 此言一出。 泰安帝顿时大吃一惊，紧接着面露狂喜之色。 “当真？子玉他……他真收服安南了？” “千真万确，陛下。” “都督让臣转告陛下，安南自古便是我中原疆域，今当效仿高丽旧例，纳入大楚统治，改安南藩国为南越郡。” 天枢躬身禀道。 泰安帝听后，微微一怔，旋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啊！” “好一个自古便是我中原疆域，子玉不愧是朕的肱股之臣，如此大功，朕定要重重赏赐！”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 开始在书房内来回踱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陛下英明。” 天枢补恭维了一句。 却丝毫不觉得泰安帝说重赏洛珩有什么不对的。 “子玉他屡屡为大楚开疆拓土，扬我大楚国威，朕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 “天赐我大楚洛子玉啊！” 泰安帝感慨道。 要不是洛珩，大楚哪能如此愈发强盛？ 恐怕早就亡了！ “对了，那安南那边的局势，如今可都稳定了？” 似想到什么，泰安帝问道。 天枢忙躬身回道。 “回陛下，都督已经安排妥当。” “他留下了一部分镇军将军府的精锐，协助治理南越郡，确保当地百姓归心。” 听到这话，泰安帝面露满意神色。 “甚好。” “子玉考虑得如此周全，朕也就放心了。” 说着，泰安帝重新坐回龙椅上，笑容满面的说道。 “天枢，你去给子玉传讯，让他早日早点解决九十九重天之后，尽早班师回朝，到时候朕亲自为他庆功。” 泰安帝这话说得感情满满。 “遵旨！” 天枢领命道。 说话间，泰安帝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对了，” “让礼部尽快拟定对南越郡的治理章程，一定要让安南百姓感受到沐浴我大楚的恩泽。” 这话一出口。 不仅是天枢，连边上的小安子，也都恭维起来。 “陛下圣明。” 泰安帝微微颔首，越想越是高兴。 “我大楚以仁治国，自然要让四方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 “好了，你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记得把朕的话传达给子玉。” 天枢忙俯身行礼。 “臣告退。” 第1150章 古交趾遗址 安南王宫，偏殿书房内。 烛火轻轻摇曳，室内灯影朦胧。 洛珩正全神贯注地翻阅着安南的各类史料。 他眉头紧锁，不时露出沉思之色。 “安南的史书果然有记载两代洛侯，只是两代洛侯为何要来安南？” 洛珩低声自语，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吟道。 随着翻阅的深入，他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按照史料记载，彼时的安南尚叫做交州。 早古年间，大洛侯曾来过交趾，据说是寻访什么东西。 当时的交州王欲帮忙一同寻找，却被大洛侯所拒绝。 只留下只言片语，被记录进史书中。 大约一千年后，小洛侯又来到了交州，同样出现在交趾，也同样在寻找什么东西。 只是，史料中对两代洛侯所寻找的东西却只字未提。 “一千年的时间跨度，两代洛侯都来到这里，而且都拒绝他人的帮助，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洛珩陷入了沉思，眉头轻皱。 他不相信两代洛侯会无端跑来安南。 他们要寻找的东西，必然关乎着此方世界的隐秘。 不然，以两代洛侯的身份，也不可能亲自跑来安南。 洛珩沉吟片刻，仔细地比对了两份史料，发现两代洛侯虽然相隔千年，但都去了同一个地方——交趾。 “古交趾北部吗？” “或许可以去那里看看。” 洛珩若有所思。 他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这个地方或许隐藏着一个重大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必然跟两代洛侯先后消失有关。 毕竟，不管是大楚的史书，还是安南留下的史料，都明确记载了两代洛侯从安南返回后，便消失不见了。 “看来，我必须去一趟古交趾，亲自探寻这个秘密。” 洛珩喃喃自语了一句。 想了想，他放下手中的史书，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身体。 然后唤道：“青龙！” 青龙闻声大步走进书房，抱拳行礼。 “都督！” 洛珩微微颔首，略一沉吟，看向青龙，问道。 “青龙，明日随本督前往古交趾遗迹。” 这话一出。 青龙不由一怔。 “古交趾遗址？” 他一头雾水，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都督，去那里做什么？” 自从都督拿到安南史料后，便钻进书房没再出来过。 难不成，他又从史书中发现什么了？ 洛珩微微一笑，说道。 “去了就知道。” “眼下本督还不清楚那里到底有没有本督想要的东西。” 这话让青龙愈发疑惑。 只不过洛珩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也不敢多问。 当即青龙躬身应诺。 “是，都督。” 洛珩嗯了一声，缓缓说道。 “放心这是好事。” “你去安排一下，明日一早出发。” 若能真破解了两代洛侯消失之谜，或许还真是件好事。 他一直怀疑，天地间的巨变，跟两代洛侯有关。 虽说，按照大楚史料记载，天地变故是源自于大洛侯分三界，小洛侯碎九州有关，但洛珩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是，都督！” 青龙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还是抱拳应诺而去。 看着青龙离去的背影。 洛珩的眼神变得渐渐深邃起来。 “古交趾遗址，恐怕不简单。” …… 安南港口。 沐瑾妍带着侍女袅娜，一路奔波，总算来到了港口。 此地毗邻海域，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港口内一片繁忙景象。 商船来来往往，水手们吆喝着搬运货物。 街边的店铺琳琅满目，叫卖声此起彼伏，显得颇为繁华。 沐瑾妍自幼见惯了大场面，神色平静，倒也没有大惊小怪。 但身旁的侍女袅娜却截然不同。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好奇与惊叹，时不时发出一声低呼。 “公主，您看那边，好多稀奇玩意儿！” 沐瑾妍见状，不由微微皱眉，轻声斥责道。 “袅娜，莫要如此失态，不过是些许新奇玩意罢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袅娜一惊一乍的样子，落在她眼中，就跟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似的。 这让沐瑾妍极为不爽。 刨除她被姬东华、姒太华认亲后的公主身份。 单单以前，她也是武威侯府千金，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 区区一个番邦港口，值得大惊小怪么？ 袅娜吐了吐舌头，连忙收敛了些，但眼神依旧透着兴奋。 两人一边打听着是否有船只出海，一边在街头闲逛。 沐瑾妍想着尽快找到离开的船只，她不希望这多做停留。 只有回到九十九重天，她才能心安。 然而，沐瑾妍不知道的是，她和袅娜才刚刚进入港口，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盯上她们的正是港口最大的帮派！ 船儿帮。 别看船儿帮最初只是一群船夫创建的。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势力越来越大，如今连官府都要看他们脸色行事。 船儿帮帮众，大多都是无良之辈，不仅走私，还涉足青楼行业。 此刻，盯上沐瑾妍主仆的，正是船儿帮负责青楼产业的一名堂主。 人称“疤脸刘”。 他站在街边的酒馆二楼，透过窗户看着沐瑾妍和袅娜。 沐瑾妍虽衣着朴素，但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却与众不同，袅娜也是青春俏丽，这让疤脸刘瞬间起了歹念。 “嘿嘿，这两个小娘子，可真是天仙下凡啊。” 疤脸刘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对身旁的手下说道。 “去，给我把她们俩带过来，可别伤了她们。” 手下们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将沐瑾妍和袅娜围在了中间。 沐瑾妍心中一惊，冷冷地看着这些人。 “你们想干什么？” 疤脸刘从酒馆里慢悠悠地走出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小娘子，莫要害怕。” “我看你们初来乍到，不如去我们那儿喝杯茶，休息休息？” 说着，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沐瑾妍。 眼神之中满是垂涎的神色。 沐瑾妍微微皱眉，叱喝道。 “让开！” 以往，她虽以周旋于男子身边，引得众男神魂颠倒而为荣。 但随着身份不断提高，变成公主后。 她的眼光也随之而提高了不少。 寻常男子，已经完全入不了她的双眼。 尤其是面前的疤脸刘，长相丑陋，粗鄙不堪。 这就让沐瑾妍愈发不喜了。 疤脸刘丝毫不在意沐瑾妍的呵斥，反而笑嘻嘻上前。 “小娘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在这港口，我疤脸刘就是王，没人敢忤逆我。” 第1151章 大楚真郡林家子弟 说着，疤脸刘面上故意露出一丝凶相，试图给沐瑾妍施加压力。 袅娜果然被吓到，躲在沐瑾妍身后瑟瑟发抖。 她颤声道。 “公主，怎么办啊？” 沐瑾妍皱了皱眉，面色一沉，怒视着疤脸刘。 “你们若是敢乱来，定会后悔的！” 她可是堂堂公主，岂能被一个低贱的泼皮给欺辱？ 疤脸刘闻言，顿时哈哈大笑。 “后悔？” “我疤脸刘可不知道什么叫后悔。” “兄弟们，给我带走！” 这话才刚刚落下。 疤脸刘的兄弟们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 远端，忽有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传来。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长相俊朗，身着白色武士劲装的年轻男子正大步走来。 沐瑾妍原本被疤脸刘的无理纠缠激怒，心中已有了教训对方的打算，正暗自积攒气势。 此刻见到有人替她出头，她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按捺住了即将爆发的怒火。 但疤脸刘却怒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那个年轻男子，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你这不知死活的小白脸，竟敢坏老子的好事！” “兄弟们，给我往死里打！” 随着他一声令下。 小弟们如恶狼般朝着年轻男子扑了过去。 年轻男子神色镇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他不慌不忙地迎向冲来的众人，脚步轻盈，身形灵动。 不过片刻之间，疤脸刘的小弟们便纷纷倒地，发出阵阵惨叫。 “你是江湖人物？” 疤脸刘瞪大了眼睛，皱眉问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年轻男子，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江湖高手。 震惊过后，他的脸上涌起一股浓烈的怒意，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好小子，有点本事！” “不过，你别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 “今天，你和这两个小娘子，谁也别想走！” 疤脸刘冷笑一声，眼眸中抹过一丝杀意。 他能成为船儿帮堂主，自然不可能是废物。 事实上，这疤脸刘亦是武道高手。 一身修为已有二流高手境界。 在港口内，无人能与他相比。 “就凭你？”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赶紧带着你的人滚蛋，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 年轻男子闻言，亦面露不屑之色。 虽然他不了解安南江湖，亦不清楚船儿帮的实力。 但那又如何？ 他可是大楚武林世家的嫡子，早已是一流境界了。 区区一个二流货色，根本不值得让他忌惮。 疤脸刘被年轻男主轻蔑的话语彻底激怒。 他大喝一声，右拳高高举起，汇聚全身力量，狠狠地轰向年轻男子的面门。 这一拳，势大力沉，若是被击中，恐怕不死也得重伤。 “来得好！” 年轻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他不但不避，反而迎着疤脸刘的拳头冲了上去。 就在拳头即将击中他的瞬间，他突然侧身一闪。 同时伸出左手，巧妙地抓住了疤脸刘的手腕。 接着，他猛地一用力，将疤脸刘的手臂扭转过来，顺势一脚踢在疤脸刘的膝盖上。 “啊！” 疤脸刘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脱臼，膝盖也疼得钻心，根本使不上力气。 “你……你到底是谁？” 疤脸刘躺心下充满了恐惧。 他可是二流境界强者，如今居然被人一招放倒？ 面前男子武功竟然比他还强？ 疤脸刘顿时后悔莫及，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色迷心窍。 年轻男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淡淡地说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生平最见不到有人欺辱女子。” “记住，这次我只对你稍作惩戒，但若再有下次……哼！” 年轻男子说着冷哼一声。 疤脸刘骇得魂不附体，忙不迭连声应是。 年轻男子这才点了点头，放开了疤脸刘。 胆气已失的疤脸刘，哪还敢垂涎沐瑾妍，耷拉着脑袋，狼狈地跑了。 沐瑾妍目睹这一幕，面上泛起一抹隐晦的得意笑容。 她走上前，微微欠身，说道。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 年轻男子见状，连忙还礼，说道。 “姑娘不必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等江湖人的本分。” 沐瑾妍看着眼前这位身手不凡的年轻男子，轻声问道、 “公子如此仗义相助，小女子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日后也好报答公子的恩情。” 男子微微一笑，笑容爽朗，抱拳道。 “姑娘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在下林峰，出身大楚真郡林家子弟。” 听到大楚真郡林家这六个字，沐瑾妍心中暗自惊喜。 她早年收罗过不少江湖人物，曾听这些人提及过大楚真郡林家之名。 知道是江湖世家。 眼见这林峰不仅武艺高强，还生得一副俊朗模样，沐瑾妍愈发心生欢喜。 她暗暗思怔，若是能让这林峰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护送自己前往寇岛，那一路的艰难险阻岂不是都能迎刃而解了？ 弄不好，还能因此收获个可靠的护花使者。 念及此，沐瑾妍微微低下头，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柔声说道。 “原来是林公子，小女子也听闻过真郡林家之名，只是不知道林公子怎会来到这安南之地呢？” 她装作无意，问了一句。 林峰并未察觉沐瑾妍的小心思，坦然说道。 “实不相瞒，我此番是准备前往寇岛历练，听闻那里有剑道高手不少，便想着会会这群寇岛剑客。” “眼下途经安南港口，便想着做些补给再出发。” 沐瑾妍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急忙说道。 “真是太巧了，林公子，我和侍女也正要前往寇岛。” “这一路上危机四伏，我们两个弱女子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说着，她轻轻咬了咬嘴唇，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林峰见沐瑾妍主仆二人确实孤苦伶仃，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怜悯，说道。 “姑娘若不嫌弃，便与在下一同前往吧。” 第1152章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沐瑾妍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那真是太好了，公子如此仗义，小女子感激不尽。” “有公子同行，我们一路上便安心多了。” 一旁的侍女袅娜也连忙说道。 “是啊是啊，多亏了公子，不然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说着，袅娜美眸不断瞥向林峰，脸颊渐渐泛起红晕。 显然这等俊朗男子，让她也无法自持了。 被两个妙龄美貌女子这般奉承，林峰心头大爽，他笑着摆了摆手。 “大家出门在外，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两位姑娘先去收拾一下，我们明日一早便出发。” “我已在港口租好了一艘快船，应该能尽快抵达寇岛。” 沐瑾妍微微点头，说道。 “一切都听公子的安排。” “公子，我们住在港口附近的客栈，明日一早便在此处等候公子。” …… 回到客栈。 沐瑾妍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她坐在床边，脸上洋溢着笑容。 “公主，这个林公子看起来真的很不错呢。” “有他护送咱们去寇岛，肯定没问题。” 袅娜笑着说道。 沐瑾妍轻轻点了点头，说道。 “是啊，林峰已是一流高手，有他在确实会少不少麻烦。” 沐瑾妍虽然境界倒退回一流层次，但以前终究是大宗师，哪怕水分很大。 但眼光却依旧在。 自然能一眼看透林峰的境界。 她顿了顿，又说道。 “袅娜，你说，本宫若是将这林峰……” 袅娜闻言，捂嘴笑道。 “奴婢看林公子刚刚一直在偷看公主呢。” 这话一出。 沐瑾妍脸颊微红，嗔怪道。 “就你会贫嘴，赶紧收拾东西吧。” …… 次日清晨，阳光洒在安南港口。 波光粼粼的海面泛起金色的光芒。 沐瑾妍和袅娜早早便来到约定地点，只见林峰已经在船头等候。 他身着一袭青色长袍，显得意气风发。 看到沐瑾妍的那一刻，林峰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迎了上去。 “沐姑娘，你们可算来了。” “快上船吧，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林峰笑着说道，眼神中满是关切。 昨日分别之前，沐瑾妍已经跟他通过姓名，故此他知道沐瑾妍的闺名。 沐瑾妍微微一笑，瞬间让林峰看呆了眼。 “有劳林公子费心了。” 沐瑾妍轻声说道，声音软糯，听得林峰心里一阵酥麻。 登上船后，船只缓缓驶离港口。 海风轻轻吹拂着沐瑾妍的发丝，她站在船头，衣袂飘飘，宛如仙子下凡。 林峰哪还舍得离开她身边，赶忙凑上前，殷勤地说道。 “沐姑娘，海上风大，你要是觉得冷，我这有披风。” 沐瑾妍闻言，轻轻摇了摇头，笑道。 “多谢林公子，我不冷。” “倒是这海上的风景倒是美不胜收，让人心情愉悦。” “是是是，沐姑娘喜欢就好。” 林峰忙不迭地点头附和，眼睛一刻也舍不得从沐瑾妍身上移开。 他虽是江湖世家子弟，但初出茅庐，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个小白而已。 沐瑾妍本就善于拿捏男人，自然察轻轻松松将其拿捏住。 “林公子，你是第一次出海吗？” 沐瑾妍看似随意地问道。 “嗯，我武功刚刚大成，家里才放我出来。” 林峰连忙回答。 说着，他又讨好似地补充了一句。 “这次去寇岛，说不定能找到些稀世珍宝，到时候定要挑个最好的送给沐姑娘。” 沐瑾妍闻言，掩嘴轻笑。 “林公子说笑了，我哪敢奢望什么稀世珍宝，只要能平安抵达寇岛便好。” …… 另一边。 洛珩带着青龙来到了古交趾遗址。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大失所望。 曾经的古交趾早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这里不再是历史记载中宏伟的城池，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平凡的小城。 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房屋错落有致，却看不到任何古交趾的风采。 “都督，这……” “这里便是古交趾？” 青龙看着眼前的景象，一脸疑惑。 按理说，古交趾距离如今，有几千年历史。 安南人哪怕再祸祸，也不可能让这地方找不到一丝古交趾的风采才是。 洛珩微微皱眉，摇摇头，道。 “来都来了，先探查一番再说。” “历史变迁，很多东西都会改变，说不定在这城中，就隐藏着本督想要的线索。” 虽然古交趾让他失望。 但洛珩却并未放弃。 青龙闻言，点点头，不再多言。 两人当即走进城中，四处打量着。 青龙拦住一位路过的老者，拱手问道。 “老人家，请问您可知道这城中有什么古老的遗迹或者传说吗？” 老者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缓缓说道。 “年轻人，这城里啊，是没什么特别的遗迹了。” “不过听老一辈说，城外有个废弃的山洞，以前好像有些古怪，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洛珩和青龙对视一眼，心下微微一振。 果然，就算再沧海桑田，总还是能留下一些东西的。 “多谢老人家。” “但不知那山洞在哪个方向？” 青龙问道。 老者指了指城外的方向。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出了城再往南，就能看到了。” “不过那地方有些偏僻，你们去的时候可得小心点。” 青龙忙道谢起来。 虽然他不知道都督寻找古交趾做什么。 但，都督一向从不做无用之事。 想来这古交趾遗址，多半藏着什么秘密。 别过老者后，洛珩看向青龙。 “走，去那山洞看看。” 若能找到山洞，从里面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自然是意外之喜。 但若毫无收获，也无所谓。 洛珩此番，终究是抱着试一试的希望。 实在不行，还有九十九重天在呢。 那里的早古大能，总该知道些什么。 当即，两人朝着老者所指的方向出城而去。 山洞距离小城，颇有一段距离，至少十多里路。 但洛珩和青龙，皆非寻常人，这点距离，对他们而言自然不是什么事儿。 两人施展轻功飞速而去，仅仅只用了盏茶时间，便远远看到了老者口中的山洞。 只不过，这山洞外表看着平平无奇，丝毫不见任何特殊的地方。 第1153章 小洛侯留下的石碑 洛珩与青龙踏入山洞。 洞内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 石壁上偶有几处渗水。 滴滴答答的声音在洞中不断回荡。 两人举着火把，目光在四周仔细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都督，您说这里真能找到线索吗？” 青龙一边摸索着，一边低声询问。 洛珩闻言，沉吟了一下，道。 “既来之则安之，不放过任何可能。” 青龙点点头，不再多问。 一番搜索后，山洞内并无任何可疑之处。 青龙不由有些气馁。 “大人，看来这一趟可能白跑了。” 洛珩笑了笑，道。 “无妨，本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不必失落。” 就跟他说的那样，寻访古交趾遗址，本就没抱太大期望。 能找到线索最好，找不到也无所谓。 说话间，两人转身离开山洞，踏上返回小城的路。 行至小城郊外时，洛珩不经意间瞥见一座石碑，半掩在杂草之中。 他心中一动，快步上前。 拨开杂草，石碑上的早古篆文映入眼帘。 洛珩凑近，仔细分辨。 随着辨认的深入，他的神情愈发凝重。 “都督，这上面写了什么？” 青龙好奇地问道。 他不懂早古篆文，看石碑犹如看天书。 洛珩缓缓说道。 “这竟是当年小洛侯来安南后留下的碑文。” 说着，他眸光闪烁了几下。 石碑上面隐晦记载着，在此方世界之外，尚有真正的天外之天，不同于九十九重天和古天界，而是另外一个位面。 只是，如何进那位面，石碑却没有写出来。 “什么？小洛侯的留下的石碑？” 青龙吃了一惊。 小洛侯可是真正的早古神人，谁没听说过？ 青龙更知道，都督便是两代洛侯的后裔。 洛珩微微点头，笑道。 “只是一方石碑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当年的大小洛侯，其实留下了不少遗迹，只可惜随着时间流逝，大多都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了。” 说着，洛珩心下微微叹了口气。 大小洛侯距离如今年代太过久远，想要考证那个时期发生的一些事情，难度犹如登天。 “都督所言极是，我属下着相了。” 青龙点了点头，道。 洛珩再次瞥了石碑一眼，心下暗暗想到。 “从碑文来看，这个位面似乎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吸引着大小洛侯不惜冒险前往。” “但具体真相如何，暂时还不得而知。” “看来，也只能等打下九十九重天才能知晓了。” 见洛珩沉吟不语。 青龙小声问道。 “都督，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听到这话。 洛珩沉思片刻，缓缓道。 “安南事已了，沐瑾妍多半逃去了九十九重天。” “接下来，便是征服九十九重天的时候了。” 这话一出口。 青龙顿时兴奋了起来。 上次进九十九重天，因为泰安帝大婚一事，都督带着他们返回了京城。 如今确实是时候，重新进入九十九重天了。 “都督，那我等何时出发前往寇岛？” 青龙想了想，问道。 洛珩闻言，微微沉吟，道。 “此去寇岛路途遥远，先着人准备船只吧。” “嗯，另外通知各地绣衣，挑选高手前往寇岛，与本督汇合。” 此次前往寇岛，洛珩不准备再半途而废了。 自然要抽调更多的高手。 “是，都督！” 青龙闻言，躬身应诺。 …… 寇岛。 沐瑾妍的脸上已经重新恢复了往昔的神采，举手投足间尽显自信无比。 仿佛之前在云贵、安南的失败从未发生过。 “林公子，多亏有你一路护送，不然我和袅娜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沐瑾妍嘴角微微上扬，眼波流转，看向身旁的林峰。 林峰被她这一笑迷得晕头转向。 他怔怔地盯着沐瑾妍看了好一会，才宠溺的说道。 “瑾妍妹妹客气了，能护送瑾妍妹妹是我的荣幸。” “以后只要瑾妍妹妹有需要，我林峰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话，他说得斩钉截铁。 沐瑾妍掩嘴轻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这一路，她成功地将林峰拿捏得死死的。 林峰已然成了她忠心耿耿的护花使者。 “对了，马车找到没？” 沐瑾妍突然看向袅娜，问道。 袅娜闻言，连忙躬身回道。 “回公主，已经找到马车了，就在前面等着呢。” 听到这话，沐瑾妍点点头，也不多言。 便带着袅娜、林峰朝前方走去。 不一会儿，三人果然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城中。 车夫看到沐瑾妍，立刻上前行礼。 “公主，您可算来了。” 这车夫，却是九十九重天的巴基特意安排来接沐瑾妍的。 沐瑾妍看到这车夫，微微颔首，道。 “你是阿铁耶？” “国师怎么安排你过来接本宫了？” 阿铁耶是大阳猛士，国师巴基的左膀右臂。 故此，看到阿铁耶，沐瑾妍多少有些惊异。 阿铁耶闻言，恭敬地回道。 “公主，末将是奉国师之命特意来接公主回乾坤天的。” “国师怕公主不知寻找入口方法，故特意让末将下界一遭。” 听到这话。 沐瑾妍顿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也是，九十九重天每次入口刷新地点完全不同。 虽说其中有部分规律可寻找。 但对于非九十九重天的人来讲，却是完全不同推算入口的方法。 “乾坤天？” “瑾妍妹妹，这又是哪？” 林峰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 阿铁耶看了林峰一眼，微微皱了眉头。 这是个外人。 有些话，他不想当着外人的面说。 “阿铁耶，这是林峰哥哥，我新认识的好……朋友。” “在他面前无需隐瞒什么。” 沐瑾妍见状，忙说道。 她还特意强调了一句好朋友。 阿铁耶顿时懂了。 既然是公主的“好朋友”，那就不是外人了。 当即，他将九十九重天简单介绍了一番。 林峰顿时听得目瞪口呆，风中凌乱。 这世上，居然还有天外之天？ “出发吧。” 沐瑾妍迫不及待想要返回乾坤天，自然也懒得跟林峰细说九十九重天的事情。 阿铁耶闻言，应了一声，将沐瑾妍、袅娜主仆扶上马车后。 便返回车夫位。 林峰见状，忙也爬上了马车。 马车顿时疾驰而出。 第1154章 寇岛入口在四国 乾坤天。 大阳国师巴基独自端坐在古朴的石椅上。 他面色阴沉，双眉紧皱。 在知道多珈与阿塔克身死后，巴基最近的心情便一直不怎么好。 “洛珩！” 巴基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石桌上。 砰！ 石桌上瞬间碎裂，化作粉末。 多珈和阿塔克可是他的徒子徒孙。 当初他进入乾坤天后，最先接引的便是多珈和阿塔克了。 对于多珈、阿塔克，他可谓给予了厚望。 但如今，大势未成，他的接班人，却皆身死了。 这让巴基无法接受。 “扶持沐瑾妍夺取大楚江山的计划，就这么功亏一篑了！” 巴基长叹一声，脸上满是不甘。 这一次的失败，意味着，沐瑾妍几乎再无机会染指大楚江山了。 而他押宝沐瑾妍，也得到了反噬。 大阳强者死伤过半，两代国师就此夭折。 在这么一瞬间，巴基心中难免生出了一丝后悔之意。 不过，巴基终究不是一般人。 他很快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好在乾坤天底蕴深厚，即便损失了这些高手，剩余的力量也足以自保。” “只是，沐瑾妍那边，却千万不能再让她继续胡闹下去了。” 巴基眼眸闪烁。 他承认，自己看走眼了。 原本觉得沐瑾妍气运深厚，必能成就一番事业。 但谁想，此女气运固然深厚，但却有个天生的克星洛珩。 想到这里，巴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也不知阿铁耶接到沐瑾妍没有？” “希望她能尽快返回乾坤天。” “如此，本座尚可利用她与万仙天的关系，加强双方的联系与合作。” “毕竟，万仙天的东王公、西王母才是真正的早古大能，若能得到他们的支持，我乾坤天或许还有转机。” 巴基不断盘算着。 事实上，他最初相中沐瑾妍，也是因为沐瑾妍身份特殊。 这才有了后面的押宝。 就在巴基陷入沉思之际。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 巴基抬头望去，却见是茂金太子大步走进殿内。 “国师。” 茂金恭敬地行了一礼。 巴基微微点头，说道。 “太子不必多礼，你此番下界，可有什么收获？” 茂金虽非他嫡传弟子。 但也极受他重视。 茂金能活着回来，也算是见幸事。 茂金闻言，微微皱眉，犹豫了一下，说道。 “收获倒是有一些，只是……那沐瑾妍，说实话，我对她的印象不太好。” 在昆城时，他就极为排斥沐瑾妍的各种作风。 “哦？” “你为何会有此想法？” 巴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问道。 茂金叹了口气，说道。 “那沐瑾妍，不甚检点，且志大才疏，非人主之相。” “国师，继续扶持她，未必是明智的选择。” 在自己恩师面前，茂金自然不会隐瞒什么。 便将昆城时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巴基静静地听完，陷入了沉思。 他倒不在乎沐瑾妍一些道德上的瑕疵。 但茂金那句沐瑾妍志大才疏，非人主之相，却让巴基若有所思。 “国师，依我看，我们以后还是要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她这样的人，恐怕难以成为我们可靠的盟友。” 茂金见状，继续说道。 巴基闻言，摇了摇头，道。 “茂金，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沐瑾妍虽没有人主之相，但她背后站着的是东王公、西王母。” “若能得到这二位支持，我乾坤天才能高枕无忧。” 这话，让茂金微微一怔。 国师原来是这个目标？ 难怪会突然扶持沐瑾妍这女人。 若能因此结好东王公、西王母，那扶持沐瑾妍，倒也不算白吃亏。 “待沐瑾妍回来，本座就派她去与万仙天沟通。” 茂金太子想了想，点头说道。 “国师所言极是，是茂金考虑不周了。” 巴基闻言，露出欣慰笑容，拍了拍茂金的肩膀，说道。 “茂金，你能明白就好。” “接下来联系万仙天的事情，便以沐瑾妍为主，你为辅。” “莫要因为沐瑾妍道德不行，就反感排斥她。” “你当以乾坤天为重。” 这话，既是对茂金的提醒，也是敲打。 茂金闻言，心下一凛。 “国师放心，茂金定当竭尽全力。” …… 寇岛。 洛珩在一众绣衣卫强者的簇拥下，出现在小坂城。 此时，已经被巴基放出来的项炯，得知洛珩到来的消息，忙带着心腹前来相迎。 “洛珩，别来无恙啊！” 项炯远远地便大声打着招呼。 他脸上堆满了笑容，但那笑容中却隐隐透着一丝不自然。 在洛珩进入九十九重天后，他跟着沐瑾妍也偷偷进去了，这让他总有种心虚的感觉。 洛珩微微点头，目光在项炯身上扫过。 “项炯，你被放出来了？” 这话，让项炯心下不由咯噔一声。 洛珩……都知道了？ 那完球！ 想到这里，项炯忙快步走到洛珩面前，道。 “瞧你说的，他们还能关我一辈子不成？” 大阳人虽然扣下了他。 但因为知道他与沐瑾妍关系不同，事后便放他回寇岛了。 “行了，你回城吧。” “这次本督只为九十九重天而来，你没必要跟本督来这些无用之礼。” 洛珩瞥了项炯一眼，缓缓说道。 项炯挠了挠头。 “行吧，你还当我真希望给人行礼啊。” “我才不稀罕呢。” 这话，项炯说得多少委屈。 洛珩闻言，微微一笑。 项炯此人虽然奇葩，但其实本质不坏。 跟当初的项炎，有天壤之别。 故此在项炯面前，他倒也没有太多的恶感。 “对了，你这是要进九十九重天？” “我告诉你啊，上次庙里的那个入口消失了。” 项炯问道。 洛珩闻言，笑了笑。 “本督自然知道，本督还知道，这次的入口在四国。” “什么？入口在四国？” “你是怎么知道的？” 项炯吃了一惊，脱口惊呼。 他让麾下各地寻找入口，都没能找到呢。 洛珩凭什么知道？ 他可是寇岛之主啊！ “自然是算出来的，行了，你赶紧回去。” “本督不和你啰嗦了。” 洛珩摆摆手，说道。 这话让项炯彻底无语。 嫌弃我是吧？ 行，我这就回去摆烂去。 第1155章 九十九重天的反应 天外天。 云雾缭绕间，有宫殿巍峨耸立。 徐福迈步，步入宫殿。 “陛下，臣徐福求见。” 徐福躬身拜倒。 大殿里端，正盘膝修炼的赵始帝，缓缓睁开双眼。 “进来吧。” 徐福闻言，走进宫殿。 赵始帝端坐在案几之后，面色平静地看着他。 “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徐福见状，忙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 “何事？” 赵始帝微微抬眸，面露诧异之色。 他让徐福在准备远航前往方丈岛的事宜。 这徐福怎么突然又有事了？ “陛下，洛珩又来了寇岛，看样子似乎准备重入九十九重天。” 徐福小心翼翼说道。 听到这话，赵始帝挑了挑眉。 “哦？” 他若有所思。 事实上洛珩再入九十九重天，赵始帝并不意外。 以历代洛侯传人的性子。 一旦知道他们这些早古大能，很少有跟他们化干戈为玉帛的。 尤其是洛珩，更是知道了九十九重天的存在。 他不把九十九重天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怪。 赵始帝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道。 “你去联系洛珩。” “联系洛珩？” “陛下，洛珩乃洛侯传人，向来是我们这些人的对头，为何……” 徐福吃了一惊，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他想不通赵始帝为何要这么做。 赵始帝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如今情况不同了。” “你已替朕找到方丈岛，对于朕而言，天外天的重要性已大不如前。” “洛珩重入九十九重天已成大势。” “朕根本没必要跟他对抗。” 听到这话，徐福面露恍然之色。 原来陛下这是要放弃天外天了啊。 对此，徐福不好评价什么。 但赵始帝的命令，他不敢不听。 “臣明白了。” 当即，徐福躬身应诺。 赵始帝微微眯起眼睛，说道。 “你找到洛珩后，传达朕的意思。” “就说朕有意与他合作。” “洛珩是聪明人，自然能领会朕的意思。” 徐福应了一声。 “遵旨。” “此事关系重大，你务必谨慎行事。” “莫要让其他重天的人知道。” 赵始帝又补充了一句。 徐福闻言，忙点头应下。 “臣定当竭尽全力。” 赵始帝见状，微微点头，说道。 “去吧，朕等你的好消息。” 若能跟洛珩化解，那对于他而言，是极为有利的事情。 虽然，赵始帝是早古十帝之一。 但他如今，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实力退化的厉害。 若跟洛珩交锋，未必能胜过洛珩这个后辈。 所以，反正已经寻到了方丈岛。 他以后也不愁王朝气运来源。 又何必苦巴巴地守着天外天，搞一些见不得光的盘外招？ 徒令自己都厌烦？ 赵始帝是个雄才大略之人。 当年，怎么说都是和小洛侯争锋过的人物。 若非以前为了王朝气运，延续自己的寿元。 他压根就看不上，一些幕后的小动作。 好在如今，他总算可以有其他方法延续寿元了。 “陛下，臣告退。” 见赵始帝没有别的事情，徐福躬身告退。 …… 无独有偶。 万仙天内，东王公也知道了洛珩出现在寇岛的消息。 他第一时间，找到了西王母。 “太华，大事不好！” “我刚得到消息，洛珩出现在寇岛了。” “这小子，十有八九又是冲着九十九重天来的。” 东王公一进门，便急切地说道， 正悠然地品着仙茶的西王母，听到这话，微微挑眉。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不紧不慢地说道。 “哦？” “洛珩又来了？” “这不是好事吗？” 听到这话，东王公目瞪口呆。 “太华，你疯了不成？” “洛珩心狠手辣，真让他再次进了九十九重天，你我能抵挡他？” 西王母闻言，轻抿嘴角，思索片刻后建议道。 “依我看，我们不妨去联系洛珩，表明万仙天不想与他为敌的意思。” 她一早就不想跟洛珩作对了。 毕竟，这些时日来，姬东华定下的各种布局，在洛珩面前屡屡吃瘪。 这让姒太华已经意识到，他们根本不可能成功。 与其最后因为和洛珩作对，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还不如主动释放善意呢。 东王公眉头皱起，面露迟疑之色，说道。 “不是，你还真有这想法？” “咱们之前和洛珩冲突不断，现在突然改变态度，我怕他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以为我们有什么阴谋。” 虽然，太华在他面前透露过几次不想和洛珩为敌的意思。 但姬东华以为，这只不过是姒太华随口说说的而已。 谁想，她居然认真了。 西王母闻言，微微一笑。 “那又有何难？” “只要你我拿出足够的诚意，洛珩必然会相信。” “洛珩此人虽然手段狠辣，但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 姒太华的言辞中，透露着一股轻松。 东王公沉默片刻，问道。 “可这诚意从何而来？” “你我能拿出什么让他相信我们是真心求和呢？” 听到这话。 西王母神秘一笑，缓缓抬起手，指了指脚下，吐出三个字。 “乾坤天。” 东王公姬东华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你的意思是……咱们卖了乾坤天？” 虽然卖盟友，多少有些不齿。 但若能真和洛珩握手言和，也不是不可以。 “没错。” “乾坤天不过是一群异族，居然妄想着巴结你我，好在九十九重天坐大。” “我可听说了，我们的好女儿，带着大阳人下界去了。” “你想想，以那丫头的性子，她能干出什么好事？” “说不定她和大阳人，早已惹怒了洛珩。” 西王母笑了笑，说道。 此言一出。 姬东华不由缓缓点头。 “你说的不无道理。” “只是，真若卖了乾坤天，到时候沐瑾妍又如何处理？” 听到沐瑾妍三字，姒太华顿时沉默了下来。 沐瑾妍怎么说，都是她和姬东华精血制造出来的子嗣。 虽然，姒太华一向不喜沐瑾妍。 但真让她，狠了心除掉沐瑾妍，她多少还是有些不情愿。 毕竟，自古杀子不祥。 早古年间的大能们，可是挺信这种传言的。 第1156章 徐福求见 寇岛。 位于四国交界的一片静谧山林中。 洛珩站立于一块巨石之上，手中不断掐指推算着。 绣衣卫众高手，肃立于四周，皆好奇地看着洛珩推算。 “大人，这九十九重天的入口当真会随机位移？” 青龙忍不住问道。 虽然他上次就听都督说过，九十九重天入口为随机出现。 但，他无法想象，为何入口还会不断变化。 洛珩闻言，微微一笑，说道。 “不错，这入口的位置与天地灵气、星辰运转紧密相连。” “随着日月星辰转移而变化，想要捕捉其踪迹，并非易事。” 说着，他面色一动。 找到了！ “入口就在东南方三里处。” 洛珩跳下大石，说道。 听到这话。 白虎忍不住惊叹道。 “都督，您究竟是如何测算出来的？” “这简直是神乎其技！” 他完全想象不出，都督是用什么方法推算出入口地点的。 也太神奇了一点。 洛珩瞥了白虎一眼，缓缓说道。 “本督早年研究过古籍，掌握了星象与灵气的奥秘，再结合推演术的配合，推算出这入口的方位，并非什么难事。” 这话一出。 众人无不为之佩服。 难怪都督会被称为大楚士林第一才子。 他的才学，着实是常人难以比拟的。 “都督，学究天人，属下佩服！” 朱雀则感慨道。 非是她阿谀奉承，实在是自从洛珩执掌绣衣卫后。 在他们面前表现出的学识，堪称深不可测。 “好了，时间紧迫，出发吧！” 洛珩摆摆手，说道。 众人闻言，立马躬身应诺。 一行人开始往东南方位而去。 约莫一刻钟后。 众人出现在入口地点。 洛珩随意的推开一方大石后，果然露出了九十九重天入口。 入口散发着微光，一眼看去，宛若无尽的漩涡，在飞速旋转着。 众人深吸一口气，踏入进了入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 当众人双目再次能视物时。 发现已然出现在九十九重天的玄元天内。 “竟直接出现在玄元天了？” 青龙环顾四周，面露讶然之色。 他若没记错的话，九十九重天的最后一重天应该是赤耀天才是。 怎么他们这次，直接来到了玄元天？ “估摸着跟我已经征服了玄元天有关吧。” 洛珩想了想，说道。 正说话间。 这远端一群人匆匆赶来，为首的正是李九极。 他满脸欣喜，快步上前，躬身一礼。 “都督，您可算回来了！” 边上的李信陵等人，也忙朝着洛珩躬身行礼。 洛珩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 “诸位，这段时间玄元天一切都还好吧？” 在上次离开九十九重天时，洛珩留下的李九极、李信陵等强者，并未带往下界。 李九极闻言，连忙回答道。 “回都督，一切都顺利。” “嗯，乾坤天那边呢，可有什么异动？” 洛珩略一沉吟，缓缓问道。 乾坤天虽然有一半人陨落在下界了，但剩余的强者，依旧不容小觑。 “都督，自从您离开后，乾坤天老实得很。” “倒是这几日，那边动作频频。” “不过，都是在联系更高重天，对于玄元天却并未有所行动。” 李九极想了想，回道。 听到这话，洛珩微微一惊。 他就知道，乾坤天的巴基，在知道沐瑾妍的失利后，多半会继续联络更高重天的强者，以此来改变局面。 洛珩神色凝重地说道。 “且派人打探乾坤天消息。” “本督要知道他们任何动向。” 众人闻言，心中都为之一振。 李九极面露激动之色、 都督，这次归来，果然要对乾坤天动手了吗？ 念及此，李九极心下愈发期待起来。 …… 正与众人说话间。 一名番子匆匆走进大殿，躬身禀报。 “都督，有个自称徐福之人，求见都督！” 此言一出，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目光都聚焦在洛珩身上。 洛珩听闻后，微微皱眉，面露若有所思之色。 他轻轻摩挲着下巴，脑海中迅速闪过关于徐福的种种记载。 四周的青龙等人，则无不为之惊异。 “徐福？” “赵始帝时期的徐生？” “此人怎么出现了？” 青龙吃了一惊，凝声问道。 白虎皱了皱眉。 “赵始帝的人，来见都督作甚？” “难不成有什么阴谋？” 朱雀则暗暗警惕起来。 洛珩沉思片刻，抬眸朝着番子说道， “带他进来。” “是，都督！” 番子领命而去。 片刻后。 徐福跟在番子身后，缓步进了大殿。 他身着一袭素袍，面带几分隐士气息，看着倒是气质不俗。 徐福扫视了一圈大殿内的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洛珩身上，微微拱手。 “久仰洛侯传人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鄙人徐福，奉命而来。” 洛珩闻言，微微颔首，说道。 “赵始帝让你来的？” “正是，本座奉始帝陛下之命，与阁下商议合作之事。” 徐福点了点头，朗声说道。 “合作？” 洛珩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赵始帝为何突然想要与本督合作？” 这消息，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毕竟，他也不是没见过赵始帝的化身夜帝。 但彼时的夜帝，可从未说过什么合作的话。 最多也仅仅只是，不与洛珩在下界争锋，算知难而退了。 徐福轻叹一声，说道。 “阁下有所不知。” “始帝陛下已寻得方丈岛，天外天对他而言，已是鸡肋。” “陛下深知阁下，必然不会放任九十九重天落入一众大能手中，故此打算远赴方丈岛。” “如此一来，陛下与阁下之间，便无任何利益冲突，这合作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徐福说着，目光炯炯地看向洛珩。 洛珩闻言，微微沉吟。 一旁的白虎则冷哼一声。 “哼，说得好听，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此言一出。 徐福哑然失笑，看了白虎一眼，道。 “哈哈哈，本座既然敢孤身前来，就没有什么阴谋。” “况且以陛下的气魄，又怎会做出此等事情？” 洛珩摆了摆手，示意白虎不要再说。 徐福刚刚那话倒是不假。 赵始帝虽非什么好人，但却一向重承诺，格局和气魄都极大。 并非什么表里不一的人。 他说合作，那必然就是合作了。 第1157章 万仙天也来人了 “阁下，这九十九重天的每一重天都藏着上古的秘密。” “非早古之人，根本不知道这些秘密。” “就拿这玄元天来说，其地下深处蕴含着一种名为‘灵犀晶’的矿石，若能善加利用，对突破境界大有裨益。” 徐福似为了表示诚意，主动言及一些九十九重天的隐秘。 洛珩微微颔首，将这些隐秘一一记下。 就如徐福所说那般，非真正的早古大能，根本不知道这些隐秘。 哪怕李九极、李信陵等先前占据了玄元天，却依旧根本不知道“灵犀晶”的事情。 洛珩斟酌片刻，权衡利弊后，缓缓点头。 “始帝陛下的诚意，本督感受到了。” “也罢，既然始帝陛下如此心诚，本督若再拒绝，难免不近人情。” “这合作事宜，本督应下了。” “具体如何合作，且待本督前往天外天，与始帝陛下亲自商议后再说。” 话音落下。 徐福顿时大喜过望。 他忙朝着洛珩躬身一礼，道。 “洛都督英明。” “此事既已定下，鄙人这就告辞了。”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去。 徐福的身影，才刚刚消失没多久。 又一名番子匆匆跑进来，禀报道。 “都督，有万仙天的清风求见！” 此言一出。 洛珩与众人皆面露惊讶之色， 白虎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惊呼。 “刚走了个徐福，怎么又来个万仙天的人？” “今天真是邪门了！” 洛珩略作思索，沉稳说道。 “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 一位身着月白色长袍，气质出尘的男子步入大殿。 正是万仙天的清风。 此人气质极佳，颇有股仙韵盎然的感觉。 清风走到洛珩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朗声道。 “小仙清风，奉东王公、西王母之命，特来与洛都督商议合作之事。” 这话一出口。 众人脸上皆露出古怪神色。 白虎皱着眉头，小声嘀咕。 “这东王公、西王母之前还跟我们针锋相对，怎么突然就来谈合作了，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朱雀轻轻点头，凝声道。 “人心叵测，不得不防。” 在场众人，显然都对万仙天有所防备。 毕竟，这可是东王公、西王母的地盘。 而东王公、西王母先前可没少跟他们对着干。 洛珩神色平静，目视清风使者，问道。 “东王公、西王母莫非欺诈本督不成？” 清风闻言，并未慌乱，微微一笑，道。 “都督有所不知，吾等早古之人，向来仰慕强者。” “两位帝尊，深知都督实力深不可测，已不想继续与都督为敌，故才派小仙前来，欲与都督化干戈为玉帛。” 这话说得颇为诚恳。 但洛珩却不会轻易就相信，他沉思片刻，缓缓说道。 “合作之事，事关重大，容后再议。” “至于……东王公、西王母欲与本督罢手言和，倒也不是不可以。” “回去告知东王公、西王母，本督要看到你们万仙天的诚意。” 清风微微颔首，对于洛珩的话，似一点都不意外。 “小仙会将都督之言转告二位帝尊。” “都督，小仙告辞。” 说罢，清风躬身而退。 待清风使者离开后。 众人都按捺不住了。 “都督，东王公、西王母可信吗？” “是啊，他们可不是赵始帝，信誉没那么高。” “就怕彼辈暗藏阴谋。” “嗯，还是莫要轻易答应为妙。” 洛珩闻言，微微颔首。 “此事容后再议。” …… 万仙天，万仙殿。 清风匆匆返回，踏入宫殿。 东王公姬东华和西王母姒太华早已在殿内等候。 他快步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二位帝尊，洛珩那边有了回应，他表示合作之事，需先看到我万仙天的诚意。” 听到这话，西王母姒太华，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扭头看向东王公，眼中带着几分得意。 “瞧见了吧，我就说只要咱们诚意到位，洛珩十有八九不会拒绝。” “他是个精明人，自然明白合作的好处。” 姬东华面露苦笑。 他和姒太华的打赌，果然输了。 先前派清风前去玄元天，不过是试探而已。 如今既然知道了大案，姬东华自然也不会再犹豫。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清风，你去告诉洛珩，万仙天愿意拿乾坤天当作合作诚意。” 此言一出。 清风忍不住轻呼一声，面露惊容。 “以乾坤天作为诚意？” “帝尊，这……” 乾坤天不是在帮助公主吗？ 为何两位帝尊，又要卖了乾坤天？ 姒太华轻轻一笑，解释道。 “乾坤天终究是大阳余孽，彼辈扶持沐瑾妍，亦非真心，无非是想要巴结我万仙天罢了。” “此等货色，留之无益。” “拿他们做合作条件，一来能向洛珩表明我们的诚意，二来也能借此机会除去一个隐患。” 姬东华点了点头，接着补充道。 “只要洛珩同意合作，就说我万仙天必定全力配合，协助他剿灭乾坤天大阳余孽。” “而且，在他今后征服其他重天的过程中，我万仙天也会大力支持，要人给人，要物给物。” 清风这才恍然大悟，连忙点头应是。 “帝尊放心，清风一定如实转达。” 姬东华微微颔首，又叮嘱了一句。 “此事干系重大，莫要走漏了风声。” “洛珩此人，智谋超群，手段强硬，与他合作，当以诚意为主，不可有任何虚伪之言，切记切记。” 姒太华也补充了一句。 “是，清风记住了。” 清风忙躬身应诺。 “好了，你赶紧去准备吧，即刻出发前往玄元天。” 姬东华挥了挥手，示意清风退下。 “遵命！” 清风行了一礼，转身快步走出宫殿。 看着清风离去的背影，姬东华微微叹了口气，说道。 “你我也算是早古大能，如今却要向一个小辈低头，哎。” 姒太华闻言，看了姬东华一眼，道。 “东华，事到如今，你我还能怎样？” “与其最后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还不如做个识时务者。” 听到这话，姬东华稍稍释然。 “也是，洛珩毕竟是洛侯传人。” “先前你我还是托大了。” 第1158章 再入万仙天 乾坤天。 “巴基国师，我回来了。” 沐谨言步入大殿，声音响起。 巴基闻言，从座椅中站了起来。 但下一刻，他忽然又缓缓坐了下来。 “公主，你可算回来了。” 沐谨言下界一趟，大阳一族高手折损过半。 这绝对是惨痛的代价。 让原本一心想要扶持的巴基，渐渐打消了继续扶持沐谨言的念头。 “王爷若就这么死了，对不起的可不是殷雪。”殷雪苦笑，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 仇烈火与这些前线基层将士有着最本质不同的就是他的眼中，不仅仅有苏德相争的欧洲战场，更有亚洲战场、非洲战场，只要是龙魂视野所及，以及敌人可能遁逃的地方，那就都是仇烈火所要关注的战场。 办公室内暗涌流动有种诡异的气氛，一听到这样的对话，林真识相的退出办公室且拉上大门。 虽然这其中有些隐瞒的成分，但张暖暖想着先搞定眼前的吧，眼前的唐正还隐约有些生气，她哪里顾得上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话说她的身份也拿回来了，呃……还是等复试过后再向领导说明这件事吧，实在不行的话，就勾引一下总经理咯。 兴许是前天晚上她想利用他的时候，她嘴里还甜甜还喊着他唐哥哥。 在如此艰难的后宫中，她庆幸还拥有两个孩子，让自己不那么孤单。 扑哧，星儿重重得吐出一口血水，前排的牙齿落了足足四五颗掉在地，右脸的脸颊骨深深凹陷进去，已经是毁了容貌了，如同黑夜之的鬼魅一般。 “噗！”世界虚影被撕碎银战仙帝瞬间就受到了反噬，一口鲜血喷出，眼神之中了露出了震撼，姜辰被尘烟所包裹，银战仙帝和幽凝两人无法找到姜辰的声音。 此时，虚空之中，仙劫凝聚而来，所有的人眼神之中都露出了恐惧之色。 阿南向我的伤口瞄了两眼，他没说话，我知道他担心，却也不挑破，男人之间有时沉默也是一种友谊。卡妙他们三个冷血自然是懒得看我，我更加懒得去祈求他们的关注。 景宣帝还未反应过来，只见林池一跃而起，手上不知何时竟握了一包药粉，当空这么一洒，只听得“叮叮哐哐”的，侍卫们的武器都掉了，人也晕倒在地。 十殿阎王大惊失色，他们虽然掌管地府轮回，但职能还不如凡间皇帝呢，按照神仙的排名，九耀，十都，十都就是十殿阎王，他们是神仙的最底层，仅仅或许只在山神土地之上吧。 看见那个照耀了地球几亿年的大火球，在这一刻被拍扁成了一张平面。 四个字，让梁浩恍惚，等回过神来，孟佳奇和武元霸，已经消失在了天际。 “好，答应了！”君莫离虽然答应了，但是心里却依旧不舒服，难道她就这么看不上他吗？论相貌，论身份，论地位，他哪一点差了。 秦雨满头大汗的从噩梦中惊醒，急促的喘着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外面暗沉的天‘色’，眼中满是恐惧。 空间内，所有的东西都因为极致的眩晕和撕裂疼痛感而变形，扭曲！然而，这场无声的决斗还是没有分出胜负。 城主顿时便为难地望了望满脸惊恐担忧的阴柔男子还有依旧是一脸自若的陈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可是知道，军威不可犯，军人的威严，同样不可以冒犯，更加不用说元帅大人的威严了。 就在这时，姚婷的脑中突然响起了陈峰的声音，此刻他应该在议会大楼跟于伟在一起才对。 此刻，楚祺和白诗语正在深情对望，好似周围的人都不存在一般，两人眼中也是只有彼此。 原本以为换好了衣服就可以走的，没想到那衣服却像在和她作对一样，她越急，衣服越穿不上，气得她直接就骂了出来。 “你还挺厉害的，楚秋。”孟伟魄端着杯酒，碰了碰楚秋的肩膀，看着宴会内熙熙攘攘。 被士兵认出来之后，仿佛打开了一个开关，跟在士兵后面的宋长安忽然变得引人注目起来，他们依旧无视了两人身上奇怪的装束，纷纷投来尊敬的目光。 “不需要，也劳驾不起，你可以离开了。”凤于飞依旧是冷着一张脸回道。 这种情况和凤清瑶刚才涅槃的样子极其类似，这让洛无双心中越发的奇怪。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英子无奈摇头，放下手机，嘴角微微上扬。 “那你这开车技术是跟谁学的？这东西好学吗？”时越往前凑了一下。 接到信的当天，秦琼收拾行装，带着自己的三千亲卫往港口而去。 “明月。”冷纤凝尖声惊叫道，回头看着双眼猩红的夜，心底涌上一股腥甜，堵在了胸口，让她的呼吸也变得不顺畅了。 雪萌囧了一下，跟随着前面的大众去前面乘船。出了倾界要往别的出口走，必须要经过这条河流，且不能运用魔--宠--等工具。 十一靠坐在病床上，一边吃着亓君辙喂给她的牛排饭，一边好奇的问着他。 不适感略微减缓些之后，安悠然便偷偷从倚霰苑潜了出来，只想立刻回茗芷苑向世子问个清楚。被户外的凉风一吹，冷却的不止全身沸腾的血液，还有那颗仿佛让五雷轰顶过的脑袋，总算可以勉强开始思考。 秋冬新品发布会再过几个月又要粉墨登场，她下足了血本，务必要让大家看到焕然一新的作品。 芊芊闻言下意识地摸上脸说：“呃，皮外伤而已。”其实伤口已经好了，但却还是有新鲜的疤痕在，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消去。 他原本轻轻握着苏夏肩膀的手，因为苏夏的后退而变得空荡荡，而且突兀地举在半空。可是他就像忘记应该将手放下一样，只是那样举着。就仿佛苏夏并没有主动从他身边离开过一样地举着，脸上露出一点悲伤的神色。 雪萌掩嘴一笑，眉眼弯弯的看着他，“知道了知道了。”说罢，就推着他出去。 “噢！”唐飞假装同意，然后帮司徒蕾揉揉肩膀，可是，他会听话才怪了，看着司徒蕾那俏脸，这家伙捏着捏着，乘司徒蕾不注意，又在她脸上偷偷的亲了下。 下边又是一阵嘈杂，有人觉得能接受，有人却仍旧不满，但人家说的话也真没毛病，牵扯这么多人，这么多钱，五天的准备时间倒也说得过去。 第1159章 二帝谋算 姒太华摆摆手，面带笑容，缓缓说道。 “倒是一表人才，孤看着像是个好儿郎。” “且起，无需多礼。” 茂金闻言，心下多少有些尴尬。 此时，他似乎有些明白巴基让他跟沐谨言一并来万仙天的目的了。 这尼玛，好像是美男计啊！ 姬东华笑着说道。 李睿想的没错，董天成那边还真就是不知道被出卖了，而且在听了记凤翔的话之后，董天成那边还喝问记凤翔的居心。 寒光闪过，杀气刹那间穿梭而出，冰冽的气息如长虹一般贯彻九霄。 所以，在月月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她会帮月月好好照顾帝尊的，以免月月回来了，因为心疼帝尊而伤心难过。 “我们可以一起，对付慕容家。”苏婉如缓缓的说道，这句话像是花费了他很大的决心和力气，说得极为慎重。 事实证明，殷络轩确实很在意与千凤王国的关系吧，不过过了短短一盏茶的功夫，他已经亲自来了。 夏宁拉开车门，先让苏清怡坐进了汽车，然后自己才坐上了驾驶位。 宋嘉国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他刚才被李辰看的一阵心惊，虽然只是不过两秒钟的功夫，但却仿佛全身都要被看透似的。对这个自己儿子推崇倍致的神秘人物，立刻心生了几分敬意。 人一旦起了贪恋和依赖心理，就会丧失斗志，同时也代表着大祸将至。 战辛堂一听云玥重新叫回了“辛哥哥”三个字，顿时心花怒放。这是不是代表云玥已经原谅他了？或者是已经想到之前冤枉他了？ 微爱，顾名思义卑微的爱，她就是要让他永远活在卑微中，爱而不得。 陌星离不再逗留，只是，他行不过几步，不经意的侧首，就暼见了远处高台上有说有笑，看起来又很是亲昵的两人。 这时侯爷府的家丁侍卫已手持刀剑、呼呼喝喝地向这边聚拢过来了。 他不禁起又想起了练南春，想起了他与她之间那些一生一世、一心一意、矢爱不渝的誓言……心里已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遵循任务而活，是惊鲵难以突破的，一道牢牢烙印在其身上的痕迹。 通天教主的养剑诀十分独特，以人养剑，以剑养人。最后人剑合一，得见剑道。 各人议论不一，此时，突听得一龙吟声传来。众人寻声望去，原是古佛塔的方向，塔身盘踞的那条青龙吐云郁气间，竟是一啸而起，势迅猛如出弓的箭，直直冲上了云霄九天。 “都是李瑞允在搞鬼，如果我们不答应他，只恐怕每天晚上这个时辰都会……”眼睁睁瞅着皇上受到“百转千回定心丹”蛊毒的折磨，痛苦不堪，郑一飞无计可施，不由地痛哭流涕。 距离他来到这个世界，也已经过去有些时间了，而财富值达到峰值有些时间了，他开始考虑之后的时间安排。 福妞这一摔可把方丽华心疼坏了，一手直接抄起还在发蒙的福妞，另一只手掐着腰就开始骂。 不过门外有那么多侍卫守着，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她们也仅仅是退到外室。 “够了，夏洛克，我们得先歇会。抱歉，方，我们只能到你这里来躲避一下，希望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华生简直都要支撑不住了，她摊坐在了椅子上，甚至都难以顾忌到仪态和礼貌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