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征开始:十军团的绝境血路》 序章 1934年7月,在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为掩护中央红军主力长征,红七军团改称北上抗日先遣队,受命向东朝着敌人的核心腹地福建、浙江、安徽一带发起进攻,以达到牵制敌人军力的目的。 这项任务对于红七军团而言,无异于九死一生,甚至可以说是十死无生。 首先,红七军团一共只有四千余人,只在东征前临时突击补充了两千余新兵,全军团编成三个师(其实每个师的兵力也就是个加强团而已)。 比兵力不足更困难的是——整个军团只有一千两百支枪,大部分战士使用的还是冷兵器。 过于薄弱的火力使得这支队伍根本不具备打硬仗的必要条件。 其次,红七军团的攻击目标是敌人的核心统治区,将面对的是数十倍于己的国军中央军嫡系部队。 比敌众我寡更困难的是——这次东征是标准的外线作战,沿途无法及时补充兵力、弹药和粮食,也没有根据地安置伤员。 这一点给后来的粟大将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只不过倒是阴差阳错地促成了规模宏大的淮海战役。 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点就是,为了达到掩护中央红军主力长征的目的,红七军团被博古、李德严令不准分散游击作战,必须按照事先规定的路线、里程,集中兵力攻打敌人防御坚固的大城市。 结果,红七军团在强攻福州、浙西连续碰壁撞得头破血流以后,全军团只剩下了两千余人,不得不被迫转移至方志敏领导下的闽浙赣根据地与红十军会师,重新整编为红十军团。 因为距离敌人核心统治区太近,新组建的红十军团立刻受到了国军中央军精锐主力的围剿,只能不停地转移、转移、再转移,既无法跟敌人的重兵集团作战,又无法停下脚步来进行补给补充。 最后,被追急了的红十军团决定在安徽省黄山附近一个叫作谭家桥的地方打一场伏击战,好为自己赢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红十军团选中的目标是敌人的补充一旅(简称补一旅)。 补一旅听名字像是一支二线部队,实则是国军中的精锐,这支部队后来经过多次扩充改编,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国军五大主力之一的整编74师。 补一旅虽然挂的是旅的编制,但共有兵力八千余人(光看这个兵力就知道有多受重视了,低编高配也是老蒋强化中央军嫡系的一贯做法),比红十军团一个军团还多出几千人。 论火力,双方就更不在一个层面上了。 补一旅在遭遇伏击后,旅长王耀武并没有临阵惊慌失措,而是冷静地命令部队抢占道路一侧的高地进行还击,最终把伏击战拖入到了相持战,逼迫红十军团在付出巨大伤亡后主动撤退。 令很多人扼腕叹息的年轻将星寻淮州就是在这一战中身负重伤的。 后世对此战有很多战术上的分析,但实质上归根结底就一条,红十军团的火力实在太差了,否则王耀武的指挥再冷静也没用。 伏击失败后的红十军团不得不再次转移,最终因为弹尽粮绝又得不到休整,而被重重包围于江西、浙江交界处的怀玉山区。 敌人在怀玉山区中将红十军团分割为数股,英勇的红军战士们只能分散作战,最终除了军团参谋长粟大将带领八百余人突围外,其余大部被歼被俘。 我们的故事也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第1章 逃脱敌手 1935年1月,冰雨夹着飞雪飘落覆盖在赣浙交界的怀玉山中,连续十余日的搜捕已经接近尾声了。 保安团新兵陈娃子倒转梭镖杆子戳了戳了面前瘫倒在泥雪中的俘虏,眼见对方毫无反应,不禁有些无奈地对不远处一名头戴大檐帽的络腮胡喊道:“这赤匪病得太厉害了,等下怕是走不动道了”。 络腮胡满不在乎地瞥了一眼答道:“毙了就是了,女人和孩子还能卖给人牙子,没人会要这种见过血的赤匪的”。 “轰!” 天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 几个保安团士兵被吓得一怔,有些诧异下雪天怎么会打雷,他们虽然不懂自然科学,但这明显不符合他们所积累的生活常识。 一众保安团士兵齐齐仰头望天,浑没注意到原本病恹恹的那个红军俘虏已经烧得恍惚的眸子忽然变得有神起来。 “叮!系统激活”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恭喜宿主获得新手激活奖励——国产87式军刀”。 赵骥只感觉到手中忽然多了一柄硬邦邦的物件,他立即下意识地藏在了袖口中。 肉体残存的记忆让赵骥一瞬间就大致明白了自己眼下的处境,虽然这具肉体的原主人也不太清楚整个战局的具体情势,但有一点是明白无误的——自己穿越成为了一名红十军团的战士,而且被俘了,性命操之于人手。 “新手任务发布——解救被俘的两名战友”。 赵骥快速地扫了四周一眼,一起被俘的还有另外两名红军战士,因为饥饿和寒冷的缘故,此刻他们和自己一样,无力地委顿在山路边。 “队长,把你那狗牌撸子拿给我使使呗”,新兵陈娃子一脸谄笑地对队长络腮胡说,“咱们乡里出来的就我还拿的是梭镖”。 押解的保安团士兵一共有五人,其中三人背着汉阳造步枪,也就是俗称的“老套筒”,带队的络腮胡腰里则别着一把手枪。 “去去去,我这把狗牌撸子可是进口的西洋货,子弹不好搞”,络腮胡嘴上推辞,但却还是带着几分炫耀意味的从枪套中取出手枪递了过去。 陈娃子接过枪,爱不释手地小心抚摸着枪柄上的猎犬标志。 这是一把西班牙仿制的勃朗宁m1906型手枪,因为枪柄握把上刻有猎犬标志而得名。 陈娃子一边把玩手枪,一边得意洋洋地走向赵骥,想要拿这个之前已经病得昏头昏脑的俘虏试枪。 赵骥用力攥了攥藏在衣袖中的87式军刀,深埋下头,死死盯住陈娃子慢慢靠近的双脚,暗暗蓄力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 “转过身去”,陈娃子走到赵骥身前,哗啦一声拉动枪栓,把子弹顶进枪膛。 生死就在一瞬间! 赵骥猛地掏出军刀奋力一刺,在他的全力灌注下,锋利的刀刃没入对方心口直至末柄。 “啊!”陈娃子惨叫一声,捂住胸口踉踉跄跄地退开几步,手中的狗牌撸子也跌落在地。 异变突起,毫无准备的保安团一众士兵们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赵骥已经一把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枪。 “砰!” 双方距离很近,相隔不过十米左右,络腮胡还没站起身来就被赵骥一枪击倒。 剩下的三名保安团士兵中,有两人发声喊转身就逃,另一个则手忙脚乱地拉栓想要上膛。 狗牌撸子的半自动射击优势在这一刻显现无疑。 赵骥不理逃跑的两人,抬手连开两枪,企图还击的那名敌军应声扑倒在地上。 赵骥还想要去追逃跑的两名敌兵,但对方一人慌不择路间竟失足跌落山崖,想来不死也得重伤,另一人拼死钻入密林间,像只受惊的野兔子似的,三两步就窜出老远,眼看着是撵不上了。 “砰!”身后响起一声枪响,吓得赵骥立即卧倒在地上,正在逃窜的敌人也被唬得身形一滞,但他随即就继续头也不回地一路狂奔。 赵骥回头去看,只见另一名被俘的大个子战友已经捡起了敌人掉落的汉阳造,他在第一次射击未中的情况下几乎没有丝毫犹疑,熟练地再次拉栓上膛,抬枪稳稳瞄准。 “砰!” 随着第二声枪响,赵骥可以清晰地看见逃跑的敌人背上绽开一朵血花,7.9毫米口径子弹巨大的贯穿力使得他立时俯身扑倒,浑身颤抖数下就很快再也不动了。 战斗结束了。 剧烈的紧张之后,接踵而来的放松让赵骥几乎脱力,他脚下一软坐倒在泥泞中,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叮!系统提示!敌人的搜捕仍在继续,请尽快脱离险境!” 不行!不行!我不能这样! 赵骥拼命摇晃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肉体残存的记忆告诉他,整个红十军团已经溃散了,战士们只能三五成群分作散兵在山林间与敌人周旋,敌众我寡之下完全失去了有效抵抗的力量。 根据后世掌握的历史知识,赵骥很快就判明了自己当下的所处的环境——六千余人的红十军团除了粟大将带领八百余人成功突围外,剩下的人几近全军覆没。 必须尽快离开怀玉山区,跳出敌人的搜捕圈! 赵骥起身从络腮胡的尸体上搜罗出两匣十发6.35毫米手枪弹,和枪一起别在腰间。 “叮!现在发布新手任务奖励——国产53式骑步枪3支、子弹90发”。 地上果然凭空出现了3支崭新的卡宾枪和相应数量的弹匣。 赵骥回头看了两名被解救的战友一眼,生怕凭空出现的枪支会引得他们惊异。 好在刚才捡枪助战的那名战友正拎着梭镖挨个给敌人补刀,而另一名明显还是个小孩的战友则依旧呆坐在原地没有缓过神来。 “我们还是换身皮吧,不然不好走”,赵骥拾起络腮胡的青天白日徽军帽戴在头上,自己背起一支53式步枪,然后提起另外两支拿给战友。 大个子也捡起一顶敌军的帽子戴上,他接过赵骥递来的枪,看了一眼后疑惑道:“这是什么枪?我明明记得几个白狗子之前拿的都是老套筒”。 第2章 浑水摸鱼 53式骑步枪是建国后仿制的苏联莫辛甘纳m1944式卡宾枪,志愿军“狙神”张桃芳用的就是这型枪,这时期的红军战士当然没有见过。 “我也不知道呀”,赵骥随口糊弄道,“别理那么多了,赶紧转移才是当务之急”。 大个子战友倒也没再多追问,只是默默地接过枪来。 另一个小孩子似的战友也手忙脚乱地学着样捡起一顶敌军帽子扣在脑袋上,然后背起赵骥递来的步枪。 赵骥很快通过交谈得知大个子叫刘焕,今年二十岁,是原红十军的士兵,虽说二十岁的年纪放在后世甚至还经常被人视作孩子,但在这个时代,刘焕却已经是个有着多年丰富作战经验的老兵了。 另一个才十五岁的红军小战士叫曹路,他和自己同属原红七军团21师,是为了掩护主力部队长征才在去年紧急扩编时招入部队的新兵蛋子,别说实弹射击了,就连真家伙都没摸过几次。 “接下来怎么办?”刘焕朝赵骥问了一句,曹路也满眼期盼地望向他,不知不觉间,赵骥俨然已成为三人中的领头者。 “往东走,想办法跳出敌人的包围”,赵骥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往东?”刘焕喉头蠕动几下,犹疑了几秒钟,最后还是没忍住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之前军团下达的命令是向西突围,向东岂不是就离中央苏区越来越远了?” 曹路也困惑地看向赵骥,显然他之前接到的命令也是向西突围。 “中央红军主力已经在去年十月就离开江西去找四方面军了,我们十军团东征的目的原本就是为了牵制敌人”,赵骥叹了口气解释道,“而且敌人肯定也猜得到我们会向西突围,那边早就安排了重兵封锁”。 赵骥记得原本的历史中,在粟大将带领八百人的先头部队往西成功突围后,敌人很快就加强了这个方向的堵截力度,十军团大部队就是向西突围受挫后才被围歼的。 刘焕和曹路听赵骥说中央红军主力已经离开根据地开始长征后,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看来这个消息对他们的打击很大。 三人都默契地没有提从北边或南边突围的意见,因为敌49师和补1旅就是从北边一路尾随追击而来的,红十军团就是因为前不久刚在谭家桥一役中伏击补1旅失败,才彻底暴露了自己的真实实力和位置的。 而南边也有敌人的重兵封锁,他们三人就是在向南突围的战斗失败后才被俘的。 这三个方向上都布满了死亡的陷阱。 “我们只能往东走,东面的敌人是浙保3团和浙保5团,都是由浙江抽调的地主武装拼凑起来的,他们是以县乡为单位组建的,彼此间并不熟悉,我们更容易浑水摸鱼混过去”。 两支浙江保安团的任务是原地修筑堡垒堵住红军向东转移的道路,在赵骥看来,大部队从这个方向自然是走不过去的,但如果只是己方眼下这三个人的话,那还是有机会的。 作为一线的普通战斗兵员,刘焕和曹路并不清楚当前的战役布局,但眼见赵骥说得笃定,当然没有二话。 三人吃了些从敌人身上搜来的干粮,然后就大摇大摆地沿着山路往东而去。 行出数里后,沿途果然不时撞见大股小股的几支保安团部队。 保安团不仅武器差、训练少,更因为严重缺乏异乡作战的积极性而导致战斗意愿极其低下。 他们没有统一的制式军装,见到赵骥三人头戴青天白日徽的军帽,只当也是自己人,偶有几个拦住问话的,也只是简单询问一下或者探问道路的,一天时间走下来倒还算顺利。 等到第二天晌午时分,眼瞅着就快到堡垒封锁线了,只要想办法穿过去就能暂时安全了。 “就在这里歇一歇吧,恢复一下体力,等下过封锁线的时候别紧张,一切见机行事”。 赵骥叫刘焕和曹路抓紧休息,同时整理武器,万一暴露了的话就只能拼死一搏听天由命了。 就在这时,山路上忽然行来一队敌军,赵骥一看微觉诧异,这支敌军和之前撞见的保安团部队大不相同,百余人都穿着统一的制式军装,队列行进间也算得上整齐,颇有几分训练有素的气势。 带头的军官是个二十来岁的白净年轻人,他一身军装烫熨得笔挺,腰间的牛皮枪套中插着一支擦得锃亮的美制勃朗宁m1903型手枪,骑一匹黑得发光的高头大马,趾高气昂地迎面而来。 “别看他,只管吃你的便是”,曹路这个新兵蛋子显然紧张了起来,时不时地抬头去偷瞥来人,完全一副小学生作弊生怕被老师发现的神态,被赵骥忍不住呵斥了一声。 曹路赶紧低头收回眼神,却不防已经被那军官看在眼里,这刻意的一低头反而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军官打量三人片刻,手中马鞭“啪”的虚抽一下,指着曹路喝问道:“你是哪部分的?” “我们是浙保3团的,长官是哪部分的?”赵骥边抢过话头回答,边假装气恼地踢了曹路一脚,“长官面前还蹲着?快站起来”。 军官态度倨傲,并不答赵骥的话,继续问道:“说详细一点,是哪个大队哪个中队的?” “我们是二大队一中队的”。 赵骥不清楚保安团的编制构成,只好说了几个偏小的数字,免得自己报出的番号超出了保安团的编制。 “哪个县的?” “我们都是海宁县红桐村的”。 赵骥一个大学室友就是浙江海宁人,至于村名则是随口胡诌的,只要问话的这个军官不恰好是海宁人,他就很难知道到底有没有这个村子。 果然,那军官见赵骥回答得又快又语气肯定,完全没有起疑,他只微微顿了一下就又问:“你们3团的人跑来我们5团的防区做什么?” 一听对方自报家门是浙保5团的,赵骥暗自松了口气:“兄弟们在山里走岔道了,正在找路回去,长官能不能给我们指指路?” 两支浙江保安团的防区本就是紧挨着的,两边士兵在山里走岔了路也很正常。 第3章 穿越火线 和中央军不同,同出一省的保安团之间可没什么门户派系之争,反而彼此间是存着几分同乡之谊的。 “弼辅,你带他们从我们防区回去,然后再追上来”,军官叫来一个随行的亲信士兵吩咐完就继续上路了。 “嘿,兄弟,算你们运气好”,那个被呼作弼辅的士兵引着赵骥三人边往回走边说,“我堂兄心善,让你们从我们团防区回去,要是你们从山里回去的话可得多走好几十里的山路”。 “多谢了”,赵骥趁机和对方寒暄起来,“不知兄弟贵姓啊?” “我姓蒋”,蒋弼辅满脸与有荣焉地自夸自擂说,“我们是衢州龙游的,你知道龙游县吧,和奉化县离得也不算太远,据说我们龙游蒋氏和奉化蒋氏几百年前还本是一脉嘞”。 赵骥陪着尬笑两下,然后问道:“你堂兄是什么来头?我看他派头挺足啊”。 “我堂兄叫做蒋良栋,他可是黄埔毕业的,你刚才看见的我们这百来号人都是他比照着黄埔建军的标准筹建的”。 刘焕和曹路闻言不自觉地流露出鄙夷的神色,赵骥一见赶紧变着话题和蒋弼辅拉家常,以免对方注意到那两个人的表情。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位于山区边缘的堡垒封锁线,这处机枪碉堡驻守了大概一个小队三十来人的兵力。 保安团不是正规军编制,是由地主乡绅出资组建的,所以并不以班排连的建制,其大队、中队、小队是根据各县乡的财力随机而定。 驻守的小队长和蒋弼辅显然认识且相熟,蒋弼辅和他私语了几句后,就得意地对赵骥招招手说:“过去吧,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们沿着大路往北走,很快就能回3团的防区了”。 双方告辞分别,赵骥还不忘叫蒋弼辅若有机会记得来浙保3团二大队一中队来找自己,到时候少不得好生一番招待。 望着蒋弼辅渐渐远去的背影,刘焕皱着眉嘟囔道:“跟奉化蒋氏同脉有什么好吹嘘的,呸,狗日的反动派!” 赵骥笑道:“这家伙一看就知道是个爱吹嘘的,他那个堂兄不可能是黄埔的军校生”。 “你怎么知道?”曹路好奇问。 “很简单,黄埔毕业,浙江人,就凭这两重身份,在国军那边怎么可能还留在区区保安团厮混,连个正式的军衔都混不上”。 按照民国的章程,保安团的军官虽有职务却不授军衔,但凡呆在保安团混前程的,都实在称不上受重用。 另一头,蒋弼辅原路返回追上蒋良栋一行人,回报说自己已经把人送过封锁线了。 蒋良栋听了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而后若有所思道:“当初族里筹重资拉起了我们这百来号人,我自以为莫说跟别的保安团比,就算比起中央正规军也不遑多让,今日一看这三个3团的兵,倒是我小觑了当今人物”。 如赵骥所料,蒋良栋并不是正儿八经的黄埔生,他原本毕业于浙江警察学校,后来又读了一个挂名黄埔的地方分校,还是学期只有几个月的那种速成班。 饶是如此,自视甚高的蒋良栋也有他的一番雄心壮志,于是极力鼓动族里筹钱拉起了一支百余人的精干队伍,想要借着围剿红军搏一个出头的机会。 “呿,那三个有什么不得了的”,蒋弼辅逢迎自己这个嫡脉堂兄惯了,当即讨好说,“他们那身衣服和叫花子有什么区别,比起咱们这清一色的制式军装可差得远了”。 “打仗又不看衣服的”,蒋良栋苦笑一下问,“你就没留意他们背的枪吗?” 枪?蒋弼辅这才回忆起来,自己今天送的三个人虽然衣着混杂且破烂,但背的却的确是崭新的好枪,光看一眼就能知道比自己背的汉阳造好上许多。 “堂哥,他们那是什么枪?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但从形制上看,像是苏联货”。 国党当初是在苏联的支持下起势的,拿到过大几万条莫辛甘纳步枪,广泛装备于国民党军队,和53式骑步枪是一脉同宗,蒋良栋自然看着眼熟。 只是苏联早几年就已经和国党闹翻脸了,浙保3团是从哪里搞来的苏联新枪呢? 蒋良栋稍觉奇怪,但也没有往别的方向多想,只是暗暗在心底自怨自艾一番后就继续赶路了——对他来说,现在进山多抓几个中央军漏网的红军俘虏捞战功才是正事,最好能抓到几个当官的。 进山第一天的运气并不好,蒋良栋他们一个红军溃兵也没遇到。 第二天走到将近傍晚依然一无所获,就在叹息之际,走在队伍最前头的蒋弼辅忽然急匆匆地返身快跑回来。 蒋良栋心中一喜,略带激动地问:“前面有发现?有多少赤匪?” “不,不是的”,蒋弼辅扶着腰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是浙保3团的,看情形应该是被赤匪伏击了,留了几具尸体在前边”。 蒋良栋听了有些失望,但一想到既然这里发生过战斗,那附近多半有溃散下来的红军,他当即打起精神亲自上去查看战场痕迹,想要判断出红军的去向。 现场拢共找到了四具尸体,在其中一具络腮胡的尸体上搜出了一个笔记本,里面夹着一张浙保3团军官培训班的集体合照,照片上确实有这个留着络腮胡的军官。 这就足以证明死者的身份了,而袭击者也自然不言而喻。 蒋良栋熟视现场良久,突然惊觉地一蹦而起。 “帽子呢?这些死人的军帽在哪儿?” “在这儿嘞”,一旁的蒋弼辅赶紧递上一顶钉着青天白日徽的军帽。 “怎么只有一顶?还有的呢?快!快仔细找!” “兄弟们早就搜遍了,就找到了这一顶帽子”。 四个死人只剩了一顶帽子,被人拿走了三顶,而对于没有统一制式军装的保安团来说,军帽是战场上分辨敌我的重要外在标志。 蒋良栋只觉得背上顿时冒出一股冷汗。 该死的,自己不仅放走了近在眼前的敌人,还派人专程送对方通过了己方的封锁线! 第4章 前路茫茫 追!马上原路返回去追! 蒋良栋的脑袋中顿时蹦出一个念头——刚才伪装成浙保3团士兵的三人中肯定有赤匪的大官。 在这个时代,普通的战斗兵员多是大字不识的农家子弟,绝对不可能了解这场围剿的整体战役形势。 而从对方能精准地判断出东面的保安团是整条封锁线的最大薄弱点来看,之前伪装逃脱的三人中一定有人是赤匪的高层。 对了,还有枪,三支崭新的莫辛甘纳步枪!能在缺枪少弹的红军中装备这等好枪的人,肯定身份不一般! 搞不好是军团一级的高层! 泼天的大功摆在面前了!就看自己抓不抓得住了! 蒋良栋立即率领手下的百余士兵调头原路猛追。 …… 与此同时,赵骥三人已经穿过浙保5团的封锁线,由江西怀玉山区进入到了浙西的衢州境内的一处县道边。 暂时脱离险境后,又一个问题摆在了面前——中央红军已经出发长征了,三人现在该到哪里去? 天地茫茫,何处才是安身之所? 刘焕和曹路除了这次随十军团东征以外,两人这辈子最远也就只去过家乡的县城,哪里晓得该往哪儿走。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再次聚焦到了赵骥身上。 “我们眼下的选择有三个,第一个就是潜伏在这里原地等待”。 “等?”刘焕和曹路不禁互相对视一眼,他俩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疑惑的神情。 浙江可是老蒋的老巢,地主和买办集团的势力不是一般的大,而且红色势力之前从未真正涉足过浙江,群众基础几乎为零,怎么看也不是一个落脚的合适地点。 “军团粟参谋长也从怀玉山区成功突围了,他很快就会组建一支挺进师进入浙西南,我们到时候就能找到组织了”。 赵骥没说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另外两人也没问,三人经历过生死,特别是在赵骥手刃敌人并带队成功突围以后,无论刘焕还是曹路都对他建立起了信任和心理上的依赖。 “另外两个选择呢?”人生首次脱离大部队来到人生地不熟的浙江,只有十五岁的曹路难免心中害怕。 “第二个选择就是去福建,闽东有我们的游击区”。 曹路和赵骥肉体的原主人都是红七军团的士兵,在与刘焕所在的红十军会师前,曾经参加过攻打福州的战役。 攻打福州失败后,当时的红七军团就计划留在叶飞将军领导下的闽东游击区立足,只不过被博古、李德否决了这个意见,强令红七军团继续北上,试图威胁南京。 不等刘焕和曹路继续发问,赵骥就主动说出了最后一个选项:“最后就是去皖南,中央红军也不是全部都走了,还留下了一万多人分散打游击,皖南就有咱们的游击队,不过那里也有敌人的重兵在围剿和封锁,我们就算去了也不一定能上得了山”。 连陈元帅都被逼得写下了“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的绝命诗,南方游击战的残酷环境可想而知。 三个选项都充满了巨大的危险,没一个是能让人安心的,刘焕和曹路一齐陷入沉默。 “我建议还是留在衢州等粟参谋长他们来吧”。 赵骥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原因无他,虽说留下来也是危机四伏,但战神的名字天然地就能给赵骥一种安全感。 而且如果赵骥没记错的话,战神大概很快就会在下个月或者下下个月带着四百余人抵达浙西南。 “咕……”就在这时,曹路的肚子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人是铁,饭是钢,从敌人身上搜来的干粮两天下来已经吃光了,粮食问题成了摆在眼前的紧迫任务。 “找个地方筹款吧”,刘焕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对红军来说,筹款是个专用名词,是有特指意义的。 赵骥问刘焕:“你以前参加过筹款没有?” “当然参加过”,刘焕是闽浙赣根据地的老兵,对这事儿熟练得很,“找个村子,先化装成做生意的进去跟老百姓谈话,了解清楚土豪劣绅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再召集全村开群众大会,罪大恶极、手里有人命的直接杀头”。 “罪不至死的就让他交出部分财产分发给老百姓,我们自己留下一部分当经费,还要让地主和佃农签订减租减息的协议……” 可刘焕也只是熟悉筹款的流程而已,他毕竟不是政工出身,对于具体的工作标准却也所知不详,比如到底占有多少土地算是地主,没收地主财产该以多少为准,减租减息究竟该减到多少。 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内容,不是拍拍脑袋就能决定的,如果一味蛮干的话是会出大问题的。 比如博古主持中央工作后,就把地主的认定门槛定得太低,很多富农、中农也被逼到了红军的对立面,后来就连小商人都因为害怕受到打击而不敢来苏区做生意,使得根据地的物流严重短缺。 再比如减租减息的标准如果定得太低导致出借方完全无利可图的话,很容易导致贫农遇到个万一时根本借不到钱来应急渡过难关。 更关键的是,三人都对衢州的乡土人情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该挑哪里下手才不会立刻就引来敌人的围剿。 正自发愁间,曹路忽然低声发出示警:“有敌人!” 赵骥一悚,抬头只见有一队人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戴眼镜读书人朝自己走来。 赵骥仔细一数,来的这支押送队共有八人,他们没有穿着军装,都是普通村民的打扮,不过其中有两人背着土制的火铳,其余人也都携着梭镖、大刀等冷兵器。 “是清乡队!”刘焕附耳对赵骥说了一声。 清乡队是比保安团更低一级的民团性质的武装,主要是地主用来镇压乡民的,不具备用于和军队作战的能力。 三人身处险境,不敢随意生事,眼下一招不慎就很可能因为暴露身份而导致救人不成反被咬。 何况他们现在也不清楚被抓这人到底是因为逃婚被抓回来的哪家少爷,亦或当真就是一个做了恶的斯文败类。 赵骥当即招呼刘焕和曹路站到边上让开大路。 第5章 解救同志 有的时候你不想去找麻烦,但麻烦偏偏会自己找上门来。 清乡队打头一人望见三个头戴军帽、荷枪实弹的人站在路边,以为是保安团在设卡盘查,于是主动上前招呼道:“老总,我们是杜庄的,要带个人回村里处刑示众,跟县里的保安队批过条子的”。 对方主动搭话,赵骥不好不理,干脆借机询问:“这绑的是个什么人?” “是个我们本村的后生”。 “哦?”赵骥继续套话,“都一个村子乡里乡亲的,干嘛这么兴师动众的,还要处刑?” “唉,说起来都是气”,清乡队搭话那人一拍大腿,“本来也是个好后生,聪明,能读书,谁知道出去转了一圈后不知道从哪儿学了一肚子的什么主义,放着好好的官儿不当,居然回到乡里煽动一群泥腿子闹事造反,你说气人不气人”。 原来被抓的竟是自己的同志! 赵骥强捺下立即动手救人的冲动,走近几步仔细端详起被抓的这个年轻人。 这人戴副圆框眼镜,面皮白皙,标准的一副江南书生的斯文长相,但此刻他脸上却多了几道伤痕,右边的眼镜片也龟裂了,脑袋无力地低伏耷拉着,明显是遭受过拷打。 “叫个什么名字”,赵骥故意厉声喝问道,“你到底是不是赤匪?如果只是受了蛊惑的话倒还不用杀头”。 听到问话,那人虚弱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赵骥头上的青天白日徽,他没有求饶,也没有辩解,而是充满悲怜地说道:“看你的样子应该也是穷苦百姓家出身吧,我就是……就是想帮助你们,不再……不再给人当牛当马” 赵骥闻言心头一震,再难压制胸腔中救人的冲动。 “叮!”系统提示音也适时响起,“现在发布任务——解救被捕同志,并完成筹款一百银元”。 救人!必须要救! 赵骥在心中快速盘算,虽然明面上看人数己方是以三敌八,但双方火力悬殊,实则是三支53式步枪加一支狗牌撸子对两支火铳加几把冷兵器。 无论怎么看都是优势在我。 赵骥回身背过清乡队的一众人,悄悄取出别在腰间的狗牌撸子,同时给刘焕和曹路打了个眼色。 两人会意,也不动声色地把枪双手横拿在身前,做好随时射击的准备。 “来,你过来一下”,赵骥朝清乡队领头那人招招手,“今天不是逢场吗?怎么路上人这么少?” “老总你记岔啦”,对方满脸堆笑,毫无防备地走近来,“今儿是冷场,没有市集可赶,哪来的人进城”。 “砰!”赵骥转身猝然发难,抬手就是一枪。 双方相隔不过数米,打不中比打中还难,清乡队领头那人立时被击中软倒在地。 如果说保安团的战斗意识是差的话,那么清乡队的战斗意识简直可以说是零。 枪声响起后,清乡队余下七人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反击或者逃跑,而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是从未经历过战场的人遭遇突袭时最常见的反应,但也是足以让他们致命的反应。 就在清乡队傻愣住的短短两三秒间,赵骥“砰!砰!”又是两枪射出,站位密集的清乡队员中又应声倒下两人。 几乎同时,刘焕和曹路也开火了,两支53式步枪瞬间击倒三人。 原来由于双方距离太近,其中一颗7.62毫米口径的尖头弹在超过800米每秒的枪口初速下,轻易的在洞穿一人的情况下,又打进了后面一人的身体中。 剩下的两名清乡队员这才惊醒过来,转身想要夺路而逃,可惜为时已晚,有着丰富游击经验的刘焕在完成射击后并未再次拉栓上膛,而是直接挺起跟枪配套的53式黑四棱枪刺,上前就是一记突刺。 被刺中的清乡队员忍着痛踉踉跄跄地又跑出几米远,但很快就因为短时间内大量失血而一头栽倒。 最后仅剩的一名清乡队员没跑出多远,也被曹路从背后一枪打死。 有心算无心,加之火力和训练上的巨大差距,这场战斗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结束了。 “抓紧打扫战场撤离”,此地邻近县城,随时可能有人经过,一旦暴露就会很快引来当地保安团和清乡队的围剿。 掩埋肯定是来不及了,刘焕和曹路着急忙慌地把尸体拖进路边的草丛里,然后用灰尘和泥土草草遮掩一下血迹。 赵骥则七爪八脚地松开被捕的同志:“我们是红十军团的,同志,你是哪部分的?” “我叫杜斌彬”。 “圆框眼镜”警惕地看了赵骥一眼,自报了姓名却没有回答自己的组织关系。 …… 蒋良栋带着百余保安团乡兵一路心急火燎地追到了衢州开化县城外。 蒋弼辅扶着腰猛喘粗气,累得连额头上的汗都顾不得抹一把:“堂哥,要不要通知开化县的保安队封锁城门设卡盘查?” 要想由怀玉山区进入浙江,开化县是必经之地。 “不,那伙赤匪不会进县城的”,蒋良栋当即就做出了判断,“三个外乡人,人生地不熟的,进了城不用两三日就会被发现,他们敢化装直接穿越封锁线,是胆大心细的人,不会犯这种傻的”。 “那我们该往哪里追?” 从时间上来看,双方拉开了差不多将近两天的路程,就算蒋良栋后来紧追慢赶的,也最多就能扳回一天的路程。 他现在必须准确地判断出对方大概的去向,否则一旦错了,搜捕范围就将成几何倍数的扩大,直到完全失去抓到对方的机会。 “老总,老总”,一名挑担的走商忽然急匆匆地走过来,满脸惶恐地指着身后说:“东门外二十来里的官道上死了好多人!” “滚!”蒋弼辅踢了走商一脚,举起枪托作势要砸,“招子放亮点,我们是保安团的,不是警察”。 走商好心报案却吃瘪白挨一脚,正自叹倒霉准备离开,却被蒋良栋一鞭子抽在脸上:“站住!带路!马上带我们过去!” 走商此刻只恨自己多事,但又畏惧保安团的恶名不敢不从,只得装作顺从的当先引路。 第6章 乔装假扮 一行人很快赶到现场,只见几只野狗正围在路边的草丛里啃食着什么东西。 蒋弼辅不等他堂哥开口,就当先上前驱赶开野狗,然后吩咐其他士兵分散开扩大搜寻。 不一会儿,八具尸体就整整齐齐地被搬到了一处,连同火铳、梭镖和大砍刀等武器也都被找了出来。 死的都是清乡队,不是普通老百姓!蒋良栋从找到的武器上很容易就能得出这个简单结论。 另外,八具尸体里有七具都是枪伤致死,唯一一具非枪伤的尸体上则是十分易于辨认的四棱刺刀伤口。 一切的迹象都清晰地指向了那三个赤色分子。 唯一让蒋良栋疑惑的就是——这三条漏网之鱼应该尽力隐藏行踪才对,为什么会对清乡队下手? “沿着这条路是去哪里的?”蒋良栋厉声喝问。 “沿着这条路再走上三十里是一个叫杜庄的小村子”,被强行裹挟来的走商干的就是走乡窜县的活儿,对周遭的乡土民情可谓摸得一清二楚。 “带路!追!” 蒋弼辅上前一把扯下走商肩上的货担掀翻丢在道边,朝着对方屁股上踹了一脚:“没听见长官的话吗?快!” 走商看着散落一地的货物,心都在滴血,但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还是只能一言不发地老实带路。 蒋良栋率队赶到杜庄时天已近黑,只见社戏台子前高高立着几根木杆子,一个中年乡民正摸黑在解下上面倒吊着的尸体,然后一具一具地搬上木板推车准备运走下葬。 几个月前,原红七军团曾经从福建北上向江西转移时经过浙江,整个浙江一时风起云涌,浙西乡下很多地方都闹起了农会。 在红军离开后,农会很快就被杀了个回马枪的清乡队镇压了下去,带头的人要么逃走,要么就像这样被砍头或吊死。 “喂,你们村长家在哪边?” “在…就在那边”,乡民停下手头的活儿给指了指方向,却不敢靠近这伙杀气腾腾的士兵。 蒋良栋骑在马上望去,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夜幕中果然隐约可见一座大宅院。 一队人来到宅院前,蒋弼辅上前就“哐哐哐”地用力敲门,也不知屋里人是已经睡下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等了好半天,直到蒋弼辅就要不耐烦准备踹门时,大门才“吱吖”一声打开。 开门的是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戴着副圆框眼镜,只不过奇怪的是他眼镜有一边的镜片龟裂了,脸上还带着明显的伤痕。 年轻人见蒋弼辅盯着自己的脸看,有些不好意思地主动说道:“长官见笑了,是前些日子被农会的人打的”。 蒋良栋昂首而入:“你就是这里的村长?” “啊?不是的,村长是家父”。 走进里屋,只见一个老者颤颤巍巍地从后堂走出来,大概是因为夜里家中突然闯进来这么多士兵给吓坏了,用发抖地声音问道:“长…长官,秉夜至此有何贵干?” “你们村里最近一两日可有来过什么生面孔?” “没,没有呀”。 蒋良栋毫不客气地自行居中坐下:“我问你,你们杜庄今日可曾派过清乡队去县里?” 老村长尚未答话,他儿子此时却接过话头回答道:“没有,倒是白日里在路上见到涌泉村的清乡队朝县城方向经过”。 总算摸到点方向了!蒋良栋心中一喜,急着追问:“涌泉村离这里有多远?” 年轻人眼珠转了两下,思考片刻后才回答:“不远,沿着大路往南一直走,大约不到二十里路”。 只有十来里! 保安队已经急行军整整两天了,沿途不断有士兵掉队,百余人的队伍如今咬牙坚持跟到这里的只剩下了二十多人。 蒋良栋本想今夜就在杜庄休整一夜,但听村长儿子说只有十来里的路,为了早日抓到从自己面前逃脱的红军大官,于是狠狠心下令道:“马上启程,到了涌泉村再休息”。 士兵们一听顿时就不干了,齐声叫起累来,任凭蒋良栋怎么板起脸来训斥也不肯起身。 蒋良栋大怒,拿起马鞭就抽,但抽起了这个,那个却又复坐倒了。 村长儿子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长官们如此辛劳也都是为了维护乡里,我愿意按每人三块银元的标准拿出开拔费来犒赏”。 保安队士兵们一听每人能拿到三块银元,顿时就安静下来不再闹腾了,累点就累点吧,想在这人不如牛马的世道里活下去,不怕累,就怕累死了还没钱拿。 村长儿子是个爽快人,当即就从里屋拿出一个装满银元的箱子发下了开拔费,倒是他那当村长的爹脸皮不时抽搐,一副被割了肉的表情,几次都差点忍不住站起身来阻止,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得了开拔费后,在银元的刺激下,保安队士兵们强撑着疲惫再次摸黑上路。 路上,蒋弼辅听着上衣口袋里银元互相碰撞发出的脆响声,他心头高兴,不禁乐呵道:“这杜庄的人出手倒是大方,以后要是再闹农会的话,我们可得争着到这儿来清缴,事后少不了赚上一笔”。 “狗曰的王麻子”,另一名士兵也打趣道,“去年底闹农会的时候,就是他们四中队来的开化县,前几日我叫他请客,他还推说开化县没什么油水可捞”。 蒋良栋自然不在乎能不能得几块银元,他忧心走脱了红军的大官,只是骑在马上静静地听着士兵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并没有参言。 士兵们行军时闲扯几句也好,能让他们暂时减轻一点疲惫的感觉,反正现在又不是在赤化地区行军,不可能半路遇到…… 等等!不对劲! 蒋良栋脑中的弦忽然一紧,察觉到自己似乎疏漏了什么,但一时间却又想不明白。 “吁!”他用力勒住马头,问刚才和蒋弼辅打趣的那个士兵道:“你刚说什么?” 那士兵被吓了一跳,愣了片刻才回答:“我说之前叫四中队的王麻子请喝酒”。 “不,不是这个”。 “我说去年底闹农会的时候,是王麻子他们四中队来开化县清缴的”。 是去年底闹的农会! 第7章 杜庄夜战 蒋良栋在脑海中快速回忆了一遍进入杜庄的前前后后所有细节:“弼辅,那村长儿子脸上的伤是新伤还是旧伤?” 蒋弼辅见他堂哥问得郑重,结结巴巴地说:“记,记不清了,好像…好像…对了,他脸上的伤口还是红的,反正还没结疤”。 没结疤!那就绝不可能是如他所说是在闹农会的时候被泥腿子打的。 疑心一起,细细想来可疑点就越来越多——杜庄村长看样子少说也有七十了,但村长儿子分明才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 还有,村长儿子为什么会急着拿钱出来让保安队连夜离开,每人三块银元对一个村长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了,除非…… 该死!又上了赤匪的当! 蒋良栋一把扯转马头:“快!快回杜庄去!村长儿子就是赤匪!” …… 时间退回到几个小时前的傍晚 杜庄的村长杜裕华正在吃饭,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擂鼓似的“砸门”声。 “轻点,轻点,门板都要被砸烂了”。 住家的长工杜阿平连忙放下手头的草料去开门,可还没等他赶到,门就被人粗暴地一脚踹开。 难不成又是泥腿子来上门闹事了?! 杜裕华心头一惊,可转念一想,不应该呀,几个带头的农会头头早就活活倒吊死了,尸体现在还挂在社戏台子前示众嘞。 煽动闹事的四房小孙子潜逃出村后也被县保安队抓住了,自己还派了人去押他回来,算来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难道是县里来人了? 杜裕华不敢怠慢,赶紧起身去迎,果然看见院子里进来了三个背枪的士兵。 “哎哟,老夫不知长官驾临,恕罪恕罪”,杜裕华满脸堆笑地连连拱手,视线越过前头几个背枪的去看身后到底是县里的哪个官员。 “小彬!你,你,你怎么……” 杜裕华笑容一滞,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小子怎么看样子像是和这几个保安队的是一伙儿的?这是怎么回事儿? “曹路,把门关上”,赵骥吩咐一句,然后强挽着杜裕华往屋里就走,刘焕和杜斌彬也快步跟上。 曹路会意,关上门落了栓,持枪守在门后,然后看看院里台阶上放着的半碗粝米饭,对长工杜阿平说:“大叔,别怕,你吃你的”。 “诶,诶”,杜阿平惶惶恐恐地端起碗依言蹲在屋檐下的院阶上。 过了一会儿,杜裕华黑着脸从屋里出来,对杜阿平吩咐道:“去把外面吊着的泥腿…咳…咳…把农会那些人的尸体收殓了”。 说完,杜裕华就返回里屋,只见杜斌彬和三个同伙正在狼吞虎咽,老地主婆和自己的儿媳、孙媳则战战兢兢地贴墙站着大气也不敢出。 “你放心,我们红军是有纪律的,不会不开公审大会就随意乱杀人”,说话的是赵骥,此时他已经跟杜裕华亮明了自己是红军的身份。 “不过嘛,你做过什么恶想必自己心中有数,如果召集村民开公审大会的话,哼,外面吊着的农会成员的家属就不会放过你”,赵骥冷冷扫了杜裕华一眼,骇得老村长禁不住全身一颤。 “现今给你个支持革命的机会,如果你能把握得住的话,将来倒是可以将功折罪,减轻些对你的惩罚”,赵骥说到此处故意顿了一顿,“就看你愿不愿意要这个机会了”。 “要要要,老夫愿意支持革命”,眼下性命操于人手,杜裕华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哪敢有半分犹豫。 “好,你拿出一百银元来赞助革命经费,我给你开个条子,将来可以作为你立功的证据”。 浙江少田,杜裕华名下也没多少田地,好在当地商贸发达,他在开化县城里还有些铺子和商路由几个儿子、孙子打理着,一百现大洋还是能马上拿得出来的。 杜裕华交出现洋后,赵骥全部交给杜斌彬负责保管,自己又和刘焕去后厨、粮仓寻些方便携带和食用的干粮,准备带在路上吃。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现在发布任务奖励——53式轻机枪一挺,子弹235发”。 一挺崭新的机枪出现在赵骥眼前,外加五个圆形的弹盘。 53式轻机枪就是仿制的苏联dp-28型轻机枪,采用47发圆弹盘供弹,老一辈志愿军战士习惯将之称作“转盘机枪”,后世的吃鸡玩家则更喜欢叫作“大盘机”。 赵骥拎着崭新的机枪从粮仓走出来,刘焕眼睛一亮,喜骂道:“好漂亮的枪,狗日的地主老财,家里居然藏着这么好的机枪,肯定是给清乡队准备的”。 赵骥尬笑一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里面还有几个弹盘,都带上”。 两人又搜了些粮食出来,大伙儿分着打包带上,然后打算就在杜庄休息一夜后再行转移。 就在这时,村里远远传来一阵犬吠声,两人都是一惊,随即就快步赶入屋内。 这时,外面负责警戒的曹路跑来报告:“村里进了保安队,大约有二十来人,都背的步枪,没见到机枪和迫击炮”。 无论是不是来追捕自己一行人,保安队只要进了村就肯定会来寻杜裕华这个村长的。 赵骥掏出狗牌撸子瞥了瑟瑟发抖的地主婆子一眼,然后对杜裕华说:“你知道该怎么办吧?去,把这伙白狗子给哄走了”。 看着杜裕华已经在战栗的双腿,杜斌彬上前扶住他说:“大伯爷,我跟你一起去,只要你不乱来就不会有事的”。 杜裕华只好勉强点点头,在杜斌彬的搀扶下出去应付不速之客,赵骥三人则拉栓上膛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好在没过太长时间,外面保安队的喧闹声就安静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只见杜斌彬和杜裕华一齐安然返回到里屋。 没等赵骥等人开口询问,杜斌彬就急道:“我们恐怕暴露了,敌人已经发现了村里清乡队的尸体”。 “刚才的敌人有多少?是哪部分的?” “大概二十来人,是本地保安团,番号不清楚”。 赵骥听后在屋里跺了几个来回,思考停当后说道:“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我们沿衢江走水路北上,再进入富春江转新安江,最终到皖南去寻找组织落脚”。 第8章 杜庄水战 被忽悠着赶了一夜冤枉路的蒋良栋气急败坏地命令士兵撞开杜裕华家的大门。 他冲进里屋,一把揪住出来查看的杜裕华的衣领:“老东西竟敢窝藏赤匪!” “没,没,我没有呀”,杜裕华见保安队去而复返,知道事情败露,但依旧强撑着犟嘴。 蒋弼辅上前“啪啪啪”就是几个大耳刮子,抽得杜裕华眼冒金星。 其他士兵不等吩咐就乱哄哄地进了后堂去四处搜寻,不多时就押着地主婆子和杜家儿媳、孙媳出来。 当然,搜寻时揣走些值钱的物件也是保安队心照不宣默许的潜规则。 蒋良栋掏出手枪抵在杜裕华的脑门上:“你那个冒牌儿子呢?快说,他到底是谁?有没有同伙?” “那……那是四房我幺弟的孙子,送去省城读书时入了赤党,去年底回村里煽动佃户闹什么农会,要把全族的财产都分给泥腿子,好在后来被保安团给抓了”。 杜裕华可没有跟保安队硬抗的骨气,挨了两耳光就倒豆子似的交待起来:“我今天本来派了清乡队去押他回村受刑,却不知怎么回事儿,清乡队没回来,却来了三个化装成保安队的赤色分子……” “他们现在人去哪儿了?”蒋良栋不耐烦听杜裕华絮絮叨叨地讲完前因后果,打断问道。 “他们跟我要了一条船,说是要去皖南”。 果然是想去皖南! 作为一名军官,蒋良栋是知道一些相关讯息的,南京去年下发的剿匪手册中提到过,红七军团东征最初的原定目的地就是皖南。 那里去年发生过农民暴动攻击县城的事,用对面的话来说就是“群众基础好”。 这次农民暴动虽然很快就被镇压了下去,但各处却散落了大量的游击队。 立功心切的蒋良栋立即唤来一直跟在队伍里的那名走商:“你认识水路吗?” 江南地区水网密布,不少地方的河道交叉纵横,简直和迷宫差不多,没个靠谱的向导很容易迷路。 “认…认得”,走商本想说认不得,但看了看蒋良栋手中的勃朗宁,以及满肚子气找不到个宣泄处的憋屈样,生怕对方一怒之下不由分说把自己给崩了。 当向导是走商眼下能保全性命的最大依仗。 杜庄旁边就紧挨着一条通往衢江的水道,当地村民不少家中都有平底小船,平日不用时就搁在河滩上。 保安队在杜裕华的协助下,从被窝里赶起了几个青壮村民强征为船夫,二十来人分乘四条船,在走商的指引下,即刻动身去抢占封锁衢江上的关键河口。 四名赤色分子刚逃不久,他们中有三个是红十军团的溃兵,那大概率是井冈山地区的山民,多半不会操船,唯一一个本地人还是个读书人,能有几分力气。 反观己方,虽说连日行军疲惫,但却有会操船的本地人帮忙撑船,正好可以借着乘船恢复气力。 一定可以赶在对方前头抢占必经的关键道口! 四条船箭似的行进在河道上,一路累得够呛的士兵们倒在舱里就呼呼大睡。 夜深人静,只有木浆拨动水面的哗哗声,偶尔传来几声不知是什么禽类的鸣叫,一派山河静好的氛围,就连满脑子一直在默默盘算的蒋良栋都被这夜色所感染,眼皮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哗”的一阵振翅声,岸边的水草丛里忽然惊起一群水鸟,打破了这夜色的寂寥。 蒋良栋打了个激灵,循声望过去,只见岸边的草丛里突然绽开一点火光! 不好!有埋伏! “哒哒哒”!几乎一瞬间,船舷处就被打得木屑纷飞,不少士兵在睡梦中就突然失去了生命。 半夜被强征来的船夫们自然不会有死战的意志,枪声一响就纷纷跳进了河里逃生,船只失去控制,立即就像没头的苍蝇般原地打起转来,成了困在水上的活靶子。 猝然遇袭,幸存的保安队士兵们在惊醒后根本不清楚敌人的位置,就算即便知道,此刻的他们也没有就地还击的勇气。 机灵一点的学着船夫的样子跳进河里求生,反应蠢笨一点的则还妄图去抢船桨,以为这样就能够逃离险地,结果反而成了对方的重点集火目标。 战斗在几分钟内就分出了胜负,保安队大约有七八人被击毙当场,另外有两个倒霉蛋跳河后因为水太冷抽筋给淹死了,剩下的倒是都安全游回到了岸上,只不过武器几乎全部都丢失了。 蒋弼辅属于比较机灵的那一类,他在惊醒后第一时间就跳了船。 黑夜中难辨方向,刚从梦中醒来的他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逃,幸好前面不远处就有个比自己早些跳船的正在奋力划水,于是他下意识就跟着游了过去。 好不容易游到岸上,几近虚脱的蒋弼辅躺在滩涂上一面喘气一面扬声喊道:“前面的是哪个兄弟?” “是…是我,老总”,听声音原来是那个被抓来当向导的走商。 就在蒋弼辅心头宽了一下之际,就听得有人冷冷喝道:“别动!举起手来!” 滩头现出几个身影举枪警戒着走过来。 “别开枪!我投降!” 蒋弼辅的枪已经落在了河里,对他这样的保安队士兵来说,当兵只为赚钱混饭,死了可就不尝算了。 “哟,原来是弼辅兄弟,哈哈”,当头一人正是赵骥,“你来得正好,我们恰巧缺个船夫”。 “饶命啊,饶命,我不是保安队的,我是被他们强抓来的”,刘焕和曹路也这时押着走商走过来。 那走商见多了人情世故,短暂观察后就认准了赵骥是这里说话算数的人,“咕咚”一下就跪在面前恳求道:“红军大王,我是被他们抓来当向导的,不过是个走街串巷的小货贩而已”。 向导! 赵骥听了心头一喜,连忙搀起走商:“老乡,快起来,我们红军就是穷人的队伍,你别怕,对了,老乡怎么称呼?” “我,我叫李睿”。 “哦,原来是李兄弟,你愿意帮我们带带路吗?” 第9章 买船票 一行人再次乘船出发时,已经由原先的四人变成了六人,多了个向导李睿和暂时充作船夫的蒋弼辅。 李睿本来不愿意再卷入是非,只想早点回家去,但在赵骥给他开出了十块银元的辛苦费后也就不再做其他考虑了。 他跟村里刘财主借钱买来的货全丢了,要是就这么两手空空地回去,肯定会被债主逼得生不如死。 “赵同志,不知道你们打算去哪儿?”在赵骥的解释劝说下,李睿已经不再称呼几个红军战士为大王了。 “劳你驾带我们去趟杭州”。 去杭州?卖力摇桨的蒋弼辅闻言心中一惊,这几个赤匪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去省城,难怪良栋堂哥这么厉害的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其实赵骥也不愿意冒险去杭州,可蒋良栋的这次追击完全打乱了原先留在浙西南坐等粟大将到来的计划,而去皖南则是早就被排除了的选项,只剩下了去投奔叶飞将军领导的闽东游击区这一个选项了。 想去闽东的话,走陆路无论步行还是坐火车都极易在沿途遇到敌人多个卡点的盘查,只要在任何一个卡点露出马脚就会立时招来杀身之祸。 而走海路去闽东则只需要想办法混上船即可,只要登上了船就不用担心在海上会遭遇盘查,可以大大降低难度。 另外,赵骥心中还有一个隐忧,那就是担心自己在伏击蒋良栋后已经把事情闹大了,搞不好除了衢州以外,就连金华、台州甚至杭州的淳安、建德等县都会有保安队设卡追捕自己一行人。 倒是杭州作为浙江的省城,不太可能因为自己这几个人而折腾出太大的动静。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反其道而行之说不定更能避开危险。 伏击蒋良栋的消息肯定还需要几天时间才能传开,自己必须抓紧时间尽快从杭州港登船。 从衢州到杭州的河道沿途码头上都设有保安队的哨卡,但这些哨卡的主业是跟上岸入境的商旅搜刮一笔“税金”,并不十分在意商旅中是否混了些什么人。 加上赵骥一行六人是直奔杭州去的,沿途并不在各县码头登岸,吃宿都是在船上,所以几天后很顺利地就抵达了杭州内河码头。 “我和李兄弟上岸去探探情况,其余人留下看好船只”,赵骥说完看向蒋弼辅,考量起该怎么处置这个保安队俘虏。 蒋弼辅和赵骥目光一接就猜到了对方心中所想,连忙跪在船舱里磕头如捣蒜:“别杀我,别杀我,我当兵就为混口饭吃,我发誓,我手上从来没有沾过血”。 赵骥给刘焕和曹路递个眼色,两人立即一左一右从身后按倒蒋弼辅。 蒋弼辅还待大声呼唤求救,早被刘焕在他嘴里塞了一块破布,只能发出“呜呜”的轻咽声。 赵骥抽出87式刺刀上前想要结果了对方,却被杜斌彬从旁一把拽住:“不行,你忘了咱们的纪律啦?” 不打骂俘虏是红军从初上井冈山时就开始执行的铁律,后来更是列入了着名的三大纪律。 打骂都不准,就更别提私下处决俘虏了。 赵骥顿时陷入两难,红军的纪律当然不能违反,可现在无论是带着蒋弼辅继续一起上路,还是就这么放了他,都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危险。 因为一个俘虏而拿己方全部人的生命来冒险,值吗? “不然……等我们买好船票走了以后,就把他绑起来丢在船上,估计怎么也得好几天的时间才会被人发现,那时候我们早就在海上了”,杜斌彬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听起来倒是勉强可以两全。 杜斌彬如此说了,赵骥自然不好执意公开违反纪律,他留下武器,叮嘱留守的人看好俘虏,然后就和李睿一起进城去购买船票。 李睿以前来过杭州进货,知道城里有一家船运公司,他轻车熟路地带着赵骥七拐八绕就到了地方。 结果赵骥到售票处一问才知道,杭州根本就没有直达福建的航线,要想去福建的话,必须先从杭州坐近海小船去宁波,再在宁波换乘大海船才行。 运气更不好的是——三天以内去宁波的船票已经售罄了,就算想买第四天的票也只能明日请早。 李睿对这个意外很忐忑,担心赵骥会因此迁怒自己,不给自己当初许诺的十块银元。 出乎意料的是赵骥并没责怪李睿,毕竟他不是故意的,李睿之前到杭州都是来进货的,又没搭乘过海船,他一个乡下人只知道城里有个船运公司在出售船票,却不清楚具体的航线是怎么运营的。 两人无奈返回船上,跟其余人说明原委,只能明日一早再去买新发售的船票。 次日一早,众人围坐在船头吃饭,都是些附近百姓在码头兜售的油条、稀饭和馒头之类的食物。 正吃到一半,码头上忽然传来“滴滴滴”的喇叭声。 赵骥抬眼去看,只见一辆小轿车直直驶上码头,惊得挑担的脚夫、售货的小贩等纷纷慌乱避让,人群中不时传来一阵阵咒骂。 车子停稳后,后座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体面青年,他胸口别着一支钢笔,在这个文盲遍地的时代,这就是身份的象征,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和擦得跟镜子似的皮鞋无不显示着他良好的家境——挣扎在温饱线的穷人哪有功夫顾及这些。 那青年颇为绅士地转到小轿车另一侧拉开车门,只见车上先伸下来一只白藕般的女人小腿,脚上穿着带蕾丝花边的白袜和黑色的女式皮鞋。 待车门关上后,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张谈不上国色天香,却也堪称清秀恬静的脸庞,这女孩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她留着时兴的齐肩短发,别一个兰花图案的发卡,无论五官、举止、神情都透着一股江南水乡特有的温柔气质。 青年和女孩说着话,看神情显然是一方想要热情相陪,另一方却一再委婉谢绝。 女孩显然是来坐船的,她举目四顾,目光恰巧落在赵骥所坐的船上,当即一脸惊喜地挥手喊道:“弼辅堂哥,你是来接我的吗?” 第10章 豪门阔少 女孩这声喊使得船上众人齐刷刷把目光聚焦在蒋弼辅的身上。 蒋弼辅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尴尬笑容,不知该不该回答女孩的呼唤。 赵骥暗中轻踢他一下,低声威胁道:“答话,别耍花样”。 蒋弼辅这才如蒙大赦地回喊道:“怡妹妹,是我”。 那叫蒋怡的女孩一面招手,一面娇滴滴地嗔怪道:“弼辅堂哥,你快把船靠过来呀”。 “靠过去”,赵骥低声吩咐一声,李睿赶紧去到船尾摇桨,赵骥自己则继续紧贴着蒋弼辅站在船头。 刘焕、曹路和杜斌彬也返回藏有武器的船舯,做好万一暴露后拼死一搏的准备。 船靠码头后,蒋怡快步向前走出一段距离,然后回身礼数周全但又话里话外都透着拒意地说:“谢谢学长,实在给你添麻烦了,我家人已经来接我了,你请回吧”。 蒋怡说完便要上船,那青年不舍,追上几步瞥了小船一眼,露出几分不屑的神情,然后半挽留半恭维地说:“这船这么小又这么多人,像学妹这般画里似的人物,如何能跟这群臭烘烘的粗汉子挤在一起”。 他顿了顿后又颇为倨傲地说:“我家在内河也有小火轮生意,学妹不如多留一日,明天可以坐我家的火轮船回去”。 蒋怡轻轻跃上木船,然后指着蒋弼辅回头笑着回答:“这是我同族的堂哥,自小一块儿长大的,就算挤一挤也不碍事儿”。 青年眼见无法挽留,赶紧从司机手里接过一个食盒也跟着上了船,他递给蒋怡说:“这里都是你爱吃的西点,我特意买来给你路上吃的”。 说话间,青年不经意地往船舱一看,顿时吓了一跳,惊道:“你,你们,怎么有枪?” 蒋怡回头看了眼船舱中刘焕三人手里的枪,有些奇怪地问:“弼辅堂哥,你们怎么带的有枪?” “我,我……”蒋弼辅吞吞吐吐地迟疑着答不出话。 “前段时间乡下刚闹过农会,西边的赤匪也还没完全剿干净,带着枪上路安全些”,赵骥抢着接过话头,他一手放在腰间,一手亲热地搂住蒋弼辅的肩,“蒋哥,你说是不是?” “是,是”,蒋弼辅忙不迭地点头,“我不也是怕怡妹妹你出事嘛”。 青年扫了船上众人一眼,目光最终充满疑惑地停留在那挺53式轻机枪上。 带步枪也就算了,浙江的地界上再闹腾也犯不着带挺机枪到处跑吧? 不等他开口询问,赵骥已经会意地哂笑一下解释说:“这是从省城新近购买的机枪,蒋队长吩咐我们顺路一起带回去”。 青年又看了一眼杜斌彬脸上破了一半的眼镜——保安队居然连近视的穷酸也招来当兵,哼,难怪他们打不过赤匪。 他虽然心中疑惑并未全解,但碍于蒋怡的面子终究没再多问,蒋怡的亲哥哥是浙保5团的军官,他派来接妹妹的人带着枪并不奇怪。 蒋怡去意坚决,又有来接的堂哥在场,青年如果再一味强留就显得无赖了,他只好一步三不舍地回到码头上,望着木船渐渐远去。 脱离视线后,蒋怡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俏皮地笑着问蒋弼辅:“堂哥你不是跟着我大哥在江西剿匪吗,怎么突然来杭州了?” 蒋弼辅干笑几下后就低头不语,气氛一时间安静得有些诡异。 蒋怡隐隐察觉有些不对,她打量了下船中的几张面孔,确信自己绝对未曾见过。 蒋良栋手下的百余士兵可都是来自龙游县老家沾亲带故的宗族子弟! 这是遭劫了!蒋怡迅速做出了判断。 她强忍住慌张,装作什么都没发现,也没有大喊大叫,而是若无其事地对蒋弼辅说:“刚才送我那人叫周子豪,是海昌船舶的少东家,想要追求我,堂哥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大哥”。 “我在学校被他纠缠不过,就骗他说家中有急事,今日派了船来接我回去,他非得要送,我正愁怎么圆这个谎,幸好碰到堂哥你来杭州办事”。 “前面一个码头把我放下来就好,我还有事得回学校去”,蒋怡亲切地把周子豪送的食盒递到赵骥手中,“辛苦大家了,这些点心就当我的小小心意吧”。 赵骥接过食盒,直视着蒋怡观察她脸上有无细微的表情变化。 蒋怡强压住心跳,坦然与赵骥目光相接,然后嫣然一笑反问道:“怎么啦?” “没什么”,赵骥收回目光,冲摇桨的李睿点了点头,“下个码头停一下”。 …… 周子豪挽留美人不成,颇为懊恼地坐在车里回城。 不过是个县里土财主家的姑娘,有几分姿色罢了,居然敢拒绝我这个留洋回来的天之骄子,哼,总会有你求着找我投怀送抱的那一天。 周子豪正自意淫着,司机忽然一个急刹停住了车。 “怎么回事儿?” “少爷,前面的路堵了,保安队在城门口设了哨卡盘查进出的人员”。 早上出城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设了哨卡了!周子豪忿忿下车,对着带队的军官骂道:“好端端地设什么卡,快给我搬开!” 军官一眼认出是海昌船舶公司的车子,也认识周子豪这位杭州城有名的花花公子,连忙上前点头哈腰讨好道:“周公子来得不巧,刚接到的命令,说是衢州那边有赤匪连续伏击了清乡队和保安队,杀了不少人,上峰严令我们加强盘查”。 上峰有令不假,但借机收一笔过路的方便费才是真真的目的。 周子豪出手阔绰惯了,掏出几张钞票丢给军官:“赏你的,别耽搁我回家补觉”。 “大早上的,兄弟们也不想麻烦,都怪那伙赤匪”,军官喜出望外地接过钞票,连声招呼手下士兵放行,“说起来他们胆子也够大的,几个人就敢伏击龙游县的一整支小队,听说还动了机枪的”。 机枪?! 周子豪猛然想起了点什么,又掏出一张钞票丢给军官:“继续说”。 “好嘞,好嘞”,军官见钱眼开,立即把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那伙赤匪是怀玉山逃出来的,后来在开化县救了一个同伙,对了,命令上说被救的那个同伙是个读过书的,戴个碎一半的破眼镜”。 第11章 四明山 周子豪听了先是一惊,随即一股巨大的喜悦之情涌上心头——英雄救美! 这可是故事书里才会有的桥段,没想到叫自己给撞上了! “快!快跟我走!我知道这伙赤匪在哪儿!”周子豪激动地尖叫一声,要守哨卡的保安队跟着他去救出自己的意中人。 军官露出一脸为难地表情:“周公子,我们接到的命令可是在这里盘查……” 周子豪岂能不懂对方的意思,当即掏出一叠钞票递过去:“抓住那伙赤匪的话,本少爷重重有赏!” 军官倒是个收钱就办事的人,他把钞票揣进兜里就招呼起手下十余名士兵跟在周子豪的车后追了过去。 一行人来到码头,保安队士兵熟练地强征了几条船只,也不管别人愿意不愿意,举枪勒令船夫立即开船。 江南水乡码头密布,不多时队伍就行进到下一处的一个县城小码头。 周子豪急不可耐地跳上岸,揪住码头上一个脚行的工头就劈头盖脸地喝问道:“看没看见一条小船,载着六个男人和一个女学生?” 工头被吓得不轻,呆了片刻才战战兢兢地回答:“方,方才,方才是有个女学生靠过岸”。 “长什么样子?” “长得很漂亮……嗯,留着短头发,对了,还戴一个有花的发箍”。 “她人呢?” 这工头估计平日里对手下工人还不错,脚夫们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解围道:“不关咱工头儿的事儿,那个女学生靠岸后没下船,只是在船头站着,好多人都看见了”。 “是的呀,上岸的是个男的,跟人打听了去安徽的水路后就又走了”。 “对了,那男的问完路还给了我们一盒点心当谢礼”,脚夫们说着递上一个纸盒。 盒子里的点心早就分吃完了,但精致的纸盒却没舍得被扔掉。 周子豪自然认得这个纸盒,那是他专程去买给蒋怡的西点的包装盒。 这下基本可以确定自己心爱的美丽学妹出事了! “快!快追”周子豪回到船上,催促着保安队再次出发。 在枪口的威逼下,船夫不惜体力把桨摇得飞快,终于在晌午时分追上了目标。 得益于早上一步三回头的印象加持,周子豪清晰地记得那条载着心上人离去的船的模样,只不过等保安队士兵搀着他登上船后,却没能看见自己心心念的蒋怡学妹。 “人呢?” 保安队士兵押着一个双腿直发颤的渔民走出船舱:“我什么都不知道,有人给了我一块银元,叫我驾着这艘船往上游走出三天时间,到时候船也就一并送我了”。 “混账!”周子豪只觉胸中血气翻涌,险些一头栽倒。 …… 就在周子豪顿足嗟叹之时,赵骥一伙人正押着蒋怡和蒋弼辅向北而行。 “我实在走不动啦”,蒋怡一跤跌坐在路边,脱掉皮鞋搓揉酸胀的脚掌,同时暗暗观察路径。 赵骥走到蒋怡身边,从她身边的草丛里捡起一个纸团:“别耍花样,没用的,至少短时间内不可能会有人来救你的”。 蒋怡闻言默不作声,偏过头轻轻抹了一下眼泪。 那个叫赵骥的男人狡猾得很,他明明识破了自己的心思却故意不说破,等船到了下个码头后才逼着自己站上船头——像蒋怡这样清秀动人的女学生,很难不吸引码头上那些男人们的注目。 不仅如此,赵骥还假装找码头脚夫问去皖南的路,并且赠送点心进一步加强脚夫们的印象,以此混淆误导可能的追兵。 为了尽量拖延追兵的时间,赵骥又用银元和送船为诱惑,让一个渔民驾船往西走上三天。 一番操作下来,蒋怡也猜得到结果,就算周子豪碰巧能发现自己被劫走了,但凭那个纨绔子弟的智商,除非是他突然被一道天雷劈中脑门打通了任督二脉,否则绝无可能在短时间内捕捉到赵骥的行踪轨迹。 蒋怡幽怨地瞪了赵骥一眼,赵骥却懒得理会她的心情。 这次好巧不巧撞上蒋怡,有了这一茬,在杭州等上几天船去闽东是肯定行不通了。 赵骥召集众人商议对策,可大家一时间都拿不出好的办法来。 一筹莫展之际,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叮!现在发布任务——请尽快安全撤退至四明山区”。 四明山?! 赵骥干脆找来李睿一起商议,毕竟他是这里目前最熟悉浙江地理的人。 “李兄弟,你知道四明山在哪里吗?” “知道,四明山在余姚县,离这里不是特别远”。 “可以带我们过去吗?” 李睿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 这一路一起走过来,这伙敢于伏击保安队的红军似乎并非村里财主所说的那般凶恶,反而待自己极为客气,就连对蒋弼辅这个俘虏也未曾打骂过。 恐惧之心渐去后,李睿更希望对方能兑现承诺,自己好拿着带路到杭州的十块银元尽快回家去。 赵骥看表情就猜到了李睿的心思,他示意杜斌彬取给李睿十块银元,然后耐心解释起红军的政策来:“李兄弟,我们红军是严禁强拉民夫的,只不过我们现在确实很需要你的帮助,很希望你能带我们去四明山,当然,这必须出于你是自愿的”。 “我们红军还有买卖公平的纪律,我们不会让你白干的,如果你能带我们去四明山的话,我们愿意再付你十块银元的劳务费”。 李睿接过十块银元后心中大安,之前因为丢失货物而跌落谷底的情绪顿时好了不少,他心中不由感激,再加上另外十块银元的诱惑,当即便点头答允了下来。 “好,我带你们去四明山”。 加起来拢共二十块银元!李睿这辈子从没拥有过这么大一笔钱,有了这笔钱的话,他就完全可以在县城里租下一间铺面来做生意了,从此告别常年东走西奔的走商生涯! 从走商升级成坐商,这是李睿这辈子最大的奋斗目标。 反正四明山距离杭州也不算远,干了! 作为一名走商,李睿不仅熟悉道路,而且还能熟练地绕小路避开保安队设来收税的哨卡——不懂得避开哨卡的走商在这个时代根本就不可能活得下去。 第12章 深夜敌袭 杭州,浙江保安司令部,蒋良栋垂头丧气地走出总队长办公室。 他刚刚挨了一顿训,把三名红军士兵放进浙江境内的是他,被红军伏击损失惨重的也是他。 “蒋队长,等一等”,刚踏出司令部大门,总队长身边的郑副官就带着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从身后追了出来。 “蒋队长,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海昌船舶公司的少东家,周子豪周公子”,郑副官客客气气地作了引荐,“他也是令妹的学长”。 蒋良栋有些懵,不知道自己妹妹的同学为什么会出现在保安司令部,也不知道对方找自己有什么事。 “令妹被那几个赤匪给劫走了”,郑副官附耳低语,“事发时,这位周公子就在现场”。 蒋良栋一听差点跳起来:“什么!我妹妹被劫走了!” 周子豪赶紧上前表功道:“蒋兄不要着急,我们周家在浙江的各处码头都有生意,我已经派人通知下去严加留意了,谅那几个赤匪也去不了皖南”。 “皖南?” “对,我发觉异常后就立即动身去救小怡,皇天不负有心人,虽然没追上,但总算查到了这伙人的目的地是皖南……”蒋良栋滔滔不绝地一边吹嘘,一边讲述了整个经过,希望能赢得未来大舅哥的好感。 孰料蒋良栋不仅没有任何感激之情,脸色还越来越难看,最后终于忍不住打断周子豪道:“假的,假的,他们一定不会去皖南,蠢货,这不过是个拙劣的障眼法而已”。 事关自己的亲妹妹,蒋良栋有些失态,完全没顾及周子豪胀得像猪肝一样难堪的脸色。 蒋良栋用力拉住郑副官:“请你立即报告总队长,那几个赤匪肯定没有去皖南,我们应该立即调动兵力,严加封锁和盘查往浙东的各条道路”。 “好,好,我待会儿就去报告总队长”,郑副官随口敷衍一句,但看表情其实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笑话,一个刚犯了错的小队长居然也敢对全省的保安队布防指手画脚,今天要不是看在周公子的面子上,鬼才懒得理你。 蒋良栋看出了郑副官的敷衍,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话明显不妥,他顿脚叹了口气,也不打招呼就带着手下的士兵匆匆离去。 根据之前的交手经验,这伙红军胆大心细下手黑,行事往往出人意表,皖南那边是保安团封锁盘查的重点地区,他们不会蠢到自己往网子里头撞的。 那他们会去哪儿呢?去福建?有这个可能,他们来杭州很可能就是想搭船南下,可他们在杭州附近露了马脚以后还会头铁继续走这条路吗? 浙东!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跳出到蒋良栋脑中。 浙东可是委员长的老家,国民政府在当地的控制力极强,从传统军事理论角度来看,红军去浙东简直就是自陷死地。 但对于擅长在山区游击作战的红军来说,这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对了,山区!浙东有什么山呢? “四明山!这股赤匪肯定是往四明山去了!”蒋良栋瞬间福临心至,带着重新聚拢的百余士兵就往杭州东门疾奔而去。 …… 浙东远离清剿前线,是国民政府的统治腹地,各县的盘查极为松懈,靠着身上保安队的皮,以及李睿对各种偏僻小路的熟悉,赵骥他们一路总算有惊无险地抵达了余姚县境内。 余姚县辖内的梁辉村,赵骥一行人大摇大摆地进了村长的宅子:“我们是浙保5团的,奉命公干,要在你家借住一宿”。 村长心中恼怒,自家族里也是有好几个子弟在政府和军队任职的,自然容不下区区几个小兵在家中强住,但出于不想招惹是非的考虑,他还是让厨房做了饭菜,然后安排这伙士兵住到村民家里去。 赵骥同样不愿意多生是非,反正有的吃有的住就行,今晚好好睡上一觉,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估计就能进山了。 “你老实一点,别耍花样,明天我们进了山就会放你走”,赵骥紧了紧捆在蒋怡手脚上的绳子。 为了防止逃脱,赵骥他们每晚睡觉都会把蒋怡和蒋弼辅给绑起来,并且把绳子的另一端系在自己手上。 今晚是赵骥、曹路负责看着蒋怡住一家,杜斌彬、刘焕、李睿看着蒋弼辅住另一家。 “假惺惺”,蒋怡在心头暗骂一句。 她一个女孩子,还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被报纸上宣传说会“共妻”的赤匪给抓住了,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但几天时间下来,这几个赤匪并没有对自己做出任何不轨的举动,反而晚上睡觉时还会让自己睡在床上,而他们却睡在地上。 不知不觉间,蒋怡开始相信对方明天进山后会真的如约放自己回家,也就放弃了在沿途故意留下线索的打算,生怕那样会弄巧成拙。 连续赶了几天的路,蒋怡非常疲惫,躺下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回到了龙游县的家中,一头扎进哥哥的怀中哭诉起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和对亲人的思念,哥哥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安慰着自己。 她泪眼蒙蒙地抬起头来,却见哥哥的脸分明换成了赵骥的样子。 “呀!”蒋怡受惊坐起,抚住自己胸口狂跳不止的心脏,她心有余悸地往屋内一看,只见赵骥也在床边地上半坐着,正尖着耳朵倾听屋外的动静。 “汪,汪,汪”,似乎……整个村子的狗都在犬吠。 “嘘”,赵骥回头冲蒋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踹了曹路一脚把他踢醒。 “快,去把刘焕他们叫醒”。 曹路立即起身出屋,赵骥则持枪从窗户往外探望,可惜外面漆黑一片,压根儿就看不清发生了什么情况。 不多时,屋外远远传来一阵喧闹声,视野里亮起几支火把,隐约可见一队人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过来了。 有敌情! 短时间内,赵骥无法进行细致的思考,但有一点是必须要防止的,那就是决不能被敌人堵在屋里。 “快跟我走!”赵骥掏出87式军刀割断蒋怡脚上的绳子,然后推着她直接翻窗而出。 第13章 不要命了? 黑暗中看不清来的究竟是谁,到底是清乡队、保安团还是正规国军?无论是谁,反正来的肯定是敌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敌人来得很快,是跑步前进的,来不及会合其他人了! “砰!”赵骥果断射击,枪声瞬间打破夜晚的寂静。 这一枪既是对战友的示警,也能起到迟滞敌人拖延时间的效果。 前方密集的队列中传来一声惨叫,敌人立即大呼小叫地丢下火把四散寻找掩体,随即就响起“哔哔叭叭”的杂乱还击声。 赵骥隐身一处墙后,没有急着再次射击,黑夜就是他此刻最好的掩护,敌人明显不清楚自己的具体位置,贸然开枪反而会给对方指明目标。 赵骥冷静地观察着敌人是否有两翼包抄的战术企图,好在对方似乎没有这种打算,只是原地朝自己的大致方向进行着碰运气式的胡乱射击。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呀!快来救我!” 就在赵骥全神观察时,蒋怡冷不防突然从墙后跑出来,一面拼命挥手,一面激动地高声呼救。 操! 赵骥下意识地一跃将蒋怡扑倒,随即身边的土墙就被射来的子弹打得尘土飞扬。 他拖着蒋怡转移到另一处墙后,伸手就是“啪”的一记耳光:“你不要命了?” 蒋怡被打得懵了,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赵骥,足足呆滞了好几秒钟,然后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虽然聪明,但毕竟是个自幼娇生惯养的财主家小姐,在被劫持了好几天后,如今总算看到了一丝被解救的可能,于是便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呼救了。 听着身畔子弹乱飞的破空声,停住了抽泣的蒋怡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举动的危险——在激烈交火的战场上,对面根本听不清自己的喊声,无从分辨敌我。 而自己反而会因为刚才的冒失举动招来集火射击。 “不想死就跟我走!”赵骥狠狠瞪了蒋怡一眼,牵起她手上绳子就拉着向村子的边缘转移。 蒋怡毫无疑问是这个半新半旧的时代中属于新的那一部分人,她不缠小脚,拒绝盲婚哑嫁,丢下家中私塾的四书五经而选择了到县立中学接受新的思想洗礼。 一直以来,蒋怡都自诩是个独立的、勇敢的、有抗争精神的新女性,可此起彼伏的枪声瞬间就把这些她引以为豪的身份标签击得粉碎——在遇到真正的危险时,除了无助的哭泣,她发现自己其实什么也做不了。 “翻过去!”赵骥拉着蒋怡来到村子边的围墙处命令道。 蒋怡知道自己一旦翻过围墙就再难被保安队解救,可在赵骥冒着横飞的子弹扑倒救下自己后,不知怎的,她忽然产生了一种感觉,那就是面前这个绑架了自己的男人才是自己此时唯一可以信任和依赖的对象。 哪怕对方才刚刚重重地抽了自己一记耳光。 于是蒋怡依着赵骥的命令,开始尝试着攀爬村子围墙。 梁辉村毗邻水道,为防洪灾侵袭,村子是建在一处数米高的平坝上,在坝上以半人高的土墙围成,这是中国临水村落的常见修筑方式之一,既能防洪,也能御匪。 如此修建的村落有一个特点就是外高内低,从外向内攀爬必须搭梯子,从内往外却只需一跃即可。 这点现在倒是大大方便了赵骥他们撤离,不必担心像山里的村子一般,被敌人堵住了村子前后道路就再插翅难逃。 可虽说围墙只有半人高,但对蒋怡来说却也已经是非常难以逾越的障碍了,她尝试着攀爬了几次,每次都无一例外地以失败告终。 赵骥不时望望身后的方向,再看看正在笨拙攀爬的蒋怡,他只好用手托住蒋怡的屁股,然后用力一推,随即便传来一声尖锐的惊叫和墙外坠落的闷响。 “哎哟,痛死我了”。 “快走!”赵骥一跃而出,牵起蒋怡手上的绳子就朝着四明山方向飞奔而去。 此时,另一边的掩体后蒋良栋正在大声呵斥:“停火!停火!别打了!” 离开杭州后,他一路朝着四明山方向追击,很快就摸到了赵骥他们的行踪。 几个化妆成保安队的男人中混着一个女学生,这个奇怪的组合过于惹眼,而且沿途住宿难免会留下踪迹,稍一盘问便能发现线索。 蒋良栋紧追慢赶,总算在今晚把赵骥他们堵在梁辉村,他本想趁着对方深夜熟睡之际一举救出妹妹,不料对方的警惕性极高,居然提前发现了自己的行动。 在士兵们停止射击后,蒋良栋侧耳细听,对面似乎全无动静,在开了一枪后好像就再也没有进行过还击。 难道人已经溜了?! “追上去,别让赤匪溜了”,蒋良栋挥挥手指挥士兵分成两个纵列,贴着房屋墙壁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别胡乱开枪,我妹妹还在他们手里”。 保安队士兵慢慢摸进赵骥刚才开火的位置,一番搜索后回报:“报告队长,这里没人”。 “快给我追,别让他们跑了!” 保安团打不了硬仗,但对这种尾随追击的顺风仗却尤为热衷,眼见对方已经不战而逃,士兵们立即如同打了鸡血般变得胆壮起来,沿着村路就直接追了出去。 “哒哒哒”,就在此时,旁边不远处的一处窗口突然吐出一条火舌,把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士兵扫射击中。 刘焕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好半天了。 曹路进屋叫醒他们后,几人刚准备出门就听见外面一声枪响。 “快去支援赵骥同志!” 杜斌彬拿起枪就往外冲,却被刘焕一把拉住:“现在敌情不明,不要慌,敌人的枪声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 “已经交上火了,怎么不急”,杜斌彬气得顿了一下脚,但还是停住了脚步。 刘焕没有多做解释,他径直来到窗边冷静观察了一会儿形势,然后对曹路说:“把机枪架在窗口,你来当我的副射手”。 刘焕说完把一支步枪丢给杜斌彬:“你和李兄弟到屋外去守住,别让敌人悄莫声的摸到屋里来,我这里的机枪不响,你们就不能先开枪,明白了吗?” 第14章 美救英雄 几天时间相处下来,杜斌彬虽然依旧没有透露自己的组织关系和上级联系人,但已经和赵骥三人建立起了初步的信任。 “好,我听你的”,杜斌彬本来是干农运、学运出身的读书人,从未上过战场,但此时却坚定地接过枪就出去了。 曹路也连忙把自己的步枪递给李睿。 李睿本来欲待不接,他给红军带路纯粹是看在白花花的银元份上,之前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要拿起枪直接和保安团作战。 可依着眼下这个情形,如果这伙红军败了的话,自己也决计逃不掉被杀头的命运。 李睿咬咬牙接过枪,一言不发地跟着杜斌彬出门而去。 刘焕仔细辨别屋外的枪声——赵骥那边已经没有了动静,只剩下了对面保安队在漫无目标地随意射击。 嗯,赵骥大概率应该已经转移或者撤退了。 “刘哥,你怎么还不开枪?”曹路在旁边着急地不解问到。 “不急,把敌人放近了再打,你小子给我好好学着”,刘焕笑着拍了下曹路的脑袋,自信的语气使得曹路也感觉放松了不少。 作为一名在闽浙赣根据地长期参加游击战的原红十军老兵,多年来因为缺枪少弹而养成的习惯使然,刘焕本能地选择了把敌人放近了再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蒋良栋手下的士兵和刘焕以前交过手的那些保安团在战术上没太大区别,发现对面枪声渐渐停歇就以为优势在己,很快就大着胆子追了上来。 “哼,狗改不了吃屎”,刘焕一面在心中暗暗咒骂,一面把枪口准心对向敌人。 此处的射击位置极佳,敌人沿着村道完全暴露在了机枪火力下,刘焕非常有信心能靠着手头的这挺“大盘机”封死面前的道路。 除非敌人携带有重火力,否则就算来再多人也别想过得去。 在保安队接近到大概三十米的距离时,刘焕果断开火,对面立即传来一阵阵惨叫声,还有许多受惊的兔子般乱窜的身影。 一整支百余人的保安小队被“大盘机”压制得抬不了头。 蒋良栋拿枪威逼着几个士兵冒死冲锋被打死后,剩余的士兵全都龟缩在墙根,无论怎么逼迫也不肯上去送死。 “准备撤”,刘焕很清楚保安团的德性,在挨了当头一棒后,对方不到天亮是决计无力也不敢再在黑夜中组织追击的了。 刘焕和曹路带着机枪撤出屋外,杜斌彬急道:“我们撤了的话,赵骥同志怎么办?” “放心吧,他应该已经先我们一步撤出村外了,以后在山里面总能汇合的”。 “那俘虏怎么办?” “扔在屋里就是了,现在带着他也是个累赘”。 杜斌彬也听出赵骥那边早没了动静,情况紧急,他也只能选择相信刘焕的判断了。 四人借着夜色的掩护,翻越村子围墙,径直往四明山方向而去。 …… 随着天空慢慢泛白,筋疲力尽的赵骥和蒋怡再也坚持不住,一齐坐倒在一条小溪旁边。 为防追兵,两人一夜不敢停步,还特意避开大路,尽挑些偏僻难走的小径,等到现在天蒙蒙亮,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竟已经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山涧里。 蒋怡走了一整夜,如今又饥又渴,眼见溪水清澈,再顾不得形象,俯身趴在岸边就用手捧起水来喝。 几口冷冽的清水进了肚子,蒋怡只觉稍稍精神了些,但腹中却愈发饿得难受,她回头看向赵骥:“你带的有吃的吗?” 赵骥默然不答。 已经从昨夜的惊慌中恢复过来的蒋怡有些不悦,她清楚赵骥是不会当真伤害自己的,于是嘟着嘴走近埋怨道:“我在跟你说话嘞,你干嘛不理人,我……” 蒋怡突然眼角一紧,惊愕地捂住嘴巴,借着淡淡的晨光,她发现赵骥肩窝处的棉衣早已被鲜血浸透了。 “你怎么啦?”蒋怡有些慌神,连忙上前蹲下去查看,赵骥肩窝处的衣服上有一个小孔,还正在慢慢地继续渗出血来。 原来他昨夜扑倒蒋怡时就被流弹打中了,一路忍痛坚持到这里,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因为失血昏迷了过去。 蒋怡伸手探了探赵骥的鼻息,这个男人还活着,但呼吸明显非常虚弱——逃跑的机会来了! 从时间和路程估计,自己应该才刚刚进入山区边缘,逃到附近的村庄应该不是太大的难事。 那这个男人该怎么办呢? 他是政府通缉的赤匪,报纸上刊登过很多他们无恶不作的新闻。 这人不仅挟持了自己,还伏击杀死了不少哥哥手下的保安队士兵,这些被杀死的士兵都是龙游县老家的乡里乡亲,有些还和自己小时候见过面,甚至一起玩耍过。 对了,还有被他们一起抓来的弼辅堂哥,搞不好……搞不好因为昨夜的战事已经被他的同伙给杀害了。 念及此处,蒋怡鬼使神差地抽出了赵骥别在腰间的87式刺刀。 她看着赵骥安静的脸庞,举起刀却迟迟下不去手——这张脸和自己的同学、乡邻们似乎没什么区别,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恶人该有的长相。 对了!这个人昨晚救过自己,要不是他扑那一下,中枪的应该就是自己了。 蒋怡举棋不定,左右为难。 “额……”就在这时,赵骥忽然轻轻呻吟了一声,他悠悠睁开眼睛,虚弱地凝视着眼前举刀将刺未刺的女孩。 “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一个念头闪过赵骥的脑海,“如果这一切都是场梦的话,死了,说不定能回去到自己原本的那个时空,这样也好,死就死吧”。 蒋怡目瞪口呆地看着赵骥的脸上冲自己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然后就立即又昏了过去。 “喂,喂,喂,你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呀……” 哐当!赵骥耳畔最后响起的一声金属碰撞地面的声音。 …… 等赵骥再次醒转时,天色已经又入了夜,身畔的篝火堆烘得自己浑身暖洋洋的,他勉力挪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自己身下还贴心地铺了厚厚一层枯树叶防止受潮。 “快!快把火灭掉!”他伸手摸枪,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蒋怡傲娇地瞥了赵骥一眼,拿起狗牌撸子对准他说:“你别乱动,现在该你听我的了”。 第15章 孤男寡女 趁赵骥昏倒之际,蒋怡已经把他身上的武器、火柴、干粮等物品全部搜走了。 赵骥先是冷冷地注视着蒋怡和她手中的枪,然后又看看她撕短了一截的裙摆和自己肩部细心包扎的伤口:“少虚张声势了,你要杀我的话,刚才就不会费劲救我了”。 赵骥运气不错,子弹打中的是肩窝位置,没有伤及内脏或者大动脉,运气更好的是,子弹直接贯穿了他的肩膀,形成了贯通伤,弹头并没有留在体内。 蒋怡家里经营的有药铺,她凭一知半解的记忆胡乱寻了些草药在嘴里嚼成糊状,然后压在赵骥的伤口上,虽说这些草药用效不明,但糊状的外形倒是的的确确起到了止血的作用。 “哼,谁要救你了,我是要押你回去”,蒋怡倔强地瞪了赵骥一眼,又略带得意地扬扬手中的枪反驳道,“你要不是敢不听我的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那你开枪吧”。 赵骥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勉力一步步向蒋怡走去。 “你不要过来!不要!” 不知为何,两手空空的有恃无恐,手里有枪的反而却心慌意乱。 赵骥一把夺过手枪收在腰间,然后从地下捡起53式步枪背上:“女孩子少玩枪,保险都没开”。 “过来扶着我,我们得赶紧进到山里深处去”,赵骥扑灭火堆,迈步率先走出。 蒋怡目光纠结地望着赵骥的背影,一时间不知自己究竟是该追上去还是留下来。 “嗷……”山中不知何处忽然远远传来一声狼嚎。 蒋怡被狼嚎声惊得心一跳、脸一红,当此情势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快步追上,把赵骥没伤的那半边身子架在自己肩上。 两人默默走出半晌,蒋怡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道:“你不是坏人,不如带我回去找我哥哥吧,我一定求他收留你的”。 “少废话!”老子是坏人的话还用得着参加红军吗。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且先不论蒋良栋区区一个浙保团小队长救不救得下自己,就算他有这个能力,赵骥也不打算弃明投暗。 在赵骥的记忆中,浙保团几年后大多都改编进了正规军,随即被投入到了淞沪会战的血肉磨盘中。 在老蒋的愚蠢指挥下,国军居然集中最精锐的力量选择在上海这个优良的深水港口城市和小鬼子打起了阵地战,结果在小日本的优势海空火力下白白折损了大量的军力。 打小日本,死了倒没什么,但赵骥绝不愿意在老蒋的愚蠢指挥下充当无谓的炮灰。 蒋怡猜不到赵骥心中所想,只觉得自己一片好心都被人当成了狼心狗肺。 蒋怡生得美丽、知书达理,性格又还善良温柔,她从小就是父兄的掌上明珠心头肉,乡里的汉子们多看她一眼都会觉得自己是在亵渎仙女。 即便后来去了省城杭州读书,身边那些非富即贵的男同学们又有几个不曾对她臆想非非过,何曾受过赵骥这般的冷脸恶语。 蒋怡委屈地嘟着嘴,只觉得不争气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但她自有性子里的一份要强,并不争舌,只是默默地扶着赵骥继续往大山深处行进。 哼!总有你后悔求本小姐的那一天! …… 茂密的草丛中,一只野兔忽然竖起长长的耳朵,随即便被高高的一句人声惊得往山中深处窜去。 “良栋哥!这里有火堆的痕迹!” 蒋良栋用手捻了捻残余的灰烬:“只有面上浅浅一层是湿的,人不会走太久,大伙儿散开四下搜一搜,肯定能发现赤匪的踪迹”。 梁辉村夜战后,次日天才刚蒙蒙亮,蒋良栋就集结起队伍追进了四明山,时间现在对他尤为宝贵,如果不能尽快捕捉到那几个红军溃兵的行动轨迹的话,一旦对方进入茫茫大山深处,就凭自己手下这百来号人去搜山,那和大海里捞针有什么区别。 不多时,刚在梁辉村被救出来的蒋弼辅就在泥土上发现了人的足印,从足印大小来看,应该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蒋良栋大喜,立即下令沿着足迹加快追击速度,百余人在山林间搜索前进,惊得林间的各色禽鸟纷纷尖鸣着振翅腾空而起。 此时,仅有一山之隔的赵骥也注意到了惊飞的鸟群:“狗日的白狗子,鼻子倒是灵得很!” 他回头望了眼身后山间泥径上的足印,不禁眉头紧皱,自己负伤失血后身体虚弱,从体力上来说,恐怕很快就会被保安队给追上。 顺着赵骥的目光,蒋怡也看到了两人留在泥上的足印,不禁有些心慌。 昨晚天色太暗,蒋怡在黑夜中看不清来袭的究竟是什么人,不知道对面其实是她的亲哥哥,她只知道对方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朝求救的自己开了枪。 不分青红皂白——这是保安队行事的一贯作风,去年底借着清乡的由头,因为勒索不成、陈年旧怨、见色起意等原因而死在保安团刀下的冤魂不在少数。 像蒋怡这样美丽的女孩子,如果落在了一群没有军纪约束的兵痞手头,大概率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荒山野岭的,不比城乡之中,就算你说你哥哥也是保安队的又能有多少用处呢,对方信不信先不提,就算信了,那也不一定就会放过到手的美丽滋味。 蒋怡眼巴巴地看向赵骥,不知为何,也莫名其妙,这个劫走自己的男人不知不觉间竟成了自己眼下唯一可以信赖和依仗的对象。 只见赵骥眉头紧锁,显然是在苦思对策,好一阵子后,他长出了一口气,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我俩分开走吧”。 什么!蒋怡闻言先是一喜,这是打算放自己走了? 但转念间心头便又不由一怮——出此下策,说明赵骥已经想不出脱身之计了。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了,至少我想不出”,赵骥无奈摇摇头,“我俩一个伤员、一个女人,如果一路走的话,最后肯定一个也走不掉,保安队的目标是我,如果分开走的话,你好歹还有机会能平安回家”。 第16章 高机放平 在被伏击了两次以后,蒋良栋这次学了个乖,他让蒋弼辅带着几个人走在前面开路,自己则和大部队相隔数百米跟在后头,以防没头没脑地再次钻进对方的火力圈。 “有情况!”前头开路的蒋弼辅突然大喊了一声,吓得后面的众人立即都顾头不顾腚地钻进草丛趴在地上,可等了半天也没听见枪响或者发现任何异样。 蒋良栋有些恼怒地起身拍干净身上的泥土:“瞎嚷什么?” “堂哥,足迹在前面分开了,我们追哪边?”蒋弼辅小跑着回来报告。 蒋良栋一听,连忙上前蹲下仔细查看,泥径上的足印清晰可辨,一行大些的足迹直往山中深处而去,另一行小些的则沿着一条通往附近村庄的道路往山外去了。 看来是这个赤匪嫌带着个女人是累赘,也有可能是他故意让自己妹妹另走一路想骗自己分兵,甚至想骗得自己不去追他。 哼,杀了我那么多人,还害我被总队长责骂,哪有那么容易放过你! 既然蒋怡现在已经脱险,蒋良栋便安排了几个人去追妹妹,自己带着大部队继续沿足迹往山中深处追捕,誓要抓住这个红军“大官”好将功赎罪。 …… 和蒋怡分开后,赵骥不敢再走大路,他也不管方向,专只挑些草木茂密、甚至不能称之为路的偏僻处前行。 一路披荆斩棘地艰难前行到晌午时分,体力将尽的赵骥再也走不动了,他选了半山腰一处隐蔽的岩壁后面藏身,同时开始清点装填弹药。 如果敌人搜不到这处岩壁来就最好,如果搜到了这里,反正也走不掉,与其被人追得像耗子一样,还不如跟他们拼了,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的! 趁着敌人未到的空当,赵骥一边伏在岩壁后恢复体力,一边不由在心中埋怨:别人穿越回来不是自带以一当百的特种兵技能,就是跟着李云龙这样的能打的上级,怎么轮到自己就成了俘虏开局,居然被一支浙保小队追得走投无路。 唉,我还真是穿越者之耻呀! 就在自怨自艾之际,也许是系统听见了赵骥的埋怨,提示音这时突然响起:“叮!恭喜宿主成功撤离至四明山区,现在发布任务奖励——54式高射机枪一挺,子弹500发”。 终于有活路了! 54式高射机枪仿制至前苏联的德什卡机枪,仿制时取消了原有的护盾和两个轮子,重新设计了轻量化的三脚架,使得全枪重量从127公斤大幅下降至53公斤,去除脚架后的枪身重量更是只有33公斤。 该枪采用12.7毫米子弹,采用弹链供弹,有效射程1600米,射速80发每分钟,可以平射,面对无装甲掩护的轻步兵时堪称大杀器。 看着面前凭空出现的54式机枪,赵骥顿时就重新焕发了斗志,只要追击的自己的保安队没带迫击炮,那自己很有信心可以在狭窄的山道上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赵骥立即卸掉机枪脚架,利用岩壁构建了三处简易的机枪阵地,提前分配好弹药,方便在战斗时灵活转移。 尽管机枪阵地布置得极为简陋,只是根据射界大致确定了射击位置,然后草草用泥土垒了个掩体,并用杂草作了个伪装,但完成这一切就已经累得赵骥够呛。 他伏在岩壁后恢复体力,同时紧张地等待着敌人进入火力范围。 不多时,赵骥就看见几个身影一步三看、鬼头鬼脑地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蒋良栋让蒋弼辅带人走在前头探路,不比自己堂哥少个心眼的蒋弼辅也有样学样,强令其他几个士兵走在自己前面挡枪。 赵骥没有第一时间暴露机枪火力,而是选择了用步枪吸引敌人。 “砰!” 随着一声枪响,蒋弼辅就像只受惊的兔子般窜到一块早就选中的大石头后面。 等了一阵,他并没有听见预想中同伴的哀嚎声,这才微微探头望了一眼,然后就继续隐身在安全的掩体后面大声高呼:“找到了!找到了!快来!快来!” 赵骥放下手中的步枪,平静地居高临下观察着前方的情况,这里的视野很好,可以清晰地全览整个山道,而且道路仅有一条,两侧的山势陡峭不易攀登,不用担心敌人分兵包抄自己侧后方。 刚才的射击距离大概有两百米左右,他原就没对形成杀伤抱多大希望,不过是计划把敌人吸引到狭窄的山道中来,同时给对方造成自己的火力仅有一支步枪的误判。 “人在哪里?”听到枪声,蒋良栋带着大部队快步赶来,纷纷四散开寻找掩体。 “就在山腰上!”蒋弼辅指了指枪响的大概位置。 “给我上”,蒋良栋躲在一处石碓后掏出勃朗宁手枪挥了挥,“别怕,赤匪只有一个人,都给我上”。 说完,蒋良栋朝天“砰砰”开了两枪,逼着士兵们向前突击。 保安队的士兵们只得贴着山道分作两列,一边朝着山腰胡乱放枪,一边小心翼翼地逼了上去。 赵骥没有第一时间进入机枪阵地,而是借着山林的遮蔽开一枪就换一个地方,放任敌人继续前进。 耳听着山腰上稀疏的枪声,眼见着几枪下来己方无一伤亡,保安队的士兵们渐渐变得大胆起来,脚步也不自觉地快了起来,很快就沿着山道进入到差不多一百米的射击距离内。 时机已到,赵骥立即放下步枪进入预设的机枪阵地,把54式机枪的准心慢慢对准敌人的方向。 按照红军在缺枪少弹的客观条件下养成的习惯,此时如果是刘焕这样的老兵在操作机枪的话,大概率是会把敌人再放近一些的,以便造成最大的杀伤,但赵骥却不敢如此托大。 一来是他是第一次操作机枪,对自己的射击技术没有太多自信,二来自己是独自一人对敌,缺少步枪手的掩护,所以不敢把敌人放得太近了。 “突突突”,54式高射机枪猛然喷出死亡火舌,一个长点射,瞬间就夺走了最前面几个敌人的性命。 第17章 两轻对一重 高射机枪放平射击的威力堪称恐怖,12.7毫米口径的子弹打在人身上根本就不是能否贯穿的问题,而是会把人直接打成两截,甚至打成一滩肉泥。 保安队士兵何曾见过这般骇人的景象,眼瞅着前不久还跟自己嬉笑怒骂的同伴瞬间就在血雾中化作一堆四分五裂的残躯,他们大脑一片空白,尖叫着脱离掩体向后逃跑,仿佛自己如果跑得快一些就能快得过子弹。 沿着狭窄山路惊慌溃逃的保安队士兵为赵骥提供了最理想的射击条件,他对着山道连续射击,很快就把暴露在外的敌人一扫而空。 缓过神来的剩余敌人不顾裆部骚臭的热尿,纷纷躲避进道路两侧的草丛和岩石后面。 躲进草丛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最常见的一种错误,他们总有一种草丛能遮蔽住自己的视线就不会被子弹打中的错觉。 赵骥肆意地扫射着山道两侧的草丛,即便相隔百余米,他也能从山腰上清楚地看到草丛中迸出的血雾,以及因为按捺不住恐惧而不时乱窜出来的敌人。 那些躲在岩石、土堆后面的敌人处境也没好上太多,在12.7毫米口径的机枪弹面前,这些掩体的质量并不比草丛强多少,在高射机枪的打击下,泥土和空气没什么区别,岩石也无非就是需要多打上几枪才能击碎罢了,除非是那种巨型岩石。 别说这些严重缺乏训练和战场经验的保安团士兵了,就算是后来号称“人类轻步兵巅峰”的志愿军战士,他们最不愿意面对的武器也不是美军的坦克和大炮,而是放平射击的高射武器。(这里只算地上的,天上的不算) 保安团士兵可没有向死冲锋的决心与勇气,拥挤在山道中的他们眼见避无可避,大呼小叫着不顾一切地往后逃窜,至于逃跑时会不会被击中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蒋良栋连着击毙了好几名逃下来的士兵,但仍无力阻止前方的溃败之势,眼瞅着再逼士兵们送命就要被打黑枪了,他只好下令暂时撤退到安全距离。 “堂哥,我们是不是遇到赤匪的主力了?”蒋弼辅已经被吓得都快哭出来了,“对面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怎么可能带着机枪走这么远的山路,而且更不可能把枪搬到山腰上去”。 “我们是不是又中了他们的计了?” 蒋良栋沉默半晌,然后才摇了摇头说:“不会的,对面就算不是一个人也不可能太多,山腰的那个位置容不下太多人,了不起了也就三五个人”。 蒋良栋越说越坚信自己的判断:“他们在梁辉村的时候就只有大概五个人左右,怎么可能才刚进山就拉起一支队伍来”。 “那会不会是山里的游击队来接应他们了?我们还是撤吧!” “我从没听说过四明山里有共党的游击队,这里离杭州这么近,如果有的话,早就该被剿灭了”。 要放在一般的清缴任务,蒋良栋面对如此困局早就选择撤退了,但这次不同,撇开对方绑架过自己妹妹不提,单说自己折损了这么多士兵,如果不能在这里有所建树的话,对上对下怕是都没办法有所交待。 能装备得有大口径机枪的赤匪部队,其中一定有大官! 必须要抓住他来挽回在部下面前的颜面和在总队长面前的声誉! “机枪上前掩护,给我继续冲!” 浙保团的武器装备和编制人数都没有定数,完全取决于地方各县乡的财力和意愿,蒋良栋的保安小队一共装备了两挺捷克式轻机枪,在浙保团中算是中规中矩的火力配备。 之前因为行军掉队的缘故,两挺机枪都没有加入和赵骥他们的战斗,但今天却是跟着进了山的。 蒋良栋重新整队,下令两个机枪小组抢占山道左侧的制高点,然后火力掩护步兵冲锋。 重机枪相比于轻机枪的最大优势在于射程,作战时一般会布置在后方一个安全的距离上,肆无忌惮地压制对面的轻机枪火力,简单来说就是我打得到你,而你打不到我。 但这种优势此刻却是不成立的,因为赵骥的身前是没有步兵线的,保安团的轻机枪小组完全可以借助山林的遮蔽,在不提前开火暴露的情况下,悄悄把自己的轻机枪架设到够得着赵骥的距离内。 赵骥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正前方的山道,没有留意到敌人正在抢占道路左侧的山峦,其实就算他注意到了也没用,毕竟他就只有一人一枪,顾得了一头就肯定顾不了另一头,这也是蒋良栋敢于继续进攻的原因和底气。 “哒哒哒”,左侧山峦上突然响起的轻机枪打得赵骥身前泥土飞扬。 他吓了一大跳,连忙搬着枪转移到另一处射击阵地,然后开始对射压制。 由于是仓促遭遇,敌人肯定也没办法修筑坚固的火力掩体,凭借重机枪的火力优势,赵骥有信心能压制得住对方的捷克式轻机枪。 但赵骥刚一开火,对面的另一挺机枪也适时响起,再次把他打得抬不起头来。 “狗日的浙保团真有钱,一个小队居然装备了两挺机枪”,赵骥不由在心中暗暗咒骂。 zb26捷克式是捷克国营布尔诺兵工厂于1926年定型量产的一款轻机枪,因为价廉物美且结构相对简单,被大量出口到中国超过三万挺,加上中国自行仿制生产的前前后后一共不下十万挺。 由浙江省政府主席黄绍竑创立的浙江铁工厂就能仿制生产捷克式,这款机枪也因之广泛装备浙保团,几乎成为了浙江本地保安团的制式武器。 在两挺捷克式的交互射击下,54式高射机枪的射程优势和火力优势根本无从发挥,赵骥连续转移了几次射击位置,但只要他这边枪一响,就算能成功压制对面一处火力,另一处火力就会马上朝他开火,使他无法同时压制两处火力。 赵骥此时既无法后退拉开距离,又无法持续压制对方的轻机枪火力,只能频繁地转移射击位置,情势很快就变得不利起来。 第18章 及时来援 眼见着己方的两挺捷克式成功压制住了对方,蒋良栋兴奋地喊道:“快给我上呀!谁能抓住活的,重赏五十块现洋!” 为求士兵们当真卖命,他更是现场拿出银元,白花花的铺在地上,以表示自己是现活儿现结,开出的绝对不是空头支票。 保安团的兵油子们都是欺软怕硬、见风使舵的老手,眼瞅着赵骥那边被压制得抬不起头,又看着自己的小队长这次真金白银不是玩虚的,于是几个胆子大的就鼓起勇气冲了上去。 赵骥预设的三个射击点此时已经全部暴露,被打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哪里还有余力火力封锁山道,几个脚步快的保安队士兵很快就来到山脚下,开始一面射击一面向上攀爬。 其余的士兵不甘心功劳全被同伴得去,在先头几人的带动下,也纷纷跟了上去。 山腰上的赵骥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干脆心一横,掏出狗牌撸子推弹上膛,再装好53式步枪上的黑四棱刺刀,准备等敌人靠近后拼掉一个算一个。 就在赵骥做出最坏的打算时,刘焕、杜斌彬等四人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山道右侧的制高点。 …… 原来,梁辉村夜战分开后,四人成功撤退到了四明山中。 他们本以为自己是和赵骥前后脚差不了多少时间进的山,应该很容易就能碰得上,谁知道进山后苦苦寻找了两天一夜也没能发现赵骥的踪迹。 赵骥受伤晕倒后,蒋怡一个人拖不动他,又辨不清方向,只能寻了处隐蔽偏僻的地方暂时藏身,刘焕和杜斌彬四人一直沿着路找哪里找得到。 四人苦寻未果,正自垂头丧气地拿出干粮分食,却听得前方不远处的山中忽然传来一声枪响。 “有枪声!”杜斌彬闻声就跳了起来,“肯定是赵骥同志,快,我们快去接应他”。 “走!”既然响了枪,那自然是已经接上火了,四人来不及多想,当即朝着枪响的方向疾行而去。 “快看,那个位置的应该就是赵骥同志”,翻过一座山头,曹路指着前方的山腰岩壁,只见敌人的两挺轻机枪交替开火进行压制,山下的谷道中则是正在向前方发起攻击的步兵。 刘焕冷静地快速观察了一下战场形势,指着正在往赵骥藏身的山腰处攀爬的敌人对曹路说:“来不及构筑掩体了,马上把机枪架起来,我们先打爬山的敌人”。 杜斌彬和李睿也赶紧拿起步枪充当起了机枪周边的警戒哨。 “哒哒哒”,随着一串三发点射,冲在最前面的一名保安队士兵一声不吭地就从山上栽落翻滚下去。 刘焕的射击技术可比赵骥好得多,加上爬山的敌人此刻背对自己全不设防,不上不下的位置又使得他们行动迟缓没有遮蔽,几乎完全变成了刘焕枪口下的活靶子,每一到两次点射就能消灭一个敌人。 随着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敌人,也是这支保安小队中最悍勇的那几个人被打死后,后面跟着来抢功的士兵们立刻毫不意外地就转身溃逃了。 刘焕随即又对准脚下的山道进行射击,再次击毙数名敌人,把这股逃敌压制在山道中进退不得。 情势突变,蒋良栋气得一把扯下头上的军帽,近乎失去理智地怒吼道:“不准逃,攻山,给我攻山,马上把右侧的制高点给我拿下来!” “堂哥,不能再打了,兄弟们伤亡太大了”,蒋弼辅赶紧拉住蒋良栋,“反正怡妹妹已经救出来了,何苦还在这里跟这伙赤匪拼命”。 已经急红眼的蒋良栋一脚踹倒蒋弼辅:“说什么浑话,死了这么多人,要是不抓个赤匪大官回去的话,你让我回头怎么跟上峰交差!” 蒋弼辅一愕,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觉得有些陌生地看着眼前原本非常重视气度仪容的堂哥突然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就在这时,左侧山头正在射击的轻机枪声忽然一哑,就像人说话刚说到一半时就被外力扼住了喉咙般,硬生生地拦腰打断。 蒋良栋惊愕去望,原来是己方的其中一挺机枪为了掩护谷道中的同伙撤退,改向左侧刘焕那边进行压制射击。 捷克式轻机枪之所以能压制得住赵骥的54式高射机枪,完全是靠着二对一的数量优势,现在变成一对一单挑后,赵骥立刻就压力大减。 “狗日的,来呀!”赵骥架起枪和对面山头的捷克式展开对射。 12.7毫米口径的54式和7.92毫米的捷克式在打击威力上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加上保安团的轻机枪小组没有来得及构筑掩体阵地,赵骥很快就在对射中占据了上风。 赵骥没有副射手,按说该在火力持续性上不如对面,但此时54式高射机枪弹链供弹的优点就体现了出来。 趁着捷克式更换弹匣的空当,他冲着对方的射击位置就是一通疯狂输出,顿时打得碎石乱飞。 遭到压制的保安团轻机枪小组赶紧转移位置,结果主射手刚起身就被一发流弹打中脖子,整个人瞬间尸首分离,被喷了一身颈血的副射手当场就尿了裤子,连滚带爬地丢下机枪就跑了。 战况随即就演变成了赵骥和刘焕二对一保安队的捷克式轻机枪。 这挺捷克式轻机枪小组下场更惨,他们在和刘焕对射时完全把自身的射击位置赤裸裸地暴露在了赵骥面前。 赵骥慢慢把对方套进54式机枪的准心,然后轻轻扣动扳机:“给我死吧!” 带着为红十军团复仇的怒火,一串长点射激射而出,对面山头草丛中立时爆出一团血雾,正在射击的枪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山下的蒋良栋刚才看到的正是这一幕:“完了……” 本来还想作最后一搏的他面如死灰,一跤跌坐在地上,失去了机枪火力的保安团虽然空有兵力优势,但任谁都知道,就凭保安团士兵的战斗意志和训练水平,是绝对不可能靠着一伙轻步兵就能突破对方的轻重机枪交叉火力的。 何况,还是山地仰攻。 “撤吧”,蒋良栋仰天认命,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第19章 成立小组 “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今天估计就得交待在这里了”,赵骥和杜斌彬、刘焕他们汇合后,几人亲热地挨个抱了一下。 曹路瞅了眼赵骥的肩膀,关切道:“赵哥,你负伤了?” “没事儿,是梁辉村那晚上让白狗子们咬了的”,刚才交火射击的时候,在54式高射机枪后坐力的作用下,赵骥肩上的伤口又迸开了,隐隐渗出血来。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扶着赵骥坐下,解开他伤口的绷带重新包扎好。 杜斌彬把解下的绷带拿在手里捋顺,忽然发现结扎处竟是一条绣着花样的手帕,显然是女孩子的随身之物。 他犹疑了数息,然后一边帮赵骥重新扎紧伤口,一边问道:“那个姓蒋的女学生呢?” “我放她走了”,赵骥如实回答,“带着她走不快,帮不上忙还多个累赘”。 “哦,是这样”,杜斌彬如释重负地长舒了口气,作为一名因为理想才毅然投身革命的知识分子,他生怕赵骥会为了自己脱身而杀死一个无辜的女学生。 现在众人处境艰难,必须齐心协力才能有活下去的一丝希望,要是赵骥万一犯了纪律的话,杜斌彬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与他相处。 刘焕和曹路则没有第一时间担心这些,他们更关心如何摆脱困境、打开新的局面:“赵哥,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咱们十军团的粟参谋长很快就会带兵进入浙西南地区,到时候敌人的注意力肯定会转移到他那边去,就顾不上围剿我们这区区几号人了,我们要趁着这个时间抓紧开展群众工作,争取拉起一支队伍来”。 刘焕和曹路此时已经对赵骥深信不疑,杜斌彬也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只有李睿扭扭捏捏地试探问道:“几位长官,你们看,我也按你们说的,把你们带到地方了,是不是……” 赵骥明白李睿的意思,经历过共同患难后,这个挑担的走商虽说对红军有好感,但不会像老电影中演的革命群众那样毅然决然的抛下一切加入队伍。 现实中想要发动群众比电影里难得太多了! 赵骥让杜斌彬如约付给李睿十块银元的带路费,还强撑着身子送他安全下山:“李兄弟,山里物资紧缺,以后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挑些药品、布匹、粮食什么的来找我们,我们按市价加三成收购,绝不会叫你吃亏的”。 “如果你不方便的话,也可以私底下替我们放出风去,看有没有其他人愿意进山来和我们做生意的”。 “好的,我一定照办”,李睿乐颠颠地揣好银元快步离去。 他嘴上答应得爽快,心里却没太把赵骥的话当回事儿,有了二十块现大洋在手,谁还愿意冒着性命危险进山来做生意。 李睿离开后,赵骥四人向着山里深处继续出发,他们寻了处隐蔽的洞穴暂时栖身,然后开始讨论下一步的具体行动方案。 杜斌彬首先发言:“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把组织建立起来,我们就只有四个人,我建议成立一个临时小组,方便统一领导今后的工作”。 “我没意见”,赵骥扫了大家一眼,“对了,咱们都哪些人是党员?” 眼下的情况没办法核实身份,只能靠自己如实陈述,好在四人之间已经建立起了信任,一番询问下来,四个人里倒有三个都是正式党员,只有曹路这个临时扩充进21师的新兵蛋子不是。 按照组织程序,接下来就是民主选举,四人也没搞什么不记名投票,直接就现场口头推举。 刘焕率先说:“我推举赵骥同志来当这个小组长,我信得过他”。 战争年代的军中风气向来如此,谁能带着大伙儿打胜仗,大伙儿就服谁,什么出身、学历、背景关系的都要退居其次。 赵骥在怀玉山中亲手救出刘焕和曹路,又带着大家一路安全撤退进四明山区,其实已经是这个四人小组事实上的领导者了。 “我同意刘焕同志的意见”。 杜斌彬也是被赵骥救下的,他初时还担心会不会是敌人冒充战友解救自己,想骗自己说出本地的其他同志,但在经过一路厮杀后,此刻已经放下了戒心——毕竟他是亲眼看着赵骥他们干掉了保安团的那么多士兵。 曹路虽说没有党内投票权,但也早对赵骥产生了信服的心理,自然别无二话。 “好,那我就当仁不让了”,赵骥没有假惺惺地推辞谦让,眼下的情况依旧恶劣,几人随身携带的干粮不多了,必须尽快在民主之后进入集中统一的阶段来开展工作,否则就要被困死在山里了。 “我们先休息一天,然后就下山筹款、征粮、拉队伍,第一个地点就选在梁辉村,大家有没有意见?” 杜斌彬迟疑了一下,而后道:“就是不知道白天的那股敌人撤了没有?” “他们是龙游县的保安小队,之所以一路穷追到这里,只不过是为了救人,不会在这里久待的”。 赵骥思考了一下续道:“再说了,他们损失很大,多半不会跟上头如实汇报的,搞不好还会说苦战击毙了我们多少多少人,因为不敢深追才撤出山外的”。 编造战报、隐瞒上级是国军的传统手艺,不然后世也就不会有老蒋杀敌千万退守台湾的笑话了,在场的都是和保安团甚至中央军打过交道的人,对他们的德性一清二楚。 “既然如此,那我就没意见了”。 大略既定,几人又接着详细讨论起了行动的细节。 杜斌彬以前就是干农运的,他对于如何在农村打开局面是有着自己的一套经验的:“梁辉村的清乡队实力不强,我们镇压住反动乡绅不难,然后就组织村民召开大会,把农具、牲畜和田地分给大家,再发动村民成立农会……” “那是以前的干法,这次不这么干”,在杜斌彬说完以后,赵骥就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我们这次暂时不分土地,也不没收财产,只以逼迫地主减息减租为主,而且能不杀人就尽量不要杀人”。 第20章 斗争原则 赵骥此言既出,场面顿时就陷入了沉默,刘焕和曹路倒还好,他俩不懂什么政治上的理论知识,反正赵骥怎么说,他俩就怎么干,可杜斌彬的反应却不禁有些激动。 “不分土地?!那我们还闹什么革命?!” “因为我们现在的实力尚不足以在敌人腹心地区建立根据地并形成稳固的统治,不分土地只减息减租的好处就是既能赢得百姓的支持,又不会逼得当地的地主乡绅跟我们鱼死网破。” 赵骥的意思是先行建立游击区,而不是根据地,游击区和根据地这两个概念是有着明确的区别的。 这一条原则其实不是赵骥想出来的,而是中央红军主力长征后,留守的南方游击部队后来在实践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这……似乎……”杜斌彬觉得赵骥的这条意见和自己以前接受农运培训时学到的理论相差甚远,但细想后又觉得好像确实更符合眼下的实际情况。 “这样罢”,赵骥知道杜斌彬这样的知识分子很容易钻牛角尖,很容易执着在自己以往学到的知识和经验中出不来,为了团结同志以及尽快推动工作,于是他又提出一个折中的建议。 “不如我们拿梁辉村试一试,先把游击区建立起来,如果中间出现了问题再改回以前的老办法就是了”。 杜斌彬沉思片刻后,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算是暂时认可了赵骥的这个意见。 “第二个原则就是低调,浙江是老蒋的老巢,敌人的势力太过强大,我们要尽量避免过早引来敌人的重兵围剿”。 “所以,我们当前的工作重点应该放在四明山的邻近村庄,不要把手伸进到敌人在县城的势力范围”。 大家对赵骥的第二点建议都没有异议,毕竟就凭他们这四号人,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去攻击县城。 计议已定,四人便各自休息,刘焕瞅着54式高射机枪露出一副猪哥脸:“这挺机枪真好,是你缴获的吗?” 赵骥脸一红,但也只能厚着脸皮含糊其辞道:“敌人的机枪组脱离了步兵掩护,让我打冷枪缴获来的”。 “赵哥就是厉害!”曹路把机枪横放在自己腿上,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仿佛是在爱抚爱人的皮肤一般。 其实赵骥的这番说辞不合理之处甚多,一来区区一支浙保小队是不可能装备的有重机枪的,二来赵骥就算运气爆棚缴获了一挺重机枪,也很难在肩部负伤的情况下,独自一人把连枪带弹好几百斤重的东西搬运到半山腰上去。 好在刘焕没有再多追问,只是有些颇为感伤的叹息了句:“要是当初在怀玉山时有这挺枪的话,说不定我们就能打破西边的包围圈了”。 赵骥听了也不禁神伤,堂堂红十军团六千多人的编制,居然连一挺重机枪都没有,不然也不至于在谭家桥伏击王耀武的补一旅都拿不下。 休整一天后,因为携带不便的缘故,四人把54式高射机枪藏在了一处安全的隐蔽点,然后就带着步枪和“大盘机”下山去了梁辉村。 因为之前去过的原因,四人轻车熟路地径直找上了村长家的门。 村长被荷枪实弹的四人吓得不轻,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们…你们别乱来,我可跟保安团熟得很,我,我的好几个子侄都在军队任职的”。 这番虚言恫吓自然吓不住赵骥他们,村一级是没有保安团驻扎的,只有些半民半兵兼职性质的清乡队,而且只装备了鸟铳和冷兵器的清乡队也根本不是赵骥他们的对手。 何况赵骥他们来得突然,村长也来不及从各家各户召集清乡队。 “你别紧张”,赵骥拍拍村长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害怕,“我今天来只是想跟你借些钱粮”。 说是借,但村长心头很清楚赵骥他们是不可能还的:“你,你们想要多少?” “够一百人半年的用度也就够了”。 赵骥故意说是一百人,这样既能有足够的用量冗余,又能让对方摸不清自己的真实实力,免得村长生出叵测之心来。 村长虽然肉疼,但黑洞洞的枪口就近在眼前,他也只好咬碎牙齿答应下来,吩咐家中长工从库房里搬取粮食、棉布以及银元出来。 一应钱物装好车后,杜斌彬也引着全村男女老幼陆续来到了祠堂外的空地上。 杜斌彬是浙江本地人,熟悉乡土人情,又有之前做农运的经验,他不停地穿梭在人群中宣讲安抚大伙儿的不安情绪,同时阐明自己一行人的身份,并尽量简明易了地说清喊他们来这一趟的用意。 等全村人到齐后,赵骥登台讲话:“乡亲们,我们是红军,是给穷人做主的军队”。 “我们今天来梁辉村,就是要帮大家去清除掉不公平的佃租和利息,让大家的日子能过得轻松一点”。 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骚动,但却无人敢于喝彩叫好。 赵骥叫刘焕和曹路搬出一口箱子,当着全村人的面打开,取出厚厚一摞子契约纸来。 “这些都是大家以前定下的租约和借据,我已经看过了,佃租轻则每亩一百斤,重则有超过两百斤的,这还没算租牛、借种和借农具的花费”。 民国时期,水稻的亩产视土地肥沃度一般是在四百斤至两百斤之间,也就是说佃农通常需要把自己一半甚至一多半的收成交给地主。 除了固定的佃租,还有其它很多各种名号的苛捐杂税,比如春季翻土需要跟地主借牛用时,要交一只三斤重左右的“牛脚鸡”当租金,逢年过节还得拿出瓜果、猪肉、糕饼等礼物献给地主,否则来年就很可能因为“不懂事”而租不到地。 就算你家中自己有田,不用跟地主交租和送礼,那你也必须分摊承担全村需要缴纳的政府税收,因为地主总有办法把税赋转移到你的身上,然后逼得你破产把土地卖给他。 如果遇上年景不好,农民还不得不跟地主借粮借钱才能活得下去。 第21章 减租减息 民国时,地主向农民放贷的利息通常是月息一成,如果是荒年借贷,则只能借到月息等于本金的“本利对”,甚至以息为本循环复算的“驴打滚”“利滚利”。 如果到期还不上,农民就只能典卖家中土地或者卖儿卖女给人为奴为婢了。 赵骥高高扬起手中的契约纸,对场中的村民们讲道:“从今天起,以往的契约和借据一律作废,以后佃租一律以当年收成的百分之十五为准,借贷利息一律不得高于一成”。 这个租息比例是杜斌彬之前干农运时,由上级经过实地调研后统一规定的,既能减轻农民的负担,又不至于让地主被逼得以命相搏。 百分之十五的佃租和一成的利息放在后世可谓是高得不能再高了,但放在民国却是绝对的良心政策了,人群中立即由之前的窃窃私语变成了一阵难以置信的轰然响动。 杜斌彬见机赶紧在旁边添油加柴道:“待会儿我们就会现场帮大家重新签订新约”。 刘焕也暗地轻踢了村长一脚,让他上台亲口宣布这件事是真的。 作为在村中积攒了几代人威望的村长,他的亲口承认可比赵骥喊得嗓子冒烟的费力宣传管用得多,轰然响动也立即变成了无法抑制的震天叫好声。 赵骥搬来一张桌子,然后按照佃租契约和借据挨个叫名,杜斌彬则坐到桌前帮叫到名字的人重新签订契约、借据。 等完成全部的重新签约后,天已经黑了,赵骥让村民们点起火堆,当众把旧的契约和借据全部烧掉。 见火候差不多了,赵骥振臂高呼:“乡亲们,今天虽说我们烧掉了这些不公平的契约,可要是保安团以后打败了我们,你们就又会回到以前的惨日子,要想过好日子,就得壮大我们的力量,乡亲们,你们有人愿意加入我们吗?” 赵骥本以为自己替村民减了租减了息,大家应该会踊跃参军才对,孰料他这句话一问出来,全场立即就变得鸦雀无声,部分村民还不自觉地后退几步跟赵骥他们拉开距离。 这…… 杜斌彬悄悄拉了一下赵骥的衣角:“群众工作不能一蹴而就,今天就到这里吧,慢慢来”。 “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浙江自宋朝起就成为了中国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之一,相比于陕北、大别山、井冈山等地区,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要好上不少,而且对土地的依赖程度较低,还远没到需要揭竿而起的地步。 能减租减息当然好,但如果条件是提着脑袋闹革命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何况浙东的群众基础几乎为零,绝大部分人根本就没听说过红军是何物,更遑论知不知道红军是干什么的了,加上国府长期以来的宣传,红军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轻易改变的。 四人只能无奈地离开了梁辉村。 回到山中,众人都有些垂头丧气,赵骥只好打气道:“大家都别灰心呀,今天只是第一步,以后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杜斌彬也强打着精神给自己,同时也是给战友们鼓劲道:“赵骥同志说得对,过段时间等我们把农会慢慢建立起来后,情况就会慢慢变得好起来的”。 赵骥倒是很赞同杜斌彬的这句话,虽说是刚穿越来这个时代不久,但他对我们党的群众路线是非常有信心的,从乡绅手中夺回民心只是迟早的事情,其实更让赵骥担心的是梁辉村的村长会不会在这件事以后去县里搬救兵。 “我们这次打了不少钱粮,又逼着村长减息减租,我估计对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我们必须要尽快做好战斗准备”。 “最近一段时间,我们要尽快熟悉山里的道路情况,哪里适合打阻击,哪里适合打伏击,哪里可以有路转移,哪里可以隐藏人员、物资等等”。 “我看附近的村民常常进山砍柴、采药、渔猎什么的,有机会的话,我们应该主动和他们搭话拉关系,对生活有困难的,可以视情况给予一定的救助,争取在附近的村子里发展几个耳目,他们很可能会在未来的战斗中对我们有极大的帮助”。 第二天,四人便从进山的入口处开始,由外往深勘查起山中的地理形势和道路交通,四个人都不懂测绘知识,只能简单地勾勒出一张极其粗糙的地形示意图,起得到的作用只能说聊胜于无。 好在刘焕和曹路都是自幼就在大山里面长大的,实地一趟走下来,脑子里也能记个七七八八。 三人走得累了,就在路边坐下喝水歇脚,恰好看见一个大概十岁出头的小男孩弯着腰背着捆比他人还高的柴朝山外走。 小男孩看了四人一眼,目光随即便盯在他们身边的步枪上面,然后赶紧低下头加快了脚步。 “喂,小孩儿,你过来”,赵骥扬声叫住他,招手示意对方靠近。 小男孩被赵骥的叫声吓得浑身一颤,傻傻地呆立在原地,想走不敢走,想留不敢留。 赵骥见状只好主动走上前去:“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啦?” “我…姆妈叫我小豆,我也不知道自己今年多大了”。 当时,贫苦之家的孩子记不得岁数是常有的事情,赵骥没多问,只摸了摸小豆的脑袋问道:“吃饭了没?” 小豆怯生生地望了赵骥一眼,不知道究竟该回答吃了还是没吃才好,赵骥从眼神看出了小豆的迟疑,知道这孩子多半是空着肚子的,便把自己手里吃了一半的饭团递给他:“吃吧,不吃怎么有力气背柴火”。 小豆这次大起胆子盯着赵骥的眼睛看了一眼,可能是觉得他并无恶意,这才卸下柴火接了饭团,而后也顾不得自己脏兮兮的手,直接拿着饭团就往嘴里猛塞。 “别急,慢慢吃,喏,喝点水”。 等小豆吃完后,赵骥这才慢慢问道:“你这么小个人,怎么自己进山来拾柴了,你爸妈呢?” “爸爸被抓去修河堤摔断了腿,后来化脓死掉啦”,小豆抬头看了赵骥一眼,然后有些忧伤地回答,“妈妈要去别家帮工赚钱,家里就只剩我了”。 第22章 保安队进村 赵骥和小豆攀谈了一会儿,从他口中了解到了不少梁辉村的情况。 梁辉村近山少田,村民们单靠种庄稼根本活不下去,主要是以种植经济附加值相对较高的中药材来过活。 但全村的药材贸易渠道都控制在村长手中,处于生产链最底端的村民只能以低价向村长出售原始药材,或是干脆直接到村长家的药坊当制药工人,利润大头基本都被村长通过低买高卖的方式给拿走了。 “难怪光减田租没用了”,赵骥这才恍然大悟,“原先在江西中央苏区的经验直接移植到浙江果然会水土不服,看来得另想办法才行”。 必须改变梁辉村药材贸易的利益分配比例才行。 “走,我送你回家”,赵骥把小豆的柴捆背在自己背上,然后四人和他一路聊天,一直把他送到村口外才离开。 路上,不少进山砍柴、钓鱼、打兔子的村民都诧异的看着这一幕,他们有些害怕地远远避着不敢靠近,但目光却始终好奇地观察着轮流帮小豆子背柴的这四个“赤匪”。 等赵骥四人告别离开后,村民们立即就如同后世的吃瓜群众般把小豆围住问东问西起来。 此后几天时间下来,赵骥他们和更多的村民搭上了话,也了解到了村中更多的详细情况,比如各类药材的销路、原材料收购价格、成药出售价格等等。 熟络之后,村民们也渐渐不再害怕,有时还会主动跟赵骥他们打招呼,因为价格公道的缘故,村民们甚至开始主动进山向赵骥兜售鸡蛋、野兔、竹筐、木炭等生活物品。 后来,就连村长的一位隔房堂兄弟,也是梁辉村最有名望的一位医生都进山来帮赵骥开药治伤,当然,赵骥也没叫他白跑这一趟。 这些事情自然瞒不过在村中扎根数代的村长,但他并没有太在意,之前的减租减息就当买个平安了,反正自己的主要经济来源也不靠租地和放贷,没必要去招惹这伙强人,万一惹恼了对方说不好反倒是场祸事。 直到有一天,赵骥四人再次来到梁辉村。 在听说红军召集大伙儿开会后,村民们这次来得快了许多,心态上也轻松了许多,不再有上次那种惶惶不安的感觉了,心中反而莫名地生出了一种隐隐的期盼——红军来了准有好事儿。 结果果不其然! 赵骥当场宣布要在村里成立一个村民委员会,暂时由杜斌彬出任书记,等条件成熟后,再由村民们自行推选本地人担任新的书记。 新成立的村民委员会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统一负责和村长家的药坊谈判药材收购价格。 为了尽快壮大队伍,今年的采购价格就不和村长谈判了,而是直接开了一份最低采购价目表,逼着村长签字同意,以后再由村民委员会根据市场变化,每年和药坊进行采购价谈判。 村长接过赵骥开出的最低采购价目表一看,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险些直接晕倒,如果按照赵骥开出的价格收购药材的话,直接就把他药坊的利润砍掉了差不多三分之二! 看着满场叫好的村民,再看看赵骥不善的眼光和背上的步枪,村长抹了把脑门的汗水,颤颤巍巍地在价格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心中此刻唯有一个念头——狗曰的赤匪!还真当老子拿你们没办法是吧! 第二天一早,村长就让儿子带着自己的亲笔信跑了趟县城。 “什么?四明山有赤匪盘踞!” 余姚县保安队的军营里,小队长雷浩一拍桌子怒道:“胡说八道!我的辖区内怎么可能有赤匪!” 余姚距离奉化不远,要是让人知道这里有红军未被剿灭的话,那雷浩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雷长官息怒”,村长儿子赔笑道,“依我看,其实就是几个一般的土匪打着红军的名号扯虎皮拉大旗罢了”。 见村长儿子说话中听,雷浩这才悻悻地收敛起怒容问道:“这伙土匪有多少人?” “不过四、五个人而已”。 “哼,四、五个人还用得着我们保安队出马吗?去去去,你们村里的清乡队自己去剿了就行了”。 清乡队要是剿得了还用得着来请你? 村长儿子胸中愤懑,却又不敢实说赵骥他们装备的有轻重机枪,还曾经击败过龙游县的保安小队,生怕雷浩因为胆怯而不敢进山去剿匪。 他只好依着他那位村长爹的吩咐,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上去。 原来村长的女婿也是驻扎别县的浙保5团军官,和雷浩有些不深不浅的交情,于是村长就叫女婿写了封信托雷浩帮忙。 “哦,原来周队长是你姐夫”,雷浩接过信看后缓了缓面皮,“我和周队长倒是相熟,按说他家中遭匪,我是应该……只是……只是……” 村长儿子听得懂雷浩的话中之意,连忙又取来一个包裹推到他面前:“规矩我都懂,自然不会让兄弟们白忙活的,小小薄礼,就当是给保安队兄弟们的车马费吧”。 “好,这件事本不该归我来管,只不过看周队长的面子上,那我就还是带兄弟们跑一趟吧”。 眼下既有人情委托,又有钱财奉上,反正不过是区区四、五个土匪而已,在雷浩看来不过是举手之劳、小事一桩,便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多谢雷队长,多谢雷队长”,村长儿子喜出望外,忙不迭地作揖道谢。 几天后,雷浩便如约带着手下的百余士兵开进了梁辉村。 村长不敢怠慢,不仅亲自到村口迎接,还杀猪宰鸡地在家中设宴招待雷浩等几名军官,一众士兵虽不能入席上桌,但也尽可以敞开肚皮把白米饭吃个饱。 村里突然来了这么多当兵的,立即就成了全村人围观的对象和讨论的话题:“这些当兵的是来干嘛的?” “我三姑今天一早就被叫到村长帮忙洗菜切菜,她回来说,这些兵都是村长从县里搬来准备对付山里的红军的”。 “啊!那赵同志、杜书记他们岂不危险”。 县保安队即将进山清缴的消息迅速就在村民中传开,人群中,小豆也伸长耳朵仔细听着这些家长里短。 第23章 敌驻我扰 余姚县保安队在梁辉村好吃好喝了一整天,次日又继续休整了一日,第三天一早才在清乡队的引路下开进四明山中。 进山后没走多远,保安队就分作两股在山道两侧隐蔽设伏,几个村民则被勒令带着蔬菜、河鲜等东西留在山道中间等候。 这处山道是梁辉村进山的必经之路,也是赵骥他们往常与村民们交易的习惯地点。 昨日的宴席上,村长就告诉了雷浩,这伙小股红军平时都藏在深山中,没人知道他们具体的宿营位置,但他们最近几乎隔天岔午地就会在这处山道向村民们购买物资。 对于一支百余人的小队来说,在茫茫大山中搜索四、五个人实在太难,于是雷浩便定下了这条引蛇出洞的毒计,想要坐等赵骥他们自己出山上钩,好来个瓮中捉鳖。 保安队从上午等到晌午,又巴巴地从晌午等到落日西垂,却始终未见有人出山,雷浩只好悻悻地收兵回村。 “狗日的,今天运气不好,看来这伙赤匪应该是之前已经买足了给养,算了,咱们明天再来”。 虽说枯等了一天没有收获,雷浩倒也并不灰心,进山清缴这种事本就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搞定的,而且有梁辉村村长好酒好肉地款待着,多待几天也不是坏事。 保安队撤了伏,排着稀拉散乱的队列往山下回去。 而就在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山包上,赵骥正和杜斌彬伏在草丛中冷眼注视着着一切。 “幸好有小豆来给咱们报了信,不然要像往常一样跟村民们买东西的话,那可就遭了保安队的道了”,杜斌彬心有余悸地说。 情报,正是内线作战的几大优势之一。 “嗯,看似偶然,实则必然,这正好说明了我们这段时间的群众工作没有白做”。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把他们引进山里来打?” “不,就这么慢慢跟他们耗,我倒要看看这狗村长能养他们多久”。 赵骥第一次进村时从村长家拉走了足足够百人吃上一个月的粮食,这段时间向村民购买的不过是用来改善生活的蔬菜、肉类等,有的是资本跟保安队耗下去。 杜斌彬听后沉默半晌:“就是……我就是担心保安队在村里待久了会祸害村民”。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赵骥也想保境安民,奈何自身实力不允许,只好发挥阿q精神安慰道,“放心吧,浙保团怎么说也是在本乡本土作战,总不会像在外省那样烧杀抢掠吧”。 保安团军纪极差,当初参与围剿闽浙赣根据地时,实行的就是老蒋亲自签发的“石要过刀,茅要过火,人要换种”的毒政,对自己国民的这番心狠手辣恐怕就连后来实行“三光”政策的日军听了都要佩服三分。 好在浙江是老蒋的老家,浙保团也是本地的武装力量,虽说吃拿卡要仍然不可避免,但大规模的屠杀百姓还是没人敢干的,毕竟南京的委员长对乡土观念还是极其看重的。 杜斌彬知道赵骥说得有理,加上“低调发展”是之前党小组会议上就定下的作战原则,他也好点头默认了赵骥的意见。 后边连续几天,保安队每日设伏都一无所获,雷浩再傻也知道自己进村的消息已经泄露了,只不过他并不说破,依旧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坚持进山打卡,时间到了就收工回村。 村长这边先有些着急了,或委婉或直接地变着花样催促雷浩尽快进到深山直接搜剿,他之前被赵骥搜刮了一大笔粮食,如果现在要继续供养一整支小队百余人的话,实在有些吃力。 雷浩经不住村长的一再请求,又碍于同僚也就是村长女婿的面子,不好意思一直白吃白拿,只得勉强带兵往四明山深处搜索前进。 “怎么样?是牵着这帮白狗子在山里兜圈,还是先敲他们一棍子再说?”刘焕伏在山腰草丛中,一边注意着保安队的动向一边询问赵骥。 “还是用咱们在中央苏区的老法子”,赵骥冷冷吐出一句,“不过我们得先把带路的清乡队打掉,他们太熟悉山里的地形了”。 杜斌彬没有游击战经验,更没有去过中央苏区,于是好奇问道:“你们说的是什么老法子?” “当然是十六字原则呀”,曹路难得遇到自己知道而杜斌彬不知道的事情,赶紧抢着显摆说,“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雷浩的清山经验很丰富,他让梁辉村清乡队走在前面带路,和自己率领的本部拉开一段距离,避免钻进伏击圈里。 不仅如此,雷浩还分出大约十余人携带机枪,沿峰峦同步推进,控制制高点,掩护山脚谷道中的小队主力。 雷浩对自己的搜山战术和兵力、火力配置都很满意,事实也正如他预计的那样,他们在山中足足推进了二十余里,硬是没让赵骥抓到半点袭扰的机会,直到…… 当晚,余姚县保安小队挑了一处背风平坦的坳地宿营。 进山以后,雷浩一直保持着谨慎的态度,他在营地周围布置了警戒哨,并妥当地安排了轮换的班次,然后才放心去休息。 雷浩累了一天,一躺下就很快合上了眼皮,他刚昏昏入睡,就猛地听见营地外传来“砰、砰”两声枪响。 军人的职业敏感性使得他几乎是在枪响后的一瞬间就清醒过来,然后不及穿衣就抄起手枪冲了出去:“快起来!敌袭!敌袭!” 保安队的士兵们也纷纷乱乱地拿着枪跟着雷浩跑向枪响的方向。 “人呢?人呢?是谁在打枪?” 山林中鸦雀无声一片寂静,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警戒哨位也无人回答雷浩的问话。 雷浩走到哨位上一看,只见自己布置的哨兵已经倒在了血泊中,他借着月光凑近一看,只见尸体左胸处渗出一大片血渍,肯定是没得救了。 “狗曰的赤匪,就只会用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雷浩暗暗咒骂一句,重新安排了哨兵,又特意叮嘱各个哨位都要注意隐蔽、保持警惕,然后才又回去休息。 第24章 针尖对麦芒 人睡觉的时候,最烦的就是耳朵边会有“嗡嗡嗡”的声音,这种情况下往往能折腾得你一整夜都睡不好。 雷浩今晚遇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况,他重新睡下不久,营地外就再次传来“砰”的一声枪响。 保安队这次的反应快了许多,哨兵在第一时间就开始进行还击,营地内的士兵们也迅速就向枪响处增援了过去,朝着一片黑漆漆的山林中胡乱开火压制。 “别打了,都给我停下!”雷浩有些恼火地制止了属下们浪费子弹的行为,“敌人在哪儿?指给我看!” “报告队长,我…我…我也不知道”,哨兵怯怯地抹了下后脑勺,然后胡乱朝前方指了指,“反正就是前边响的枪”。 “去几个人看看”,雷浩朝身后招招手,招呼自己的一名亲信带人向前方搜索,希望能抓到来不及撤离的敌人,他自己则带着大部队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以便随时包抄增援。 “啊!”刚走出不远,前方就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吓得雷浩赶紧伏倒。 等了一阵却未听见响枪交火的声音,雷浩有些意外地抬头观察,只见几个身影搀扶着慢慢从前方的漆黑夜幕中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儿?敌人呢?” “该死的赤匪在路上插了竹签,我不小心给踩上去了”,带队的亲信满脸欲哭无泪的表情,“我脚底板被扎穿了!” 既然红军事先就布置好了陷阱,那肯定是制定好了撤退路线的,而且就连那声枪响多半也应该是故意引诱己方去追击的。 这种被愚弄的感觉让雷浩非常不爽,但他偏偏又无计可施,在反复攥紧拳头又松开好几次后,终于还是恨恨命令说:“警戒哨留下,其余人回去休息”。 此时,旁边的另一座山头上,赵骥伸手把刘焕拉上来问道:“怎么样?” “我听到敌人惨叫了,哈哈,肯定是踩中我插的竹签子了……”刘焕还未回答,曹路就兴奋地抢先述说起今晚的经过。 今晚的夜袭计划是由刘焕负责制定,并带着曹路去执行的,赵骥和杜斌彬则携带机枪在后方接应,以防不测。 刘焕是打惯了游击战的老手,对这种小规模的夜间袭扰可谓是轻车熟路。 “往后咱们应该找村民们买点鞭炮,用实弹来搞袭扰实在太浪费了”,虽说现今暂时不缺子弹,刘焕却依旧改不了在闽浙赣苏区养成的节俭习惯。 “行,就听你的”,虽然有系统提供武器弹药,但赵骥也不知道下次任务和任务奖励是什么,节省一点多储存些弹药总归是个合理的好建议。 赵骥本来还对能否击退余姚县保安小队有所疑虑,但经过了今夜的袭扰,他的信心不由大为提升,只要再这样消耗下去,最多十来天,敌人就只能灰溜溜地收兵回去。 第二天,保安队似乎没受什么影响的正常出发了,依旧是稳扎稳打的搜索前进,想要找到赵骥他们的活动踪迹,然后再包围压缩赵骥他们的活动空间。 一天搜索无果后,保安队在入夜后照常宿营,只不过他们这次挑了一处靠水的浅滩,这样就至少能保证靠水的方向不容易遭到袭击。 赵骥当然不会因为对方靠水宿营就放弃袭扰,借着夜幕的掩护,他就和刘焕两人已经悄悄地摸到了保安队宿营地的外围观察敌情。 黑夜中,刘焕看见前方一个手提梭镖的人影在河滩上来回巡逻,背后的营地篝火清晰地映衬出了他的轮廓,为自己创造出了一个完美的夜间射击条件。 刘焕轻轻举起枪,慢慢把对方套进枪口的准心…… 另一头,雷浩正带着三十来人伏在哨兵身后不远处的草丛里:“待会儿赤匪打枪以后,兄弟们就按我白天的布置,分成两组包抄上去,动作要快,务必要把他们咬住了,别给逃了”。 昨晚遭遇夜袭后,雷浩觉得不能再这样被动地让人牵着鼻子走了,必须要主动做点什么来改变当前的局面。 所以,他故意叫了一名梁辉村的清乡队壮丁来担任哨兵,并且还把哨位布置到了平坦无遮蔽的河滩上,为的就是要给赵骥他们提供一个看起来可以轻易得手的目标。 只要枪声一响暴露位置后,藏在隐蔽处的保安队士兵就会立即发起冲击,争取咬住赵骥他们,不让他们顺利撤离,然后再利用兵力优势予以包围歼灭。 “来吧,来吧”,雷浩在心中默念,“我已经给你提供了这么好的目标了,快开枪呀!” 也许是心诚则灵,也许是愿感动天,在河滩草丛中趴得就快不耐烦的雷浩终于听到了他心心念的枪声。 “砰!” 只见在外围巡逻的那名清乡队壮丁哼也没哼一声就一头栽倒,大概百余米开外的黑暗中随即就传来一阵有人活动的窸窣声音。 “上,快给我上!”雷浩厉声命令。 有了昨晚保安队士兵追击时被竹签扎穿脚掌的教训,雷浩没有让自己的部下冲在最前面,而是逼着清乡队壮丁在前开路,自己带人跟在后边。 不比“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余姚县保安小队,梁辉村清乡队可是见识过赵骥他们怎么收拾蒋良栋麾下的龙游县保安队的,当初,龙游县保安队阵亡士兵的尸体还是他们去收的。 一想到那些被54式高射机枪打得四分五裂、五脏四流的尸体,清乡队的壮丁们就不自禁地双腿打颤,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下的追击步伐,生怕追得太近也会落得个相似的惨状。 雷浩见状大怒,他憋了一天的火气,现在好不容易咬上了对方,哪里肯轻易松口,眼见着清乡队壮丁不肯卖力追赶,气极之下掏出枪朝天鸣了两响。 “快!给我追上去!再敢慢吞吞的,老子认得你们,老子的匣枪可认不得你们!” 雷浩一副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的表情,在他的死亡威胁下,清乡队壮丁只好壮起胆子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第25章 火烧四明山 前方正在逃窜的红军似乎没料到今晚会遭遇到如此迅速的追击,惊慌之下完全顾不上掩藏行踪,他疯狂地穿梭在山林中,隔着老远也能听见他身体拨动荒草的“唰唰”声。 追了一阵,只顾逃命的那个红军战士始终没有开枪还击,刚开始还有些提心吊胆的清乡队戒心渐去,脚步也变得愈发快了起来,和身后的保安队主力逐渐拉开了一段距离。 耳听得和前方杂草丛里的动静越来越近,一名清乡队壮丁大喊道:“你跑不掉啦!赶快缴械投降!爷爷饶你一条狗命!”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他的喊话,前方逃窜的动静声突然就消失了,周遭忽然陷入一片可怖的寂静。 清乡队壮丁们一愣,齐齐停住脚步,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向前走出几步。 “呼!”就在这时,一道火光乍然燃起,犹如一条全力游走的蟒蛇般,以极快的速度横亘在清乡队的身后。 冬季山中的枯草、败叶为火焰提供了绝佳的助燃物,火蛇很快就变成一堵火墙,然后随着风助火势,燃烧区域越来越大,彻底封死了清乡队和保安队之间的道路。 “哒哒哒!” 一串清脆的长点射打得保安队身前泥土飞溅:“缴械不杀!把手举起来!” 这个长点射明显是故意瞄着身前地上打的,要是不马上投降,估计下次就是朝身上打了,再加上突如其来的大火,瞬间就击垮了清乡队本就不高的作战意志,他们没有太多犹豫就丢掉了手中的鸟铳和大刀,跪在地上高高举起双手。 “别开枪!我们投降了!” 请降声穿过大火传入雷浩的耳中,气得他只能干跺脚却无计可施——山中可供通行的道路不多,虽然只相隔数十米远,但这火势一起,就把道路前后两头堵了个严严实实。 雷浩沉默地站立在大火前,闪烁的火焰映得他的面目颇有几分狰狞:该死的!这伙赤匪是怎么知道我今晚设了埋伏的? 难道梁辉村的清乡队里面有红军的耳目? 是的!肯定是这样的!不然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今晚设了埋伏,还提前做了准备! 对了,之前在山口设伏他们也没上钩!肯定有内奸! 一想到这些,雷浩顿觉自己身陷险境,鬼知道这伙红军还有没有后手留着对付自己。 “撤!快撤!”百余人的余姚保安小队立即原路返回,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提救援梁辉村清乡队的茬。 管他们是死是活那么多,反正又不是自己人。 山火的另一头,赵骥四人正押着十余名清乡队壮丁撤离战场,刘焕兴奋地问赵骥:“你怎么知道这伙白狗子今晚是在给咱们挖坑?” “其实我也不确定,只是稍微觉得有些不对劲而已,于是就想着试一试看他们是不是有埋伏”,赵骥微微一笑解释说,“打仗嘛,小心一点总是不会错的,既然察觉到了异常,就没理由拿自己的命去冒险,对不对?” “我们昨夜袭扰的时候,这支保安队的哨位布置还是很有章法的,看得出带队的军官不是个不学无术的蠢货”。 “可他今晚却偏偏把哨位布置在了一个毫无遮蔽的显眼处,简直明摆着就是留给我们的活靶子,而且……”赵骥笑了笑摇摇头,“他还把哨兵换成了手里只有一支梭镖的清乡队壮丁,要真遇到摸哨的,怕是连放声响示警都做不到,这也未免太欲盖弥彰了”。 保安团拿清乡队当诱饵在当时其实是很常见的事情,跟后来的小鬼子拿伪军趟地雷都是差不多的心思。 赵骥和刘焕聊得高兴,曹路却在旁有些闷闷不乐,杜斌彬见了有些不解,问道:“打了胜仗怎么干嘛还嘟囔着嘴不高兴?” 曹路回头望了眼还在燃烧的大火,满是可惜地回答:“我就是心疼桐油,多好的东西,一把火全给烧没了”。 桐油就是用沙桐树果实榨出的一种植物油,在电气化时代以前,或者更往前到我国能大规模炼制煤油以前,桐油一直是我国民间运用非常广泛的燃料。 桐油不止可以用作燃料,还具有防水、防腐、防锈的功能,在江浙水乡是最常见的船舶、家具等外漆涂料。 赵骥之前跟梁辉村村民买了好几桶桐油,方便在山中引火和照明。 曹路之所以这么难过,主要是因为赵骥让杜斌彬开设了一个夜校,每晚教刘焕和曹路识字,曹路对识字特别感兴趣,学得也很快,没事就自己在沙子上写写画画,一段时间下来已经能写得出好几十个字了。 能认识字、读上书这可是他参加红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事情。 可惜,全部的桐油都在今晚一把火烧光了,没了灯油,这下晚上就不能跟着杜斌彬学识字了。 赵骥在旁边听了,上前拍拍曹路的肩膀安慰说:“没事儿的,等打跑了保安队,我们让勾结白狗子的那个老村长赔上十桶油,以后你晚上想点多久灯就点多久”。 曹路心道也只能如此了,但他仍气不过,举起枪托虚砸一下,吓唬道:“都怨你们这帮狗腿子!” 被缴了械捆成一串的清乡队壮丁吓得齐声告饶:“都是保安队那帮子王八蛋硬逼着我们来的,不来的话就说我们通…通…通匪”。 “是呀,今晚他们还拿枪抵着孙老四放哨,就是被你们打死那个,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啊”。 “求求红军大王了,只要你老饶过小的这条命,以后再不敢进山来了”。 清乡队这些壮丁都是梁辉村本地人,若不是情非得已,赵骥其实并不想害他们性命,免得和他们的家人结下血仇。 只不过这帮地头蛇对山里的地形太熟,对游击队的威胁比保安团还要大,所以才迫不得已设了陷阱把他们都给俘虏了。 “放心,只要老老实实的乖乖听话,等打完了仗就会放你们回家,不过嘛,如果谁要是敢动什么歪心思,我也不介意拿他当鸡儆儆猴”。 十来个清乡队壮丁一听都赶紧如同捣蒜般拼命点头。 第26章 成立村委会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失去了向导的余姚县保安小队要么就是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山里打转转,要么就是被赵骥他们故意布设的足迹引到陷阱里去,不是被竹签子插死插伤,就是被挖松的岩石给砸到。 其中最过分的一次,就是引诱保安队掉进了一个满是大粪的陷坑,虽说此举不能造成实质上的杀伤,但这种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却极强的损招直接气得雷浩差点吐血。 比陷阱更可怕的是夜间的袭扰,自打进山以后,雷浩就没睡过一次好觉,每天一到入夜,赵骥他们不是摸哨就是打冷枪,搅得整支余姚县保安小队一到天黑就风声鹤唳。 就这么在四明山里耗了近十天,顶着一对熊猫眼的雷浩终于觉得撑不住,不止是身体上的疲惫,还有精神上的折磨,他现在晚上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无论多疲惫都难以进入深度睡眠。 只有患过失眠症的人才能体会雷浩目前所承受的这种非人的折磨。 娘的!没必要为了一点点钱财就遭这种罪!再说了,老子死了十几个兵,也算对得起梁辉村的那点出兵费了。 至于说有没有抓到“赤匪”,操,那还不都是因为你们梁辉村的清乡队里面有奸细,所以才抓不到的。 撤!老子不干了! 雷浩带着小队返回梁辉村,他反客为主把村长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通,把责任全推到了清乡队的身上,还借口清乡队害死了自己十几个士兵,另外勒索了一笔抚恤金。 看着群情激愤的保安队士兵,村长不敢不给,只能权当作破财消灾,拿钱请走了这帮瘟神。 也不知道最近是撞了哪门子的霉运,先是被龙游县保安队以窝藏赤匪的罪名敲诈了一笔,再又被赵骥他们上门筹款,外加给村民们减租减息,现在又前前后后花了更多的钱粮在本县的保安队身上。 梁辉村长欲哭无泪,自己一番操弄下来,竟不知不觉间就把辛辛苦苦攒下的家底给掏得差不多了。 可还等村长从折财的痛苦中走出来,清乡队壮丁的父母妻儿们就又找上门来了——保安队已经回来了,自家的顶梁柱却没回来,一家老小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十几户人拖老携幼的聚在村长家门口,没有清乡队作为武力撑腰,村长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拿这些村民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露面勉强安慰了几句,然后就躲在家里让长工顶住门当什么也听不见了。 家属们闹腾了几天却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村长后来更是连话都没有一句了,群情激愤下眼瞅着就要强行破门讨要说法了。 就在这时,音讯全无好多天的清乡队壮丁们却忽然回村了。 这个消息引得全村人都纷纷出门来围观,出乎村民们意外的是,清乡队的壮丁们居然是跟着他们原本要清剿的对象——游击队一起回来的。 不仅人回来了,而且看样子没有受什么折磨,一个个神态轻松,跟赵骥他们不时交谈着,甚至脸上还添了几分油光。 赵骥先让清乡队壮丁们各自回家报平安,自己几人则径直去了村长家。 进了村长家门后,赵骥就叫曹路关了门,不准任何人进入,就连村长家的长工都被暂时请了出去。 几个小时后,赵骥才出门宣布明日正午召开村民大会,有重要事情要跟大家讲。 一时间,整个村子风传红军会在明天的大会上公开处决村长,梁辉村民们或多或少的都听说过去年底浙西地区闹农会的事情,于是胆大的便开始暗自盘算怎么瓜分村长的家产对自己最划算,胆小的则告诫家人不要去当出头鸟。 就在全村渡过了惶惶不安或跃跃欲试的一夜后,第二天,村民们齐齐聚集到了村子祠堂前的广场上,等候赵骥宣布“大事”。 时间一到,赵骥几人便和垂头丧气的村长准时出现在会场,杜斌彬随即以村民委员会主任的身份主持会议。 “乡亲们,今天把大伙儿叫来,主要是为了选举出咱们村委会的各个成员”。 之前为了跟村长家的药坊谈判药材最低采购价而成立的村委会,至今也只有杜斌彬这么一个光杆主任,村民们畏惧村长和清乡队的积威都不敢加入。 赵骥这次打算趁新胜余姚保安队之威,把村委会给真正的组建起来。 “大伙儿有谁愿意报名参选的?” 村民们相顾私语,却无一人站出来开口报名。 全场沉默良久,气氛越来越尴尬,赵骥不禁捂嘴轻轻“咳”了一声。 旁边的村长微微一颤,期期艾艾地站出来说道:“我…我愿意报名”。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轰响声。 和影视剧中红军一进村,群众们就立即革命热情爆发不同,此时的村长在村民们心中仍然有相当大的威信,并不会一夕之间就烟消云散。 村长当然不是自愿站出来支持村委会选举的,这一切都是赵骥的事先安排,手段虽然有操纵民意之嫌,但效果却出奇的好。 村长自愿加入村委会,从心理上无异于给了尚在观望的村民们一记重击,人群中的议论声一时间更加嘈杂。 赵骥见状赶紧补充道:“当选的村委成员不仅可以参与村子以后的管理,还可以每月拿到一笔津贴”。 眼看着村长都加入了,还有津贴可拿,村民们的心防渐渐溃堤,几个胆子大的、素有人缘的便在大伙儿的起哄中被推了出来。 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容易得多了,在杜斌彬的主持下,村长当选了村委会副主任,另外还有三名委员当选。 “咱们村委会的第一件工作就是接管村里的药坊,重新清点药坊的全部资产,并制定以后的各项规章制度”。 说是接管,其实就是没收,村长的心都在滴血,但这伙游击队实在太厉害,连县里的保安队都打不过他们,村长已然计穷,又迫于武力威慑,只能含泪答应了赵骥提出的所有要求,只求保得性命。 第27章 招募新兵 杜斌彬带着新当选的村委会成员们忙着清点药坊资产去了,这项工作看似简单,实则十分繁琐,而且还不能出错,因为最后的资产清单是要向村民们公示的。 村长对清点工作还算配合,主要是因为赵骥并没有简单粗暴地对他赶尽杀绝。 考虑到把村长逼进死胡同,让他彻底地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对这支新生的游击队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所以赵骥特意提出保全村长在药坊以外的宅子、现洋、金银古董等财产。 同时,还要在药坊给村长留出一定的股份,以此来提高村长经营药坊的主观能动性,毕竟村民们都是大字不识的文盲,根本不懂得该如何经营药坊。 何况药坊的贩卖渠道、相关的人脉关系都还掌握在村长的手里,这是其他任何人都短时间内无法取代的。 在游击队的武力威慑下,对村长而言,这还算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至少没必要跟赵骥他们鱼死网破。 “叮!现在发布任务——扩充游击队规模”,就在杜斌彬一头扎进清点工作时,系统提示音也紧跟着响起。 其实就算系统不发布任务,赵骥也准备着手征兵了,只有四个人的游击队实力实在太弱小了。 于是乎,赵骥顺势开始了他的再次征兵动员:“乡亲们,我们给大家减了租减了息,给药农们抬高了药材收购价格,现在又给药坊工人争取到了更公平的收益分配,大家觉得这些事办得好不好?” “好!”村民们兴高采烈地高声叫好。 “可如果保安团来了就会把这一切都收走,大家答应还是不答应?” “不答应!” 有了两次击败龙游、余姚保安队的战绩摆在眼前,村民们已经对赵骥他们建立起了初步的信心,不再觉得这是一支随时都有可能被剿灭的流寇。 而且通过前面一段时间的接触,村民们也不知不觉间和赵骥他们产生了远比军纪败坏的保安队更亲近的感情,已经在心里隐隐把游击队当作了自身利益的守护者。 “那有人愿意加入我们的队伍吗?”赵骥说完满怀期待地望向人群。 村民们嘀嘀咕咕地开始交头接耳,却没有人愿意第一个站出来。 人都是有盲从跟风的心理的,组建村委会可以事先逼迫村长挑头,但征兵的事则必须本着自愿原则,因为“愿者留,不愿者走”是三湾改编就定下的原则,也是军队战斗力的根本保障。 “我愿意!”就在赵骥以为自己又要尴尬收场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只见一名青年人分开众人走了出来,有些出乎赵骥意料的是,走出来的竟是之前刚被俘虏过的一名原清乡队壮丁。 赵骥认得这人叫做曾晓,是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一米八几的个子在这个普遍营养不良的时代堪称巨人,也正是因为这副大身板,所以才会被村长看中选作了梁辉村的清乡队头头。 被游击队俘虏以后,赵骥逐人和这些清乡队的壮丁都交谈过,向他们详细地阐明了游击队的纪律和相应规定。 曾晓记得很清楚,赵骥告诉他加入游击队没有军饷,但一应衣食住行都由公家提供,每月结余的伙食费还会发给士兵当零花钱,叫作“伙食尾子”。 相比于同时代的其他各路军队,更让曾晓记忆深刻的是,游击队的财务是公开的,每一笔花费都有账可查,士兵是可以监督查账的。 在被俘的日子里看到的一切都让曾晓觉得耳目一新,让他当时就产生了加入的冲动,只不过身为俘虏的他那时候没想过这种好事会轮到自己头上。 “好,曾大哥,欢迎你的加入”,赵骥上前握住曾晓的手,同时对他说,“家里的事不用担心,军属可以优先进入药坊做工,每月都有工资可拿,要实在遇到啥过不去的事儿,我们游击队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一听说游击队的军属能优先进入药坊当工,其他的村民们就坐不住了,在缺少优质田地的梁辉村,很多人家都是靠着在药坊做工来养家糊口的。 为防被别人抢走原本属于自己的工作,各家的青壮男人们都开始争先恐后的报起名来。 赵骥不知道征兵任务的系统奖励是什么,暂时不敢放开手招人,只挑了包括曾晓在内的十个村民,都是身体健康没有疾病隐患的青壮。 接下来几天,赵骥让刘焕和曹路带着新兵进行基本的队列训练和纪律教育,直到杜斌彬他们完成药坊的接管为止。 等到药坊初步进入正轨后,赵骥才带着新招募的队伍回到山里,村委书记杜斌彬也没有继续留在村里,而是跟着一起回了山,村里和药坊的事平时都是由村长和村委会的几个人商量着办,杜斌彬只是每隔几天去村里过问、把关、查账而已。 之所以把村子的管理放手丢给村委会其他人,主要是为了尽快地培养出村长以外的一个合格本地人,赵骥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杜斌彬一直待在村子里,毕竟这个难得的读书人对游击队而言同样重要。 而且村委会的账目都需要向村民们公开,重大事项也需要村委会集体商量着来办,加上杜斌彬的监督,赵骥倒也不担心村中大权再次回到村长手里。 回到山里,大伙儿便忙着搭建营地,杜斌彬也忙着把从村里新收购来的各类物资入帐入库。 “叮!”就在大伙儿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赵骥的脑中突然响起系统提示音,“恭喜宿主完成扩红任务,奖励87式迷彩服、56式胸挂各三十套,53式骑步枪十支,子弹一千发,67式手榴弹50枚”。 系统音吓了赵骥一大跳,这么大笔物资要是突然出现的话,自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其他人解释。 好在物资并没有出现,系统另外提示道:“由于奖励物资较多,请宿主指定一处地点接收”。 赵骥这才松了口气,开始琢磨起怎么找个合理的借口来掩饰物资的来源。 第28章 龙游接线 第二天,赵骥召集召开党小组会议,商议下一步的行动方向:“咱们进入浙江地界前前后后也有差不多大半个月的时间了,下一步何去何从应该尽快拿出一个规划来”。 赵骥转头看向杜斌彬:“我们应该尽快和浙西南挺进师取得联系,你能想办法和龙游县的地下同志联系上吗?然后再通过地下的同志告诉挺进师我们在四明山的消息”。 杜斌彬没有马上回答,他思考了一阵子之后才说:“衢州各县的地下组织之前遭到了很严重的破坏,我也是那时候被捕的,至于现在有没有恢复……呃……实在有点不好说”。 “不如……我去龙游县打听打听风声?”赵骥打的主意就是下山在附近晃荡一趟,然后再把系统奖励的物资拉回来,只推说是主力部队或者地下组织给的。 其余人听完默不作声,既不出言赞成,也不反对,他们都觉得眼下确有必要跟主力部队取得联系,但又都不放心让赵骥这根主心骨去冒险。 “还是我去吧”,杜斌彬率先打破沉默。 赵骥立即反对:“不行,衢州那边认识你的人太多啦,你只要一露面,肯定会有白狗子嗅得到味道的”。 赵骥这话说得在理,刘焕也挺身而出道:“不然我去吧,我是生面孔”。 “部队现在都是新兵,你走了的话谁来搞训练?”赵骥知道大家肯定不会放心让自己一个人去龙游,于是他只好退一步建议说,“不如让曾晓跟我一起去吧,他以前本来就是梁辉村清乡队的人,有这层掩护,速去速回的话应该不会出意外”。 曾晓才刚参军,还不清楚党内军内的各种情况,赵骥觉得找个借口蒙过他应该不难。 众人思来想去觉得也只能如此了,便纷纷表示了同意,杜斌彬告诉赵骥:“我也不知道龙游的交通站现在到底恢复没有,你可以试着去县小找找张为民校长,接头的暗号是……” 交待完后,赵骥很快就带着曾晓出发往龙游县而去。 两人套了一辆驴车,装作去采买的样子,曾晓提着一支鸟铳,背负一把大砍刀,恢复了往日清乡队的行头打扮,赵骥也比照着打扮得差不多,带一柄梭镖,再把狗牌撸子偷藏在了怀里。 两人沿路往浙西南方向而行,沿途不时遇到各地的保安队设卡盘查,好在两人有梁辉村清乡队的身份作掩护,加上曾晓这个货真价实的清乡队员答话,一路倒也还算顺利,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刁难。 到了龙游县后,两人在城外找了家便宜的客店住下,赵骥叮嘱曾晓留在房里等候,自己则进城去寻找地下交通站,看能不能搭上线。 能搭上线去傍战神的大腿自然最好,实在搭不上线的话,就编个理由把系统奖励的物资给拉回去。 龙游县城里就一所小学,很容易就能找得到,不过赵骥并没有贸贸然地直接进去找张为民,而是端起一副外地过路客商的样子,在校门口不远外的一家茶寮坐了下来。 龙游县才刚镇压了一波学运、农运,全县的地下活动到底被破坏到了何种程度谁也不知道。 杜斌彬说张为民是他相识多年的同学,是个可靠的同志,但党内看起来可靠最后却变节的人并不在少数,赵骥还是打算先摸清楚情况再说。 茶博士见来了客人,赶紧上来哈着腰问:“客人要喝点什么?可还要用些点心?” 赵骥掏出一张票子递给茶博士:“点心就不必了,来盏龙井润润口”。 茶博士沏好茶,作个揖,正准备离开时却被赵骥叫住:“茶官儿,你可知县里哪里能买到印书的油印机?” 民国时,茶寮不止是个休闲的去处,通常还是各路消息的集散地,所以茶博士们大多都是本地耳目灵光之人,外地客商初到一个地方往往也喜欢到茶寮里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 “我们龙游的商帮可谓是享誉全浙,本地的茶叶、丝绸、棉布亦或是西洋的舶来品都有贩售,不过这油印机却算不得什么特产,也不算什么大宗商品,再说我们龙游县向来也不以印书闻名,客人若是想做印书生意的话,何不去湖州、嘉兴那边看看”。 “茶官儿说笑了”,赵骥指着对面的县小说,“我看你们的县小就不比浙东那边的小学建得差嘛,怎么会没人做印书这种昌明文化的生意”。 赵骥故意把话题引到龙游县小上,茶博士倒也没觉得奇怪,只当他是随眼看到、随手而指:“客人可别提什么昌明文化的事了,我们龙游毗邻闽、赣两省,自古就是靠在各省间贩售货物为生的,唉,谁知道如今这世道贩回来的不止有货物,还……” 茶博士说到这里忽然一顿,然后叹口气摇了摇头就不再言语了,似乎触到了什么敏感的话题。 赵骥赶紧又掏出几张钞票递到茶博士手里:“茶官儿,我是外省来的,本地的很多事情都不太清楚,你不妨细说一下,也免得我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烦”。 茶博士捏了捏钞票的厚度,随手拢入袖口,然后才靠近低声道:“江西、福建那边都在闹打仗,我们县里好些过去做生意的人竟也受了影响,回来就组织罢学罢工,前不久保安队抓了好多人才镇压下去”。 茶博士说着朝县小那边努努嘴:“就拿这县小来说吧,里面好几个老师都是共党的暗线,都被抓了,现在正忙着新招老师嘞”。 “客人既然是做生意的,可得当心别跟他们沾上干系”。 第29章 民国高考题 赵骥在茶寮坐了一阵,再探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于是便离座信步走到街上,果然看见龙游县小的外墙上贴着一张招收教师的告示。 告示上没提之前学运的事情,只说教师因故空缺,急招国文、算数老师若干,英语老师还可以有额外的丰厚补贴。 赵骥慢慢看到末尾,除了加盖着学校的公章外,还署着校长的大名——张为民! 看来张为民并没有在去年底的运动中暴露身份。 赵骥思考片刻,觉得进去摸摸情况应该也没什么危险,便来到校门口敲了敲门:“有人吗?我是来应聘的”。 不多时,便有一个年轻人从门内的传达室走出来,他冷眼上下打量了赵骥一番,歪着问:“你是来教书的?” “是的,我看见贵校墙上贴着招聘教师的告示”。 “进来吧”,年轻人打开门让赵骥进来,然后又回身关上门落了锁,这才带着他一路往里面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看门的年轻人边走边问。 赵骥有些不悦,觉得这人好没礼貌,当即也没好气地说道:“如果我能留得下来,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如果留不下来,那你也犯不着知道”。 看门的年轻人被噎得喉头一滞,便没有再问,只把赵骥引到一排平房前,指着一间房说:“那就是校长的办公室,你自己进去吧”。 赵骥上前礼貌地敲敲门:“请问有人吗?” “请进”,屋里传来一声温和的回答。 赵骥推门入内,只见一张书桌前坐着一位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人,瞧样子约莫有四十来岁的年纪,他心中微微一惊,因为这人的岁数明显不可能是杜斌彬的同学。 “阁下就是张为民校长?”赵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故意问了一句。 “张校长外出公干了,过段时间才会回来”,那人礼貌地伸手和赵骥握了一下,“我叫孙钦,是这儿的副校长”。 “原来是孙校长,我叫赵骥,因为看到了贵校的招聘告示,所以冒昧前来应聘”。 孙钦见赵骥谈吐斯文,对他似乎印象不错:“不知赵老师毕业于哪家名校,这次想要应聘教哪一科?” “我是湖南省立第一师范毕业的,我教的科目是算术”,赵骥不知道民国时有哪些学校,干脆直接冒充了教员的校友。 之所以这么编造,是因为教员刚毕业时就曾在小学当过老师,民国传奇纨绔公子唐生明就曾在教员的班里读过书,据教员自己回忆,他当老师时还帮唐生明洗过尿湿的铺盖。 所以,湖南省立第一师范的毕业生来应聘小学老师应该算是符合这个时代的情况的。 孙钦笑着点点头,看样子对赵骥的学历很满意:“可否给我看一看赵老师的毕业证?” 赵骥拍拍大腿,然后两手一摊,示意自己没带:“实在不好意思,我是临时看到学校的招聘告示后,就这么直接来唐突应聘了,证书只能改天再请孙校长过目了,今天就先告辞了”。 张为民既然不在,赵骥自然不愿意在学校久待,正好借着没带毕业证的由头告辞离开。 “等等”,赵骥刚起身一半就被孙钦叫住,“没带毕业证也不要紧,不如我出一道题考考赵老师,嗯……就当是应聘考试吧”。 赵骥急着离开,正要婉言推辞,谁知一撇头竟看见门缝下有一道人影——门口有人在监听屋里的谈话! 赵骥背脊顿时冒出一股冷汗,他在脑子里快速回想了一下自己进校后的经过:张为民贴了告示招聘老师,这是在告诉大家他没事,可奇怪的是,就在招聘老师的这个时间当口,身为校长的他却偏偏出差不在学校! 这不合常理! 还有!学校的看门人一般会请年迈的老人才对,因为这份工作不需要什么体力和技术,请老人才最能节省成本,可龙游县小的看门人却是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这也不合常理! 看门人在学校的地位应该是低于老师的,可这个看门的年轻人在跟自己这个未来可能成为学校老师的人交谈时丝毫没有谦卑客气的感觉。 这几点不合理综合在一起,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张为民应该出事了!现在多半是龙游县的警察局在金钩香饵钓大鱼! 门外监听的人应该就是那个看门的年轻人!他是警察局派来的坐探! 赵骥狠狠捏了一下大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打个哈哈故作轻松地说:“也好,那就请孙校长出题吧,哈哈,要是我答不上来的话,还请孙校长勿怪”。 孙钦之所以不放自己走,应该是暂时不能确定自己是来找张为民接头的,还是真来应聘老师的,因此才要出题测试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个数学老师。 “不怪,不怪”,孙钦取过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了一阵,然后把纸递给赵骥,“这是去年全国大学统考的题目,烦请赵老师试着解一下”。 民国是个教育落后的时代,但也培养出了一大堆数学大家,上限极高,下限极低,赵骥摸不准这个时代的“高考”数学题究竟是个什么难度,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待到接过题目看完之后,赵骥这才松了口气,心中暗道:娘的!亏我担心了半天! 题目是这样的:设有二数,其乘积为64,而两数之平方根之差为2,求两数各几何? 孙钦把手中的钢笔递给赵骥道:“麻烦赵老师解算一下吧”。 “不用了”,赵骥笑笑把笔推还过去,“这题心算即可,两数一为16、一为4”。 “这……这就解出来啦?”孙钦满脸不可置信,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拿笔在纸上验证计算了一下,最后才惊讶地看向赵骥,“赵老师真不愧是第一师范的高材生!在下佩服!佩服!” 其实孙钦自己只是个高中毕业的学历,而且除了国文以外,其余学科的水平放在后世跟文盲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哪见过这么快就能心算解出大学统考题目的人。 第30章 被人跟踪 民国时期也是有高考的,当时称为大学统考,只不过能参加考试的人数非常有限,远不是后世那种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所能比较的。 民国的大学统考分为国文、英文、物理、化学、代数、几何共六门学科,可以说除了国文也就是语文的题目难度远超后世以外,其余的学科难度实在是不足以与后世相提并论。 赵骥的算术水平让孙钦大开眼界,他连忙握着赵骥的手热切说道:“欢迎赵老师加入我们龙游县小”。 “可……可我的毕业证还……”赵骥有些诧异,自己的算术水平有这么让人震撼吗,搞得孙钦这位副校长连毕业证都不验看了。 但船靠码头人到岸,赵骥如果这时候拒绝就难免叫人奇怪,以至于暴露身份了,他只好秉着“走为上计”的打算,握着摇了摇孙钦的手表示答应:“那我回家收拾一下就来报道”。 “不知道赵老师家在哪里?” “我是湖南人,家里遭了灾,所以目前暂时寄住在余姚县丈人家里”,赵骥来之前就给自己编造了身份,“我一个大男人寄人篱下,这不也想尽快谋一份生计嘛”。 这番话编得合情合理,很好地解释了赵骥急着找工作的原因,孙钦没再多问什么,又简单介绍了一下学校的情况,例如薪水、宿舍、课程安排之类的,然后就礼送赵骥出去了。 赵骥边往外走边回头挥手告别致意,孙钦也远远的挥手答礼。 等赵骥跨出校门消失不见后,看门的年轻人才从转角处显出身影,走近孙钦低声问:“他真是来应聘老师的?” 孙钦赶紧欠了一下腰回答说:“李探长,你刚才也看到了,这个赵老师的确是个很厉害的数学老师,这点绝对是做不了假的”。 李探长不屑地轻哧一下鼻孔:“哼,共党里边就不能有算术厉害的人吗?” 孙钦面上愿意配合警察局,那是为了把原来的校长张为民拉下马,现在轮到他掌管学校的大权了,满心都想做出点成绩来,自然不愿意被警察搞得全校人心惶惶。 “现在学校急缺师资,都快开不了课啦,要真被弄得停了课的话,政府那边怕是也不好交代……” 学校停课是大事,要真弄出这种事,怕是县长都要亲自过问的,到时候才不会管你是不是为了抓共党,反正有人背锅就行。 李探长自然懂得孙钦的弦外之音,他撇头瞅瞅孙钦,朝地上唾了一口,然后一言不发地径直离去了。 街上,好不容易才逃脱虎口的赵骥没有直接出城,而是在城里绕着圈子闲逛起来,他一会儿沿着主街走,一会儿找家店铺随便看看,一会儿又走着走着忽然钻进临街的小巷子里。 这么做,就是为了观察身后有没有尾巴,和后世的毒贩故意绿灯停车看后面有没有警察跟是一个道理。 赵骥反复试探了几次也没有发现异常,这才松了口气出城去找曾晓会和。 走到城门口时,赵骥始终觉得背后有人在盯着自己,他猛一回头,却仍然一无发现。 也许是自己多虑了吧,赵骥摇摇头在心里宽慰自己,人嘛,第一次去接头就遇到对方下套,难免会变得提心吊胆,这也是正常的心理情绪。 回到客店,干等了一天的曾晓着急问道:“怎么样?联系上了吗?” “没,张为民应该是被抓了”,赵骥跟曾晓讲了今天的经过,“要不是我解出了那道题,只怕当场就要被捕”。 “那我们应该马上回去呀”,曾晓说着就要收拾行李回四明山。 赵骥一把拉住他道:“不急,我今晚还有点事必须要办,明天一早我们再走,对方既然没有跟来,那说明我们目前暂时还是安全的”。 必须要办的事自然就是出去晃一圈,然后编个理由把系统奖励的物资洗白拉回来,赵骥已经把理由都想好了,就说是龙游县的地下同志发现了自己去联络张为民,所以就一路跟踪找到自己,给了自己这些物资。 至于究竟那位给物资的究竟是姓甚名谁?对不起,那位同志出于谨慎,没有告诉自己他的名字。 这种粗陋的理由实在不合理之处甚多,但却又无法查证,总不能你找不到别人就说别人不存在吧,而且除了自己同志,谁还会好心给你这么多物资,不然立场上也站不住脚。 赵骥不说晚上到底要干嘛,曾晓也不好细问,俩人就留在客店闭目养神,等到天黑以后,赵骥叮嘱曾晓警醒一点,然后就牵着驴车走了。 赵骥本来打算随便找个偏僻的地方装了物资就回来,可一出客店大门,他就发觉白天那种被人从身后注视的感觉又回来了,而且越走这种感觉就越令人不安。 赵骥警惕地往城外方向一处开阔地走去,那里视野一望无余、藏不住人,要真的有人跟踪自己的话,对方要么喝住自己,要么就只能放弃跟踪。 赵骥慢慢走到开阔地的中央,但身后一直没有响动,眼看着再走就要穿过开阔地摆脱跟踪了,这时,终于传来一声略带幽怨的女声——“你站住!” 赵骥缓缓回过头来,只见一间民宅的墙后显出一个怯生生的单薄身影来。 “你是不是早就发现我了?” 身影慢慢走近,借着月光,现出一张清秀美丽,宛如芙蓉出水般的脸庞来。 “是你?”赵骥微微有些诧异,但不知为何却没有丝毫的害怕,“白天开始你就跟着我了?” “我在街上买书,正好就看见你了”,蒋怡慢慢走近到赵骥身边,有些尴尬的半侧着身子低头不去看赵骥。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哦,对了,她本来就是龙游人。 白白担惊受怕了一天,赵骥好气又好笑地问:“你跟着我干嘛?” “我……”蒋怡一时语塞,她脸一红,好在晚上不易被人察觉,她扭捏地顿了下脚气道,“我就是想看看你又要干什么坏事?” 赵骥笑道:“你是想看我是不是又要拐带哪家闺秀?” 第31章 真被盯上了 蒋怡在民国算是新女性,但却远不如后世的人那么能开玩笑,顿时就被赵骥这句略带轻薄的调侃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句话一出口,赵骥就有些后悔,只好赶紧岔开话题道:“你等我一等,天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太危险,等下我送你回去”。 赵骥拉着驴车走向前方的一处小树林,打算在里面把物资装车,蒋怡则留在原地等待。 蒋怡望着赵骥的背影,用手冰了一下自己发烫的脸蛋,她白天无意间撞见了赵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就这么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她的心有些慌乱,不知道自己跟了这个男人这么久是究竟想要一个怎样的结果,但偏偏又舍不得就此离开。 不多一会儿,赵骥就牵着驴车回来了,车上满满地装着物资:“走吧,你先跟我去落脚的客店,然后我再送你回家”。 “嗯”,蒋怡声如蚊蚋似的应承了一声,然后便跟着赵骥并肩而行。 此时的气氛有些怪异,一对青年男女深夜漫步,任谁看都俨然一副热恋中才会有的行为,可尽管蒋怡心里藏着千言万语,但偏偏却又无法诉诸于口。 出身、阶级、家人以及这个时代带给每个人对未来的不确定性都在阻挡着蒋怡说出心里地话。 这个时代受过教育的知识女青年与后世有很大的不同,她们一旦陷入到爱情中,大多数时候都是炽烈而旷日持久的。 读一读秋之白华的家信,或者其他那个时代新女性与恋人之间的情信,我们就能略微体会这个时代的女性对浪漫主义的幻想,也就能明白她们为什么愿意为了爱情付出后世女性无法理解的牺牲。 赵骥所选择的道路决定了他的前方充满了鲜血与磨难,而蒋怡出身的家庭又决定了她需要拿出巨大的勇气、付出巨大代价才能和赵骥站在一边——这不是一件马上就能做出决定的事情。 其实,赵骥哪能看不出蒋怡的少女心思,但一者他现在实在没功夫去谈情说爱,二者他眼下也不具备谈恋爱的必要条件,且不论自己喜不喜欢蒋怡,就算喜欢,也总不能把她一个女孩子带到四明山里去吧。 还是就这样吧,不必说破,就让她的这段少女情怀随着时间而慢慢流逝吧。 “到了,你等我一等”,就在蒋怡心头百转千回之际,两人竟已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客店门口。 “啊?好”,蒋怡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茫然地点了点头。 赵骥举步正要进店,这时四周忽然钻出几个人厉声喝道:“别动!” 糟了!赵骥心头一紧,还以为白天已经过关了,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在晚上搞突然袭击。 他把蒋怡拉到自己身后护住,抬头只见一人带着几个下属押着被塞住嘴的曾晓从店里走出来冷笑道:“赵老师,这么晚还出去呀?” “你是?”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龙游县警察局一分所的探长李志鹏,我俩今天白天见过的”。 赵骥故作诧异道:“你不是县小看门的吗?怎么又成了警察了?” “嘿,别装了”,李志鹏把一支鸟铳、一柄梭镖扔到赵骥脚下,“赵老师来学校应聘还带家伙呀?” “那些是路上防身的”。 “那你接受学校的招聘后为什么不回家,而要在城外住下来呢?” “天色晚了,怕路上过了宿头,打算明天一早再上路回家的”。 “哼,还不老实”,李志鹏瞥了眼赵骥牵着的驴车,“车上装的什么东西?给我搜!” 几个警员七手八脚地翻开驴车上的物资,只看了一眼就大叫起来:“探长,好多枪!还有手榴弹!” 李志鹏一听连忙快步走到驴车边上,探头瞅了一眼,然后就目光冰冷地盯住赵骥,仿佛猛兽盯视猎物一般说道:“这些总不会也是拿来防身的吧!” 这么多武器就摆在眼前,赵骥没办法强辞诡辩,干脆昂着头来个默不作声。 李志鹏对赵骥的沉默报以蔑笑:“赵老师,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进了大牢我有的是让你开口的手段,给我把他们带走!” 两名警员分作左右,立即便要上前控制赵骥。 这下惨了!赵骥对自己能否经受得住敌人的严刑拷打没什么信心,与其活活遭罪,还不如拼死一搏! 想到这里,赵骥就要伸手去掏一直揣在怀里的那把狗牌撸子——死了总比生不如死来得痛快! “等一下!”一只手臂忽然从旁边挽住赵骥,阻住了他掏枪的动作,“这些枪都是我的”。 “你的?”李志鹏早注意到了赵骥身边有个女学生模样的美人,可他是个醉心于升官发财的人,并不十分好色,所以全副身心都集中在了赵骥这个主犯身上,只当这女孩儿是赵骥的下属。 以为抢着认赃就能脱罪?嘿嘿,哪有那么容易! 李志鹏冷笑一下,无所谓地随意挥挥手:“那就都带回去慢慢拷问”。 蒋怡在赵骥面前会变成恋爱脑的傻白甜女孩儿,可在李志鹏面前可就是另一个人了:“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小妮子性子还挺倔!”李志鹏最恨被人轻视的感觉,他举起巴掌就想上前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一个教训。 “探长!她好像是……”旁边一个警员忽然拉住李志鹏,附耳轻声低语几句。 “当真?”李志鹏听完后有些将信将疑,但那名警员却递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县保安队蒋队长的胞妹!这可是个李志鹏惹不起的大人物! 蒋良栋放在全浙自然算不得能上台面的角儿,可要放在龙游县这一亩八分地里,那可是就连县长也要给几分薄面的人,毕竟全县的枪杆子可都握在蒋良栋的手里。 可毕竟现场缴了这么多的枪和手榴弹,一场大功就摆在眼前了,李志鹏如何甘愿仅凭蒋怡一句话认了赃就平白放人。 再说了,赵骥身上的疑点太多,自己秉公办事,占得住理,就算闹到局长、县长面前也不怕。 第32章 革命志士不好当 最终,立功升官的欲望还是压倒了得罪蒋良栋的畏惧。 李志鹏招手叫来一名手下低声吩咐道:“都带回去,今晚就连夜突审那两个男的,先把口供拿到手再说”。 到时候枪是物证、赵骥和曾晓的口供是人证,只要能咬死赵骥是共党份子,就算蒋良栋来了也不能公然私放赤匪。 至于女娃娃嘛,随便找个由头睁只眼闭只眼放了就行了,这样蒋良栋不仅不能明着责怪自己,怕是还得说几句违心的感谢的话。 “回去以后把那个女的找个干净的房间单独关押,礼貌一点,明白没有?” “探长放心,兄弟们知道该怎么做”。 一众警员押着赵骥、蒋怡和曾晓就往县城回去,路上,赵骥暗暗盘算:蒋怡尚未出嫁,没道理回了龙游家里会和哥哥分开住,她一个女孩子彻夜不归的话,蒋良栋肯定会四处寻找。 只要自己能撑过今夜,等蒋良栋找上门来事情就可能迎来转机。 就是不知道这个转机对自己是好是坏。 不多时,龙游县警察局一分所就到了,立功心切的李志鹏急不可耐地第一时间就把赵骥关进了审讯室。 “小子,明话告诉你,老子没功夫跟你耗,你如果不马上交代你今天去县小的真正目的,我可就直接用刑了”,李志鹏拿着一根鞭子“啪啪”虚抽几下意示恐吓。 操,怎么上来就用刑,你好歹先用一下金钱收买、美色诱惑什么的呀。 说一点不怕那是假的,人都是有恐惧心理的,好在一分所算不上什么天牢死狱,没有太过变态的刑具,如果只是鞭子的话,赵骥还是有信心能扛得住一段时间的。 见赵骥不开口,李志鹏咬牙切齿地用力一鞭抽在赵骥身上。 “啪!” 先是一股钻心的疼,随即就是皮肤上火辣辣的烫,痛得赵骥咬紧牙关发不出声来,算是切身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切肤之痛。 “哼,还不说是吧!”李志鹏又是几鞭子抽下来,赵骥这才缓过劲儿发出惨叫声来。 娘的!革命志士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下来的! “说不说,你说不说”,李志鹏直到累得气喘吁吁才停下手,但赵骥咬碎牙根总算坚持了下来。 眼见着遇到个硬骨头,李志鹏挥挥手对旁边的警员说:“吊起来,给他来个鸭儿浮水”。 所谓“鸭儿浮水”,就是把人吊到刚好脚尖着地的高度,这招虽然不直接损伤肉体,却比传统的肉刑更折磨人的意志。 一分所虽然没有变态刑具,可这并不代表李志鹏这样的旧警察就缺少刑讯逼供的手段。 几个警员正要动手,外面忽然进来一个警员走到李志鹏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这么快就来了?”李志鹏脸上现出一个吃惊的表情,然后不耐烦地说,“行啦,知道了,我这就去会会他”。 说完,李志鹏就丢开赵骥不管,快步走了出去,远远地就对站在屋外院子里的一个人热情招呼道:“哎呀,蒋哥,你怎么大驾光临我们一分所了?” 外面来的正是蒋怡的堂兄蒋弼辅。 蒋怡白天出门说是去买书,直到晚饭时间也没回家,蒋良栋一开始倒也没太在意,只当妹妹在街上遇到熟人或别的什么事情给耽搁了。 可左等右等,天都暗了妹妹也没回来,这就明显不对劲了,民国时的治安状况可不比后世凌晨时分大街上也是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再也坐不住的蒋良栋立即把手下的士兵分散出去寻找,但找来找去,最后各路士兵都回报说没找到人。 要说找人,警察自然比保安队更靠谱,毕竟盘踞在城里的各路堂口帮派都少不得要跟警察打交道,于是蒋良栋直接给警察局长挂了一个电话求助。 放心不下的他生怕警察办事不用心,干脆直接亲自去了警察局当面找局长,同时还让手下的士兵到各个分所去跟警察一起找,免得警察因为不认识蒋怡而错过。 蒋弼辅就被分派到了一分所。 “我说李大探长呀,你们局长就没跟你说我堂妹丢了让你们帮忙去找吗,你怎么还呆在所里面”。 蒋弼辅到了一分所就看见所里的警员们进进出出地忙碌着,根本没有出动找人的迹象。 他虽然心中不满,但眼下毕竟有求于人,还是只好忍气说了几句略带调侃的软话。 李志鹏打个哈哈敷衍道:“行,我这就派人出去找,来,蒋哥,我送你出去”。 蒋弼辅听了这话更加不高兴,再说话时语气中已经带了几分责备的味道:“送什么送,你认识我堂妹吗,我跟你们一路去找,赶紧集合吧”。 “嘿,怎么敢劳烦蒋哥呢,我们去找就行了”,李志鹏现在一门心思只想赶紧把蒋弼辅糊弄走,“我送了你就马上带兄弟们去找人,你放心就是了”。 蒋弼辅这下再也忍不住了,好你个李志鹏,区区一个一分所探长,居然也敢不拿我们保安队的事当事办,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啦? 蒋弼辅推开李志鹏伸出送客的手:“送个屁,我告诉你,今天走丢的是我们队长的亲妹妹,马上给我把你一分所的人全部集合起来,统统给我上街去找”。 见蒋弼辅发了火,李志鹏只好搓着手尬笑道:“蒋哥,实不相瞒,今天所里押了几个要犯正在审,兄弟我实在走不开,不然这样吧,我抓紧审完后就立即去帮你找人,你放心,令妹的事包在我身上了,我肯定帮你找回来”。 包在你身上?! 蒋弼辅跟李志鹏之前就认识,两人还一起吃过饭、赌过钱,他知道这人是条浸过油的泥鳅,说话做事向来能推就推,今天怎么转了性打起包票来了? 不对劲! 蒋弼辅盯着李志鹏试探道:“到底抓的是什么要犯呀,居然还需要劳动李大探长亲自审,这样吧,让兄弟我也开眼看看”。 蒋弼辅说着就要往里闯,李志鹏赶紧拦住说:“蒋哥,蒋哥,我们警察局有规定,外人不能随便进审讯室”。 第33章 别打!误会 李志鹏这一拦就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这下就算傻子都能看得出审讯室里有猫腻。 蒋弼辅不顾李志鹏的阻拦,推开他强行闯进审讯室。 审讯室不大,陈设也极简单,可以说是一览无余,只见屋里半吊着一个人,除此以外就再没什么了。 蒋弼辅此时有点懵,这个李志鹏究竟在搞什么鬼名堂,审人的话干嘛要拦着我不让见? 这时,被吊着的那人听见了有人进来的声音,于是缓缓抬起头来,和蒋弼辅四目相对…… 两人目光甫一交接,蒋弼辅顿时被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是你?” 李志鹏一直留意着蒋弼辅和赵骥的反应,当这声明显带有熟人相逢意思的问话出口,李志鹏立即就做出了两人早就认识的判断。 不会吧!难道保安队竟然和共党有勾结! 李志鹏心中既惊且喜——这是大案子啊!要是自己能破了这个案子的话,那以后还不得平步青云! “怎么?蒋哥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共党”,蒋弼辅脱口而出,只想着撇清自己和赵骥的关系。 李志鹏闻言暗暗好笑,嘿,你怎么知道这人是共党的,我可没这么说过:“哦,我还以为蒋哥认识这个人,要是认识的话,我卖蒋哥个面子,把人给你就是了”。 只要蒋弼辅把赵骥接走,那可就坐实了保安队的人跟共党勾结的铁证了。 “不不不,我不认识这个人”,蒋弼辅连连否认,然后就逃似的离开审讯室直奔出一分所。 蒋弼辅这个兵痞其实也没大家说的那么笨呀,李志鹏暗自寻思,居然识破了我的欲擒故纵。 其实蒋弼辅还真没想什么这个计那个计的,他就是单纯地看见赵骥后觉得害怕,加上之前被俘后帮红军划过船,怕被牵扯上关系说不清,想要赶紧去找蒋良栋商量怎么办。 民国时的龙游县城比后世的一个镇子也大不了多少,心慌意乱的蒋弼辅很快就一路小跑进了县警察局:“堂哥,堂哥,不好了!” 蒋良栋此时正在和局长谈话,见蒋弼辅如此失态不禁有些恼怒:“慌什么慌,把气喘匀了再说话”。 蒋弼辅瞅瞅警察局长又瞅瞅自己堂哥,这才意识到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他连忙打着眼色示意换个地方讲话。 蒋良栋虽然不悦,但想到可能跟蒋怡失踪的事情有关,还是跟局长告了个罪,然后起身和蒋弼辅走出去找了个无人的偏僻处说话。 “堂哥,不好啦,一分所的李志鹏抓了上次劫持小怡的那个红军”。 “什么!”蒋良栋闻言吃了一惊,上次救回妹妹后,他专门询问了蒋怡被劫后的经过,但妹妹却支支吾吾的语焉不详,说到有的地方还会莫名其妙地脸红扭捏。 蒋良栋一直担心对方对自己的妹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他特地把妹妹接回龙游老家不准再回杭州的学校,打算把这件事给慢慢遮掩过去。 自己不去找这帮子红军算账就不错了,他们居然还胆敢找上门来! 盛怒之下的蒋良栋正打算去一分所亲手弄死这个不知道对自己妹妹做了什么的混蛋,可转念一想,妹妹今天失踪不会跟被抓的这小子有关系吧? 难不成他们两个还真有感情?这小子总不会是专程来龙游勾引自己妹妹私奔的吧! 为自己妹妹的名声着想,必须马上把这小子控制在自己手里才行,不然鬼知道他会不会被审出些不该说的话。 “弼辅,你带上人,马上去一分所把人给我带回队部看押起来,记住,不准任何人见他”。 “不行啊,一分所那边不肯放人”。 蒋良栋听了气得几乎想要打自己这个傻堂弟一记耳光:“一分所算哪根葱,不给就抢,这龙游县里还能有我们保安队要不到的人!你尽管去做,警察局这边自有我来打点善后”。 其实蒋弼辅以前也是个横行霸道惯了的人,只是撞见赵骥后乱了心神,现在一经提醒很快就恢复了兵痞的本色,招呼起一伙保安队士兵就奔一分所而去。 堂哥说得对呀,我怕他李志鹏干什么! 蒋弼辅带着人拽五拽六地冲进一分所,直奔关押赵骥的审讯室就走过去:“给我把里面的人带走”。 “哟,蒋哥,这是怎么啦,你……” 蒋弼辅用力一把推搡开李志鹏:“滚开,我是奉保安队蒋队长的命令来提人的,有事儿你自己去找我堂哥说”。 李志鹏哪肯轻易放人,叫嚷着保安队直接来自己这里提人不合规,需要先跟警察局签手续才行,可蒋弼辅根本不理手续不手续的,直接带人闯进去解下赵骥就往外走。 李志鹏看着几十个挤在院子里一副摩拳擦掌只等动手的士兵,心知自己肯定是阻拦不了,只得任由他们把人带走。 赵骥这会儿已经被折磨得走不了路了,他被两个士兵架着出了审讯室,蒋弼辅见人已到手,于是大模大样地说:“撤,回队部”。 “等等”,赵骥赶紧叫住蒋弼辅,“蒋怡和我一个同伴还关在里面,对了,还有那辆驴车,你也一起带走”。 “什么!”蒋弼辅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狗东西,抓人竟然抓到我们保安队的头上来了,害老子在城里到处瞎找了整整一晚上,就忒么只差没把地皮翻起来看一看了。 李志鹏一看蒋弼辅两眼冒火就知道大事不妙,不等对方发话就赶紧招呼着把蒋怡和曾晓放了出来,连带着驴车也套好牵到了院子里,然后赔笑道:“误会,蒋哥,都是误会”。 “误会你妈”,蒋弼辅抬腿就是一脚,“兄弟们,给我揍死这家伙!” “哎哟,蒋哥,都是误会呀,哎呀,别打啦……” 保安队里全是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儿,平时就欺行霸市惯了,动手打人简直就和本职工作没什么区别。 一顿暴打后,保安队的士兵们裹挟着赵骥三人扬长而去,只丢下鼻青脸肿的李志鹏躺在院子里呻吟着:“呜呜,太忒么欺负人了……” 第34章 招揽妹夫 龙游县保安队驻地内,蒋良栋一脸阴郁地瞪视着赵骥,赵骥也一面打量着这个对手,一面在心中暗自盘算脱身之计。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却不说话,好一阵后,蒋良栋才深吸口气压住满腔愤懑,没好气地缓缓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骥,你……就是小怡的哥哥?” 小怡两个字一出口,蒋良栋额头上好不容易才消下去的青筋就又爆了起来,他在心头暗暗默念了几遍冷静,稍许稳定住情绪:“我不想跟你废话,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当个副官,我保了你的性命和前程”。 赵骥想也不想就摇摇头:“我没这个打算”。 “那就留下替我家里打理生意,或者你想干点别的什么也行,教书、当个公司职员、到政府做事都可以”。 蒋良栋有些恼火,面前这个男人有点蹬鼻子上脸,要不是为了妹妹着想,自己简直恨不得现在立即就亲手枪毙了他。 “不如这样吧,你跟着我干吧,绝对比你当个保安小队长有前途,如果你实在不愿意的话,我也可以答应你,将来我们取得政权后为你作证你是立过功的,只要你……” “啪!”蒋良栋忍无可忍,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打断了赵骥:“你知不知我现在就可以毙了你!” 赵骥叹了口气,诚恳劝道:“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们注定会失败的,将来的中国必是赤旗的天下,我看你也是个有理想的人,何苦……” “住口!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怒不可遏的蒋良栋掏出枪抵在赵骥的脑门上,“你所在的军团已经被消灭了,你们的主力部队也在湘江上被重创,剩下的残兵败将现在被二十多万大军重重包围在贵州,覆灭不过是顷刻间的事情”。 “是吗?原来主力部队已经进入贵州了”,赵骥听到这里忽然笑了,“那不如我们打个赌吧,要是我们的中央主力能跳出贵州的包围圈,你就放了我,如何?要是被你们消灭了的话,我就答应跟你干”。 赵骥记得遵义会议是在今年一月份召开的,现在是二月初,说不定此时教员四渡赤水的神操作已经都完成了,浙江这边应该很快就会收到消息。 蒋良栋听了赵骥的话也自信地笑了,只不过更多的是对赵骥的嘲笑:“哈哈哈,好,这样让你死了心也好,要是你们那几条破枪真能突围出去的话,我蒋良栋指天发誓,一定放你回去,以后也绝不与你为难”。 蒋良栋答应得非常爽快,在他看来,中央红军是绝无可能跳出中央军、湘军、滇军和川军的重重包围的,其实不开天眼的话,换成任何一个略懂军事的人来看,此时的中央红军都可以说是砧板上的鱼肉了。 蒋良栋对赢得赌赛可谓信心十足。 “来人,给我把他带下去好好看押起来”。 蒋良栋之所以费心费力想要留下赵骥,一来是真的以为他和自己妹妹有了感情,二来也是因为他自己曾吃过赵骥的苦头,有心把这个能干的年轻人收为己用。 其实这小子论相貌、论才干也算跟妹妹般配,只要以后能改邪归正,倒也不失为一个合格的妹夫人选。 订立赌约后,蒋良栋这么久以来的心事大定,倒也没继续为难赵骥,毕竟以后很可能是一家人,他吩咐蒋弼辅给安排一间干净敞亮的的羁押室,每天好好供应饭菜,除了不准随意外出,简直和客人留宿没有区别。 安排妥当后,蒋良栋离开营房回到家里,刚进家门,蒋怡就急着跑上前拉住他衣袖问道:“哥,你把他怎么样了?” “哼,你还敢问”,蒋良栋故意板着脸呵斥道,“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差点闯下大祸?” 差点?那就是没有了!蒋怡很清楚,自己哥哥作为掌握全县武力的保安队长,在龙游县内是数得上号的头面人物,对他来说,搭救赵骥虽说要费点口舌,但绝不至于惹下大的麻烦。 “哥哥,你救救他吧,他不是坏人,他……”蒋怡说到这里脸一红,“他之前救过我的命”。 看着妹妹脸泛桃花,蒋良栋不由心中长叹一声:唉,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呀。 “我已经跟他说好了,以后就留在龙游,正好我身边缺个能帮得上手的自己人”。 “他答应啦?”蒋怡有些不敢相信,直觉告诉她赵骥不是这样的人,“不会的,他是不会肯答应的”。 蒋良栋本来不想说太多,但看着妹妹失望的表情,终于还是不忍解释道:“我跟他打赌,如果他们的主力这次在贵州被围剿的话,他就留下来”。 “那如果围剿不了呢?” “哼,赤匪在湘江上大部被歼,剩下的残兵败将现在被二十多万国军包围在长江、乌江、金沙江、赤水河之间的割裂地带,除非有神仙来救,否则决计插翅难逃”。 蒋怡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但又有些心疼赵骥:他要是知道他们的主力部队被歼灭,一定会很难过吧? 就在蒋怡悲春伤秋时,闲着没事儿的赵骥正在羁押室里给曾晓开展政治教育。 曾晓虽说才刚加入队伍不久,还没有真正在思想上成长为一名合格的红军战士,但他这次表现不错,算是经受住了初步的考验。 昨晚赵骥离开后不久,李志鹏就带着人循迹找到客店,曾晓全无防备,被一分所的警员们一拥而入就抓了起来。 李志鹏见没抓到赵骥,现场就软硬兼施对曾晓进行了突审。 曾晓虽然当初参军主要是出于生计考虑,但多少也有红军与同时代军阀部队不同的吸引力在里面,在四明山游击队里,曾晓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尊重的意义。 后世人或许对这两个字没有太多的感觉,但对曾晓而言却堪称耳目一新,在游击队里,他每天参加两小时的军事训练,两小时的文化教育,他不仅在这里上了渴求已久的识字课,还能在会议上发言表达自己的意见,下午还能参加体育活动。 这一切,都让曾晓觉得自己是个战士,而不再是个别人口中的狗腿子了。 第35章 左右为难 被捕后,曾晓几乎毫不迟疑地就拒绝了李志鹏提出的坦白交待就能保命的提议。 见软的不行,李志鹏也是毫不犹豫就换了硬的,客店没有刑具,那就直接用拳头和棍棒伺候,打得曾晓遍体淤青,但饶是如此,他也硬咬着牙没吐一个字。 好在赵骥很快就带着蒋怡返回了客店,曾晓才没有多受罪,终于熬过了这次刑讯,不然这位才新入伍的战士最后能不能扛得住还真不好打包票。 无论如何,曾晓能做到这一步,赵骥对他的表现很满意,相信经过未来的思想洗礼后,他一定可以成长成为一名坚强的红军战士。 “队长,保安队会怎么对付我们?” “放心,我们就在这里好吃好喝几天,他们很快就会放我们回去的”。 “放我们?”曾晓像是听了天方夜谭般难以置信,“就这么白白放我们走?” 赵骥把自己和蒋良栋打赌的事跟曾晓讲了,然后笑道:“保安队要杀我们的话早杀了,犯得着还专门派人把我们从警察手里抢出来吗,放心吧,这个赌我赢定了,到时候不杀我们就只能放了我们,难道养我们一辈子啊?” “可保安队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他们不是该恨不得我们死才对吗?”曾晓是知道龙游保安队和游击队在四明山有过一战的。 “额……”,赵骥挠挠头含糊道,“这件事是秘密,暂时不能告诉你”。 …… 两天后,蒋良栋正悠闲地喝着茶,蒋弼辅忽然拿着一纸公文进来:“堂哥,团里有命令下来”。 “在军中要称呼职务”,蒋良栋看看四周没人,瞪了蒋弼辅一眼才接过命令。 他快速浏览一遍,眼珠逐渐瞪大,看完一遍后,又立即从头到尾再看了一遍,这才不可置信地把命令放下,随即陷入长久的沉默。 “堂……队长,命令上说什么?是不是哪里有刁民闹事要我们下乡清剿?” “居,居然被他说中了”,蒋良栋缓了半天,才有些失神地答了一句。 蒋弼辅很少见到自己这个堂哥队长如此失措,他有些诧异地拿起命令来看,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楚,中央红军的主力已经跳出包围圈进入云南地界,而之前漏网的十军团残部数百人为了牵制国军增援,已经挥师向东进入浙西南地区。 蒋良栋所部被要求立即前往衢州集中,做好围剿浙西南红军的战斗准备。 “让我一个人想一想”,蒋良栋把自己独自关在房间里,踱来踱去陷入长思。 浙江和贵州相隔数千里,赵骥不可能知道那边的具体战况,那他的信心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还有,更重要的是,小怡的事该怎么办?放这家伙回去肯定不行,万一他以后在四明山闹大了,搞不好是会牵连自己的,毕竟这次在龙游县见过他的警察可不少。 可杀了他的话,小怡怕不是要恨自己一辈子,蒋良栋非常清楚自己这个看似温婉的妹妹骨子里有多要强。 思来想去,蒋良栋终于拿定了主意,他叫来蒋弼辅低声吩咐一番,然后拿起命令往羁押室而去。 “你赢了”,蒋良栋面无表情地把命令丢在赵骥面前,“你是怎么判断出你们能跳出包围圈的,而且还那么笃定?” 赵骥看也不看那纸命令:“很简单,因为两支军队的组织度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哦?” “第一点,最大的问题在于国军派系众多,根本就不是一条心,桂军、湘军完全就是过去打酱油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要我军不久滞腹地,滇军和川军也不会跟我们拼命,而老蒋的嫡系部队则抱的是驱虎吞狼的心思,嘿嘿,他们的首要目标只怕还不是我军”。 “相较而言,我军却是万众一心,指挥起来如臂使指,你觉得你们能做得到吗?各省军阀会不折不扣地落实老蒋的命令吗?” 蒋良栋听完沉默不语,他知道赵骥说的是实话,他对国军各派系之间的明争暗斗是再清楚不过了。 “第二点,老蒋的指挥水平充其量就是个连长的水平,他如果不亲自去前线指挥还好,要是去了的话……嘿嘿,那可谓是雪中送屎了”。 “至于我方领袖的指挥能力,想必你也耳闻过以前你们围剿井冈山的战事消息”。 蒋良栋有心反驳,但又说不出口,因为说到底,战场上是以胜败论英雄的。 “第三点,自老蒋分共清党以来,国军就不再是一支北伐时的革命军队了,现在的国军从本质上来说,和以前的清军、北洋军这些封建军队没太大区别,怎么可能是一支政治建军的现代军队的对手”。 蒋良栋听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喉头不停蠕动却又始终说不出话,他捏紧拳头,好半天后才松开另问道:“那你和小怡的事是怎么打算的?” 蒋怡?赵骥明白蒋良栋为什么会救自己,他肯定是误会了自己和蒋怡的关系。 赵骥和蒋怡之间清清白白,但两人孤男寡女在山里那么长时间,说出来只会越描越黑,何况这个时代的人对男女关系的宽容度远远低于后世。 可要是自己真的跟蒋良栋坦白实情的话,对方搞不好会觉得自己是在推脱责任想当渣男,当哥哥的为了保护妹妹,盛怒之下就算当场掐死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赵骥不想污人清白耽误了蒋怡的人生幸福,可生死事大,也不愿意拿自己性命来澄清,他顿时左右为难犹豫起来。 蒋良栋恶狠狠地注视着赵骥的表情,见他犹豫不说话,心中立时生起一股厌恶之情:“好了,滚吧,我说话算数,这就放你走”。 赵骥心中愧疚,但自己现在的这个情况既不可能当叛徒投靠保安队,也没办法把蒋怡带到四明山里去,再说了,自己的确和蒋怡没什么嘛,都是误会,都是造化弄人。 唉,难怪说“民国爱情,十爱九悲”。 还是就这么走了算了吧,少女心思嘛,时间总是会冲淡一切的。 第36章 接头的来了 龙游县蒋家老宅,蒋怡坐在院里默默地望着天双手合十,心中暗念:“老天保佑,希望他这次能逢凶化吉、平安无事”。 正祈祷间,蒋良栋从外面走进来,蒋怡立即欣喜地小跑到哥哥面前:“哥,怎么样,他有答应留下来吗?” 蒋良栋看着满脸期待的妹妹不禁语塞,他有些不忍,但沉默片刻后终于还是说道:“那个赌……我输了,我已经放他走了”。 “啊?”蒋怡瞬间变了脸色。 蒋良栋扶住妹妹的肩头安慰道:“小怡,其实你心里明白的,你俩始终不是一路人,他坚持不肯留下,难道你真跟着他去大山里落草?就算你愿意,可他这样的亡命徒朝不保夕的,如果……如果他死了,你往后又怎么办?” 死?!蒋怡闻言心尖一紧,用力拉住蒋良栋急道:“不要,哥,你别杀他,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去找他了,你放他走吧!” 蒋良栋心疼地抚着妹妹的头发:“放心吧,哥答应过你的,不会害他,他已经回四明山去了,忘了这个人吧,你们……反正你们以后也见不到面了”。 想到以后再不能见面,蒋怡一时悲从心起,一头扎进哥哥怀中抽泣起来。 蒋良栋轻抚着妹妹的后背,在蒋怡看不见的角度,眼中露出一道凶光。 小怡,哥哥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 龙游县城外,赵骥和曾晓驱赶着驴车往东北方向而行。 “没想到这帮白狗子还真的说话算数,而且连物资都还给我们了”,曾晓有点不解,在他的理念中,保安队和游击队应该是你死我活的关系才对。 赵骥捏着下巴思忖道:“蒋良栋虽说算不上是个小人,但他这次的确也爽快得太不正常了点?” 两人互望了一眼,默契地齐齐停下脚步。 赵骥思考片刻后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不管蒋良栋起没起歹心,大路都不能直接走了,先找个地方把物资藏起来”。 “军团从怀玉山突围出去的部队已经重新整编为挺进师进入了浙西南地区,龙游县保安队很快就要南下离开了,只要我俩能在这里躲上一段时间,等他们走了以后,我们再带上物资回去”。 计划听起来不错,可两人人生地不熟的,又上哪里去找一个妥当的地方藏物资和安身呢? 进退维谷间,路上忽然远远走来一个女孩子,只见她行色匆匆,应该是着急赶路,可偏偏又没有携带任何行李,看起来有些奇怪,引得赵骥和曾晓注目望去。 “两位大哥,麻烦跟你们打听个事”,女孩子走到赵骥和曾晓旁边,先是看了看他们,然后问道,“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过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从这条路上过去?” 二十岁左右的男人?符合这个特征的人也太多了。 赵骥打趣道:“妹子,你这么找人怎么找得到,你应该说得详细一点,比如他多高,长什么样子,脸上有没有什么容易辨认的特征,比如戴没戴眼镜、有没有疤痕之类的”。 女孩子尴尬地捋了一下头发:“我没见过他”。 这下就连曾晓都感到好奇了:“既然没见过面,那你找他干什么,你这样找哪里找得到,就算他在你面前,你也不认识呀”。 女孩想了想,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他算术很厉害”。 赵骥听了心中一动,但仍不动声色试探道:“没见过哦,一个人算术厉不厉害别人也看不出来呀”。 女孩失望地微微抿了抿嘴,道了声谢就又焦急地朝前赶路了。 女孩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可赵骥反复回忆,确定自己的确不认识她,那她为什么要找自己,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县小做数学题的事的? 赵骥快速计较一番,这个女孩看起来不像是怀着歹意的,而且保安队就算要对付自己的话,也不该派个女孩子来才对。 “喂,你等等”,赵骥决定再试探一下,“你一个女孩子的脚程怎么追得上一个男人,来,坐到车上去,我们携你一程”。 跟两个陌生男人同行这种事,别说这时,就算放在后世也很少会有女孩子答应,但女孩只短短犹豫了一下,就毅然坐上了驴车:“谢谢两位大哥”。 看来她真的很急着找到自己。 三人继续前行,赵骥仔细打量起女孩来,她用红头绳扎着民国时期常见的麻花辫,身上是一件深蓝色的褂子,脚穿一双黑色棉布鞋。 这种打扮在当时很常见,既不像蒋怡那样的时兴,也不是农村劳动妇女的样子,属于典型的受过教育的小城市女性的衣着打扮。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赵骥装作随意攀谈的口气,“怎么会孤身去追一个没见过面的人呢?” “我叫张诗阳”,女孩坐了别人的车,不好意思不答话,但她显然忧心寻人,或者可能是对赵骥抱有戒心,所以只回答了自己的姓名却没有透露此行的目的。 见张诗阳不答,赵骥加大力度故意挑起话头:“姑娘,你该不会是去追自己的心上人吧?” “不是的”,张诗阳脸一红,果然解释起来,“我哥哥失踪了,那人可能认识我哥哥,所以我才想找到他”。 “你哥哥是干嘛的,怎么会失踪呢?” “我哥哥是县小的校长,他……他……”张诗阳吞吞吐吐,最后还是觉得不方便跟两个陌生人说太多。 啊!难道她是张为民的妹妹? 赵骥仔细观察张诗阳,她脸上着急的表情的确不似作伪,如果她真是张为民的妹妹,那搞不好多多少少会知道地下交通的联络渠道! “不知贵校是否需要《开明幼童国语读本》?”这是杜斌彬交待给赵骥跟张为民的地下联络暗号。 “啊!”张诗阳顿时惊呼一声,半迟疑半惊喜地侧首看向赵骥,“是……是商务印书馆民国二十四年版的吗?” “对不起,这套教材只有民国二十二年版的”。 “好,好,呜呜呜”,张诗阳激动得抹起泪来,“那麻烦替我订上一百零三本”。 第37章 重返龙游 暗号对上了,张诗阳激动地握住赵骥的手:“你就是去县小应聘的赵骥老师?” “你是……张为民校长的妹妹?” “是,是,我就是”,张诗阳喜极而泣,“我总算找到你们了,这下我哥哥有救了!” 张为民果然被抓了! “之前有一天,哥哥大概是预料到了自己会出事,他告诉了我接头的暗号,说如果有人想要找他的话,让我务必设法阻止,后来有天哥哥去了学校就再没回家,我四处打听才知道他被警察抓了”。 “前几天我听说有人去学校应聘老师,我就猜到很可能是组织上派来联络哥哥的同志”。 “等等”,赵骥打断问道,“你听谁说的我去应聘老师了?” 有此一问倒不是信不过张诗阳,而是赵骥担心这个小姑娘被人下了套。 “县小的算术课让别科的老师兼了很久了,家长们意见很大,孙钦刚当上校长急于表现,这次招到了你这么厉害的算术老师,恨不得见人就炫耀表功,我也是从几个学生家长那里听来的”。 民国时能供小孩读书的家庭大多不一般,其中不少还是政府官员,孙钦在招聘赵骥时表现出的热忱的确是发自肺腑,有此表现算是合情合理。 赵骥听了觉得没什么破绽,于是另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是今天出城的?” “龙游县又不大,保安队到一分所抢人的事第二天就传得街知巷闻,我听说后就暗中监视着保安队的动静,但一直都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 “今天早上,我看见几个保安队的士兵换了便装出城,我本来以为他们是下值回家,可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对,因为他们出城时是携带了步枪的”。 “再后来,我远远看见保安队的几个兵押着人出城,我不敢跟得太近,只能远远缀在后面,等他们返回来的时候,押的人却不见了,我猜先头便装出城的人会对你们不利,所以就赶紧来追,总算让我追上你们了”。 赵骥闻言一惊,狗日的蒋良栋,果然没有安好心,他当着蒋怡的面明着放了我们,既兑现了赌约没有失言,又可以安抚妹妹的情绪,暗地里却在半路藏了伏兵准备下死手来个一了百了。 赵骥看着气喘吁吁的张诗阳,她面容略显憔悴,想来这几天连日带夜监视保安队的滋味并不好受,这份毅力和心气倒很是让人佩服。 “我求求你们赶快救救我哥哥吧”,张诗阳像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满眼期待地看着赵骥,大概觉得这件事很危险,害怕遭到拒绝,她又赶紧补充道,“我哥哥也是共产党员,是你们的同志!” 赵骥迟疑着没有马上回答,不是不想去救人,而是光凭自己和曾晓两个人实在不具备劫狱的能力。 “这样吧,我们先找地方把物资安置好,然后再商量怎么救人”,赵骥不忍心直接拒绝张诗阳,“你知道哪里有合适的地方吗?” “有有有”,张诗阳连连点头,“我认识一个人,他是个马车夫,就住在城外,我们可以把物资先藏在他家里”。 “这人可靠吗?” “可靠,他之前借贷还不上,被黑道的人逼债,差点家破人亡,恰好那个帮派老大的儿子是我哥哥的学生,我哥哥帮他出面说情才了结了这件事,此后每年过年他都会送些瓜果蔬菜什么的来看我们”。 听张诗阳的描述,这个马车夫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在以为只是顺手帮个忙的情况下,应该是个可以信赖的选择,何况眼下也没有更合适的其他选项了。 “那好,我们现在就过去,不能再留在这里了”,要是保安队在前面设的有埋伏的话,对方久候见不到自己过去,搞不好会循着路来找的。 三人当即赶着车沿路返回,张诗阳引路来到县城外的一片棚户区,找到一户简陋的破棚板屋敲门问道:“胡大叔在家吗?” 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打开门,一见张诗阳就颇为意外地高兴道:“小姐怎么来我这儿啦?快请进,快请进”。 “小姐快请坐”,胡大叔搬来一个板凳,忙着用衣袖擦拭几下,然后又看看跟在后面的赵骥和曾晓,不好意思地尴尬说道,“对不住,家里穷,就这一个凳子,别见怪”。 “没事儿,胡大叔,他们是我的朋友,要进城去办点事,想把赶来的驴车在你家寄养几天”。 “行行行,没问题,小姐放心便是,要说照料牲口我老胡可是好手”,胡大叔是马车夫,屋子后面就有牲口棚,草料什么的也一应具备。 赵骥留下曾晓看守物资,自己和张诗阳回城里先摸摸情况再说,他特意避开人把曾晓叫到一边叮嘱道:“老胡虽然不是白狗子,但他终究不是我们自己的同志,你要当心别让他发现车上装的有武器”。 “放心,我会小心的”,曾晓郑重地点了点头。 …… 傍晚,龙游保安队营房内,蒋良栋吃惊地看着面前垂头丧气的蒋弼辅:“什么!他们没来?” “兄弟们一直守到下午都没看见人,会不会……会不会他们察觉到了什么,所以绕小路走了?” 终究还是让他逃脱了呀! 蒋良栋苦笑一下,他是亲自带队追捕过赵骥的,知道赵骥的本事,在两个人的交手中他吃了大亏,折损士兵就不说了,关键还让对方劫走了自己妹妹,给自己惹来了现在的大麻烦。 算了,逃就逃了吧,能永绝后患当然好,但逃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哼,几个人的游击队能成得了多大的事。 还是尽快参加围剿浙西南的挺进师要紧,耽误不得,自己之前追捕赵骥时丢了大脸,还因此受到了总队长的责备批评,这次是立功赎罪的好机会。 听说这支挺进师的师长就是之前十军团的那个参谋长,呿,连刘畴西、寻淮州这样的名将都不是我们的对手,他能有多大本事? 第二天,蒋良栋集合队伍出发,蒋怡和其他军属们夹道相送,普通老百姓则远远避开,生怕被这群当兵的抢走货物或钱财,因为马上要上战场是国军士兵最没有军纪的时候,军官为了刺激士气也懒得多管。 人群中,赵骥拉了一下帽檐遮住脸,心中默数着龙游保安小队的出征人数,他们出城的有百余人,从人数看应该是全员集结了,那么……龙游县城内剩余的武力就只有警察了。 第38章 县长孙子丢了 确认保安队尽数离开龙游县后,曾晓继续留在老胡家里看守物资,赵骥则和张诗阳返回县里张家祖屋一栋两层的小楼作为落脚点。 “张校长有没有交待过他万一出事可以找谁帮忙?” “没有,我哥只叫我想办法阻止别人找他,没提救他的事”。 看来龙游县地下组织遭到的破坏非常严重,张为民应该已经做好了牺牲的思想准备,而且,他跟张诗阳说的话还透露出一个信息——救他非常危险,大概率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理智告诉赵骥,现在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放弃营救以避免付出无谓的牺牲,但感性又让他的内心无法说服自己就这么袖手旁观什么都不做。 还是先搞清楚张为民到底还是不是活着吧。 保安队已经开拔了,而且他们没有专门的监狱,不能长期关押犯人,那么张为民就只可能被关押在警察局了。 …… 傍晚时分,李志鹏无精打采地离开一分所准备回家,他前几天被保安队暴打了一顿,虽说都是外伤,没有伤筋动骨,但这件事被传得满城风雨,让他在人前尤其是同僚和下属面前抬不起头来。 一想到警员们在自己身后窃窃私语的样子,李志鹏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为此跑到局长面前哭诉告状,可局长却说蒋良栋跟他解释过了,被抓的那人不是共党,是一个做军火买卖的黑道走私商,这趟是来给保安队送武器的。 这个理由简直牵强到了极点,李志鹏并不服气,但他只稍微辩驳了几句,就被局长怼了一句“谁叫你抓蒋队长的妹妹了”。 自己不长眼怪谁?其实李志鹏也明白,在眼下这个时代,拿枪当兵的才是说话最大声的那个,就算他查到了什么模棱两可的线索,只要不是铁证如山,局长就不敢和蒋良栋翻脸。 全怪那个共党!要是再让我抓到他,老子非悄悄弄死他不可! 李志鹏一边往家走,一边恶狠狠地臆想着抓住赵骥后怎么折磨他,忽然,他腰上肌肉一紧,只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在了身上。 “李探长,我们又见面了”,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从背后转到李志鹏身前,同时顺手掏走了他的配枪。 “是你?!” “对,是我”。 “你……你想干什么”,李志鹏瞬间就把刚刚的臆想抛到了九霄云外,强自镇定道,“之前都是误会,大哥,你放过我,我家里还有点钱,我都给你,你放过我吧”。 赵骥嘻嘻一笑:“钱就算了,帮我办件事就行”。 “什……什么事?”李志鹏汗流浃背,不用想他就知道赵骥要让他干的事绝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县小的原校长张为民,他现在在哪里?” “张为民!”果然来者不善,李志鹏听完都快哭出来了,“他可是共党要犯,被关在县监狱里的”。 赵骥就知道找李志鹏准能打听得到张为民的下落,这家伙伪装成看门人潜藏在县小钓人,肯定是参与经办了张为民案件的。 “把他放了!” 李志鹏听完吓得双腿都开始打颤了:“他哪是我一个小小的探长说放就能放的!” “你行的”,赵骥用枪顶了李志鹏一下,“如果你能把张为民放出来,我就送你一份前程,怎么样?” 前程?你一个共党怎么送我前程?你当你是局长还是县长? 赵骥看出了李志鹏眼中流露出的不相信,但他没有多作解释,只是打开对方左轮手枪的转轮,把子弹抛洒在地上,然后将枪一掷就快步离开,隐入夜幕中消失不见。 赵骥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李志鹏莫名其妙地捡起枪,又把子弹一颗颗拾起来:这家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啊? 第二天,李志鹏心怀忐忑地正常上班,一上午下来却什么特别的事情都没发生,等到午饭时分,正当他打算去吃饭时,一名警员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出大事儿了!县长的孙子被绑走了!” 李志鹏“霍”的站了起来,天啊,这个共党的胆子也太大了! 不用猜他也能知道肯定是赵骥干的!李志鹏顾不上吃饭,立刻带着一分所的全体警员赶到局里集合。 龙游县警察局长当着县长的面义愤填膺地讲道:“昨天,县长的孙子被人从学校劫走了……连县长的孙子都敢绑,简直是在打我们全局上下的脸,你们谁能把县长的孙子找回来,谁就是下一任的副局长”。 按照局长通报的案情,县长的孙子昨天照常去了县小上学,可放学去接时人就不见了,警方在排查时发现,当天一同消失的还有代理校长孙钦,他是眼下可能性最大的嫌疑人。 李志鹏大脑阵阵发懵一片空白,副局长三个字刺激得他心脏“砰砰”直跳,以至于连局长具体讲了些什么都没听见,直到宣布解散才回过神来。 机会来了! 李志鹏没有第一时间就采取行动,而是选择了旁观等待——那个共党手段厉害,他既然敢绑县长的孙子,肯定是已经安排好了藏匿的地点,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找得到。 与其一开始就跳出来献殷勤,还不如等县长急得五内俱焦的时候再出手,这样这份情面才能最大化,才最能被县长记在心里。 如李志鹏所料,全县警员找了整整一天一夜,把孙钦可能藏身的地方全部找遍了却全无收获,甚至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摸得到,县长气得在警察局大骂无能,据说还冲局长拍了桌子。 第二天,李志鹏来到局里,局长挨了县长骂,一见他就转移怒火道:“你不去找人,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滚!” “局……局长,我有办法把人找回来”。 办公室里,县长和局长都一愣,随即就一齐惊喜道:“快说,什么办法?” 李志鹏清清嗓子详细解释起来:“孙钦家里又不缺钱,肯定不是为钱作案,那他之所以绑架县长的孙子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是共党”。 第39章 交换人质 县长和局长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都觉得李志鹏说的有几分道理。 “我之前奉命潜伏在县小时就怀疑那家伙了,只不过当时还没有实证,县长的孙子不过是个孩子,孙钦绑他肯定是为了报复我们抓了他们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为什么不试着通过被关在牢里的共党和他们在外面的人取得联系呢?” “好,就这么办”,县长不等局长表态就直接开口同意,“你马上去就去办,要快!” “等等”,李志鹏兴奋地正要转身离开,却被局长及时叫住,“你打算放谁出去沟通?” 与县长不同,局长是长年从事刑事审讯工作的,他马上就抓住了关键的一点,放人可以,但是到底放谁其中就大有操作空间了。 “额……我的想法是放县小的那个校长,张为民,他是读书人,是个讲道理的,应该干不出撕票的龌龊事儿来”,李志鹏战战兢兢地回答到。 “不行,张为民不能放”,局长不等县长表态就抢先拒绝,“他是赤党匪首,又跟孙钦是旧同事,孙钦真正想救的多半就是他,只取得联络的话,另挑一个放”。 李志鹏心虚,不敢再坚持要放张为民,只好拿着局长的手令去监狱另外提个人。 进了狱里,李志鹏拿出手令把一众警员都屏退了,然后先去关押张为民的监室。 一进监室,饶是李志鹏干惯了刑讯逼供的恶事,也不禁阵阵反胃恶心,只见面前吊着一人,被打得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散发着血肉腐烂的臭味,其中还夹杂着焦糊味儿。 “你……你是张校长?”李志鹏以前是见过张为民的,可他现在很难把眼前这个血人和往日里那个温文尔雅的县小校长联系起来。 他强自镇定了一下心神,走近低声说道:“我是来救你的”。 张为民吃力地抬头看了李志鹏一眼,居然在这种处境下带着一丝嘲讽说道:“救我?嘿,太拙劣了”。 张为民显然不相信救他的话,他认识李志鹏,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同志,已经抱定了宁死也不连累其他人的决心。 李志鹏急了,生怕坏了自己升副局长的事,他赶紧解释说:“你们的人绑了县长孙子,找到我要拿你去换,可局长不许,只准我放其他人,张校长,你好歹给句话吧,有什么让我带给外面的”。 张为民听完没有答话,沉默半晌后才摇摇头坚定说道:“那你就告诉他们,不……不用救我了”。 “给个字据吧”,李志鹏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翻开递到张为民面前。 张为民垂着头不说话,完全没有给李志鹏写字据的打算。 李志鹏无奈,只好强行拿起张为民血淋淋的手按在自己本子上落了个巴掌印,小心收好后才惴惴离开。 李志鹏没有主动联络赵骥的方式,他知道对方是故意不留的,就是为了防他跟踪找到对方的落脚点,现今自己在明别人在暗,对方自然会来联系他的。 果然,天色刚暗下来就有人“驳驳”地敲响了李志鹏的家门,他赶快开门让赵骥进来:“局长不肯放张校长,张校长也不相信我不肯跟我走啊”。 不等赵骥发话,李志鹏又赶紧取出本子摊开摆在桌上:“这是张校长的手印,我本来想请他给写几个字的,但他不肯,我也没办法,只好拿这个来取信了”。 看来李志鹏的确已经尽力了,张为民的反应也在预料之中,赵骥对此早有准备,他把印有血手印的本子收进怀里,然后另取出一张纸递给李志鹏:“你把这个拿给张校长看,他自然会相信你”。 简单交待几句后,赵骥就离开李志鹏家,在街上转悠了几圈确定无人跟踪后,才小心翼翼地回到张家小楼,虽说自己现在和李志鹏是合作关系,可多点防备总是不会错的。 “这是张校长的手印,他还活着”。 张诗阳一看就忍不住哭了出来,她不敢放声嚎泣惹得邻居注意,只得捂住嘴低声暗泣:“我哥哥他到底怎么样了?” “狱里日子自然不好过,不过你写的信已经递进去了,放心吧,相信你们兄妹很快就能团圆了”。 …… 次日,李志鹏拿着赵骥交给自己的信去找了县长和局长:“属下幸不辱命,已经通过张为民跟赤匪联系上了”。 县长拿着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局长连忙在旁解释说:“这应该是赤匪的暗语”。 说完,局长又故作不满地呵斥李志鹏:“你为什么不派人跟踪来接头的赤匪,下次再接头的时候务必要摸清他们的落脚点,争取一网打尽”。 县长一听赶紧制止说:“不行不行,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把我孙子安全接回来才是第一要务”。 局长是个人精,他故意呵斥李志鹏等的就是县长这句话,不然就算把县长孙子救回来了,自己丢失要犯也是罪过一桩,没县长事前背书可不行,李志鹏当然更乐得上司放权,以免被人发现他和赵骥早有勾连。 李志鹏再次来到监狱,他叫人放开张为民,然后依旧屏退众人,这才拿出信递给张为民看。 张为民看着信,手不停地开始颤抖——信上的笔迹清晰可辨,而且写的都是他和张诗阳兄妹俩之间才知道的一些私事,署名“阿娇”更是在乡下老家妹妹幼时的乳名,这是外人不知道的。 张为民抑制住心头的激动,思考妥当后正色对李志鹏说:“要放县长孙子也行,不过你们要把我们关在这里的同志都放了才行”。 监狱里除了张为民以外,还关着另外两名地下交通站的同志,以及保安队之前参与怀玉山围剿时搜捕到的十多名十军团战士。 “好,我这就去请示”,虽然李志鹏料定县长不在乎是否多放几个人,但还是得上司点头同意才行。 县长本来不出所料地马上就点头同意了,但局长却追了一嘴:“要是我们把人全都放了,到时候万一赤匪不放人怎么办?” 对呀,县长错愕地看向局长。 第40章 成功返程 局长赶紧补充:“既然那个张为民才是对方首要的解救目标,那就把他扣下来,先把其他人放了,等县长孙子被送回来了再放他”。 “中介人”李志鹏只得又返回监狱跟张为民商量,他以己度人,认为张为民肯定不会同意自己留下当人质,谁知对方竟一口就答允了下来:“行,我留下,你们先把别的同志给放了”。 双方谈妥,当晚赵骥和李志鹏再次会面。 这次,张为民亲手写了信,在信中阐明了自己愿意留下换取别的同志自由的决定,并希望赵骥能尊重自己的意见。 好事多磨,但能多救出几个同志的确更好,麻烦一些也是值得的。 “好,我同意,你们先放了我们被捕的其他同志,等他们安全抵达我方根据地后,再拿县长的孙子交换张校长”。 很快,忧心孙子安危的县长就不管不顾地如约释放了龙游县狱中关押的我方同志,赵骥安排曾晓和他们一道,拿着龙游县开具的通行文书押运物资先行返回四明山。 计算脚程,被释放的同志差不多应该到达根据地了,赵骥和张诗阳押着孙钦跟县长孙子来到龙游县城外约定好的交换地点。 约定地点是一处开阔的野外荒地,这样双方谁都无法暗藏伏兵。 约定时间一到,李志鹏就扶着张为民出现了,张为民在牢里受过大刑,身体情况很差,没有人扶的话根本走不了路。 赵骥看到这情况不禁后悔起来,自己怎么没提前考虑到张为民的身体状况牵一辆马车过来,好在对方只来了李志鹏一个人,交换在即,为了能顺利换回张为民,那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赵骥先解开蒙在孙钦眼睛上的布,踹了他一脚,然后对李志鹏喊道:“李副局长,兄弟在这里先恭喜你了”。 孙钦刚恢复视野,被阳光刺得有点睁不开眼,但赵骥的喊话却让他悚然一惊:“你……你们……早认识?” 该死!狡猾的共党!李志鹏没想到赵骥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他随即恶狠狠地盯向孙钦:孙校长,别怪兄弟手黑,这是那个共党想要你死的! 李志鹏的确没有冤枉赵骥,他的确是想借李志鹏的手来弄死孙钦——孙钦是认识自己的,要是让孙钦安然回去龙游,那么自己和蒋良栋之间的事就会暴露,就算县长再怎么能容忍蒋良栋,也不可能坐视本县的保安队长和游击队有勾结。 害了蒋良栋倒没什么,但要因此害了蒋怡的话,那是赵骥所不忍见的。 李志鹏走到赵骥身边递个眼神示意自己懂他的意思,然后低声说:“这里留给我来解决,你们快走,我把孩子一接回去后,县里就会派人坐车来追你们”。 赵骥一惊,不再言语,赶紧和张诗阳扶起张为民就往回走,他相信李志鹏说的是真的,因为自己一旦被追兵追上,那李志鹏配合自己找回县长孙子的事就会暴露,别说升任副局长了,到时候保不保得住命都亦未可知。 赵骥三人离开后,李志鹏掏出枪一脸杀气地慢慢走向孙钦。 孙钦见李志鹏面色不善,还以为对方误会是自己绑架的县长孙子,他连忙急着辩解起来:“别,别误会,李探长,都是张为民的那个妹妹,她借口找张为民的事把我骗出学校,然后就和那个男共党挟持了我,逼我……” 李志鹏有些厌恶地瞥了孙钦一眼,这个蠢货,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再当校长也只会误人子弟。 “孙校长,你也别委屈,要不是你出卖张为民,他原也不会被捕,所以嘛,你死也不冤”。 “砰!” 看着孙钦倒在血泊中,李志鹏抱起还蒙着双眼的县长孙子径直而去。 …… 赵骥和张诗阳扶着张为民一路疾走,他们必须尽快离开龙游县地界,只要进入邻近的金华县境内就能获得暂时的安全。 私自放走被捕的犯人对龙游县长来说不是太大的事,在本县内完全可以掩盖得住,但是却不能公然闹开,所以他宁愿放走赵骥三人,也绝对不会让手下追入邻县境内。 “哥哥,你再坚持一下”,张诗阳看张为民捂着胸口非常难受的样子,只好一面垂泪一面鼓气打劲。 可张为民实在太虚弱了,他咬牙走了一段路程就再难坚持,两眼一黑,身子一软,就从赵骥和张诗阳肩上滑了下去。 “哥,这里不能歇,你快醒醒”,张诗阳狠心用力去掐张为民的人中。 张为民吃痛悠悠醒转,他有气无力地看了赵骥一眼:“你是哪部分的同志?” “我是原十军团的,现在在四明山区打游击”。 张为民点了点头,含笑握住赵骥的手:“走不动啦,我是不成了,把我妹妹带到根据地去,照顾好她”。 “你说什么嘞”,赵骥伸手要扶起张为民,“来,我背着你走”。 张为民用力扯住赵骥:“我这副身子,就算活着撤进山里也是个废人,你们快走,敌人有车,你们拖着我的话谁也走不了,走,快走!” “不,哥,我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张诗阳好不容易才救出哥哥,哪肯独自逃生。 张为民用尽最后力气一把推开张诗阳,然后猛地夺过赵骥腰间的狗牌撸子顶在自己脑门上:“你要是再不走,我就马上死在你面前!” 张为民一脸决绝,张诗阳不敢硬拉哥哥,又不忍就此离去,她捂着脸跪在地上“呜呜”哭泣起来。 赵骥心中着急,他抬眼一望,只见远处高高扬起一阵尘土——敌人乘坐的汽车已经离得不远了,转瞬即至! 到了必须要做决断的时候了! 赵骥取出一枚手榴弹塞到张为民手中换回手枪,郑重承诺道:“张校长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诗阳的”。 说罢,赵骥拉起张诗阳就走,张诗阳不肯,他一狠心,干脆直接把张诗阳扛起在肩头,头也不回地一路走了下去。 张为民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泪流满面,然后目光转向来路变得坚毅起来…… 第41章 第一个女兵 赵骥和张诗阳一路进入金华县境内后也不敢停下脚步,直到天黑以后才寻了处背风的堤坎稍作歇息。 不知是哭尽了泪水,亦或是理解了张为民当时的选择,张诗阳的情绪总算从悲痛欲绝中走了出来,她不哭也不再闹腾,对赵骥强行把她从哥哥身边带走一事也没有只言片语的责怪,只是变得不知应该说是麻木还是坚强了起来。 “吃点吧”,赵骥递过去一个馒头,“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张诗阳接过馒头狠狠咬了一口,使劲吞咽起来,其实她现在真的没有丁点儿胃口,可她也知道自己必须要吃东西,因为只有吃饱了,才能有复仇的力气。 “你家里还有亲戚吗?”赵骥试着问到。 四明山游击区现在还在草创期间,各方面条件都很艰苦,虽然张为民临终前托付自己把张诗阳带去游击区,但赵骥觉得这对张诗阳来说并不是个好的选择。 根据粟大将的回忆,四百人的挺进师进入浙西南建立根据地后,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很快发展成了一千多人,但就是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原十军团的四百老兵就几乎没剩下几个了。 在敌人的腹心区域打游击无异于泉水打野,其惨烈程度可见一斑。 张诗阳强迫自己把嘴里的馒头咽进肚子,然后才扭头看着赵骥回答:“我家里没人了,哥哥就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额……是这样的”,赵骥挠着头为难道,“我们四明山游击队没有女兵,你看……额……不然……” “没有什么不然”,张诗阳的目光异常坚定,仿佛刀篆斧刻般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赵大哥,我要加入游击队,我会像我哥哥那样,以一个战士的身份去战斗,你别当我是女孩子就行了”。 说完,张诗阳也不等回答,就自顾自背向赵骥倒在枯叶堆上睡了下去,摆明了不想再听他劝解。 赵骥拿这个执拗的女孩儿没有半分办法,当初蒋怡不听话还可以打骂或恐吓,现在这……真是打又打不得,说又说不听。 唉! 夜里,赵骥听见背后不时传来隐隐的抽泣声,那应该是张诗阳又想起了哥哥在伤心难过,但她哭得很小声,估摸是边哭边捂着嘴的。 赵骥有心劝慰几句,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摇摇头不去理会,也许等她伤心过了,或者见过山里的条件以后就不会坚持要进山里去了吧,到时候再把她安置在梁辉村的药坊里…… “赵大哥,你醒醒,天亮啦”,天刚蒙蒙亮,张诗阳就唤醒了赵骥,“快吃吧,这是我刚从附近市集买来的油条和白粥,还热着的”。 赵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伸手去接张诗阳递来的早饭,两人目光刚一相接,他就不由一愣,险些失手跌落了热乎乎的早饭。 只见张诗阳不知何时已经剪掉了可爱的麻花辫,换成了一头利落干练的短发,她把头发往后梳拢,用头绳扎了起来,整个人的气质立时变得飒爽起来,看上去颇有几分巾帼英气。 张诗阳冲赵骥一笑,带点傲娇地说:“哼,怎样,这下像个女兵了吧,可以跟着你进山里去了吧?” 这小妮子…… 从此以后,她不再是一个有兄长护翼的娇滴滴女学生了,而是蜕变成了一名坚定的游击队战士。 一个孤女,在哥哥被捕后,能熬上几天几夜独自监视保安队,能冷静分析形势找到哥哥的同志援手,能甘冒风险劫狱救人,要是她铁了心做一件事的话,就算有再大的困难也是阻止不了她的。 赵骥不便再拒绝张诗阳的要求,不然这个有股子韧劲的女娃子还不晓得会做出其它什么事来。 “好,我答应你了”,赵骥伸出手,“张诗阳同志,欢迎你加入四明山游击队”。 “谢谢你,赵……”张诗阳也伸出手,和赵骥握了一下,“赵骥……额……同志”。 沿途再无别话,两人顺利返回四明山中。 听说赵骥回来了,曹路高兴得专门下山来接,叽叽喳喳地打听着这一趟的见闻。 对于张诗阳,曹路和这个时代大多数的农家男孩一样,初见时有些腼腆,但见张诗阳这位城市知识女青年态度和蔼,跟老家邻居女孩没什么区别时,就又变得好奇起来,不断询问起她在龙游县读书生活的事情来。 此时的四明山游击队比赵骥离开前热闹了许多,除了最早的四个元老之外,现在还多了梁辉村征募的新兵,以及从龙游县解救出的原十军团被俘战友,加起来已有二十多人,快接近一个排的编制了。 进入营地,杜斌彬和刘焕见战友安全归来,激动地跑上来和赵骥紧紧相拥:“太好了,你可算回来了!” 拥抱完,杜斌彬诧异地看向赵骥身后:“这是……” “这是张为民同志的妹妹,张诗阳”。 赵骥刚介绍完,就见营地里跑出一男一女和张诗阳相拥而泣。 杜斌彬指着他们给赵骥介绍:“这两位都是你这次解救出的原龙游县地下交通站同志,男同志叫孙林,是张为民同志的联络员,女同志叫辛玥,是张为民同志的报务员”。 杜斌彬拉着赵骥又来到一排站得整整齐齐的队列前:“这是被解救出的原十军团战友”。 队列当头一人朝赵骥敬了一个军礼:“报告,我们是原十军团19师的,我叫陶旺”。 赵骥非常高兴地回了个军礼,然后握住陶旺的手:“我也是19师出来的,欢迎大家加入四明山游击队,以后大伙儿一起打白狗子”。 赵骥的高兴是发自内心的,除了为战友安全获释高兴以外,还因为这十多个从井冈山走出来、经历过先遣东征的老兵可以极大地增强游击队的战斗力,能帮助新兵快速成长,还能在战斗的关键时刻起到关键的作用。 靠着系统奖励的物资,整个游击队全员换装了87式迷彩服和56式胸挂,看起来简直比正规军还要正规军。 第42章 战前失眠 有了孙林、辛玥和陶旺等党员的加入,赵骥动议把原来的四明山游击队党小组改组为支部。 按照组织程序,赵骥众望所归当选支部书记,并任游击队长,杜斌彬被选为副书记,任游击队教导员。 整个游击队同时整编为三个班,包括两个步兵班和一个火力班。 步兵班每班十人,其中老兵四人(包括班长)、新兵六人,分别由曹路和陶旺担任班长,每班配备六支53式骑步枪、二十枚手榴弹,武器不足的部分只能暂时由梭镖替代。 火力班则全部由老兵构成,负责操作53式轻机枪和54式高射机枪,由刘焕担任班长。 另外,张诗阳和孙林、辛玥三人则负责配合杜斌彬开展宣传、文书和发动群众等偏文职类的工作。 “我在龙游时得到消息,我们十军团的突围部队已经改编为新的挺进师进入浙西南一带了,目前浙江各地的保安团都在向那边集结,准备要集中军力组织围剿”。 赵骥在支部会议上通报了目前的形势,然后提出对下一步行动的意见:“我们四明山游击队虽然才刚组建,还没有形成战斗力,可眼下也等不了我们慢慢训练了,我建议以战代练,尽量为主力部队分担一些压力”。 在座众人一听顿时交头接耳议论起来,替主力部队分担压力当然义不容辞,但以四明山游击队目前的实力自保尚且勉强,如果下山出动出击的话,简直和以卵击石没什么区别。 “我的意思是先争取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在山区附近的村子进行扩红,在获得稳定的物资和兵源补充点以后,再利用浙东县城兵力空虚的机会视情况发起进攻”。 杜斌彬听赵骥如此解释,当即赞同道:“我觉得赵骥同志的这个意见很好,浙东是蒋匪的老巢,只要我们能在这边闹出动静,他们多少都会抽调些兵力回援的”。 其余人也觉得这个主意很妥当,纷纷举手表示同意,最终决定由火力班留守山区,然后出动两个步兵班配合杜斌彬、张诗阳四人进村发动群众发展新的根据地。 有了梁辉村的工作经验,这次的工作相较顺利了许多,在游击队的武力震慑下,附近十余个村子的清乡队很快就被缴械解散。 失去武力保护的地主劣绅们不得不暂时屈从于游击队的各项改革政策,被迫让出了原先被垄断的土地、牲畜、工坊等生产资料。 利益受损的地主们当然不甘心,纷纷私下透过各种关系向所在的余姚县政府施压要求出兵“剿匪”。 余姚县长被吵得头都大了,他自然不愿意治下出问题,可县保安队已经在雷浩的带领下前往浙西南了,身为县长的他无兵可派,只能一边尽量安抚一边强行把这事儿给压了下来,只推说等保安队返回后一定第一时间出兵。 在余姚县的“坐视”下,游击队很快就拉起了一支百余人的队伍,但苦于缺乏枪支,赵骥为了保持原有队伍的战斗力,没有把这些新兵混编进来,而是每村单独地编组了一支只装备了冷兵器的十人民兵小队。 其实这也是井冈山根据地创立初期的队伍编组经验,就是保留一支有战斗力的主力部队作为战斗时的箭头,让新扩编的冷兵器队伍只担负后勤、佯攻、追击等辅助作用,等到取得胜利、获得缴获后再扩充主力部队。 经过一段时间的简单训练后,就到了原定攻打县城的时间了,但赵骥却在这时候犹豫了起来:新兵的训练时间太短了,而且浙东不比井冈山地区,这里的老百姓虽然也过得苦,但还没到要揭竿而起的地步。 赵骥最担心的就是新兵的战斗意志可能不如井冈山地区百姓那么坚决。 战斗在即,最怕的就是军事主官决心动摇,赵骥生怕自己影响到军心士气,不敢把心中的想法告诉别人,结果心中愈发郁闷不安。 这晚,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身独自到月下枯坐,可思考来思考去,仍旧想不出妥善的解决办法。 “咔嚓”,身后忽然传来一下踩破枯叶的声音。 “谁!”赵骥立即警惕地掏出手枪站了起来。 “是我”,树丛中慢慢转出一个身影,赵骥借着月光一看,原来是张诗阳。 “咦,诗阳,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你不也没睡吗”,张诗阳走近挨着赵骥坐下,“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睡不着而已”,赵骥生怕小姑娘嘴碎,知道自己的心思后会到处传,哪肯轻易吐露。 “其实你是怕我会把你的话说给别人听吧?”张诗阳一语戳破赵骥心事。 “你……怎么……”赵骥虽然没把话说完,但他的表情已经承认了一切。 “你是想问我怎么猜到的吧”,张诗阳舒口气望着月亮,“我哥哥以前心里有事的时候也跟你一样,晚上睡不着就起来看月亮”。 “张校长也这样?” “嗯”,张诗阳点点头,“哥哥是干秘密工作的,很多事都不能对别人说,需要保密,所以我也早习惯了从不把他在家里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跟人说,无论需不需要保密的我都不会说”。 张诗阳说着看向赵骥:“你如果相信我的话,就跟我说说吧,说出来也许就睡得着了”。 “你是担心攻打县城会不顺利吗?” 不知为何,赵骥只稍微犹豫了一下,就不由跟张诗阳倾诉道:“我们目前的力量还是太薄弱了,特别是浙江这边新兵的战斗意志不比井冈山那边,我怕万一进攻失败,会因为我的决策失误白白造成牺牲”。 第一次带兵主动发起战斗,说没有压力是假的,毕竟那么多人是要拿性命来听自己的指挥的。 张诗阳一听就理解了赵骥的意思,她昂头想了一想,然后对赵骥说:“你听说过一句话吗,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堂堂全浙岂无练才”。 “嗯?” “这是明朝名将戚继光在我们浙江募兵时讲的话,当时的总督胡宗宪说我们浙江兵练不出来,哼,后来的戚家军怎么样,谁说我们浙江人不能打仗的”。 张诗阳向赵骥递来一个温柔的笑容:“你要相信我们浙江人也能革命,就像我们相信你这次一定能带领我们打下余姚县城一样”。 第43章 奇袭余姚县 两人随后又聊了许多,赵骥讲了自己怀玉山突围的经历,张诗阳也讲了以前在龙游县参加学运的所见所闻。 不知不觉,两人竟聊到了天色微亮才分别离去,赵骥觉得好受了很多,原本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也变得轻了,回去后竟香香地饱睡了一顿。 早操时,刘焕没有见到赵骥的身影,还以为他是贪睡过头,正要去叫醒他时,却被杜斌彬拉住低声说:“赵队长昨夜拟定作战方案,半夜才睡,不要打扰他,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哦,原来是这样”,刘焕只当真的如此,没想太多就自行去组织火力班训练了。 刘焕离开后,杜斌彬望了一眼在不远旁打水洗脸的张诗阳,又看了看自己和赵骥共住的木质营房,然后才笑笑去忙自己的事了。 大战即将来临,让本方的军事主官获得充足的睡眠是十分必要的。 “叮!系统现在发布新任务——攻克余姚县城”。 …… 余姚县南门,十来名手持长枪的警员眼神空洞地麻木注视着身前纷纷攘攘的行人。 自从县保安队南下助剿以后,余姚城防就由警察局接手了,和后世的警察不同,民国时期的旧警察是装备有长枪的,也即是军用步枪,只不过没有装备火炮、机枪之类的重火力。 九一八事变时,日寇攻入沈阳后,就曾遭到沈阳警察的强力抵抗,一度久攻不下,后来还是临阵调动了刚缴获的东北军雷诺轻型坦克才攻克警察局大楼。 余姚警察局接手城防后,照例在城门口摆了一个筐,每个要进城的老百姓都需要缴纳一笔例钱才能通行。 今天进城的人不多,过了半天时间了筐里也没装上几个钱,弄得守门的警员愈加无精打采。 “长官,长官,出事了”,就在这时,一条壮汉急匆匆地跑到城门口,拽着警员的胳膊急道,“我们的大车在前面翻了,货物掉了一地,好多人跑来哄抢,怎么拦都拦不住,求求你们快去帮帮忙啊!” “货?”警员们的一听眼睛就亮了,“都是些什么货?” “白米,棉布,还有几箱鸦片,长官快跟我来吧,不然就要被抢光了!” 全是值钱货呀!到时候帮货主把哄抢的泥腿子赶走,自己顺手拿一些也是应该的,再说了,老子手头有枪,货主还敢说个什么一二三不成。 反正今天也收不到多少例钱,有便宜不占是傻子,警员们争先恐后地跟着前来求助的壮汉跑了过去。 一口气跑出两、三里路,果然看见前方路边侧翻了一辆大车,好几个箱子散落一地,几十个老百姓正忙着捡拾地上的货物。 “砰!”带队的探长朝天鸣了一枪,“简直没王法了!” 枪声惊得捡拾货物的百姓不敢再捡,赶紧四散逃开,一个货主模样的年轻人连忙上前拱手道谢:“多谢长官援手,多谢多谢”。 按照后世不成文的规则,警员们现在应该言笑晏晏地和货主客套一番,表示这些都是自己应该做的,上演一出警民一家的戏码才对。 可民国时不同,赶走哄抢货物的百姓后,警员们一把推开上前道谢的货主,然后就像主人刚撒了食的鸡群似的,撒欢般冲到路边地里埋头捡拾起货物来。 警员们有的拿着袋子疯狂装米,心思活络的则拼命把尽可能多的布匹夹到腋下,最过分的竟然跳上大车去搬那些没有掉落的货物。 直到再也拿不动更多的货物时,警员们才心满意足地起身准备回去,他们俯身得久了,猝然起身不禁有些两眼发花……咦?这是? 只见之前四散逃开的百姓们不知何时又返了回来,而且还隐隐呈现包围之势,把十来个警员困在中间,更诡异的是——这伙百姓手里居然都端着步枪! 只见适才来求助的壮汉当先举枪上前:“举起手来!缴枪不杀!” 面对这种极度的劣势,警员们哪里还有反抗的意志,几乎未加过多考虑,他们就齐刷刷地丢掉武器跪在地上高举双手:“投降,我们投降了,别开枪”。 求助的壮汉便是曾晓,年轻货主自然就是赵骥了,而刚才捡拾货物的百姓们全是四明山游击队的队员所扮的,两个步兵班和一个火力班这次全员出动了。 余姚县府大楼内,县长老爷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强挤出笑容对满堂的乡绅们说:“各位静一静,你们的苦楚我都知道,但你们进城时也看到了,本县保安队已经奉省府命令开拔了,我对剿匪一事也是有心无力啊”。 “各位要是实在觉得在乡下不安全的话,大可以暂时搬入县里来住嘛,等保安队回来清靖地方后再返家,我在这里跟大家保证,县里面是绝对安全的”。 话音刚落,楼外就突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在座的乡绅们面面相觑,这是……枪声还是什么别的声音? “大家稍安勿躁”,县长压根儿就没往枪声那方面想,“去个人看看,不年不节的,是哪家婚嫁迎娶在放鞭炮吗?” “哦,这样啊”,听县长如此解释,与会的乡绅们才又重新安心坐下,可屁股还没挨到椅面就看见县长司机猛地推门跑进屋内。 “县长!不好啦!赤匪进城了!” “什么!县里的警察呢?他们干什么去了!” “别问了,逃命要紧,东门那边还没有响动,我们从东门走”,司机不由分说拉起县长就开跑。 满堂的乡绅们也像炸窝的老鼠一样乱窜,扯着嗓门吆喝着自己的轿夫赶紧跟上县长的小汽车逃命。 俘虏了南门的十余名警察后,赵骥命令刘焕把火力班一分为二,以54式高射机枪支援陶旺班直取警察局控制枪械库,以53式轻机枪支援曹路班直取县府大楼,争取完成“斩首”行动,每个步兵班同时辅以两个民兵小队。 这次奇袭进行得异常顺利,浙江已经许久没有发生过攻击县城这么大的事情了,余姚县的整个守备非常松懈。 第44章 攻克余姚县 余姚县警察局共有百余警员,单从人数看差不多是四明山游击队的三倍,即便游击队这边加上民兵小队,双方也是兵力相当,再算上警察是全员配枪,所以余姚县长才高坐无忧。 只训练了一个多月的新兵和民兵们都是从没见过血的战场初哥,如果赵骥选择强攻的话,只要在坚固的城防工事前稍稍受挫,或者部队出现一些伤亡,谁也无法保证这支刚拉起来的新队伍会不会突然崩溃。 赵骥可是知道秋收起义的教训的,因此才设计了这么一出用货物诱骗守门警员脱离岗位的奇袭,一举控制住城门,成功打开了后续进攻通道。 奇袭的最大好处就是出其不意,此时整个余姚县的警察还处于分散状态,人员并未完成集结,更不处在战斗状态,除了各城门口配发了几支步枪,其余的大部分警员配发的还是手枪甚至警棍而已。 陶旺按照作战命令,根本不理会街上四散躲避的百姓,他率领全班在民兵的指引下快速直扑县警察局大楼。 警察局内,局长多少还算有几分硬气,他没有像县长那样弃城逃跑,而是在听到街上枪响后第一时间打开枪库分发步枪,同时命令此时局里仅有的二十来名警员依托围墙和大楼朝外射击。 陶旺率领的步兵一班和两支民兵小队被火力封锁在警察局前面的街道中无法前进,好在敌人来不及扫清射界,战士们可以借助街上的建筑作为掩体进行对射。 “把重机枪架到那里二楼去”,陶旺指着一家正对警察局的临街店铺大吼,“先压制围墙上的敌人”。 与步兵班不同,为了最大限度发挥两挺机枪的火力优势,赵骥当初给火力班配置的是全员老兵。 不用陶旺进行更详细的命令,四名老兵就心领神会地扛着机枪上了楼,并娴熟地完成了组装、架设、掩体构筑等一系列动作,然后就朝着警察局围墙猛烈开火。 警察局的围墙不过就是一层简单的砖墙,根本抵不住54式高射机枪12.7毫米口径子弹的打击,几个躲在墙后的警员立即就连墙带人被打得稀碎,剩下的警员马上被吓得连滚带爬躲进大楼内部。 “打门,把大门给我打烂”,陶旺仰头大声下令。 “哒哒哒”,警察局的大门很快就被射得千疮百孔,“轰”一声摔在地上。 战斗经验丰富的火力班老兵还贴心地额外在围墙上射垮出几个口子,免得步兵只有一条冲锋通道会遭到敌人的集火杀伤。 “上,机枪掩护,各组交替掩护前进”。 四明山游击队每个步兵班分为三个战斗小组,每组三人,装备两支步枪和一支梭镖,手榴弹则需要视具体的战斗情况临时分配。 随着一声哨响,已经被提拔为副班长的曾晓一马当先,带着第一战斗小组的另外两名战士疾步冲到围墙下,然后借助围墙垮塌处的缺口朝大楼射击。 陶旺则带领第二战斗小组越过曾晓组直接冲进警察局大院试图控制大楼门口。 大楼门口此时已经被警察用桌椅杂物堵塞住了,后面还有警员隔着杂物射击,冲不进去,第二战斗小组一时间被困在楼门口两侧进退不得。 “快!曾晓!手榴弹!” “躲开点!”陶旺刚下完命令,就见曾晓把枪递给另一名战士,然后一手一颗手榴弹,越过围墙缺口冲向大楼大门。 他先朝门口堆着的桌椅杂物扔出一颗手榴弹,“轰”,门口顿时腾起一阵烟雾,炸得木屑乱飞,里间也紧随着传来一阵惨叫。 不等烟雾散尽,曾晓随即掷出第二颗手榴弹,随着第二声轰响,里间的惨叫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同志们,冲啊!”陶旺振臂高呼,“进去后不要急,一层楼一层楼的清剿,互相间注意掩护!注意控制楼梯通道!” “局长!局长!电话要通了!”就在游击队冲进大楼时,警察局长劈手接过下属递来的电话,“喂,喂,喂,我是警察局长,县长呢,县长呢,我这边快守不住了,赤匪已经功进大楼了!” “什么!县长已经跑了!”局长一愕,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用力把电话掼在地上,“老子在这里卖命,他倒先跑了,娘希匹!不打了,老子投降了!” 另一头,曹路也带着步兵二班杀进县府大院,相较于警察局,这里的抵抗弱得多,几乎可以称作兵不血刃。 县府本来就只有个位数的警员负责在门口站岗而已,亲眼目睹县长老爷乘车出逃后,警员们也立即就脱掉制服各回各家了。 步兵二班冲进县府后,除了缴获到大量的文件之外一无所获,事先布置的抓捕要员任务愣是半点儿都没完成,气得曹路揪住一个县府职员厉声喝问:“县长哪儿去了?快说!” “县长……县长他……他往东门跑了……” “留下一支民兵小队,其余人跟我追!” 此时,余姚县长已经坐着小汽车冲出了东门,一大群乡绅们也坐着竹轿跟在后面鱼贯而出。 县长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望余姚县城,然后回过身来靠在椅子上抚住胸口长舒口气:“老天爷保佑,可算是跑出来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开快一点”,县长拍拍司机肩膀,“可别被赤匪追上来了”。 “开快了就怕后面的乡绅们跟不上”。 “理他们作什么”,县长有点生气,不由加重了几分语气,“他们被赤匪抓了无妨,了不起交些赎金就行,我要被抓了,将来谁来收复县城?” 县长话音刚落,司机猛的一个急刹,撞得县长额头生疼:“你干什么!” “前面……前面路断了……” 县长一听,顾不得额头痛,赶紧探头一望,只见路边的一棵大树被人齐腰砍断一半,树干一头还连着树桩,另一头垂倒在路中央,把道路整个给堵住了。 这种路障可太整人了,必须得先把树干连着树桩的部分完全砍断了,然后才能清理移开。 第45章 发大财了 “还不快下车去把树挪开”,县长没好气地呵斥司机,但一贯对县长伏眉顺眼的司机此时却说什么也不肯下车。 这路障一看就是人为故意造成的,针对的是谁再明白不过了。 跟在小汽车后面的轿夫们也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引得坐在上面的乡绅们纷纷好奇地探头观望。 突然,一声尖锐的哨音响起,道路两旁一下涌出几十名手持梭镖的民兵来,把逃亡的队伍团团包围起来。 “别,别杀我,我愿意拿钱赎命”,乡绅们不假思索地就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车上,县长就在小汽车上,你们要杀就杀他”。 杜斌彬看着民兵们把浑身抖筛的县长从车上拎了下来,高兴地转头对张诗阳、孙林、辛玥三人说道:“这次全靠你们的情报够准确,要不然还真可能让他给溜了”。 张诗阳不好意思地捋了下头发谦虚说:“杜教导你快别这么说,这个县长是宁波人,县里出事儿了,他第一反应无论是回家还是回区里求援,都得往东去宁波,这又不是什么机密,不难查到的”。 民国的行政区划分为省、道、县三级,道又称行政督察区,余姚县是宁波督察区下辖的县,再考虑到县长老家也在宁波,就不难判断出他最可能的去向了,所以游击队决定在东门外设伏,果然一举擒获了出逃的县长和一众乡绅。 看着押回来的县长和乡绅,赵骥简直比亲娘见了儿子还高兴,这些人在他眼里那可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元呀! “抓紧查一下这些人的家底,优先跟他们的家属要粮食、布匹、药品、牲畜等必需物资,额外的才要现洋”。 “赎金要注意控制在对方能承担的范畴内,不要狮子大开口,能起到警示作用就行,让他们以后不敢再跟游击队为敌,要通过这次惩罚引导他们站到革命的一边,但不要把他们彻底逼到我们的对立面”。 把人扣下要赎金以后世观点看来也许不太地道,但在当时却是队伍经费的重要来源,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理解为向地主阶层征收财产税,只是革命年代的税额比和平年代高。 502战神就曾回忆过挺进师进入浙西南后的做法,先是根据地主的家产提出物资需求,如果对方坚持不给,那就先警告一次,警告无效的,就直接武力扣押,直到对方偿付赎金。 对于拿钱换取人身自由,乡绅们是一点儿意见没有,全都忙不迭地跟赵骥表态:“愿意愿意,我们愿意交钱”。 “欢迎诸位支持革命工作,大家放心,我们四明山游击队是言而有信的,收到钱一定马上放人,而且在此期间,我们也会保证大家应有的生活待遇”。 相比于博古主政井冈山时竭泽而渔的政策,赵骥至少不会动辄杀人或者抄家,甚至索要的金额比很多保安队下乡时搜刮抢掠的还要温柔上很多,梁辉村长想必对此深有体会。 除了赎金以外,游击队还从县府直接缴获了税金两万多银元。 发财了!发大财了! 当赵骥听曹路汇报县府缴获数目时整个人都听懵了,缓了好一阵后才回过神来。 余姚县是富县,应该说全国无论哪个根据地都从没占据过如此富裕的县城,现在的四明山游击队可比中央红军和四方面军还要有钱, 中央红军进入陕西后要求先期到达的红二十五军提供部分经费,徐海东大将身为堂堂军长,全军家底也只有七千大洋,他一次拿出五千大洋,激动得教员建国后都还记得这件事。 两万大洋的分量由此可见有多么重。 把财物归公的工作交给杜斌彬处理后,赵骥又马不停蹄地来到警察局,一进局里他就直奔枪械库。 “叮!”系统音及时响起,“恭喜宿主完成攻克余姚县城的任务,现在发布任务奖励——53式骑步枪六十支,子弹六百发,87式迷彩服、56式胸挂各一百二十套,67式手榴弹三百枚”。 “帮我放到警察局枪械库里面”。 此时,警察局长已经大开库门,像个迎宾小姐般彬彬有礼地站在门口做了个请进的手势:“这就是我们余姚县警察局的枪械库,一应枪弹全部都有登记备案”。 赵骥接过登记簿逐个清点,库里一共有汉阳造步枪六十支,子弹一千二百发,另有各型手枪六十把,手枪弹若干。 对游击队来说,武器是有钱也不好买到的东西,有了这批武器,就可以大大扩充游击队的规模了。 “这些怎么没有登记”,赵骥指着系统奖励的武器,同时故意板起脸拿着登记簿责问警察局长。 “这……”警察局长顿时就懵住了,“我……我也不知道呀”。 赵骥怕露馅,没有继续追问,只假装生气瞪了局长一眼,然后就把登记簿递给他:“赶紧补上”。 局长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赶紧现场就立即把系统奖励物资登记入账。 赵骥满意地接过登记簿,然后递给曹路:“把库房看守好,把登记簿交给杜教导,请他尽快安排人手把全部物资尽快起运回根据地”。 接下来,赵骥又忙着接见了部分县里的中立民主人士、商界代表和学界代表等,一番温慰及宣讲政策后,直到天黑才回到县府的临时办公地。 一进办公室,赵骥就发觉气氛有些不对,杜斌彬正非常生气地大声说着什么,陶旺和曹路则面色凝重地站着,一副犯了错的模样。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赵骥有点诧异,不是才打了胜仗么,缴获也极为丰厚,这还能有什么能让人不满意的。 杜斌彬关上门,然后才沉着脸收敛火气说道:“白天有几个民兵私下抢了县里商户的货,还有一个杀了人”。 “杀人!怎么回事?”赵骥一听就被震住了,这可是大事,是关系到游击队能否立足的根本所在。 “抢东西的先不提”,杜斌彬解释道,“杀人的那个是为了泄私愤”。 第46章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原来,有个民兵之前活不下去找人借贷,结果因为不识字被下了套,一圈利滚利下来,最后变成了本金的几十倍,根本还不上。 债主通过黑帮打行逼债,不仅狠狠打了那个民兵一顿,还把他妹妹抢走卖到财主家当丫鬟,他父母也因此被气得大病一场先后离世。 这次攻下余姚县城后,那个民兵直接就找上门杀了债主报仇。 赵骥听了像心头重重压了块石头般沉,从纪律的角度来看,杀人肯定是不对的,尤其还是出于泄愤的目的私自杀人,不论是出于何种理由都是不对的。 但从朴素的情感角度出发,这个民兵的遭遇绝对能引起绝大多数底层百姓的同情,尤其是在法律观念还未深入人心的当下。 这些主动参加游击队的民兵大多都是身负深仇苦恨,他们接受训练的时间太短了,前后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很多人都还不明白、不理解三大纪律的深层意义,如果不能打通他们思想症结的话,很可能会挫伤军心士气。 难怪说政工工作才是我军能打胜仗的根本啊! 赵骥看向杜斌彬问:“你是教导员,你什么意见?” “当然要明正典刑,给被害者家属一个说法,给全城的所有百姓一个说法”。 杜斌彬义正言辞,他是干学运出身的,之前从没遇到过性质如此恶劣的暴力事件,所以特别难以容忍自己的队伍中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样吧,先把所有民兵小队集中起来,由杜教导员重新组织开展纪律教育,要跟大家讲清楚我们制定这些纪律的用意,要跟大家讲清楚违反纪律的后果”。 “在新的纪律教育完成之前,城防巡逻工作全部由游击队主力部队接手,民兵小队不再参与”,赵骥郑重地看向刘焕、陶旺和曹路三个班长,“你们都是十军团出来的老兵,你们能保证不再发生类似的事吗?” “能!”三个班长肃然立正。 “那个杀人的民兵现在关在哪里,带我过去,我要找他谈谈”。 …… 几天后,四明山游击队在余姚县召开了一场公审大会,除了全体民兵,还有县里的学界、商界、工界代表和大量闻讯前来看热闹的百姓。 公审由杜斌彬主持,赵骥和县里几个素有名望的民主人士也在台上就坐陪审。 杜斌彬先当场询问了被害人家属和其他几个当时在场证人,又出示了凶器、血衣等物证,然后再问杀人的那个民兵:“你认不认罪?” 民兵愤然望向主席台怒吼道:“我承认我杀了人,但那是因为他欺负我不识字,骗我签下高利贷的借据,他不仅强夺了我妹妹卖给别人当丫鬟,还害死了我父母,我杀他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能报仇的话我干嘛要当兵!” 这番发自心底的激昂呐喊立刻就引起了在场民兵和围观百姓的情绪共鸣,大家都或多或少受过财主们的欺压,这个民兵的经历很容易就勾起了他们过往的不好回忆,个别感性的更是忍不住抹起泪来。 就连一名陪审的退休中学校长都情难自禁地频频点头自言自语道:“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呀”。 是呀,革命不就是为了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吗,如果害得别人家破人亡的恶人都不能得到惩罚的话,那么革命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赵骥起身走到台中,问原告家属道:“怎样?他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话?” 被杀那人是余姚县人尽皆知的恶霸,他做过的坏事实在太多,别说普通百姓了,就连陪审的县绅们也都多少耳闻过他的恶名,家属情知没法隐瞒,只好尴尬地点头承认:“是……是有这么回事儿”。 赵骥振臂向台下高喊:“大家说,这样的恶人该不该杀?” “该杀!该杀!该杀!” 原告家属见状面面相觑,与会的工学商代表则露出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互相间递个眼神,仿佛在说:早就知道你们会护短。 “不错!这个恶人是该杀!”赵骥上前一步肃然道,“但是!不能这么杀!” “大家不妨想一想,如果每个人觉得别人该杀就可以自行去杀死别人的话,那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你们还敢安心逛街吗,还敢安心上学吗,还敢安心做生意吗?” 此言一出,现场群众不禁陷入沉思,不少人都觉得赵骥说得有道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赵骥转身问陪审的代表们:“诸君,你们觉得如何?这个案子该怎么判?” 陪审代表们一齐表示:“此人作恶甚多,正该抵命,至于这个凶手嘛……军中之事,我等不便多言”。 “哼”,赵骥心中暗哧一声,他不理陪审代表,径直转向台下的民兵们高声说道:“全体起立,一起背诵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百余民兵“唰”的整齐起立,朗声背诵道:“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一切缴获要归公,说话和气,买卖公平,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赔,不打人骂人,不损坏庄稼,不调戏妇女,不虐待俘虏”。 赵骥又问杀人的那个民兵:“你会背吗?” “会……会背”,新兵入伍第一件事就是学习军纪,他虽说只接受了一个月的训练,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还是能背得下来的。 “那你自己说,擅自杀人按照军纪该怎么办?” “该……该偿命”。 “哥!哥!”就在这时,张诗阳陪着一名少女上到台来,少女一上台就抱住杀人的民兵就嚎啕大哭。 “妹妹?你……你怎么在这里?”民兵又惊又喜,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赵骥慢慢走到他面前:“你是咱们游击队的人,受了欺,队里不会不管,知道你的事情后,支部就立即专门派人去寻了,还好,总算把你妹妹找回来了”。 赵骥红着眼眶不忍道:“你们……你们兄妹好好见上最后一面吧”。 兄妹俩相拥痛哭,直到哭得力竭,那民兵才昂头坚毅说:“队长,我错了,请你看在我这次作战有功的份上,替我照顾好妹妹”。 “放心吧”,赵骥盯着那民兵郑重承诺,“考虑到你入伍时间太短,这事儿于情又有可谅之处,所以支部研究决定仍照常给你妹妹军属待遇”。 第47章 浙保二团来袭 最终,公审判定被害人犯有死罪,但因其已死不再追究,杀人的民兵按军纪判处死刑,择日枪毙。 四明山游击队随即由杜斌彬负责,张诗阳、孙林、辛玥等人配合,开始在余姚县范围内接受百姓诉讼,抓捕惩处了一批欺男霸女的恶人。 一番动作下来,无论游击队员、民兵还是普通百姓都对四明山支部心服口服,就连原本抱有鄙视敌对之意的工学商代表们也无二话可说,甚至隐隐觉得这伙占山为王的“赤匪”倒比原来的县府做得更好。 余姚县一时海清河晏,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商贸和工农生产,连带着百姓们的参军热情也提高了不少,每天都有不少青壮前来报名参军。 …… 就在赵骥他们忙得如火如荼之际,杭州城里的浙江省主席黄绍竑正在大发雷霆。 余姚县就在民国帝乡奉化县的边上挨着的,要是万一让这支突然冒出来的游击队打到奉化可就把事儿闹大了! 南京那位当年可是把别人湘潭老家的祖坟都给掘了的,黄绍竑不禁暗自腹诽,这事儿也干得太不地道了,打仗就打仗,你掘别人祖坟能起什么作用,这下好了吧,要是别人也把你祖坟给掘了,那怪你还是怪我。 黄绍竑最近有些焦头烂额,浙西南那边的战事进行得极不顺利。 那个挺进师长听说只是个师范毕业生,一天军校都没上过,黄绍竑原本没当多大个事,但交过手后,他才猛然发觉对方用兵神出鬼没,硬是在自己的多路合击下硬生生虎口拔牙吃掉了整个浙保一团。 黄绍竑正准备抽调更多兵力参与围剿,哪知按下葫芦浮起瓢,浙东这边居然又闹起来了。 作为国军扑灭南昌起义的最大功臣,黄绍竑这位和李、白齐名的原桂系元老很快就判明了形势。 从军事的角度来说,新近崛起的四明山游击队实力有限,不足以对浙东造成太大的破坏,倒是全员百战老兵的挺进师威胁更大,应该集中力量优先对付挺进师才对。 但是,从政治和官场的角度来说,如果不能在余姚的事传到南京那位的耳朵里之前剿灭四明山游击队的话,就算自己全歼了十个、一百个挺进师也是有罪无功。 而且,虽说共党那边没听说过有掘坟的习惯,可万一南京那位的祖坟当真出个意外的话,那可就不是罢官问罪能了结得了的事情了。 心里抱怨归抱怨,黄绍竑还是忍住气下了命令:“马上把浙保二团调回来,尽快把这支游击队给彻底剿灭了”。 一个团打一支不过百余人的游击队,这次总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省府的命令很快就传到了浙西南前线,浙保二团长王大为看完气得把电报拍在桌子上骂道:“胡搞,眼前战事正酣,居然这时候调我们团回去剿一支小小的游击队,这不瞎胡闹吗!” 余姚县保安队长雷浩连声在旁劝慰:“团座不要动怒,其实换个角度看,这事儿倒也不是坏事”。 跟王大为不同,雷浩是知道四明山游击队的,不仅知道,他还亲自带兵进山去清剿过,要是不在事情闹大前尽快剿灭这支游击队的话,万一以后被人追究查到他之前清剿失败的事,那可就坏事了。 所以,必须劝服团长王大为抓紧带兵回去。 “团座,浙西南这边的这个挺进师厉害得紧,咱们要是留下来,难保不会步一团的后尘”。 王大为听得频频点头,这次浙西南清剿战打得非常窝囊,几个浙保团被挺进师牵着鼻子来回打圈圈,却始终捕捉不到对方的主力。 不止是抓不到战机,浙保一团还因为孤军冒进被打了个时间差给全歼了,一团长当场阵亡,王大为的浙保二团同样损失不小,不是今天被摸个哨,就是明天被打个冷枪,搞得现在全团人心惶惶,站个警戒哨就跟要命了似的。 “我们与其留在浙西南跟着一起背锅,还不如回去清剿游击队,功劳虽说不大,那也总比没有强”,雷浩一副循循善诱的语气,“团座你想,剿灭四明山游击队总比剿灭挺进师容易吧?” 是呀,蚊子再小也是肉,王大为一听就懂了雷浩的意思:“好,传令下去,全团明日开拔,我们回去挣收复余姚县城的功劳,不在这儿受这窝囊鸟气了”。 浙保二团回援余姚之际,四明山游击队也正在余姚县召开支部会议商量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赵骥先介绍了当前的队伍情况:“现今我们一共有一百三十三条步枪,我建议用这些枪编成一个加强连,下辖四个步兵排,每排三个班,火力班直接升级为火力排,但人员和装备暂时不变,等以后缴获新的重火力再扩充”。 “火力排仍由刘焕任排长,四个步兵排除陶旺和曹路以外,由连部直领一个排,我来兼任排长,至于最后一个排嘛,我提议由曾晓同志出任排长”。 “我同意”,杜斌彬作为教导员立即发言表示了对赵骥的支持,“曾晓同志加入队伍后一直积极向组织靠拢,还递交了入党申请书,他之前跟赵队长去龙游县接头时表现得很不错,这次作战也非常勇敢,支委已经研究决定接纳他成为预备党员”。 按照党指挥枪的原则,曾晓必须要至少先取得预备党员的资格才能担任排长,所以杜斌彬必须要在支部会议上说明这一点。 曾晓在这次攻打余姚县城的战斗中表现出的勇敢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参会的众人都对这个任职建议没有异议,相关的人事任命就此决定下来。 说完人事安排,就该讨论如何应对保安团的反扑了。 “我们这次攻下了余姚县城,对浙江省府的震动应该很大,他们肯定很快就会组织兵力回援,我们应该暂时放弃县城,把敌人引进四明山里面来打”。 “请孙林同志负责,张诗阳和辛玥同志配合,尽快通过我们在浙江的地下联络站摸清敌人的回援兵力,安插在四明山周边各村的耳目也要注意发挥作用,随时通报敌人的进驻情况”。 第48章 先打强敌 四明山游击队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情报工作组,暂时由张为民原先的联络员孙林任组长,张诗阳和报务员辛玥为组员。 其他各县地下交通站一时间还暂时联络不上,但四明山周边十几个村子里的耳目却是已经物建完成了的。 随着缴获物资陆续运回山里,余姚县和各村的情报也纷纷传递到了赵骥的案头。 回援的浙保二团兵不血刃收复了县城,团长张大为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地向浙江省府报告了余姚大捷的消息,说是歼敌千余,只有少量残部遁入四明山区。 老江湖黄绍竑自然不会相信这些鬼话,但为了鼓舞士气和应付南京方面,还是专门发电夸赞了张大为一番,同时催促他尽快进山清剿,待清剿完毕后再一并论功行赏。 没拿游击队当回事儿的张大为在余姚、奉化、嵊州、上虞四县各留了一个保安小队构筑堡垒封锁下山通道。 然后以两个小队出嵊州至西向东搜索前进,两个小队出奉化、一个小队出余姚,自东向西搜索前进,不断压缩游击队的活动空间,逼迫游击队跟自己进行决战。 “我们绝对不能分兵迎战”,作为闽浙赣根据地走出来的老游击队员,刘焕立即就抓住问题的关键,“必须集中游击队的全部力量,争取击破一路,只要能击破三路敌人中的任何一路,就能打破敌人的整个围剿计划”。 刘焕的意见非常正确,参会的同志都同意,但究竟先打哪一路就有点让人为难了。 游击队目前的兵力大致上相当于保安团的第一个小队,对上任何一路敌人都没有绝对的优势。 “先打余姚县这一路吧”,杜斌彬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这路敌人只有一个小队,兵力最薄弱,而且就是之前我们打败过的余姚县小队,应该好对付一些”。 教导员发话了,其余人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一齐扭头看向赵骥,等着军事主官最后定夺。 “不行,不能先打余姚县小队”,赵骥思考一阵后表示了反对。 自从四明山游击队成立以来,赵骥和杜斌彬一直配合得很好,两人很少意见不合,所以刘焕、陶旺等四个排长和张诗阳他们几个情报组的人都微微觉得有些诧异。 杜斌彬虽然愣了一下,但没有生气,反而主动询问道:“你是什么意见,正好大家都在,一起讨论一下”。 赵骥冲杜斌彬笑了笑表示歉意,然后解释道:“正因为余姚这一路敌人最弱,以前还在我们手头吃过亏,所以我们才不能先打他”。 “同志们,你们代入余姚县小队的角度想一想,三路之中他们兵力最少,还跟我们交过手吃过亏,所以他们一定是三路中最小心翼翼的那一路,生怕我们会拿他们开刀”。 “倒是其余两路,仗着兵力优势,又不知道我们的厉害,更可能出现轻兵冒进的错误,如果战术得当,我们绝对有可能打他们一个埋伏”。 赵骥在余姚县缴获的地图上点了点嵊州的位置:“先打这一路如何?” “第一,这一路距离其他两路最远,战斗打响后无法及时得到另两路的支援,我们可以在这个方向集中力量专心对付他们”。 “第二,我们可以利用内线作战的优势,先在东线打响战斗,借此麻痹敌人,让他们以为我们的主力是在东边的,然后我们再充分发挥我军机动能力强的特点,迅速进行内线转移,调头打西线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第三,先打西线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只要能击败嵊州的敌人,我们后续就能专务于东,而先打东线的话,无论打败了余姚还是奉化的敌人,都仍然还是要面临东西两线作战的被动局面”。 赵骥的阐述非常清楚,把先打嵊州敌人的原因说得明明白白,参会众人听完都觉得的确如此,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杜斌彬有点佩服地看向赵骥,他原以为赵骥只是个擅长连排层面战术的老兵,没想到赵骥竟然在战役层面也有着清醒的认识和分析,甚至还把敌人心理活动都计算了进去,这就十分难得了。 “老赵,你这个主意行啊,听你这么说完,我都觉得添了几分信心”。 赵骥有些脸红地没搭腔,因为他刚才的分析是站在后世穿越者开天眼的角度上,充分借鉴了苏中七战七捷的战例经验作出的。 利用内线机动优势,先打强敌后打弱敌,在运动中寻找战机,这套后世很多人都懂得的战法放在眼下却堪称浙保团闻所未闻的先进战术。 大方向已定,众人立即开始群策群力完善作战方案,包括西线可供设伏的地点、东线的阻击位置、兵力转移所需的具体时间等等。 相关的弹药分发、思想动员、物资隐藏等工作也有条不紊地开始推进,大战已经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 余姚方向,雷浩带着他的小队心惊胆颤地进入了四明山区。 跟浙保二团的其他小队长不同,作为余姚地头蛇的雷浩可是心知肚明周边村子早就被游击队渗透得千疮百孔了,给自己带路的清乡队搞不好其实就是游击队下辖的民兵小队。 自己进山的消息肯定早就被游击队侦知了,毫无秘密可言,游击队现在多半就藏在前面不知道哪个山头等着自己钻进套子里去嘞。 不行,枪打出头鸟,自己决不能当那只傻鸟,雷浩想得很明白,只要自己不是跑得最快的那一路,那左等右等也等不到自己进套的游击队一定会先去打另外两路友军。 毕竟时间不在游击队那一边,他们不会一直傻等自己的。 “好,天色已晚,停止前进,今天就推进到这里”,雷浩望了眼还挂在当空的太阳,脸不红心不跳地下达了宿营的命令。 队长都下命令了,当兵吃饭的自然不会有二话,大伙儿可都是见识过游击队手段的,谁忒么疯了才会急着去拼命,为了一个月几块钱的兵饷丢了命可就不值当了。 于是,进山才不过几里路的余姚县小队早早就停下了脚步开始准备宿营了。 第49章 药品短缺 奉化方向,由浙保二团一名副团长率领的两支小队就没有雷浩那么悠闲的好命了,进山后不久,该部就遭到了游击队的强力阻击。 整个四明山游击队全员出动,依托山区的有利地形构建工事,和奉化方向的敌军打起了硬碰硬的阵地战,大有御敌于国门之外的架势,坚决不肯放保安团前进一步。 奉化敌军虽然在兵力上处于优势,但碍于狭窄的山地环境无法完全展开,再加上双方都没有装备迫击炮或山炮这样的重火力,都很难敲掉对方的机枪火力点,一时间倒是打得旗鼓相当。 奉化敌军数次主动发起攻势,但保安团的兵油子们完全不具备山地仰攻所必须的勇气,连游击队阵地的边都没摸到就胡乱叫嚷着退了下来。 保安团的士兵们在远距离对射时还能勉强保持得住阵线,可强要他们向着游击队的工事仰攻冲锋的话,那可就是痴心妄想了。 带队的副团长气得破口大骂两名小队长无能,但他自己同样无计可施,只得一面下令对射拖住游击队,一面赶紧向团长张大为发报请示。 “我部于奉化方向遭遇游击队主力,虽连胜数场颇有斩获,但短时间内难以全歼该敌,请团座即速增援”。 嵊州方向,亲自带领两支小队进山清剿的张大为倒是顺利得很,沿途除了偶有民兵小队放几声鸟铳,或者在道上挖几个陷阱之外,就再未遭遇称得上猛烈的阻击了。 哼,不过是一群拿鸟铳和梭镖的泥腿子罢了。 收到副团长的告急电报后,张大为还是稍微谨慎地回电要求确认奉化所部遭遇的究竟真的是不是游击队的主力。 很快,第二封电文就来了,副团长用拍胸脯的语气确认游击队在奉化方向少说也有一百大几十号人,为了增强说服力,他甚至还详细说明了游击队的火力配置——轻重机枪各一挺。 电文内容和张大为之前掌握的情报完全一致,四明山游击队在攻打余姚县城时动用的全部重火力的确只有轻重机枪各一挺。 看来游击队是真的选择了先打奉化方向的保安团,难怪自己这边只遇到了些梭镖民兵,这样一切就都吻合了。 判明形势后,张大为立即就做出了决断,他电告副团长务必在奉化方向咬住游击队主力,并要求雷浩加快行军速度,从余姚方向包抄游击队的侧翼,尽量逼迫游击队分兵迎敌,争取减轻奉化方向的压力。 同时,张大为下令自己亲率的两支小队全速行军,争取以最短的时间插入游击队后方,和奉化部来个东西夹击,一战彻底歼灭四明山游击队。 此战的关键就在于一个“快”字,山区清剿最困难的就是找不到游击队的位置,所以必须在对方察觉到异常前堵住他们的撤退路线,否则这帮子赤匪一旦遁入深山,要再想抓到他们可就难了。 回到奉化这边,经过一天的激战,入夜后交战双方都默契地选择了收兵停火。 “怎样,伤亡情况清点出来没有?”赵骥最先关心的还是人员损失,四明山游击队新兵太多,训练时间太短,他一直担心战士们会因为缺乏战斗经验而出现大量不必要的伤亡。 “已经清点完毕了”,临时充任救护员的张诗阳汇报说,“全队重伤无法继续战斗的有三人,轻伤可以继续坚持的有十六人,目前还没有出现阵亡”。 赵骥听完轻吁了口气,张诗阳的汇报倒是和他白天观察到的情况差不多,敌我双方虽然对射了整整一天,但并没有进入到短兵相接的近距离作战,受伤的战士们基本都是被流弹击中的。 “各班排长和老兵要注意在战斗中传授经验,及时纠正新战士们不好的习惯,打一仗就要总结一仗、提高一仗”。 “按照原定的作战计划,明天起每名战士只配发十发子弹,各排各班要教育引导战士们打聪明仗,不要隔着老远就开火,把人放近了、瞄准了再开火”。 靠着之前的缴获和系统奖励,现在的四明山游击队是不缺弹药的,但赵骥还是认为战斗习惯养成是非常重要的,看看刘焕、陶旺这些原十军团的老兵,射击时简直可谓是枪枪咬人,而新兵往往会因为紧张仓促击发。 另一方面,减少单兵射击频率也是为了麻痹敌人,故意制造弹药匮乏的假象,为下一步的兵力转移提前做铺垫,否则游击队一直打得好好的却突然撤退,难保不会引起奉化敌军的怀疑。 开完会,班排长们纷纷回去各自阵地,唯独张诗阳慢吞吞地收拾东西落在了最后一个。 “你是……找我有事?”赵骥一看就知道这姑娘有话跟自己说。 “嗯”,张诗阳咬着嘴唇点点头,“队里非常缺乏药品,特别是消炎类的药,如果不能尽快补充的话,受伤的战士们很容易小伤拖成大伤,大伤拖成残疾,甚至可能……” 张诗阳没有把话说完,但言下之意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游击队平日里收购的药材几乎全是中草药,医治个咳嗽发热什么的足够了,但用于战场上的急救就非常勉为其难了,特别是伤口发炎的问题。 以游击队现今的医疗条件,受伤的战士但凡是中了枪,哪怕根本没有被打中要害,只要出现了伤口发炎的情况,能不能活下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伤愈的老兵是一支军队最宝贵的财富,是花钱也买不来的,而且伤兵的治愈率会直接影响战士们作战时的决心,过低的治愈率会让战士们在心理上产生很多不必要的顾虑和畏缩。 药品的事必须得尽快解决才行! 张诗阳见赵骥陷入长思,有些拘谨地说:“对不起,我不该在战时拿这些事来打扰你,可……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来找你求助”。 “不,你做得很对,这件事非常重要”,赵骥笑着拍拍张诗阳的肩膀,“我最近脑子里要考虑的事太多,经常会顾此失彼,今天多亏你提醒我,放心吧,过几天我就把药品给补充上”。 第50章 东线佯守 拍肩,这在民国绝对属于一种过分亲昵的举动,特别是男女之间。 赵骥的手每在张诗阳肩上拍一下,张诗阳就觉得自己的心脏震一下,等赵骥说完俯身继续查看作战方案了,她还依旧红着脸傻傻站在原地——他这是在向我表达好感吗? “怎么?还有事吗?”赵骥诧异地抬头看了眼呆住的张诗阳。 “没,没事了”,张诗阳捂着脸手动降温,转身快步跑出指挥部。 “喂,别忘了开张药品清单给我”,身后远远传来赵骥的喊声。 第二天天亮,双方按部就班地吃完饭后打卡开工。 保安团士兵们在军官的催逼下,小心翼翼地朝着游击队阵地发起攻击,他们大声叫嚷着给自己壮胆助威,在进入游击队阵地前沿两百米内就习惯性地扭头准备开溜。 怪了!出怪事了!游击队这边今天居然没有响枪! 保安团士兵们一时间有些懵,停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娘的!”后方观阵的副团长气得差点摔了手里的望远镜,“都傻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啊!” 两名小队长无奈之下只好各自带着几名亲信亲自压阵,声色俱厉地举着手枪威逼士兵们继续前进:“踏妈的,上呀,后退者一律就地枪决!” 回过神的保安团士兵只好惴惴不安地继续前进,一百八十米,一百五十米,一百二十米,一百米…… 此时,陶旺一边观察着慢慢靠近的敌人,一边不时给战壕里的新兵们打气:“都别慌,记住昨晚我给你们说的,等火力班的机枪打响后我们再打”。 另一条战壕里,曹路也不断提醒着身边的战士:“注意挑临得近的敌人先打,超出百米距离的不忙理他,不要怕把人放近了,到了眼皮底下再扔手榴弹都来得及”。 后方机枪阵地里的刘焕则全神贯注地留意着敌人的阵线,他昨晚偷偷摸出去,已经在己方阵地前沿做好了射击距离标识物,眼见着敌人大部已经越过他留作记号的一个小石堆,他厉声命令道:“开火!” 火力排是全员老兵,只消刘焕一声令下,“大盘机”就立即朝着早已对准的目标喷出了火舌。 “哒哒哒”,几名因为缺乏经验而挤在一处的保安团士兵立时中弹倒地。 “大盘机”一响,各排的步枪也纷纷打响,阵地前顿时割韭菜般齐刷刷倒下一片敌人。 保安团是以县乡为单位组建的,同村参军的人往往会下意识地在战场上聚在一起,似乎身边全是熟人就能更有安全感一些,孰料这种下意识的举动却让自己成了游击队集火打击的优先目标。 极短时间内的大量伤亡迅速击垮了保安团士兵的战斗意志,他们纷纷哭爹喊娘地转身就逃,任凭军官们怎么威胁也没用。 何况面对如此伤亡,自筹资金拉起队伍的军官们同样心在滴血,嘴上假模假样威胁两句也算尽力给面子对得起上峰了,要真把队伍打光了的话,补充兵员、武器哪样不要钱,到时候掏的可是自家的腰包。 副团长自然清楚自己下属心头的小九九,但他责备几句后也不便再多说什么,毕竟自己也是这个体系内的一员,要真撕破了脸的话谁都不好看。 “兄弟们都尽力了,今天先撤下来休整休整,团座交代的任务是拖住游击队就行,还是等他亲自到了再一起上吧”。 战场就此重新恢复平静,双方都默契地放弃了主动进攻的打算,静等着有利于自己的变数出现。 游击队指挥部里,赵骥高兴地讲道:“大家今天打得都很好,我看敌人一时半会儿应该是不会再进攻了,这样吧,四排轮换上去警戒,其余各排全部撤下来抓紧时间休息”。 四排就是赵骥兼任排长的那个排,今天作为预备队并没有参加战斗。 “今晚入夜后,全连就立即出发向西转移,各排必须严格按照预定的路线和里程行军,必须在规定时间内进入预定集结地点,都明白了吗?” “明白!” “今天晚饭杀口猪,做顿红烧肉,让战士们美美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 之前打下余姚县发了大财,撤出前,赵骥特意叫人收购了几口生猪,为的就是关键时候能让大伙儿吃饱吃好。 饭点一到,游击队阵地上顿时迸发出一阵欢呼声。 吃肉,别说民国了,就是几十年后的改革开放初期,大多数人也做不到顿顿放开吃,在农业产值畸形低下的旧中国,很多人一辈子也吃不上一顿肉。 所以,一顿红烧肉带给游击队战士们的快乐可想而知。 临时充当炊事员的民兵们羡慕地看着大口吃肉的游击队战士,个别嘴馋的还不争气地使劲吞咽着口水,心头齐齐下定决心,等游击队下次扩编时一定要争取进入主力部队。 吃饭的当口,杜斌彬也率领几支民兵小队悄悄进入了阵地,看着阵地上的欢声笑语,他忍不住担忧道:“老赵,我还是觉得全部换成民兵接防太过冒险,不如留下一个排吧,关键时刻好歹还能顶一顶”。 “来得急路上没吃吧?你也吃点吧”,赵骥把面前的半碗红烧肉推到杜斌彬面前,“放松点,你要对咱们民兵小队的同志们有信心”。 杜斌彬此时哪有心情吃东西:“民兵同志们斗志倒是高昂得很,可……可双方火力差距也太大了”。 部署已定,在没有大的战场变化前,军事主官的战役决心决不能轻易动摇,赵骥正色对杜斌彬说:“第一,对面的敌人白天吃了大亏,现在士气极为低落,短时间内很难发起真正有威胁的进攻”。 “第二,民兵接防后的任务不是死守阵地,而要采取机动灵活的方式进行层层阻击,只要能迟滞敌人的推进速度就行,犯不着和敌人硬碰硬打呆仗”。 “第三,民兵同志们都是本地的山民,非常熟悉山里的地形,让他们死守也许不行,但要说引着敌人在大山里打转转,时不时放个冷枪、敲个闷棍什么的,那可是他们的拿手本事”。 第51章 菩萨也抢? 按照预定计划,赵骥率领主力部队离开后,是由杜斌彬全权负责指挥民兵小队阻击奉化方向的敌人。 为将者,最忌的就是未战先怯,赵骥必须要在走之前给初次独立指挥的杜斌彬把胆气给加足了。 “老杜,你尽管放手去干,实在不行还有我给你兜底嘞,我这一去快则两三天就能分出胜负,到时候一定能及时赶回来帮你”。 别看杜斌彬是个斯斯文文的知识分子,从他当初敢毅然决然投身革命就能知道不是个胆怯的人,现在只不过是因为初次离开赵骥独自指挥作战有点紧张而已。 经过赵骥这番深入浅出的分析后,杜斌彬也觉得民兵小队虽然火力不足,但的确是有着自己独特的优势的。 他笑笑把红烧肉推还给赵骥:“还是你好好吃饱吧,放心,我一定会全力拖住敌人的,绝不让你在西边作战时背后过来一兵一卒”。 “好,那我们俩就一言为定”,赵骥伸出手和杜斌彬重重握了一下相视而笑,“行,一言为定”。 “叮,现在发布新的任务——击败嵊州方向敌军,打破浙保二团对根据地的围剿”。 当晚,借着夜色的掩护,民兵小队和游击队主力秘密换防,饱餐一顿的四个步兵排和一个火力排朝着西边疾速而去。 嵊州方向,团长张大为已经率部深入四明山区数十公里,三路之中就数他这一路推进得最为顺利。 刚进山时,张大为起初还走得小心翼翼,每到一处险要都要预先侦察和抢占制高点,然后才会警戒着通过。 但自从接到副团长报告游击队主力在奉化方向后,他就下令加快了行军速度。 一方面是为了达成东西两路合击的战役构想,争取尽快压迫游击队与自己的优势兵力进行决战,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沿途袭扰的民兵根本无力阻击两个小队三百多人的部队推进,甚至可以说连造成的迟滞影响都是微乎其微的。 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以梭镖为主要武器的民兵身上实在太不值当了! 按照之前的局势,其他几支保安团在浙西南方面是很难取得什么像样的战果的,要是自己能在黄主席焦头烂额之际献上一份全歼四明山游击队的捷报的话,那未来的官途就定然是一帆风顺了! 晚上,正当张大为做着荣登浙江保安司令的美梦时,副官忽然来报,说是外面抓到了一个自称前来报讯的和尚。 和尚?来报讯? 好奇的张大为当即吩咐把人带上来。 很快,一个穿着僧衣的年轻光头和尚就被带了进来,他一见张大为就哭着央求道:“长官,快救救我们吧”。 除了求官许愿的时候以外,张大为本人平时是不信佛的,不过因为他老娘崇信佛教的缘故,作为一名孝子,张大为对出家人还是能保持几分尊重的。 “大师,你是哪家庙子的?为了何事来求我啊?” 那和尚哭诉说:“长官,我是弘佛寺的僧人,前段时间山里来了一群匪人,强占了我们的庙宇,说是要征用作他们的什么总部”。 “这伙匪人甚是可恶,他们不仅抢走了我们的全部寺产,还把……还把……”和尚说到此处时已经是泣不成声,“他们还把菩萨的金身都给刮了,说是要支持什么革命”。 该死的游击队!这也太无法无天了! 张大为听得都愣住了,我们保安团上抢天下抢地中间抢空气,这老百姓家里无论子女金银就没有我们不能抢的,可我们再怎么抢也不会去抢菩萨呀! 太猖狂了!居然比我们抢得还狠!难道他们就不怕死后被地藏菩萨拔了舌头下地狱吗! “大师,你慢慢说,他们有多少人,现在什么地方?” 和尚止住哭泣回答道:“他们人倒不多,就三十来个,其中有些还是伤员,不过携带的骡马不少,搬了不少粮食和现洋就屯在我们寺里”。 听起来像是游击队后方总部机关的样子,于是张大为又追问道:“为首的是个什么人?” “为首的是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其他人都管他叫什么队长,对了,他姓赵,那些人都叫他赵队长”,和尚一边认真回忆一边补充,“还有个戴眼镜的,姓杜,被叫个什么指导员”。 这就对上了!游击队长就是个叫赵骥的年轻人,教导员是个叫杜斌彬的读书人,这些都是张大为在余姚县查清楚了的情报。 看来游击队把指挥部设在了弘佛寺,而且那里还囤积了他们从余姚县抢走的财物。 张大为顿时就兴奋了起来,不由得暗暗握紧了拳头,根据余姚县的报告,不算县长和乡绅们交纳的赎金,光是被劫走的财政款就有两万大洋,这还不包括武器和粮食等等物资。 要是自己能趁虚端掉游击队的指挥部,不仅能轻松立下大功,还能油过沾手捞上一笔不小的横财。 和尚双手合十道:“小僧愿意给长官带路,杀了那帮挨千刀的匪人”。 “好,好,我这就带兵过去”,张大为激动得直搓手,“快快带路,我们连夜出兵,千万别让这帮赤匪得了消息给逃了”。 听说是要奔袭游击队囤积物资的后方指挥部,不仅是各级军官,就连基层小兵们也纷纷摩拳擦掌起来,顾不得行军一天的疲劳就乘夜出发了。 打这种便宜仗怎么能落于人后呢?谁最先冲进去就能捞得最多,这是保安团以往下乡清剿时人尽皆知的常识。 勿需张大为催促,怀揣着对财富朴素渴求的两支保安小队争先恐后地抢着踏上行程,士兵们建制散乱、不依队列,至于警戒侦察什么的鬼才去理会。 对方不过是三十来人的后勤机关,见到己方大部队来了还不一哄而散,哪还需要什么侦察警戒,那不浪费时间吗,有那闲工夫,还不如早到早开抢。 报讯的和尚看得目瞪口呆,随即不经意间又暗暗露出一丝窃喜,但他很快就收敛住神情快步跟上。 也不枉我孙林剃了发还打了戒疤,总算是把队上交办的任务给完成了。 第52章 山地伏击 弘佛寺始建于明末清初,位于四明山主峰靠嵊州一边的西端,正当山中要道,处于东西方向穿山而过的必经之路上。 换句话说,即便没有那个和尚报讯,张大为部要想夹击游击队也必然会途经弘佛寺。 经过一夜急行军,天蒙蒙亮时,保安团士兵们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弘佛寺所在的四明山主峰脚下。 眺望着半山上的寺门,士兵们仿佛看见了佛主正在微笑着朝自己招手,他们顾不得疲劳,纷纷扶腰搀肩地沿着山道向上攀爬,整个队列已经完全散乱。 “铛”,寺中忽然响起一声撞钟,悠悠地远远传荡在清晨的山间。 保安团士兵们诧异地抬头望去,只见林间“扑啦啦”飞起一群惊鸟,紧随而来的就是一阵急促的机枪射击声。 “哒哒哒”,跑得最快的几名士兵应声倒地,顺着山道的石阶滚落下来。 与此同时,道路两侧的密林里也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枪声,几乎是一瞬间就把先头的二三十人一扫而空。 “不好!有埋伏!”张大为立时惊出一身冷汗,“被游击队提前发现我们的行踪了!” “不要慌,冲过去,对方只有三十几个人而已”,张大为临危不惧,第一时间就做出了正确的判断——如果游击队真的只有三十多人的话。 出于对张大为的信任而选择勇敢冲锋的几名士兵很快就在“大盘机”和54高机的火力封锁下被打成了筛子。 其余士兵哪敢再冲,被游击队居高临下的火力压制得根本抬不了头,只能拥挤着躲进道路两侧山脚下的射击死角,暂时赢得一丝喘息之机。 可惜,提前占据了制高点的游击队很快就在班排长的指挥下,开始向山脚投掷手榴弹,像赶耗子似的把保安队士兵从藏身处逼了出来。 不露头要挨手榴弹炸,露头又要变成对方的活靶子。 身着87式迷彩服的游击队员完美地融入到了山林的背景之中,很难被保安队士兵发现,而保安队士兵却在暴露的山道上无处藏身,完全陷入到了只挨打不能还手的窘境中。 “撤!快撤!回头跑!”,张大为立即调整了部署,眼下要紧的是赶快脱离险地,跑得了一个跑一个,只要能脱离游击队的伏击射程,就能重新把兵力组织起来。 于是,保安团士兵又冒着头顶的密集弹雨调头往回跑,至于谁跑得掉谁跑不掉,那就只能听天由命看谁命更硬了。 在又付出了十来具尸体的代价后,保安团终于脱离火力接触,可还没来得及高兴,他们就诧异地发现,不知何时,刚刚还畅通无阻的道路已经被一堆巨大的乱石堵得死死的。 一名保安团士兵手脚并用地开始翻越障碍,试图尽快逃离生天。 “砰”,刚爬上石碓顶部,他的头顶就迸开一团血雾,整块天灵盖头骨直接被掀飞落在石碓下另一名士兵的脚边,红的白的淌得满地都是。 石碓下的士兵盯着天灵盖两腿打筛,裤裆间也传来一阵骚臭味儿,呆立了片刻后才“呀”的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一头钻进路边的草丛里。 “啪”,“啪”…… 这一边的交火倒不激烈,游击队只是潜藏在两侧的山林中放冷枪,听不到机枪的射击声。 不过这头的游击队枪打得极准,队伍中显然有枪法不错的老兵射手,几个耐不住性子的保安团士兵壮着胆子尝试翻越乱石堆,都无一例外地毙命在石碓上。 眼看着乱石堆变成了“夺命岗”,剩下的保安团士兵再不敢赌自己命大,虽然明知道呆在山道里不是个办法,但他们仍然宁愿抱头缩在路边山脚下,也不愿一起拼死一搏。 山头上,已经升任排长的曾晓仔细观察着保安团士兵的举动,敌人已经明显丧失了继续作战的勇气:“喊话,让他们放下武器”。 “保安团的兄弟们,放下武器投降吧,我们优待俘虏,缴枪的一律不杀”。 “想想你们家里的父母妻儿吧,要是你们把命丢在这里,你们的家人谁来照顾呢”。 “想活命的就举着手爬过来,我们保证,绝不向空手的人开枪”。 浙保二团的士兵都是参加过收复余姚县的行动的,四明山游击队优待俘虏的事在余姚是老幼皆知的事实,团长张大为还为此特意下令严禁在军中议论此事,不想此举反而坐实了传闻的真实性。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个愿意赌一把的保安团士兵丢下手中的枪,高举着双手颤颤巍巍地爬上了乱石堆。 乱石堆不好攀爬,他好几次都不得不放下手借力,但都又很快就重新举起手,生怕引起游击队误会而遭到射击,好在山上一直没有响枪,任由他慢慢地攀上石堆顶部。 保安团所有人都巴巴地望着这名士兵的背影,就连张大为都没有下令阻止,因为他也想看看游击队究竟会怎么对待俘虏。 很快,那名保安团士兵的身影就越过乱石堆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内,然后就再也没了声响。 又过了一会儿,山林上传来一阵声音:“兄弟们,是我呀,我是陈二白,游击队这边优待俘虏,不止不会杀我们,想回家的还给发路费……” 被困在山道中的保安团士兵们顿时就开锅了,纷纷躁动不安地叽里咕噜起来,特别是同村出来的,各自聚成一团商量着何去何从。 片刻后,就又有几个人一起举起手开始攀爬乱石堆,然后山林里就又多了几个劝降的声音。 有了带头示范的人,更多的士兵也加入到投降的队伍,眼看着再不阻止,两个小队的人马就快跑掉一半了,张大为再也坐不住了。 “给我开枪,敢投降的格杀勿论”。 身边的亲信赶紧拉住张大为:“团座,不行啊,动了心思的人太多了,我们要是开枪的话,一旦犯了众怒,难保这些人不会跟我们拼命”。 张大为这是平时欺负老百姓惯了,竟忘了自己手下的士兵也是有枪的,放在目前这种处境下,一心求活的士兵们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团长,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第53章 弘佛寺大捷! 张大为颓然坐在地上,仿佛身上的力气也随着投降的士兵被一丝丝抽离。 最后,选择留下的保安团士兵只剩下大约百来人出头,他们有的是仍不相信游击队真会善待自己,有的是手上沾过血不敢投降,有的是没有主见,追随的军官不投降就跟着不投降。 差不多到了该收尾的时候了,赵骥召集齐几名排长做出新的部署:“时间宝贵,不等了,我们马上发起总攻,曾晓带三排继续堵住敌人退路,陶旺和曹路两个排从东面主动进攻,刘焕指挥火力排在后掩护以备万一”。 “敌人士气已堕,所以我们的总攻一定要猛,越猛才能越快结束战斗,才能越少伤亡,待会儿每名士兵配弹三发、手榴弹一枚,三枪打完再扔一轮手榴弹,然后就贴上去拼刺刀”。 “总攻发起后,我会带四排从山上拦腰发起冲锋,争取直接打掉敌人的指挥系统”。 “不留预备队吗”,刘焕提出异议道,“我们的战士还是以新兵居多,接受训练时间不如保安团,拼刺刀对他们而言会不会……会不会凶险了些?” 刘焕所言并非杞人忧天,拼刺刀对士兵的勇气和技术都要求极高。 接受过严格刺杀训练的老兵在战场上面对新兵时,往往能取得一比好几的伤亡交换比。 除了技术,拼刺刀所必需的勇气就更考验一支军队了,试想一下,面对着近在眼前的白晃晃的利刃,要一个人以身相搏需要多大的勇气才会不害怕。 甲午战争期间,清军在远距离射击时还能勉强跟日军打得有来有回,可一旦与日军进入到短兵相接的阶段,清军就会毫无例外地迅速崩溃逃散。 游击队的大多数士兵都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刺杀训练,也没有经历过近身肉搏这种惨烈的战斗方式,他们一个月前还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子弟,能否在白刃战中取胜实在谁也不敢拍着胸脯打包票。 “刘排长的担忧很有道理”,赵骥先肯定了刘焕敢于提出意见,“考虑到这是新兵们首次参加白刃战,为了增加胜算,我们是该调整一下战术”。 赵骥叫人搬来几口箱子:“这些是在余姚县警察局缴获的手枪,一共六十把,待会儿分发下去,四排配三十把,一排二排各配十五把”。 后来的太平洋战场上,美军起初就十分不适应日军近距离发起的白刃战,遭到了不小的伤亡,财大气粗的美军很快就想到了短时间内能提高近战战斗力的方法——给士兵配发手枪。 拿手枪面对拿刀的敌人,不仅可以大幅增加士兵的心理底气,还不需要接受长时间的刺杀训练,毕竟训练出一名精于刺杀技术的士兵少说也得要一年半载的时间。 “这可太好了,队长,我跟你保证,有了这些手枪,我们一定能打赢”,陶旺拿起一把手枪递给曹路,看得旁边拿惯了梭镖的曾晓眼馋不已。 山道中,张大为抬头看看渐晚的天色对两个小队长吩咐道:“游击队应该很快就要发起强攻了,叫兄弟们做好战斗准备”。 话音刚落,山间便响起“滴”一声竹哨,这是游击队发起总攻的信号! “冲啊!”两个排的步兵冲出山林向残敌发起勇猛冲锋。 冲在最前面的是三十名步枪兵,他们边跑边射击,迅速缩短着接敌距离。 三枪过后就是一轮手榴弹雨,前一轮的三枪射击其实并未对保安团造成太大的伤亡,反倒是游击队这边因为队形密集倒下了几名战士。 而后一轮手榴弹的杀伤效果则十分理想,距离最近的保安团士兵立刻被炸得鬼哭狼嚎,纷纷开始向后溃退。 “不准退!”张大为真到了垂死一搏的时候也是毫不含糊,抬手就击毙了一名逃下来的士兵。 双方距离太近,不是你杀死我就是我杀死你,在形势一面倒之前,就算没有军官的逼迫,保安团士兵也只能在来不及思考的情况下,下意识地端起刺刀迎了上去。 “手枪上!”陶旺和曹路几乎是同时下达了命令。 三十名手枪兵越过步枪兵就开始射击,把最前排的保安团士兵击倒一大片,但保安团依仗着人数优势,还是把战斗发展到了白刃阶段。 双方立刻混战在一团,一方有装备优势,一方有人数优势,战斗短时间内还分不出个胜负。 随着战斗进行,张大为焦急地不断把兵力押到厮杀一线,只要能击退游击队的这次总攻,自己就能率部尾随败兵突破游击队在东边的火力封锁线,他们的机枪总不能朝自己人开火吧。 成败在此一举了,一向“身边人越多就越有安全感”的张大为此时周围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个人。 赵骥率领的四排之前一直没有参加战斗,为的就是隐藏真实兵力,给敌人造成一种只有山道首尾设伏的错觉,等的就是现在这个一击致命的绝佳机会。 “全排都有,跟着我冲啊!”赵骥掏出狗牌撸子当先冲出,三十名战士也各持手枪紧随其后。 张大为被突然从半山腰杀出来的四排打了个措手不及,忒妈的,怎么这里也有游击队! 几名妄图负隅顽抗的保安团士兵还没来得及端起枪就被一阵乱射击毙当场,剩下的几个人在面对无论兵力、武器都处于绝对优势的四排时再无抵抗之心,纷纷赶紧丢下武器举手跪下,生怕动作稍微慢点就会被击杀。 “别开枪!我们投降啦!” “谁是张大为?”赵骥走到俘虏中间,“马上下令让你的人投降,这是你唯一将功赎罪的机会,错过了可就没有第二次了”。 张大为颤颤巍巍地举起手站了出来:“报……报告,我就是张大为”。 随着团长被俘,加上就地投降的明确命令,即便最顽固的保安团士兵也不得不放弃了抵抗,齐齐放下武器,乖乖地遵照游击队员的指令排队接受清点。 弘佛寺大捷! 第54章 东线阻击战 奉化方向,保安团两个小队在休整了两天后才再次组织起攻势。 不过和之前不同的是,这回的攻势显得更加草草,士兵们只冲到两百米左右的距离放上几枪就再不肯前进,毕竟上次被游击队近距离集火的教训实在过于深刻了。 双方就这样又敷衍了两天,带队的副团长才琢磨出些不对劲的味儿来,游击队之前好歹还用的是步枪,现在怎么连鸟铳都给整上了。 为了一探究竟,副团长忍痛安排自己的直属亲信部下打头,朝游击队阵地发起了真正的攻击。 双方一接火杜斌彬就发觉到异常,保安团这次居然直接逼近了百米距离,他立即按照预定的方案,下令各民兵小队交替撤出阵地。 保安团成功攻入游击队阵地,但他们不敢贸然追击,只在阵地上搜索起来,看能否找到一些有用的情报,或者是来不及运走的物资。 “这帮穷鬼,把东西搬得也太干净了”,两名半点财货也没找到的士兵骂骂咧咧地走进阵地指挥部碰运气。 “咦!有口箱子!” 一个木箱就无遮无掩地摆在指挥部的显眼位置,两名士兵心头窃喜,抢着上前打开,想在被其他人发现前先顺手摸鱼藏起一部分。 “呲”,箱盖刚打开,里面就冒出一丝带有硫磺味的青烟。 “轰!” 箱盖上用铁丝连着一枚手榴弹的拉环,由于担心杀伤效果不好,布置诡雷的民兵还贴心地在箱里装了些碎石子,两名保安团士兵连声都来不及吭就被炸死当场。 一番搜索下来,保安团不仅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反而还赔上了好几条命,气得副团长直跳脚,因为最先攻入阵地,也是最先开始搜索的都是他自家花钱招募来的嫡系亲信。 就这样,保安团又在游击队阵地上耽搁了整整一天,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始追击。 期间,副团长也向团长张大为发报汇报己方“大捷”的消息,但却没有收到回报。 这很正常,副团长知道团长正率部向自己这边行军,也许他行军的速度太急,来不及架设电台,这是军中非常常见的情况。 反正四明山可供部队通行的道路不多,只要自己能和团长东西相向汇合,就可以将游击队压缩在一个狭小的范围聚而围歼。 晃晃悠悠追了两天,除了零星的骚扰之外,一路行军还算顺利,两天后,保安团追到了一处名为四窗岩的地方附近。 在这里,副团长见到了团长张大为派来的传令兵。 “团座有命令,我部已经在前方约四十里处堵住了游击队主力,双方正在交火中,团座要求副团座即刻率部前往支援”。 “团座为什么不发电报,而要你过来传令呢?” “回副团座的话,报务员路上被游击队打了冷枪,发不了报,所以团座才特地派我来过来传令”。 副团长认识传令兵,的确是张大为身边的人,他亲兄弟二人都在张大为麾下效力,比单身投军的人更可靠,而且还持有张大为的亲笔信,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好,我会遵照命令立即出发”,既然游击队已经被堵住了,副团长没有任何拒绝拖延的理由,何况这还是个分润功劳的大好机会。 要是张大为凭此战功升职的话,那自己也很可能借此一战分杯羹升任团长。 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副团长率部即刻出发,朝着通报的交战位置出发。 四十里路并不远,如果保安团急行军的话,当夜就能抵达战场,这也是赵骥认为可能性最大而特意选择的距离。 如果抛下辎重只带战斗兵员强行军的话,甚至在天黑前就能加入战斗。 可出乎意料的是,保安团将将走到接近傍晚时分,士兵们就集体停止了前进,原因很简单——到时间下班了。 副团长倒是急着立功,可这跟普通小兵们有什么关系呢,要想大伙儿连夜急行军也不是不行,出得起额外的赏钱就行,可副团长哪里肯为了公事掏自己的腰包。 于是,保安团在距离游击队预设伏击圈仅有区区十多里路时,竟然阴差阳错地停了下来。 消息传到耳朵里时,赵骥简直又好笑又好气,这保安团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敌我距离太近了,多等一夜就多一夜可能暴露位置的风险,让各排抓紧时间吃饭,吃完抓紧休息,今晚凌晨三点,全队夜袭敌人”。 杜斌彬负责率领各民兵小队看守俘虏和物资。 曾晓率步兵三排作为箭头突击,为全队打开进攻通道,陶旺和曹路分别率步兵一、二排,与曾晓的三排呈品字状展开战斗队形随后跟进。 刘焕率火力排翻山走小路,先行出发潜入敌人后方,负责最大程度杀伤溃败下来的敌方败兵。 赵骥带步兵四排作为预备队,视情况加入战斗。 另外,赵骥特意吩咐杀了两头猪给晚饭加肉,这次不仅主力部队有肉吃,成功拖住奉化方向敌军长达七天的民兵小队也享受到了同等的待遇。 此战过后,扩充队伍已是势在必行的事情,民兵小队中的大部分人都将在不久后的未来加入主力部队编制,也算是提前给大家感受身为组织人的温暖了。 香喷喷的肉菜缓解了多日来连续作战和行军的紧张疲劳,虽然现在全队严禁喧哗,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喜悦,但所有人还是吃得津津有味,情绪上、心理上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饱餐一顿后,已经逐渐习惯了游击队严格纪律约束的战士们不管睡不睡得着,都一齐安静躺下不再说话,老兵们很快就美美地进入到梦乡,新兵们就算因为战事带来的亢奋睡不着,也会按照命令乖乖地闭目养神。 大战在即,能多恢复一点体力也总是好的。 “队长,时间到了”,张诗阳拍拍叫醒赵骥,全队就她一个人有手表。 赵骥翻身而起,正准备下达全队起床集合的命令,却被张诗阳轻轻从后面扯住衣襟:“队长,把表戴上,这是我哥哥以前送给我的升学礼物”。 张诗阳扭捏着把表递到赵骥面前:“送给你了”。 第55章 东线夜袭战 张诗阳递上的是一块“大罗马”牌手表,是上海惠明洋行总经销的进口货。 民国时,手表是非常珍贵的奢侈品,张诗阳的这块表在当时市价约为十多块大洋,普通老百姓根本消费不起,即便以张为民一个校长的收入,也要攒很久的钱才能买得起。 再算上这表是张为民留给张诗阳的遗物,是有非常重要的纪念意义的,那就算称之为无价之宝也不为过。 现在,居然送给我了! 赵骥有些诧异,他看了眼双颊绯红的张诗阳,立即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谢谢你”,赵骥接过表戴在手腕上,“我会永远珍惜好的”。 战斗在即,少女真情此刻无暇用多余的言语来回应,赵骥戴好表就决然转身离去。 革命岁月的爱情就是这么的既浪漫又平凡。 “全队起床,按班排集合整队”。 …… 保安团营地,包括副团长在内的大部分官兵都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留在外围的少数警戒哨也有不少人抱着枪偷偷打起盹儿来。 凌晨三点,正是人睡得最香的时候。 当曾晓率领步兵三排急速杀到营地门口时,才终于有哨兵鸣枪示警。 随着几场战斗下来,曾晓,这位除开创队四元老最早加入游击队的原清乡队员,已经成长为了一名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 曾晓抬手一枪击倒刚才鸣枪的哨兵,扭头对身后的战士们喊道:“边打边冲,别停下脚步,先打正面抱团的敌人,不要让他们组织起来,散兵留给后面的同志解决”。 从梦中惊醒的敌人很多还搞不清状况,要么是没头乱窜撞到了三排的枪口前,要么是懵头懵脑地主动过来查看情况被一枪击毙。 已经展开战斗队形的三排不断交替着互相掩护前进,他们射杀着一切进入视线内的敌人,还时不时朝结群的敌人掷出手榴弹。 保安团建制被打乱的散兵根本不是三排的对手,少数军官尝试着想把身边的士兵组织起来抵抗,但都无一例外地成了曾晓重点攻击的目标。 陶旺和曹路紧随其后杀了进来,他们一面清除三排漏掉的残敌,一面分作左右两翼护住三排侧后方。 三个步兵排结成完整的三角战斗队形,不断蚕食保安团的阵线,把敌人往后步步压缩。 黑夜中突遭偷袭,惊恐的情绪就像传染病一样散播开,溃散的敌人带动着更多敌人一起逃散,这时候保安团已经完全无力组织起有效的防线。 等到副团长来到接火一线时,他一看就明白了整个保安团的溃败之势已经无可挽回,娘的,都这副模样了,那还打个屁啊,逃吧,保命要紧。 副团长在几个亲信的保护下回头就跑,不想却恰好被曾晓给瞟见了,他扬手一指:“那边!往那边打!就是那几个人!” 其实,曾晓倒是没想到那是对方的最高指挥官,他只是看到对面几个人聚在了一起,还以为他们是想组织起来迟滞自己的突击速度。 三排先锋班在曾晓的命令下朝着副团长的位置齐射,混战中,也不知具体是谁射出的子弹,从背后一枪穿透了副团长的身体,巨大的惯性推着他一头栽倒在地上。 “副团长死啦!”旁边目睹一切的几个士兵惊叫着远远逃开,更多的士兵则在听到副团长阵亡的消息后,就连逃跑的勇气都迅速丧失了,纷纷放下枪选择了投降。 曾晓听见保安团士兵乱叫嚷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上前一脚把副团长尸体踢翻到正面,看了好一阵才命令道:“管他真的假的,都大声喊,就说敌人的指挥官已经给击毙了”。 保安团乃至整个国军系统的部队都高度依赖军官来维持建制,这是他们的通病,就是普通士兵的作战主观能动性极低,一旦失去军官的约束,就会出现大量的逃亡和投降,普通兵员很难会按照既定作战目标去自行主动地坚持完成任务。 战斗很快就进入到清残、收俘阶段,少数夺路而逃的也在火力班的打击下损失惨重,三百多人的两个保安小队在经过不到三小时并不激烈的战斗后,就被一百三十多人的游击队给轻易成建制歼灭了。 战斗结束得如此之快,以至于作为预备队的步兵四排都没投入战斗,赵骥下令四排负责监视战场,其余三个排原地休息,同时派人通知后方的杜斌彬安排部分民兵过来打扫战场。 不清点不知道,奉化和嵊州的两场战斗打下来,缴获极为丰厚,主要是武器方面的缴获。 当杜斌彬把缴获清单交到赵骥手中时,他简直被小小的吓了一跳,由于都是全歼的缘故,两战共缴获了步枪五百余支,捷克式轻机枪八挺,子弹、手榴弹无算,而己方的伤亡损失微乎其微。 杜斌彬同样非常高兴,在战后的支部会议上主动提出了乘胜攻打周边县城的建议。 现在的浙东地区极为空虚,对四明山游击队来说,无论嵊州、余姚、上虞乃至老蒋的老家奉化都处于己方的兵锋之下,是个扩大根据地的好机会。 不止是杜斌彬这么想,包括刘焕、陶旺、曹路、曾晓在内的干部们也都是这么想的,建议一出就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一致支持。 除了赵骥不这么想。 “不行,别看我们现在局部取得了胜利,但放眼全浙乃至全国,我们的这点实力实在弱得不值一提,一旦把敌人给逼急了,对方随便从牙缝里扣点兵力出来都不是我们能应付得了的”。 “别说打奉化了,就算我们随便攻击哪个县城,浙江省府都肯定扛不住二次丢失县城的压力,搞不好我们很快就会迎来国军正规军的围剿”。 “现在我们已经替浙西南挺进师牵制住了至少一个团的兵力,这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目的既然达到,就没必要为图一时痛快而把好不容易才拉起来的队伍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第56章 拿药当赎金 听完赵骥的分析,与会众人都沉默不语,大家都觉得赵骥说的有道理,但又不甘心白白放弃攻克一县的大好机会。 作为教导员,杜斌彬主动询问赵骥:“那你的建议是什么?总不能就这么坐等着什么也不干吧”。 “当然要趁势先取实利”,赵骥提议道,“第一,我们要抓紧消化战果,民兵小队要武装起来整编进主力部队,俘虏里愿意留下的也要一并整编”。 “第二,现在敌人肯定只敢婴城自守,绝不敢再出城与我野战,我们要趁机把骨干份子撒到周边县城的农村去,除了征募新兵,更重要的是要把群众发动起来,开展减租减息和分地工作,物建耳目和新的民兵小队”。 “第三,敌人迟早是要组织更大兵力反扑的,我们必须抓紧收购囤积下一战所需要的物资,还有,我看四明山里其实是有不少可耕种的荒地的,只是由于打仗给抛荒了,我们要想办法吸引附近的无地贫农进山来耕种,增强山里的粮食自足,以防敌人后面封山”。 这番安排下来,其实需要做的工作非常多,不仅不是无事可做,反而是人手有些不足,特别是干部奇缺。 杜斌彬思考了一阵,然后表态:“我会尽快把会议内容整理出来,形成一个未来一段时间内的工作清单和任务分配,支部通过后就马上付诸行动”。 参会的其他同志也都举手同意赵骥的意见,一方面赵骥的分析和安排的确说服了众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赵骥现在四明山游击队内部威望很高,大家对他发自内心的信服。 具体的工作,文的主要由杜斌彬负责,武的由刘焕、陶旺等排长分头落实,赵骥则亲自找到了被俘的浙保二团长张大为谈话。 “张团长,最近过得可好,要是有人苛待你的话尽管跟我说”。 这番不阴不阳的话唬得张大为惶恐不安,他赶紧点头答道:“好,都很好”。 赵骥闻言撇嘴一笑:“好的意思是你愿意留下来不回家了吗?” 张大为的家人全在外边,要是让省府知道自己投降了的话,那还不得祸及父母妻儿,他可是对红军家属落到保安团手里是怎么个折磨法太清楚了。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张大为都快急得哭出来了,他“咕咚”一声跪下抱住赵骥大腿,“赵队长,我求求你,如果你肯放我回去,我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赵骥厌恶地推开张大为:“那好,我可以放你回去,甚至还能配合你遮掩败绩,但我不能白干,你得拿东西来换”。 不用张大为同意,赵骥就直接给出条件:“你写信给家里,让他们送一批药品进山,主要是磺胺粉、奎宁、阿司匹林、吗啡、医用酒精、纱布绷带之类的,稍后我会给你个清单,如果你一家凑不齐,那就和其他几个小队长商量着一起凑”。 “对了,阵亡军官的尸体我都好好留着的,叫他们家属拿药来换,我额外附赠棺材给他们”。 保安团的军官都是出身富贵家庭,多是宗族里的顶梁柱,赵骥已经提前跟俘虏们打听清楚他们的大概家产,开出的价码比找乡绅要的赎金高得多,他们不倾尽家财就别想走得了。 对敌人,尤其是战场上的敌人,务必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 对赵骥个人而言,索要如此苛刻金额的药品,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些药是张诗阳提出来要的。 自己都收了别人女孩子那么珍贵的礼物,不回份重礼的话,堂堂游击队长的面子往哪里搁。 虽然肉疼,但命总归要比钱更重要,全体被俘军官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给家里写信要药。 西药在民国时是稀缺品,不容易买得到,一般家庭也根本承受不起用药价格,好在这些军官都不是一般家庭,有钱也有渠道,四拼八凑的都能买得到,很快就前后送进山来。 赵骥说话算数,收到药就放人,个别没凑齐的,只要数目大差不差,赵骥也都同意了先把人放回去,只是放了话要求后边必须补齐,不然下次再被俘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张大为不愧是当团长的,家里最先凑齐药品送了过来,赵骥亲自出门去接收,倒不是说不放心别人去收货,而是因为系统的奖励发下来了。 “叮,现在发布四明山第一次反围剿任务奖励——53式骑步枪三百支,50式冲锋枪五十支,54式高射机枪两挺,53式迫击炮三门, 82毫米迫击炮弹九十发,67式手榴弹一千枚,各型子弹……请宿主指定奖励接收点” 看来系统对赵骥首次指挥营连级规模战斗取得的成绩非常满意,所以给出的奖励很丰厚,但这也意味着系统认为游击队会在下次战斗中迎来一个极为强劲的对手。 张大为家里送来的药品拉了足足十车,其实那些药根本用不了这么多的马车,车上装的一大半都是空箱子,这是赵骥私下单独要求张大为在信里通知家人这么干的。 “请把奖励都放到马车上的空箱子里去”。 赵骥当众让张诗阳去清点药品,等系统奖励的武器被点出来时,他拙劣地装出一副惊喜的表情,搂着张大为高兴道:“张团长大户人家,出手果然阔绰,我俩也算不打不成交,以后大家就是好朋友了,下次再抓到你的话,我保证免费放人,哈哈哈”。 一心只想着早点走人的张大为虽然心知有异,但却不敢吱声解释,反正赵骥放人就好,我管他这些武器是哪儿来的。 其余人虽然也觉得奇怪,但这是大伙儿亲眼见着张大为家人送来的,也都乐得接收额外的赠品,毕竟谁会嫌武器多嘛。 现场最高兴的还得数是张诗阳,赵骥当初答允战后就解决药品问题,她还只当是在宽慰自己,谁料赵骥竟然真的这么快就弄来了这么多的药,还全是不容易买得到的西药。 张诗阳不由满眼崇拜地偷眼看向赵骥,芳心暗自窃喜——他果然把我的话都挂在心上的。 第57章 神炮手入伙 四明山一战后,上虞、嵊州、余姚等周边诸县风起云涌。 游击队分兵深入广大农村地区,解散当地清乡队,然后按照之前的成功经验,组织成立村民委员会取代乡绅宗族统治,取消村民们过往签订的高利贷和高佃租,把集中在地主手头的生产资料重新分配。 同时,在优待军属、官兵平等、公家包干等一系列政策的引导下,大量年轻人踊跃参军,游击队不仅在短时间内就迅速充实了编制,各村的民兵小队也全部组建完成。 四明山游击队总兵力目前已经达到了千人规模,共编成三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连、一个特务连。 步兵营战斗兵员全部弃用梭镖配发步枪,同时在营下面设一个火力连,集中装备三挺轻机枪和一挺重机枪,由营部根据需要在战时分配到连。 之所以如此安排,是因为游击队的机枪数量相比于总兵力短缺得实在太多,无法做到国军那样装备到连。 比如,国军中央军每个步兵营下面通常会设一个机枪连,装备重机枪六至八挺,轻机枪是直接下到连排,满编配齐的话,一个连会装备轻机枪九挺。 游击队炮兵连集中装备全部的三门53式迫击炮,53式迫击炮仿制至前苏联的pm37型炮,口径82毫米,全重53公斤,可以由骡马或人力运输,能够符合游击队当前的后勤保障能力。 特务连则全员装备50式冲锋枪,负责承担战时的侦察、破袭、警卫等特殊任务。 随着编制的扩大,问题也随之而来,那就是专业人才奇缺,不仅缺经验丰富的指挥员,更缺炮兵、通讯、情报、医疗等方面的技术人员。 比如,此战缴获了两部电台,但全队只有原来张为民的报务员辛玥一个人会使用,而急救员甚至是外行张诗阳客串的。 这些专业技术人员在民国时走到哪里都是宝贝疙瘩,若非信仰坚定的人,根本不会考虑加入游击队。 就在赵骥愁得都快睡不着觉的时候,杜斌彬兴冲冲地快步走进指挥部:“好事来啦!好事来啦!” “好事?什么好事?” “有我们自己的同志上山来寻找组织啦!快跟我一起去迎一迎!” 不待多解释,杜斌彬就强拉着赵骥出了门,只见山道上远远走来十余人。 赵骥上前逐一和对方握手客套道:“欢迎,欢迎”。 杜斌彬在旁指着最前面一人介绍说:“这位是文景同志,他也是原七军团的老兵,东征攻打开化县时负了伤,被留置在百姓家里养伤”。 文景有些激动地紧了紧握住的手:“我在乡下听说了游击队在四明山打败保安团的消息,这就赶紧上山来了”。 “文景同志以前是做什么的?班长?排长?” “都不是,我是炮兵”。 炮兵!赵骥本来已经松开了握紧的手,一听就又复用力紧紧握住:“太好了!这可救了我的命了!” 井冈山走出来的老炮兵可没一个是善茬,因为红军拢共就没几门炮,不是神炮手根本就别想摸得到炮边边。 有了文景这颗种子,四明山的土壤里很快就能萌生出更多的新炮兵。 赵骥又和其余的人一一握手,他们都和杜斌彬情况差不多,是浙江地下交通站的同志,之前因为身份暴露而不得不四处潜藏躲逃,在四明山战事的消息传开后才急着找上山来。 这批人里面技术人员不少,既有报务员也有联络员,而且他们之前的公开身份更是各种职业都有,教师、裁缝、厨子……甚至还有一个会照料牲口的马夫。 接待完新同志,赵骥赶紧把杜斌彬拉进指挥部:“就在刚才,我有了个想法,跟你商量一下看行不行得通”。 “队里现在人才奇缺,不过没关系,没有人才我们就自己培养,你辛苦一下,把现有的专长人才全部梳理出来,会什么都行”。 “比如那个马夫就可以安排到辎重队教大家怎么料理牲口,厨师可以安排进炊事班,教师可以当文化教员……” “另外,这次上山了这么多有地下工作经验的同志,他们虽然身份已经暴露了,但可以作为教员培训出一批新同志来呀,我们必须抓紧把至少周边各县的交通站给先建立起来”。 为了让赵骥专心军事,杜斌彬非常自觉地扮演起了“游击队慈母”的角色,主动接过了一应繁杂琐碎。 “对了,咱们现在有那么多药,但一个专业医生都没有,你看是不是想办法给找一个”。 “这可不好找”,杜斌彬一边记录一边摇摇头,“或许可以试试送个人到城里去学,也不用学太久,先把基本战场急救给学会就行,像是止血、消炎、缝针、输液、打针什么的”。 赵骥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可该送谁去呢? “张诗阳吧,她之前就当过临时救护员,又有文化基础,想来考进医科学校也不会太难”。 赵骥有点舍不得张诗阳离开,但一时又想不到拒绝的理由,因为以公论公的话,她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额……算了,这事儿先不急,等我再想想”。 很快,文景就被任命为炮兵连长,并被授权可以在全队范围任意挑选合适的兵员进入炮连。 三个步兵营分别由刘焕、陶旺、曹路出任营长,素来勇猛的曾晓则被平级调任特务连长。 孙林以前是张为民的联络员,有情报工作经验,之前扮成和尚去诱敌的任务也完成得非常漂亮,顺理成章被任命为情报组长。 辛玥被任命为通讯组长,主管全队仅有的两部电台,整个游击队的组织架构总算是搭建完善了。 …… 杭州城里,省主席黄绍竑正在大发雷霆,用一千多人的浙保二团围剿区区百余人的四明山游击队,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哪知道竟然损兵一半惨败而归。 太忒么离谱了! 根据团长张大为的讲述,他所部虽然给予了游击队重大杀伤,但因为奉化方向的副团长鲁莽中伏,他担心孤军深入不利,所以才谨慎撤退。 为了增强说服力,张大为还拿出了一大堆缴获的梭镖和损坏不堪使用的步枪作为证据。 第58章 新编15师来袭 黄绍竑虽然恨不得手撕了张大为,但考虑到这事儿太丢脸,影响太恶劣,实在没法拿到桌面上来说,所以左思右想后还是决定把战败的消息压下来,对外给了个歼敌大半但残敌未清的说法。 张大为被留任团长,督率未进山的几个小队固守四明山周边诸县,特别重点加强了奉化县方向的防御力量。 黄绍竑现在最怕的就是游击队乘胜下山攻打县城,万一某个县城失守的话,那他再怎么压也不可能瞒得住南京方面。 好在这支游击队相当知趣,暂时没有表现出任何攻打县城的意图,至于农村嘛……就由得他们去吧,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了,哼,且看这帮泥腿子能蹦跶多久,等我腾出了手再收拾你们不迟。 三个月时间下来,四明山周边县城的防御总算是稳固了下来,城防工事全部得到了抢修加固,守城兵力也在抽调回部分保安队后变得充实起来。 四明山游击队就像一把抵在黄绍竑喉头上的利刃,是让他无法安寝的心腹之患,稳住防线后就必须想办法予以解决。 这次该派谁去呢? 派保安团去肯定不行,一来浙西南那边那位也不是盏省油的灯,甚至闹得比四明山这边更厉害,要是再抽兵只怕就镇不住了,二来各保安团的实力都差不多,张大为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不是这块料。 左思右想,黄绍竑终于下定决心,提笔给新编15师长毛宪文写了一封信。 新编15师属于正规军系统,按说省府是无权调动的,但这个师有点特殊,因为它是由原北洋军阀孙传芳部19军残部投诚改编来的,目前就驻扎在浙江境内。 相较于嚣张跋扈的中央军嫡系部队,由于出身尴尬,新编15师一直都小心做人,在浙江地界里见了谁都得尊称一声“大哥”,吃的用的都是别人剩下不要的。 省主席虽说管不了军队,但想要南京面前告新编15师一个莫须有的黑状简直不要太简单,到时候南京那边才不会管告的东西是真是假,差的就是这么一个借口来趁机撤编。 黄绍竑在信里先是客套了一番,推说浙西南那边牵制太多了保安团兵力,现在手头有点紧,想要请新编15师帮个场子,最后还许诺了一批被服、兵饷之类的帮忙费。 别说新编15师现在亟需物资补给了,就算没有这批物资的许诺,师长毛宪文也不敢不买黄绍竑的面子,当即就用最诚恳的语气回了封信,表示黄主席瞧得上自己是自己的荣幸。 得到毛宪文的回信后,黄绍竑总算松了口气,新编15师虽说是北洋时代的旧军队,但无论如何好歹也是正规军啊,基本的战斗力还是有保障的,整整一个师总不至于连支游击队都打不过吧。 对于黄绍竑的心思,赵骥自然一无所知,此时的他正忙着处理一件闹心事——蒋怡跑到四明山上来了! 就在黄绍竑调兵的这三个月时间里,四明山的情报系统已经初步建成,蒋怡这样一位装扮不俗的女孩子还没进山就被山下村子的民兵给直接拦了下来。 面对民兵的盘问,蒋怡不慌不忙地告诉对方,说自己是龙游县地下的同志,有机密情报急着要见赵骥,民兵一听哪敢怠慢,连忙带着蒋怡一路进山。 进到山里后,赵骥和杜斌彬恰巧都不在,今天有一批新进山的移民要分配耕地,杜斌彬去现场主持分地的事去了,赵骥则下连队去视察新兵训练情况去了。 民兵不敢把一个陌生人随便留在山上,只好把蒋怡交给了情报组核实身份,组长孙林则安排了同为女性的张诗阳去接待蒋怡。 两人一见面就都愣住了。 “你是……蒋怡?” “啊!诗阳!怎么是你?” 龙游县不大,而且只有一所小学,同县同年出生的张诗阳和蒋怡恰巧读小学时是同班同学,但此后蒋怡就被送到杭州去读书了,两人寒暑假时偶尔遇见过,但并无太多私交,关系谈不上亲密。 张诗阳倒了杯水递给蒋怡,警惕地问道:“你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蒋怡的哥哥是龙游县保安队长,张诗阳是知道这点的,而且无论张为民、孙林还是辛玥,都从没跟张诗阳提过蒋怡是龙游县地下的同志。 同学多年未见,一见面就说自己是来找心上人的,蒋怡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这次的确是有急事,所以只能红着脸直言道:“我要找你们游击队的队长赵骥”。 张诗阳微微笑笑继续试探:“按照队里的规定,在核实清楚你的身份前,我们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带你去见他的,你也知道,他的脑袋在你哥哥那边可值五百大洋”。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出于直觉,也许是因为蒋怡提到赵骥时红着的脸,张诗阳莫名地对蒋怡产生了些许敌意,话语间不由得带了几分揶揄。 听张诗阳提到蒋良栋,语气有些不善,蒋怡还以为是因为张为民的缘故,她是知道张为民与警察局追兵同归于尽的事情的,可这关自己哥哥什么事。 出卖张为民的是副校长孙钦,抓张为民的是现在的龙游县警察局副局长李志鹏,你跟我置什么气。 蒋怡素来心气甚高,此刻不由也添了几分气,当即坐直端稳姿态:“你尽管去告诉赵骥我来了便是,你看你们队长会不会赶着来见我”。 张诗阳拿不稳蒋怡究竟是不是自己同志,同时也担心对方别真有机密情报,但听蒋怡语气明显是认识赵骥的。 公事为重,张诗阳只好耐着性子叫来一名战士,吩咐他盯好蒋怡,然后才去找组长孙林报告情况。 “蒋良栋的妹妹!”孙林听了也颇为诧异,他以前是龙游县的地下联络员,是掌握了很多情报的,可他从没听说过蒋怡是自己人。 难道蒋怡是单线联系的地下党员!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那说明她的保密级别很高! “马上通知队长,请他亲自来确认”。 第59章 蒋良栋被俘了 赵骥听说蒋怡上山来找自己时,整个人都懵圈了,更惨的是,孙林是派张诗阳来通知自己的。 这个孙林!是不是之前烧戒疤把脑子给烧坏了,我给情报组配了那么多人手,你派谁不好偏偏要派张诗阳来,这不是存心扰乱军事主官心神嘛。 张诗阳忐忑地观察着赵骥的每个细微表情,希望从中捕捉到些许信息——他在听到蒋怡的名字时,脸上不自觉地抽了一下,看来他俩的确认识。 不过他的脸没有红,眼睛里也没有哪怕一丝温柔的神情,反倒是整个人明显震惊住了。 震惊?他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难道蒋怡真的是我们潜伏在敌人内部的同志,身怀绝密任务和重要情报,所以他才会如此震惊。 难道……是我多心了。 作为创队元老,此刻陪着赵骥检查新兵训练的三营长曹路对蒋怡的身份是心知肚明的,可他不太清楚赵、张、蒋三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当着张诗阳的面就脱口打趣道:“队长,这位大小姐是不是瞧上……呜……呜……” 曹路话还没说完就被赵骥捂住了嘴,然后连拖带拉地扯到一个偏僻处:“关于蒋怡的任何事情都不准跟任何人说,明白了没有,不然兄弟都没得做”。 “咳咳咳”,曹路刚才被捂得差点窒息,他从未见过赵骥表情如此凝重,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队长放心,我一定会严格保守秘密”。 张诗阳看着赵骥把曹路拉到一边窃窃私语,两人言谈间表情都甚为严肃,三营长最后还非常认真的点头回答着什么,看来蒋怡的真实身份果然不简单,是游击队核心干部才能掌握的信息。 跟曹路交待好后,赵骥返身过来和张诗阳一路回指挥部去。 这事儿有点尴尬,赵骥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两个人就这么默默无言地一路走着,最后,赵骥终于憋不住了,艰难启齿道:“阿娇,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这声“阿娇”直接就给张诗阳把脸整红了。 阿娇是张诗阳的乳名,之前的营救任务中为了取信于张为民,张诗阳在密信中署了只有他们兄妹俩才知道的乳名,然后赵骥就成了知道的第三个人。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不说”,张诗阳绯红着脸看向赵骥,眼神中微含歉意,“我也是情报组的一员,保密规定我懂的”。 本以为是火山爆发,谁知竟是云淡风轻,赵骥不由暗暗感叹,果然还是身在革命队伍好呀,大家的觉悟都太高了! 回到指挥部营地,赵骥径直走进单独扣押蒋怡的那间土屋,孙林在屋外远远隔着守卫,不许任何人员靠近。 一进屋,两人目光一接,蒋怡顿时就红了眼眶,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哇”一声扑进赵骥怀里。 多日来积攒下的惶恐、不安、无助全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所有情绪都变成了决堤的眼泪,蒋怡只觉得仿佛又回到了和赵骥相互搀携逃进四明山的那段时光——只要他在,总是能给到自己足够的安全感。 “救救我哥哥,只有你能帮我了,救救我哥哥”。 赵骥轻抚着倚在自己肩上的一头秀发,试图安抚住蒋怡激动的心情:“好,不要怕,你慢慢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蒋良栋?他堂堂龙游县保安队长,谁能拿他怎么样? 蒋怡又在赵骥胸前哭了好一阵,等情绪终于稍稍和缓后,才擦着泪水站好说:“我哥哥被浙西南的挺进师抓了,你快救救他!” 原来如此,难怪蒋怡这么着急。 想想也正常,就凭蒋良栋那种急着立功的心态,连自己都能逗得他团团转,上了战场面对502这种级别的神仙,那还不得像条狗一样被遛着玩。 别说蒋良栋这个挂名黄埔生了,差不多十年后,还有个正儿八经的黄埔高材生,一样因为着急立功玩了把大的,直接坑进去一个整编师,502打仗最喜欢的就是这样式的对手。 “你先不要急,我们这边是有纪律的,不会杀俘,只要你哥哥还活着,总是能有办法救他出来的”。 赵骥又仔细询问了蒋怡事情的经过,原来蒋良栋率领的整支龙游县保安小队被挺进师设了伏,全队小部被歼大部被俘,如蒋弼辅这类的普通小兵自然是愿者留不愿者走,没人会去为难。 蒋良栋不同,他作为军官自然是要被扣下来的,本来只要交待些情报就能保命,偏偏心高气傲的蒋良栋输得不服气,既不肯透露情报,又不肯写信跟家里要赎金,坚决不配合挺进师的工作,所以被定了个死硬顽固份子的标签,就这么一直被关着。 要不是蒋弼辅回到龙游老家报讯,蒋怡一度只当哥哥已经战死了。 这个死脑筋,就会给老子找麻烦!赵骥在心头暗骂一句,遇到这种态度的俘虏,换我也不会放,非得好好改造他一下不可。 心头骂归骂,看在蒋怡两次救过自己的情分上,赵骥实在做不到见死不救,可是……怎么救是个大问题。 这种事儿放在国军那边就是件小事,不过军官之间互相卖个人情的举手之劳,但在我军这边,凡事可都是要走程序、有依据的,你赵骥想要挺进师放人,好歹得给个符合规定的理由才行。 自己有个屁的理由啊,别说蒋良栋不是自己大舅子,就算是,那在我们这边也不算理由。 建国以后,教员的嫡亲表弟可都是一视同仁进了功德林的,而且还是最后一批才特赦的。 四明山游击队长的身份在502面前算个毛啊,论资历,别人当军团参谋长的时候,你赵骥不过是个扛老套筒的小兵蛋子。 “你先在我这里安置下来,此事容我商量一下”。 “嗯”,蒋怡点点头,再次扑进赵骥怀里感激地哭了起来,在自己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这个男人总是能化身参天大树,替自己挡住外面的…… “嘣!”屋外一人忽然摔门而入。 第60章 公事公办 上午的时候,杜斌彬忙着在外面主持新进山移民的土地分配工作,下午回到指挥部问起赵骥回来没,却被告知队长正在与山下来的人单独谈话。 杜斌彬好奇地前去查问,然后就被孙林避开其余人汇报了蒋怡上山的事情。 杜斌彬是全程参与了当初掳走蒋怡的全过程的,也听赵骥讲过他在梁辉村拼着自己中弹救下蒋怡,蒋怡后来又在四明山为他治伤救命的事情,知道他俩是有过一段生死相扶的共同经历的。 杜斌彬本以为他们二人的瓜葛也就仅此而已,纵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懵懂情愫,也会随着时间很快消散的,可如今蒋怡居然千里迢迢找上山来了,而赵骥也拎不清个轻重,竟选择了蒋怡会面私话。 这要是让人知道游击队长和保安队长的妹妹纠缠不清的话,内部影响也太恶劣了! “诶,教导员,队长说谁也不准进去,诶,诶,教导员……” 火冒三丈的杜斌彬不顾孙林的阻拦冲了进去,一进门就看见蒋怡抱着赵骥在埋头哭泣,这下自己最担心的事情算是坐实了。 杜斌彬不及发火,先回身关上门,然后怒视着讪讪分开的二人问道:“怎么回事儿?” 赵骥被撞破了与蒋怡的亲密举动,略带尴尬地跟杜斌彬讲述了蒋怡的请求。 “不行!我不同意!”杜斌彬断然否决,“蒋良栋是我们的敌人,这一点不会因为蒋怡救过你就改变,天底下哪有游击队去救一个保安队长的道理”。 赵骥被杜斌彬说得哑口无言,因为蒋良栋和自己的确存在着身份上的对立。 “天下当然有这样的道理”,面对赵骥的蒋怡总是一副羞滴滴的小女儿态,面对杜斌彬可不会这样,机灵聪慧的她立即就反唇驳斥,“赵骥在龙游被捕时,可是我哥哥救他出来的,天底下要是没这个道理的话,哪他现在是怎么活生生站在这里的”。 因为赵骥当初严令曾晓不准透露自己和蒋家兄妹在龙游县的事,所以杜斌彬并不知道这个细节。 唉,还真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赵骥无奈跟杜斌彬吐露了蒋良栋从警察一分所搭救自己的经过:“这些事曾晓都知道,他可以作证”。 这下轮到杜斌彬哑口无言了,他总不能耍无赖说我不管蒋良栋救没救过赵骥,反正不准赵骥去救蒋良栋吧。 作为四明山游击队的教导员,杜斌彬思考再三后,终于决定以大局为重,勇敢地站出来替赵骥一起分担责任:“要救蒋良栋也不是不行,但不能以你私人的身份去救,要救,就走组织程序救”。 “这事儿还能走程序?” 杜斌彬不理赵骥,转头严肃地看着蒋怡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不答应就请恕我爱莫能助了”。 一听哥哥获救有望,蒋怡忙不迭地频频点头:“答应,我答应,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好”,杜斌彬一字一顿地讲到,“这次救出你哥哥以后,你要保证和赵骥永远再不相见”。 “什么!”蒋怡吃惊地后跌一步,险些没能站住。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蒋怡在心中竭力呐喊,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做! 不理解!不甘心!但又无可奈何! 阶级和阵营的天生对立使得赵骥和蒋怡在这个时代注定难以走到一起。 这个道理,赵骥懂,所以当初他才会毅然决然地不告而别。 这个道理,蒋怡其实也懂,只是她固执地怀揣着一份奢望,奢望赵骥有天会为了自己改变立场,虽然她也心知这是不可能的,但……但她就是不愿放弃这份在旁人看来可谓幼稚的奢望。 蒋怡怔怔地看看杜斌彬又看看赵骥,沉默半晌后,才咬咬牙下定决心。 她深吸口气,步履坚定地走到杜斌彬面前:“好,我答应你”。 说完,蒋怡转身掩面而泣,她这一生从未哭得如此难过,今天,她总算切身体会了“伤心”的含义,是的,是心被人一刀刀剜刮着的那种伤痛。 这一刻,杜斌彬的心也软了一下,他几乎就要出口收回自己适才的那番话,但他最终还是没能开得了口。 杜斌彬一言不发地强拉着赵骥走出门,把蒋怡一个人独自留在屋里。 四明山游击队是自己和赵骥、刘焕、曹路以及所有同志的心血,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经为此献出了生命,好不容易才艰难打开局面,换来了周边数县百姓的新生活。 要怪,就怪这个人吃人的时代和命运的捉弄吧! 第二天,杜斌彬动议召开了一次闭门支委会,参会的只有他、赵骥和刘焕、陶旺、曹路五人组成的支委成员。 会上,赵骥如实陈述了自己和蒋家兄妹以前的纠葛,包括蒋良栋在龙游搭救自己和曾晓的事情,也说了蒋怡这次上山求助的内容。 杜斌彬在赵骥讲完后续道:“我的意思是派人向挺进师方面如实陈述原委,蒋良栋的确救过赵队长和曾连长,无论他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都不能否认他是曾经立过功的,是可以折抵他的一部分罪的”。 “这件事不是赵队长和曾连长的私事,哪怕蒋良栋那边是出于私人感情才这么做,我们这边都必须以公对公来解决”。 “如果大家表决通过的话,我们就以四明山游击队支部的名义向挺进师发一份公文,争取一个两全其美的结果”。 以德报德是中国人几千年来最朴实的道德观,何况走的是正大光明的公家渠道来解决,大家都没有理由不同意,会议很顺利地就形成了决议。 杜斌彬说完“私事”,就轮到赵骥继续说公事了:“自四明山游击队创建以来,由于无法联系上上级组织的原因,我们都是自行采取民主集中原则来决定内部重大事项的”。 “既然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浙西南有上级派来的挺进师,师长又是我们大伙儿的老领导,我提议立即向挺进师方面进行汇报,尽快恢复与上级组织的联系”。 第61章 第二次反围剿 赵骥很想自己去浙西南联系挺进师,毕竟能亲眼见一见502战神是极为难得的荣幸,搞不好还能握握手甚至一起吃顿饭什么的。 可惜,杜斌彬直接带头反对了这个意见,支委其他人也全都不同意。 一方面,赵骥作为军事主官不该轻易离开防区,另一方面,你下山一次就惹一次桃花,这谁能受得了。 尤其是杜斌彬,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同意了让赵骥去龙游接头。 赵骥自知理亏,不再坚持亲自去,最后大家表决通过由队里的二把手杜斌彬去浙西南联系挺进师。 赵骥交待给杜斌彬的汇报内容有五项:一是表态,旗帜鲜明地表明四明山游击队愿意接受挺进师的领导,请求上级给予正式的组织编制。 二是如实汇报四明山游击队当下的兵力、装备、编制等情况,以及人口、经济、物产等根据地的建设情况。 三是建立联系,这次还安排了辛玥与杜斌彬同去,目的就是要取得密码,建立起双方的电台联系,便于以后的沟通协作。 四是提出建议,考虑到挺进师和四明山游击队中间隔着几乎一整个浙江省,两边想要会师一处难度太大,而且目前也完全没有必要,所以赵骥提出了“东拉西打、西拉东打”的协同作战原则。 也即是如果敌人重兵进攻任何一方,另一方就应设法以主动进攻的姿态积极为友军牵制敌人,迫使敌人无法朝一个方向集中全部力量。 最后,赵骥让杜斌彬带一批紧缺药品过去,明面上的说法是支援兄弟部队,但杜斌彬对赵骥的小心思心知肚明,不过他并未点破,因为这本就是好事,如果能顺带捞出蒋良栋的话那当然就更好了。 杜斌彬以前本就是浙西南地区农运工作的重要成员,很快就通过了身份核实,见到了挺进师师长。 师长对杜斌彬的到来非常欢迎,因为四明山游击队之前主动进攻余姚县以及第一次反围剿战斗胜利,迫使浙江省府抽调了大量兵力北上,大大减少了挺进师正面的压力。 心思敏捷的师长甚至在准确的消息传来前,就直言浙江省内肯定有友军在发起配合作战。 更不用说游击队还送来了不少挺进师目前急缺的消炎药,这下又能有很多负伤的战士能够挽回生命了。 对于四明山游击队汇报的五点内容,师长全部都同意了下来,并表示会尽快联系中央下达正式的编制文件,对于赵骥提出的“东拉西打、西拉东打”的协同作战原则,师长更是尤为赞赏。 当然赞赏了,因为这就是后来101战神初到东北时的战略决策仿冒版。 至于蒋良栋的事,师长哪会把一个区区保安小队长放在心上,大笔一挥睁只眼闭只眼就给放了,师长要是个事事一板一眼的人,哪里还能有后面那么多不拘一格的精彩战例。 最后临走前,师长特意叫住杜斌彬说:“根据我方情报,敌新编15师最近有向浙东集结的迹象,我判断很可能就是冲着你们去的,请务必要密切留意这一点”。 杜斌彬听完一惊,赶紧告辞以最快速度返回四明山根据地通报情报。 得知新编15师可能来犯的消息,赵骥简直头都大了,浙江真不愧是敌人的龙兴之地,这反扑也来得太快了,根本不给自己发育的时间。 这才刚打败浙保二团的围剿几天,就又给我上一个师的强度!而且还是国军战斗序列的正规军! 难怪后世都说南方游击队是在敌泉打野啊! 赵骥立即叫来孙林:“情报组当前的所有工作重心都要立即转移到敌新编15师身上来,全力搜集一切与这支部队有关的情报”。 敌情严重,整个情报组一接到命令就立即进入到了连轴转的高强度工作节奏。 情报工作是特别需要时间来长期建设的,否则很难打入敌人核心内部获取到真正有价值的信息。 四明山游击队情报组的耳目网络目前还没全面铺开,情报搜集能力有限,别说核心情报了,就是在离四明山区远点的地方都是两眼一抹黑。 好在浙江商贸发达,几乎村村都有做船帮生意的小商小贩,孙林很快就设法通过这些散在全省的小商人嘴里查到了新编15师各团营的动向,他们全部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集结——四明山。 情报属实,这下子整个四明山游击队都开始进入到紧张的备战工作。 这次的敌人实在太强大了,正规军不比保安团,武器配置要高得多,一个新编师不仅兵力超过三千,由于国府具备自行制造机枪和迫击炮能力的缘故,所以全师拥有轻重机枪过百挺,还有各种口径的迫击炮数十门。 而且,这支北洋旧军改编而来的部队历经过北洋混战、北伐战争、中原大战等大小战斗,军官多接受过正儿八经的专门军事教育,士兵很多也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 反观游击队一方,兵力不过千人,而且多是刚招募的新兵,虽然战士们热情很高,但毕竟才刚完成最基本的入伍训练而已,而且绝大部分之前从没上过战场,都是没见过血的新丁。 火力方面的差距也很大,从机枪和迫击炮必须要集中使用就能看出游击队有多缺乏重火力了。 困难很大,但敌人已经逼上门了,那就只剩下咬紧牙关战斗到底一条路了! “叮!现在发布新任务——打破敌人对四明山区的第二次围剿”。 战前的支部会议上,大家的意见全都高度统一,那就是必须把敌人引进山来,发挥内线作战优势,利用有利地形争取先集中力量在局部吃掉敌人一部才行。 赵骥对此深以为然,敌强我弱,放弃建设已久的根据地跑到人生地不熟的敌人腹地去作战,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战争就是双方的斗智斗勇,新编15师这边,师长毛宪文也正在思考这次围剿的方略——这个四明山游击队不好对付呀! 第62章 打还是不打? 毛宪文作为北洋旧军出身的老江湖,这么多年城头变幻大王旗,他之所以能屹立不倒,倒不是因为他比吴佩孚、孙传芳、段祺瑞这些北洋名将更能打,而是关键在于两个字——谨慎。 从答应助剿四明山游击队时起,毛宪文就开始搜罗游击队之前几战的详细情报。 打了半辈子的仗,人老成精的毛宪文早就不相信官方途径的战报了,一个字儿都不信,要是按照官方战报的统计数字,四明山游击队早该被轮歼了几遍了,哪里还需要他的15师出马。 进抵嵊州后,毛宪文就有意的让手下的官兵和浙保二团的人广泛接触,很快就从溃逃回来的败兵那里打听清楚了前几战的详细经过。 在复盘之后,毛宪文也不得不承认游击队这几战打得相当漂亮,看得出对方的指挥官非常善于利用内线优势进行奇袭、伏击和快速兵力转移。 在毛宪文看来,就算换自己来指挥浙保二团也很难做得更好,最多是不会像张大为那样中了假和尚的诱敌之计,能让游击队的伏击没那么容易罢了。 反复思考成熟后,毛宪文才下令各部朝着预定出发阵地集结。 各方情报迅速地就汇集到了赵骥的指挥部案头。 “这一仗有点意思”,赵骥把情报递给杜斌彬,“这个新编15师的出发阵地居然只有嵊州一地,你看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杜斌彬不熟军事,他粗略看过就递给刘焕、陶旺等中层指挥官挨个传阅:“大家都议一议吧”。 山区围剿重在能压缩游击队活动空间,把他们挤到一处狭小的范围内,所以国军历来进山清剿都是采取的多路合围的战术。 这套战术当然没错,是符合山地反游击作战的客观规律的,国军多次围剿失败的原因从来都不在战役战术层面。 这次毛宪文单走嵊州一路,大违兵家常理,包括赵骥在内的众人都有些猜不透这个北洋老将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商议再三,大伙儿也没商量出个一二三,只好暂定照着老办法,先把敌人放进山来,利用山区地形层层抵抗,先打上一打看看再说。 新编15师一进山双方交上火后,游击队就吃了亏,其实也不能叫做吃亏,从伤亡交换来看,只能说是没占到便宜。 可对于实力处于绝对弱势的游击队来说,打完一仗没占到便宜就叫吃亏,毕竟自家底子薄、筹码少,每一仗都兑子的话先输的一定是游击队。 赵骥伏在山顶看着前线的战况愁眉不展,毛宪文这个老江湖打得相当稳健,他每到一地都必按部就班地先控制制高点,只要发现游击队在山上设有兵力,就会步炮协同派兵争夺。 游击队虽能利用地形优势给予敌人一定程度的杀伤,但双方火力存在客观差距,加上单兵战斗技能方面的强弱对比,游击队往往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为了诱使毛宪文露出破绽,刘焕、陶旺、曹路等人是把各种办法都用了个遍,包括但不限于诈败、激将、使间等一系列管用伎俩。 可惜,毛宪文就是个属乌龟的,总是慢吞吞的步步推进,无论眼前的形势多么有利都坚决不肯挥兵疾追,尤其是在险恶陌生地形前,那是比新娘子头回进婚房还腼腆。 “不能再这么打了,都撤下来”,赵骥忿忿命令道,“再打本钱就都折光了”。 赵骥气鼓鼓地回到指挥部一拍桌子:“毛宪文个婊子养的,太毒了!” “我们四明山相比井冈山、大别山或者大巴山来说实在太小了,周旋余地不足,毛宪文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会选择集中兵力单走一路”。 “是啊”,刘焕点点头赞同道,“他们这么一整个师压进来挤得满满当当的,根本没处下嘴,而且每到一处不把身后清剿干净就不往前走,各处道路也都修筑了堡垒封锁得死死的,想要迂回从后边掏一下子也不行”。 陶旺也着急道:“他们现在已经快推进到主峰了,要是再不想点办法,我们就要被挤到山外面去了”。 作为井冈山走出来的老兵,几人脑子里都不约而同地勾起了往日的回忆,在中央红军第五次反围剿时,国军军事顾问、德国一战名将赛克特也采取的是类似战术,即用堡垒封锁线层层稳步推进。 唯一不同的是,赛克特当初拥有几十倍的兵力优势,可以多路并进,而毛宪文只有三倍优势,所以只能选择单路推进。 杜斌彬愁眉苦脸地把一张纸递给赵骥:“统计出来了,经过前面几场小规模交火,我们一共伤亡了一百零三人,好在重火力装备没有损失,现今虽然还谈不上伤筋动骨,但就取得的战果而言,这个损失也不能算小了”。 必须要想办法打破僵局了,再晚就成不可救的必死局了。 怎么样才能逼得毛宪文自乱阵脚呢?赵骥摊开地图死死盯着,良久后突然眼睛一亮。 “既然敌人违反常理单路直进,那我们也来个不循常理怎么样?” 杜斌彬疑惑道:“你打算怎么个不循常理?” 其余人也都一齐困惑地把目光投向赵骥。 “毛宪文不就是赌我们不敢转移到山外边,只能在山里头跟他决战吗,我们这次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出山去跟他们打上一场”,赵骥用手重重点点地图,“就是这里了,我就不信了,我们打了这里他毛宪文还敢继续慢悠悠地跟我们在山里磨时间”。 “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捅了马蜂窝也暂时顾不上了”。 众人一起起身瞅了眼赵骥点在地图上的位置,全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不可置信地惊愕望向赵骥——你这哪里捅的是毛宪文的腚眼儿,你这分明捅的是南京的天窟窿呀! 这个决定可能带来的后续影响太大了,谁都很难预料未来会遭到多么可怕的反噬,刘焕、陶旺、曹路等人一时都不敢言语,又一齐把目光转移到杜斌彬的身上。 杜斌彬沉默半晌,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打了!我们要相信队长!打!打出个新的世界来!” 第63章 捅破天窟窿 一支部队最怕的就是领导层不团结,杜斌彬早听原七军团的老兵们说起过这事儿,何况他和赵骥一路走来早就结成了绝对信任的战友情谊,关键时刻,作为教导员,他必须坚定地支持军事主官的战役决心。 两位主要领导决心一致,营连长们也都不再犹豫。 犹豫就会败北!众人立即着手开始完善作战方案,全队上下立即就高效率地行动起来。 …… 新编15师的指挥部里,毛宪文汇总了各团当天的战报后,悠然自得地半躺在行军椅上暗暗得意。 不错,我毛宪文的确不是什么巧变百出的名将,但好在我有自知之明,从不觉得自己比别人聪明,不会小看任何对手,我也从不急着去当争功的出头鸟,不会被眼前的蝇头小利所动摇。 所以,我才能活到现在,才能到现在手里都还能握着一支足以立身的军队作为资本,而反观那些聪明人,他们好多都已经折戟沙场,或死,或一战就赔上了自己所有的筹码。 对面游击队那个叫赵骥的指挥官的确花样多,可在我面前花样多又有什么用呢,反正我不管你使的是真是假,我都只管一路平推,谁让我的兵力、火力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呢。 所谓“重剑不锋,大巧不工”,老夫这次教教你们什么叫作一力降十会! 正得意间,报务员忽然进来疾声汇报:“师长,奉化急电!” 急电!这时候奉化那边能有什么急事? 毛宪文不解地接过电报快速浏览一遍,脑门上顿时淌下一行冷汗——奉化县告急! 该死的!该死的游击队!饶是早已修炼成精、荣辱不惊,毛宪文此刻也像被针扎了屁股一样跳起来。 他们怕是疯了吧!他们怎么敢的!就凭他们那点实力是怎么敢跳出大山外面去的! 毛宪文拿着电报纸如同中邪般在指挥部里快速来回踱步,脑子中不断计较着轻重得失。 新编15师是自己的立身之本,决不能轻易押上牌桌,毛宪文心里明白,游击队打奉化就是想逼着自己改变稳扎稳打的既定方略,他们是拿自己没办法才这么做的。 明白归明白,可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应对呢? 毛宪文强迫自己重新坐下镇定心神,心中很快就有了计较,哼,想给老夫挖坑,有那么容易? 浙保二团围剿失败后,成了惊弓之鸟的浙江省府就第一时间开始抢修奉化的城防工事,在原有一个保安小队驻守的情况下,又以收拢的溃兵为骨架招募新兵,再凑了一个保安小队增强兵力。 两支保安小队依托坚固工事守御一个小小的奉化县城,撑上两三个月绝对不成问题。 毛宪文料定游击队绝不会不惜代价强攻奉化县,因为就算他们真的打下了奉化也改变不了战略上的被动局面,而且一旦伤亡过大,反而会面临被全歼的风险。 游击队就是做做样子想钓我罢了。 想到这里,毛宪文露出个会心的诡笑:“给奉化那边去个电报,要求他们务必坚守住五十天”。 “等等”,报务员正要离开去发报,又被毛宪文叫住补充道,“加一句,让他们保安团搞清楚了,我们新编15师只是来助剿的,他们才是主剿的”。 来吧,你们游击队有本事就真的强攻奉化吧,你们保安团有本事就耍滑头不要尽全力守城吧。 奉化城里,接到毛宪文回电的张大为两把就把电报纸撕得粉碎。 “狗日的毛宪文,忘了自己是个二姓家奴了,居然敢放任游击队攻击奉化,等打完了这仗,老子非跟省里狠狠告上他一状不可”。 气归气,张大为倒也的确如毛宪文料定的那般不敢不竭力守城,他立即把全部兵力和所有警察调上城头,自己也亲自来到一线巡察鼓舞士气,甚至不惜撕破脸皮逼着县里拿出大笔现洋犒赏士兵。 张大为还吸取了之前余姚失守的教训,在城里大肆清查地下党,就怕赵骥给他来个奇袭,他是真的被赵骥给弄怕了。 上次被俘已经把家底给折腾得没剩多少了,这次要是再被游击队俘虏,那可就真的只有投降入伙才能保命了,赎金反正的确是拿不出了。 奉化是必须要守住的,这里要是丢了,那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保安团长所能担待得起的。 游击队已经展开了对奉化外围的侦察作战,曾晓这几天率领特务连四处出击,不断俘获击杀保安团的小股侦察兵。 特务连装备的50式冲锋枪是仿制至苏联的ppsh-41型冲锋枪,也即是俗称的波波沙,这款枪曾广泛装备于二战时期的苏联红军和后来的志愿军,靠着出色的持续火力,深受一线官兵的好评,是一款非常优秀的近距离武器。 仗着50式冲锋枪的强大火力,以及本地民兵小队对地形的熟悉,曾晓率领特务连在小股近距作战中大占便宜,打得保安团侦察兵全部缩回到城下的堡垒、战壕里,任凭张大为开出多少赏格也再不敢前出侦察。 奉化县自此对外围敌情两眼一抹黑。 曾晓伏在一处堤坝后观察着奉化城下的防御情况,熟视好一阵后,才叫来一名战士吩咐:“回去报告教导员,就说敌人已经全部被压回去了,让他放心,我们特务连一定保证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 战士诧异道:“连长,敌人的布防情况和隐藏火力点还没摸清楚嘞,就这样去汇报会不会挨骂,你看是不是等……” “不用等了,队里没交代火力侦察任务,快去,时间不等人!” “是”,战士虽然有点不理解,但是坚决地点头疾步离去。 接到特务连的报告,杜斌彬兴奋地一拍大腿:“好!你们特务连这次任务完成得很好,回去告诉曾连长,给我把城里的敌人给盯死了,绝对不准让他们侦察到城外的情况”。 送走特务连战士,杜斌彬回身振奋道:“同志们,现在一切形势都在按照我们预定的计划顺利进行,接下来就该看我们的了,大家有信心没有?” “有!”数百手持梭镖的民兵们齐声回答。 第64章 帝陵危急 奉化城外,一名特务连战士悄悄摸到曾晓身边:“连长,那边过来人了,我们放不放?” “你们没打草惊蛇吧?” “没”,战士很笃定地用力点了点头,“对方绝对没有发现我们”。 曾晓定定心神正色命令:“放他过去,传下去,全连都有,奉化现在只许进不许出,谁负责的方向要是漏了风出去,我决饶不了他”。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名清乡队打扮的壮丁鬼鬼祟祟地从远处快步而来,曾晓和身边的战士赶紧伏低脑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人一路七绕八拐地直奔奉化城内而去。 城里,几个保安团士兵押着一个壮丁按在团长张大为身前:“团座,抓到了个奸细”。 “我不是奸细,不是,我是清乡队的,是来送信的”,那人奋力挣脱控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上前,“张团长,游击队往我们那里去了,你快派兵救救吧!” 原来是乡下派来求援的,游击队围了县城,哪有不下乡搞农运的道理,张大为懒得看信,老子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里有空操你们乡绅的闲心。 他随口敷衍道:“回去跟你们族长说一声,县里现在暂时无兵可派,要实在不行了,大不了出去躲几天嘛,这帮泥腿子又不会一直待在你们那里”。 “对了,你是哪里来的呀?” “我,我是溪口镇来的”。 “什么!”本来一副无所谓模样的张大为一蹦而起,差点没把房顶给冲破,“你说什么!游击队去了溪口!” 张大为一瞬间只觉得天塌了。 “游击队什么时间到的?有多少人?都装备的有哪些武器?”张大伟连珠炮似的问了一长串问题。 清乡队壮丁直接被问懵了,愣住好半天才回过神:“不……不知道呀,他们把镇子围了,围得水泄不通的,我是好不容易才淌河过来的,但外面回来的人都说对方人很多,对了,夜里还打了整整一夜的枪!” 张大为这会儿只觉得天旋地转,几乎就要站不稳脚:“快,快给毛师长发电报!” 溪口镇现在热闹非常,几百民兵把镇子进出的道路堵得严严实实,设下哨卡挨个盘查过往行人。 几个从外地回来的乡民被拦下后吓得不轻,连说话都哆嗦了:“老……老总,这是怎么啦?我们可都是正经生意人”。 “什么老总,我们是四明山游击队的,这次是来攻打溪口镇的”。 一个民兵队长走过来把盘查的民兵拉开,然后亲自解释说:“老乡,别害怕,我们游击队有纪律,不准骚扰百姓的,你过去吧,我们这次只抄地主的家”。 “诶,是是是”,乡民连声答应,准备赶紧过了哨卡回镇上去。 民兵队长忽然想起了什么,这是杜教导员特意交待让传扬出去的,他赶紧扬声又喊道:“哦,对了,我们这次来还要把溪口蒋家的祖坟给扒了,主力部队一到就去扒”。 乡民一听哪敢多逗留,慌得恨不能立即插翅飞回镇上去,因为……他也姓蒋。 入夜后,游击队燃起鞭炮丢进桶里,“噼里啪啦”地比过年还热闹,民兵们也高兴得大声欢呼着。 这些鞭炮声和欢呼声远远传进溪口镇,在一众乡绅们耳中听来却跟恶鬼的催命咒没什么区别。 不行!必须派人去县里请援兵!游击队虽然堵了大路,但派个熟悉交通的壮丁抄小路还是能偷过得去的。 这一夜,奉化县城和溪口镇都急开了锅,他们自然不会让待在四明山里学乌龟爬的毛宪文置身事外。 收到电报的毛宪文反应和张大为一模一样——天塌了! 这个赵骥是孙猴子变的吗?你占了花果山还不够吗!非得要打上南天门害人害己吗! 毛宪文本来还对奉化县的防御能力是有几分信心的,所以并不太过担心,就凭四明山游击队那点可怜的火力,想打早有设防的县城哪有那么容易。 可溪口镇就不同了! 溪口镇是没有城墙的,更没有堡垒和壕沟,镇里驻守的也只有一支和空气没什么区别的清乡队。 对毛宪文来说,他不难判断出这是游击队给自己挖的陷阱,以游击队的实力,真要想打溪口的话根本就是一鼓而下的事情,哪里还能给溪口留得出求援的时间。 可明知是陷阱,自己却不能不跳!毕竟谁也保不准游击队会不会急了眼真把南京那位的祖坟给刨了。 这时候重要的不是军事上的考量,而是政治上的态度,别人都兵临帝陵了,你还慢吞吞地考虑什么部队伤亡,就算你最后真把游击队给全歼了又有什么用! 从政治的角度来说,此刻帝陵的安全高于一切。 最后从个人利益来看,丢光了部队了不起罢官归家,可丢了帝陵的话,那……毛宪文不敢去想自己会遭到多么悲惨的下场。 “马上电告奉化,叫张大为弃了县城全力出击,哪怕把部队折光了也要拖住游击队,告诉他,我会马上全速进军,三天之内必然抵达战场”。 整个新编15师在师长毛宪文的严令下立即就全速动员起来,其下辖的43团作为先锋丢下辎重第一个朝着奉化方向紧急出动,剩下的44、45两个团也放弃了堡垒封锁任务后续跟进。 新编15师的动向自然逃不过一直严密监视战场的游击队的眼睛。 既然敌人已经被调动起来了,那战机也就来了! 这几天,后续可能的情况早已在赵骥脑子里预演了很多遍了,他立即作出部署:“给杜教导发报,敌人已经朝他那边去了,让他继续保持诱敌态势,该撤退的时候我这边会及时通知他的”。 游击队从浙保二团那里缴获了两部电台,赵骥留了一部跟随主力部队行动,另一部这次派给了杜斌彬。 赵骥又转向孙林:“情报组立即跟张大为私下搭上线,叫他配合我们的行动,就说我有一份大礼送给他,如果他听话的话,之前折光的家产很快就重新能挣回来”。 第65章 敌人动了! 尽管毛宪文此刻尾巴上已经着了火,的确是着急忙慌地在朝着奉化飞奔,但他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戒。 在43团率先出发一路狂奔后,毛宪文自己亲率师部伴同44团就很快就完成集结紧追了上去。 出发前,他特意交待43团团长:“奉化势急,沿途行军的时候我不要求你处处侦察、处处警戒、处处控制,但途中一旦遇袭,你必须立即就地组织抵抗”。 “你要切记,火力优势是我们唯一的优势,你行军的时候要让重火力跟随你的团部一起走,遇袭后你要第一时间用步兵拱卫重火力,然后利用火力优势打击游击队,只要能集中重火力持续输出,就一定能扛得住游击队的冲击”。 “我会亲率44团跟在你后面,四明山又不大,你走得再快了不起也就最多和我拉开一天的距离,只要你坚持住,我就一定会全速赶来救援”。 和大多数北洋旧军一样,新编15师的私人武装味道很浓,43团的团长是追随毛宪文多年的亲信,与毛宪文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依附关系。 43团团长对毛宪文可谓绝对的言听计从,而且他也非常清楚毛宪文的救援承诺绝对不会是空口白话,他的师长一定不愿意看到43团被游击队吃掉的。 带着毛宪文的重托,43团绝尘而去。 “报告队长,敌43团已经出动了”,负责监视的连队第一时间就派人把战场情报送回了指挥部。 正在指挥部里待命的几个营长齐刷刷把目光投向赵骥,跟新编15师的前几场阻击仗打得不顺,他们都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敌人终于被调动起来了,谁都想拿到当先锋的机会。 赵骥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一副老僧入定的姿态:“放43团过去,沿途不要袭扰,尽量让他们走得快一些,同时电报杜教导,请他加强对敌军增援方向的预警侦察”。 43团走得极顺利,沿途不仅没有遇袭,甚至连挖坑、堵路、放冷枪等迟滞行军速度的情况都没遇到。 这种异样的顺利让43团长不禁有点不安,但他现在没有时间思考,更有时间停下脚步慢慢侦察,只能朝着目的地继续埋头前进。 也许是师长判断有误吧,43团长不禁暗自揣测,难道游击队真的全部去溪口挖坟去了,所以沿途才会没有阻击和袭扰? 几个小时后,前线负责监视的连队再次传回消息:“敌44团也开始出动了,敌师部及师直属队也伴随出动”。 赵骥闻言睁开眼睛,喉头蠕动了一下。 原来队长等的是直接袭击敌人指挥部的机会!妙呀!这的确比打先头43团要更好! 一直盯着赵骥的几个营长赶紧坐直身子,生怕队长看不见自己。 “口好渴,麻烦给我倒杯水”,赵骥接过辛玥递来的杯子喝了一口,“继续放,不要有任何干扰敌人行军的动作”。 还放?曹路有些坐不住了,想要起身发表一下意见,却被坐在旁边的刘焕眼疾按住:“沉住气,队长自有主意,你不要打扰他的决心”。 军队作战,战前要讲民主,有什么就说什么,但只要枪声一响,全都要听军事主官一个人的。 此刻的毛宪文陷入了和前面43团长一样的困境,他们是外线作战,进了山就全是战场迷雾,根本掌握不了游击队的真实位置。 现在他同样感受到了行军沿途异常的安静,简直静得可怕,可他不能停,不仅仅是因为必须驰援溪口,更因为他不敢和身前的43团拉开太大的路程差距,不然43团遇袭的话,他就很难及时增援。 这是一场只要开跑就只能进不能退的单向竞速赛。 不管了,全速前进吧,只要能全师进抵奉化,就能把战役主动权重新掌握回自己手中。 就在毛宪文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时,奉化城里的张大为迎来了一名既熟悉又陌生的客人。 “是你!”张大为咬牙切齿地招呼了一句。 “是我,几个月不见,张团长是越发精神了”,孙林摸摸自己刚长出一茬的短发,他头皮现在多了几个圆形的伤疤,看起来有点像癞子头。 张大为恨恨逐退左右,然后又亲自探头看清楚门外无人后,才低声不忿道:“你来干什么,打仗嘞,你疯啦?” “别紧张”,孙林轻松地笑笑道,“我是奉赵队长的命令,特地来给张团长送一场大富贵的”。 狗日的又来消遣老子!张大为气得差点就要拔枪,但想想还是只能强忍住怒火,像只青蛙似的鼓着腮帮生闷气。 忒妈的!你上次扮和尚也说的是前头有好事在等老子!结果呢! 孙林看出了张大为的情绪,于是解释劝慰道:“这次是真的,难道张团长就不想立个解围溪口的大功?” 解围溪口?!张大为一听就难免激动起来,这可是能上达天听的大功劳! 但张大为实在是被孙林给骗怕了,生怕这个假和尚又在给自己挖坑,他在心中反复计较,不肯轻易答允什么。 “张团长不妨想想,我们游击队如果当真挖了某人的祖坟的话,除了会惹来重兵围剿以外,能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孙林像大人哄小孩吃药般循循善诱道:“我们打溪口是假,想要调动毛宪文部是真,不这么做,我们就无法打破四明山里的僵局,等新编15师一进入奉化地界,我们围攻溪口的部队就必须撤退”。 张大为眨巴眨巴眼睛,意有所动,因为孙林说的的确是实情。 “那……你想我怎么做?” “简单,我们可以放张团长的人进入溪口,还能配合你演一出力战退敌的好戏,只要……” “只要什么?” “只要在新编15师进入奉化后,张团长肯放我部绕城而过,不要派兵出城截击,我部只需能够借道成功撤退就行”。 张大为越听越心动,他之前向游击队缴纳赎金,财产损失太大了,现在为了节省开支,甚至不得不忍痛遣散了两房姨太太,要是这次能立下守住帝陵的大功…… 权衡半天,张大为咬牙道:“好!我答应你了!” 第66章 教书先生 新编15师最后出动的一个团是第45团。 在因为溪口被围而紧急出动前,45团担负的是固守堡垒线封锁交通和保护辎重的任务,所以毛宪文才会安排他们最后一个出动。 45团团长周鹏毕业于保定军官校,他入学时晚清尚在,等到毕业时就已经是北洋时代,所以他顺理成章地进入到了北洋军中服役。 相比于军人身份,周鹏其实更像个做学问的知识份子,他在军校时考试成绩很好,地理测绘、战术理论、军事条令、战例战史等功课都名列前茅。 可功课成绩好不等于就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官,周鹏进入北洋军后只会照着教材“看图说话”,一上战场需要做决断时就抓瞎,最后竟在全军传开了个响当当的绰号——教书先生。 好在读书时周鹏跟上铺的同学毛宪文关系不错,这才避免了早早退役的命运,进入新编15师担任了45团长的职务,作为毛宪文的心腹来掌控队伍。 接到出动命令后,周鹏按着军事守则完成了全部的物资清点、列队集合、弹药补齐等一系列程序后才肯启程出发。 副官有些着急劝谏道:“团座,前头两个团已经走了好久了,我们要是再不赶紧的话,怕是会跟师长他们的距离越拉越大了”。 “你懂什么”,周鹏斥了副官一句,他向来自负功课优秀、理论扎实,很瞧不起那些不按照教材胡乱打仗的指挥官,“按条令打仗才能立于不败,否则就算打赢了也只是一时取巧投机罢了”。 副官深知周鹏秉性,知道多劝也是无用,干脆来了个闭口不言,反正前头两个团走得顺利,估计游击队是真的全去溪口了,整个四明山现在是个巨大的军事真空。 周鹏同样这么认为,既然情报显示游击队的攻击目标是溪口,那他们要么抢在新编15师抵达前攻下溪口,要么就应该分兵阻击,除此之外绝不存在第三种选择。 前头的43、44两个团都没有受到阻击,那我的45团怎么可能被攻击。 再说了,游击队放过前两个团阻击我这个团也没用啊,这不符合军事常识,因为就算他们成功拦住了45团,43、44两个团一样可以前出解围溪口,他们这么做完全达不到攻克溪口的战役目的。 抱着这样轻松的心态,周鹏带着全团有条不紊地踏上了前往奉化的路程。 “都休息够了吧?”收到45团出动的消息后,赵骥终于把目光看向了等得快坐不住的三个营长,“休息够了就该活动活动身子了吧!” 三个营长闻声瞬间坐直。 “曹路,你们三营立即以班排为单位,层层袭扰迟滞敌45团行军速度,但千万不要恋战,只需尽量拉大45团与新15师主力之间的距离即可”。 “一营、二营立即进入预设阵地,接到总攻命令后就全力出击,这一战留给我们的时间窗口不长,敌人火力又比我们强,所以务必要打得勇猛,打响后要争取尽快短兵相接,一棒子直接就把敌人打蒙打死,别让他们缓过气来”。 “是”,三个营长一齐立正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上路后不久,45团官兵就发觉情况有些不对了。 游击队开始四出袭扰迟滞45团的行军速度,他们以班排为单位依托有利地形,在行军道路的两侧不断发起攻击。 45团有心反击,但游击队这边打了就跑,完全不给敌人组织火力的机会,弄得45团官兵有劲使不出,心情极度难受,更重要的是,全团行军速度大受影响,跟师部规定的速度有着非常大的出入。 一线官兵只好向团部请示行止。 “这……”面对传令兵,周鹏为难地挠起了脑袋。 按照军事原则,山地遇袭当然应该派兵抢占制高点,控制道路两侧保障安全,但这么一来犯了孤军滞后的错误,似乎是个无解的两难悖论。 该死的游击队,不懂打仗就不要打仗嘛,瞎掺和什么,简直是胡闹嘛,你们应该迎头阻击最前面的43团才是正确的做法呀。 看着周鹏自己跟自己生闷气,却始终拿不出个主意来,副官只好叹口气说:“团座,不然我们不要理会那些袭扰快速通过便是,了不起就是付出些伤亡嘛,反正对方袭扰力度又不是很大,又没有出动重火力,不会对我们造成太大的杀伤的”。 多年来接受的正规军事教育已经深入周鹏的骨髓,他无法容忍自己做出这个违背条例的命令,但自己偏偏又拿不出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来,干脆来个默不作声,算是默许了副官的意见。 看着45团不再跟袭扰部队纠缠,曹路叫来传令兵:“传令全营,等敌人通过我们营的预定袭扰范围后,就立即抢占敌人之前留下的堡垒封锁线,做好拦截溃敌的准备”。 付出百余人的伤亡后,周鹏总算得到了一段喘息的时间,可惜这段时间并不长。 很快,游击队就又开始了45团的攻击,不同的是,这次是正面阻击。 游击队用巨石断木等障碍物截断了45团前进的道路,这个阻击点选得非常巧妙,不仅此处道路狭窄,而且还刚掐在前往奉化的必经之路上,附近没有可供大部队通行的大路。 45团的官兵一看这情况头都大了,这几乎摆明了自己才是游击队真正的攻击目标。 不料团长周鹏反而不急了,因为战场终于又回到了他最熟悉的正面战了。 “命令炮连进入射击阵地,标定诸元后按条例射击三轮,一营以连为单位出击,要注意保持步炮协同距离,注意保持各连攻击轮换频率……” 不得不承认的是,周鹏的指挥能力虽然不被官兵认可,但他的军事训练水平的确很高,经他一手调教出来的部队战术素养极高,在近乎完美的步炮协同下,立即就给负责正面阻击的一营一连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好在作为全队拳头部队的一营一连战斗意志非常顽强,幸存的战士们勇敢地挺着刺刀发起反冲锋,才又把敌人给打了下去。 第67章 拼刺刀 本来还想借助地形阻击一段时间,看能不能找到敌人的指挥部再发起总攻的,没料到一上来就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赵骥恨不得重重给上自己两记耳光。 “全队都有,以哨音为准,每人三枪,打完直接发起冲锋!” 敌人火力优势太大,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贴上去!拼刺刀! “滴!” 一声哨响,一营和二营的战士分作左右两边,在机枪的火力掩护下,一面射击一面跃出藏身处朝着中间的敌人发起白刃战。 作为拥有战斗发起主动权的一方,游击队精心挑选了这处预设战场,这是一处两条连绵山脉相夹的狭窄谷地,处于行军状态的45团又未展开战斗队形,全团呈一字长蛇阵拥挤在逼仄的山道中首尾不能相顾。 敌众我寡,赵骥选择的攻击位置是敌人行军队列的中部,力争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将敌人分割成两截,让他们空有兵力、火力优势却相互无法支援。 这次总攻的突然性达成得非常好,在两个步兵营的联手冲击下,猝不及防的敌人迅速就被切割成了两截,而此时正在一线亲自指挥攻击路障的周鹏身处前半截。 和周鹏在一起的,还有被调来提供火力支援的团直属炮连。 炮连连长条件反射般的在第一时间就下达了调转炮口的命令,只等团长周鹏下令开火。 “步兵已经相接了,不能开火,会误伤”,周鹏依着步兵操典的规范做出了决定,“用刺刀接敌,把敌人逐退拉开距离后再开炮”。 于是,双方步兵各自端着白晃晃的刺刀惨烈地混战成一团,此时机枪、迫击炮等重火力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战争回到了最原始的状态。 白刃战是北洋时代重点操练的步兵科目,出身北洋旧军的新编15师老兵们大多都有一身不错的刺杀技术。 两边白刃一交,新兵居多的游击队就吃了不小的亏,被刺刀逼到眼前又因为拥挤无法后退的老兵油子们迸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一个老兵往往能击杀数名游击队新兵不等。 好在已经切入敌人中段的游击队同样退无可退,加之“愿者留、不愿者走”的兵役原则,使得游击队战士们的战斗意志比当兵吃饷的北洋兵更顽强,一定程度弥补了单兵刺杀技术上的不足,双方一时间杀伤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 一营长刘焕的眼睛都快冒火了,自打上了四明山以来,他还从没打过交换比如此接近、甚至有点吃亏的仗。 “都给我子弹上膛,射击!”刘焕从胸挂上取出子弹开始装填。 身边的三连长一把拉住刘焕急道:“不行啊营长!队长给的命令是三枪过后直接拼刺刀!” 刘焕奋力甩开三连长的手:“出了事有我顶着,马上执行命令!” 步兵拼刺刀时禁止射击是有原因的,与手枪的圆头弹不同,步枪所用的尖头弹具有更强的穿透性,近距离射击时是能够打穿人体的,非常容易对造成己方战友的误伤。 这就是为什么警察一般装备手枪而非步枪,因为警用手枪最理想的射击效果就是既能停滞对方的行动,又不会因为子弹穿透目标误伤无辜。 建国初期,从军用直接改为警用的54式手枪就因为威力过大而很快沦为二线吃灰装备,但这款大威力手枪却深受悍匪们的喜爱,成了警匪题材港片中出镜率最高的“黑星”手枪,成功在香港打响名号。 刘焕虽然是井冈山走出来的老兵,但其实也没有接受过正规的系统军事教育,但他的战斗经验异常丰富,凭着直觉,他敏锐地意识到在拼刺刀时射击对己方更为有利,尽管他讲不出个具体的原因来。 有了刘焕的命令,一营的战士们不再顾忌不准射击的禁令,纷纷开始刺射并用,而且由于刺杀技术处于弱势,大多数战士们还更倾向于使用射击的方式。 子弹是公平的,由于穿透人体后弹道变得不可预测,射中敌人和误伤战友的几率基本上是五五开。 对于游击队来说,开枪能击杀当面的敌人保存自己,是此消彼长绝对划算的买卖,就算子弹会射穿人体,可误伤和再杀伤一名敌人的几率也是对半开。 如果再考虑到这些北洋老兵的刺杀技术更精湛,在纯粹的白刃战中能打出更好的交换比,那对游击队而言就更是只赚不赔了。 听到一营方向传来的枪声,同为井冈山老兵的二营长陶旺也很快就醒悟过来,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就做出了和刘焕同样的选择。 能在残酷的十军团东征中存活下来的人,都是实用至上的务实派。 前线形势就此发生逆转! 面对着横飞乱撞的流弹,面对着百分之五十的误伤率,当新编15师的骄兵悍卒们发现自己赖以安身立命的刺杀技术失去原有的效果后,在最初鼓起的血勇之气泄掉后,率先崩溃的毫无意外是斗志更薄弱、组织度更低的一方。 北伐时如此,现今还是如此。 这些北洋旧兵们不顾身后拥挤的队列,呼嚎着转身就逃,互相践踏推搡下阵线大乱,再不能形成有组织的抵抗。 游击队趁势掩杀,像驱赶羊群一样,用刺刀逼着前排的敌兵自行冲垮身后的友军阵线,如潮水般朝着团长周鹏的指挥部反卷过去。 面对这种局面,国军指挥官通常有两种做法,一是带着由亲信士兵组成地督战队压上去,通过当场枪毙溃兵来“帮助”士兵们克服内心的恐惧。 二是把白花花的现洋摆在士兵们的眼前,开出巨额赏金,活下来就能一辈子不用愁的那种赏金,组织敢死队带头反扑稳住局势。 可国军这两种最常用的手法对周鹏来说都不行,因为书生气十足的他既没有在军队中搞裙带关系拉起一帮子心腹亲信来,也因为不克扣军饷的缘故而掏不出赏银。 就在周鹏一筹莫展之际,身边的副官狠狠说道:“团座,下令炮连开炮吧!朝结合部打!” 第68章 全歼敌45团 作为一名职业军人,周鹏只是固执迂腐,但不傻,他立时就听懂了副官的用意。 此处地势狭窄,两军挤成一团,炮击之下玉石俱焚,短时间内就能在交战双方之间开辟出一条谁都无法逾越的火力带,如此就能赢得重整队伍的喘息时间。 可……这不符合步兵操典呀!而且自诩为一名有良心的军人,周鹏的道德观也不允许他下令朝自己的士兵头上扔炮弹。 这和手刃无辜有什么区别! 周鹏一时陷入两难抉择,习惯性地在脑中快速回忆着自己这辈子学来的全部军事知识,希望能找到可以为自己朝本方士兵开炮的理论依据。 书上哪里会教这个! 副官急了,大喊道:“团座,别犹豫了!快下令吧!团座!团座……” 任凭副官怎么声嘶力竭地吼叫,周鹏都犹如老僧入定般陷在自己的思维世界中不可自拔——做不到!我做不到! 与此同时,随着新15师的溃退,两军之间的阵线逐渐分明不再纠成一团,于是已经放开手脚的游击队战士们又现学现卖的升级了边拼刺刀边射击的战术——边掩杀边丢手榴弹。 跟很多影视剧中的画面不一样,散兵混战状态下投掷手榴弹极易误伤,所以有条件的军队是会区分进攻手雷和防御手雷的,一种威力大一种威力小,一种有破片一种没有破片,一种必须扔得远,一种可以近距离使用。 四明山游击队当然没有条件分得这么细,乱飞的手榴弹不可避免地造成了一些误伤,但的确也大大加快了新15师溃败的速度。 溃兵们不顾一切地向后狂奔,部分心狠手辣的甚至朝挡在身前的战友刺出了刺刀。 炮兵阵地自然也不会例外,就在周鹏还在计较纠结要不要开炮时,溃兵们已经像蝗虫过境般冲进了炮连阵地,把架在地上的迫击炮撞倒在地,然后裹挟着炮兵们一起溃逃。 战局自此大定。 “缴枪不杀!”“别开枪,我投降啦!”整个谷道此起彼伏地响闹着劝降声和喊降声。 赵骥亲自带着队部人员进入战场:“队部人员马上组织支前百姓抢救伤员”。 “一营二营留下部分兵力打扫战场和看守俘虏,其余人立即调头攻击后半截敌军,具体的兵力分配由两个营长自行决定”。 战斗才刚打了一半,伤亡统计还没出来,赵骥不清楚具体情况,干脆直接把兵力分配的权利下放给了一直战斗在一线的两位营长。 在被游击队拦腰截成两段后,被拦在后半截的士兵们第一反应不是上前夹击,而是下意识地就开始向后退却,等军官们回过味儿来试图组织反击时,又花了大量的时间重新来收拢士兵归建。 等到好不容易完成归建展开战斗队形,二营早已安排了一个连就地展开阻击。 不比被堵在前半截的敌人,后半截的敌人此时还有退路,既然有退路,那就犯不着拼死命了。 一个多营的敌人磨磨蹭蹭和二营一个连反复拉锯了好几个小时都没有进入到近距离交火环节,终于有两次好不容易摸到阻击阵地前沿,却又很快就被炮火轰了下来。 前半截战场的白刃战过于胶着,炮击容易造成误伤,赵骥于是直接把炮兵连分配给了后半截战场。 战场是预设的,炮兵阵地自然也是早就预设好的,炮兵连长文景为他的三门53式82毫米迫击炮精心挑选了一处可以两头兼顾的射击位置,随时都能提供火力支援。 53式迫击炮最大射程超过三公里,在后来解放军的装备体系中是属于营一级的支援火力,但82毫米的口径放在眼下的中国却是不折不扣的大口径火炮了。 相比于国军团一级普遍装备的47、50、60毫米等口径的迫击炮,无论火力、射程都强得不是一点半点。 在文景这位神炮手的指挥下,使用铸铁弹体、对有生暴露目标杀伤半径达到26米的炮弹精准摧毁了敌人的多处机枪阵地,打得敌人根本无法迫近。 双方就这么上班打卡似的一直磨着,直到前半截战场上的喊杀声逐渐止歇,刘焕和陶旺甚至都还有时间重新进行了整队和弹药补充。 在火炮的支援下,两个营的战士越过阻击阵地主动发起攻击,正面的敌人几乎是一瞬间就崩溃了。 老兵多了是好事,但对北洋旧军改编而来的新15师却未必,因为刚一看到游击队回身发起攻击时,这些战场“生存”经验极其丰富的老兵油子们就明白己方前头已经完蛋了。 团长都没了,哪还打个鸟啊! 最前排的敌人熟练地呼啦啦转身就开跑,后面的士兵虽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但也同样毫不犹豫地丢下武器、弹药、粮食等一切可能影响自己逃跑速度的负重直接开溜。 刚打完一仗体力消耗不小的游击队战士们愣是追了半天也没追得上,直到一道道坚固的堡垒封锁线堵住了敌人的去路。 本来用于封锁游击队活动空间的堡垒线,此刻竟断绝了它的修筑者的逃生之路。 这条堡垒封锁线都是周鹏带着45团的士兵负责修筑的,凭着周鹏在国军系统中难得一见的死心眼,这些工事都修得完全合格,一砖一石都是严格按照赛克特在剿匪手册中拟定的标准来修的,绝对没有偷工减料。 面对以中央红军的顽强在第五次反围剿中尚且无法攻破的堡垒工事,45团的兵痞们才不会头铁拿脑袋去撞撞试试。 何况根本不用试,他们自己修的东西不试也能知道质量究竟如何。 “投降了!我们投降了!” 从黄龙旗到五色旗,从五色旗又到青天白日满地红,对新15师的士兵们来说,投降从来不是什么会产生思想负担的事情,早习惯了。 等赵骥赶到这边时,曹路已经带着三营战士顺利地完成了编俘、缴获等一系列工作,比前半截战场那边还要快上一些。 “马上给杜教导发电,通知他尽快撤离溪口返回山区”。 第69章 勇救帝陵 奉化县溪口镇,浙保二团的张大为团长在得知帝陵危急后,亲率百余亲信奋勇杀透重围进入镇内。 看着犹如神兵天降般的张团长,镇上惶恐不安了一整天的宗老乡绅们差点没哭了出来:“张团长真乃勇将啊,这下溪口有救了呀!” 蒋氏族老们更是激动得专门到祠堂里烧起了高香:“祖宗保佑啊!祖宗保佑啊!” “各位宗老乡绅们,让大家受惊了,你放心,只要有我张大为在,就绝不会让赤匪惊扰乡里……”张大为当众发表了一番陈词激昂的演讲,“我这就亲自带兵去跟外头的赤匪决一死战!” 当夜,镇外激烈的枪声响了一夜,全镇男女老幼都吓得躲在家中求神拜佛,祈祷张团长能够旗开得胜,不知是精诚所至还是祖宗显灵,直到天亮都始终没见到之前打破过余姚县的游击队有一兵一卒功进溪口。 就在激战这晚,“勇将”张大为一脸谄媚地跟杜斌彬挥着手道别:“杜教导慢走,替我给赵队长带个好”。 杜斌彬正色说道:“张团长,希望你言而有信,不要在我军撤退时派兵出城为难,否则闹开了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不会不会”,张大为说得诚恳,“我要藏着那歹毒心思就该留在城里坐镇,哪会亲自跑到溪口来”。 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杜斌彬点头带着包围溪口镇的民兵小队快速离开,他们必须赶在毛宪文到达前撤离。 “通知曾连长带特务连密切监视奉化城内敌军有无异动,如果敌军敢于出击的话,必须死守掩护民兵小队先撤退”,为防万一,杜斌彬还是多留了心眼。 直到民兵小队全部趁夜绕过奉化城,城里的保安团都没背信出击,不仅没有出击,张大为去溪口之前甚至下令让驻守城下工事的士兵都撤回到了城内,同时严令没有他的允许无论如何都不得擅自出击。 等新15师43团一路疾行赶到奉化时,只得到了张大为洋洋自得的通报说:“围攻溪口的游击队已被我浙保二团成功击退了”。 “击退了?!”43团团长有点难以置信,保安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猛了,两个小队就能打败千余人的游击队? 跑了个空趟子的43团团长怒不可遏:“既然你们浙保二团打败了游击队,之前干嘛还要求援?事后又为什么不及时通知我们?” 张大为一脸无辜地回答:“奉化被攻,我为防万一当然要求援,事后我也给你发了电报呀,你自己没架电台怪得了谁?” 部队一路急行军,哪有时间架设电台,43团团长气得又骂道:“你就不会派个传令兵来通知吗?” 张大为还未回话,指挥部椅子上坐着的一个白胡子老头却忽然开口插嘴道:“张团长这次立有大功,你一个小小的团长凭什么在他面前大呼小叫!” 保安团长虽然是官方正式职务,却连军衔都不授,普通士兵更是连军人身份都没有,虽然同为团长,可作为正规军的一员,43团团长觉得自己斥责张大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哼,那你又是何人,不是军人的话又凭什么坐在军队的指挥部里?”乱世之中有枪的最大,43团团长才不会把一个老乡绅放在眼里。 “老夫姓蒋,是溪口蒋氏的族长,今日是特地来给张团长贺捷的,稍后还会给南京去一封家信替张团长请功”,老乡绅不屑地看都懒得看43团团长一眼。 姓蒋,溪口,族长! 43团团长咽了口唾沫不再说话,忿忿地径直无言离去。 等毛宪文率领44团抵达奉化得知溪口无恙后,他先是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就又马上惊觉地回过神来:“快!快给45团发报!要他们立即报告现在的位置!” “再派传令兵原路找回去,给我马上找到45团!要快!骑着马去!” 一股不祥的预感充斥着毛宪文的大脑——45团危险了! 他有心做点什么来救救自己麾下的这一个整团,但却偏偏什么也做不了。 由于张大为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他围攻溪口的游击队已经撤退,他的新编15师是全速行军一路穿越四明山赶到奉化的,士兵们气都还没喘匀,路上也没吃上几口饱饭,现在哪来的力气再次调头回去救援落单的45团。 在焦急地等待了两天一夜后,毛宪文终于等来了他早有预料却又不愿真正面对的噩耗——除极少数幸运儿以外,45团几近全歼。 获悉后,毛宪文把自己独自关在房间,失神地瘫倒在床上,他本来以为只是来助剿一支游击队,手到擒来的事嘛,正好可以借机找浙江省府讨些物资补给,结果没想到亏大发了。 除了一个团的兵力损失外,多年来积攒下的家当也丢了大半,因为当时为了提高行军速度,师属辎重队是跟着押后的45团一起行动的。 大量的骡马、全师的饷钱、海量的弹药,还有库存的补充武器…… 欲哭无泪的毛宪文强打着精神提笔给黄绍竑写了封信,阐述了这次围剿失败的前因后果,同时以近乎哀求的语气请浙江省府务必看在自己助剿的情份上给予一定的补偿。 否则不用游击队来,新15师剩下的官兵只怕很快就要闹饷了! 至于围剿……还剿个屁啊! 与之相反,此时的赵骥正美滋滋地逐项反复品味着杜斌彬新鲜出炉的缴获清单。 步枪千余支,轻机枪六十余挺,重机枪九挺,子弹、手榴弹无算。 60毫米口径的民31式迫击炮六门,弹药无算。 此外还有电台三部、十来副望远镜和浙江各县地图等军用物资,万余现银以及大量的粮食、被服和牲畜等后勤物资。 民国时期,上海、浙江、四川、山西、东北等地的军工厂都能生产各型步枪、机枪、手榴弹和迫击炮,所以国军特别是中央军的武器编制中从不缺枪,只有迫击炮因为产量较低而编制受限,但也不是太过稀缺的东西。 毛宪文的新15师虽然是后娘养的,但装备情况相比于同时期的红军要好得多得多,只不过现在全部都便宜了四明山游击队了。 “叮!现在发布四明山第二次反围剿任务奖励——ig18式步兵炮一门”。 “奖励将会在宿主指定位置后发放”。 第70章 战后总结 大战结束,参战双方都立即着手开始了战后奖惩和内部调整,以便尽早积攒起足够的力量来应对下次战役。 浙江是国府核心腹地,绝对容不得有口刀抵在心尖上,这个道理黄绍竑懂,赵骥也懂。 国府方面,直接上达天听的张大为露了个大脸,以“守御帝陵”的大功被委任为省保安副司令,全面负责浙东地区的地方保卫工作。 南京方面虽然气恼黄绍竑让四明山游击队就在眼皮子底下坐大,但考虑到已经跟李、白翻脸的他是今后分化、拉拢桂系人马的重要招牌,最终还是没敢拿他怎么样,只是不痛不痒地申斥了几句,叫他尽快肃清地方。 黄绍竑虽然已经离开军队多年,但身为与李、白齐名的桂系三巨头之一,他打仗的本事还是没有丢下的,不然当初也做不到一举扑灭南昌起义的南下主力。 他很快就总结出了游击队的几点关键优势。 首先,游击队作为四明山区的地头蛇,在大山里作战是有duff加成的,前几战也都是靠着山地伏击作战取得决定性的胜利的。 游击队比国军更熟悉山里的地形,知道哪里可以屯兵,哪里适合阻击,哪里能够打伏击,还能借助地形抑制国军发挥重火力优势,这是地理加成。 其次,游击队在几次作战中展现出了比国军强得多的机动力,一方面是本身机动力就强,一方面也是因为在内线作战不需要过多考虑敌情,可以放心大胆地全速行军,这是速度加成。 最后,四明山周边几个县已经被游击队渗透得往地底下深挖三尺都是红颜色的土,国军只要一进驻,详细的兵力分配、出发位置等情报就事无巨细地摆上了赵骥的案头,而国军进山后却跟睁眼瞎没区别。 明眼人打瞎子,这是情报加成。 不过游击队也不是全无弱点,他们最大的弱点就是山区贫瘠,人口太少,必须依赖山外的物资补给才能生存。 只要能切断山里与山外的联系,切断兵与民之间的联系,那游击队自然而然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根之木。 掐准了游击队命脉的黄绍竑随即做出调整部署,命令浙东地区的保安团分驻各县,确保县城安全。 再增调原北洋军孙传芳部改编来的第6师和刚战败的新15师一起,构筑堡垒线封锁四明山区的进出通道,两个师只守不攻,坚决不准进山主动进攻,但必须要断绝四明山内外的人员和物资来往。 如此,游击队的一切优势都将无从发挥,除非他们能攻破国军的堡垒线,前提是……他们拥有攻坚所必需的直瞄火炮。 游击队这边,同样在召开着战后总结会。 由于缴获了大量的武器装备,参会的营连长们都喜气洋洋的,因为按照之前的惯例,游击队大概率是要又迎来一波扩红的浪潮。 在大家的热情期盼中,赵骥和杜斌彬联袂走进会场:“今天谈一下咱们游击队的战后安排”。 杜斌彬清清嗓子宣读道:“上一仗是我们四明山游击队建立以来损失最大的一仗,共牺牲八十九人,负伤一百一十二人,其中重伤不能继续担任战斗任务的六十四人”。 通常来说,阵亡和负伤的比例会在一比三左右,但碍于当时落后的战地急救水平,所以游击队的伤、亡比例几乎接近一比一。 “队里会把抚恤金下发到连,各连要确保发到牺牲战士军属手中,今后每月也都会有抚恤粮,确保军属们生活不受影响,重伤退伍的战士队里也会妥善安置新的工作,各连要做好他们的思想疏导”。 杜斌彬说完,赵骥又站起身讲道:“新兵补充工作已经在进行了,老规矩,还是优先从民兵里挑选思想进步、政治可靠的人员进队伍,尽快把伤亡缺额给补上”。 “另外,考虑到这次缴获了不少重火力,所以队里决定步兵连以下增设一个火力排,装备轻机枪三挺,重机枪一挺”。 “炮兵连升格为营,设两个60毫米口径的轻炮连和一个82毫米口径的重炮连,每连配炮三门”。 “每个步兵营增设一个通讯班,配发电台一部”。 “相关的缺额和增设的建制单位要抓紧补齐,做好人员培训,争取尽快形成战斗力”,赵骥说完这些就坐了下来。 完啦?各营连长齐齐望向赵骥,那剩下的大几百近千条步枪呢?不扩编吗? 歼灭了几乎整个45团和新15师辎重队,缴获步枪上千条,就算抛除对老部队的补充,剩下的也足够再装备出一个步兵团了。 赵骥猜到了大家心中所想,于是又解释道:“我跟教导员商量过了,队里现在倒是不缺钱,但粮食很难一下子收购到那么多,所以在我们有能力打出山外进一步扩大根据地之前,队伍员额必须控制在当前的范围”。 浙江不缺粮,但也不盛产粮食,游击队创建时间太短,囤粮不过短短一季,而且目前的收粮范围只有四明山周边四、五个县,不是说有钱就能买得到足够的粮食的。 虽然大伙儿心中多少有些不甘,但赵骥提到的粮食问题也的确是实情,参会的营连长们也只好作罢,收起了马上扩红的小心思。 按照游击队一直以来的规矩,每打完一仗都是要依例总结的,赵骥不先发言,而是抛出问题道:“大家都说说吧,这一仗都暴露了哪些问题,不要只看到好的方面,坏的方面就不提了”。 跟保安团相比,新编15师这支国军战斗序列中的正规军是到目前为止,游击队遇到过的最硬的硬茬子。 一营长刘焕率先开口:“以前我还有些瞧不上北洋旧军,现在交过手了才知道他们当年也不是浪得虚名的,就拿拼刺技术来说吧,那些北洋老兵是真的厉害,比我以前在十军团遇到过的中央军都还要厉害”。 “对,对,对”其他几个营连长也都频频点头表示同意。 第71章 招募教官 北洋军的训练受日本和欧洲一战影响很深,相比于嫡系国军更重视白刃战,后来以大刀队闻名的西北军其实从根子上来说,也是以旧的北洋老兵为骨架建立起来的。 二营长陶旺一边仔细回忆当时搏杀的场景一边说:“我们这次打白刃战的时候边拼刺边射击的法子不错,我觉得可以一定程度弥补战士们技术上的不足”。 “对了,还有近距离投掷手榴弹,效果也很好,一下子就把敌人的意志给击垮了”。 陶旺一番话倒是勾起了赵骥在前世的一些记忆:“这个法子的确可以总结,大家看这样行不行,以后再打白刃战,冲锋的时候可以边冲边扔手榴弹,然后近身前打一轮齐射,最后才白刃接敌”。 赵骥说的是抗战时期八路军跟鬼子拼刺刀的法子,他看过一个老红军战士的回忆采访,说是这样可以在接敌前予以敌人一次效果非常好的杀伤。 鬼子由于战斗意志较顽强,挨了这一轮三板斧后还能继续坚持战斗,而大多数国军被这一套打下来往往直接就瞬间崩溃了。 这是后来的八路军付出了不少鲜血后才总结出的经验,非常实用,众人听了自然都觉得好。 “另外,我们也不能老是只从战术上找办法,关键还是要提高自身的刺杀技术,你们回去以后多跟俘虏谈谈心,看有没有精于拼刺的人愿意留下当教官的”。 游击队的平等、民主、公家包干、优待军属等政策对俘虏还是有不小的吸引力的,肯定会有北洋老兵愿意留下的。 杜斌彬也补充说:“要跟愿意留下的俘虏说清楚,不用担心家人,离得远的我们可以一次性送笔安家费过去,离得近的可以直接搬到山上来,尽管安心留下”。 说到从俘虏里招募刺杀教官的事,赵骥忽然想起了被俘的45团长周鹏,他扭头问杜斌彬:“被俘虏的周大团长现在怎么样了?” 杜斌彬用鼻子重重冷哼一声:“哼,死猪不怕开水烫,问情报就什么都不知道,要赎金就说家里没钱,他那态度哪里是俘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山来催债的嘞”。 “狗日的要钱不要命啊!”赵骥不信堂堂的国军团长会真的掏不出买命钱。 “那倒也不是”,杜斌彬头疼道,“我在俘虏兵里打听清楚了,这个团长还真的不喝兵血,就靠一份儿饷养家,所以我才为难,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逼他交赎金”。 国军里还有不贪财的团长?!赵骥和几个营连长听了也都愣住了。 据杜斌彬所说,周鹏被俘后整天一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慷慨模样,谈心根本谈不下去,他脑子里受君臣忠义那套思想影响很深,觉得毛宪文是他同窗,还在他走投无路时有收容之恩,所以坚决不肯投降或者出卖情报。 这家伙不知道是不是三国演义看多了,说不过逼急了就玩“引颈骂贼”的戏码,说什么要赢得身后名,目前碍于纪律杀不得,白白放走又不甘心。 艹!这不欺负我们杜教导是读书人不会骂脏话吗! 赵骥一听就火了:“他一个俘虏嚣张什么,这事儿你别管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开完会,赵骥就直奔关押周鹏的所在而去。 周鹏因为他团长的身份,游击队给了单独关押的待遇,赵骥踹门而入的时候,他正翘着二郎腿津津有味地翻着本书。 周鹏翻的是本《军事测绘概论》,桌子上摆了本《德式炮兵讲授录》,在他的身前还摆着一口箱子,里面装的也全是各种军事着作,看得出的确是个沉迷于军事理论的学究。 两人一照面,赵骥还没开口,周鹏倒冷冷一瞥不屑地抢先说道:“怎么?到时间枪毙我了吗?哼,我陷身于贼,早就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你忒么才是贼!赵骥可没杜斌彬那么好脾气跟他讲道理,当即就反唇相讥道:“装什么装,想死你不在战场上自杀,都被俘虏了还充什么硬汉”。 “你……”周鹏像受了莫大的侮辱般气得应声站起,“我是被部下夺了配枪才没能自裁,你要杀便杀,但不能玷污我的气节”。 “呸”,赵骥一口唾在地上,“你要真想死的话,拿头撞也能死得了,一个手下败将跟老子面前装什么气节”。 手下败将?周鹏吃惊道:“你是……你就是那个叫赵骥的游击队长?” 周鹏从战前情报上知道赵骥年纪不大,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年轻,他被俘后一直都想当面会一会这个击败了自己的敌人。 按照周鹏的想象,能击败自己的肯定是个稳重的、荣辱不惊的成熟指挥官,不料一见面却是个满口无赖话的毛头小子。 他上下打量赵骥一番,冷冷问道:“你是毕业于哪家军校?看年纪该是黄埔的?” “我没读过军校”,赵骥的答案让周鹏一愣,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赵骥的下一句话又气得他差点背过气去,“不过对付你应该也不用读什么军校,有脑子就够了”。 周鹏本来还想忍住气和赵骥好好谈一谈的,这下子直接被戳中自己最不容被污蔑的软肋:“欺人太甚!” “你用兵大违道理,能赢不过侥幸而已,我且问你,你绕过44团偷袭我部,如果当时44团及时调头回援的话,你岂不是自陷死地”。 “44团不会调头的,敢调头的话溪口不要啦?再说了,44团当时有时间架电台吗?” “哼,这点姑且算你说得通”,周鹏又问,“你部发起白刃战后为什么还要射击,你不知道这是步兵操典中明令禁止的吗”。 “不知道呀,反正能打得赢就是好招,光拼刺刀又拼不过你们,不开枪难道等死啊”。 “你……你这简直是无理取闹”,在周鹏眼里,拼刺刀的时候开枪和混混街头斗殴撒石灰一样的无赖加无耻。 “那你以主力攻击我前部官兵,仅以少部阻击我后部官兵,你敢说你没犯兵力分配不均的错误?要是他们当时全力反击的话,你区区一个连能守得住?” “你自己的手下是什么德行你自己不清楚吗,能不能别老是拿一些理想化的条件来假设”。 第72章 好为人师 周鹏连番发问指责赵骥在四明山第二次反围剿中指挥不合军事教条的地方,赵骥则逐一驳斥,而且语气颇为轻蔑。 周鹏无法接受笃信了一辈子的教条理论在自己的手头被驳倒,但他偏偏又说不过赵骥,因为对方是实实在在的在战场上证明了自己的“诡辩”是管用的。 “你,你,你”,周鹏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垮塌了,他捂住胸口指着赵骥,只觉得一股浊气堵在喉头呼不出来,眼睛一黑顿时晕倒。 他这一倒,倒把一直侃侃而谈的赵骥给吓了一跳,吵不过就装死吗? “来人,俘虏给晕倒了!” 只见张诗阳快步跑进来,俯身一探周鹏鼻息,然后就两掌交叉放在他胸口按压起来。 按了好一阵,周鹏才悠悠醒转过来,颤巍巍地抬手指着赵骥不能言语。 “你快出去,别又把他给气晕了”,张诗阳抹把汗扭头娇斥一句。 赵骥也怕自己真的上演“骂死王司徒”的戏,于是赶紧走出门去,但又不好就此离开,只得焦急地候在门外。 等张诗阳掩门出来后,他才忙着上前问:“怎样?阿娇,他没事儿吧?” “没……没事儿,估计是高血压上头了”,张诗阳俏脸一红瞪了赵骥一眼,然后又转嗔为喜道,“没想到你这个人这么能说,我之前一直以为杜教导是全队口才最好的,原来你才是真人不露相”。 “我那哪是口才好”,赵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后附耳跟张诗阳低声说起刚才和周鹏打嘴仗的经过。 张诗阳觉得耳朵痒痒的,但不知为何内心又非常喜欢这种痒痒的感觉,舍不得把耳朵挪开,偏生赵骥还说得有趣,逗得她不停偷笑。 张诗阳用胳膊戳了赵骥一下:“你别揶揄周团长了,其实他人挺好的,他就是被放错地方了而已”。 “依我看,他就不该当兵,应该留在军校当个教书先生”。 一语惊醒梦中人,赵骥其实最近正在为军官的业务能力发愁,全没想到身边就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军事教官。 四明山游击队扩充得太快了,还不到一年时间就从四个人扩充到千余人,大量的连排长都习惯凭着一股子血勇之气猛冲猛打,虽说足够勇敢,但也经常会出现一些不必要的伤亡。 “林永健”元帅后来就曾指出过我们的军队在早期存在的这种现象,直到后来随着大家战场经验的增加才慢慢改善,所以中央红军一到延安很快就成立了红军大学来专门培训军事干部。 四明山游击队也该有自己的军官培训机构。 两人又说了一阵才分开,赵骥赶紧去找到杜斌彬:“我看那个周鹏人还不错,刻板是刻板了一点,但正是我们游击队急需的人才”。 赵骥跟杜斌彬说了自己打算办一个军官培训班的想法,对此杜斌彬自然没有意见,可他犹疑道:“就是……这个周鹏怕是轻易不会就范啊”。 “不怕,我有办法”,赵骥笑道,“他那种人最怕的就是自己所学的知识被曲解,对付个老实人还不容易?” 第二天一早,周鹏还在睡觉就被屋外“一二一”的出操声给闹醒了。 哼,一群土匪,居然还学着正规军出早操。 反正被吵醒了,周鹏干脆出门来看看这支击败了自己的游击队到底平时到底是怎么训练的。 看见周鹏已经出门,正在大声吆喝口令的特务连长曾晓赶紧下令:“立正!现在由我来给大家讲解战术知识”。 “这个打仗呀,关键就在于一个猛字,你不管他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你就只管冲只管打,比如啊,你现在是一名机枪手,敌人朝着你的阵地冲上来了,你该怎么办呢?你就对着他们‘哒哒哒哒哒’的把扳机给扣下去……” 周鹏在旁边越听越不对,一开始他还是嗤之以鼻的心态,后来终于忍不住呵斥曾晓:“胡说八道!” “哟,一个俘虏还懂怎么打仗了?”曾晓故意挑起周鹏的好胜心,“不然我们请这位俘虏来给大家说说机枪该怎么用?” 战士们闻言哈大笑,周鹏被笑声和左一句“俘虏”右一句“俘虏”的弄得下不来台,当即怒道:“说就说,今天非得让你们知道知道机枪该怎么配置”。 周鹏从机枪的阵地选择说起,一说就刹不住嘴,陆陆续续又讲解了简易掩体和固定工事的修筑方法,机枪射界与步兵冲击线的划分,再逐渐延伸到机枪阵地防炮措施、不同口径机枪优先打击目标的区分。 甚至连机枪日常维护保养知识这种细节都给讲到了。 直到战士们“啪啪啪”的鼓起掌来,周鹏才惊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跟敌方士兵传授知识,他面色尴尬,一甩手转身回到屋里。 屋外的掌声仍然“啪啪啪”的继续响着,周鹏听在耳里内心也不禁唏嘘,一时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曾晓一脸喜色地快步冲进指挥部:“队长,那个俘虏还真有东西,他今天教我们该怎么用机枪,讲得比刘营长还好”。 之前机枪兵的培训是由刘焕负责的,要论射击技巧,他肯定比周鹏在行,可他是实践派,靠的是经验,虽然自己明白但却跟别人说不明白原理,算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远不如周鹏讲得透彻。 曾晓一开始接到诱周鹏开口的任务时其实并不怎么情愿,他和大多数战士一样,从朴素的情感角度出发,不认为周鹏这个手下败将能教自己个什么。 败军之将羞言勇,一个敌人,一个俘虏,他要有本事还能让我们给活捉了! 可经过今天的一堂课之后,曾晓算是开了眼界,原来要真用好一挺机枪里面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赵骥笑着继续吩咐曾晓:“这个周教官本事可还多着嘞,我打听过了,他读军校的时候是全科优秀毕业的,理论知识扎实得很,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去找他请教,多问几遍他肯定教你”。 “不会吧?” “你只管去,老师都喜欢爱问问题的学生”。 第73章 不由自主 人总是会渴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和后世很多人厌学不同,知识在民国是稀缺品,尤其是对于曾晓这样出身农村的贫苦子弟,接受教育的机会对他来说太珍贵了。 而对于周鹏来说,他最渴望的是获得士兵们发自内心的敬佩。 曾晓第二天主动找到周鹏请教步兵战术时,周鹏起初的心态是拒绝的,昨天不小心已经教了这些游击队战士不少了,可不能再继续“资敌”了。 对周鹏的冷眼,曾晓完全视而不见:“周先生,你可太厉害了,战士们昨天都说你的机枪运用知识讲得太好了,都爱听你讲课,今天你再讲点别的什么?” 周鹏心头得意,但却故意把眼睛高高瞧向屋顶不去理会曾晓。 曾晓见周鹏不理自己,还当对方只会教使机枪,不禁有些失望道:“先生不会别的了吗……唉……” 这句话可就刺激到周鹏的自尊心了,他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满肚子的军事理论了:“哼,区区机枪运用不过雕虫小技罢了,不怕告诉你,军事其实是一门科学,涉及科目之广远非你所能想象,就拿交火脱离来说吧……” 周鹏话匣子一开就没收得住嘴,当即滔滔不绝起来,把连一级步兵撤退战术从头到尾细细讲了一遍,每到他刚刚意识到自己讲太多的时候,曾晓总会及时补上一句“啊?没啦?先生不知道后面的了吗?” “我能不知道吗?”周鹏哪受得了这个激,马上就又继续试图证明自己的博学。 于是乎,两个人一个愿教,一个爱学,从此周鹏的羁押室就变成了曾晓的补课教室。 周鹏给曾晓授课的事一直都在赵骥的监视下,眼见火候差不多了,赵骥这天把全队的营连长全部召集起来开了个会。 “明天开始你们都跟着曾晓去羁押室上课,但是不要一次性就都去,要慢慢来,每次多去几个人,明天先刘焕跟着去”。 刘焕还没答话,一营一连长陈前却嘟囔着说道:“队长,你说这45团是我们游击队的手下败将,要学也该他跟着我们学呀,哪有打胜仗的人跟着打败仗的人学打仗的道理?” “你们也都是这么想的?”赵骥扫了各个营长连一眼,大伙儿虽然不敢像陈前那样大胆吱声,可闪躲的眼神却不禁出卖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也难怪,四明山游击队干部奇缺,大部分连长都是普通农家子弟参军,靠着作战勇猛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升到连长的位置上的,他们对步兵战术的理解还简单停留在打冷枪、断道路、设埋伏就是战争全部内容的层面上。 依着他们质朴的理解,老子凭什么要跟一个败兵之将学打仗! 不止这些新晋的干部,就算刘焕、陶旺和曹路这些原十军团的老兵其实也抱着差不多的想法,他们同样没接受过系统的理论教育,是通过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成长起来的。 赵骥瞥了陈前一眼,正色问道:“陈连长,那你说说,你们连的步炮协同距离能做到多少米?” “步……步炮协同?”陈前挠挠头疑惑地左右看看身边的另外两名连长,那两名连长赶紧深深地把头埋了下去。 赵骥冷哼一声:“连自己连队的步炮协同距离能做到多少米都不清楚,那我命令炮兵连掩护你们连进攻时,你打算把你们连摆在敌人阵地前沿什么位置?” “就摆在……”陈前一时语塞,迟疑着答不上来。 “啪!”赵骥猛地一拍桌子,吓得陈前和在坐的营连长都是全身一颤,“你身为一个连长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们连才会在上次担负阻击任务时伤亡那么大,观察哨都不设,一上来就把全连兵力都压在阵地上,结果被敌人一轮炮就炸得伤亡近三分之一”。 “周鹏的确不是个合格的指挥员,但他绝对是个优秀的教官,曾连长,你来说说你这几天的感受”。 被点名的曾晓赶紧站起来说起了他跟着周鹏学习的内容:“同志们,我也是跟周先生学了几天后才知道,原来光一挺机枪就有好多用法和讲究,我跟你们说……” 曾晓把周鹏教他的机枪在火力压制、撤退掩护、杀伤有生目标等不同场景下的运用区别细细讲了一遍,听得其余人不禁相视咂舌——原来这一挺机枪竟有如此多的弯弯绕在里面。 曾晓是四明山游击队里资历最深的一个连长,就连二营长陶旺进队都比他晚,既然连他都对这个俘虏团长佩服得五体投地,那其他连长纵使心底还有少许想法也不好公然宣诸于口。 赵骥唱完红脸,教导员杜斌彬立即就自觉地唱起了白脸:“刘焕同志,你是一营长,要给全队带个头做好表率,给全队营造一个热爱学习的氛围”。 “是!” “陈前同志,你们连上一仗打得勇敢,也守住阵地完成了队里交给的任务,但学习同样也是任务,你要像在战场上一样勇敢的去完成,坐下吧”。 有了刘焕带头,陈前也给了台阶下,在赵骥和杜斌彬的默契配合下,全队营连长跟着周鹏上课学习的事就此决定下来。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先是刘焕跟着曾晓去了周鹏那里上课,然后慢慢陶旺、曹路也加入了进来,再后来渐渐羁押室里就坐不下了,干脆把课堂移到了一处平坝上,还专门弄来了黑板和粉笔。 周鹏毕竟不是傻子,很快就看出了游击队的用心,他几次夜里辗转反侧时都告诫自己一定不要上当,可是…… 可是这帮游击队的人渴求知识的眼神实在太真挚了,而且随着授课的深入,周鹏能明显地感受得到他们对自己的尊敬和佩服是真真切切发自内心的。 这一切都是周鹏在新编15师里完全没有得到过的。 在新编15师,营连长们之所以愿意围着周鹏转,那是因为他是团长,是师长的同学,在师长面前能说得起话,要想升官发财就绕不过这个他们其实瞧不上眼的团长。 第74章 不愿者走 周鹏在新编15师其实并不受人尊敬。 在师长毛宪文眼里,他就是个死读书的呆子,选他当团长完全是因为他同窗的关系更可靠,不容易被别人收买,方便替自己掌控队伍不跟人走。 在同级的其他军官眼里,周鹏就是个走裙带关系的无能之辈,不仅不会打仗,就连吃空饷、走虚账、倒卖物资这些名堂也不会,简直可以说是百无一用。 在下级军官眼里,周鹏这个团长为人太古板,你清高的话管好自己就好了嘛,还非得盯着下头也不准克扣兵饷,天天就知道逼着自己操练队伍,这不纯有病吗。 游击队的这帮军官则完全不同,他们是真的对步兵战术感兴趣,是真的想要学一身本事去打胜仗的,他们在课里课外对自己的尊敬、那一声声“周先生”的称呼也都是发自肺腑、做不得假的。 这些东西都是周鹏以前从未感受过的。 不仅如此,在被游击队羁押的这段时间里,周鹏还亲眼见到了许多跟在新15师截然相反的景象。 四明山游击队的士兵们居然与民秋毫无犯,不仅不会欺辱劫掠老百姓,甚至还会帮百姓挑水、劈柴、干农活,在四明山里很多时候不看身上的衣服的话,你根本就分不清兵与民的界线。 游击队的官兵吃饭是在一起的,士兵吃什么,军官就吃什么,而且最后一个士兵没端起饭碗的话,军官也绝不会自己先吃,这一点就连一向自诩为爱兵如子的周鹏也做不到。 游击队的财务开支都是要公示的,每个连由普通士兵组成的士兵委员会是可以监督的,绝不出现吃空饷、喝兵血的现象,这是周鹏在45团一直想做而始终做不到的事情。 这一切都让周鹏深深地陷入到了自我怀疑中,他一贯以正规职业军人自居,看不起被蔑称为“土匪”的游击队,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正规军做不到的事情却让这支游击队给做到了。 到底忒么谁才是正规军?! 难道一直以来错了的竟是自己?! 周鹏拼命地给自己编借口来否认自己亲眼看到的一切,可他越想就越陷入到更深的自我怀疑中无法自拔。 每到夜深人静时扪心自问,我当初报考保定军官校不就是为了救国救民吗,不就是想要效力于一支革命的、现代的军队吗? 现在,就有这样的一支军队摆在了自己的眼前,可自己……且不提和毛宪文的同窗及知遇之情,要是自己真的给游击队效力的话,家中的老母和妻儿又该怎么办? 就在周鹏痛苦纠结时,赵骥正和杜斌彬商量着对他的安排:“我看火候差不多了,该跟他挑明了”。 杜斌彬担心道:“万一他还是坚持不同意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白白放他走?” “不如……”赵骥脑子里突然跳出水浒传里的桥段,“我打听清楚了,周鹏的老母亲和一妻一子都在义乌县,我们派人去把他家眷骗上山,然后故意伪造线索说他已经加入游击队了,这样他就只能跟着我们一条道走到黑了”。 要按赵骥的想法,最好是能伪造线索装出周鹏已经加入游击队了,骗得国军那边杀了他的家眷最好,可这么做也太不择手段了,想想就算了,要真做还是做不出来的。 “不行,绝对不行”,没想到杜斌彬居然连赵骥退而求其次的想法也没同意。 “愿者留不愿者走是纪律,我们绝对不能开强迫他人加入的口子,哪怕就这么放他走,充其量也就是缺个教官,可坏口子一开,挖的却是我们自己的根”。 在革命最低谷的时候,教员和老总两位伟人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不约而同的做出了相同的选择,那就是三湾改编和赣南三整,所谓英雄所见略同便是如此。 当时面临着队伍兵力可能大大减少的风险,教员和老总仍然坚持选择了“愿者留不愿者走”的政策,这是有着必然的内在原因的。 四明山游击队现在面临的困难再大,能有秋收起义和南昌起义失败后的困难大吗? 杜斌彬对政治原则和部队纪律的执着,就和周鹏对军事教条的执着别无二致,他的反对犹如当头棒喝般提醒了赵骥。 “好,这事儿是我不对”,赵骥不是个死不低头的人,“那这么办吧,线索就不伪造了,但还是派人把他家眷接上山,跟他见见面告个平安,到时候他愿意留就留,不愿留就礼送下山,好歹这些天教了不少东西,也算是交过赎金了”。 “这个意见不错,我这就通知孙林他们情报组去办”。 周鹏战败生死不明的消息早已传到了他在义乌的家中,老母妻儿整日都以泪洗面。 这天,家里来了个自称在弘佛寺出家的和尚,说周鹏在战场上负了重伤,被和尚藏匿在寺中养伤,因为游击队查缉得紧所以暂时无法下山归家,还拿出本周鹏亲笔批注的《炮兵要典》作为信物。 和尚说周鹏忧心家人茶饭不思,如果没有至亲在身边照料安慰的话,只怕身子坚持不了多久,所以悲天悯人的和尚才冒险来接他的家人前去相聚。 以周鹏的古板,可想而知教养他成人的母亲和恩爱非常的妻子都是多么传统的妇女,孙林没费太多唇舌就让两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女相信了自己的全部说辞,然后就带着孩子急匆匆地跟着自己锁门而去。 当初骗张大为,孙林抓住的是他贪婪争功的心理,现在骗周鹏的老母和妻子,则需要抓住他们对儿子丈夫的关心,所谓关心则乱嘛,亲情和爱情一样,都会让人失去一切理智。 这天,周鹏上完课正准备回羁押室,却被曾晓拉住不让走:“周先生,我们队长和教导员想见见你”。 “不见”,周鹏一听到是赵骥就板起了脸,这小子嘴太毒了,说话又太戳人软肋,他是一点儿也不想再见到这个无赖。 “先生快跟我走吧,你老母亲和妻儿上山来看你来了”。 “啊?”周鹏吃了一惊,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曾晓强拉着快步而去。 第75章 有教官了 周鹏进了游击队指挥部,一眼就看见坐在屋中的老母亲,四目相对,事母至孝的周鹏立即就流下泪来,当即跪倒在母亲面前泣不成声。 妻子和儿子也在旁流着泪去搀周鹏,在怎么搀也搀不起来后,又围抱在一起抱头痛哭。 赵骥和杜斌彬耐心地静静旁观,直到周鹏一家人情绪释放已尽,才走近说道:“老夫人,我们还有些话要跟周先生讲,你们旅途劳累,不如先去休息片刻”。 周鹏母亲知道儿子现在是别人的俘虏,尽管担心非常,但还是拉着周鹏叮嘱了几句后就顺从地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了三个人,杜斌彬率先打破沉默:“周团长,我之前邀请过你加入我们四明山游击队,当时你拒绝了,相信经过这段时间你看到了更多、更真实的情况所以我再次向你发出邀请,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周鹏沉默以对。 能为四明山游击队这样的一支军队效力,对于这个时代有理想的革命军人来说,都具有不可抗拒的巨大诱惑力,可是官匪不两立是深刻于周鹏思想骨髓的东西,在他的眼中国民政府才是官。 身份这个东西说虚很虚,可真要你舍弃它的时候,除非你真正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否则是万难选择的。 赵骥见状叹了口气说:“强扭的瓜不甜,我们游击队是不会强人所难的,这样吧,你今晚回去再好好想想,如果实在不愿意留下的话……你明天就自行携家眷下山去吧”。 “我们绝不为难!”赵骥掷地有声。 这一夜,周鹏彻夜失眠,青年时期的壮志和抱负不断涌上心头。 我少年投军报考保定军官校,本想恪尽军人本职拯救自己已经深陷黑暗的国家,可没想到为了强军救国而组建的北洋新军却成了个别野心家争权夺利的工具。 再后来,新的救世主举兵北伐,自己也随着老同学毛宪文站到了革命的一边,本以为终于可以一展抱负了,但身在其中才知道不过是新的军阀打败了旧的军阀,北洋和民国两者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是宣传的口号好听些罢了,皇帝不叫皇帝了,改叫别的什么头衔了,可军队还是以前的模样,社会还是以前的模样,国家也还是以前的模样。 四明山游击队……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完全是个崭新的世界,而且这些不是听来的宣传,而是自己亲眼切实所见的,理想、平等、自由……这些自己以前只在梦中可见的东西仿佛都触手可及。 周鹏猛地在床上坐起,他再难压抑住满腔的冲动,禁不住地就要马上去找赵骥。 “儿啊,你要去哪里?”屋里另一侧忽然传来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我们周家世世代代都是清白人家,你可万万不能从贼啊!” 母亲的声音犹如一盆冷水浇在周鹏的头顶,让他再次举棋不定起来。 …… 次日刚鸡鸣,周鹏就一手扶着老母亲,一手搀着妻儿,也不跟赵骥和杜斌彬告别,就借着晨曦往山下而行。 老母亲边走边担忧道:“儿啊,他们能就这么轻易放你走吗,可别只是说得好听,等见你真的要走了就派人把你给抓回来”。 “放心吧,他们绝不会的”,周鹏虽然在母亲的劝说下选择了离开,但他坚信自己这些时间所见非虚。 话音刚落,只见前方的薄雾中忽然显出一群人影来,周鹏愕然,难道他们真要派人抓我? 人影渐渐走近清晰起来,原来竟是刘焕、陶旺、曹路、曾晓、陈前等一干跟着自己上课的学生。 曾晓举着一篮果子递到周鹏面前:“先生,这段时间跟着你学了不少东西,今天听说你要走了,我也没什么值钱的送你,只好拿些山里的果子请你带在路上吃吧”。 果子都是山里野生的果子,周鹏前些日子也吃过,酸溜溜的,不太甜,但他知道这篮果子都是曾晓好不容易才采来的,游击队没有军饷,特务连长也没有,最多能得点伙食尾子。 陈前也扭捏着递给周鹏两个熟鸡蛋,他之前本来不服气跟这个败兵之将学打仗,被营长刘焕强拉着听了一堂课后大受震撼——这里面竟有这么多的名堂。 从此以后,陈前就成了周鹏的“小迷弟”,对这位学富五车的先生佩服得五体投地。 两颗熟鸡蛋是他掏空腰包从山民手里买来的,他觉得礼物有点轻,拿不出手,可周鹏接过的时候却红了眼眶。 其余人,包括刘焕、陶旺、曹路三个营长,以及文景在内的一众连长们也都送来了自己力所能及的礼物。 “周先生,你就不能留下吗?” 周鹏仰面朝天泪流不止,这林林种种加在一起,饶是他心意再坚也瞬间化成了绕指柔:“不走了,说什么也不走了”。 周鹏的老母亲正待劝阻,周鹏却抢先一步跪倒恳求道:“阿姆,孩儿思前想后已经考虑得明白了,只有留下才能不负所学,才能实现当初投军的理想,父亲当年教我以后无论干什么都要正直,都要不亏良心”。 “阿姆,请你相信我,我留下才能不辜负我们周家的门楣”。 周围众人闻言一齐投来热烈的目光,周鹏的老母亲有点不知所措,她是个三从四德极为传统的妇女,所谓夫死从子,何况儿子都已经四十好几了,他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自己也只好勉强点了点头。 众人立即哄然叫好,兴高采烈地拥着周鹏回到指挥部。 赵骥和杜斌彬早就候在指挥部门口了,仿佛早知道周鹏会去而复返:“周鹏同志,欢迎你加入四明山游击队,以后我们全队各级军官的培训工作可就都交给你了”。 三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四明山游击队指挥干部培训班就此成立,队里特意为培训班划出了专门的场地,教材也好办,周鹏习惯随身带着一大箱军事书籍,在他被俘后,这些书自然也跟着主人一起到了山上。 第76章 敌人要下乡清剿了 除了周鹏,游击队还多了其他几名自愿留下的原新15师基层官兵充任拼刺教官、射击教官和战术教官。 赵骥迅速从全队抽调干部和优秀士兵成立临时教导队接受训练,然后再作为种子撒到全队里去。 赵骥相信,拥有实战经验的战士在接受了系统的理论培训后,一定能在短时间内得到一个质的提高。 战士们训练热情高涨,全队技战术水平快速向上提高,可好日子还没过上两个月,孙林就急匆匆来报说:“队长,敌人有异动”。 最近,安插在山区附近几个县的地下交通站齐齐送来情报,说是敌6师和新15师分兵进驻了奉化、余姚、上虞、嵊州四县。 赵骥对此并不以为意,游击队一战吃掉国军正规军一个整团,增兵强化防守乃是应有之意,这是意料中的事情,没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 没过多久,各县新的情报再次传来,敌人一面开始运来囤积大量的洋灰和砖头,一面开始分兵下乡清查各村清乡队是否已经被赤化为四明山游击队的民兵小队。 第二次反围剿胜利后,赵骥虽然反对盲目扩充游击队规模,但缴获了那么多的步枪,除了留下一定数量用作战时补充外,其余的全部下发给了各村加强民兵武装。 作为游击队事实上的预备役,民兵们农闲时也是要接受军事训练的,条件则是可以在军属之后优先于普通百姓分配生产资料。 除了没有机枪、迫击炮等重火力外,靠着历次缴获和系统奖励,四明山附近各村的民兵小队已经大多装备上了步枪和少量的手榴弹。 敌人这次就是来缴械的! 更让赵骥忧心忡忡的是敌人大量囤积洋灰和砖头,这个套路对于经历过井冈山第五次反围剿的人来说太熟悉了——敌人进剿失败后又想搞堡垒封锁了! 对于缺乏直瞄重火力的游击队来说,拿血肉之躯去强攻敌人修筑坚固的防御工事可太难了,可对于赵骥来说问题不太大,因为系统奖励的ieig18型步兵炮还没兑现嘞! ieig18型步兵炮是德军于1927年设计的一款步兵炮,口径75毫米,射程4公里,既能用于反装甲作战,也能用于攻击固定工事,在整个二战期间生产了近6000门。 相较于ieig18型步兵炮的威力,赵骥更中意于它的重量只有400公斤,还不到半吨,拆卸分解后可以使用骡马或人力来运输,特别适合于道路条件恶劣的中国战场,尤其是四明山区这样的山地作战环境。 有了步兵炮这样的反工事利器打底,赵骥把敌人针对民兵小队的清查缴械当作了眼下最急迫的任务。 到底要不要打出山外面去? 冷静分析一下,依目前的形势来说,四明山区是游击队的核心区,是生死攸关的底线所在,只要敌人进山,那就必须动用全部的力量予以最坚决的打击和驱逐。 周边诸县的农村地区则是游击队重要的经济利益区,游击队是鱼,周边诸县农村地区就是水,没有了水,纵使能存活一时,也将很快因为缺少兵员、粮食、布匹、牲畜等补给而陷入慢性死亡的绝境。 必须在敌人有进一步行动前打出去! “情报组立即着手搜集有关于敌人下乡的一切线索,特务连做好下山主动出击的思想动员和战斗准备”。 “通知各民兵小队,暂时要避敌锋芒,不要跟敌人硬碰硬吃亏,按照游击作战十六字原则进行作战,实在有困难的可以先退进山里”。 …… 奉化县城,新15师师长毛宪文正在进行下乡清剿部署:“43团负责守卫余姚县,44团负责守卫奉化县,每个团至少要留一个营的兵力守城,再以连为单位进乡清剿被暗中赤化的村清乡队”。 根据分工,东线的奉化、余姚二县是新15师的防区,西线的嵊州、上虞二县则是第6师的防区。 二次围剿失利后,丢了一个整团的毛宪文差点吐了血。 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但出身北洋军的新15师毕竟和嫡系中央国军待遇不同。 考虑到浙江省当前一南一北同时有两股红军的存在,还要出动数十万兵力追击正在长征的中央红军,全省的兵力特别是正规军兵力严重不足。 所以打了败仗的毛宪文只是被南京方面申斥了一通,没有给他实质上的惩处,可南京同样没有给他补齐战损的编制和武器,使得现在的新15师只有区区两个步兵团。 毛宪文心里清楚,南京想要裁撤新15师的编制,或者找个借口把全师军官换个血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投降南京的各系北洋军很多都已经遭遇了这样的下场。 听说贵州的黔军王家烈部前不久也是因为和红军作战伤亡过大,然后就这么就被吞并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给南京方面找到借口,这一次必须打赢不能再输了!而且还得不能折损过大! 毛宪文经过复盘,认定游击队之所以能战胜自己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情报,必须先把他们的这个优势给剪除掉,否则瞎子怎么和明眼人打仗。 各村民兵小队就是游击队最重要的耳目! 余姚县梁辉村是四明山游击队最早渗透的村子,这次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新15师清查的首选目标。 一大早,43团一个连就在城中集结点名,然后开始分发武器弹药,这明显是要准备出动的迹象。 营地门对面一个香烟摊贩见状立即对旁边的早餐店老板说:“老王,我去解个手,麻烦你帮我看着下摊子”。 “好嘞,你去便是”。 香烟摊贩道声谢,快步拐过街角,几绕几绕走进一家米行:“甯老板,生意好,劳你给我十斤小米”。 “哟,小米在我们浙江可是稀罕物,算你运气好,我这里刚好还有点,就是买的人少没摆在外面,来,你跟我进来称”。 两人说笑着走进库房,刚一进去,香烟贩子就沉下了脸:“站长,敌人有异动,今天大概率要出动,从集结人数来看应该是一个连,目的地暂时不明”。 “好,剩下的交给我处理,你赶快回去继续盯着”。 第77章 反清剿 新15师进驻县城后,营房外就自动聚集起了一堆小商小贩,有卖香烟的,有卖面条的,有擦皮鞋的…… “老板,每人一碗阳春面”,一名43团的军官带着几名士兵走到面摊坐下改善伙食。 香烟小贩立即就走上前招揽生意:“老总,来包烟,我这老刀牌、仙女牌、哈德门、三炮台都有”。 “大前门有没有,来一包”。 “有有有”,香烟小贩点头哈腰着把烟递过去,“老总今天要下乡啊?要是去我老家的话,可还望高抬贵手”。 “你哪个村的啊?”军官接过烟随口问道,“这烟多少钱?” “不要钱,不要钱”,香烟小贩连连摆手,“我是枫林村的,只求老总下次去我村里时照看一下,我家门口有棵桂花树,全村就那一棵,好认得很,家里现在没男人,可别吓到了婆娘和娃儿”。 “你倒是懂事”,军官满意地把烟揣进兜里,“今天去的是梁辉村,到你老家还得有些日子,到时候我关照一下你家里就是了”。 “多谢老总,多谢老总”,香烟小贩连连欠腰表示感激。 太好了!总算打探到详细情报了!他们今天的目标是梁辉村! 国军的军事行动向来保密极差,不仅现在如此,以后的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同样如此,几乎从来都做不到隐秘行动。 就拿43团这次下乡清剿来说,其实就算地下交通站的同志没能第一时间查到敌人的具体动向也不要紧,因为敌人每次出动都会有一大群商贩通过各种途径打听到准确的目的地,然后就会准备好士兵们喜欢的消费品提前恭候。 情报以最快的速度被送进了四明山游击队指挥部。 43团步兵六连大摇大摆地列着队开往梁辉村,因为是在防区内行军,所以他们并未展开战斗队形,士兵们也没有把子弹上膛,只安排了一个尖刀班在前方数百米保持警戒姿态探路。 很快,六连尖刀班就来到了一处被当地人称为举人桥的地方。 举人桥是从余姚县城前往梁辉村最近一条路上的必经地,是预设阻击阵地的好地方,但尖刀班乃至整个六连都没有引起足够的警惕。 倒不是因为经验不足注意不到,恰是因为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所以才会忽略,因为举人桥两头所连接的道路是高于路两侧的,不是打伏击的理想场所。 理想的伏击战场应该是道路两侧更高才有利于隐藏和后续发起攻击的。 尖刀班士兵们左右张望着从桥上走过,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而此时曾晓正带着特务连战士们紧张地趴在路两侧数十米外的草丛里。 当初选择这里作为伏击战场时在特务连内部是有很大争议的,连教导员是一名参加过谭家桥伏击战的原七军团老兵,那场失败给他留下的记忆太深刻了。 当初七军团选择在谭家桥伏击敌补一旅,那里的地形是道路左侧为绝壁,无法部署大部队,红军只能在低于道路的右侧设伏。 结果战斗打响后,补一旅旅长王耀武立即就下令发挥火力优势,居高临下对从低处发起攻击的红军予以杀伤。 最终,仰攻不利的七军团只能被迫撤出战场,然后…… 但连长曾晓坚持认为应该选择举人桥作为预设伏击阵地,因为他认为这一战和谭家桥战役是有着很多不同的地方的。 首先,举人桥地处敌人自以为的安全区内,加上路基高于两侧,所以敌人行进到这里时的警惕性大概率是很差的,完全可以达成出敌意料的奇袭效果。 其次,相比于谭家桥战役双方总共投入近两万人兵力的大规模作战,这次的战场要小得多,不过是连一级的战斗,特务连的冲击距离要短得多,只有几十米而已。 最后,也是两战最大的关键不同,全员装备50式冲锋枪的特务连才是拥有火力优势的一方,在纵深只有百余米的战场上,正好可以最大程度发挥冲锋枪的火力优势,同时克制栓动步枪对冲锋枪的射程优势和精准度优势。 连长和教导员意见不统一,正常做法应该是把战斗方案和争议上报队部,但由于特务连是接到情报后紧急投入战斗的,所以时间根本来不及。 “按照我的方案执行,各排马上进入阵地潜伏”,作为军事主官的曾晓当断即断。 “我保留意见,各排按连长意见执行,立即行动”,教导员在紧急状况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尊重军事主官,作为原七军团出来的老兵,他太清楚领导班子不团结会给一线战斗带来的巨大负面影响了。 在尖刀班顺利过桥后,敌六连大部队也大踏步地过了桥,全没留意桥下的水草丛里藏着一个班的特务连战士。 “都把头埋低”,曾晓压低嗓子叮嘱一声,现在全连就他一人可以抬头观察敌情。 曾晓紧张地注视着道路,这么近的距离,他不用拿望远镜也能清楚地看到敌人已经全部过了桥进入伏击圈内,然后慢慢掏出一枚竹哨塞进嘴里。 “滴!”战斗信号发出了! 特务连战士们端着冲锋枪掀开身上的杂草伪装一跃而起,朝着路上的敌人快速冲击。 周鹏之前专门指导过特务连战术,作为一名北洋时代的军人,他其实也不太清楚冲锋枪的战场运用,但火力发挥的道理是相通的,在熟悉了50式冲锋枪的性能指标后,他很快就制定出了一套特务连专用的进攻战术。 特务连冲击距离一定不能过长,最多最多不能超过两百米,近战才是50式冲锋枪的优势区间。 接战后,要尽可能快的迫近射击,所以不要边射击边冲锋,而是要一口气全速进入到五十米距离再射击和扔手榴弹。 五十米的冲击距离只需要最多十来秒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措手不及的敌六连士兵先是经历了短暂的错愕和震惊,然后又纷纷手忙脚乱地开始掏子弹、上膛或卧倒。 还没等敌人从惊慌中恢复,特务连就已经进入了射击距离,战士们先是集体扔了一轮手榴弹,然后一边射击一边放慢前进速度保存体力。 第78章 歼敌一个连 这次伏击的奇袭效果非常好,拥挤在道路上的敌六连被一轮手榴弹炸得鬼哭狼嚎,除了伤亡,队形也进一步散乱,瞬间就失去了完整的建制。 在游击队进入五十米射击距离后,50式冲锋枪优秀的火力持续性顿时就打得敌人抬不起头,要么被当场撂倒在血泊中,要么就只能趴在地上躲避密集的弹雨。 栓动步枪面对全自动射击的冲锋枪,近战劣势被体现得淋漓尽致,栓动步枪射击一次的时间足够特务连战士打出好几个点射了。 眼看着特务连战士从道路两侧步步逼近,急红眼了的敌六连长掏出手枪大吼道:“兄弟们,上刺刀,给我冲上去拼了!” 几个彪悍的敌兵挺起刺刀“哇哇”叫着沿路基往下猛冲,但没冲出几步就被打成了筛子。 跟在后边的敌人才刚站起身,一看这场景,哪里还敢继续冲锋,立即习惯性地就脚底抹油挤向举人桥。 过了桥就安全了! 后世的重庆被央视评为全国最堵的城市,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是个长江和嘉陵江穿城而过的城市,所有的车辆要想过江都必须不由自主地朝着江上有限的几座桥挤过去,从而造成大堵车。 现在的举人桥也是如此的景象。 举人桥是前清时期本地一个举人求善名而私人出资修建的,整桥宽度不超过三米,桥两边又没有护栏,蜂拥而至的敌六连逃兵瞬间就把桥头挤得水泄不通,不少人甚至直接被挤落到河里去了。 “哒哒哒”,桥的另一头忽然响起几个三发短点射,在挤成一团的敌人中爆出几朵血花。 面对这么密集的目标,特务连负责断敌退路的一个班战士甚至都不用瞄准,随手一个点射就能打中敌人,有时一个点射甚至能干掉两个、三个敌人。 一边倒的战斗迅速击溃了敌六连的抵抗意志,面对被截断的退路,除了投降再没有别的选择了。 此战,敌六连遭到了字面意义上的全歼,一个人都没能逃得回去。 直到第二天,左等右等也没等来六连返回的43团才意识到不对劲,团长不敢再派大部队出城,只好赶紧派了几批侦察兵化装出城打探消息。 天黑时,六连被全歼的消息才传回团部,为了这条消息,还又额外付出了几名侦察兵被民兵小队识破抓捕的代价。 43团团长气得当场就拍了桌子,忒么的,本来以为山里是游击队的天下,山外面应该是国军的地盘才对,没想到现在一个连居然在眼皮底下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全歼了,就连传个消息回来都要让侦察兵化装才行。 这余姚县到底是谁的地盘!怎么老子在自己防区出个城也是两眼一抹黑,跟在山里头一个屌样! 又过了一段时间,43团派出去下乡清剿的连队继续连遭打击、折损不小,搞得连以下的部队根本不敢出城,因为一出城就跟送死也没太大区别。 团长知道如果再硬逼着部下出城的话,搞不好城里就该闹兵变了,无奈之下,团长只得硬着头皮给师长毛宪文去了个电报汇报情况,同时请示方略。 毛宪文把43团的电报重重拍在44团的电报上,他本想清靖乡里以后再修筑堡垒线封锁四明山进出通道,现在看来必须要颠倒一下顺序才行了。 毛宪文给两个团分别回电,要求他们以整团出动,在完成堡垒线工事后再回头分兵清剿农村地区,只要能先行切断游击队和民兵小队之间的联系,就不用担心在乡下被伏击了。 整团出动这么大的动作自然瞒不过地下同志的眼睛,赵骥第一时间就得知了敌人开始构筑堡垒的消息。 敌情严重,赵骥亲自来到前线侦察,望远镜里清晰可见约一个排的敌人已经在山道里修起了两个机枪堡垒,一个修在山道正中间,一个修在一侧的半山绝壁上,两个火力点一高一低互相配合极难攻克。 特别是修在半山绝壁上的那个堡垒,位置选得非常好,山顶部根本无法攀爬而上,从下往上仰攻又只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兵力根本无法展开。 要想啃下这块硬骨头,非得出动营以上的兵力才行,而且可能得付出百人以上的伤亡才行。 赵骥观察良久,把望远镜递给身边的刘焕:“你觉得该怎么打?或者该不该打?” 刘焕看了一会儿后露出副疑惑的表情:“这股敌人修的堡垒怎么跟周教官教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们修的堡垒不是实顶”,刘焕指着解释说,“这两个堡垒的墙体看起来是没问题的,但顶部是木质横梁铺的稻草,扛不住炮击”。 狗改不了吃屎,赵骥在心里暗骂一句,敌人看来估计又被不知道哪位上级贪污了修堡垒的物资。 “不要拖,抓紧时间马上把这里给打下来,让炮兵赶紧上来”,赵骥当场下达命令,“别过几天他们把堡垒顶给修好可就不容易打了”。 游击队行动力很强,说干就马上干,文景很快就带着一个60迫击炮排赶到现场提供火力支援。 担负这次攻击任务的是一营一连,连长陈前在仔细观察地形条件后,把攻击时间选在了次日的拂晓时分。 一方面,游击队的炮兵不具备夜间作战能力,必须要在视线条件较好的情况下才能作战。 另一方面,步兵一连需要借助夜色掩护尽量地迫近敌人阵地缩短冲击距离,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减少战士们的无谓伤亡。 经过军官培训班的教育后,包括陈前在内的营连长们都懂得了一个道理,打仗不仅光要勇敢,更要会动脑筋打巧仗。 当晚,一连一个排悄悄摸到了主路堡垒前沿两百米外,之所以不再继续迫近,是因为敌人已经完全扫清了堡垒前两百米的射界,再往前就会存在极大的暴露风险。 另一个排则被布置在了通往半山堡垒的小路脚下,还有一个排留在后方作为预备队,视战况随时投入扩大战果或者掩护撤退。 第79章 破敌堡垒一处 凌晨后半夜,两个排的战士开始朝着预定潜伏位置匍匐前进。 匍匐前进如今已经是游击队战士们的必训科目,教官是一位自愿留下的北洋老兵,这些老兵在战场上油归油、滑归滑,但能历经多场大战活到现在,一身本事还是不容否认的。 游击队军纪极严,即便不搞什么口衔枚的套路也没有一人擅自进行任何交谈。 敌人的堡垒上没有探照灯,但用铁丝拒马堵住了前方的道路,阵地上也留的有警戒哨,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安排暗哨。 赵骥惴惴不安地在远处盯着前方的动静,战士们的行动很隐蔽,至少从他的距离上是发现不了的。 刘焕过来劝道:“队长,不然你先睡会儿,我来盯着就是了”。 “不用”,赵骥晃晃脑袋驱走困意,“这是我们第一次强攻敌人的坚固工事,我要全程观察战况”。 其实赵骥此时留在前线起不了什么实质上的作用,因为具体负责指挥的是一营一连长陈前,但他执意留下并不是为了作秀,而是要通过自己的到场传达出一个信号——队里非常重视打破敌人的堡垒封锁线。 过了两个多小时,前方远远传来几声“咕咕”的鸟鸣,那是战士们成功进入潜伏位置的约定信号。 赵骥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对文景说道:“文连长,拂晓后到底能不能打下敌人的堡垒,关键可就要看你们炮兵打得准不准了”。 “放心吧”,文景重重点了下头。 终于,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群山之间的视野慢慢清晰起来,赵骥扭头问道:“文连长,如何,能发起进攻了吗?” 这次作战没有提前预定具体的进攻发起时间,一切以文景临场判断视野条件是否适合炮兵作战为准。 文景抬头看看天,又望望远方的堡垒,然后坚定回答道:“可以!” “滴!” “哒!哒!” 随着一声哨音,前沿几乎同时响起两声枪响,堡垒前的敌人哨兵应声一头栽倒。 陈前特意安排了两名射击技术最好的战士抵近潜伏到尽可能近的位置,他们的任务是要在第一时间就击杀敌人的哨兵。 一个班的战士随即猛地冲出草丛,全速跑上去把架设在道路上的铁丝拒马搬开,为身后的战友清出通道。 另外两个班的战士紧随其后,迅速往深处冲击,如果能在敌人做出反应前就攻入堡垒内部的话,那是最理想的结果。 “哒!”赵骥在望远镜里清楚地看见跑在最前面的一名战士身体一滞,然后立刻就脱力般软倒在地。 狗日的!敌人果然还安排有暗哨! 只见两名敌兵快速钻出藏身处,一左一右跑进堡垒两侧前用沙袋堆成的简易掩体内,不过几秒钟时间,掩体内就“噼里啪啦”地响起枪声。 吃过几次游击队的亏以后,43团派来驻守堡垒封锁线的这个排就像不小心闯进了狼窝的兔子一样小心翼翼,就连睡觉都恨不得睁着眼睛睡,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要了性命。 除了明哨暗哨,他们每天入夜后都还会留下一个班的兵力合衣睡在堡垒前的射击掩体内,连子弹都是上好了膛的,就怕半夜在梦里被游击队割了脑袋。 “机枪掩护!不要停,继续冲击!”敌人堡垒里的机枪还没响,不到最后一刻,陈前不愿放弃一鼓作气攻入敌阵的理想战果。 “哒哒哒”,按照四明山游击队的最新建制,轻机枪是配置到连的,火力排的两挺轻机枪随即打响,全力压制掩体内的敌人步兵。 已经卧倒的步兵排战士们再次起身朝着敌人阵地发起冲锋。 但就这短短的一两分钟时间里,堡垒里的敌人就完成了战斗准备,一挺机枪透过射击孔对着正在冲锋的游击队战士喷出火舌。 几名战士顿时中弹倒在地上,其余人则纷纷散开就近寻找遮蔽物对射。 依仗着掩体和堡垒的工事加成,敌人在对射中占尽上风,而且没过一分钟,侧面半山堡垒里的敌人机枪也响了起来,在交叉火力的打击下,游击队战士们一时间被打得抬不起头来。 赵骥焦急地把望远镜移向炮兵阵地方向,只见文景亲自上阵,已经指挥炮兵排战士们前出架好了3门民31式迫击炮。 由于没有炮兵镜,加上文景又是标准的实践派炮兵,所以他采用的是“跳眼法”来测距,即用大拇指或别的什么参照物判断目标尺寸,再通过三角原理估算出与目标之间的距离。 跳眼法非常依赖经验,而且要求使用者必须既能单闭左眼又能单闭右眼,好在文景同时具备这两点要求。 “一发装填,放!” 一枚60毫米口径弹“砰”的钻出炮口落在堡垒前数米处,吓得掩体内的敌人纷纷回头观望。 一击不中,文景赶紧俯身调整射角,然后下令:“全排三炮齐射,装定射击诸元,方位角27不变,射角06-80,放!” “砰砰砰”,三发炮弹带着文景的满腔怒火飞上半空。 三发炮弹中的两发像长了眼睛般精准的一头砸中敌人堡垒顶部,用稻草铺就的顶部根本起不到丝毫防护作用,随着“轰”一声响,就应声腾起一股黑烟。 “妈呀!”刚才还能背靠堡垒坚持作战的敌人很快就丧失了勇气,叫嚷着转身就逃。 游击队战士则冒着半山上的侧射火力奋力冲进敌堡垒阵地清剿残敌。 “快!机枪组立即进入敌人阵地,先不要管逃跑的敌人,尽快对半山上的堡垒进行火力压制!”陈前亲自伴随两个机枪小组冲进敌人的堡垒。 一名战士操起事先准备好的镐头就在墙体上打洞,想要凿出一个面对半山方向的射击孔。 攻击主路堡垒时,潜伏在半山脚下的另一个排一直没动,始终保持着隐蔽姿态,直到本方的机枪开始从主路堡垒里进行对射压制后,战士们才从隐蔽处起身朝山上发起仰攻。 “不要冲得太猛,注意寻找遮蔽物,我们排的任务是牵制敌人注意力,掩护炮兵进入射击位置”。 第80章 山地仰攻 山地仰攻是这个时代任何军队都不愿意面对的战斗形式! 别说火力孱弱的游击队,就算是同时期拥有着全球最强火力的美军,他们的二战史中也少不了“伤心岭”“钢锯岭”“砣钵山”之类的惨痛回忆,都忒么跟一个山字脱不了关系。 当然,十几年后还有一个“岭”会让美军即便在付出惨重伤亡后也只能望岭兴叹无功而返。 赵骥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仅靠轻步兵的冲击就能夺下这座半山堡垒。 通往半山的只有一条狭窄且蜿蜒曲折的小路,即便正常攀爬都殊为不易,就更遑论头顶还有一挺敌人的机枪了,所以交给山脚下那个排的任务仅仅是吸引敌人注意,掩护炮兵进入阵地即可。 战士们并不着急进攻,纷纷借助岩石、土坡等遮蔽物优先确保自身安全,只在敌人把火力转向山下的炮兵时才会发动佯攻,迫使敌人把机枪转向自己。 文景带着炮兵排在主路堡垒和山下步兵的双重掩护下,顺利转移进二号射击阵地。 他举起拇指比划了一下半山堡垒的位置,额头上顿时流下几滴冷汗——射击仰角太高了! 射击窗口难得,不管那么多了,先打一发看看再说,文景迅速地转动手轮调整炮口方位角和射角,炮口都已经快朝着天了。 “砰!”一发炮弹钻出炮管,“轰”一声在半山腰上响起,炸得山上碎石纷纷落下,敌人的堡垒却安然无恙,反倒是山脚下的几名游击队战士被碎石擦破了额头。 大仰角射击条件下,射角差一点,弹着点距离就会差上许多。 “快,转移阵地,这里打不了!”文景当机立断决定拉开与目标之间的距离,可他环顾一圈,却发现已经没有更好的射击位置了。 新编15师里面还是有能人的,至少这处半山堡垒的选址就极为刁钻,主路一边是山一边是河谷断崖,把炮兵阵地设置在主路上会超出射击最大仰角,可要想拉开距离减小射角的话,背后却又偏偏是条河。 文景只能尽量把射击位置朝着河滩靠,一发试射的效果较之前那发好了一点,总算把炮弹打到了堡垒的墙体上,但仍然无法做到从天而降的垂直一击。 对于迫击炮这样的曲射火力来说,仅仅直接打到坚固工事正面是无法造成有效杀伤的。 看着敌人的机枪仍在持续射击,后方一同观战的刘焕着急道:“不然干脆让炮兵掩护射击吧,还是得步兵直接冲,不然炮弹打光了也攻不下来”。 “不行”,赵骥毫不犹豫地否决了刘焕的意见,“那样打伤亡太大了,不划算”。 兵力优势是在敌人一边的,要是每次攻打敌人堡垒都需要付出较大伤亡的话,先撑不住的一定是游击队。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不止是一线的战士和陈前、文景两个连长,后方的赵骥和刘焕同样焦急万分却又无计可施。 “队长!营长!”紧张时刻,陈前忽然丢下部队跑回赵骥和刘焕这里,“不然先让大家退回主路堡垒阵地吧”。 赵骥还没说话,刘焕先把脸沉了下来:“一连长,谁允许你脱离部队回来的?” 这次攻坚首战是刘焕靠着资历从陶旺、曹路两个营长面前抢来的,在他眼中,自己率领的一营就该是四明山游击队三个步兵营里最能打、最能挑重担的。 他特意把攻坚首战的荣誉给了自己最信任,也是以往全营作战最勇猛的一连,没想到陈前竟然当着赵骥的面跑回来要求撤退。 “不是的,营长,你听我说完”,陈前扶着腰把气喘匀,“我有新的作战方案要汇报”。 要改变既定的作战方案,按程序自然是需要报告营部的,要是离得远也就罢了,可现在营长就在身后不远,陈前自然没有临机独断的道理。 听到是有新的作战方案,刘焕这才缓了面皮:“快讲”。 “我连里有几个战士以前是靠进山采药为生的,他们提出能试试从山崖另一边攀到顶上去,然后直接把手榴弹扔进敌人的堡垒里”。 敌人半山堡垒的背面是近乎九十度的绝壁,所以他们才放心地把堡垒修筑在山腰,完全不担心游击队从山背后翻越控制制高点。 赵骥和刘焕在战前都亲自查看过地形,也都认为这处绝壁是人力无法翻越的,所以根本没想过要从背面捅上一刀,可现在居然有战士说能爬得上去。 “把那几个战士带过来,我要亲自问问”。 很快,三名战士就被带到了赵骥面前:“这山当真能从北面爬上去?” 三人互相看看,彼此点点头,然后其中一人答道:“可以试试,我们以前也爬过差不多陡峭的山壁,人越少的地方就越产值钱的药材,我们都觉得是有机会爬上去的”。 时间紧迫,赵骥也不磨叽:“都需要哪些工具?” 赵骥这么说就意味着同意了三人的方案,三名战士非常高兴,略带兴奋地答道:“一人一根带铁爪的藤绳就行,麻绳太重了,扔不动,另外我们可以每人背个筐,里面装上手榴弹,等到了山顶就扔下去炸死狗日的白狗子!” “马上去准备铁爪和藤绳,用最快速度送过来”,山里不缺这两样东西,准备起来不是难事,“再多送三份肉菜,吃饱了才有力气爬山”。 “通知前线部队先撤回主路堡垒,等手榴弹打响了再进攻”,赵骥用最快速度做出新的部署,“另外向敌人来援方向派出警戒哨,防止敌人增援”。 通讯员立即骑马赶回后方,相关物品很快就备齐送了上来,赵骥看着满脸幸福大口嚼肉的战士,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之前最先答话的那个战士鼓着腮帮笑道:“报告队长,我家里人死得早,没名字,大家都叫我小山”。 “小山”,赵骥在心中默默念着这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名字,“多吃点,打赢了这一仗队里给你记头功”。 “嗯”,小山一面吞咽一面朝赵骥露出一个质朴的憨笑。 第81章 天降雷霆 赵骥直接把自己的观察位置搬进了主路堡垒里头。 此时的战况已经由激烈交火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打打停停,游击队这边冲着半山打上几枪,对面朝下还几个点射,然后双方隔一会儿时间再打上一轮。 看似磨洋工,实则主路堡垒里的氛围已经紧张到了极点,赵骥、刘焕、陈前一众军官全都死死盯着对面崖顶望眼欲穿。 “报告,敌人一个连已经开出营地往我们这边来了,后续兵力不详”。 “报告,敌人援兵距离进入战场只有不到四十里了,清溪村民兵小队已经在沿途开始袭扰”。 “报告,紫阳村民兵小队也加入袭扰了”。 …… 警戒哨不断地把敌人来援情况送到一线,敌援越来越近,可崖顶那边却依旧毫无声响,指挥部里的气氛阴沉得都快滴出水来了。 按照战前定的基调,这一仗的目的就是打破敌人对山区进出通道的封锁即可,要尽量避免在山外开阔地形条件下与敌人进行正面作战。 陈前瞟了赵骥背影一眼,轻轻扯扯刘焕的衣襟低声道:“营长,是不是再派个连前出阻击一下为好,毕竟……” 刘焕听出了陈前的言外之意,他是担心自己这里只有一个连,而且还正处于交战状态,一旦敌人援兵开进战场,可能危及赵骥的安全。 刘焕闷哼一声不理陈前,然后走到赵骥身旁问:“队长,不然你先回山里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我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赵骥继续盯着崖顶没答话,刘焕只好继续问:“那我把二连调上来,往前设立阻击阵地,争取给这边赢得更多作战时间”。 “不用”,赵骥终于放下望远镜回答一句,“暂时不忙改变原定作战方案,敌人抵近到十五里距离就撤退,这次打不下来就下次再来打,回去好好总结提高就是了,现在还没到必须硬拼的时候”。 刘焕知道赵骥说的在理,可自己营的一连没能达成预定的作战目标,他脸上始终觉得没光,虽说有客观因素在,但没打下来就是没打下来。 就在刘焕要气得跺脚时,陈前忽然指着对面崖顶惊呼:“看!快看!” 指挥部里的所有人连忙齐刷刷地抬头望去,果然望远镜里清晰可见一缕白烟正缓缓升起——那是小山三人登顶成功发出的信号! “快!让步兵进入冲击位置!崖顶一打响就立即发起进攻!”着急之下,刘焕直接越过陈前下达了命令。 见营长都急成这样了,陈前直接操起一支步枪:“二排,都跟着我上!” 从山上俯视,整个战场态势一览无余,敌人一见游击队步兵出了掩体往自己这边逼近,立即就开始用机枪射击进行火力阻截。 “分散开跑,找好了下一个掩体再露头”,陈前不断发出指令大声提醒战士们注意战术动作,“喂,别扎堆,散开点!” 崖顶上,小山看着山下只有蚂蚁大小的战友们点状散开朝着山脚靠近,他卸下背上竹筐扭头对另外两个战友说:“这是排里在替我们吸引敌人注意,动手吧,多耽搁一刻,战友们就多一分危险”。 三个人说干就干,从竹筐里取出手榴弹就开始往下投掷。 “轰”“轰”“轰”! 堡垒里的敌人全神贯注地扫射着山下的游击队战士,没曾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阵爆炸声。 娘的,这是怎么回事儿?哪儿来的爆炸啊? 敌人愣了好一阵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直到一颗手榴弹七撞八撞落到门口,爆炸的破片扎进门边一个敌兵的小腿肉里,他们才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头顶有人!快!快!把他们打下来!”敌人叫嚷着跑出堡垒用步枪朝崖顶射击。 想从崖顶把手榴弹精准地扔到堡垒顶部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特别是崖顶能立足的地方非常狭小,地面又满是青苔和小石块,战士们既无处助跑,发力时还得留意脚底打滑。 在山腰敌人开始朝上射击后,小山三人只能卧倒趴在地上原地挥臂投掷,更进一步影响了投掷的效果。 又扔了一轮以后,筐里的手榴弹剩得越来越少,要是扔光了还没砸中敌人堡垒顶部的话,不仅自己三个人这次山白爬了,全连付出的伤亡也就都白费了。 小山急了,冒着流弹站起身奋力投掷,手榴弹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地正好砸在堡垒顶上。 手榴弹不比迫击炮弹,虽然砸中了却没能透得过厚厚的稻草顶,好在爆炸产生的破片和冲击波直接在顶上掀开了一个大洞,惊得敌人在下面大呼小叫,但同时朝崖顶射来的子弹也愈加密集了。 小山气得用拳头重重锤了下地面,发狠道:“把剩下的手榴弹每五个绑成一捆,我的投掷成绩全连最好,我来扔,要是还扔不中就砸石头,跟敌人拼了!” 小山接过绑好的手榴弹再次起身,用尽全力往下掷出。 这次,成捆的手榴弹借着重力直接透过已经破开的稻草顶落进堡垒内部,“轰”一声炸得敌人的机枪射击戛然而止。 “成了!”小山忍不住激动得下意识跳了一下。 “砰!” 小山笑容突然一滞,痛苦地捂住胸口,人缓缓软倒在地上,身边两个战友察觉不对,赶紧上前扶住把他拖到安全区域。 “小山,你怎么啦?” 小山无力的垂下手,只见他的胸口不停渗出鲜血,是流弹!在战斗取得胜利的最后时刻,最大的功臣小山不幸被流弹击中了! “该死的白狗子!”两名战友发疯似的朝下面狂砸石头,“给小山报仇!” 眼见着敌人的机枪哑火了,山脚下的战士们也放开手脚朝着山腰全速冲击。 “缴枪不杀!”战士们冲上山腰,却见堡垒里的敌人已经全部都被集束手榴弹炸得歪七倒八地躺在血泊中,早就没了鼻息。 一门崭新的步兵炮则好端端的摆在堡垒中间,旁边还整齐地码着一摞子炮弹箱。 “系统,抓紧抢在同志们冲进去之前把奖励给我放到半山堡垒里”。 第82章 有直瞄火炮了 等敌人援兵赶到战场时,现场除了尸体就只剩下一堆被拆成残砖断壁的废墟,游击队早已撤得无影无踪。 此时返程的山路上,一名推炮的战士好奇地问陈前:“连长,这是什么炮呀?” “我也不知道啊,回去找周教官看看,他见多识广,说不定能认识”,陈前扣扣后脑勺,“文连长你是炮兵,你以前见过这种炮吗?” “这是步兵炮,虽然射程不如野炮远,但胜在重量轻,可以像机枪一样伴随步兵作战”,文景像个老父亲似的疼爱地抚摸着炮身,“这门炮真好,我估摸着只有七八百斤重,比我之前见过的那门轻多了”。 井冈山会师时,整个一方面军(当时还是红四军)一共只有七门迫击炮,直到三军团跟着后来的志愿军总司令上山后,全军才终于拥有了第一门身管直瞄炮。 文景之前唯一见过的就是这门炮,可他只是见过却没用过,身为炮兵连长,他现在已经开始为如何操炮而头疼了。 系统奖励的ig18型步炮口径75毫米,战斗全重0.4吨,最大射程4.6公里,整个二战共在德军中装备超过八千门,是一款反工事、反装甲的利器。 “这帮白狗子,有这么好的炮却不会用,活该他们打败仗”,在文景看来,对方应该是炮手不在或者一上来就阵亡了才没开炮的。 “是啊,是啊,应该是这样”,赵骥赶紧出声表示赞同,反正缴获火炮的时候自己还呆在山下嘞,那么多人看着的,文景能自圆其说当然最好。 赵骥转身又问刘焕:“小山的遗体运下来了吗?” “运下来了”。 “好生把他安葬了,立个碑”,赵骥叹口气道,“碑上就写四明山游击队攻坚英雄小山,等我们胜利以后也好让他看得到,也能让后人知道曾经有这么个叫小山的烈士牺牲在这里”。 “文连长,你回去以后抓紧时间找周教官学习如何操炮,他虽然不是专业炮兵,但在军校也是读过炮科的”,敌人肯定不会因为这一战就放弃堡垒封锁的,步炮班必须尽快形成战斗力。 像保定军校和各省讲武堂这样的旧式军校很多都不设专业炮兵系的,而是统一设炮科这门课,所有学员都要学习操炮。 1930年,三军团攻占岳阳后,停泊在洞庭湖上的外国军舰公然炮击红军,当时亲自操炮还击的就是后来的八路军副总指挥,因为炮科是他在湖南讲武堂读书时的一门必修课。 副总指挥当时命中敌舰超过十发炮弹,迫使敌舰远远遁逃,其操炮技术之精可见一斑。 “步炮班的士兵你可以从全队随意挑选,要是这样还挑不出人,从文职人员里面挑也行”。 炮兵对士兵的文化素质是有一定要求的,所以赵骥特意授予文景可以随意抽调人员的特权,在敌人全面封锁四明山进出通道前,游击队必须抓紧时间把步炮班给搞起来。 奉化城里,毛宪文跟赵骥一样也在上火,此时他正在师部里大发雷霆:“眼下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居然还敢挪用修堡垒的物资,去给我查,到底是谁干的,给我抓起来毙了!” 也难怪毛宪文发这么大火,他的新15师丢了一个整团不算,还让南京知道了帝陵溪口受到游击队惊扰的事情,要不是因为浙江眼下兵力急缺,只怕他这个师长已经都当到头了。 他这边着急上火生怕再出事,手下的人却还在挪用洋灰和火砖给自家修房子,贪得前线修的堡垒连顶都没有,直接被游击队用迫击炮就给敲掉了。 毛宪文知道肯定查不出是谁贪的,枪毙什么的也是随口说说发泄情绪,但他这么一发火,至少短时间内手下是没人敢再出格了,接下来新修的堡垒应该是保得住顶了。 只要能用堡垒工事把没有直瞄火炮的游击队困在山里,断了他们跟山外各村的联系,那他们就会像离了水的鱼一样慢慢窒息而死。 眼下已经入秋了,等到了冬天,冻也冻死这帮运不进去棉衣的泥腿子! 游击队在四明山里屯了足够的粮食,明年秋天前都不会为主粮发愁,可光这样是不够的,战士们日常生活必需的盐巴、棉花、青菜、肉食、油、酱等日用品都需要从山外面采购,没办法像粮食、布匹那样一次性采购到那么多的。 现在敌人在各处进山通道上都设了哨卡,严禁任何人进出,外面的物资运不进去,弄得战士们的伙食都变差了。 赵骥有心打出去,可步炮班不是说建就建得起的,而且现在敌人的堡垒也封了顶了,迫击炮也派不上用场了,必须得另想办法。 这天赵骥正在发愁,杜斌彬忽然兴高采烈地带着个人来找他:“快看看,这是谁来啦?” “啊?是李兄弟!你怎么上山来了?”赵骥有些意外但又高兴地握住来人的手。 原来来的人是李睿,就是之前帮忙带路指引赵骥和杜斌彬他们上山的那位走商。 “你不是拿了二十块银元租铺面改当坐商了吗”,赵骥记得李睿跟自己说过,他得了一大笔钱以后就不打算再挑着担子走街串巷了,自己当时还曾力邀他留下帮忙替游击队贩运货物,他都不肯答应。 李睿哭丧着脸跟赵骥诉苦道:“世道太难了,我拿你给的带路费回老家开了间杂货店,可我没背景关系照应,天天不是打行上门收保护费,就是保安团来白拿白抢”。 “要光这样倒也罢了,结果县里一位大老板怪我抢了他家生意,跟官府随便找了个由头说我故意逃税,直接没收了我全部的货,把店也给封了”。 李睿扭捏着不好意思道:“我实在过不下去了,想要重操旧业又没本钱,只好厚着脸皮上山来求你了”。 赵骥笑着问:“进山的路都设了哨卡,李兄弟你是怎么上来的?” 李睿嘿嘿讪笑一下:“你知道的,我们这种挑担贩货的什么不懂都行,就是不能不懂如何抄小路,否则这生意根本没法做下去”。 第83章 广开商路 暂时性的,物资补给的重要程度压倒了战斗任务。 赵骥让人先把李睿带到山里住下,自己和杜斌彬关上门商量起来:“老杜,你说说,这个李睿可靠不?” “这可说不好”,杜斌彬娓娓分析道来,“当初他给我们带路是看在二十块大洋的份上,后来我们劝他留下他也不肯,他现在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的话也不会又来找我们”。 “是啊”,赵骥也不由叹口气道,“可现在敌人封山太紧了,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我看这样吧,由队里出钱给他垫本,先少垫点,控制在亏也亏得起的范围内,先试试看他能不能行,我看他现在除了跟我们合作之外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游击队的后勤日用物资已经开始出现匮乏的苗头了,不能再拖了,纵使有些风险也顾不得了,杜斌彬思忖片刻点头道:“行,先让他运两担盐试试看,要是能行的话,再让他分批运棉花上来,快入冬了,得给战士们发冬装了”。 第二天,赵骥和杜斌彬找来李睿谈话:“李兄弟,我们想跟你下两担盐的单子,你看得是个什么价?” 李睿思索一阵后挺着胸答道:“浙江盐价贱,我就按市价往山上贩,一块银元五百斤,如何?” 这个价钱非常公道,考虑到李睿还要承担上山的运费,简直比自己去市集买还便宜,赵骥和杜斌彬相视默契颔首:“好,那我们这次就先订五百斤”。 杜斌彬当即掏出一块银元递给李睿,孰料李睿却连连摆手拒绝说:“不用不用,我眼下虽然没有本钱,但在货行圈子里头还是有些口碑和人脉的,多了也许不行,一担盐还是能赊得到的,等我把盐运上山再收钱吧”。 作为一名走商,李睿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见人下菜,昨天赵骥和杜斌彬没有当场就订货,这么多人的一支队伍今天又只下了价值一块银元的货单,那摆明了就是对自己没信心。 要想生意做得长远,那就必须和客户之间建立信任,所以尽管已经穷得没办法了,李睿还是咬着牙拒绝了游击队的订金,相较于长期供应千余人日常所需的大生意,用一担盐的单子来展示实力和建立信誉实在是太划算了。 五百斤盐只要一块银元完全是成本价,李睿压根儿就没想这趟要赚钱。 赵骥和杜斌彬都对李睿的表现很满意,当即申明如果这次能成的话,后续还会有更大更多的货单。 李睿也不啰嗦,当天就急匆匆地下山而去。 只过了两天,李睿就用扁担挑了两担一百斤盐上山:“五百斤盐已经买到了,就是我一个人挑不动,只能分批往山上运”。 赵骥用手捧着白花花的食盐惊喜不已,这个李睿果然有门道,不仅这么快就拿到了货,关键还能绕过敌人的哨卡把货给运上山来。 井冈山时期,敌人就对根据地搞过经济封锁,红军当时就是靠着小商贩走私的途径来获取物资,这些小商贩就像无孔不入的水一样渗透进来,敌人压根儿管不过来。 只不过后来博古主政时把所有商人一律列入了打击对象,直接导致整个根据地出现了严重的物资短缺。 “太好了,李兄弟”,赵骥欣喜地拍拍李睿的肩,“剩下的也不用你自己挑了,我叫辎重队借匹骡子给你”。 全部五百斤的盐巴送上山后,赵骥当即就履约付了一块银元,然后又下了一百套棉衣的订单。 当然,这次单子太大,不能再不给订金了,负责后勤管理的杜斌彬和李睿谈好,以后的单子一律先付三成订金,货到后再一次性全部结清。 李睿对此没有任何异议,有之前二十块银元带路费的先例在,他坚定地相信游击队不会拖欠自己的货款。 一百套棉衣送到后就是三百套的单子,三百套之后又接着是五百套,仗着之前缴获的几万大洋,游击队出价公道又不拖欠,放在货行圈内堪称“良心甲方”,迅速就在当地的商帮中传来了口碑。 很快,就有各路各行的商人犹如猫儿嗅到了腥味一般主动找上山来寻求货单。 这些以地域或宗亲为纽带的商帮在当地能量极大,不仅能成群结队地运送大批量货物进山,甚至连炸药、消炎药、印刷机、无线电配件等国府明令的管制品都能买得到。 杜斌彬一直想要买一台机器来印刷宣传品和内部教材,之前因为缺少门路一直求而不得,如今却轻轻松松地就跟奉化的一个货行买到了,而且对方居然还明目张胆地直接就从大路上送来了。 杜斌彬看着新印出尚带墨香的宣传品乐得嘴都合不上了,李睿却在旁边低声说道:“杜教导,其实……其实这台机器对方的要价超出了市价的一倍都不止”。 “什么!”杜斌彬闻言一惊,但随即又释然道,“贵点也没什么,就凭别人能直接把这么重的机器走大路给送上山来就值得这个价”。 李睿一时语塞,他吞咽了几下喉头,但还是忍不住继续补了一句:“不提机器,其实那些抄小路送上山的日用品也比市价贵”。 自从山内外的商路打开后,游击队高兴,商帮也高兴,唯一不高兴的就是李睿了。 他只是个小本走商,要论大批量货物的交易能力,他在本地商帮面前毫无竞争力,因为他根本无力短时间搞齐种类繁多且数量巨大的货品,而且还做不到一次性运送上山,所以很快就被抢走了很多订单。 要不是杜斌彬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他现在怕是连什么酱料、盐巴之类的小单子都要拿不到。 李睿有点不甘心,偷偷暗中留意起这些商帮的报价,他对各地的物价太熟悉了,一眼就看得出这些报价就算再压几分也能赚上不少。 李睿的话引起了杜斌彬的警觉,于是他当晚就找到赵骥说起了这件事。 第84章 围点打援 身为一名穿越者,赵骥可比这个时代的人懂太多政府采购里头的弯弯绕了。 “李睿说得没错,这些商帮看似给我们的都是市价,有的东西甚至还略低于市价,可我们的采购量这么大,的确可以再把价往下降一降”。 赵骥想了想为难道:“唯一的难处就是咱们吃不准各类商品具体的价格,不知道该把报价定在多少”。 杜斌彬灵机一动:“我倒是有个好人选,不如让李睿来干,他肯定知道报什么价既能让商帮有得赚又能不让我们自己吃亏”。 “可是……他不是我们的同志啊”,赵骥迟疑道,“再说了,他愿意帮我们干这种没钱赚的事儿吗?” “我去跟他谈谈”,杜斌彬给出折中的解决办法,“我们不让李睿管钱,只负责报价的话应该不违反规定”。 第二天,杜斌彬就找到了李睿谈这事儿。 李睿的确对这份工作不感兴趣,但他一来现今失了生计不敢得罪游击队这个大主顾,二来在游击队做事不用担心受人欺负乃至殴打、抢劫,这在民国可太难得了,简直和政府里那些衣冠楚楚的职员差不多。 当初把人生梦想定成当个有铺面的坐商,为的不就是有个老板的体面身份嘛,可要说论体面,一个小小的坐商能有代表游击队跟各大商帮谈生意体面吗。 再说了,真当个坐商就不用受人欺负了吗,李睿对此可是有过切身体会的。 思来想去,没有更好出路的李睿便答应了下来,负责替游击队总揽货物招商的事务。 在赵骥的指点下,李睿很快就搞出了《四明山游击队货品招标办法》。 李睿下山联系了多家货行和商帮,报出游击队所需的货品清单,然后让对方提出报价,谁家的报价最接近李睿划定的标价,谁家就能拿到游击队的订单。 在标价保密的前提下,为了能跟游击队“缘分”久久,这些商帮们给出的单件价格都比之前低上了不少。 有点类似于后世给政府或军队的食堂供货,虽然单价利润远远低于市价,但做生意的人却挤破头了也要去抢,因为这类订单通常极为稳定,一般不会突然中断,而且还不存在赖账的风险。 赵骥没想到游击队在迫于无奈之下把自行采买改成了外包,结果反倒还把采购价给降了下来,也算是个意外之喜。 入冬之后,随着游击队全员换装了崭新的棉衣,各项物资囤积足够,步炮班也终于训练完毕形成了战斗力。 “是时候打出去了”,赵骥在游击队支委会上提出建议,“敌人的封锁线虽然没截断我们的物资补给,但周边各县的农运工作还是受到了很大影响,长久这么下去的话,只怕我们跟群众的联系就会越来越弱”。 “我的意见是主动出击,力争给予敌人重大杀伤,迫使敌人收缩兵力”。 二营长陶旺表现得有点担心:“二次反围剿的时候,我们打一个新编15师已经非常吃力了,要不是使了佯攻溪口这招的话,只怕都很难取胜,何况现在敌人又调来了第6师,我们在兵力上差距太大了”。 三营长曹路也提出了自己的忧虑:“之前我们都是把敌人引进山里来打,这次主动出击的话……能打得赢吗?” “大家的担心都很有道理,但我们其实也有了新的战力增长点”。 赵骥解释起自己提出主动出击的理由:“首先,敌人兵力虽然看起来是我们的数倍,但他们需要分驻各县不能合兵一处,而且因为四明山的阻隔,东线的新15师和西线的第6师相互驰援是存在很多困难的”。 “第二,游击队主力部队虽然依旧保持着之前千余人的规模没有扩充,但大家别忘了,如今的民兵小队已经拿的不是梭镖了,早就今非昔比了,这可是我们隐藏在敌人眼皮子底下的一个杀招”。 “最后,以我们四明山游击队现在的战力,足够在山外与敌人正面打一场硬仗了,特别是有了步炮班的加入,我们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攻坚能力”。 不得不打的理由有了,打得赢的机会也有了,大家也都懂革命不是为了关起门来当山大王的道理,为了在更广大的地区掀起更大的革命热潮,会议一致通过了主动出击的决议。 剩下的就是具体怎么打了! “我们这次的战术有个名堂,叫作围点打援,战役目的不是为了攻克哪个县城,而是为了尽量多的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至于战役的主要打击目标,我的意见是打第6师,经过二次反围剿,相信大家都看得出新15师师长毛宪文是个稳健派,加上他之前吃过我们的亏,这次想再骗他上当怕就不容易了”。 “而从第6师的布防来看,他们分兵分驻上虞、嵊州、新昌三县,明显没拿我们当回事儿,相较新15师不够谨慎,正好为我们围点打援提供了理想条件”。 赵骥点了点地图上上虞的位置:“就打这里,吸引嵊州敌人来援,然后全力打击敌人援兵”。 “把我们的作战计划电告浙西南挺进师,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请他们发起牵制性攻势,避免计划外的敌人突入战场”。 随后的一段时日里,各营各连按照作战方案划定的分工,各自分头派出小股侦察部队开始了行军道路规划和预设战场的勘查选址,各村民兵小队也开始了紧张的动员、集结和弹药分发。 一切就绪后,步兵一营一连在步炮班的增强下作为尖刀进入到前出阵地,他们面对的第一个攻击目标就是敌人设在山口的堡垒封锁线。 驻守这里的是敌6师16旅34团一个连,敌人在主路上一左一右修筑了两处堡垒,堡垒前沿还挖了一道步兵战壕作为掩护。 陈前战前早就做了细致的侦察和计划,他对步炮班长说道:“待会儿我会掩护你们推进到堡垒前一公里的距离,你可给我瞄准了打”。 第85章 直瞄端点 步炮班是刚新训成的,陈前对他们有点不放心。 “你小子要是待会儿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话,我非上你们文连长那里告你一状不可”。 步炮班长自信满满地笑道:“陈连长,你就把心揣进肚子里去吧,在训练班的时候,就连周教官都夸我天生就是当炮兵的料嘞”。 战斗很快打响,一连战士们朝着敌人步兵线发起奋勇冲击。 “快!构筑简易掩体!”在机枪的掩护下,战士们隔着大概五百米的距离快速挖掘散兵浅坑,陈前还特意专门拨出了一个班的人手帮忙构筑炮兵掩体。 第6师以前没跟四明山游击队交过手,只是听说师出北洋同门的新15师在他们手里吃了亏,因此敌人连长躲在堡垒里特别认真地观察着游击队的步兵战术。 “这帮泥腿子一看就不会打仗呀,新15师他们是怎么输的”,敌连长放下手里的望远镜有点纳闷,“怎么隔这么远就停止冲击了?” 双方现在隔着五百米对射,机枪还能够得上,步枪就只能有个响听着闹热了,打不打得中就只能完全看老天爷肯赏脸给几分运气加成了。 敌人连长对此倒是不急,反正自己是防守方,既然对方想耗,那自己也乐得跟他们耗下去。 “连长,不对劲呀!”身边的排长遥遥指着游击队步兵线的后方,“那……那是炮兵掩体吗?” 炮兵?游击队哪儿来的炮?按照情报,对方手头最重的火力无非就是几门迫击炮。 堡垒型的永久工事是不怕迫击炮的,多大口径的都不怕。 “别管他们,掩体他们爱修就修,依我看就是这帮泥腿子没玩过炮,想拿迫击炮打我们的碉堡嘞”,连长扭头命令一句,“叫步兵注意避炮,机枪注意压制”。 步炮班推着火炮全速进入构筑好的临时掩体内,战士们七手八脚地掀开炮身上用来伪装的树枝。 “目标,敌主路右侧碉堡!” “表尺31,向右45-60!” “近炸引信,一发装填!” 望远镜里,在不到一公里的距离上,一门步兵炮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敌连长只觉得一股凉意瞬间从脊梁根直冲脑门顶:“快跑!” “轰!” 对炮兵来说,步兵炮一公里内的抵近直瞄射击和手枪十五米速射差不多,随着一股黑烟腾起,大量的砖石应声高高飞起到半空,然后又狠狠砸在周围步兵的脑袋上。 “快!调转炮口!目标敌主路左侧堡垒!” “表尺……” 兼任主射手的步炮班长还没来得及透过炮镜确定坐标,敌人就已经像炸窝的耗子似的撒丫子从左侧堡垒里窜了出来。 “滴!”陈前及时吹响了发起冲锋的哨音,“同志们,跟着我冲啊!” 战士们端起步枪跃出掩体冲向敌人阵地,气势一往无前。 其实,本来双方一个连对一个连,有没有碉堡作为依仗都是有得打的,可当亲眼见到己方的机枪碉堡被游击队炮兵端掉以后,敌人步兵迅速就失掉了继续作战的勇气。 敌人步兵眼见身后的碉堡被炸,零星放了几枪后就开始有人调头逃命,一个人跑很快带动十个人跑,十个人跑很快就带动一个排,一个排很快就…… 陈前冲进敌人阵地大声喊道:“一排留下控制阵地,二排三排继续追,不要让敌人给溜了!” 在一连的追击下,沿途不断有敌人背后中弹倒在地上。 全力跑出十里路,一连的追击仍在继续,敌兵气得心里直骂:你们还有完没完了,都是当兵吃粮的,犯得着这么拼命吗! 骂归骂,可该跑还得跑,正当敌人跑得腰疼时,当面忽然远远传来杀声震天,只见数十名手持步枪的民兵引着大几百号男女老少沿大路浩浩荡荡迎了上来。 进驻堡垒封锁线后,敌人就没少祸害附近的村子,整日价不是偷鸡摸狗就是调戏妇女,村民们积愤甚深,以前没有游击队撑腰也就罢了,现在痛打落水狗自然不会甘于人后。 有仇不报更待何时! “缴枪不杀!”队伍中虽然大半都是耙子、扁担、菜刀等武器,但仗着人数声势十分浩大。 前有阻击,后有追兵,已经累得扶腰喘气的敌人哪里还有胆迎战。 “投降了!别打!唉哟!老乡别打!” 敌人一个连被堵得结结实实的,少数几个冥顽不灵的想翻山逃命,也很快就被打小走惯山路的村民们给戳死在泥里。 “没漏吧?”陈前着急地询问民兵小队长。 “报告陈连长,我保证敌人一个都没逃脱”,民兵小队长自信满满地拍了胸脯,“敌人给我们这么多人堵得死死的,想跑都没地儿跑”。 “好,这个功劳我给你记下了”,陈前转身叫来通讯员,“快回去通知营长,请后续兄弟部队赶紧出发”。 游击队主力沿着一连打开的通道迅速开出山外。 封锁线这种东西,只要打开一个点就全线皆破,刘焕的一营出山后直接绕后直扑敌人各处堡垒点的腚眼儿,陶旺的二营、曹路的三营和赵骥亲率的直属部队则头也不回的扑向敌人部署在后方的34团主力。 敌人各处堡垒的警戒方向都盯在了往山里的方向,对身后全无防备,一营各部在民兵的配合下几乎是毫无阻碍的就直接杀进了敌人阵地。 这波绕后偷袭达成得非常突然,敌人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毫无预警之下迅速就崩溃了。 34团主力也没好到哪里去,不仅部队兵力是分散的,就连各处火力点和指挥部也遭到了游击队炮兵连迫击炮的精准打击。 情报战从来都是我军的致胜法宝,在正式战斗打响之前,伪装成百姓的侦查员就在民兵小队和当地村民的配合下,借着拉夫运输、兜售货品、帮修工事等机会把34团营地的地图给画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游击队步兵还没开始冲锋,敌人营地前的机枪火力点就在第一时间被炮兵连给端掉了。 第86章 敌34团全军覆没 敌人失去了机枪压制,封锁火力弱了许多,稀疏的步枪根本挡不住游击队战士勇猛的冲锋。 敌人步兵何曾尝过头顶落迫击炮弹、正面有机枪扫射,然后眼前还有一群嗷嗷叫的步兵朝自己迅猛冲锋的滋味儿。 34团的驻地在一个镇子上,在敌团长的指挥下,敌人只能退入镇内利用临时掩体和房屋进行抵抗。 战况紧急,34团长在指挥部急得破口大骂:“忒么的,整整一个营的兵力,又有堡垒工事依靠,他们是怎么让游击队无声无息杀出山来的,连声屁响都没传回来”。 “旅部呢?联系上没有?” “报告,刚联系上了,旅长已经派33团来援了”。 友团来援的消息没能让34团长怒火稍歇,他太清楚自己这帮猪队友的德性了,路上肯定是磨磨蹭蹭快不了的,关键还得自己能多撑一段时间才行。 “炮营呢?怎么不开炮还击?” “报告,炮营……炮营……”参谋长吞吞吐吐回答,“炮营住宿的房子一上来就挨了两轮炮,营长当场就阵亡了,炮兵也被炸得不成建制了”。 话音刚落,镇内突然猛地传来一声巨响,震得指挥部屋顶的瓦片和灰尘落了一地。 “噗噗,呸”,团长吐出吃进嘴里的灰,怒不可遏地骂道,“怎么回事?” 只见一名参谋灰头土脸地从外面跑进来急道:“团长,不好啦,我们的弹药库被游击队给炸了!” 什么!34团长一惊而起,随即又颓然坐倒,娘的,怎么回事儿,这四明山游击队的迫击炮是长眼睛了不成,怎么打得这么准,招招直戳老子要害! 机枪点被端了,炮兵炸死一大半,现在连弹药库都飞上天了,就剩一帮子步兵了这仗还怎么打! 镇子外头,赵骥看着战士们成功攻入镇内:“告诉陶营长和曹营长,除留下必要的兵力清剿残敌外,其余部队立即开出镇外归建、休息和补充弹药”。 “战斗结束后,留下一支民兵小队带领百姓帮忙打扫战场,俘虏全部放走”。 “全部放走?”曾晓愣了一下,“不搞政策宣讲就这么放了吗?” 按照游击队的规定,对于俘虏是应该先通过身份甄别官兵分离,然后对俘虏兵进行集中政策宣讲,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意留下的才给路费路条放行的。 “对,全放走,这次没时间搞宣讲了”,赵骥笃定地下达命令,“让他们走之前放个风出去,就说我们准备撤回山里去了,再组织附近的百姓帮忙把缴获运回去,运输时注意保留路上留下的痕迹”。 直到第二天傍晚时分,33团才姗姗来迟抵达已经空无一人的镇子。 33团长昨天夜里就在半路上从溃兵的口中得知了34团陷入到了救无可救的情况,晌午的时候,被游击队释放的俘虏更是证实了34团昨夜就已经全军覆没的猜想。 “游击队呢?往哪个方向去了?”33团长此刻最关心的就是这一点,这关系着自己团用不用经过战斗才能收复镇子。 “撤回山里去了”,俘虏们众口一词的回答,“他们得知33团来援,今天一早就准备撤了,他们放我们走的时候我们亲眼看着他们已经在集结了的”。 “对了,还有缴获,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他们装车启程往镇子东边去了的”。 33团长亲自实地勘查了镇子东边通往四明山里的道路,上面果然车辙深陷、足印密布,看来游击队的确是回山里去了。 33团长当即就给旅部发了电报,说自己率部激战一场,游击队遭到重创后不支撤退,自己唯恐中伏所以没有深追,唯一可惜的就是34团长力战殉国,但好在自己把被俘的其他官兵都救了出来。 电报里没敢说,人是救出来了,就是武器全被收缴了。 就在33团发出捷报时,四明山游击队主力正在开向16旅驻防的上虞县城。 行军沿途,不断的有民兵小队加入队列,行军的队列越汇越庞大,等抵达上虞近郊时已经在步兵一营没归建的情况下拥有了一个加强团近两千人的兵力了。 除了民兵小队,各村的少先队和妇女会也行动起来,在各条路口设卡盘查行人,严格保密游击队的进军动向。 上虞县城内,旅长葛钟山晚饭前因为34团全军覆没的消息大发了一通脾气,为了给旅长大人消气,副官、参谋长和副旅长邀着葛钟山晚上摆了一桌麻将解闷。 葛钟山虽然气恼战败,但败都已经败了,多想无益,还不如今晚用麻将麻醉一下自己,权当做消愁了。 上虞地处后方,前头的下山通道上还卡着个33团接替34团作为屏蔽,对于城防,葛钟山是高枕无忧毫不担心的。 “队长,这位是我们上虞县地下交通站的同志”,情报组长孙林带着一名酒楼老板打扮的人来到赵骥面前。 来人不及自我介绍,直接进入正题道:“队长,敌人的兵力已经查清楚了,全县此刻只有一个营的兵力驻防”。 “只有一个营?!”赵骥听完有些不敢相信,“情报确实吗?” “绝对属实”,地下交通站的同志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上虞县本来是敌33团驻守,前天派出了两个营救援34团,现在就剩一个步兵营和旅直属部队还在城里”。 真是天助我也! 赵骥即刻下令:“特务连加二十个民兵小队负责攻击上虞县城,你们的任务不是强攻,而是要吸引敌33团和35团回援,所以你们打的声势要大,但不要不顾伤亡地猛攻,明白吗?” “记住,敌33团和35团回援前,绝对不允许攻下上虞县城”。 “明白!”曾晓立即答应,然后又补了一句,“那敌人的援兵打掉以后呢,我能真把县城给打下来吗?” 这个曾晓才当了多久的连长,胃口变这么大! 赵骥笑着鼓励他:“那当然好呀!敌16旅的辎重可全在城里,你要真能把上虞给打下来,我一定给你记上一功”。 第87章 钓33团的鱼 “胡啦!”葛钟山兴奋地把牌往前一推,“快快快,给钱,给钱”。 副旅长丢出几个筹码,不满地瞥了眼刚才一直给葛钟山递牌的许副官阴阳怪气道:“小许啊,难怪旅长这么喜欢你,我看34团团长的位置这回非你莫属了”。 许副官想要外放领兵的事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这次34团长空缺出来,他眼热得不行,所以在牌桌上连连揣摩着牌型递出葛钟山想要的牌。 见副旅长不高兴,葛钟山正想说几句场面话缓和一下,忽然听见城外远远传来“砰”的一声枪响。 牌桌上的都是职业军人,对枪声有着异常的敏感,葛钟山霍的站起身,厉声问道:“怎么回事儿?” “我去看看”,许副官赶紧起身就往外走,“兴许是哪个兵喝醉酒走火了”。 许副官还没走出门,城外的枪声就已经“噼里啪啦”响成一片,中间还夹杂着“轰”一声炮响。 葛钟山不等部下汇报,当即正色命令道:“参谋部马上集合,各连按城防部署给我死守城门,炮营马上建立射击阵地增援步兵”。 “给33团和35团发报,立即派兵救援上虞!” 作为一名打了半辈子仗的军人,葛钟山根本不需要听取前线的报告,他一听枪声的激烈程度就能判断出敌人大致的兵力——至少来了一个团!何况还响炮了,城外肯定是游击队的主力无疑。 葛钟山命令一下,上虞守城的一个营及旅直属队立即全力开火反击。 黑夜之中,难以辨别游击队的兵力集结位置,敌人步兵只能朝着大致的方向进行概率射击,炮兵则估摸着在城门前约百米的距离开炮进行火力阻隔。 曾晓远远藏身在城外的一处土坡背后:“怎么样?效果如何?” 一名战士好笑道:“效果好得很,敌人的还击非常激烈,炮打个不停,应该是被我们骗过了”。 按照曾晓的部署,上虞的北门放开不攻,全部民兵小队被平均分配到了东西南三个城门展开佯攻,特务连则留在自己身边作为预备队不动。 赵骥这次一共拨给了曾晓二十支民兵小队,各村由于人口不同,所以各民兵小队的人数也不同,二十支民兵小队一共是六百多人,其中部分装备了步枪。 靠火力硬拼肯定是不行的,但好在众人集思广益,想出了不少的妙法子,比如把鞭炮丢到铁桶里,响起来跟枪声全无区别,即便是打老了仗的人也分不清,再加上各村收集来的鸟铳,搞出的动静活脱脱就是大军来袭的阵仗。 至于葛钟山听到的炮声则是村民们土制的桐木炮,这种土炮虽然射程和威力相当感人,但论炮声大小却是完全不输正儿八经的火炮。 曾晓叮嘱道:“叫民兵兄弟们可都躲好了,等敌人炮停了再上去闹点动静出来,只要敌人一打炮就赶紧撤下来,敌人这么乱打一气的,靠近了太容易被流弹击中”。 旅部遇袭,除了旅长葛钟山就属33团长头最大,报告说游击队主力遭重创的是自己,报告说游击队已经撤回山里的是自己,负责保卫旅部和上虞县的也是自己。 这要是真让游击队打下了上虞的话,旅部长官们都被打死了还好说,但凡旅长、副旅长、参谋长任跑出来一个,自己都决计讨不了好,搞不好脑袋都得让人给拧下来。 33团长严令部队以最快速度完成集结,然后又以最快速度放弃了驻守的镇子,带着手头的两个营朝着上虞狂奔而去。 镇子外面,刘焕正严密地监视着镇子里的一举一动。 “敌人撤干净了吗?” 一名战士敬了个礼回答道:“报告营长,都撤干净了,我们班已经进到镇子里四下查看过了”。 “好!传我的命令,全营追上去,但要注意避免暴露行踪,绝对不能让敌人发现我们在他们身后”。 步兵一营自打下上虞方向的各处堡垒后就一直被堵在山上下不来,被迫休息了足足三天后,养精蓄锐已久的战士们犹如猛虎下山般追了上去。 对身后一无所知的33团闷头忙着赶路,尽管他们来的时候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但这回团长却下了死命令,必须今夜就要赶到上虞城下。 之所以定下一夜回援的死命令,倒不是33团长强属下所难,而恰是因为他非常清楚赶回上虞压根儿用不了两天时间,急行军的话一晚上足够了。 时间够是够了,就是急行军实在有点赶,33团的士兵在严令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队列也越拉越长、越拉越散,迫击炮和重机枪等重火力也逐渐落在了后头,跟步兵拉出了一大段的距离。 游击队这边,赵骥也在焦急地等待着33团的到来。 “来了!”曹路忽然扬手一指,果见一条火龙沿着大路蜿蜿蜒蜒地出现在视野内。 “火力连准备,进入射程就开枪!” “炮兵连准备,给我往敌人最密集的地方狠狠打!” 为了保证行军速度,33团不仅打起了火把行军,甚至连尖刀连都没安排,一头结结实实撞进了游击队的伏击圈。 “哒哒哒!”两挺重机枪朝着迎面而来的敌人兜头就是一通猛射。 还处于行军状态的33团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报销了一个排的兵力,队列最前头的士兵被打得残肢乱飞,更有直接被打成两截的,肠子、心肝流了满地。 敌人尖叫着往回抱头就跑,顿时在道路上挤成一团。 “轰!轰!轰!”六门60毫米口径迫击炮和三门82毫米口径迫击炮按照早就标定好的表尺打出一轮齐射。 炮弹准确的砸进密集的人群里,每发炮弹打下去就是一个血窝子,周围歪七倒八地倒着全是敌人的尸体。 “快!展开战斗队形,机枪前出掩护!” 此时伴随步兵行动的只有轻机枪,士兵们在军官的威逼下不得不冒着弹雨上前进行掩护射击。 可轻机枪无论射程还是威力都远不如重机枪,行军途中又没有工事可以依托,结果一上去就报销了两个枪组。 第88章 以乱打乱 轻机枪虽然在对射中处于下风,但好歹还是给本方步兵赢得了重整队形的时间。 第6师不愧是北洋出身的直系王牌,在经过短暂的慌乱后,两个营的士兵第一时间就沿着主路往两边的田地里散开形成散兵线,利用田埂卧倒射击,后排士兵也依托田间的各种遮蔽物构建起梯次防御火力。 33团长大声疾呼:“叫后面的快一点,重机枪往前靠,给我压制住泥腿子的火力掩护步兵,炮兵给我往他们的阵地狠狠轰!” 游击队这面负责阻击的是步兵三营,曹路眯着眼盯着前方一动不动:“步兵线已经形成僵持了,敌人的重火力肯定很快就会上来了,通知火力连和炮兵连转移,给一营打信号弹”。 “咻……砰!”一枚烟花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炸开一朵绚烂的彩花。 游击队没有信号枪,不过这点小事难不倒人民群众的智慧,没有专门的信号枪就用烟花来代替,在乡下找个烟花匠不是难事。 十几里外,同样在急行军的刘焕抬头望见烟花,当即下令:“来不及展开了!一连!马上发起冲锋!直接咬上去!我带二连三连随后就到!” 33团这次在团长的严令下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急行军,搞得习惯了敌人慢节奏的一营有点不适应,加上不敢离得太近,一直有意地压着自己的速度,所以收到增援信号时还没能进入攻击位置。 战争就是这样,总有不按照预定方案走的时候,这就要考验一线指挥员的应变能力了。 如果此时换成周鹏来指挥的话,肯定会让部队停下来从行军队形转成战斗队形,然后才按部就班地先火力掩护、再步兵冲击。 从井冈山一路亲身厮杀出来的刘焕脑子里没那么多条条框框,队里交待给一营的任务是从后掩杀,争取打掉敌人因为急行军而落在后面的重火力和辎重部队。 有时间呈战斗队形交火当然好,现在时间不允许,那就只能以乱打乱了。 按刘焕的估计,敌人此时也料不到屁股后边跟着人,加上没有步兵掩护的重火力部队和辎重部队最怕近战,所以乱一点也没关系,能在敌人反应过来前贴上去、咬住了才是此战的关键。 自诩为全队最猛连长的陈前直接跟着先头排一起发起了冲锋:“同志们!冲啊!” 敌人完全没防备身后,自然不会安排火力阻隔,一连的战士毫无阻滞地就端着刺刀直愣愣冲进了敌阵。 陈前更是亲自端起一挺轻机枪冲在最前面边跑边射击:“上啊!往纵深插!不要管身后!二连三连的同志跟在后面的”。 双方立即混战成一团,由于队形散乱,两边都只能以单兵状态不成建制的看见谁就跟谁厮杀,敌人这边空有一大批重机枪和迫击炮却使不上劲,只能跺着脚干着急。 一连的这一捅效果奇佳,当刘焕率领二连三连抵达战场时,眼前已是红豆掺进绿豆般的一派混沌景象。 “二排往左,三排往右,贴上去打!” 敌人遭一连突袭应对起来就已经非常吃力了,现在整个营一齐压上来,瞬间就成了压垮骆驼的稻草。 迫击炮和重机枪没法近战,近身搏杀时还没一根烧火棍好使,面对着近在眼前的游击队战士和他们手里明晃晃的刺刀,敌兵们毫不犹豫地丢下重机枪和迫击炮撒腿就跑。 唯一能稍微抵挡一下的辎重队也好不到哪儿去,33团长把之前放回来的34团俘虏全部临时编进了辎重队,这帮人被游击队缴了械,现在手头连根棍子都没有,他们一看游击队杀了上来,完全不带一丁点儿犹豫地就直接开逃。 放归的34团俘虏人数比33团辎重队人数还要多,他们这一逃迅速就演变成了全面的大溃逃。 “一连居中,二三连护住两翼,抓紧整理一下队形,把敌人继续往前撵,就像赶羊一样驱着他们反卷回去”。 战场前端,33团长急得都快跳脚了:“重机枪连和炮兵连怎么还没上来!赶紧去个人催!” 派出去催重火力的人还没走,左侧阵地上就又跑来一人气急败坏地喊道:“团长,不好啦!游击队从侧翼包抄过来了!” “告诉你们营长,正面不用他管了,务必给我死死顶住”,33团长眼睛都快迸出火星子了,“你们要是顶不住,我们大伙儿就一起死在这儿!” 按照战前的方案,陶旺率领步兵二营兜了个圈子绕到了33团的左翼。 33团左翼一个营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正面,二营绕到侧面后一上来就是一轮机枪侧射,顿时就把敌人给整懵了。 战场上最怕的就是遭遇侧射火力,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侧击简直和屠杀没什么区别。 敌人被打得连连后退,又撤出了一段距离才好不容易稳住阵脚,但在应对二营和三营的交叉火力时更加吃力,而且随着阵地被进一步压缩,游击队炮兵连的打击效果也杀伤更强了。 一发炮弹砸进敌人阵地,落在33团长身边不远,要不是团长身前恰好挡了几个人,只怕当场就把他给报销了。 “呸,呸”,团长吐出吃进嘴里的泥急道,“给旅部和35团发报,我们遇到了敌人主力伏击,请求增援!请求增援!” 娘的!旅部那帮子饭桶都是干什么吃的,连游击队来袭的兵力规模都辨不清吗,还忒么说别人的主力正在围攻上虞县! 要是围攻上虞的是敌人的主力,那现在伏击我的是谁?! 正忿忿时,阵地后方忽然传来一阵阵喧嚷。 33团长大喜望外,这重机枪连和炮兵连也太磨蹭了,但迟到总好过不到:“快点!让重机枪先压上去,给我稳住阵线!” 身边的副官赶紧转身去催,可没走出去多久就又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团长,不好啦!后面也有敌人杀上来了!” “什么!”33团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重机枪连和炮兵连来倒是来了,就是武器全都丢光了,来的都是两手空空的一群溃兵。 第89章 全歼敌33团 遭到三面夹击,丢失了全部的重机枪和迫击炮,兵力上还处于劣势,这些是明面上的劣势。 遭遇伏击仓促迎敌,阵地被压缩失去兵力调动空间,士兵战斗意志薄弱,这些是看不见的劣势。 看得见的看不见的种种劣势加在一起,就算神仙来了都难救,就更别提33团的团长有没有起死回生的办法了。 一营驱赶着33团辎重队、重机枪连和原34团的俘虏像洪水一样冲入前面两个步兵营的阵地,顿时就引起了大片的混乱。 这种混乱是伪装不出来的,赵骥立即就做出了判断,敌人已经到了全面崩溃的边缘,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决不能留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命令全队立即发起总攻!” 三个营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同时发起主动攻击,犹如三把尖刀似的在敌人摇摇欲坠的阵线上撕开了一个口子,然后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战局自此失去悬念。 33团长带上几名心腹想要趁乱突围逃命,却被不知哪里射来的一颗流弹打中心口,失去指挥的敌兵再无抵抗的勇气,纷纷丢下武器或降或逃。 战士们开始忙着打扫战场和救治伤员,附近的百姓也纷纷抬着担架、驾着牛车赶来帮忙。 围点打援的预定目标已经达成,赵骥松了口气,叫来一名通讯员:“快去上虞通知曾连长他们撤围,各营打扫完战场后抓紧就地休息,接应上特务连后就退回山里”。 通讯员得令后跃上马背绝尘而去。 当通讯员急匆匆赶到上虞城外传达完命令后,曾晓叫住他说:“你先回去,我们特务连明早再撤”。 通讯员有点摸不透曾晓的意思:“曾连长,这……这不合适吧?队部的命令可是马上撤退”。 “放心,不让你为难”,曾晓解释道,“队长走之前答应了我的,说是他那边战斗结束后我就可以真打上虞县的”。 “你回去后尽管如实汇报便是,告诉队长,我就试着攻一次,天亮后如果打不下来我就马上撤退”。 事关重大,通讯员闻言不敢耽搁,不顾疲劳又匆匆纵马原路返回。 通讯员走后,曾晓随即召集特务连全体集合,又把参战的各民兵小队长全部叫来开会。 “围城以来,我们一直留着北门没有打,为的就是吸引敌人把兵力多转移到其他三个门,我已经亲自观察过了,现在防守北门的只有一支保安小队,这是我们拿下上虞县的绝佳突破点”。 “待会儿由特务连负责主攻北门,取得突破后,再配合十个民兵小队一起往城中心的敌人旅部穿插,东门和南门不要管,另外的十个民兵小队在西门外设伏拦截敌人溃兵”。 一个民兵小队长困惑道:“曾连长,你怎么知道敌人会往西走?万一他们从东边和南边逃跑呢?” “我也想每个方向都拦啊,这不兵力不够嘛”,曾晓本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可面对民兵同志却不好发火,只能耐着性子解释起来,“上虞东门是往四明山的方向,南边是队主力和33团交战的方向,在北门受攻的情况下,他们最可能的逃跑方向就是西边”。 离天亮时间不多了,曾晓解释后大家也不再继续多问,各自按照分工分头去做准备。 上虞北门楼子里,保安小队长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东南西三个方向一直远远传来激烈的枪炮声,但北门这边却没有丝毫响动,所以葛旅长才放了他们这支最弱战力来北边。 围师必阙嘛,自幼熟读三国演义的小队长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游击队留着北门不打就是怕城里的人跟他们拼命嘛,这样正好,自己既不用去跟游击队玩命,打输了还方便第一个往城外逃。 “砰!”城头忽然传来一声枪响! 小队长一惊跃起,赶紧打开窗往外探视,可城外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怎么回事儿?是谁在放枪?”小队长恼怒地朝楼下吼了一句。 一名士兵怯生生地答了句:“报告,刚才前面好像有声音,我就开了一枪,额……额……可能是我听错了”。 “妈的!下次看清楚了再打枪,吓老子一跳!”小队长尤不解气地骂了两句才关上窗又回去躺下了。 城外,曾晓伏在地上狠狠瞪了身边的一名战士一眼,然后在心里暗暗骂了句:手脚轻点呀,再弄出声音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小子。 游击队这次来得突然,敌人来不及扫清城外射界,所以城外的房屋、窝棚、树木、草丛等可供隐藏的遮蔽物着实不少。 借助这些遮蔽物,特务连悄无声息地逼近了北门,眼前剩下的最后一道阻碍就是城门外的护城河和紧闭的城门。 跟很多人的认知不一样,绝大多数的县城护城河其实不是随时都有水的,而是需要在敌人来袭前专门去疏浚引水才行的。 上虞县的护城河现在充其量就是一条深一点的壕沟,底部满是烂泥容易陷住脚而已。 对于攻下上虞早有预谋的曾晓已经不知在脑子里预演了多少次攻击过程,他利用之前的时间准备了不少的竹梯,攻击时可以放平搭在护城河上作为前进通道。 至于城门,曾晓同样准备好了破招——炸药包。 等整个特务连全部隐蔽进入攻击位置后,曾晓掏出竹哨含进嘴里。 “滴!” 先头排的战士们抬着竹梯猛地冲出藏身处,奋力把高高竖起的竹梯放倒在护城河上。 “哒哒哒”,掩护排的战士们则朝着城头抵近射击,50式冲锋枪密集的弹雨立即打得城头的敌人抬不起头。 “冲啊!”冲击排的战士们在竹梯搭建好以后才最后出发,他们沿着战友搭起的通道奋勇冲到城下。 跟很多影视场景不同,我军在发动冲锋时并不是所有人一拥而上的,而是有着明确的分工的,有负责掩护的,有负责攻坚打开通道的,由负责后续跟进的。 一股脑闷头冲是很难打胜仗的,就算打赢了也是惨胜。 第90章 攻破上虞 冲击排还专门指定了一个三人的爆破组和另一个预备爆破组。 爆破组的战士们冲到城门口,用准备好的木叉把炸药包架在城门上拉响引线。 “哧……”导爆索冒着青烟窜进药包。 “轰!”随着一阵地动山摇,两扇木质门板像枯败的落叶一样倒落在地面,砸起一团纷乱的尘埃。 战士们探头望向城门涵洞,只见敌人早在里面用土袋堆起了临时掩体,架着两挺轻机枪疯狂射击,妄图阻止特务连战士通过涵洞。 “扔手榴弹!”上虞城墙不厚,城门涵洞因此也不深,手榴弹可以直接掷得进去。 “轰!”两枚手榴弹同时炸响,可敌人的机枪只是稍微停了停就朝着外面继续开火。 手榴弹的最大杀伤方式是破片,是无法穿透土袋构建的掩体的。 “预备爆破组准备,其他人火力压制!” 战士们贴着城墙伸出枪朝涵洞内进行概率射击,趁着敌人机枪短暂的被压制住,一名爆破手勇敢地抱起炸药包就往里全速冲去。 这名爆破手是一名原七军团的老兵,已经升任排长的他本来是不用自己担任如此危险的任务的,但在连里任务下达后,他劈手就从战友手里夺过了炸药包。 “我是党员,我上!” 亲眼目睹着一名游击队战士怀抱着哧哧冒烟的炸药包冲向自己,保安队士兵的心理都快要崩溃了,这都是什么人啊,真玩命啊? 敌人疯狂地扣住扳机不松,两挺轻机枪朝着涵洞全力喷出火舌,排长立时身中数弹倒在血泊中。 “排长!”战士们全都红了眼睛,冒着机枪弹雨挺身进行掩护射击,两名战士不幸中弹,但也成功地击中了敌人的机枪射手,短暂压制住了敌人的机枪。 就在敌人更换射手的几秒火力空窗期,一名战士则勇敢地猛冲进涵洞,他俯身从已经牺牲的排长身边操起炸药包,然后脚下丝毫不停地合身一扑,一跃跳进敌人的机枪阵地。 “轰!”一股气浪从涵洞中喷涌而出。 “杀呀!为牺牲的战友报仇!” 战士们端着冲锋枪一拥而入杀进城内,三百名民兵也紧随其后朝着城中心快速穿插。 16旅指挥部里,葛钟山一枪就毙了跑回来求援的保安小队长。 求援!求尼玛的援!老子手头有多余兵的话还用得着让你这个废物去守北门! 废物!呸!葛钟山朝着保安小队长的尸体唾了一口,守不住也就算了,居然连稍微拖一拖给老子留出调度兵力的时间都做不到,简直死不足惜! “旅长,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都跟着我突围,就看老天爷要不要我们活了”,葛钟山在旅部警卫员的掩护下毫不犹豫地直奔西门而去。 站在上帝视角的话,这时候的葛钟山是完全有能力把突入城内的特务连给反推出去的,可站在葛钟山的角度来看,他一直认为城外的敌人是游击队的主力,人数肯定远远多于己方的一个营。 既然优势进攻方已经突入城内了,自己堂堂一个大旅长自然没有为了区区一个营的兵力就陪葬的理由。 一个营嘛,我葛钟山还是赔得起的。 听着城内传来的枪声,各处城门守兵立即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要撤回去增援吧,上峰没有下命令,如果因为自己无令撤退而丢了城门算谁的? 不撤回去增援吧,身后都忒么打起来了,坐等下去万一被游击队包了饺子怎么办? 这就是国军部队一旦失去指挥往往就会迅速崩溃的原因———基层官兵没有作战的主观能动性。 特务连和民兵们分头杀进指挥部和炮兵阵地,在极短时间内就迅速取得了战斗的胜利。 曾晓随即率部挨个点名把守东门和南门的敌军各一个连。 游击队一到,守门的敌兵就知道大势已去,不然别人是怎么从城里直接杀穿到自己身后的,两个连的敌人几乎未做激烈抵抗就或降或逃了。 “快,派个人去报告队部,就说我们已经成功拿下上虞县,是守是弃请队里尽快给出意见”。 西门外,葛钟山在会合了城门口一个连的守兵后直奔绍兴而去。 到了绍兴就安全了,回头非得好好收拾这帮泥腿子把场子找回来! 葛钟山正在咬牙切齿之际,整个队伍却突然停下,逼得旅长大人乘坐的吉普车一个急刹。 “怎么回事儿?” “报告旅长,前面有人挖了道横沟,把路截断了”。 不好!战场经验丰富的葛钟山几乎下意识地就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快!从田里冲过去!不要管步兵了!快开车!” 葛钟山出逃时捎带上一个步兵连倒不是因为什么爱兵如子,而是因为旅长大人单独出逃太过危险,搞不好几个乡巴佬就能把自己给抓了,但现在情况危急,自然也就顾不上这些炮灰了。 道路两侧枪声大作,黑夜中也不知道对方究竟埋伏了多少人,旅长顾不得士兵,士兵们理所当然的也顾不得旅长。 路上宽宽的横沟拦得住吉普车可拦不住步兵,敌兵们纷纷纵身越过横沟四散狼狈奔逃。 葛钟山的司机一脚油门直接轰到底,轮胎与地面摩擦出一阵白烟,然后车头高高扬起越过田坎,随即又一沉,重重扎进田地里。 田里土质松软,吉普车前轮顿时陷进土里,车屁股则抬起卡在田埂上,任凭司机怎么踩油门也爬不出来。 葛钟山低头一看田里的土,气得差点没骂出声来。 忒么的!大冬天的!是谁这么无聊闲得把田里深深翻了一遍土,靠近田埂的地方还非常贴心的挖了几个坑,挖出的土都垒到了田埂上。 作为一名老江湖,葛钟山毫不犹豫地跳下车就撒腿开跑,可他年纪实在不小了,多年来的养尊处优使得他早已不复当年的体力,只将将跑出几百米就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着副官、司机一个个超越自己跑到前头,葛钟山愤怒地大喊道:“许副官,快回来扶着我,我把34团团长的位置给你!” 第91章 留下不走了 上虞县16旅的原指挥部里,曾晓兴高采烈地拍着一名民兵小队长的肩膀:“冯大牛行啊你!捞到了这么大一条鱼!” 冯大牛得意道:“那个狗屁旅长往日神气得很,天天在城里溜达他那辆小汽车,我这次专门估摸着他车轱辘的大小挖的沟,就连路两边的田埂下都挖了,保管他跑不了”。 这么懂挖坑,人才啊!曾晓连胜夸赞道:“等这一仗打完,队里肯定多少要扩编的,到时候你小子就来特务连跟着我干吧”。 进入主力部队一直都是冯大牛的梦想,特务连那更是主力部队中的精锐,是可以背得上机关枪的,他正要表上几句决心,却见一名通讯员进来敬个礼道:“报告,队部回话了,队长要求我们连先行控制住县城,步兵主力正在往这边赶过来”。 曾晓一愣:“什么!这次不撤回山里了吗?” 中午时分,步兵三营率先赶到,几个小时后,一营、二营和炮兵营等也都相继开进城里。 一进城,赵骥不及休息就即刻召开了敌前紧急会议:“特务连攻下上虞县是我在战前所未预料到的,现在杜教导不在,只能我们几个人先合计一下”。 “我的意思是我们这次占了县城就不走了,今后以四明山为安全后方,慢慢把山区周边的县城都扩大成我们的根据地”。 这一步迈得有点大,几个营长面面相觑都不敢出声,最后还是刘焕觉得没人发言不行,这才开口问道:“我们占了县城怕是很快就会引来敌人的重兵吧?以我们目前的实力会不会……会不会……” 不占县城,埋头在农村结结实实扎根是早先支部大会上定下的发展原则,这事儿关系太大,不是赵骥一个队长可以突然间说变就变的。 何况商量这么大的事儿,教导员还不在场,后边回去怕是不好交代。 赵骥猜到了几个营长的担心,他赶紧解释说:“我们几个先议一议,听我说完以后,如果大家不同意,我们就马上撤,如果大家同意,我就马上派人回去征求杜教导的意见”。 虽说杜斌彬不在就商量这么大的事于程序不合,但在座的都是军人,知道战场形势千变万化,突然打下一座县城的确是个意外,情况紧急,也只能如此了。 见大家都不反对,赵骥继续说道:“我之所以建议占住上虞县城,是因为光靠四明山区已经无法供养起更大规模的部队了,要想扩大根据地,或迟或早总是要迈出这一步的,眼下就是个好机会”。 “直打我们游击队创立以来,浙东的保安团已经被我们打残打服了,如今新15师被我们打掉了一个团,第6师这次又被打掉两个团,再加上挺进师在浙西南的牵制,敌人短时间内应该是很难抽调得出兵力来对付我们了”。 除了这些,其实赵骥心里还有些计较不方便说出口,此时的中央红军已经到达了陕北,应该正在和跟东北军和杨虎城部西北军交战,四川方面,四方面军也在大举发起天(全)芦(山)名(山)雅(安)战役。 相较于红军,对南京威胁更大的是山西的靖绥军,河北、山东两省的西北军,以及两广地区的桂军、粤军这个时间点应该正在积极串联反蒋,并且很快就会发动“两广事变”。 这个点上,南京是很难为了对付一支游击队而抽调出太多兵力的。 “我建议占住上虞县的第二个理由,是因为新15师和第6师都是北洋军投降改编而来的,新15师刚归顺国府时的编制是第19军,后来被压缩成了一师三团的编制”。 “第6师归顺国府时的编制是26军,下辖三个师,后来被南京方面压缩成了一师二旅六个团的编制”。 “这两个师跟南京绝对不是一条心,他们这次被我们重创,南京那边一定会趁机插手掺沙子进去,他们要是不想被吞并的话,就必须跟我们形成默契,而上虞就是我们答应配合他们的价码”。 去年,中央军借红军这头虎驱地方军阀这些狼的损招已经传得全国皆知,在贵州省,黔军前脚刚被红军重创,黔军头头王家烈后脚就被解除军职,送到南京挂了个参议院中将参议的虚衔。 都是在江湖上混老了的人精,谁还能看不出南京的这番用意,不然为什么来围剿四明山游击队的全是北洋旧军。 赵骥对几个营长讲道:“我们一定要看清,敌人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中间有部分力量是我们可以拉拢的,至少是暂时可以不必作为主要敌人的”。 “新15师和第6师这次在我们手上吃了亏以后,想必也该学到乖了,我相信只要能跟他们搭上话说好了,他们应该是不会再跟我们在战场上玩真的了”。 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县城,任谁也不想白白放弃的,几个营长刚才有担忧完全是因为怕遭到敌人的重兵反扑,在赵骥一番话开解下来后都觉得确实有道理。 “我同意占据上虞县”,三营长曹路是跟在赵骥身边一路成长起来的,心里对赵骥多少有些崇拜之情,于是第一个出言表示赞同。 “我也同意”,刘焕、陶旺和文景思考成熟后也先后表示同意。 “好”,赵骥拿手指敲敲桌面,“尽快把会议纪要送给杜教导员,另外请他抽出时间过来一趟,部队既然占了县城那肯定是要扩编的,里头好多事情都离不开他”。 接到消息后,杜斌彬立即就赶到了上虞县,一见面,赵骥就先抱歉道:“老杜,这次……” “行啦,别说了”,杜斌彬知道赵骥要说什么,摆摆手打断道,“情况紧急,是撤是留必须要马上做决定,我理解,会议纪要我也仔细看过想过了,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我都同意”。 杜斌彬走进指挥室问:“扩红的事自有旧例和规定可循,但如何跟新15师和第6师取得联系是件很敏感的事,你可想好怎么做了吗?” 第92章 秀演技 与敌人私下联系达成协议不是能够擅自做决定的,赵骥用四明山游击队支委的名义给浙西南挺进师去了封电报,说明了自己的决定和相关思考。 挺进师那边回电很快,回电表示完全同意四明山游击队的意见,认为分析得很有道理,还说会把这件事备录在案。 赵骥对挺进师的反应一点儿也不意外,因为502后来在苏中时也是这么干的。 现在有了上级背书,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嵊州城内,第6师师长陈卓霍的站起身来,怒不可遏地掏出手枪就要推弹上膛:“葛钟山!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跑回来替赤匪说话!” 葛钟山“啪”一个笔挺的立正,做出一副毫不畏死的模样:“师座,我不是苟且惜命,而是怕我们第6师白白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你还敢胡说!”陈卓借着身边副官的阻拦顺势放下枪,“滚!给我滚回去把你的16旅给我好好攥牢了,再有差池,老子决不轻饶!” 葛钟山是追随陈卓多年的老部下了,至此新败之际军心不稳,轻易换将的话容易出事。 更要紧的是,陈卓太清楚南京方面是怎么看待自己这些北洋旧军了,之前新编15师被全歼了一个团,南京战后一直没提补充编制的事儿,摆明了是要借刀杀人。 陈卓拿起游击队让葛钟山转递来的信放到煤油灯上,哼,这事儿先不忙着答应,且先看南京会怎么处理自己这次被打掉的两个团再说吧。 要是你先不义,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上虞战败的消息传回南京后,紫金山官邸果然震怒:“娘希匹!两个整师居然让区区千人的游击队在眼皮子底下打下了县城!” “都是前线将领无能,要是换我黄埔学生带兵的话,些许残匪还不是一鼓可下的事情”。 紫金山官邸很快就发出手令,委任三名黄埔出身的团长到新15师和第6师赴任。 和三名团长一起来的,还有相应的武器装备和兵饷,这些东西都是南京直接拨到三个团长手里的,根本不经师、旅两级过手。 接到南京手令的陈卓差点当场掀了桌子,娘的,老子当初归顺的时候明明说好是编成一个军,后来搞出份什么陆军师暂行编制书,把我的26军三个师缩编成一个第6师。 老子都忍到这一步了,你忒么竟然还往老子部队里掺沙子! 陈卓很清楚,要是自己不马上采取办法的话,33和34两个团的营连长也很快就会被新来的团长换血,然后就是顶掉葛钟山的旅长位置。 如果17旅再在游击队手里败上一回的话,那自己这个师长怕是也就该当到头了! 到了该做决定的时候了! 几天后,陈卓和毛宪文两位北洋老战友秘密相约会面。 相互吐了番苦水后,陈卓试探道:“毛老兄,危急时刻,如果你我二人不能携手共进退的话,怕是就只能一起退隐归田了”。 毛宪文笑道:“陈兄何苦烦恼,既然南京派了黄埔高才给咱们用,那咱们就该好好人尽其才啊,如果他们都不顶用的话,想是南京那位又凭什么说我们无能呢?” 陈卓心领神会,当即笑道:“老兄说的是,那我陈某人可就要好好看看这些天子门生能不能在游击队面前讨了好了,哈哈!” 很快,赵骥就收到了一份第6师和新15师的兵力部署图,只不过这份图不是完整版,只单单标准了第6师33、34两个团和新15师45团的情况。 “哼,两只老狐狸”,赵骥指着图对杜斌彬说,“你看,33、34两个团被他们顶在了上虞方向最前线,45团也被顶到了余姚方向的最前边,他们的老底子全缩到后方去了”。 杜斌彬好笑道:“他们算盘的确打得好,孙林给我汇报过,他和陈卓、毛宪文私下联系时,对方虽未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如果这三个团受到攻击的话,他们将不会全力救援”。 赵骥思考一阵后续道:“如果陈卓和毛宪文确有诚意和我们保持默契的话,我们可以在打掉这三个团后让他们收复失地,让他们既可以给南京一个交代,又能借机要钱要枪,不过后边他们必须再还给我们”。 赵骥知道,中央红军和东北军很快也会采取同样的办法来应付南京,今天我让你收复几处失地,明天你再坚不可守退出去。 电报上看起来一直打得有来有回甚是激烈,实则全是在秀演技。 “对了,孙林前几天还跟我提了个想法,今天正好跟你讨论一下”,赵骥一脸坏笑拉着杜斌彬低声说,“三个新上任的团长最近不是正忙着招兵嘛,我们的民兵小队闲着也是闲着,不如……” 两人相视一笑。 余姚城里,一名乡民来到45团募兵点高举起手:“老总,我想当兵!” 周鹏的继任者,45团新任团长熊剑是黄埔九期毕业生,由于前六期特别是前三期的师兄们追随校长参加过北伐,而且国军中又特别重视先入门为大这一点,所以后边的师弟们现在晋升起来十分困难。 要不是这次是来往北洋旧军掺沙子的,团长这个级别的位置根本不可能轮得到熊剑,所以他对这次履职非常重视,今天特意亲自来到募兵点实地视察。 “你叫什么名字呀?”熊剑一眼就看中了这个举手报名的精壮汉子,这人的眼睛里有股藏不住的凶悍之气,和大多数老实巴交一看见军官就畏畏缩缩的农民完全不同。 精壮汉子爽朗答道:“报告长官,我叫冯大牛,长官收了我吧,我当兵是为了……是为了……当兵吃饷”。 冯大牛最后半句话说得有点打舌头,似乎有点不习惯,可熊剑却高兴道:“好,我收下你了,只要你跟着我好好干,我绝不会缺了你的饷”。 熊剑来赴任之前,上峰交待得很清楚,45团的武器和兵饷这次会由南京直接拨付给他,而且给得很充足,上峰要他务必利用这些钱物尽快在军中拉起一批忠于自己的官兵。 第93章 老练的新兵 出于初到异地抱团取暖的想法,同来浙东赴任的三位新任团长时常私下互通消息。 第6师的那两位对于自己团在嵊州和新昌的募兵进度十分不满,私底下常跟熊剑抱怨,说浙江商贸发达,当地人活路多,参军意愿不高,即便勉强召来些破产流民和乞丐无赖等也远不如两广兵或陕甘兵那般悍不畏死。 听了两位黄埔同学的埋怨,熊剑只当他们是不满被分配到乙等师而心生怨怼。 谁说浙江人参军热情不高了?我45团在余姚县征兵顺利得很,附近村里的青壮尽是成群结伙、呼朋唤友地前来应募,不过十来天的时间,一个整团的编制就快要补齐了。 不仅应募的人多,而且这些新兵在训练中的表现也很好,好得简直出乎熊剑的预料,他有天突然下连队去抽查新兵训练情况,看完过后直接被吓了一跳,这帮新兵的队列整齐程度完全不输国军战斗系列中最精锐的部队。 不止队列走得齐,就连射击、拼刺、投掷等战术动作也丝毫不输接受过严格训练的老兵。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呀!熊剑不由感慨——谁忒么说浙江兵不能打的! 熊剑多少觉得有点奇怪,私下跟自己钦点进警卫连的新兵冯大牛问起过这事儿,直到听了这个本地人的回答,他才不禁恍然大悟——余姚县之前被游击队攻陷过,对方还召开公审大会杀了不少人,所以大家才会这么积极地参军和训练。 原来如此,那就说得通了。 对于师长毛宪文把新组建的45团推到余姚县这个对抗四明山游击队的最前沿,熊剑一开始是反对的,甚至为此激烈的和毛宪文争辩过,一支还未形成战斗力的新兵团上了战场,恐怕挨上两炮就少说得逃掉一个连的人。 如今在看过了新兵们的表现后,熊剑忽然对守住余姚乃至重创游击队不禁有了几分幻想,于是打铁趁热地跟警备司令部和师长毛宪文提出要汰换部分45团的营连级军官。 警备司令部对此当然大加赞同,出人意料的是,师长毛宪文竟然也难得的没有为难添堵,在警备司令部许诺了一批兵饷和武器后,毛宪文就非常懂事的放手了对45团的人事干预,任由一批黄埔生占据了45团营连级岗位,并把自己的嫡系军官抽了出去。 哧,这些鼠目寸光的北洋旧军人,这点眼界也不知是怎么当上师长的。 黄埔学生看不起北洋旧军人是中央军的一贯风气,熊剑也不例外。 …… 就在45团征兵进行得如火如荼的同时,上虞县里的游击队也在大肆招兵买马。 上虞的这次围点打援全歼了敌人两个步兵团和一个炮兵营,游击队的缴获极为丰厚,赵骥因此决定再扩充出一个团的兵力来——这也是16旅两个团征兵不顺利的原因之一。 得益于之前扎实的农村组织工作,设在各村的招募点几乎被踏平了门槛。 一来是因为农村多余的劳动力终于有了个泄洪口,如果一家兄弟几人中能有一个参军的话,就可以大大减轻家中的经济负担,不仅少了一张吃饭的嘴,有时还能给家里多少接济一点钱财。 二来是因为游击队的征兵政策对这个时代的农民太过具有诱惑力,不仅参军战士的日常生活是公家包干,军属还能优先分配生产物资。 三来则是因为参军光荣的风气已经开始浸入到山区周边诸县的农村,和自宋明以来形成的“好男不当兵”的风气不同,游击队治下的军人和军属社会地位很高,再不是百姓口中鄙夷的“丘八”和“狗腿子”了。 千余人的新兵员额很快募齐,但如何编制却有了分歧。 陶旺等出自原红十军的军官都认为应该新老兵混编,因为以老带新是快速提高部队战斗力的好办法,当初的红十军就是这么做的。 可赵骥不这么认为。 四明山游击队眼下面临的形势其实和井冈山初创时非常相似,就是随时都有可能会迎来敌人高频率的重兵围剿,在这种情形下,必须保有一支具有战斗力可以随时迎敌的核心战力。 初上井冈山时,当时的红四军也是把秋收起义部队和南昌起义部队单独编成两个团作为核心战力的,湘南暴动的农军则一般不承担主要方向上的作战任务,更多的是从佯攻、掩杀、后方警戒等次要任务干起,在战斗中慢慢给时间成长。 赵骥的意见得到了刘焕、曹路和文景三个出身井冈山的原七军团老兵的支持,他们都是亲身经历过井冈山时期的人,知道赵骥所言非虚。 以杜斌彬、曾晓为代表的浙江本地人不清楚井冈山根据地和闽浙赣游击区编组军队的思路异同,但他们大多对赵骥怀有很深的信任,稍微思考一阵后就纷纷赞成了赵骥的意见。 少数服从多数,这些从未接受过训练的新兵们很快就被单独编成了步兵三团,当然,班长及以上的军官和骨干还是从老部队步兵一团抽调来的。 步兵一团由刘焕升任团长,新的步兵三团则由曹路升任团长,对此安排,陶旺不禁隐隐有些失望。 他自认虽然资历和跟赵骥的私人交情都比不过刘焕这个七军团老兵,但还是能压曹路一头的,曹路虽说上山更早,但他是七军团东征扩红时才临时被征召入伍的新兵,那时候自己可已经在闽浙赣边区打了好几年的游击战了。 这次的人事安排不会是因为自己反对了队长的意见吧?亦或者队长更偏信和他师出同门还一起上山的人? 赵骥不用看都能猜得到陶旺落选团长任命的心情,这是人性,是正常人该有的正常反应,他并不怪陶旺。 “陶旺同志,这次没当上团长是不是有想法呀?” “没……没有”,被戳破心思的陶旺不善撒谎,就连说话都结巴起来了。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番号编了一团和三团却没编二团?” “啊?!” 第94章 上级派了特派员 除了扩充步兵,游击队的炮兵营这次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虽说还是保持着营的建制没有变,但火炮数量和质量都得到了大幅的提高。 靠着在上虞城全歼16旅炮兵营的缴获,文景现在手头的最强火力已经升级成了三门金陵兵工厂出品的仿法制布朗德120毫米迫击炮,另有三个连共九门82毫米迫击炮,其中系统奖励的53式三门、汉阳兵工厂仿英制斯托克斯式六门。 至于60毫米口径及以下的迫击炮已经全部直接编入到步兵团的编制里去了。 除四个迫击炮连,炮兵营还在ig18式步炮排的基础上添了一门北洋时代的仿克虏伯75毫米口径野炮。 相比于ig18式这种德军一直使用到二战结束的先进火炮,生产于北洋时期的仿克虏伯75毫米野炮要落后得多,是设计于上世纪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淘汰品。 这种野炮不仅射程只有1.2公里,对游击队尤为不便的是这门炮的重量高达1.5吨,无法像只有0.4吨重的ig18式那样分解后由骡马甚至人力驮运,只能采取牵引的方式沿平坦道路机动。 可这种早已被欧洲军队淘汰的野炮对四明山游击队来说,却是难得的大宝贝,毕竟野炮的身管倍数远远大于步兵炮,更高的身管倍数就意味着更高的炮口初速,更高的炮口初速就意味着更强的穿透效果。 就在文景美滋滋地想要把这门野炮运回去时,周鹏这个编外教官却在旁一边晃悠一边鄙夷道:“当初我说你是野路子你还不服气,这不瞎胡搞嘛”。 文景是半路出家的炮兵,刚到培训班接受炮科学习时的确对周鹏有几分不服,但在学完整个科目后已经完全变了态度:“周教官,你说说,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迫击炮和步兵炮都能由骡马驮运伴随步兵行军,可这门野炮的机动力能跟得上吗?” “如果战斗时需要在山地构建射击阵地,你是打算放弃这门野炮不要了,还是为了保住这门炮而放弃射击?” 周鹏连续抛出两个问题,顿时问得文景哑口无言,对呀,要是把这门野炮编进炮兵营的话,无论行军还是转移阵地都太不方便了,尤其是考虑到游击队多在山地条件作战的背景下。 周鹏指指赵骥给出具体解决方案:“把这门野炮单独编一个野炮排,平时伴随指挥部一起行动,战时根据情况再加强到具体的部队里去”。 “行,就按周教官说的办”,专业的事就该听专业的人,赵骥当场就拍了板,“把葛大旅长的那辆吉普车也配给野炮排当牵引车,就是汽油难得,上虞城里缴获的不多,不到战时不准乱开”。 炮兵的事理顺了,赵骥正高兴,辛玥这时忽然拿着一张电报纸走过来:“队长,挺进师方面来报了”。 赵骥见辛玥表情严肃,知道电报内容肯定涉及机密,他接过电报纸没有当场打开,而是拉上杜斌彬避开众人回到指挥部才仔细查看。 挺进师在电报上说,他们前不久已经和苏区中央分局联系上了,并汇报了四明山游击队的相关情况,分局决定在近期安排一名特派员过来指导工作。 所谓的苏区中央分局,通俗易懂的说就是负责统领整个南方游击队的最高机构。 中央红军长征时并不是全部都走了,除开担任牵制任务的红25军和七军团外,井冈山上还留下了一万多人的防守部队,由留守的苏区中央分局统一指挥。 这一万多人在博古、李德的严令下与敌人展开了极其惨烈的正面战斗,伤亡非常惨重,直到遵义会议以后才得到允许分散游击的新命令。 留守部队随即迅速分九路突围到了江西、福建、浙江、湖南甚至远至广东的广袤山区和农村中各自为战,彼此间无法联系,要不是挺进师汇报的话,中央分局还不知道四明山区有了这么大规模的一支队伍。 对于特派员的到来,赵骥和杜斌彬都是持欢迎态度的,这下四明山游击队总算是正式得到组织的承认了! 电报中说,特派员已经提前出发了,大概最迟会在一个月之内抵达,要求四明山游击队全力配合特派员的工作开展。 赵骥猜想苏区中央分局现在是在赣粤交界处坚持斗争,特派员大概率会从南边而来,所以特别指示孙林的情报组做好接应准备。 可不曾料,特派员不仅在几天后就提前到达了,而且还是从东边的宁波方向过来的,孙林他们全都扑了空。 等赵骥从上虞县赶回四明山见到风尘仆仆的特派员时,对方已经被战士们单独安置在了一间羁押室里。 “我叫赵骥,是四明山游击队的队长,不好意思,特派员同志,战士们把你安排在这里是为了防特防间,还请你多见谅”。 赵骥话说得礼貌周全,但却没有请特派员挪地方的意思,特派员会意微微一笑,也客客气气地答道:“不怪不怪,都是这么打游击过来的,要是不小心一点的话,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不知特派员同志这次是怎么过来的?” 为防泄密,挺进师的电报中没有提及关于特派员的任何信息,身份甄别工作只能由赵骥他们自行开展。 特派员大概三十来岁,穿一身棉布长马褂,头戴一顶小帽,手里拎着个皮质的公文包,一副当时货行老板常见的打扮,跟赵骥心目中的特派员形象相去甚远。 “我是从赣粤边区出发,到福州搭乘轮船北上宁波,然后再转道过来的”,特派员流利解释道,“敌人盘查得紧,走陆路哨卡太多不安全,我先伪装成商人坐船,上岸后又搭渔民的小船走内河,最后才到这里的”。 “不知特派员这次来有没有携带中央分局的相关文件?” “为防路上盘查,我没有携带任何身份证明文件”,特派员打开公文包递上一本余姚本地大文豪邵洵美的《天堂与五月》文集,“这是你们与中央分局联络的专用密码本,你可以跟挺进师方面核实” 第95章 兵强马壮 经向挺进师和中央分局电报核实,特派员的身份很快就得到了确认,他叫廖春华,安徽当涂县人,1929年参与过组织麻城暴动,同年入的党,入党介绍人是红32师的…… 赵骥这才把特派员转出了羁押室,取消了对他的监视和行动限制。 刚从形势更紧张的赣粤边区过来的廖春华倒是很大度,对之前的临时羁押毫不介意,当时因为联络不便,分散各地的游击队对上级派来的同志都会进行严格的甄别,甚至还发生过误杀的情况。 当晚,为了表示歉意,赵骥和杜斌彬特意召集游击队整个支委成员办了场晚宴,还做了几个肉菜来招待廖春华。 可廖春华一进屋就不高兴了:“赵队长,杜教导,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咱们的队伍什么时候也兴起了对面那一套了,你们要请我吃这一桌也行,只要战士们吃的也是一样的饭菜”。 伙食乃至生活上实行官兵一致是红军的民主规定之一,廖春华以前搞工运和农运的时候都是和基层工农同吃同住的,对吃小灶的特殊化待遇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满。 “对对对,是我们不对”,杜斌彬赶紧出来打圆场,“把肉菜全部拿下去分给战士们,以后炊事班做什么就吃什么”。 虽然被扫了面子,但赵骥对廖春华的印象非常好,看来这个从基层一路干起来的特派员是个实干派,这样以后相处起来倒也不会有什么大的矛盾。 廖春华知道赵骥他们是好意,没再揪住开小灶的事不放,简单吃过饭后就很快转入了正题:“我这次来的第一件事是传达中央分局的命令”。 游击队一干人立即肃然细听。 “中央分局决定正式成立浙东军政委员会,统一领导和组织本地的斗争,军政委由我担任书记,杜斌彬同志担任副书记”。 “原浙东部队改编为红军抗日三支队,由赵骥同志任支队长,我任政委,下辖部队的具体编制由军政委根据实际情况拟定后报中央分局”。 廖春华是以特派员身份传达上级决议,不是征求意见,所以大家当面都没说什么,听完也就听完了。 可等散场以后,赵骥和杜斌彬立即就默契地一起钻进了赵骥的房间关上门:“老杜,你怎么看今天的这份命令?” 杜斌彬思考一阵后低声道:“依惯例来说没问题,我们红军是党指挥枪,军政委一把手同时担任部队政委不是问题,就是不知道这个廖春华靠不靠谱?” 自己好不容易一手拉起来的队伍,现在突然要把最高决定权交到一个空降下来的特派员手里,无论杜斌彬还是赵骥心里都还是多少有点舍不得。 其实这倒也怪不得中央分局,毕竟赵骥和杜斌彬两人在党内的资历都太浅了,一个一年前是普通战士,一个一年前是普通地下联络员,之前都没有担任过任何职务。 而且,当时派可靠的同志担任党务一把手掌控军队是很惯常的做法,因为不站在上帝视角的话,我们的队伍在那个时代是出现了很多叛徒的,甚至拉着队伍直接投敌的也并不鲜见。 站在中央分局的角度,分散权力,由赵骥具体负责指挥作战,由中央分局下派的廖春华担任党内一把手,这是最稳妥的做法。 挺进师那边其实也是一样的,502负责具体指挥作战,担任闽浙边临时书记和师政委的是以前七军团的政治部主任。 既然上级已经有了决议,赵骥再有想法也只能服从,于是干脆第二天就拉着廖春华去实地视察部队。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吓了廖春华一大跳——这还是游击队吗?!就不提直接受中央分局领导的赣粤边部队了,这武器装备简直比中央红军都要好! 轻重机枪直接配发到营连一级不说,团下边居然还专门设的有60毫米口径迫击炮的炮连! 等看到文景的炮兵营大口径火炮时,廖春华激动得都快哭出来了:“这样……这样的步兵团我们居然有两个?” 赵骥低声汇报道:“其实是三个,还有一个去余姚那里领南京发的装备了”。 等赵骥汇报完自己的计划后,廖春华已经被幸福冲晕了头脑,到达陕北的中央红军也才不过七千多人,而自己麾下现在突然就有了三千多人,武器装备还强得多得多! 这忒么还没算上各村新的民兵小队! 随后几天,廖春华就犹如打了兴奋剂一样迅速进入角色,鼓足马力开始投入到各项工作中。 在廖春华的支持和组织下,攻打驻守余姚敌45团的计划不久后就开始付诸实施。 陈前率领一团一营趁夜一路直接就开到了余姚城门口。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守御城门口的45团士兵朝着陈前就是一个标准的军礼:“报告陈营长,我们连长已经被……呸,呸,呸,敌人连长已经被我们绑了!” 陈前看了眼城门涵洞里五花大绑的几个军官说:“你们继续守好城门,许进不许出,明白吗?” “明白!” 陈前随即引着步兵一营长驱直进,沿途除零星的微弱抵抗外,可谓是毫无阻碍。 45团指挥部里,团长熊剑诧异地抬起头来:“怎么回事儿?城里怎么会响枪?” 身边的副官赶紧答话:“估计是下面的士兵喝醉酒闹事吧,大牛,快去看看”。 城门口没响枪,只有城里响枪,而且还是零星的枪声,也许是警察抓捕犯人也说不定,反正不可能是敌袭。 副官是这么想的,熊剑也是这么想的。 可往日一贯殷勤细心的警卫员冯大牛此时却对副官的命令置若罔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副官一看不禁有些生气:“冯大牛,我叫你出去看看怎么回事,你还不快去!” 冯大牛一改往日低眉顺眼的样子,冷冷地朝周围的几名士兵递个眼色:“把枪先给下了”。 “你干什么!”熊剑恼怒地一拍桌子,他刚要起身却被两名士兵猛地按倒,然后顺手就从他腰间夺下了配枪。 “熊团长,不怕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是凉溪村民兵小队长——冯大牛! 第96章 交换俘虏 就在陈前的一营几乎兵不血刃的夺下余姚时,当夜,隔壁的奉化城外也打得异常“激烈”,枪炮声整整响了一夜。 等到天亮后,在浙保副司令张大为的“殊死”抵抗下,以及新15师师长毛宪文亲自率部驰援后,“偷袭”不成的游击队被迫撤退,沿途丢弃不少损坏的枪支和大量的梭镖等武器。 成功击退游击队的张大为和毛宪文在得知上虞失守、45团全军尽墨的消息后“大惊失色”,他们唯恐游击队去而复返,为防奉化有失,所以不敢分兵出击,只好把两县一胜一败的战报层层上报。 这一战,游击队缴获极多,几近完整地接收了中央军编制下一个团的武器。 廖春华一生中从未亲自组织过这么大的一场胜仗,当即亲自赶到余姚县核实战果,在亲眼见到了琳琅满目的枪支和或火炮后,他尤不过瘾的说道:“把俘虏都给押上来”。 看着熊剑等一众黄埔军官垂头丧气地被押到面前,廖春华只觉得一年多来被压抑许久的郁闷终于有了发泄之处,他厉声质问道:“你们身为革命军人不思报国报民,却甘愿为军阀作伥,现在是你们最后的机会,愿意站到人民的一边吗?” 孰料熊剑竟毫不示弱怒目而视道:“你们这帮泥腿子!与国府为敌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们使诈赢了又有什么好炫耀的,有本事的就在战场上明刀明枪的来呀!” 其余俘虏中也有部分人跟着大吼道:“三民主义万岁!” “哼,冥顽不灵!”廖春华懒得再跟熊剑辩论,“把他们关押起来,查清楚他们的手上沾过多少我们同志的鲜血,凡是参与过围剿苏区的一律就地枪决!” “等等”,赵骥一把拉住廖春华,“廖书记,这些人不能杀,我们可以拿他们跟敌人谈条件”。 “有什么好谈的,给死去的同志报仇重要还是换点物资重要?赵骥同志,难道你忘记了七军团的战友们被俘后都是什么下场了吗?” 在当时,抓到国军军官(不包括普通士兵)无论枪毙还是提条件谈判都是符合党的政策的,比如国军18师师长张辉瓒、34师师长岳维峻两个中将被红军俘虏后就被处以极刑。 而第41师师长张振汉被俘后则是留任教官,后来还参加了长征,并在强渡金沙江时亲自操炮端掉了敌人两个碉堡,表现得非常勇敢。 赵骥和廖春华的处理意见都不违反政策,关键看个人具体是怎么想了。 廖春华经历过残酷的井冈山留守战和九路突围,亲眼见过国军把被俘的红军战士开膛破肚,他想要报仇无可厚非,特别报的还是血海深仇。 赵骥作为一名穿越者,已经预知了胜利必将属于自己一方,所以才会觉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眼下还是拿到些实际利益壮大队伍更重要。 眼见廖春华声色俱厉,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想要为牺牲的战友复仇,为了维护班子团结,赵骥只得换个说法劝说道:“廖书记,你就不想拿这些俘虏去交换回我们被俘的同志们吗?” 换回被俘的战友!廖春华闻言一愣,立即就陷入深思,这个主意妙呀!反正这次抓的俘虏里头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如果真能换回被俘的战友的话,放了也就放了。 “好,我同意,不过交换计划一定要万无一失,我要亲自审核,敌人是很狡猾的,千万大意不得”。 廖春华的担忧不无道理,四方面军在大别山时就遇到过拿俘虏交换药品,结果敌人送来的药里提前掺了毒。 “放心,这事儿交给孙林去办,他是位很有经验的同志”。 …… 奉化“大捷”和余姚“大败”的消息同时送到南京,紫金山官邸里很快就响起了“娘希匹”的暴怒声。 比天子门生大败、北洋旧军大捷更打脸的是,游击队居然还在奉化城下留了信,说要拿一个团里的黄埔军官交换被俘的南方游击队战士。 当校长的怎么好意思对自己的学生见死不救呢,何况这事儿要是传开了的话,以后被俘的人会怎么想,那有些人还不得怕死干脆投降赤匪算了。 “让88师不用回无锡了,改调前往浙东剿匪”。 换当然是要换的,不过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张大为和毛宪文这次守御奉化有功,转张大为出任新15师副师长,把他麾下的浙东四个保安团划拨新15师,升格毛宪文的新15师为二旅六团制”。 张大为是浙江人,是天子乡党,跟毛宪文不是一路的,既然这次毛宪文也驰援有功不能不赏,那就大方点奖励他四个团的兵力。 这下新15师的六个团里面有四个都是浙江人为主,团长、副师长都是浙江人,在国府的有意扶持下,要不了多久新15师就会彻底中央军化。 要论玩分化掺沙子,紫金山官邸里这位可是高手中的高手。 交换俘虏进行得很顺利,按照廖春华提出的条件,国军先行释放了三百多名被关押的红军战士,他们上山以后,我方也如约释放了熊剑等一批俘虏。 赵骥最近一直在为新成立的两个团干部奇缺的问题头疼,如今有了这三百多名交换回来的同志,难题顿时迎刃而解。 交换回来的同志都是有着多年丰富战斗经验的老兵,被关押这么久也没变节,说明忠诚度也非常高,在经过甄别后,他们很快就和老部队、民兵小队中选拔出的骨干一起送到了干部培训班接受周鹏的军事教育,然后再分配到战斗部队中去担任职务。 此时的“红军抗日三支队”已经占据了整个四明山区和上虞、余姚两座县城,兵力超过三千,武器装备在同时代的中国军队中也算中等偏上,堪称整个南方游击队中最兵强马壮的一支队伍。 新成立的红军抗日三支队随即就在赵骥的带领下投入到了轰轰烈烈的大练兵中——新兵太多了,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加强训练! 第97章 意见不合 除了练兵,还得练“将”! 赵骥前世毕业于金陵炮兵工程学院,参与过大口径火炮的研制,但毕竟只是个军迷而非职业军人,随着麾下部队的规模越来越大,必须要开始系统的学习一些战争理论了。 周鹏为赵骥、杜斌彬和几个营团长专门开设了夜校,他现在的教学热情很高,每天除了自己亲自授课外,还要负责整个干部培训班的教学计划和辅助赵骥制定整个三支队的训练计划。 赵骥的学习热情同样很高,仗着后世积累的几何、代数、物理知识等先天基础优势,在图上作业、火力配置、数据分析等方面的成绩名列前茅,引得周鹏这位保定军校的高材生啧啧称奇。 就在一切似乎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这天,廖春华忽然派人用十万火急的口气把赵骥和杜斌彬叫去指挥部召开紧急会议。 一进门,赵骥就看见廖春华面色沉重地坐着一言不发,他身前的桌子上摊着一张信笺纸,纸上还带着血迹! “廖书记,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自己看吧”,廖春华指指桌上的信纸,“这是皖浙赣根据地的同志冒死突围送来的”。 赵骥连忙拿起信纸来看,上面的字不多,大意是敌人正在重兵围剿皖浙赣根据地,在强敌压迫下,当地的同志们只能被迫分散到鄣公山、怀玉山、磨盘山、黄山等山区开展小股游击,伤亡非常大,已经几近陷入绝境! 皖浙赣根据地的同志希望赵骥他们能尽可能的给予敌人一些牵制以达到分散敌人兵力的目的。 “送信的同志呢?” 廖春华眼角淌下两滴泪珠:“我刚问了几句情况后就晕倒了,已经送去卫生所了”。 “皖浙赣根据地是你的老部队十军团幸存同志开辟的,主要是红三十师的战士,他们原有一千人左右,目前发展到大约三千多人”,廖春华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在中央分局时了解到的情况。 “急着叫你们来,就是想抓紧商量一下这个事情”。 赵骥合拢信纸,背转身不看廖春华的眼睛:“廖书记的意见是什么?” 这种会议按理说该先由军事指挥一把手的赵骥发言的,可此刻他不说自己的看法,反倒先问党务一把手廖春华的意见,搞得对方一时语塞,迟疑了片刻才答道:“我们虽然刚刚取得了一场胜利,但站在整个南方游击队的高度上来看,斗争形势仍然非常残酷,所以我的意见是要乘胜打出去,帮助其他地区的同志们减轻压力”。 南方游击队此时的斗争形势极度恶劣,已经恶劣到了连胖帅这样的最高层领导都需要亲自提着枪到一线战斗、甚至还身负重伤的地步,从大局出发,三支队多承担一些压力是天经地义的。 眼前的形势看起来危如累卵,似乎南方游击队散落各地的星星之火即将熄灭,所以难怪廖春华如此着急。 可作为一名穿越者,赵骥知道后来的情势发展,敌人的这次围剿最终并未得逞,只是……只是这话没法直接说出来。 沉思半晌后,赵骥同意了廖春华关于大形势的分析,但在具体实施手段上却有不同的意见。 “廖书记,我同意你多替兄弟部队分担压力的看法,但我觉得现在还不是主动打出外线去的时候”。 “哦?那你说说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是继续以内线作战为主,把敌人引进来打,等把他们拖瘦了拖累了,我们再择机打到外线去”。 刚打下两座膏腴之县,缴获的现洋、物资和未来一段时期内能收到的税金足以支撑很长一段时间,赵骥认为眼下没必要放弃内线作战的优势往外出击。 廖春华听完皱着眉头问:“可如果不主动打出去的话,又怎么替兄弟部队分担压力呢,难道就这么坐等着敌人上门?” “敌人肯定很快就会上门的”,赵骥细细解释道,“南京绝不可能容忍我们长期占据两座县城,尤其还是挨着他老家的两座县城”。 “我估计这次敌人不仅会来,而且还会反扑得非常猛烈,搞不好我们下一战就需要面对国军的嫡系中央军了”。 赵骥现在在浙东军政委员会的职务只是委员,按照党内职务高低,是位于书记廖春华和副书记杜斌彬之下的第三人。 眼见赵骥针对一把手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作为一路携手走来的老战友,杜斌彬立即表态偏向了赵骥的意见,但他的话说得很委婉客气,也有维护三人班子团结的意思在里面。 “我看大家的方向都是一致的,只是对于具体打法有点不同意见,我觉得吧,赵骥同志对浙东一线的实际情况更熟悉,之前指挥的几场战役也赢得很漂亮,多听听一线指挥员的意见也是好的”。 当时的党内一把手和军事一把手有意见冲突是常见的事,跟同一时间正愁得焦头烂额的四方面军总指挥比,抗日三支队三人班子的这点小矛盾实在不算事儿。 跟博古、王明那种没下过基层、留洋回来就自以为掌握了真理的人不同,廖春华是从农运、工运干起,还亲身经历了残酷游击战考验的存活者。 仔细琢磨回味了一番赵骥的意见后,廖春华当即收回自己的意见表示说:“这样也好,内线作战可以更好发挥我们的优势,我建议三个月内敌人如果主动找上门来就在内线先打起来,如果三个月内不来,我们就主动进攻嵊州方向的第6师两个新组建的团”。 作为一名老游击队员,廖春华明白几千人的队伍不是说出动就能出动的,尤其是现在战士中有很多人都是新兵的情况下,三个月已经是压得紧得不能再紧的期限了。 “好,我同意”,廖春华既然退了一步,赵骥也不好再固执,反正他认为三个月内敌人一定会有新动作。 对南方游击队而言,在敌泉打野的最大难题就是敌人完全不会给自己留出发育的时间。 第98章 飞将军来了! 南方游击队是南京的心腹大患,即便是西安事变两党开始第二次合作以后,南京方面宁可暂停了对陕北红军的围剿也不肯停下对南方游击队的攻势。 直到全面抗战打响后,南京仍然坚持把南方游击队全部开到长江以北作为不可逾越的底线,再后来甚至不惜公然通过武力手段发动皖南事变。 由此可见南京对南方游击队有多么忌惮,三个月,国军一定会反扑的。 “我看这样吧,我们三个人分个工,请廖书记立即开始对部队进行思想动员,将来无论是要对阵嫡系中央军还是出击到外线,我们的大多数战士都从未经历过,必须要提前在思想上有个准备”。 廖春华身兼三支队政委的职务,做思想动员是他分内的工作。 “请杜副书记抓紧筹备物资,万一真到了需要外线出击那一步的话,沿途物资的补充、运输、储存等对我们来说都是个新的课题”。 和内线作战随打随补不同,外线作战的后勤压力将会呈几何倍数的难度增加。 “我这边会在继续抓紧训练的同时,全力督促情报组抓紧搜集敌情动向,然后尽快根据敌情拟定出作战方案”。 “好,就这么办!”廖春华也不啰嗦,当场就拍了板。 三人说干就干,赵骥立刻去找孙林:“敌人很可能会于近期增调新的部队到浙东方向,情报组要加强对外省进浙通道的监视,尽快摸清敌人这次的进剿规模”。 孙林自信地回答道:“请队长放心,情报组保证能完成任务!” 在杜斌彬主要负责后勤工作后,他就让李睿以商人的公开身份成立了一家“四明商行”,专门往敌占区出售上虞、余姚两县和四明山区的渔农林产品。 除了渔农林产品,杜斌彬还打算在时机成熟时筹资购买机器办起卷烟厂、棉纺厂、印染厂等小型工厂,这样一方面能减少对外部物资的依赖,解决部分军属的工作,另一方面也能在部分满足军需的情况下,把多余商品交由李睿的四明商行对外销售获取资金。 而四明商行的职员里头自然少不了孙林安插进来的地下同志,他们跟着商行走南闯北,足迹遍布浙江全省和周边的江苏、福建、安徽、江西各省。 各地的报纸新闻和各种渠道得来或真或假的消息源源不断地汇集到孙林的案头,经过他挑选、分析、汇编后再报告给浙东军政委的三人班子。 就在各项战前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紧张进行时,孙林从巨量、繁杂的情报中发现了一条非常不起眼的——中央军88师的士兵在诸暨县强征民房! 消息来源是这样的,前几天,诸暨县城里突然来了几个军装笔挺的士兵,他们的军装和原本驻守这里的第6师和新15师都不同,特别是头盔的样式很独特,很快就引起了地下交通站的同志的注意。 这几个兵一进诸暨县城就开始找房子,最后选中了一处两进的大宅子安置了下来,还把宅子的原主人给强行轰了出去。 能住两进大宅的人当然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小角色,本以为诸暨县府肯定会介入,谁知警察局派人上门询问一番之后这事儿居然就不了了之了。 这可就奇怪了!几个当兵的还能抢占县城财主家的宅子了? 地下交通站的同志立即通过兜售商品的方式旁敲侧击,很快就打听到了可靠的消息——这些都是国军88师的士兵,他们此行是专门提前来给他们的师长找房子的。 88师!这可是国军最精锐的第一批德械师! 对井冈山走出来的七军团老兵来说,88师可谓是老对手了,该师曾先后在1932年和1934年参与了对大别山根据地的围剿及对中央苏区的第五次围剿。 第五次围剿结束后,88师又被紧急调入四川防备四方面军东出成都,在川军独力挫败四方面军的攻势后,一直待在后方想要摘桃子的88师才不得不奉命撤回驻地无锡。 跟原本的历史略有出入的是,因为抗日三支队攻下了上虞、余姚两座县城,南京震怒,所以这支原本该回到苏南进行休整的国军王牌部队被临时调入浙东,作为一柄尖刀捅向四明山区。 对情报极为敏感的孙林第一时间就把情况报告给了赵骥。 光头还真舍得下血本呀!这也太看得起老子了! 不用费劲再查情报赵骥也知道88师的成军过程,这个师原本是光头身边的警卫队,后来扩编成了警卫一师和二师,一师的师长是顾祝同,二师的师长是俞济时。 警卫二师就是88师的前身,这简直就是嫡系中的嫡系,中央军中的中央军。 光看这份来历就能知道这个师会在国军中受到多么优厚的待遇了。 88师是国军中最早接受德械整编的部队之一,他们不仅装备精良,而且军官士兵的战斗素养也非常高。 1932年,88师在师长俞济时的率领下作为援兵和十九路军一起参加了“一.二八”淞沪抗战,全师官兵作战极为勇敢,面对日寇时即便付出了重大伤亡也死战不退。 这是一个非常难缠的对手! 得知这个消息后的廖春华和杜斌彬同样深感棘手,廖春华搓着手来回踱步为难道:“这回可难办了,88师不比第6师和新15师,他们是国军嫡系,肯定会严格执行南京方面的命令,不会像改编来的北洋旧军那样明哲保身不出死力的”。 杜斌彬也忧虑道:“况且第6师和新15师虽说跟我们有默契,但他们毕竟是敌人,之前只不过是被我们打疼了而已,一旦我们这次对88师作战不利,他们立即就会变成饿狼扑上来狠狠咬我们一口的”。 夫战者,勇气矣!必须要想办法把己方的信心和士气给鼓起来! “哼”,赵骥不屑地轻哧一声,“要是还是俞济时带兵来战的话,我可能还高看88师几分,不过可惜了,他们换师长了!” 第99章 先打一下再说 就在去年,88师原师长俞济时调任皖浙赣剿匪总司令,并兼任58师师长,现在正在皖浙赣根据地和红三十师留守部队激战。 而88师新任的师长则是原地提拔起来的副师长孙元良。 这就是赵骥此战最大的信心来源! 对于赵骥的自信,廖春华拿着孙林搜集来的履历依旧担忧不已:“我看这个孙元良也不好对付呀,他是黄埔一期生,还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读过炮科,因为在上海对日作战有功被授予了四等宝鼎勋章”。 廖春华不解道:“这人履历很漂亮呀,又是凭战功升上来的,不可能是个脓包吧?” 凭战功?赵骥笑了笑说:“88师的确是有战功的,至于他们的这位新任师长究竟是不是靠真本事可就难说了”。 浙江人加黄埔生,还读过日本士官校,这在国军中算是把buff叠满了。 要不是身为一名穿越者,赵骥恐怕也会跟廖春华、杜斌彬一样被一份履历遮住眼睛。 赵骥先针对廖春华的担忧给出解释:“88师战力虽强,但绝不是无懈可击,首先,这一战和一二八抗战不同,是没有民族情绪加成的,如果失去这一点加持,他们的组织度和别的国军并没太多不同,无非是武器装备更好一些罢了。” “其次,88师的这个新师长虽然看似嫡系,但未必就会不折不扣的去认真执行围剿命令,只要我们能给予他一定程度的打击,让他意识到我们不是他能轻松吃得下去的,他就会畏缩,就会以保存兵力为首要目的”。 “你怎么知道的?”廖春华奇怪地看向赵骥,“你以前认识这个人?” 赵骥不便明说真实原因,毕竟孙师长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是连续在一二八抗战、福建事变、第五次围剿等战役中立下赫赫战功的悍将,“飞将军”的美名还尚未流传开来。 “孙元良刚新接任师长,前任师长俞济时在任上干得非常不错,所以相比于立功,对孙元良来说更重要的是不犯错,他不敢押上自己的身家前途来跟我们拼命的”。 这点勉强还算有点点说服力。 赵骥又接着解释起杜斌彬的担忧:“至于第6师和新15师,他们在88师的压力下肯定不会一点儿动作都没有,但他们一定不会甘心被当作炮灰的”。 “在我们与88师分出胜负前,他们是不会倾尽全力与我们作战的,这两个旁系师不是我们的主要作战方向,我们的全副精力必须放在88师身上,只要能挫败88师的攻势,另外两个旁系师就会不战自退”。 就像汉末三国一样,如果蜀汉在北伐中能成功击溃曹魏主力,那东吴就一定会趁虚北上抢地盘,可如果蜀汉被曹魏击退,那东吴就一定不会把自己置于单独承受曹魏军事压力的位置上。 对于这一点,廖春华和杜斌彬倒是一齐表示了同意。 既然赵骥作为军事主官给出了自己的判断,廖春华没有理由不给予信任和支持。 “既然有得打,那就打!”能从残酷的九路突围中生存下来,廖春华也不是个没脾气的人,“什么狗屁中央军嫡系精锐,老子在井冈山上又不是没有打过!” 剩下的问题就是怎么打了! “我们现在肯定不具备吃下整个88师的实力,所以这一仗胃口不能太大”,赵骥指出一点作战原则,“88师是二旅四团制,只要我们能吃下他一个团,哪怕只是吃下一个营,只要吃的时候气势够猛,能让对方认识到我们不是好惹的就能达到作战目的”。 “第二,这一战务必要以快为主,务必要一战就达到作战目的,如果战事一旦拖入到相持阶段,我们的兵力劣势就会暴露无遗,到时候第6师和新15师在次要方向会怎么样可就不好说了”。 “最后,这一仗不要纠结于一时的地盘得失,要是我们咬死寸土必争的话,那就会丧失战术上的灵活性,这一点请廖书记在跟战士们作动员时一定要讲清楚,不要因为暂时的退却就失去信心”。 定下作战原则后,赵骥随即带领周鹏和一帮子参谋军官开始埋头制定详细的作战预案。 …… 诸暨县城,88师各部陆续抵达集结,师长孙元良则在之前就已经进驻城内准备好的两进大宅内。 宅子外院住的是警卫员和师部勤杂人员等,内院才是师长的卧室和指挥室、电台等。 一个整师的集结不是一天两天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事儿,在全师进抵前,88师的侦察部队就已经提前跟上虞县的抗日三支队发生了小股交火。 这些侦察部队的主要目的是以伪装或者火力试探的方式摸清我方的武器配置、兵力分布、部队番号和预设阵地等情况,还顺带包括行军规划、地形勘察等任务。 负责驻防上虞的是刘焕的步兵一团,这是整个三支队的核心战力,可双方一交手,一团就发现自己完全占不到半点便宜。 88师的侦察部队都是直属于师部的精锐老兵,都是在一二八抗战中幸存下来的骄兵悍卒,他们在经验、武器和训练等方面都显得极为优秀,战斗意志也较北洋旧军的士兵更顽强。 上虞城下,团长刘焕有些气恼地批评着一名连长:“你怎么搞的,都是打老了仗的人了,居然还这么冲动,敌人不过是步枪打了几下你就下令机枪开火了,这下两个暗火力点一下子全都给暴露了!” 机枪都开火了,结果却连一个敌人都没留下,这也难怪刘焕生气,好在我方也有专属于自己的优势。 第二天,附近村子的民兵就来汇报说抓到了一个敌兵。 昨晚,三名伪装成老百姓的敌人完成火力侦查后躲进了附近的村里,结果被村里的百姓发现了异常。 村民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给他们安排了住宿,然后立即通知民兵小队前来抓捕,一番交火后,两名敌人突围而走,另一个则在负伤后被活捉,只是民兵小队也为此付出了死三伤六的惨重代价。 第100章 不好打 这名俘虏第一时间就移交给了孙林进行审讯。 通过俘虏的口供,再结合其它情报,赵骥很快就掌握到了88师详细的火力配置情况。 囿于民国政府有限的财力,国军的德械改编计划并没有完全落到实处,所谓的“德械”中装备量最大的其实是几十万顶德式m35钢盔,原计划中的六十个师最后仅仅完成了十个“调整师”。 即便是这十个“调整师”其实也没有按计划落实武器配备,只是部分换装了仿制德军的步枪、重机枪和加强了少量进口的火炮而已。 可88师不同,作为嫡系中的嫡系,88师和87师、36师及中央教导团是按照德军顾问的建议完成了换装方案的“标准师”。 88师看似不过两旅四团,其实全师编制超过一万四千人,除步兵和炮兵外,还加强了规模远较其他部队庞大的工兵、骑兵、辎重兵、通信兵、卫生兵、侦察兵等专业兵种。 拿炮兵来说,88师下辖一个直属山炮营,装备十二门75毫米口径的克虏伯山炮,一个装备四门37毫米口径战防炮的反装甲连,一个装备六门20毫米口径高射炮的防空连。 每个步兵团则直接下辖一个装备六门82毫米口径迫击炮的炮连,一个装备六门20毫米口径机关炮的小炮连,就这还没算直接装备到营连一级的小口径迫击炮。 再说对当时的中国军队至关重要的机枪,88师一个连就装备九挺轻机枪和十六支冲锋枪,战时可以直接下放到班,每个步兵营还能直辖一个装备六挺重机枪的火力连。 看完关于88师武器配置的审讯口供后,赵骥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现在的抗日三支队在整个红军中都已经堪称装备豪华了,可跟88师一比却跟收破烂的也区别不大。 赵骥把一门缴获来的北洋旧山炮当宝贝疙瘩似的天天用心保养,晚上睡觉都恨不得搂着睡,可88师却拥有更先进型号的山炮十二门。 三支队炮营最先进的火炮就是一门ig18步兵炮,而88师的战防炮直接装备了一个连,就这还没算别人的机关炮和高射炮。 这场不得不打的仗实在是不好打呀! …… 诸暨县城内,孙元良正在召集旅、团一级的军官召开战前会议,同时在座的还有毛宪文和陈卓两个友军师长。 “这次作战一共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以收复上虞和余姚两座县城为作战目的”。 “我88师会负责收复上虞县城,第6师和新15师负责收复余姚县城”,孙元良扫了另外两个师长一眼,“毛师长、陈师长,两个师的兵力拿下一座县城,你二位应该没有问题吧?” 毛宪文和陈卓相视无奈苦笑一下:“没问题”。 “好,收复二县以后就转入第二阶段的作战,第6师和新15师要严密封锁赤匪从四明山区往东的出山道路,把他们的活动空间死死限制在山区内”。 说到这里,孙元良加重了语气:“委员长对这次围剿非常重视,还为此专门下达了手令,申明必将严惩怠战懈战不力者,如果两位最后让赤匪从你们的防区突围了的话,那可别怪兄弟我到时候不讲情面”。 尽管大家都是师长,可亲生的和捡来的当然不会待遇一般,毛宪文和陈卓对此拎得非常清,所以懒得跟孙元良无谓争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待你们封锁山区东面通道后,我88师就会自西面进入山区,按照委员长稳扎稳打、步步推进的方阵挤压赤匪的机动范围,直到逼迫他们与我进行正面决战”。 会议结束后,毛宪文和陈卓分头赶回各自的部队进行部署,新15师副师长张大为也参会了解到了国军这次的整个作战预案。 张大为当场就提出愿意亲率一部作为先锋攻打余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师长毛宪文对此自无不允,他乐得见到南京强行掺进自己师里的原浙保团去和红军拼个你死我活。 不久后,孙林就秘密地向军政委三人班子进行了汇报:“张大伟派人来找我们,说是想跟我们做笔交易”。 赵骥好笑道:“不知道张副师长这次又有什么好介绍?” “张大为想请我们主动退出余姚县,让他得一份收复县城的大功,条件则是愿意向我们透露88师的整份作战方案,而且他还答允战后再把余姚还给我们”。 “还给我们?”赵骥笑着摇摇头不信,“这事儿怕他一个副师长说了不算吧,毛宪文和陈卓肯吗?” 孙林对此早有自己的分析:“我觉得还是有一定的可信度,对方的意思是陈卓战后会把南京掺进第6师的新组建的两个团换防到余姚让我们吃掉”。 廖春华听完直接给出意见:“现在先别管战后能不能重新拿回余姚,就眼下的形势而言,我们无论如何都该答应这个条件,从而避免陷入两面受敌的困境”。 一把手拍了板,东线的事就此定调,杜斌彬于是继续问道:“那西线怎么办?上虞到底要不要守?” 廖春华闻言也看向身为军事主官的赵骥意示询问。 “我的意见是守,但是不要死守”。 廖春华和杜斌彬都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于我军最有利的作战环境还是山区,所以还是得依着老法子把88师引进山里来打,所以上虞必须放弃,而不是要在那里跟敌人硬碰硬打一场阵地防御战”。 “只不过不战而退用意太明显了,还不如就在上虞先打上一仗再撤,正好借此让孙元良以为我军实力不足,诱他放心大胆进入山区”。 廖春华担忧道:“敌人会这么简单就上当吗?” “从孙元良的部署来看,他肯定没有拿我们太当一回事儿,他之所以只让第6师和新15师执行封锁任务还不进山,一方面是为了独吞围剿大功,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的确没把我们瞧上眼,认为凭他一个师就足够对付我们了”。 赵骥笃定道:“不进山他怎么完成南京交代的任务,88师一定会进来的”。 第101章 转攻永和镇 赵骥把由民兵小队整编而来的步兵二团放在了上虞城里,战力最强的步兵一团则放在了正卡在县城和山区之间要道上的永和镇。 主要由新兵构成的步兵三团则作为预备队视情况再投入战斗。 赵骥如此部署,非要在上虞城下先和88师打上一仗再撤退回山,除了为让诱敌更真实一些,还有就是想试探看看孙元良的作战决心。 作为一名穿越者,赵骥是知道孙师长后来的一贯作战风格的,比如在豫东战争期间,这人指挥一个精锐兵团却突破不了中野一个只剩一半编制的纵队的阻击。 万一他……这次也这样呢? 战斗首先在城外打响,88师以连排规模分散出击三支队的外围前沿阵地。 88师的进攻打得非常有耐心,他们用机枪掩护步兵不断冲击一团的阵地,但在遇到较为强烈的抵抗后并不死冲硬打,而是会选择用迫击炮敲掉一团的火力点后才继续向前推进。 一团则依仗工事优势以消耗敌人有生力量为作战目的,三支队里操作机枪的都是有着至少三、四场战斗经验的老兵,加上前段时间刚挨了团长刘焕的训斥,他们这次不把敌人放近坚决不肯暴露机枪位置,打完之后就第一时间迅速转移射击点。 在这样的强度下,双方往往会因为一个村庄、一座桥梁、一处小山包反复拉锯上好几天,88师一旦遭遇强力阻击就会立即后撤重新组织火力,一团则一旦遭遇敌人重火力打击就会全部缩进阵地。 即便敌人成功突入阵地内部,一团的战士也会迅速脱离接触,等到晚上再发动夜袭尝试恢复阵地,如果敌人防备森严的话,战士们也绝不会过多纠缠,给予外围敌人一定杀伤后就会尽快撤离。 就这么争夺七八天后,88师虽然成功将战线向上虞推进了十余公里,但总体的进展并不大。 跟上虞不同,余姚那边的战事进行得极其顺利,新15师副师长张大为亲率二旅四团的兵力直扑县城,红军遭遇突袭后“仓皇失措”“狼狈逃离”,余姚县就此易手。 完成一阶段的作战任务后,新15师和第6师随即分兵驻守余姚、奉化两县,严防再发生上次溪口被围的事情。 收复余姚的捷报送到诸暨县的88师指挥部时,一名参谋军官正在做当日的伤亡汇报:“截止今日白天,全师共伤亡三百二十三人,不过没有发生过连排一级成建制被歼灭的情况”。 刚从前线回来的参谋长张柏亭皱眉打断说道:“师长,这支赤匪似乎和我们以前遇到过的有些不同”。 开战后就一直待在县城里的孙元良不解道:“不同?有什么不同?我听刚才汇报的伤亡数不大,目前的推进也还算顺利呀”。 “不一样的”,张柏亭上前一步解释说,“之前围剿井冈山的时候,那些赤匪极其凶悍,经常就算冒着炮火战到最后一兵一卒也不肯放弃阵地,但这股四明山赤匪则不同”。 “我今天去前线亲自看过,他们会把我军放得很近才开火,这样我军机枪装备到班排的优势就会因为双方步兵靠得太近而难于发挥,而只要我军把炮兵加强到一线,那他们就宁愿撤退也绝不死守在阵地上”。 张柏亭之所以会有如此印象,完全是因为88师只参加过中央苏区第五次围剿,并没有经历过前四次。 “柏亭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与其在这里跟赤匪空耗兵力,还不如动用师属炮兵,然后集结一个旅突袭他们在永和镇的阵地”。 “只要能拿下永和镇切断上虞和四明山区之间的联系,我军就能把战场的主动权握在手中”。 孙元良其实内心不喜欢这个主意,搞什么突袭、包抄的太容易发生意外了,要是突袭不成吃个小败反而不美,还不如从正面稳扎稳打的慢慢磨,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 可没想到张大为这个保安团出身的家伙居然这么能打,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余姚县给拿下来了! 自己这可就非常被动了! “好,我同意了,让264旅去,给我尽快把永和镇拿下来!” 88师在永和镇方向投入的兵力不多,只有零星的试探性攻势,在发现镇上已经有一个整团的兵力驻防后很快就放弃了强攻的打算。 二团一连长冯大牛这两天闲得无趣,在混进熊剑的45团骗到了南京拨来的装备后,他就一直憋着劲想要真刀真枪地试一试手里头这支崭新的汉阳造步枪。 谁知敌人只是稍微攻了攻永和镇就把精力全部转移到县城方向了,每天听着各种一团那边战况如何的消息,冯大牛就觉得心尖上有一百只蚂蚁在挠痒痒。 “连长,你快看!”一名战士忽然手指前方惊叫。 冯大牛顺着战士手指的方向一望,果然遥遥可见有敌人借着一处矮丘的地形遮蔽正在集结进入攻击发起位置。 生意上门了! “快!进入战壕!”冯大牛赶紧招呼着战士们进入壕沟。 步兵二团的战士都是以前接受过军事训练的民兵,他们中间的很多人还配合主力部队参加过袭扰、阻击等战斗任务,一听到敌人来袭后,大家立即就熟练地进入战壕等待下一步命令。 等了半晌,敌人却迟迟没有发动进攻,冯大牛不禁有些诧异:“这伙白狗子怎么回事儿?到底打不打呀?” “连长!你快看!”留在阵地上负责警戒观察的战士大声打断了冯大牛的思绪。 游击队缴获的望远镜数量不多,配不到连一级,好在冯大牛视力极好,仍然可见远处只有蚂蚁般大小的敌人正在奋力掀开一些用于伪装的树枝树桠。 不好! 冯大牛虽然没有当过炮兵,但好歹是见过三支队的炮兵营操练步炮排和山炮排的。 “快!避炮!都给我进洞子里去!” 有周鹏这个严苛死板的教官在,三支队的预筑阵地都是修的有单兵防炮洞的。 第102章 打不过,撤 俗话说新兵怕炮,原因就是初上战场的新兵一听见炮声就容易慌神,经常会被炮袭吓得在阵地上到处乱窜,反而会加大自己阵亡的概率。 整个抗日三支队在赵骥的安排下特意进行了战前专门的防炮训练,一方面是因为88师的炮兵配置比以往遇到过的敌人都要强,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孙元良特别重视炮兵,他不仅在日本士官学校专门读的是炮科,回国后又担任过教导第一师的炮营营长。 简单来说,孙元良至少明面上是靠着炮兵这个专业技能才受到重用的。 孙元良这次果然不出所料地把师属炮兵营加强到了永和镇方向,一上来就是一轮全营齐射。 “避炮!避炮!” 之前挖战壕的时候,全连战士按照周鹏教学的内容,每人都在堑壕的前壁上挖了一个可供自己猫在里头的矮洞,也即是简易的单兵防炮洞。 这种洞可以有效地提高在敌人炮击下的生存率,炮响后,全连战士在冯大牛的指挥下齐刷刷钻进洞内。 虽说接受过防炮训练,可震耳欲聋的炮声和地动山摇的震动还是吓得不少战士捂住耳朵躲在洞里瑟瑟发抖。 “把嘴张开,别闭着!”冯大牛其实也是第一次亲身感受炮击的威力,但他素来胆子大,自己躲好后还不忘大声叫嚷着提醒其他人,尽管炮声的轰鸣下其他人什么也听不见。 一通狂轰滥炸后,炮声终于停歇了下来。 “炮停了!都快出来!进入射击位置!”冯大牛连拉带拽地把几个还在发抖的战士撤出防炮洞。 “伤亡情况如何?” “报告连长,阵亡了三个,伤了一个”。 十二门75毫米口径的山炮不足以杀伤躲进简易防炮洞的人,二团一连的四个伤亡都是被吓坏了乱跑才造成的。 虽然对有生目标杀伤效果不佳,但修在阵地明面上的机枪点工事都被破坏了,更重要的是敌人步兵借着火炮的掩护,已经推进到了阵地前沿的交火距离。 “把机枪搬出来,步枪给我打!”冯大牛仔细留意着前方的情况,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头,敌人这次来得凶猛,一照面就扑上来至少一个连的兵力。 “哒哒哒……”双方一交火就打得非常激烈。 跟前几天的火力侦察不同,敌人这次看得出是准备动真格的了,他们冒着弹雨一边隐蔽射击一边瞅准时机向前冲击,即便二团一连的战士们全力阻击也不肯后退。 冯大牛他们这边同样不能像上虞的一团那边一样轻易言弃,永和镇护着一团的侧翼和退路,没有命令之前必须死守到底。 88师的百战老兵们枪打得很准,又非常懂得如何在战场上保存自身,一连的战士们尽管占着预筑阵地的优势,但在伤亡交换比上却没占到丝毫便宜。 更让冯大牛恼火的是,88师的迫击炮是直接配置到连的,一连的轻机枪只要一响,敌人的两门连属迫击炮就如影随至,逼得一连的机枪打不上一会儿就要被迫转移,无法对前沿的敌人进行持续性的压制。 “轰!”身后一声炸响,冯大牛回头一看,就见到火力排的一挺机枪阵地被敌人给端掉了。 “娘的!拼了!”冯大牛杀红了眼,他一摔军帽急道,“都停火,把敌人给放近了,全连上刺刀!” 战士们齐齐取出刺刀插上枪口,没有刺刀的也纷纷拿起了大刀、梭镖等冷兵器准备肉搏。 趁着短暂的火力间歇,敌人快速地冲击进入阵地,准备通过近战把一连的战士们驱逐出去。 “滴!”随着连长冯大牛吹响竹哨,一轮手榴弹像雨点般落进敌人的阵列中,顿时就炸得敌兵七仰八歪地倒下一片。 “杀呀!”一连的战士们从战壕里一跃而起,按着平日的训练内容抬手一轮齐射,然后就端着刺刀和其它冷兵器猛冲上去跟敌人混战成一团。 88师当初在上海抵抗日寇时打得非常顽强,在肉搏战中也常常死战不退,可一旦失去民族情绪的勇气加持,他们在组织度上的缺陷就暴露无疑。 这些国军中最精锐的士兵先是挨了一轮手榴弹雨,马上又遭遇了一轮近距离的齐射,在极短时间内就付出了极大的伤亡。 遭受近距离齐射极容易击垮一名士兵的作战意志,88师的士兵没等冯大牛他们扑上来就怪叫着转身奔逃,甚至连负伤的战友都丢下顾不得了。 “都别追了!退回来!”冯大牛大声招呼着战士们退回阵地,一连的任务是防守,没必要冒险追出太远。 冯大牛喘着气坐在战壕里命令说:“叫火力排抓紧修复机枪阵地,其他人救治伤员、补齐弹药”。 一连指导员这时走来说道:“老冯,有点不对劲,我看应该马上派人往营里报告”。 当天,二团在永和镇的各处外围阵地都遭到了88师的攻击,冯大牛这里还算好的,虽然伤亡不小总算是守住了阵地。 驻守另一处阵地的六连就遭遇了敌人更猛烈的进攻,敌人直接出动了德制的pak37式战防炮进行前沿精准打击,最后被敌人突入了阵地。 六连同样通过肉搏战一度夺回了阵地,但敌人很快就再行组织起了二次攻势,伤亡惨重的六连虽不甘心,最终还是不得不按照上级的命令放弃了阵地。 各连的战报迅速汇集到了团长陶旺的案头,他是参加过支队的战前部署会的,是了解赵骥定下的战役意图和作战思路的。 “不能再在这里跟敌人耗了”,陶旺不难判断出敌人重兵进攻永和镇的用意,“敌人的兵力、火力全面占优,永和镇的地形也没多少优势,拼消耗于我不利”。 “马上给队里发报,说明今天的战况,请求撤回山区”。 “再给刘团长那里也去个电报,告诉他有个心理准备,等队里命令下来后就抓紧撤退,我们二团会掩护他们一团撤退路线的”。 很快,陶旺的报告就送到了赵骥的手头。 第103章 敌人不进山 位于后方指挥部的赵骥同样一直密切地关注着前线的战斗,与国军最精锐的德械师初次交手对他来说也是个不小的压力。 赵骥近来几天就没一天睡踏实了的,只要前线一有报告,即便已经入睡也不得不亲自起来查看。 娘的!这一仗打完必须找个信得过的参谋长来才行! 要想当一名高级指战员,一副硬朗的身板和旺盛的精力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因为战斗一旦打响,很可能连着几天几夜都没法睡个囫囵觉,没副好身体可不行。 赵骥揉着眼睛看完陶旺的报告,当即就下令道:“通知一团二团今晚就按预定方案乘趁夜撤退,撤退时务必注意行军纪律”。 对赵骥来说,撤退的决心并不难下,因为这本就是计划中的步骤,只不过比预计的时间来得早了一点罢了。 入夜后,刘焕的一团开始有序撤出上虞县,因为这次撤退早有计划,所以县城里需要搬运走的辎重不多,一团各部轻装简从地在交替掩护下向东转移。 陶旺的二团则继续坚守永和镇掩护一团撤退通道,等一团成功撤进山区后才第二批撤走。 国军无论中央军还是地方派系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不擅夜战。(抗战期间倒是组织起过夜战,但无论跟红军还是后来的解放军交手时就都基本看不到了) 三支队的连夜撤离大出敌人意料,直到天大亮后准备再度组织攻势时才发现对面的阵地上已经空无一人。 88师就此顺利进入上虞县城,孙元良志得意满的马上就给南京的校长去了封电报,汇报自己成功收复两县的大捷。 “大捷”过后,参谋长张柏亭马上就开始根据战况着手修订细化第二阶段的作战方案,可等他兴冲冲地拿着自己精心拟定的方案找到师长孙元良时,情况却出现了变化。 “兄弟们打完这仗也累了,先让大伙儿好好休整一下再说”,孙元良把张柏亭熬了好几天夜才弄出来的方案随手丢在桌子上,“不要急,委员长不是也说了嘛,要稳扎稳打,剿匪这事儿急不得的”。 张柏亭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便正好回去补瞌睡了,可他左等右等了好几天,师部却始终没有下达进山清剿的命令。 这是怎么啦?不剿啦? 张柏亭来到师部询问,孙元良却各种理由一推再推,不是弹药没有补齐,就是士兵体力尚未恢复。 最后,被催逼不过的孙元良只好下令派出一个营前出进入山区摸摸情况,结果很快就在沿途遇到袭扰折损了三十几个人。 “爱兵如子”的孙元良立即就下令进山的部队尽数撤到山外,然后就以部队折损过大为由再也不肯派部队进山了。 折损过大!满员编制一万四千多人的部队伤亡三十来号就折损过大了?! 张柏亭也是个老江湖了,很快就明白了自己这位顶头上司的小心思。 国军中一直非常讲究派系,这里所谓的派系不止是中央军和地方杂牌之分,即便是嫡系中央军内部也同样是要分派系的。 国军内部对“起家部队”这个词的认识已经到了几乎魔怔的地步,倒不是说他们有什么主观上的执念,而是因为国军上下早已形成一套只能从内部提拔军官的潜规则。 如果你非要从其他部队空降一名指挥官到他从未效力过的部队任职的话,那他大概率根本指挥不动下级部队,就算别人表面上服从你的命令,暗地里也一定会在实际执行中打折扣、使绊子。 原因无他,潜规则认定我们部队的军官只能从我们内部按部就班地产生,决不允许外来的和尚搞“竞争上岗”,规矩一坏那岂不是就要被动“内卷”了。 所以,国军的指挥官特别注重保存实力,绝不愿意打没有好处的硬仗,更不愿意为了所谓大局而折损自己的起家部队。 在孙元良的眼里,完成收复两县的第一阶段作战任务后,功劳已经捞得差不多了,要是这时候再进山去跟红军拼命又能捞得到什么好处? 至于是否能剿清整个抗日三支队,孙元良对此并不很在意,他对自己校长的心思摸得很透彻,只要县城收回来了就好,山里的残匪剿不清才是正常的,之前校长亲自坐镇贵州不也让别人突围跑掉了嘛。 自己是黄埔生,又是浙江乡党,只要忠诚上不出问题,那校长就不会当真为难自己,何况88师作为嫡系中的嫡系,是不可能长期被用于山区清剿任务的。 至于说自己调走以后对方会不会再次打出山来,那关我屁事啊。 孙元良心安理得地待在山外拥兵不动弹,后来更是干脆返回诸暨的大宅子里一边享受起安逸生活,另一边则做起了倒买倒卖各类特产和物资的生意。 相比于打仗,孙元良从天赋上来讲其实对商机有着比战机更敏锐的嗅觉。 跟孙元良的心安理得不一样,四明山里的赵骥却焦躁不耐。 现在进出山区的道路都被封锁了,各类物资补给困难,88师是外来部队,不是浙江本地驻军,就连本地的商帮也只能偷偷摸摸地小规模运送些物资进山,走大路是基本不用想了。 孙元良自己倒是浙江本地人,托些关系是能搭得上话的,可这位堂堂师长“收费”太高,为了跟游击队做生意的话成本太高,犯不着。 以抗日三支队今时今日的规模,如果长时间坐困山区的话,恐怕很难坚持得下去。 忧心忡忡的赵骥找到杜斌彬询问起物资储备情况:“老杜,我们的后勤还能撑多久?这个你得给我句准话,不然就会影响后边的战事部署”。 “弹药、药品、被服之类的物资倒是足够我们再大打一场的了,可粮食就……”杜斌彬恨恨地锤了下自己的大腿,“粮食只能维持两个月了,如果……如果减少供应的话,还能再多撑上一个月”。 “不行,战役期间战士们体力消耗本来就大,不到万不得已我们先不考虑减少口粮供应的事情”。 第104章 孙元良在乎什么? 两个月的时间,要么把88师引进山里来打,要么抗日三支队就必须主动出击打出山外面去,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赵骥在脑子中反复思考,想把88师引进山目前看来是基本不可能了,倒不是说孙元良这家伙战场嗅觉有多灵敏,而是孙大老板现在正忙着做生意、抢市场,在他的指挥下整个88师就跟打禅入定的和尚似的,任凭如何引诱都不为所动。 要不别人能当师长呢,兵家四字真言至少做到了一个“山”字——不动如山。 那就只剩主动出击一条路了,不过这样一来,之前的作战计划就全作废了。 放弃山地优势主动出击攻打敌人预先设防的坚固工事,对手还是88师这样的国军精锐,这仗实在不好打呀! 军事主官的战役决心直接关系着整场战役的最基本走向,一旦错误就很难从战术层面来弥补。 赵骥每天都枯坐在指挥室里,死死盯着墙上的地图一动不动——太难下决心了! 杜斌彬轻轻走进指挥室,用手触了一下桌上的饭菜,然后看向旁边的警卫员。 警卫员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近低声说道:“队长这几天一直这样,不然……我去热热再端上来?” “嗯,好”,杜斌彬点点头,然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等等,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热菜的事儿叫卫生队的张诗阳去办”。 “没事儿,我不累”,警卫员憨憨一笑。 杜斌彬沉下脸装作生气的样子:“叫你休息你就去,啰嗦什么!” 不吃饭怎么行?战事在即,可别仗还没打起来己方的军事主官身体就先垮了。 虽然抗日三支队的政委现在换成了廖春华,但杜斌彬依旧挑着政治处主任的职务,而且因为之前的长期相处,杜斌彬和赵骥之间的相互了解更深、配合也更默契。 最近一直困扰队部人员的队长吃饭问题在杜斌彬来了以后立即就迎刃而解。 不一会儿,被临时抓丁的张诗阳就端着热好的饭菜走了进来。 杜斌彬朝赵骥的背影努努嘴低声吩咐道:“去,叫他把饭吃了”。 张诗阳先是莫名其妙愣了一下,随即就红了脸嗔怪道:“杜主任,我是卫生员,又不是炊事员”。 “革命工作分那么细干什么”,自从蒋怡上山的事情发生后,杜斌彬一直有意撮合赵骥和张诗阳的感情,“这是组织交给你的任务,快去,不完成任务不准回卫生队”。 为防尴尬,杜斌彬说完就走出去,把两人单独留在屋内。 张诗阳红着脸走到赵骥身后,赵骥却陷在自己的思考中没有察觉,张诗阳只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吃……吃饭了”。 “我不是说了不要打搅我吗”,赵骥有些生气的回过头来,“啊!阿娇,怎么是你?” 张诗阳的脸顿时就红成了猴屁股,她害羞地把饭菜往赵骥手里一送:“这是杜主任交待的任务,让我……让我叫你吃饭”。 这个老杜,这时候添什么乱!赵骥暗自腹诽一句,然后乖乖地接过饭菜吃了起来。 “你慢点吃,别噎着了”,张诗阳心疼地看着狼吞虎咽的赵骥,知道他是真的饿了,“你怎么又犯难啦?是战事不顺利吗?” 张诗阳身在卫生队,不是非常清楚前线的具体战况,她只知道前段时间送来的伤兵是比以往多了些。 “是有点不顺”,赵骥边吃边随口解释,“孙元良那家伙这次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怎么样都不肯进山了,我正在发愁怎么出去弄他一下”。 张诗阳不懂军事,只知道三支队之前可没少出山主动进攻,所以她不解地关切道:“你以前不是这么干过吗?为什么这次会犯难啊?” “这次不一样,88师这个对手不好对付,我们的重火力远不如他们,上虞县又都设防坚固,强行攻坚的话怕是打不过”。 “那就打别的地方嘛”,张诗阳一面收拾吃剩的碗碟,一面尽力想办法安慰赵骥,“四明山又不是只挨着这一个县城,你换个别的县城打嘛”。 “你不懂,这次只有打88师才能达到战役目的,打别的敌人只会把根据地腹心彻底暴露给敌人”。 “那就打88师最在乎的地方呗”,张诗阳不在屋里待久了,她端起碗筷往外走,可刚走到门口却又忍不住停住回头叮嘱,“以后……以后无论如何都要记得按时吃饭”。 张诗阳走后,赵骥拿起桌面上的各种情报翻阅起来……怎么样才能调动孙元良呢?他最在乎的是什么呢? …… 上虞通往诸暨的道路上,一支商队大摇大摆地赶着十几辆大车缓缓而行,跟普通的商队不一样的是,这支商队的伙计全都是年轻的青壮,他们中间带头几人不仅故意炫耀似的在腰间明晃晃插着“快慢机”,而且还丝毫不惧怕沿途保安队的设卡盘查。 商队通过哨卡后一路迤逦行到两县交界的九崂山区域,九崂山并不高,算不上什么险峻的所在,而且又位于战线后方,因此商队放心大胆地照常继续前进。 民国时的山区基本少不了绿林土匪的存在,这种情况要一直等到解放后才会根绝,但浙江的情况要比大多数省份好得多,九崂山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土匪劫道的情况了。 可今天,偏偏出现了意外! 一群当地普通百姓打扮的人光天化日地手持刀叉扁担拦在县道正中央,毫不掩饰地摆明了劫道的打算。 “狗日的怕是穷疯了,连我们的货都敢劫!”带头的商队伙计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般拔出腰间的“快慢机”。 “快慢机”是德制毛瑟m1932型手枪,当时也叫作冲锋手枪,在严重缺乏自动火力的中国各派系军队中都广受欢迎,德械师的机枪兵、炮兵包括警卫兵更是标配。 收拾几个劫匪,有这几支“快慢机”就足够了,带队的伙计扬扬手头的枪威胁道:“看清楚了,识相的就赶快给老子滚!” 第105章 狂妄的劫匪 按照带队伙计的设想,这股劫匪此时应该慌不择路地溜之大吉了才对,可没曾料对方竟冷笑着打了个口哨。 “别动!缴枪不杀!”县道两旁忽然钻出一大帮子劫匪来,只不过这次他们全部手持的有步枪。 几支“快慢机”对付小股劫匪当然是够的,但要对付几十条步枪就明显火力不足了。 “把他们的枪都给我下了”,一名劫匪头子挥挥手,“人放了,货都抓紧运走”。 不过片刻间,这伙劫匪就连人带货消失得干干净净,只丢下茫然无措的商队伙计傻呆呆留在原地。 “都还愣着干什么,快回师部去报告!” 诸暨县的孙氏临时大宅里,孙元良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问道:“被劫了?你给我再说一次!” 还有没有天理了!老子才离开浙江老家多久,现在的匪患都闹得这么厉害了吗!居然连嚣张到“快慢机”都护不住路上的安全了! “妈的,给我派人下乡去追,必须把丢的货全给我找回来”,孙元良怒不可遏地把面前刚泡好的新茶掼在地上,“你们知道这批货值多少钱吗,全是今年新染的棉布,都够换装一个营的冬装了”。 88师这次以前所未有的行动力立即就派出了一个全副武装的建制连紧急前往九崂山左近的农村搜查,但费了好几天的劲儿却一无所获。 拿起枪就是民,放下枪就是民,想在本土本乡挖出当地的地头蛇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何况对方还是有组织有交通网络的民兵。 孙元良派出的一个连不仅人和货都没找到,甚至还因为以班为单位分散到村来扩大搜查范围而遭遇了袭击,损失了不少的士兵。 太张狂了!孙元良此时恨不得拿出当初第五次围剿井冈山时的恐怖清乡手段来发泄怒火。 可不行,这里是浙江,是帝乡,不是委员长恨之入骨的湘赣边界,是绝不允许搞株连屠杀的! 左右无计的孙元良只能无奈认栽,这批货丢就丢了吧,以后多派些兵护送就是了。 “曾连长,敌人这两天开始增加护送兵力了,而且都全员携带的有武器,我们该怎么办?” 被赵骥特意派下山来指挥民兵“劫道”的曾晓诧按照临行前接受的指示说道:“我们这次的目的不是真的要劫货,而是要设法调动、分散敌人的兵力”。 “以后我们这么办,敌人如果人少,我们就连人带货都吃掉,如果敌人太多,那就远远放上几枪就好,千万不要硬来,能让他们意识到沿途有兵少了就会被劫这份危险就行”。 在此后的时间里,孙元良渐渐发现自己派出去护送的兵力只要是以班排为单位,“劫匪”们就会蠢蠢欲动,而如果出动连一级的话,对方就只敢远远放几枪意思意思,绝不敢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以后派去送货的部队不准少于一个连,哼,我倒要看看有谁还敢劫我的货”。 此后,货倒是没再遭劫,只不过参谋长张柏亭却找上门来了:“师长,部队最近怎么调动频繁,我今天去前线视察发现不少连队都被抽调走了,我问过,他们说都是奉的师部的命令”。 “额……我最近发现诸县乡间多有小股赤匪活动,所以特意抽调部队清靖乡里,免得将来进山清剿时后方生乱,我这也是为了彻底肃清四明山赤匪提前做些准备”。 依仗军队做生意在国军中不是什么秘密,这一层意思虽然人尽皆知,可话还是不能摆到明面上来说的,不然孙元良也不至于要让手下的士兵换上百姓衣着来掩耳盗铃。 久在88师服役的张柏亭自然清楚自己的这位孙师长是个什么货色,也清楚抽走的士兵究竟是干什么去了。 大量连队在战时被抽调分散外出是件很危险的事,张柏亭懂这个道理,而且他相信孙元良肯定也懂,可做生意赚钱对孙元良来说实在诱惑太大了。 张柏亭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孙元良做生意这事儿肯定是劝不住的,劝了也是白劝,他已经尽到了一位参谋长的责任,该提醒的也都提醒了,那就行了。 何况张柏亭自己也不是什么勇于坚守原则的人,否则他也不可能在88师里边混到如此高位,大概也就比孙元良稍微顾及名声一点而已。 他自己私下同样是会指使士兵当家奴般作为免费劳力做生意的,只不过不如孙元良那样连眼前的战事都不管不顾罢了。 很快,88师前线兵力空虚的情况就被三支队的战士们察觉到了。 “队长,敌人在南垭口的封锁兵力原本有一个连,如今只剩下一个排了”。 “据舌头交待,敌人在山口后方的预备队本来是敌264旅528团,现在只留了一个营的兵力”。 “目前驻防上虞县城的只有敌528团的另外两个营”。 “敌527团在诸暨县内驻守,敌523团在新昌县,敌524团在嵊州县,且敌人的这四个团都有不同程度的兵力抽调”。 …… 从种种迹象来看,民兵小队的“劫道”效果非常好,此时的88师应该已经提前几年感受到了后来华北日军的苦恼——出城的兵力少了多半就回不来了,出城的兵力多了又只能进一步摊薄原本就不多的兵力。 机会来了! “我的意见是立即集中兵力出击”,赵骥指着地图向廖春华和杜斌彬说明自己的战役规划,“我们以一个团的兵力包围攻击敌人留在山口的一个营,吸引驻防上虞的敌528团两个营增援”。 “待敌528团出城后,我们再以两个团的兵力半路伏击,力争一战重创敌528团主力”。 廖春华听后沉默半晌,然后提出自己的疑问:“88师是我遇到过的最强劲的敌人,就算我们全力出击也不一定就能快速解决掉他的一个整团”。 “赵骥同志,你似乎没把敌人另外三个团的兵力增援考虑进去,我必须要提醒你,敌人虽有派系之争,可还不至于弄到一个师内也坐视友团被歼的地步的”。 第106章 首战南垭口 廖春华虽然自参加革命以来从未担任过军事主官的职务,更没有独立指挥过一场战斗,但一路尸山血海厮杀出来的他基本眼光还是有的。 浙江人口密度高,县与县之间的距离远低于地广人稀的大别山、大巴山、井冈山和陕北等地区,敌军各部相互驰援非常便利。 88师战力强悍,就算三支队是以优势兵力伏击对方一个团也不是短时间就能拿得下来的,一旦战斗拖入相持阶段,未能顺利歼敌的三支队就必须要分兵阻援才行。 可赵骥的作战方案中没有任何阻援的内容! “首先,浙江地界敌强我弱、敌众我寡是现在及未来相当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改变的客观现实,所以我军作战要想求稳是不可能的,越是稳扎稳打就越容易掉进敌人的节奏,打仗不冒险的话根本就没有活路”。 这是大形势上的分析,也是给廖春华心理上打的一剂预防针,对南方游击队各部来说,每一仗都可谓是生死决战,不敢赌命就只有等死。 “第二,据情报侦知,88师目前兵力分散,各团都有不少连队被抽调,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成完整建制集结起来,即便留守的部队也是分散驻扎的,想要快速驰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一支军队想要完成战斗状态下的集结不是想的那么简单的,不是吹个哨整完队就能出发投入战斗的,因为士兵也是人,在非战时也是要轮流休假的,武器弹药也是没有配齐的。 而且部队在战时未必就是驻扎在同一个地方的,一个团的兵力大概率是有的驻扎在城内,有的驻扎在城外,甚至有的是驻扎在乡镇的。 “最后,东线的毛宪文和陈卓两部敌军跟88师不对付,他们的利益不是完全一致的,而且他们已经跟我军形成了一定程度的默契,我相信他们会在此战中保持事实上的中立态度,我军只需在东线布置少量警戒力量即可”。 分析完敌情后,赵骥开始讲到三支队这一仗的作战原则:“我军此战必须要在战役发起时达成突然性,决不能让敌人察觉到我军在做战役集结,前期侦查、火力试探等步骤也要省略掉”。 以四明山根据地严密的群众组织制度,完成隐蔽集结不是什么难事,但省略掉前期侦查、火力试探等步骤则不可避免地会在正式攻击阶段增大伤亡,但为了达成战役发起的突然性也只能如此了。 “另外就是要快,对敌山口一个营的包围要快,伏击部队进入预设阵地也务必要快”。 孙元良虽然荒唐,但最最基本的敌情意识还是有的,负责上虞一线防御任务的528团三个营都是建制完整未被抽调的,他们放在山口的一个营一旦被围,县城里的两个营肯定会以最快速度增援。 如果不能在敌人到达前进入伏击阵地,那伏击战就会变成一场正面遭遇战,到时候三支队的战斗难度就将大大增加。 “战斗打响后,我军的攻势一定要猛,时间是站在敌人一边的,我军必须全力出击,力争速战速决”。 按照程序,三支队的战役计划正常情况下是要先报告上级党组织,也就是浙东军政委获得批准后才能实施的。 军政委三人班子中,赵骥自己肯定已经投了一张赞成票不用问。 杜斌彬思考一阵,觉得赵骥对敌我双方的分析非常在理,再加上两人长期以来建立起的深度信任,他当即也举手表态道:“我也赞成举行这次战役,我们的粮食撑不了太久了,这一仗已经迫在眉睫不能不打了!” 赵骥和杜斌彬一齐看向廖春华,虽说现在已经有了两张赞成票,已经形成了多数意见,但廖春华毕竟是军政委的一把手,他如果反对的话很不好办。 廖春华一直沉默,赵骥讲的道理他都懂,可到了下决心的时候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然为什么101会在先打锦州还是长春之间要犹豫上几个月的时间。 88师的战斗力实在太强了,要想一口气吞掉他一个整团,三支队究竟有没有这么好的一副牙口,廖春华有担心才是正常的。 眼见廖春华犹豫不决,赵骥上前一步抛出诛心之语劝说道:“廖书记,如果我们能打赢这一仗的话,那不仅浙东的斗争形势能得到扭转,就连皖浙赣边区的形势也必定会大为改善”。 “廖书记,难道你忘了那些分散在皖浙赣边区苦苦支撑的战友了吗?” “好!我同意了!不过就是个88师嘛!”出身于皖浙赣根据地的廖春华一想到过往牺牲的战友就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我倒要看看什么狗屁德械师到底有多厉害!” 战役计划全票通过。 …… 南垭口是四明山通往上虞方向的一处山口,88师本来在这里布置了一个连作为封锁和警戒兵力,可随着孙元良不断抽调兵力去运输贩卖货物,敌528团不得不把这里的兵力缩减为一个排。 三支队自从缩进山区后再没主动向山外出击过,就算班排一级的骚扰都没有发起过。 这帮子四明山赤匪一定是在上虞县和永和镇被打怕了,他们在山里头也许还敢打个埋伏、放个冷枪什么的,至于说出山,哼,他们有这个胆子吗? 作为御林军,88师上下官兵中都弥漫着一种睥睨天下的潜在情绪,在他们看来,南垭口的这一个排就算遭到三支队主力的攻击,也足以依托工事坚持到山口后方的营主力增援。 解放战争时期的国军五大主力其实从出身来讲都不如87、88两个师和教导总队血统“高贵”,要不是摊上孙元良这位浑身叠满忠诚buff的人来当师长的话,后边谁是主力还真不好说。 至少在当时,88师的骄傲是有他们的理由在的。 但骄兵嘛……必败! 负责包围敌人山口一个营的是步兵三团,为求慎重,团长曹路直接投入了一个连的兵力攻击南垭口。 第107章 强攻堡垒线 南垭口地势狭窄,是两山相夹的一条缓坡端口,山脚下还有一条溪流环绕流过,大部队根本无法绕行偷过。 敌人在垭口溪流后方修筑的有水泥堡垒、简易掩体和步兵壕沟,还额外加强了一挺重机枪的火力配置。 强攻南垭口的代价一定会很大,必须要想办法巧取。 这天入夜后,一个班的战士趁着夜幕慢慢前进到垭口,垭口溪流上的小木桥早就被敌人拆光掉了,好在溪流水深不足一米,可以徒步涉水而过。 浙江虽然地处南方,但早春时节的气温仍然寒冷,面对刺骨的溪水,战士们毫不犹豫地就轻轻涉入水中。 为了防止发出声响惊动敌人,战士们不仅动作很小,就连嘴里也提前咬住了一块木头免得牙齿打颤。 出水后,浸了水的棉衣贴在肉上冻得就像针扎似的,可战士们死死用力咬紧嘴里的木头拼命忍耐,他们的任务不是作为先头部队发起进攻,而是潜伏下来在关键时刻予敌致命一击。 负责打响战斗的是营属的60毫米口径迫击炮,随着一声哨音响起,两发炮弹准确地钻进了敌人堡垒前的机枪掩体内,顿时就炸得掩体射击口的轻机枪歪着倒了下来。 “冲啊!”两个班的战士扛着三艘小木舟猛地冲出潜伏位置,他们毫不犹豫地跳进水中,把木舟在水面上纵向排成一列,然后站在水里用肩膀扛住木舟固定不动。 负责后续冲击的战士则每人都随身携带两块木板,他们按照演习的内容有序地把木板快速铺在小木舟上,并用铁钉连接起来。 是的,我军其实早在红军时期就已经有战前演习的习惯了,会针对战役部分关键环节挑选类似的地形提前演练作战的各个环节。 “敌袭!敌袭!”敌人惊叫着跑出营房钻进机枪掩体,“妈的,机枪坏了,快,快把备用的那一挺拿过来!” 话音未落,几发迫击炮弹再次准确钻进掩体,炸得敌人鬼哭狼嚎。 “快!快!给我火力封锁浮桥”,敌人排长在堡垒里指挥着机枪兵用重机枪和仅剩的一挺轻机枪朝着浮桥疯狂射击。 “哒哒哒”,几名正在钉木板和扛木舟的战士顿时倒在溪流中,水面立时就被鲜血染红。 “掩护!火力掩护!封住敌人的射击口!”三团负责进攻的这个连早就安排了神射手和轻机枪组压制敌人。 敌人堡垒的射击口被打得砖屑乱飞,无法进行持续射击,我方负责后续冲击的一个排趁机沿着铺好的浮桥快速冲到对岸。 此时敌人的步兵也已经纷纷进入战壕开始射击,加上堡垒里时不时响起的机枪,冲击排的战士立即就被压制得只能趴在岸滩上勉强对射,很难继续起身冲击。 “滴滴滴!”连续三声的竹哨及时吹响,这是发给提前涉水潜伏到前沿的那个班战士的攻击信号! 涉水潜伏的战士们此时早已冻得双腿麻木失去知觉,尽管如此,他们仍然奋力站起身来向着敌人战壕掷出一轮手榴弹。 一名战士想要继续向前冲锋,但双腿却不听使唤的根本迈不出去,他身动腿不动,整个人一头栽倒在地,他赶紧用手快速戳磨大腿恢复血液循环,麻木稍解后就再次起身发起冲锋。 敌人被近在咫尺的突袭唬了一大跳,但88师不愧是国军中的精锐,稍微惊愕后就立即和潜伏班的战士们在战壕里混战成一团。 在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残酷面前,敌人也展现出了凶悍的一面,他们端着刺刀和潜伏班战士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 同时,敌人装备到班排一级的“快慢机”m1932冲锋手枪、mp18冲锋枪也在近战中充分发挥出了自动射击的巨大优势,潜伏班的战士们往往还没冲到面前就身中数弹。 很快,整个潜伏班的战士就都牺牲在了敌人的阵地上,但他们用自己的牺牲成功造成了敌人一段时间的混乱。 就在敌人短暂混乱期间,步炮排的战士已经推着ig18步兵炮进入到射击位置。 南垭口的缓坡坡度超过了ig18步兵炮的最低射击俯角,无法从上朝下进行射击,所以只能在战斗打响后移动到坡下的平地上才能抵近射击。 这么近的距离下,步炮排主炮手甚至直接目视瞄准就可以射击。 “轰!”敌人的堡垒应声炸得塌下一半! 战至此时此刻,即便是国军中最精锐的88师士兵也扛不住了,残余的敌人失去坚守意志纷纷开始调头逃跑。 “追上去,别让敌人跑了!”为了尽可能缩短敌人营主力得到预警的时间,三团长曹路在战前就给先头连下了命令,要争取尽可能地达成全歼。 敌人虽然打仗不会拼命,但逃跑却一定是会拼尽全力的,在同样用尽全力的情况下,红军战士们也不一定就能追得上敌人。 先头连为此专门在战前召开了“诸葛亮会”,这是从井冈山时期就有的传统了,战士们可以在会上畅所欲言,提出各种五花八门的主意。 这一次,“诸葛亮会”就起到了作用。 战士们按照战前集体商量出的主意,只沿着大路快速追击,根本不管慌不择路遁逃入道路两旁的敌兵。 这样做虽然会少抓到很多俘虏,但敌人一旦躲进道路两旁就不能跑回后方的营部报讯了,如此即便不能达成全歼的理想结果也能同样起到缩短预警时间的目的。 在先头连打开南垭口的出山通道后,曹路第一时间就率领三团主力如洪流般从山上倾泻而下。 “快快快!后面的抓紧跟上!” 越早把敌人主力堵在驻地里不能展开战斗队形,稍后的战斗就会越对己方有利。 作为军事民主的一部分,也为了能最大程度发挥每一名战士的主观能动性,三团在战前专门跟战士们说明了这一战的一个关键原则——快! 清楚了这一点的战士们埋头拼命赶路,现在路程上多抢一分时间,后续的战斗中就能少上一分伤亡。 狂奔!为了胜利,狂奔! 第108章 围住一个营 由于距离太近,南垭口的炮声已经惊动了驻扎在山口后方的敌人。 “他妈的,都没听到炮响吗,快给我起来,马上集合部队!”敌人营长一边披衣服,一边骂骂咧咧地斥责着身边的参谋和警卫。 三支队多日来的坚守不出的确起到了很好的麻痹效果,这个营的敌人全无防备,部分军官甚至是喝得醉醺醺的才入睡的。 88师的士兵无论兵源质量还是日常训练都是国军中排得上号的,在营长发出集合命令后,花了一段时间总算是集结起来了。 “来不及展开部队了,机枪上墙上房顶,迫击炮直接部署到营房坝子里,步兵抓紧在营区外组织火力线!” 南垭口距离山口后方的营地不到十里地,由于南垭口失守太快,给后方提供的预警时间太短,敌营长当机立断作出了就地收缩抵抗的决定。 “快!给团里发报!要求增援!” 88师装备精良,特别是机枪和迫击炮的配置数量完全不输当时的欧洲军队,所差的不过是各种口径的身管火炮,依仗着这样强悍的火力,敌营长很有信心能坚守到援兵到来。 等步兵三团二连率先赶到时,立即就遭到了敌人密集的火力阻击。 “快隐蔽!散开!散开!别扎堆!” 三团是以刚征募数月的新兵为主组建起来的,是三支队三个步兵团中战斗力最弱的,双方甫一交火就有数名战士因为冲得太猛而遭到敌人集火牺牲了。 好在三团的各级干部都是从老部队抽调的有经验的老兵,在他们的指挥下,战士们立即就地隐蔽,一面集中火力尽量压制敌人,一面就地利用田埂、土坡等原有地形构筑临时掩体形成散兵线。 “不要急!不要迫得太近!战前不是说了吗,我们团的任务是围点,不是强攻,牵制住敌人的火力就行了,不要做无谓牺牲!” 曹路观察完前线战况后立即派出通讯员再次向各营强调作战意图。 作为团长,他很清楚88师的兵员是超额编制的,敌人一个营的兵力比普通部队一个团少不了几个人,再算上火力方面的差距,他的三团是根本不具备硬吃掉眼前这个营的实力的。 “一团和二团现在的位置呢?他们上来没有?” 赵骥交待给曹路的任务就是吸引和牵制敌人火力,除了逼迫敌人向上虞县城的团部求援以外,还有就是要借此掩护作为打援部队的一团和二团侧敌行军。 侧敌行军在战场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如果敌人这个营此时集中兵力主动向外突击三团散兵线的话,正处于行军状态的一团和二团就将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 但赵骥赌的就是敌人不会放弃营地主动往外打! 黑夜之中,敌人短时间内很难准确判断包围自己的红军究竟有多少人,是不敢轻易做出转守为攻的决定的,更何况缺乏作战主动性是国军的通病,即便88师这样的精锐也不会例外。 “报告团长,一团已经抵达我们侧后,目前正在通过,另外,山炮排也已经到了”。 为了进一步给敌人加强围攻部队是主力来袭的印象,赵骥把队属山炮排配置给了曹路的三团,这样既不会拖累一团和二团的行军速度,又能把戏唱得更热闹。 曹路一听就喜道:“快!把炮推上来!给我往敌人营地里轰!” 山炮排的这门北洋旧炮老是老了点,射程只有不到两公里,但好在它是曲射直射兼备的火力,不仅能直瞄打击敌人布置在高处的机枪点,还能用抛物线弹道对敌人营地内部进行打击。 “轰!” 由于缺乏坐标指引,山炮排的概率射击一炮轰中了敌人指挥部隔着半条街的一间营房,饶是如此,也吓得敌人营长再次催促道:“快!再给团部发报!围攻我们的是赤匪主力,连炮兵都出动了!” 上虞城里,刚从热被窝里钻出来的528团长朱赤气急败坏地骂道:“这伙赤匪是吃了豹子胆啦!居然敢在我们528团的头上动土!” “传我的命令,由团部留守县城,二营和三营立刻集结,由聂世材副团长率领出发增援一营”。 朱赤对自己部下的战斗力非常有信心,在他看来,火力孱弱的三支队即便全员出击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吃掉自己一个整营,等自己的另外两个营抵达战场后,就可以外内夹击一举解决掉三支队主力。 不怕老虎来,就怕老虎不出来,立功的机会来了! 朱赤叫来副官悄悄吩咐:“等部队出发四个小时后再通知师部,懂吗?” “我懂,团长你放心吧”,副官笑着点点头。 抗日三支队全员兵力不过三千多人,跟528团差不多,如果把装备、训练等因素考虑在内,再加上内外夹击的战场优势,朱赤很有信心独力取得战斗胜利。 朱赤很清楚国军硬仗推诿、抢功第一的老传统,所以才会叫副官延迟通知师部,免得自己本来可以独享的功劳引来一大群乌鸦。 就在528团两个营紧急集结的时候,赵骥也亲率刘焕和陶旺两个团赶到了伏击地点。 这是一处名叫陈门岭的地方,名字说起来是岭,其实就是两个低矮平缓的小山包夹着中间的一条县道。 其实上虞通往四明山沿途不是没有更适合打伏击的地点,赵骥所以选择这里,更多的是看中了陈门岭往西不远就有一条河,而且是不能徒涉的那种河流。 河上唯一的一条桥梁是修建于清中期的一条石桥,如果战斗打响后能截断这条桥梁的话,那三支队就可以在非常有利的情势下作战。 “桥底的炸药都装好了吗?”赵骥有些不放心地对曾晓说,“你亲自再去检查一下,叫民兵同志们注意隐蔽好,等我们打败敌人后在对岸等着抓俘虏就行,千万不要提前打草惊蛇”。 “放心吧,队长,民兵同志们的纪律性也很强的”。 “对了,爆破的任务关系战役成败,这项任务要你亲自带着特务连执行,不能假手于人”。 第109章 谨慎的敌人 528团副团长聂世材率领两个营的援兵沿着县道直往东来。 虽然被围的一个营催得很急,可聂世材走得并不十分快,他和团长朱赤一样,都非常肯定抗日三支队无力在一夜时间内吃掉自己提前预筑了防御工事的一个营。 黑夜行军容易遇伏,生性谨慎的聂世材除了派出一个先头连在前开路外,还提前派遣出部分班排单位分散搜索沿途适合设伏的高地。 两个营的部队就这么稳步推进到陈门岭位置,聂世材隔河望着对岸远处的两座山包犹豫数息,但最终还是决定稳妥起见:“去一个班搜索前面的制高点,如果有异动就鸣枪示警,如果没有异动就继续往前搜索”。 “先头连在前探路,其余各部抓紧时间渡河”。 一个班的敌兵过河后分成左右朝道路两侧小山包走来,潜伏在山脚一条浅沟里的二团一连长冯大牛轻轻拍拍身边的一名战士:“敌人的警戒兵过来了,传下去,给我用刀,不准开枪”。 冯大牛指指浅沟前的一条矮埂:“那里正好可以遮住对岸敌人的视线,去几个身手好的,等敌人的警戒兵一翻过那条埂就动手”。 几名敌兵打着哈欠边走边抱怨道:“高点的地方要搜也就算了,怎么这么个小土包也要搜啊?” “唉,还不是因为害怕赤匪打冷枪,别废话了,赶紧走吧”,答话的敌兵慢慢登上矮埂,“哟,都当心着点,这条埂后边是条沟”。 走在最前头的敌兵生怕摔跤,他倾斜着身体保持平衡,小心翼翼地往下滑着走,另外几名敌兵也有样学样跟在后面往下滑。 “动手!”为了确保捕俘成功,冯大牛在这里足足安排了两个班的战士,大伙儿一拥而上,拖脚的拖脚,捂嘴的捂嘴,按手的按手,迅速就把几名敌兵控制了起来。 冯大牛看着得手后被捆得五花大绑的敌兵,转身对旁边的连教导员说:“回去的战后总结记得提上一条,以后负责搜索的人要持枪前进,严禁背着枪走,不然突然遭袭的时候连鸣枪都来不及”。 教导员点点头表示记下了:“不知道对面的二营怎么样了?” 负责控制两侧制高点的是步兵二团,陶旺在两个山包各放了一个营。 “没事儿,这不没听见响枪吗,应该跟我们差不多”。 河对岸,528团两个营正在陆续过河,副团长聂世材一直注视着山包,在迟迟未听见示警声后才放下心来:“二营集合完毕就先出发,让三营抓紧时间过河整队”。 石桥的通行能力不足,528团花了近一个多小时才过去了一个半营,此时二营已经全部过河向前出发了,三营则过去了两个连和营部,只剩下最后一个连正在过河。 “哒哒,哒哒哒……”前方忽然远远传来一阵交火声。 “怎么回事儿?”正跟随二营行动的聂世材头皮一紧但并不慌张,“去个人到前面问问”。 突如其来的枪声听在新兵耳朵里也许会紧张,但在聂世材这样打老了仗的人听来却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沿途可能遭遇袭扰本就是在他预计中的事情,红军沿途不布置袭扰阻滞才是怪事。 不过多时,一名通讯员匆匆回来:“先头连在前面遇到了阻击,目前正在交火”。 “赤匪有多少人?” “大概也是一个连,有三挺轻机枪,目前没有动用火炮,对方似乎没有让开道路的意思”。 这是要层层阻滞的意思啊,聂世材立即作出判断:“让二营再压上去一个连,尽快把道路打通,其余各部原地休息”。 三支队负责正面阻击的是步兵一团,此时正在与敌人先头连交火的是陈前的一营:“命令二连阻击,其余连继续隐蔽不准开火”。 特务连炸桥的声音还没响,陈前不想过早暴露全部火力,以免引起敌人警觉。 一团长刘焕站在后方放下望远镜笑着对赵骥说:“怎样,队长,陈前这小子是不是比以前进步多了?” “看来周教官的课效果很好嘛”,赵骥也满意地笑道,“现在就等曾晓那边炸桥了,他那边一炸,我们这边就发总攻信号”。 终于,528团三营也全部过河,并完成集结向前开进。 “行动!把桥炸了!”曾晓率领特务连驾着小船悄无声息地划出藏身的芦苇荡。 这次行动异常顺利,敌人的注意力完全在前方,没有在身后的石桥留下一兵一卒,当然,正常来说也确实没有必要在这里留兵看守。 战士们又耐心地检查了一遍才拉响导爆索,“哧”,青烟顺着导爆索慢慢燃到尽头,然后“轰”的一声把桥面炸开了足足三四米的断裂。 巨大的爆炸声彻底打破了夜空的寂寥! 528团两个营的官兵齐刷刷回头观望,纷纷七嘴八舌地躁动不安起来。 普通士兵们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们大多还没意识到足够的危险,但聂世材已经霍然站起身来:“坏了!有埋伏!” 话音刚落,一枚绚烂的烟花就冲天而起“啪”的炸开! 妈的,还以为自己来包夹别人的,结果跑了一整夜,这才知道自己才是别人狩猎的目标。 “咻!”炮弹划破空气的尖锐声响仿佛带着死神的召唤音霎时传开。 “卧倒!”聂世材大叫一声,然后就被一股气浪掀翻在地。 得亏了他之前原地休息的命令,给了文景的炮兵营充足的观瞄时间。 文景在炮兵观察阵地上早就注意到了聂世材,虽然他俩彼此不认识,而且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就算两人认识也看不见脸,可聂世材无论走到哪里身边都围着一群人,还不时的有人过来敬礼汇报,傻瓜也知道这是个重要人物了。 文景指着聂世材的位置说:“待会儿用82炮瞄着那里打,三门齐射,给我打两轮急促射”。 爆炸过后,一名参谋军官赶紧扑上前摇着聂世材的身体大喊道:“副团长!副团长!” 聂世材“噗”的吐出一口血但却说不出话,只见他身上被炮弹破片炸开了好几个伤口,鲜血正不停地流个不停,怎么用力按压也止不住。 第110章 敌人发狠了 聂世材当场阵亡,528团立即陷入到了群龙无首的境地。 望远镜里清晰可见,528团的临时指挥部此时就像开了锅的沸水似的,军官和士兵们都七鼓八噪地窜来窜去却又没有个明确的目的。 “敌人乱了!”陶旺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命令道,“让炮兵和重机枪继续占据高处掩护射击,步兵注意保持山脚的火力线!” 文景的炮营占据着制高点,可以通过俯视清楚地观察到528团的炮兵位置,很快就在对射中成功压制住了敌人的炮兵。 528团的炮兵只能不停地转移阵地,试图寻找一处安全的发射位置,可只要他们一停下来架设火炮,很快就会遭到三支队炮兵的压制射击。 不仅是火炮压制,由于陈门岭地形狭窄,县道两侧又缺少遮蔽物,二团的轻重机枪也可以肆意朝下倾泻弹雨,敌人根本无力抵抗。 “不能再这么被压着打了!”副团长聂世材虽然阵亡了,但528团的两个营长很快就不约而同地做出了相同的判断,“以连为单位,机枪给我抵近射击,掩护步兵反攻抢占两侧的高点!” 石桥被炸,退路已断,敌前仓促撤退无异于拱手认输,只有抢占两侧的山包制高点才是唯一的活路,对黄埔毕业的两位营长来说,很容易就能看出这一点。 88师毕竟是国军中的精锐,在经历了短暂的混乱后,士兵们很快就在军官的组织下开始朝两侧山包发起反攻。 88师的火力配置在当时的中国军队中堪称豪华,每个连光轻机枪就有九挺,平均下来每个班都能分到一挺,负责在山脚建立火力线的冯大牛很快就感受到了这股压力。 “连长,敌人的火力太猛了,我们就连抬个头都难!”一名战士焦急地跑到冯大牛身边报告。 二团的战士基本都是从原来的民兵改编来的,他们虽然大多接受过一年左右的训练,也不缺乏实战的经验,可他们以往的经验都是以游击袭扰为主,没有过这种正面硬扛的经验。 何况眼前的对手还是88师这样的国军精锐。 “告诉各排,不要头铁去跟敌人远距离对射,都在掩体后面隐蔽好了,等敌人逼到眼皮子底下了再射击和丢手榴弹!” 因为在诈取余姚县45团的战斗中立过功,冯大牛这个原民兵小队长是二团长陶旺特批进入周鹏的干部培训班学习后才升任连长的。 在干部培训班里,除了有周鹏这些北洋旧军人传授正规战条令以外,自然也少不了原十军团的老兵传授专属于红军的独家之秘。 要说如何跟拥有优势火力的敌人作战,老红军战士们在这方面绝对是专家! 把敌人放近了再打不仅可以节省弹药,还能因为和敌人步兵靠得太近而最大程度弱化敌人机枪的火力优势。 “都听我命令再开枪!”冯大牛微微露出半个脑袋注视着不断逼近的敌人,同时掏出一枚手榴弹拧开引线盖子。 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三十米! “开火!打!”冯大牛扬手掷出一枚手榴弹,然后端起枪就瞄准射击。 山脚下的射界早就扫清了,步兵线前沿三十米内几无可供隐身的遮蔽物,密集的手榴弹顿时就在敌人堆里炸开了花! 紧随其后的就是三十米距离上的精确射击,敌人攻上前的一个连瞬间就折掉了一个排,而因为双方距离过近,此时敌人的机枪却无法发挥作用,只能在己方的步兵撤退时才能重新开火进行掩护射击。 敌人二营长看着撤下来的士兵发了狠:“把全营的机关枪集中起来,全都配置给负责突击的尖刀连,给我贴上去近战,后续连队务必跟紧了,只要前头撕开一个缺口就马上冲上去!” “这山包要是攻不下来,今天大伙儿都得交待在这里,谁要是敢临阵退却,休怪老子不记挂兄弟情谊”,528团二营长掏出配枪咬牙切齿道。 敌人一个连很快就再次发起攻势,换装了mp18冲锋枪和m1932“快慢机”的士兵们惴惴不安地朝着山脚散开前进。 “这么快就又来了?!”冯大牛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他仔细地观察着越逼越近的敌人,心脏猛地剧烈跳动几下——花机关!敌人手头拿的都是花机关! mp18冲锋枪因为枪口的网孔状散热筒而被当时的中国军队俗称为“花机关”。 这款枪可使用二十发子弹的垂直弹匣或三十二发的弹鼓来供弹,火力持续性极好,再加上每分钟超过四百五十发的高射速,在中国战场乃至欧洲战场都堪称最优秀的近战兵器。 井冈山初期,红军就曾把少数几把冲锋枪作为压制敌人冲锋的大招来集中使用,甚至总司令都亲自操起冲锋枪上过阵。 冯大牛的连里虽然没有装备冲锋枪,但他在干部培训班里是听周鹏介绍过特务连的50式“波波沙”冲锋枪的。 “全连上刺刀!敌人只要冲进阵地就跟他们打白刃战!” “去个人告诉营长,让二梯队做好反攻的准备!” 没有命令不准撤出山脚阵地,这是团里直接下达的死命令,冯大牛必须执行! 敌人慢慢接近到三十米的距离内,战士们照例先是一轮手榴弹,然后就是步枪齐射,可跟上次不同的是,敌人这回受到打击后没有仓皇撤退,而是近乎疯狂地红着眼睛一边端枪扫射一边快速冲锋。 几名射击时身姿稍高的战士立刻就暴露在密集的弹雨中被击中倒下。 “跟敌人拼了!”冯大牛端起刺刀跃出战壕,其余的战士们也高喊着紧跟上去。 一二十米的距离转瞬即至,可就在这不过数息的时间里就又有数名战士被mp18枪口中倾泻出的弹雨夺走了生命。 剩余的战士们随即和敌人混战成一团,已经杀疯了的528团士兵不顾一切地朝着眼前的一切目标肆意扫射,人群中顿时爆起一片血花,敌我两边都如秋天的饱穗麦子般成茬地栽倒在地。 第111章 拦腰分割 冯大牛吐着黑血,无力地躺在地上看着剩余的敌人踏入自己的阵地。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浑身的力气却随着从身体里不断涌出的血液而逝去。 山脚阵地失守了! 制高点上,二团长陶旺狠狠锤了下拳头:“告诉一营长,马上组织兵力反攻,给我把山脚的阵地重新拿回来!” “让团属炮兵往山脚阵地轰上一轮,掩护步兵夺回阵地”。 “派人给队部送讯,敌人正在集中兵力强攻道路两侧制高点,请求一团从正面主动发起攻势牵制敌人”。 赵骥站在陈门岭正面阻击阵地上,尽管黑夜中无法直接看到争夺道路两侧制高点的战况,但通过激烈的枪炮声还是能切身地感受到一线的惨烈。 “刘团长,你们团以一个营的兵力继续正面阻击,再以两个营的兵力绕道增援左侧制高点,配合二团在那里的部队主动向山下发起攻击”。 刘焕诧异道:“不留预备队吗?” 刘焕是按照周鹏在干部培训班所教的条例来布置一团兵力的,他把自己手下的三个步兵营在正面做了梯次配置,每次只投入一个营的兵力在第一线跟敌人交火。 88师的炮兵火力太强,如果一次性投入太多部队的话很容易造成太大的伤亡。 等最前面的一个营伤亡过大或阵地失守时,布置在后方的梯队就可以有充裕的兵力上前轮换或者发动反攻。 可赵骥现在要求刘焕留下一个营正面阻击,把另外两个营加强到左侧制高点向下冲击,这样的话,刘焕手头可就一个多余的脑袋都没有了,一旦敌人集中兵力从正面强攻的话…… 这完全是在赌博!刘焕紧张地盯着赵骥,迟迟没有去执行命令。 “你听听正面阵地的枪声,再听听制高点方向的枪声”,赵骥拉着刘焕分析说,“敌人现在的重心完全放在了争夺道路两侧的制高点上,他们只有两个营,根本就留没有多少兵力在正面”。 “你的两个营再加上二团在左侧制高点的一个营,我们集中三个营的兵力打他一个营,只要能成功切入到道路中间把敌人截成两段,这场仗就赢定了!” 刘焕依旧不解道:“这么说的话,我们一团也可以直接从正面全员突击呀,效果不是一样的吗?” “从制高点居高临下发起攻击对我们更有利,而且拦腰分割敌人还能更快结束战斗”,赵骥是不想刘焕带着疑惑去战斗才耐心解释了这么多,“赶快去执行命令,文景的炮兵营现在也一并归你指挥,你马上亲自去左侧制高点指挥战斗!” “是!”刘焕赶紧立正敬礼,然后带着布置在阵地后方待命的两个营匆匆而去。 此时,制高点的争夺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528团出动小炮连的20毫米口径速射炮抵近进行火力压制。 二团的轻重机枪在速射炮的恐怖火力面前完全无力对射,只要一暴露位置就会很快遭到敌人的疯狂打击。 在速射炮的有效压制下,528团的步兵得以能够较为轻松地迫近我方阵地,战士们只能被动地埋头等待敌人接近到非常近的距离时才能发起近战。 88师的兵源质量高、战斗经验也丰富,而且还能把冲锋枪和“快慢机”这样的近战利器直接装备到班,二团的战士们只能凭借血肉之躯和更强的勇气来与敌人周旋。 一时间,两侧制高点的各处阵地纷纷告急,往往经过数次反复争夺也无法有任何一方能占稳阵地。 陶旺急得都快跳脚了,他眼下已经把手头最后的一个步兵连都派上去了:“让团部的警卫员、通讯员、炊事员全部集合,凡是能动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抄家伙跟着我上!” 团部人员有枪的拿枪,有刀的拿刀,枪和刀都没有的干脆抄起了棍子和石头准备跟着团长去拼命。 “团长,你看,是刘团长他们来增援了!”一名眼尖的警卫员忽然一把拉住陶旺,兴奋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老陶,我来支援你了”,刘焕快速观察一下山下的战况,然后扭头对一路过来的文景说,“文营长,你们炮营的步炮排等下分出来跟随步兵一起行动,专门负责压制敌人的三门20速射炮掩护步兵反攻”。 “炮营的其它各口径迫击炮给我集中起来对敌人后方梯队进行火力隔断”。 “把全部的轻机枪集中到一线伴随步兵进攻,这次反攻分割务必要一击成功!” 领会了赵骥战役决心的刘焕也决定押上全部筹码赌了! 战至此刻,敌我双方都已经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刘焕两个营的生力军此刻突然加入战场,他很有信心能一鼓作气完成分割敌人的任务。 二团部署在山脚的一个营现在正跟敌人在阵地上肉搏,就在双方杀得难分难解之时,刘焕忽然一次性就投入两个营的支援兵力从后方冲了上来,敌人几乎立即就招架不住开始往后败退。 “快!步炮排上前压制!步兵贴上去,别跟敌人拉开距离!”亲临一线的刘焕一面指挥步兵追击,一面招呼步炮排紧紧跟上。 “速射炮开火!”敌人营长发起狠来也不是吃素的,“不准后退!没有命令不准后退!擅退者杀无赦!” 三门20速射炮随即开火,想要阻滞一团战士的掩杀追击,给本方的士兵返身再攻赢得喘息之机。 “快!直接目测瞄准就行了!”刘焕拍了下步兵炮主射手的脑袋,“这么近的距离还用个屁的炮镜啊!” “轰!”随着一发75毫米口径炮弹带着怒吼钻出炮膛,两百米外的一门苏罗通st5速射炮马上就应声飞起数米高,然后又重重砸在地面的炮兵尸体上。 刚要组织反扑的敌人一名连长定睛一看顿时被吓了一大跳,赤匪的这门炮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操!是ig18步兵炮!这是师属炮营才装备的有的进口德国炮! 难道说…… 完了!师部都被偷袭了!这还打个屁啊! 第112章 歼敌两个营 苏罗通st5速射炮虽然火力凶猛,但20毫米的口径毕竟还是没法跟75毫米口径的ig18步兵炮对轰。 在步炮排的精准伴随攻击下,528团配置到左侧制高点方向的三门苏罗通st5速射炮在短时间内就被摧毁掉了两门,唯一剩下的一门也不敢再继续开火,而是迅速地向后方转转移。 按照刘焕的命令,一团两个营的轻机枪全部被配置到了第一线伴随步兵发起冲锋,捷克式的轻量化优势此时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无需副射手配合也可以单兵用站姿端着进行扫射。 你528团的mp18和“快慢机”火力再猛还能有捷克式的火力猛! 528团既失去了st5速射炮的掩护,又没有了一线自动火力加成,火力优势就此逆转! 一团两个营配合着二团的一个营,三比一的兵力优势加上一线的火力优势,几乎是一瞬间就犹如洪水般冲垮了已经拼尽到最后丝血状态的528团一个营。 刘焕大喊着:“不要停,继续向前冲击,直接把战场打穿,把敌人分割成两截!” 赵骥一次性押上三个营生力军的作用立即就直观地体现在了战场上,陈门岭道路的横向纵深并不大,战士们迅速就击穿了敌人左侧一个营的防线,并开始朝着敌人右侧一个营的背后发起进攻。 另一边,负责攻击右侧制高点的528团一个营此时同样处于丝血状态,在腹背受敌的情况只是稍作了一下抵抗也就同样崩溃了。 正面阻击阵地上的赵骥把敌人的溃乱尽收眼底:“吹冲锋号!全体发起总攻!” “嘟哒哒嘟……”冲锋号声仿佛带着魔力般刺激着战士喷张的血脉,大家齐齐跃出战壕朝敌人勇猛冲击。 正面一个营、右侧一个营、左侧三个营,528团同时受到三个方向的攻击,已经被打残的两个营根本招架不住,除了极少数思想顽固的人还在垂死挣扎以外,其余大部分的士兵都毫不意外地放下武器选择了举手投降。 被拦截在后半段的数百敌人则不顾一切地涌向身后的河流想要逃出战场。 “送人头的来了!大家准备好抓俘虏了!”曾晓率领特务连和民兵小队划着木船冲出藏身的芦苇荡。 跳河求生的敌兵此时就像刚打完窝的鱼一样,密密麻麻的在河水里扑腾起大量浪花。 特务连和民兵们则扮演起了渔夫的角色,大伙儿或用套杆、或用渔网、或者干脆直接用手,把在水里冻得嘴唇乌黑直打哆嗦的敌人提溜上船捆绑起来。 两个营的精锐敌人一夜之间就此全数被歼! 赵骥按捺着内心的兴奋走进战场:“快!快去问问!有没有抓到敌人的报务员?” “报告,抓到了,连人带电台和密码本一起都俘虏了!” “辛玥,你去监督,让敌人的报务员给他们团部发报,就说已经击破了我军主力的阻截,目前正在顺利向南垭口方向行进,小心看着别让对方耍滑头”。 “是!”作为三支队的通讯连长,有着多年地下工作经验的辛玥发报业务十分熟练,在有密码本在手的情况下,赵骥相信她不会给528团的报务员任何通风报信的机会。 “二团留下打扫战场,天亮后按原定计划抓紧回援三团,把押送俘虏和缴获的任务交给民兵同志们”。 “特务连配合一团继续攻击上虞县城!” 刚才的战斗中,二团的伤亡比较大,需要一段时间来重整建制才能继续作战,一团的伤亡情况相对要好得多,还具备继续作战的能力。 赵骥之所以决定以疲兵之态连续出击,是因为此时的上虞县城里只有敌人的团部留守,他打算趁着敌人兵力空虚和没有防备的心理打他个出其不意。 况且,528团直属队的电台、电话、火炮、骡马、辎重物资等可都是赵骥觊觎已久的好东西!还有军医、工兵、炮兵等技术兵种的俘虏! …… 上虞县城,参谋军官兴冲冲地拿着一页电报纸来到团长朱赤的面前:“团座,聂团副刚刚来电,他们已经击破了赤匪主力的拦截,目前正顺利往南垭口方向行军,预计中午时就可以抵达”。 “好!好!好!”朱赤连赞三声,“给被围的一营发报,叫他们务必给我坚守住了,同时要做好准备在聂团副到达时主动出击,拖住赤匪的主力无法顺利撤退回山里,力争打个内外开花的漂亮仗!” “这一仗我们528团赢定了,取消之前给师部的发报预命令,等我们一举独力歼灭赤匪主力后再给师部发请功电报吧,哈哈哈”。 大局已定,熬了一整夜的朱赤有些撑不住了,他揉揉发红的眼睛吩咐说:“我先去休息一下,参谋部除留下必要的值班人员,其余的也都去补补觉吧”。 前线获胜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团部,提心吊胆待命了一个通宵的官兵们不由都放松了下来,该补觉的补觉,该溜号的溜号,就连该值班、站岗的也都偷懒打盹儿去了。 一夜无事,等到天亮以后,接到解除戒严命令的上虞保安队照例打开城门放百姓们进出县城。 天色尚早,进出城门的百姓不多,连带着保安队的抽成也少了,一早上辛苦下来,就只收了几窝青菜和一尾巴掌大小的鱼。 就在毫无干劲时,一名保安队士兵忽然兴奋地跳起来指着前方:“看!大生意来了!” 一支商队赶着十几辆马车朝着城门方向慢慢行来,虽然还不知道车上装的是什么货物,但这么大的一支商队,抽成绝对是少不了的。 守门的保安队士兵立即就被激起了工作积极性,一齐站起身来准备仔细“盘查”,然后借机揩油扣下其中的“违禁物品”。 “站住!车上装的什么东西?” “都是些寻常货,粮食和布匹什么的”,商队带头的壮汉谦恭地露出副懂事知趣的表情,“老总,规矩我懂,劳你过来一下,孝敬都是早就备好的”。 第113章 特务连对警卫连 毫不意外,负责担当先锋执行伪装夺门任务的商队领头壮汉正是三支队特务连长曾晓。 作为曾经的清乡队员,曾晓熟练地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然后借着孝敬的理由,挽着领头的保安士兵走到马车背后。 特务连其他战士也装作发烟、唠家常等方式不动声色的靠近守门的其余保安队士兵身边。 马车刚遮住后面同伙的视线,保安士兵就觉得腰间猛地一阵剧痛,他想要呼救,但嘴巴却被曾晓死死捂住,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动手!” 特务连战士们冷不丁地就掏出藏在衣袖里的手枪对着自己身边距离最近的保安队士兵就开火! “哒!”“哒!”“哒!” 守门的保安队士兵瞬间就被当场击毙了一大半。 一见形势不对,少数几个站在远一点地方没有靠近的敌人刚想要回头逃跑,但马上就被特务连战士取出藏在马车上的早就上好膛、打开了保险的冲锋枪扫射击中。 “快!控制城门!给大部队发信号!” 其实不用发信号,潜伏在后方的一团一听见枪声就在第一时间发起了冲锋。 城门口的枪声同样惊动了正在补觉的朱赤,身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军人,即便是在熟睡中,他也下意识地如同听到了闹铃声般从床上翻身而起。 “出什么事了?”朱赤一边穿衣服一边迈开大步就往指挥部跑。 该死!聂世材那边不是已经突破阻击了吗?怎么会这时候被人打进城来! 该不会难道是……!!! 等朱赤跑到指挥部时,528团的警卫连已经集结完毕了。 “刚才响枪的是东门方向,警卫连立即出发过去,那边有任何情况立即报告”。 “马上通知县保安小队集结增援警卫连,副官,你带几个人亲自去一趟,如果对方敢推诿怯战的话,你就把那个小队长给我毙了接手指挥”。 “让团部各直属队立即集结,所有人都作为战斗人员使用,包括卫生兵、伙夫、马夫都不能例外”。 朱赤此时还无法判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能按照最坏的打算发出一长串命令。 但愿只是小股赤匪的骚扰性袭击吧! 一路疾行的警卫连刚跑到临近城门的街道上,巷口、屋顶、临街二楼窗户等位置就迎面射来密集的弹雨,队伍最前头的几名士兵顿时就被打成了筛子。 “注意隐蔽!”警卫连长条件反射似的一闪身就避到街边一家店铺的门柱背后,他是一名先后参加过围剿红军、平定福建事变和一二八抗战的老兵,仅仅几秒钟的时间里就准确判断出来犯的绝非泛泛之辈。 从枪声来看,对方使用的是清一色的冲锋枪,而且枪法极准,显然是经过了严格训练的劲敌,绝不可能是临时组织起来袭扰团部的农军。 “快!回去报告团长,来的是赤匪的主力,他们已经夺取城门了,请求增援!” 警卫连可谓是敌人中最顽固、最精锐的力量,自然没有见势不妙就轻易溃逃的道理。 “警卫连的都有了!跟着我马上抢攻!如果不能尽快夺回城门的话,大队赤匪一进城我们就都完了!”警卫连长不顾危险,探身朝着斜前方的屋顶就是一串三发点射,把一名射姿稍高的特务连战士击中滚落下来。 “上啊!”警卫连长勇敢地钻出藏身处,一轮扫射打得前方砖石乱飞,几名士兵借着连长的掩护趁机变换着位置交替前进。 “狗日的白狗子!”曾晓暗骂一声,随即抬手一枪就把一名冲出隐蔽处试图朝前推进的敌人击倒在地,“顶住了!一团的战友马上就到了!” 波波沙对花机关,特务连对警卫连,都持着全自动枪械的两方精锐之间立刻就爆发了激战! 警卫连的士兵在作战能力上的确更胜一筹,他们不仅射术精准,而且各种战术动作也非常熟练,这些历经大战方才幸存下来的都是国军中百里挑一的佼佼者,特务连的战士只要稍稍不慎暴露位置,就毫无例外地会遭到准确的还射。 顶在最前面的十来名战士很快就牺牲在了各自的防守位置上。 要是放在普通的军阀混战中,对方早就该在如此凶猛的攻势下坚持不住了,可眼前的这股赤匪却像是不怕死一样,一个个都钉在自己的射击位上宁死也不肯放弃后退。 随着时间推移,警卫连长不禁心生焦急,己方虽然单兵战力更强,但对方凭借提前抢占的位置优势一直死撑着不肯后退。 “哒哒哒!”警卫连长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机枪射击声,他回头一看,只见是团部副官带着几十个保安队士兵加入了战斗。 来得太及时了! 在保安队轻机枪的掩护下,警卫连士兵用精准点射和手榴弹连续端掉了好几处特务连的射击点,成功地控制住了大半条街道,只要能再往前推进大概二十米就能把特务连驱逐出去了。 曾晓扔出一枚手榴弹把两名试图往前冲击的敌兵炸翻,但马上就被敌人的mp18花机关打得抬不起头来。 警卫连长趁着曾晓的射击空窗勇敢地冲出隐蔽处,拿起一枚手榴弹就准备掷出…… “哒哒哒!”一串子弹顿时就把警卫连长前胸打成了马蜂窝,还没掷出的手榴弹也无力的掉落在地上,“轰”一声把跟在他身后的一名士兵炸倒。 曾晓回头一看,激动得差点都要哭出来了。 只见街道后方的城墙上,不知何时已经架起了机枪,正在朝着狭窄的街道疯狂倾泻火力。 是一团!是一团赶到了! 一团率先赶到上虞县的自然是向来自诩三支队头号猛将的陈前,已经升任营长的他这次依旧坚持跟着先头连一起行动。 一进城,陈前就听见前方街道中激烈的枪声,不过他没有选择马上加入战斗,而是冷静地下令在城门涵洞建立步兵线,并把连属的三挺轻机枪布置到城头上。 现在最要紧的任务是控制住城门接应大部队进城才对。 第114章 收复上虞县 控制住城门以后,陈前即刻下令布置在城头的机枪对邻近街道进行火力封锁,同时以步兵增援特务连。 随着一团越来越多的战士进入城内加入战斗,本来胶灼的巷战形势立即就呈现出了一边倒的态势。 身为地头蛇的县保安队率先崩溃,他们都是本地人,甚至不少人的家就在县城里,打输了回家把衣服一换就能躲起来,实在没有为了每个月些许饷钱去拼命的必要。 528团部副官是个黄埔毕业不久的年轻军官,他满脑子都是南京宣传的那套精英救国的理念,看着溃败下来的保安队士兵顿时就怒不可遏。 “都给我滚回去!跑什么跑!跟赤匪拼了!军人要是都像你们这样还怎么救国!” 一众大头兵苦苦哀求道:“长官,打不赢啦,不是我们不卖命,可赤匪主力都进城了,这仗还怎么打啊,求你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不行,今天谁敢擅自撤退,老子就毙了谁!”副官发狠扬扬手里的“快慢机”,“我辈身为军人,报国正在……” “邦!”副官话刚说到一半就俯首栽倒在地上,一名保安队士兵举着枪托骂了句:“狗日的废话真多,你们这些当官的克扣我们军饷时咋不说报不报国的”。 “兄弟们,快跑,再不跑红军爷爷就要杀到了!” 可惜这位自诩忠臣义士的副官对普通士兵只有怒其不争的愤懑,却无哀其不幸的怜悯,几十号人的保安队立即就做了鸟兽散。 保安队的溃散成了压垮警卫连的最后一根稻草。 “连长死啦!” “保安队的人也跑了!” “赤匪主力进城了!” “快跑啊!打不过了!” 即便是国军中最死硬的御林军,88师士兵的战斗意志也就是比其他旁系杂牌稍高一点罢了,在组织程度上并不存在跨档的提升。 在连长阵亡、援兵溃散、对方主力入城、取胜无望的情况下,528团警卫连同样很快就丧失了继续坚持抵抗的勇气,纷纷丢弃武器四散逃命。 由于之前攻克过上虞县城的缘故,一团的战士们迅速沿着再熟悉不过的街道朝528团的指挥部、炮兵营地、辎重仓库等关键要点前进。 指挥部里,团长朱赤已然知晓局势无法挽回了,羞愤之下就欲举枪自戕。 几名团部军官吓得赶紧上前劈手夺下他的配枪:“团座不可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还是先回诸暨看师长怎么说吧”。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528团有此一败的根源还是在于师长孙元良大量抽调部队给自家生意当免费劳力造成的。 如果不是兵力被摊薄的话,红军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能从四明山里面突破防线杀出来。 朱赤稍微演了几下,然后就顺从地被部下“裹挟”着直奔西边的诸暨县城而去,至于还留在城里的团属炮兵、工兵、辎重兵等……那就只能各安天命、自求多福了。 上虞城东,赵骥才踏进城门涵洞就听得耳边响起“叮”一声系统提示音:“恭喜宿主击败88师528团取得第三次反围剿胜利,相关奖励已放入敌辎重仓库,请注意及时领取”。 反正县城已经被完全控制住了,赵骥倒不急着去查收奖励,他叫来刘焕吩咐说:“马上把敌人的仓库封锁了,缴获清点好了给我报份清单”。 “队长你就放心吧”,刚打了个大胜仗,刘焕心情也很好,“新房都进了,新娘子还能飞了不成”。 两人一边打趣一边走进朱赤原来的指挥部:“这里有什么发现没有?” “报告!”一名正在清理搜查的战士赶紧递上一摞子电报纸,“这是敌人的往来电报记录”。 赵骥快速翻阅一遍,抽出几张笑着转递给刘焕,“你看看,嘿,528团这个团长小心思倒是不少,这下可为我们又争取到了不少时间”。 电报往来记录上白纸黑字的写着朱赤先是晚四个小时再向师部求援的命令,后来接到三支队冒充聂世材报捷的电文后干脆直接就取消了求援。 刘焕看过后也忍俊不止道:“这个负责记录的也是个实心的老实人,哈哈,居然连这些都给事无巨细的记下来了”。 国军报务员逃命时不烧密码本和电报记录是常有的事情,赵骥前世就看过一个华野报务老兵的采访。 老人说他所在的部队有次缴获了敌人的密码本,但敌人居然隔了一年多才更换新的,而且刚换了没多久,他们部队很快就又缴获到了那本新的密码。 “稳妥起见,还是往诸暨和嵊州方向放出警戒哨为好”,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孙元良哪根筋突然短路了要跟自己拼命也是说不准的事情,“缴获清点好以后要尽快起运回山,走吧,一起去看看这次都有些什么好东西”。 赵骥和刘焕刚走到仓库门口,负责看守的连长就像中了大彩般迎上来报喜道:“队长,团长,我们三支队这次可发财了!” 系统到底奖励了些什么呀?居然把大家高兴成这样子。 赵骥怀揣着好奇踏入仓库,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整整齐齐排成一排的五门崭新蹭亮的ig18步兵炮! 这些炮不可能是原属于528团的,ig18步兵炮在88师的编制里是直属于师部指挥的,所以只可能是系统的奖励。 我草!系统这次这么大方!加上原有的那一门,三支队这下子光是身管火炮就能编出一个炮兵营了! “还有嘞,队长你快过来看,这枪古怪得很,大伙儿都没见过,没一个认得出来的”。 赵骥跟着看守仓库的连长走进另一间库房,随即就不由又在心头暗骂了一声“我草”! 库房里密密麻麻堆着的全是一款“怪枪”,你说它像机枪吧,可它偏偏是栓动射击的,你说它像步枪吧,可谁也没见过口径这么大的步枪。 库房里的战士们都好奇地围上来问赵骥:“队长,你认得这是什么枪吗?” 第115章 能中心开花吗? 博伊斯反坦克枪是才刚刚列装英军的新锐武器,国军德械师也有少量引进作为一线反装甲手段。 该枪口径13.9毫米,采用类似捷克式轻机枪的上方弹匣供弹,空枪重量16.3公斤,有效射程约500米,可以击穿21毫米厚的均质装甲。 这款枪在欧洲战场很快就被淘汰,但如果用在亚洲战场收拾小日本的豆丁坦克还是手拿把攥的。 “报告队长,这种怪枪一共缴获了六十支”。 不用猜也知道,这肯定也是系统的奖励。 赵骥有点纳闷,国军的装甲车辆极少,而且还都像宝贝疙瘩似的养在南京周边,由后来的徐州剿总副司令担任指挥官,绝无可能派来对付自己。 管他的,反正有总比没有强,先给每个连装备上两挺增强攻坚能力再说。 除了系统奖励外,528团属炮兵的82毫米大口径迫击炮也全部完好无缺的姓了赵,另外还有大量的冲锋枪、快慢机和炸药、西药、电台、水泥、被服等辎重物资被缴获。 不愧是中央军嫡系精锐啊,光一个团部就这么富,也不知道陈门岭歼灭的两个营此刻清点出了多少好东西?那种拥有恐怖反步兵火力的st-5速射炮到底缴了几门? 此时,让赵骥心心念念的st-5速射炮已经在据守南垭口的528团一营外围呈弧线展开。 负责打扫战场的二团一共清理出了四门完好的st-5炮,就连损坏后无法正常使用的两门也被打“节俭仗”惯了的陶旺安排人手推回去当做零件备份。 曹路恋恋不舍地从st-5炮身上收回贪求的目光,然后对陶旺说:“陶哥,我们三团这边都准备好了,你那边如何?” “全换上了”,陶旺敲敲脑袋上的m35德式钢盔,又拉扯拉扯身上还带着血迹的呢子大衣,“辛玥的通讯连已经冒充528团援兵给里面的发了报,约定好了时间内外夹攻”。 “目前一切顺利,待会儿就按原定计划执行,不用再对计划做修改了”。 “好,那我这就回去下命令”。 驻防营地内,528团一营长站在一处屋顶上不时紧张地抬起手腕看看时间,然后又焦急地拿起望远镜往外围眺望。 唉,时间就快到了,这聂团副怎么还没动静。 昨晚,四明山里的红军猝然发难,当真是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竟然连部队都来不及展开就被堵在了营房里。 幸好这股赤匪除了一门老式山炮外就再无可用于攻坚的重火力,自己才能勉强靠着营防工事和强大的曲射火力扛下了对方的第一波攻势。 要说这股赤匪也当真算得上顽强,他们趁夜偷袭未果后居然不肯撤退,而只是后撤拉开一段距离把自己给围了,想来估计是伤亡过大需要重整建制。 528团一营长想到这里不禁心中暗自窃喜,对方这一退就白白给了自己稳定军心、调整部署的喘息时间,更可贵的是,副团长聂世材已经率领另外两个营赶来支援自己了。 等援兵一到就可以中心开花,那自己就能立下孤军坚守的大功了! “哒!”“哒!”“哒!” 前方远处忽然传来几下稀疏的枪声,把沉浸在对未来升官发财美好幻想的一营长拉回了现实。 “是不是援兵来了?”工事内的士兵们纷纷伸长脖子想要望个究竟。 一营长也赶紧拿起望远镜朝响枪的方向望去,可惜,镜子里面却什么也看不到。 “哒哒哒……哒哒哒” 枪声变得愈发激烈起来,外面的红军也似乎开始出现了少许的骚动和不安,不时的有士兵穿梭于各处阵地间,看样子应该是负责传达命令的通讯兵。 “营长,肯定是聂团副他们来了,兄弟们被堵在这里憋屈了一整晚了,你下令让大家主动出击吧”。 “急什么,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擅自出击”,一营长嘴上怒斥着部下,眼睛上的望远镜却一刻也没放下,“再等等,等我看清楚了再说,这些赤匪狡猾得紧,可别上了他们的当”。 一营长是参加过对井冈山的第五次围剿的。 那一次,国军虽说靠着坚固的堡垒和强大的火力击败了执行李德“以堡垒对堡垒”作战原则的红军,但红军撤退时神鬼莫测的诱敌战术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战场上谨慎点总是不会错的! 镜子里的红军越来越躁动,终于——一营长清楚地看到随着对方阵地上被炮弹炸起几团尘土,已经开始有人撒腿逃跑了! 不要急,不要急!一营长按捺住狂跳的心脏,不断在内心告诫自己要戒骄戒躁,一定要等确定是己方来援后才能出击。 溃逃的红军越来越多,显然是身后受到了强敌的猛攻。 突然!一面青天白日满地红出现在了望远镜的视野内,一大批头戴m35德式钢盔的士兵举着旗帜奋勇追击。 “突突突……”另一处爆豆般密集的射击声立即就吸引住了一营长的耳朵,这个声音在中国战场很难听得到,但对他却再熟悉不过了——那是st-5速射炮特有的声音! 这下假不了啦! 败逃可以伪装,追击可以伪装,但这些m35钢盔和st-5速射炮是绝对不可能伪装得出的吧! 总不可能是红军把聂团副率领的团主力给歼灭了吧?哈哈哈! “传令全营,赤匪已呈溃散态势,各部以排为单位分散出击,这一仗的目的是要剿灭残匪,所以关键是要分散开扩大打击面,都明白了吗?” “明白!” “好!出击!” 528团一营即刻开出营房,然后按照营长的命令尽量分散拉开一张大网,朝着红军溃逃的四明山区方向兜了过去。 一营长自己则带着几名亲近的军官主动前往援兵阵地请见一路奔波、辛苦来援的上司聂团副。 “聂团副呢?快去报告,就说是我特地来请见以表感激”。 “哦,团长说了,让你自己进去,他就不出来迎了”,负责警卫的士兵像看傻子似的调笑道 。 第116章 全歼528团 “追上去!别让赤匪逃回山里了!”敌人大呼小叫着死命追击。 打这种顺风仗简直不要太爽,前方的红军士兵明显已经被团主力打破了胆,一路奔逃头也不回。 一名连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头,这些赤匪……逃得也太不像是在逃了——他们不仅没有沿途丢弃武器和辎重,就连队列都是成建制的没有溃散! 这哪里是逃跑,说是急行军还差不多,而且是早有预谋的急行军,否则组织度再高的军队也绝无可能在仓促撤退时不遗留下任何物资在战场上! “停下!都赶快停下!抓紧展开战斗队形!” 事后的醒悟只能对未来有帮助,对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前提是你能活得到未来。 一阵急促的机枪射击突然响起,正在全力追击的敌人顿时就被打懵了头,直到最前头几名士兵被12.7毫米口径的重机枪子弹打得碎肢四飞,后头的人才犹如一窝半路遇猫的老鼠般调头四散乱窜。 娘的!赤匪居然在半路上安排了火力掩护撤退! 直到此时,敌人仍然相信自己是处于追击的有利态势,只不过对方比想象的厉害一点,知道在退路上部署掩护部队罢了。 “给我顶住!等聂团副率领的主力赶上来以后就好了!” 528团不愧是精锐,尽管半道遭遇突袭,但还是很快就原地利用各种地形遮蔽物开始组织抵抗。 可再精锐也毕竟只有一个营的兵力,还是失去了坚固工事和重火力支援的一个营。 “好,敌人已经被火力阻隔停下了”,曹路兴奋地握了下拳头,“让伪退的部队调头,给我打回去!” 由于事先得知不是真的撤退而是诱敌,三团的各个连队此时都保持着整齐的队列,接到命令后立即就原地调头,然后展开攻击姿态返身回击。 这下子,就连528团的普通士兵都能看得出不对头了:“连长,有点怪呀,赤匪能提前布置火力掩护撤退还勉强说得通,这怎么还给反攻上了?” “撤!撤回营地去!”敌连长当机立断,必须在被红军彻底咬住以前撤回工事里,只要撤回去了就至少能暂时保住性命。 趁着三团的反攻还未全面展开的空当,敌人不顾一切的撒丫子就原路往回奔去。 “敌人逃了!团长,要不要吹冲锋号!”三团司号员急了,生怕敌人又缩回乌龟壳里去,到时候可就又不好打了。 “不,命令各营、连继续保持谨慎态势进行追击,敌人是逃不回去的”。 敌人狼狈逃到营地外围,眼瞅着再跑上短短两百米就能躲进工事里了,可就在这时……自己之前修筑的堡垒射击孔里猛地喷出了一股股火舌。 “突突突”,对528团士兵来说这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德制仿瑞士苏罗通st-5速射炮。 这可是团部直属小炮连才有的重火力呀,怎么会朝着自己开火啊?!!! “停火!停火!我们是一营的,你们忒么的打错人了!”一营的士兵火冒三丈的趴在地上大叫大嚷起来。 “528团一营的兄弟们,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是谁?” 一个身穿德式呢子军大衣的人被五花大绑押着推到了营墙上,他一出现,外面趴在地上的士兵顿时就都傻眼了,这人太眼熟了,不就是自己的营长吗? 这是怎么回事儿?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你们的援兵也被我们歼灭了!再战无益,我劝你们还是赶快投降吧,我们红军有政策优待俘虏……” “你们之前收到的电报是假的,那是我们用歼灭你们的援兵后缴获的电台发出的……” “上虞县也被我们打下来了,你们那个姓朱的团长已经跑了,你们没指望啦……” 一开始还处于懵圈状态的敌兵在三支队战士们的喊话中这才逐渐清醒过来,自己目前所处的局面也慢慢清晰起来。 自己这一营人马被红军两个团夹在了狭小的野外空间里,既无法展开队形就地野战,也缺乏重火力来集中突围,已经彻底失去了取胜或者坚守待援的最后一丝丝可能性。 敌人即便再顽固,此时除了乖乖投降也别无它路可走了。 还是算了吧,降就降了吧,国府无非也就是给的饷比其他部队厚一点,反正打赢打输都与己无关,何苦为了军官老爷们的乌纱白白丢了自己的性命。 “别开枪!我们投降了!” 88师528团就此覆灭! 消息传到诸暨县时,孙元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你再说一遍!528团就……就这么没了!那可是一个整团,近三千人的一个整团啊!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赤匪就给吃掉了!” 眼见师长大发雷霆,指挥部里的一众军官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这时候被抓住一丁点儿错处变成上司的泄气口。 孙元良无能发泄良久才缓了口气下令道:“让262旅和527团马上往诸暨靠拢”。 折损一个整团、丢失上虞县城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当务之急是要在南京震怒之前先把上虞给重新夺回来,多少将功折罪一下下,也好给校长一个原谅自己的借口和台阶。 参谋长张柏亭一听就猜到了自己这位师座的心思,他本不想在这时候出头插话,但已经都丢了一个528团了,要是再出个岔子可就闹大了。 “师座,这事儿急不得”,张柏亭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目前各团都有连队缺编,立即拉上战场的话怕是会大大影响战力,还是缓上几天先让外出……让外出侦察的连队归建才是万全之策”。 孙元良脸微微红了一下,他自然听得懂张柏亭话里暗指的是什么意思,可上虞就紧挨着诸暨,红军既然已经都打到隔壁了,万一他们再突袭诸暨的话,自己的安全又该如何保证呢? 张柏亭知道孙元良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黄埔生,绝非军事白痴,只不过这人身为军人却太过惜命,所以才会乱了分寸。 第117章 俘虏不好招 为了大局着想,身为参谋长的张柏亭只能叹口气在主将方寸大乱的时刻劝说道:“师座,赤匪之所以能短时间内一口气吃掉528团,那是因为朱赤他们兵力分摊得太薄了,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才会如此”。 “上虞城防坚固,我们现今又有了防备,他们一支才刚刚打完一仗的疲兵怎么可能打得下来”。 “与其匆忙去攻,不如稳扎稳打,依我的猜测,赤匪绝不会死守上虞跟我们硬耗的,我们师又不是没跟赤匪打过交道,他们是什么风格你还不清楚吗?” 是呀,张柏亭说得对啊! “那就……那就让外出执行任务的各连先归建吧”,孙元良虽然肉疼生意受了影响,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先把上虞夺回来再说了。 如张柏亭所料,上虞县里的赵骥正忙着往山里搬运缴获的武器、弹药和各类物资。 “老赵,俘虏都已经宣传过政策了,不过……不过只有八十多人愿意留下”,杜斌彬走进指挥部有些气恼地说到。 只有一百多人?赵骥听了也觉得诧异,528团是个有两千大几百人的大团,除去阵亡、逃掉和负伤致残的不算,光是全手全脚的俘虏就抓了一千出头。 他们里头竟然只有区区八十来人愿意参加红军? 跟俘虏宣传政策是政治处的职责,这次为了从精锐的88师俘虏里头多招些能打的,身为三支队政治处主任的杜斌彬在战事结束后第一时间就兴冲冲地赶来给俘虏们亲自做宣传。 可宣传的结果却跟杜斌彬预想的大不一样。 之前无论是保安队还是新15师、第6师这样的正规军俘虏在了解了红军的政策后,参加红军的热情都非常高,可88师俘虏的反响却非常冷淡。 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这样呢?赵骥的脑子里不禁突然跳出一段前世看过的记录来。 孟良崮战役,华野一共抓了整编74师一万九千多人的俘虏,当时华野各部都把这些五大主力之首的俘虏兵视为“香饽饽”抢着要。 可这些俘虏非但对华野的俘虏政策不感冒,竟然还私下串联企图聚集起来暴动,幸好消息走漏被我军及时发现才制止了。 经过审查和分析,原来整编74师的官兵一来大多都因为抗战时的功绩和解放战争初期的胜绩而颇为骄傲,内心深处是看不起一直被宣传成土匪的华野部队的。 二来,也是更重要的,整编74师这样的绝对嫡系待遇很好,尤其是在解放战争初期,就算我们这边实行官兵同吃同住的公平措施,可归根结底终究是不如人家吃得好、挣得多,何况我们这边还不准作威作福鱼肉百姓,那就更没赚头了。 赵骥想来,88师的俘虏大概也是因为这些才不肯参加红军吧,毕竟现在的红军面临的形势比后来的华野更严峻,不仅前途渺茫,搞不好还会掉脑袋的。 “这样吧,我们把俘虏政策小小修改一下,打骂自然还是不准打骂的,但那些不愿意加入我们的暂时也不能放”。 不放?杜斌彬听完愣了一下:“不放难道就这么白养着耗粮食啊?” 红军时期我们的政策是“愿者留,不愿者走”,招俘所花的时间并不长,通常宣传讲解几遍政策后就给不愿意留下的俘虏发路费放回家了。 解放战争时期,我军的俘虏政策是有所改变的,尤其是像整编74师这样的国军精锐主力的俘虏,因为他们绝大多数被释放后并不会回家,而是会回到原部队继续与我军作战。 所以,陈帅当时决定除了年纪太大或太小的会直接释放外,其余的都会看押起来进行长时间的思想教育,而且随着我军招俘的手段越来越丰富,大多数的俘虏在被关押一段时间后就会选择加入我军。 “又不是说一直不放”,赵骥笑着打消杜斌彬的顾虑,“我的意思是多留出一些宣传的时间来,多费些心思,多用点手段,在我们和孙元良达成默契以前不能纵虎归山”。 杜斌彬为难道:“这么干不符合政策吧?再说了,88师的这些俘虏顽固得很,我看再多宣传也不会有太好的效果,为了多招几个人而花费那么多的粮食,值吗?” “人心都是肉长的,除了照本宣科的宣传政策,你们政治处还可以多让他们亲眼看看我们战士的日常生活嘛,嗯……对了,还可以编排点戏剧给他们看嘛”。 杜斌彬听得莫名其妙:“排戏?排什么戏?” “排点讲穷人是如何受欺负、我们又是如何给穷人做主的戏嘛”,赵骥建议说,“我之前听别人讲过一个故事,说某个村子有个叫喜儿的美丽姑娘,他父亲叫杨白劳,是地主黄世仁家的贫苦佃农……” 杜斌彬将信将疑道:“这,能行得通吗?” “试试嘛,反正排出戏又花不了多少钱,88师的技术兵不少,其中很多比如军医、炮兵、测绘、工兵等都是我军急缺的人才,多费些功夫也是值得的”。 “好吧,我试试,不过修改俘虏政策这么大的事情,必须要取得廖书记的同意才行”。 赵骥对这一点倒是没异议:“正好我也还有其他事要报告,干脆你留下负责清点运送缴获和招俘的工作,我回山里去跟廖书记商量吧”。 “好,那你什么时候动身,走之前记得把军事上的事安排一下”。 “不忙,我打算过两天再走,你把528团连、营两级的俘虏军官交给我,我要亲自审问他们”。 赵骥算着时间,眼下已经是1937年初了,西安事变应该已经在去年12月份发生了,只不过由于信息阻滞的缘故,所以被围四明山区的三支队才会一直没有收到消息。 西安事变这么大的新闻,88师的军官不可能一点儿都不知道,赵骥希望能拿到这方面的口供,然后再跟廖春华谈三支队下一步的发展大计,不然自己空口白牙的说马上就会实行抗日统一战线如何取信于人。 第118章 早做准备 此时此刻,西安事变已经和平解决,不仅直接涉事的两方发表了一致抗日的公开声明,就连云南龙云、山西阎锡山、广西李宗仁、四川刘湘和山东韩复榘、西北马步芳等地方实力派也相继发声愿意派兵参加对日作战。 这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赵骥不难从俘虏的军官嘴里拿到口供,除了口供,孙林的情报组还搜罗到了几张有相关新闻报道的报纸。 赵骥带着这些资料返回四明山区找到廖春华:“廖书记,变天啦!” 廖春华困惑地接过赵骥递来的口供和报纸看了一遍,然后紧接着马上又看了一遍,最后才失神地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这肯定是敌人的骗局,中央怎么可能同意和反动派一起合作呢”。 廖春华的反应早在赵骥预料之中,因为当时两党两军之间可谓是血海深仇,绝非简单一句合作抗日就能说放下就放下的。 别说孤处南方星散各地的游击队了,就连近在中央身边的部队,其中大多数基层官兵后来也对名义上编入国军战斗序列抱有极大的抵触情绪。 “廖书记,这些都是真的,这么大的事情,谁也做不了假的”,赵骥把口供和报纸留在桌上,然后掩上门默默离开,把廖春华独自一人留在屋内。 有的事只能让当事人自己慢慢想通,旁人是劝不来的。 廖春华的心里肯定是知道这件事是真是假的,他只是在感情上无法接受而已。 当晚,哭得两眼通红的廖春华忽然推门来到赵骥的房间:“还没睡啊?”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商量,等着你嘞”。 廖春华坐下沉默片刻,酝酿平息了一下心情,而后才开口道:“我是信不过那些反动派会真心与我们合作的,不过中央既然有此决定,我们必须接受遵守,你是军事主官,说说你的打算吧”。 为了取得廖春华的支持,赵骥来之前就已经打好了腹稿:“首先,我们应该暂停对国军的主动攻势作战,不然就会使中央在政治上陷于被动”。 廖春华思忖一阵后摇摇头说:“那敌人要来打我们怎么办,难道不还手吗?再说了,就算敌人不来打我们,可皖浙赣根据地的同志们可还眼巴巴地等着我们帮他们解围嘞,难道我们就这么袖手旁观吗?” 西安事变之后,南京虽然暂停了对陕北的攻势,但对南方游击队的攻势却反而进一步加强了,三支队这边倒是击退了88师的攻势,可皖浙赣那边目前仍在受到国军多达十三个团的重兵围剿。 “拿上虞县和俘虏兵跟孙元良谈条件”,赵骥立即给出解决方案,“孙元良是生意人思维,讲究一个和气生财,只要有得谈的话,他就不会愿意跟人动手拼命的”。 原本的历史轨迹中,皖浙赣根据地领导班子分析认为国军在西安事变后会暂停对自己采取大的军事行动,所以应该趁机抓紧向浙西南的挺进师方向突围汇合,结果却在刚一进入浙江地界就遭受到了国军第19师的伏击。 “让孙元良去跟第19师勾兑,让开个口子放皖浙赣的同志们来跟我们汇合,只要他能办成这件事,我就还他上虞县和俘虏兵,如果他不答应,那就休怪老子把他的丑事给闹大”。 经过跟88师的这一战,廖春华也算对孙元良的风格有所了解了,赵骥的建议听起来倒的确是个值得一试的方法:“好吧,那就让孙林他们先试着接触谈一下,这一点我同意了,你接着说”。 “我们三支队应该立即开始着手往江北转移的准备工作”。 “转移?”廖春华立即质问道,“谁说要转移了?是中央的命令还是中央分局的命令?这么大的事我这个军政委书记怎么不知道!” 赵骥压压手示意廖春华稍安勿躁:“上级目前没有命令,这是我的猜测,我不是说要马上就转移,而是先把准备工作做起来以防事发突然,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我军留在南方的部队是南京的心腹之患,即便现在达成了一致抗日的协议,他们也不会容忍我们继续留在江南之地,我猜南京的底线是至少要让我们撤到长江以北才行,所以有些事必须早作决定”。 廖春华想想觉得赵骥说的有道理,有备无患总比没有准备的来得好:“那你心里肯定是已经有成熟想法了吧,说说吧,你觉得去哪里好?” “去大别山”,赵骥最近为了新根据地的选址绞尽了脑汁。 他先是定下了太湖地区,那里民生富庶,供养军队更容易些,而且湖中岛屿众多可以驻扎军队,丰盛的水草丛又把整个湖区变成了水道纵横难辨的天然迷宫,十分适合开展敌后游击作战。 可是太湖地区位于长江以南,不符合中央的决策,更重要的是三支队如今发展得很是壮大,如果再加上即将赶来汇合的皖浙赣同志们,太湖的作战纵深就显得有点不够了,不足以支撑数千人的大军进行游动作战。 历史上的太湖游击队最壮大时也不足千人,少的时候不过百余人,所以才能在那里生存下去。 赵骥的第二个选择是跟着挺进师去苏北,这也是原本时空轨迹里中央给出的指导意见。 中央的这个意见是很妥当的,但身为穿越者的赵骥却是知道此后会发生一件大事的——皖南事变! 既然都穿越了,那怎么能不去做点事情改写这出惨剧呢? 大别山地处鄂豫皖三省交接处,如果赵骥能在这里相较于原时空多添上一支数千人的部队的话,等到惨剧再发生时就可以大有操作空间,就有可能救出很多原本会无辜牺牲的英勇战士。 最后,如果赵骥能在抗战期间在大别山区坚持下来的话,那等到解放战争的时候,他手里的这支部队可就是全国大棋局上一枚非常关键的伏子了! 别人下棋是走一步想三步,赵骥可是早就预知了整局棋的走向。 第119章 两军会师 廖春华很快就同意了把大别山作为三支队未来转移目的地的构想。 他想的倒没有赵骥那么远,单纯觉得那里是四方面军建立的革命老区,群众基础好,又有山地地形作为战斗屏障,的确是个建立新根据地的好地方。 两人商量妥当后,立即就把刚活捉的528团一营长放回诸暨给孙元良带话。 “赤匪愿意谈判解决问题?”孙元良果然如赵骥所料,顿觉得刚想睡觉就有人递来了枕头,这就对了嘛,何必非得打打杀杀的,和气生财不好吗。 兵凶战危的,孙元良实在不想跟人拿命来玩。 孙元良好奇问道:“赤匪开出的条件是什么?” “他们在皖浙赣边界的部队想要向东进入四明山区合兵一处,想请师座跟19师的人说一声让条路出来”。 孙元良一听就不干了:“这怎么行,他们要是合兵一处的话,19师那边倒是清净了,到时候我可就该头疼了”。 “师座,这是匪首赵骥给你的信,你还是亲自过目吧”。 “哦”,孙元良拆开信封摊平信纸细细阅读。 赵骥在信里说得清楚,他已经获知西安事变和平解决的消息了,既然两党已经要团结抗日了,那后边也就用不着再内斗了,他向孙元良口头承诺,只要陕北的命令一到,他就立即挥兵北上,绝不在江南多留一刻,请孙元良大可把心放到肚子里去,不用悬着吊着的。 对于南京方面的心思,孙元良自然是了解得一清二楚的,老头子有密令给他,让他借抗日的由头诱骗红军下山整编,然后趁机包围缴械甚至不惜直接扑杀剿灭。 如果诱骗不成的话,那也要设法在半途伏击给予红军重创。 最后的红线则是必须逼迫江南地区的红军开到长江以北,否则就算公然撕毁和议也在所不惜。 从信的内容来看,赵骥明显对两党和议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居然还说什么请自己放心、愿意遵从北上命令的话语,既如此,那自己何不顺水推舟让对方放心大胆地自己走出大山呀。 “好,你去告诉对方的联络人,19师那边我答应去递话了,不过他们得先把上虞县即刻还给我,等皖浙赣的赤匪到了四明山后,他们就必须马上交还俘虏,然后就动身撤到长江以北”。 当孙林把孙元良的回话传到四明山时,赵骥听了只觉得好笑,嘿,这家伙是想把老子当猴耍嘞,哼,跟老子玩心眼,我可是开了天眼的。 “通知杜副书记,马上放弃上虞撤回山区,派联络员和之前来求援的同志一起秘密进入皖浙赣边区,叫他们从19师的防区进入浙江跟我们会师”。 19师是原湘军的部队,中央军借着追击红军的理由进入湖南后,原湖南省主席何键就被迫前往南京担任了中央执委的空衔,手下的部队则被调往江浙地区进行整编。 19师虽说和88师听名字是一般高低,可师长李觉对自己的实际地位还是心里有数的,孙元良这位南京红人绝非自己所能得罪得起的,是迟早要爬到更高位置上的。 孙元良在给李觉的传话中说的是他已有在两股红军会师后一举予以剿灭的妙计,但李觉哪会不知道孙元良是在跟对方做交易。 浙江的地盘就这么点大,88师被灭了一个整团的事瞒得住南京还能瞒得住同在一省的李觉? 不过嘛,既然孙师长难得跟自己开了口,这个不用花一毛钱的人情不做白不做,何苦去得罪他。 本想半路伏击的李觉怕坏了孙师长的好事,只得放开大路让皖浙赣边区的千余红军通过自己的防区进入浙江,紧挨着的88师防区各部自然更是不敢给自家师长添堵添乱。 再说了,就算个别心怀忿忿者不顾孙师长的面子,难道你连被扣押在山里的一千多号同袍手足也不管了吗?乱来可是会犯众怒的! 皖浙赣边区的千余红军沿途更是不敢在敌境丝毫停留,他们以不亚于一方面军抢渡大渡河时的行军速度全力穿越敌人防区。 好在浙江省的地形是呈南北长、东西短的形状,皖浙赣红军很快就顺利抵达了四明山区。 这支在原本时空中三路突围遭遇伏击而折损大半的队伍,这次终于成功转移到了一个暂时安全的落脚点,他们也将给新兵居多的抗日三支队增补大量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干部和骨干。 喜提“收复上虞”大功的孙元良立即就按照“合同”要求赵骥遣还俘虏。 “老杜,招俘的事进行得如何了?孙元良这家伙在催了”。 “嘿,老赵,你这招可神了!”杜斌彬兴奋地双手揽住赵骥的肩膀,“你就该到现场去看看,那些俘虏兵看了白毛女的戏以后就没几个不流泪的,个别情绪激动的还冲上台去要打扮黄世仁的演员,幸好被维持纪律的战士给拦住了”。 “那到底招到了多少人?” “愿意加入我们的有近五百人,占了俘虏总数的差不多一半”,杜斌彬难掩激动之色,“都是战斗技能纯熟的老兵,其中还有不少是技术兵员”。 对结果早有预料的赵骥自没有杜斌彬那般激动,反而还叹起气来,唉,要是留给自己感化俘虏的时间再长一点就好了,毕竟陈帅当年可是把绝大部分的俘虏都给吸收进我们这边了。 无论如何,有总比没有好。 “走,老杜,带我去看看那些愿意留下的”。 杜斌彬带着赵骥来到营地,指着新招的战士们介绍说:“他叫谢刚,本来是义乌的矿工,后来入了国军当工兵,他对爆破尤其在行,以后我们攻坚时可就又多一个手段了”。 和后世的工兵有所不同,民国时的中国军队由于严重缺乏大威力的攻坚火力,所以修筑工事、铺路搭桥反倒不是工兵的主业,爆破才是工兵凸显自身作用的主战场。 “太好了!我早就想成立一支工兵部队了,这下之前缴获的炸药、雷管什么的可就能派上用场啦!” 第120章 重新整编 介绍完谢刚,杜斌彬又拉过一名三十多岁长得白净斯文的人兴奋说道:“这位是明笙医生,这下我们三支队可算有了第一个正儿八经的军医啦”。 “你好,欢迎欢迎”,赵骥热情的和明笙握了握手。 对于明笙的加入,赵骥是有些意外的,像谢刚这样矿工出身的苦人在看了白毛女以后选择参加红军不奇怪,可明笙一看可知是个出身优渥、前途光明的读书人,他怎么也会看过白毛女以后感同身受呢? 杜斌彬似乎看出了赵骥的疑惑,把他拉到一边解释说:“明医生是四川重庆人,早年读书时在学校受过同乡闇公先生的思想洗礼,可惜闇公先生很快就遇害了,所以才没有被发展成我们的同志”。 “他一直非常同情贫苦大众,想要靠自己的医术救国救民,这才选择了参军成为一名军医,可国军的腐败习气令他极为不齿,现在亲眼看到我军的风貌后有此抉择亦属正常”。 这下赵骥的野战医院计划总算有个主心骨了,虽说只有一个正经医生,但好歹可以先把架子给搭起来,而且赵骥已经有了招募医生的计划了……南京城里想必医生不少。 有了近五百名俘虏的加入,又添了皖浙赣根据地的千余原十军团百战老兵的加入,部队重新整编的工作就成了摆在赵骥面前的当务之急。 作为军事主官,他很快就拟定好整编方案,然后动议召开军政委班子会议进行讨论审定。 看过赵骥的方案后,杜斌彬首先困惑道:“怎么?这次不扩编吗?” 有此一问实属正常,因为从人数来看,新增的一千五百多号人足够再编出一个步兵团来了,但赵骥的方案却是维持原有的三个步兵团编制不变。 赵骥早知道一定会有人对这点提出异议:“我们步兵团的营、连、排编制都很小,用国军的话来说就是小团,就拿刚交过手的敌528团来比较吧,他一个团的人数只比我们三个团加起来少小几百人而已,兵力基本相当”。 “我们的小团编制原先用来跟保安团和国军杂牌对阵是足够了,可用来跟像88师这样的嫡系中央军过招就有点吃力了,更别提后边北上还会遭遇更为强大、编制更充实的倭寇了”。 小编制部队在战场上最容易遇到的问题就是冗余兵力少,一旦出现哪怕是少量的伤亡,就会使整个部队的战斗力大打折扣。 举例来说,一个十人步兵班在战斗中分成三个作战小组、每组三人,分别担任突击、跟进、掩护任务,只要其中某个小组伤亡两人,就会使整个班的分工链条出现断裂,战场容错率实在太低。 而一个十三人的步兵班分作三组执行同样的任务,在同样遭遇某个小组伤亡两人的情况下就仍能继续保持战斗力,且班长还能根据具体任务内容把冗余兵力加强到特定的小组里去(最常见的就是突击组),战术灵活性也能得到更好的发挥。 即将而来的抗战是比反围剿强度更大的战场,敌人更为凶残,伤亡也一定会更大,赵骥必须考虑扩充现有编制内的兵员人数。 听完赵骥的分析,廖春华和杜斌彬都表示了同意,廖春华还额外建议:“三团的新兵最多,这次整编最好多给他们补充一些老兵进去增强战斗力,这样三个团就都能用来打硬仗了”。 “除了步兵团,为了更好应对接下来的敌人,各直属技术兵种也要进行加强,首先是炮兵营全部换装新缴获的步炮,不再保留原有的迫击炮编制,淘汰下来的大口径迫击炮直接配置到各步兵团内”。 系统分两次一共奖励了六门ig-18型火炮,单论身管火炮的话,三支队目前的炮兵配置已经跟88师持平了,正好都是一个营的配置。 “至于那门老式北洋山炮嘛……就不再保留山炮排了,把炮镜拆下来,炮身直接沉到河里去”。 “这怎么行!”廖春华和杜斌彬两个人一听就急了,齐声开口反对,“这门炮老是老了点,但不管怎样也总是门炮呀,哪能说不要就不要!” 赵骥无奈苦笑道:“不是我不心疼家当,实在是这门炮它太重了,而且又不能拆卸分解,一吨多重的大家伙,将来转移的时候拖着走不快呀”。 从赣粤边区艰苦环境里拼杀出来的廖春华虽然知道赵骥说得有道理,但终究还是肉疼舍不得:“还是封上油藏到山洞里边吧,我们总有打回来的一天,到时候拖出来还能用得上”。 “好吧,随你”,赵骥知道将来肯定有打回来的那一天,只不过那时候的军队应该是瞧不上这门老伙计了,算了,由得廖春华去折腾吧,到时候拖出来捐给博物馆也算是给老伙计寻个好的归宿。 “四门速射炮集中起来组建一个防空连,不过嘛,名称虽然叫防空,我们主要还是要用来平射给步兵提供火力掩护”。 对于当时严重缺乏火力的中国军队来说,速射炮这样的利器肯定主要是要拿来支援步兵作战的。 “但是对空射击的训练也不能不开展,20毫米的小口径炮虽然射高不高,但只要我们有这四门炮在手,倭寇的飞机就会心存忌惮,至少不敢在我们的防区肆意低飞”。 国军的苏罗通速射炮在抗战期间是取得过战绩的,一共击落击伤了倭寇九架飞机,虽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只要防区内有这个对空威胁存在,那就能使鬼子的飞机不敢过于放肆。 “另外要新建一个工兵连,以后再遇到攻击坚固工事的硬仗时,他们就能发挥大作用了”。 当时的工兵其实更应该被称作爆破兵才对,因为除了中央教导总队以外,眼下的中国军队无论国共都没有装备的有75毫米以上口径的大威力火炮,遇到大型坚固工事比如城墙、混凝土楼房之类的,唯一的攻坚手段就是爆破作业。 要直到抗战后期获得美援以后,才会有部分国军部队开始装备105毫米口径的榴弹炮。 第121章 去马鞍山偷鸡 说完部队整编的事情,接下来就该安排转移的前期准备工作了。 “目前中央虽然已经同南京达成了合作抗日的共识,但转移到新根据地的路上绝对满是刀山火海,我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来”。 在交还上虞县城和几百号俘虏后,一向“不好战”的孙大师长果然就偃旗息鼓选择了和三支队进行武装静坐。 看似风平浪静之下实则暗伏危机! 随着皖浙赣根据地的部队进入四明山区,原本负责堵截他们的第19师也一路尾随投入到了浙东地区的围剿作战,再加上原来的88师、第6师和新15师,眼下四明山周遭已经聚起了四个师二十个团的重兵集团。 他们就像守候在洞口的饿狼一般,只等抗日三支队脱离山区环境就会立刻一拥而上分食血肉。 廖春华和杜斌彬都盯着地图愁眉不展——形势凶险呀! 迟疑半晌,杜斌彬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不然……还是留下来不走了吧?从浙东去大别山这一路距离太远了,不仅需要长途跋涉,而且敌人肯定还会在沿途层层拦截阻击”。 他叹了口气悲观说:“能成功到达大别山区的几率实在太渺茫了,到时候别说十不存一,恐怕会是百不存一甚至全军覆没”。 廖春华比杜斌彬懂得更多一点,他补充道:“我军一旦离开根据地长途行军,沿路既无物资补充,在敌人几个师的压迫下又不能停留作战,最后多半都会跟………唉!” 廖春华话没说完,但赵骥却猜得到他没说出口的后半句——会跟之前的十军团和井冈山留守部队落得一样的下场! 以当时局中人的正常思维来看,这的确是条绝境血路,可身为穿越者的赵骥却非常笃定只有北上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浙东军政委三人班子目前隐隐是二比一的局势,赵骥必须拿出一个足以令人信服的理由来才能通过这次关系全军命运的重大决定。 “廖书记,杜副书记,首先,如果中央后面不要求我们撤到长江以北的话,那我们就原地留下来,但如果中央有这么个要求的话,我们就无论困难多大都应该坚决予以执行,对不对?” “这是自然”,廖、杜二人在服从中央这一点都是没有任何异议的。 “那好,军事上讲究个不打无准备之仗,身为军事主官,我的建议是提前做好一切准备,只等中央命令一到就尽快可以予以执行”。 廖春华和杜斌彬一起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对北上转移的意见原则是宜早不宜迟、宜快不宜慢”。 其实,这个“两宜两不宜”原则是502后来往北转移时提出的,所以浙西南挺进师最后也是为数不多从南方腹地成功成建制突围到江北的部队。 赵骥对此也深以为然。 “从目前的形势看,全国一致团结抗日已是必然,我们必须密切关注正面战场的进展,等倭寇出现南下迹象时,国军主力肯定会向北集结”。 赵骥敲着桌面一字一顿地说:“这时候就是我们转移的最佳时机”。 时间已经进入1937年春了,赵骥估计88师和19师、第6师很快就会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朝着淞沪战场集结了。 “我们的第一站目的地是这里”,赵骥用手指点点地图上皖苏两省交界处,“马鞍山!” “我打算安排李睿以四明商行为掩护,特务连配合,先行前往马鞍山寻找隐蔽地点囤积补给物资,我军到达此处后可以暂时歇脚,而后再视情况往大别山地区转移”。 赵骥选择马鞍山作为中继站其实还有更深一层的思考,只是会上不便明言。 马鞍山距离南京不过数十公里,自古便号称“金陵屏障,建康锁钥”,此地既有山地作为遮蔽,又有大江可以依托,位置且险且关键,南宋年间着名的采石矶之战就爆发于这一带地域。 赵骥计划利用马鞍山的位置和地形先发一笔财,再偷摸敲一记闷棍。 赵骥想得很美好,廖春华却立刻就表示了激烈的反对:“胡搞!马鞍山绝对不能作为转移的中继站!” 廖春华刚上山的时候就介绍过自己的履历,他曾长年在皖南地区从事农运活动,对安徽的地理环境十分熟悉:“马鞍山离南京太近了,反动派是绝对不可能容忍我们进驻那里的,到时候哪怕只是短暂停留也一定会引来敌人不惜代价的追剿”。 “而且要去大别山的话,马鞍山也不顺路呀,我们干嘛要费劲绕路去南京外围兜一圈?我们沿富春江就能直入皖南,然后转西就到大别山啦”。 赵骥很想告诉他那时候南京的军队根本无暇顾及自己这支五千人的孤军,但这话偏偏不能明说,何况现在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额……好吧,是我考虑不周,那就直奔大别山吧”,赵骥实在找不出个合适的理由,只能临时改变计划——先去大别山落脚,届时再根据实际情况看要不要分兵去南京外围偷鸡。 反正因为自己穿越而在浙东造成的改变不足以影响到即将到来的国战,在预知历史关键时间节点的前提下,留给自己的微操空间还是比较大的。 决心既定,各项准备工作立即全面展开,这其中最关键的就是情报。 三支队的情报网当然还触及不到南京乃至东京,但预知88师、19师和第6师都将会参加淞沪会战的赵骥严令孙林密切留意这三支部队有无开拔的迹象。 88师是最早一批被投入战场的参战部队,只要孙元良一动,那么北上转移的时机就要来了 。 没想到,比88师开拔更早来到的是来自中央分局一封措辞严厉的批评电文。 “抗日三支队长赵骥存在明显左倾逃跑主义思想,其在革命队伍中肆意发表放弃现有根据地的煽动性言论,现就地免去其浙东军政委员会委员的职务,要求其立即进行深刻反思,并做出检讨”。 第122章 暗中准备 中央分局电文的意思很明白,浙东根据地建立不易,是很多红军战士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不是你赵骥一个人的功劳,更不是你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至于说转移到长江以北的事情,那完全是你个人的主观臆断,上级是没有作任何指示或暗示的,以后少整那些未卜先知的事儿,就你聪明还是怎的。 电文撤消了赵骥的党内职务,但仍保留了他抗日三支队的支队长职务——以后你就老老实实听命令,叫你打哪儿就打哪儿,战略上的事就不劳你掺和了。 “中央分局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讨论的?”赵骥有些气恼地把电文拍在桌子上,“我不是说了嘛,只是先做准备工作,要等上级有明确指示了再行动,这事儿就我们三个人知道,到底是谁告诉中央分局的?” 廖春华沉着脸涩涩回答:“是我,这么重大的事情,我身为浙东军政委的书记,是有义务跟上级组织汇报的,至于这个处理决定……我也非常意外,但这,但这并非我的本意”。 杜斌彬担心两人起冲突,赶紧起身把赵骥按在椅子上:“这事儿怪不得廖书记,这事儿我们本来就不应该隐瞒上级”。 赵骥叹口气坐倒在椅子上无话可说,按照组织规定,廖春华的汇报行为是没有什么可指责的,多时相处下来,赵骥也知道他并不是个爱打小报告的小人。 中央分局之所以如此愤怒的原因,赵骥倒也猜得到几分,因为后来放弃南方根据地的决定在历史上的确是在江南各地游击队中受到了很多的质疑和抵触,以至于在后来的实际执行中经常被拖延、打折扣乃至拒绝执行。 眼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个牺牲、倒下,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根据地,如今叫你白白拱手让人,换谁能甘心接受得了? 这种心情,不是开了天眼预知未来结局的后人所能轻易理解的。 而明知如果不走会发生什么事的赵骥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中,抗日三支队是他一手一脚拉扯出来的部队,说是自己的心血也毫不为过,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就这么折损在江南之地。 拼了!哪怕要背处分也必须拼了! 赵骥狠狠盯住廖春华和杜斌彬毅然道:“我还是坚持认为有备无患不是坏事,你们两个怎么说,转移的准备工作究竟还继不继续?” “这……”其实在廖春华的心里,之前就已经认可了赵骥的分析判断,只是他也没料到中央分局不仅否定了这个意见,而且反应还会如此强烈。 见廖春华犹豫,赵骥又转头看向杜斌彬:“老杜,如今的大形势剧变,其中的利害我分析过,你们也都认同,我又不是说现在马上就要转移,你说,到底要不要提前留一手以防万一?” “抗日三支队是我们一起从四个人一步步发展到今天五千多人规模的,如果将来仓促……” “好啦,别说了”,杜斌彬起身拉起赵骥就往门外推,等两人来到外面后才低声着急说,“你疯啦!上级既有决议,你难道还想违背不成,这次只撤了你的党内职务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矛盾若是闹大了对这支队伍又能有什么好处!” 相比于赵骥对未来的担忧,杜斌彬显然更害怕萧墙之祸就在眼前,他知道赵骥在三支队内部威信极高,这支队伍又远离中央分局孤处浙东,万一赵骥意气用事的话,搞不好整支队伍立时就会有分裂的危险,后果不堪设想。 杜斌彬的担心不无道理,南方游击队长期星散各地独立发展,军事主官个人威信对部队影响力极大,带兵叛逃和拒绝执行命令的情况不是没有发生过。 “你冷静点,后勤工作归政治处负责,我会私下暗中做些手脚准备的,你放心吧”。 赵骥有点诧异地看向杜斌彬,嘿,这个老杜上山以后倒是比刚认识的时候开通多了,还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呀! 好吧,反正陕北中央明令南方游击队北上还要等到年底,赵骥冷静下来思考片刻便有了主意——对啊,到时候我如果找那位帮忙的话,就算中央分局不同意也没用了。 此后数月,“裱糊匠”杜斌彬果然守诺安排李睿打着四明商行的招牌前往鄂豫皖边区收购物资,曾晓也率领特务连化装成商行伙计秘密进入大别山区,一方面是要勘察地形测绘成图,另一方面则是挑选隐蔽地点把李睿收购来的物资储存起来。 …… 浙西龙游县,蒋怡默默地收拾着行李:“哥,你就不能不去吗?当初,当初还是他救的你……” 蒋怡说到此处不由得抹了把泪再也说不下去,垂首坐在旁边的蒋良栋见状长叹一声:“真是冤孽!” 前不久,南京军事委员会发了一纸文件,把正在浙西南地区跟挺进师作战的浙保团编入了88师作为伤亡补充,而龙游县保安小队就在补充征召范围之内。 “放心吧,我听说浙东那边的战事已经停下来了”。 蒋怡心思灵动,立即就察觉到了其中的异常:“既然浙东不打了,那为什么还这么着急要把浙保团补充进88师啊?难道是要……” 国共两党暂停刀兵一致对外的消息早已刊登在了全国大大小小的报纸上,各地的抗日游行也闹得沸沸扬扬,前几天蒋怡还亲眼看见龙游县的学生们去政府门前递请愿书嘞。 88师这次没有招募新兵来补缺,而是从浙西南前线直接抽调浙保团老兵,这说明南京方面肯定是有很急迫的战事需要88师去打,那作战目标就只能是——倭寇! “哥,你不如就辞了军职吧,留在家里继承祖业生意难道不行吗?”蒋怡知道“九一八”事变、长城抗战和“一二八”淞沪抗战的结果,哥哥此去只怕会凶多吉少。 “不许胡说,我是军人,为国家抵御外辱乃是本份”,蒋良栋疼爱地伸手帮妹妹抹去泪水,“要是我这一次回不来的话,你就……你就去投靠他吧”。 第123章 不出所料 1937年上半年,也就是西安事变结束后的半年时间里,南京方面虽然口头上同意了国内各方势力一致抗日的主张,但却迟迟没有采取任何实质上的动作。 南京的国府明显对倭寇心存忌惮,反正东北三省从来就不是自己的地盘,丢了也就丢了,只要对方不试图推翻自己的统治,那又何苦去跟对方拼命呢。 可惜野兽又怎么会放弃眼前的肥肉呢?你越是示弱,它就越是嚣张。 七月,卢沟桥的枪声终于打破了南京的鸵鸟思维,但即便到了这种时候,他仍然不愿意把藏在沙堆里的头抬起来,不仅拒绝派兵援助驻防华北的原西北军部队,甚至强令尚在苦战支撑的二十九路军弃守后撤。 直到华北自治傀儡政府的成立,这才让南京政府猛然意识到倭寇的野心——狗日的小鬼子这是想彻底瓦解自己的政权呀! 87师、88师和36师三支完成了德械改编的标准师随即开始向上海方向集结。 88师离开浙东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四明山中。 廖春华放下手中的情报长吁口气,唉,果然被赵骥言中了啊! 杜斌彬看过情报后也愁眉不展,局势虽然开始朝着赵骥预言的方向进展,但中央分局黑纸白字严令放弃根据地的电文摆在那里的,没有命令谁敢擅自转移呀。 “不然……你去找赵骥探探口风,看他是个什么意见?”浙东军政委三人班子如今只剩下两人,偏偏还都不是主抓军事的,有些抓瞎的廖春华只好央请杜斌彬用“委婉”的方式私下去问问赵骥。 杜斌彬只好敲开了赵骥的房间:“老赵,你听说了吗,88师已经离开浙东了”。 “没听说呀,88师真的撤围了吗?反正我们现在又不能动弹,走不走的有什么关系”,赵骥没好气的顶了一句。 “你少给我装糊涂”,杜斌彬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径直坐下,“我问过孙林了,他把这份情报给你传阅了的,快说说,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赵骥虽说被撤消了党内职务,可军事情报还是必须传给他这个支队长了解掌握的。 赵骥好整以暇地拿起杯子喝了口茶:“不急,再等等看,包围我们的四个师才走了一个而已,我估计19师和第6师后续多半很快也会被抽走”。 “四个师抽走三个?”杜斌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要是浙东核心腹地的国军部队都被抽调走这么多的话,那战场上一共该得要集中多少部队啊?这是准备要打多大的仗啊?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赵骥笃定道,“等四明山周边的国军兵力进一步空虚,等上级通知转移的命令送达”。 “那……上级的命令会来吗?” “会,一定会来的,而且会很快”。 离开赵骥的房间后,杜斌彬立即就返身去找到廖春华复述了两人的谈话内容。 廖春华听完沉思半晌,最后终于咬咬牙下定决心:“那就再等等看,要是敌人当真如赵骥所料大量调走的话,要是上级真的会在近期有命令送达的话,那我们就立即转移”。 井冈山留守部队里能顽强存活到现在的人都不是愣子,廖春华当即安排道:“不过相关准备工作得马上抓起来,还是老规矩,我来抓思想动员,你来抓物资转运,我们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了,必须要紧张起来才行”。 “那军事方向的事……” “这时候了还忌讳什么,军事上的部署让赵骥全面负责,要是将来上级问责的话,由我一力承担”。 杜斌彬没敢跟廖春华说自己其实早就秘密派出了四明商行和特务连,只淡淡答应了声“好”就走了。 部队转移驻地不是件小事情,首先就是很多家在本地的战士对前往异乡作战抱有抵触情绪。 和后世影视剧里每名战士都有着坚定的革命信仰不同,其实我军之中也是会有信心动摇、半路开小差甚至直接叛变的情况存在的。 当时的人乡土观念极重,即使是在高度重视政治建设的我军之中,也是有不少人因为种种原因会拒绝离家太远的。 黄克诚大将在解放战争初期率部从山东开往东北时就曾有不少战士在路上偷偷离队,东野后来入关时,罗帅也曾因为如何说服战士们而头疼。 负责思想动员的廖春华很快也头疼了起来。 三支队的干部和战斗骨干基本都是原十军团的老兵,但一线普通士兵却基本都是来自四明山周边诸县的本地青壮,作为家里的顶梁柱,自己要是离乡太远的话可就照顾不到家里了。 干革命必须要有信仰,可光讲信仰却避谈物质的话也是行不通的。 好在前后数次打下过县城,又有农村地区税收、筹款和四明商行利润支撑财政的抗日三支队不缺钱,廖春华给每名战士都发下了安家费,并承诺会留下部分干部统一领导当地民兵,尽力帮助生活有困难的军属家庭,绝不会在战士们离开后让军属受人欺负。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绝大部分的战士都选择了服从转移命令,至于极少数仍然不愿意离乡背井的,廖春华也同意了放他们离开,不过军属的优待政策也就享受不到了。 如此,极少数不愿意转移的战士中又留下了一部分,最后坚持离队的人数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时间进入到八月份后,规模宏大的淞沪会战终于打响了! 这天,赵骥避开所有人单独找到通讯连长辛玥:“辛玥同志,我有项秘密任务要交给你,不过你必须对其他人保密,只能单独向我汇报,你愿意去做吗?” “其他人包括廖书记和杜副书记吗?”辛玥不傻,又知晓赵骥被撤消党内职务的事,于是敏感地问到了关键点上,“队……队长,我,我,我不能做违反纪律的事”。 辛玥是赵骥和张诗阳用龙游县长的孙子交换出监狱的,算得上对她有救命之恩。 她很为难,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拒绝的话。 第124章 淞沪开打了! “放心,我交给你的任务是不违反组织原则的”,赵骥递上一张写好的电报稿,“我只是想请你帮我发个报而已,最多也就算是借职务之便接私活儿吧”。 以赵骥的职务来说,就算是有私事要借用公家的电台也算不得什么太出格的事,辛玥当即便点头答应道:“好……好吧,你想发给谁?” 因为以前是张为民报务员的缘故,加上整个三支队女兵很少,所以辛玥和张诗阳早结成了闺中密友,出于对闺蜜的担忧,辛玥不禁担心起来。 搞得这么神秘,该不会是……支队长他该不会是想要偷偷给那个谁发电报吧? “我想给浙西南挺进师的师长发一封私人电报,探讨一下对当前局势的看法”,赵骥特意在“私人电报”四个字上咬了重音。 辛玥听说如此才长舒了口气,还好还好,总算不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行,我会尽快把电报发出去的”。 “我关于局势的看法还不成熟,所以不想被别人知道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请辛连长务必替我守秘”。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在南方游击队中,挺进师是一个比较特别的存在,因为他不属于井冈山留守的部队,而是和徐海东大将的二十五军一样是掩护主力长征的偏师,作为十军团怀玉山突围战的幸存者,由赵骥一手创立的抗日三支队和挺进师可谓是同脉同源。 更重要的是,原为十军团参谋长的502当初是带着军团部的电台从怀玉山突围出来的——他是能够跟延安取得联系的! 浙西南挺进师是奉中央命令组建的,而不是奉中央分局的命令组建的! 502虽然不是穿越者,但却和穿越者赵骥对未来的局势有着高度相似的精准预测,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敢于担责的502就不顾部分上级的遥控指挥而毅然选择了轻兵疾进在江北建立了苏中根据地。 赵骥在给502的电报中提出了合兵北上,等进入皖南后再分道扬镳的建议。 历史上的502就是走的这条路,先到皖南,然后再转道进入南京、镇江附近,最后成功到达苏中地区。 之所以不跟着502一路走到底,是因为赵骥担心自己这只蝴蝶的翅膀如果离得太近的话,万一不小心影响了战神的成长轨迹可就罪大了! 又过了一个月,时间来到九月份,这天,杜斌彬单独找到赵骥低声嘀咕道:“老赵,你真神了,我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怎么啦?” “上海那边和倭寇打起来了,应该是打得很大,山下的19师和第6师已经如你所料开拔了,现在只剩下了个新15师还守着奉化没走,我们往北的道路已经完全敞开了,国军这是摆明了不会阻止我们北上了”。 淞沪会战开打时,国共两党已经就军队整编的事情大体上达成了基本共识,只有个别细节还没有说好罢了。 此时江浙地区的国军主力已经被大量抽调到淞沪一线,他们之前还曾通过欺骗、伏击等方式试图消灭下山接受整编的南方游击队,可随着兵力越来越空虚,他们现在宁愿放红军下山北上,也不愿意红军继续留在山上拒绝接受整编。 何况像抗日三支队和挺进师这样的大股部队,此刻就算想拦也是拦不住的,除非国军敢冒大不韪提前搞出“皖南事变”那样的大规模交战。 杜斌彬好奇问道:“老赵,那你再预测一下,上海那边打得赢吗?” 杜斌彬从没见过倭寇具体是什么样子,在他所能想象的范围内,倭寇虽强,但了不起也就是和88师这样的德械标准师差不多。 “打不过的,双方战力本来就有差距,再加上南京的瞎指挥,最后的一丝可胜之机也没了”。 赵骥叹口气道:“淞沪一战的战役主动性本来是在我们这边的,可南京的战役决心明显不足,最开始投入的兵力太少,只有87、88、36三个标准师,具体战斗时又犹犹豫豫打打停停,这就给倭寇留出增兵的时间了”。 赵骥叹口气续道:“如果开战之初不能一下子就把上海的留守倭寇赶下海的话,倭寇就会通过既有控制区源源不断地增兵反扑,等到那个时候就耗不过了”。 杜斌彬惊讶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淞沪战况的?” 赵骥心头一惊,赶紧遮掩道:“我猜的,且看是不是这样吧”。 三个德械标准师居然歼灭不了倭寇在上海的海军陆战队,微操大师又猪油蒙心几次与虎谋皮,居然在对方就快撑不下去的时候下令休战与对方谈判,使得倭寇在会战初期成功保有了一块反攻据点。 等到后头终于想通了大打出手的时候,偏偏又非得为了所谓的政治影响而要求部队寸土必守,结果大量部队暴露在倭寇的优势海空火力射程内,白白的拿士兵性命跟倭寇的炮弹拼消耗。 这么打,能赢才真是见鬼了! 此时的上海,蒋良栋正在破口大骂:“这仗都忒么是怎么指挥的!非逼着我们蹲在坑里挨炸!一发炮弹下来一个排的人就没了,这还怎么打?” 旁边的蒋弼辅抱着步枪瑟瑟发抖道:“堂哥,小鬼子炮火太猛了,你还带着兄弟们跑了算了吧”。 “再敢说跑就毙了你!到时候可莫怪我不念手足亲情”,蒋良栋发狠道,“你昨天是没看见怎么处决逃兵的吗?我们就算死在这里也好过背个坏名声去地底下见祖宗!” “连长,小鬼子步兵上来啦!” 蒋良栋拉起蒋弼辅推到掩体背后:“机枪火力封锁!别让小鬼子靠近了!” “哒哒哒!” 倭寇步兵借着街道废墟的遮蔽慢慢逼近,随着“砰”一声闷响,一枚地瓜手雷就在机枪射击位置炸响。 “掷弹筒!是小鬼子的掷弹筒!赶快火力压制!” 蒋良栋的这个连这几天是吃尽了掷弹筒的苦头,鬼子的掷弹筒打得又准又狠,国军阵地上的机枪只要一响很快就会遭来掷弹筒的攻击。 第125章 转移命令来了! 掷弹筒算是倭寇的独门暗器,这种造价低廉的武器射程介于手榴弹和迫击炮之间,且曲射角很高,可以远程攻击躲在掩体后面的士兵,有点类似于后世枪榴弹的作用。 双方步兵交火时,倭寇的标准战术就是由经验丰富的尖兵携带掷弹筒隐蔽接近,在敲掉国军的机枪火力点后再发起集体冲锋。 蒋良栋连队的机枪一哑,倭寇就立即从藏身的隐蔽物后钻出来,交替掩护着向前攻击。 蒋良栋急了,快步跑进掩体推开伏在机枪上的尸体亲自操枪射击。 机枪一响,小鬼子步兵马上就又缩进隐蔽物背后不肯露头了。 “砰”,又是一声闷响! 蒋良栋只觉得身上钻心一痛,他低头一看,只见几块破片扎进前胸“噗噗”地往外冒血。 “堂哥!堂哥!”蒋弼辅哭嚎着跑过来扶住蒋良栋的躯体。 “别管我了,没救啦”,蒋良栋用力抓住蒋弼辅的上臂,“撤!活下去!回家带小怡去找赵骥!” …… 十月,502率领挺进师千余人突然杀进金华以北的大盘山区,同时派出浙西南特委委员方志富前往四明山区联络抗日三支队。 廖春华有些意外地接待了方志富:“方委员,你怎么过来啦?” “我是来传达挺进师师部的命令的”。 按照中央分局当初的命令,抗日三支队在作战上是要服从挺进师的指挥的,也即是所谓的“业务指导”。 这种“业务指导”其实是为了方便同在浙江地盘上的两支部队协同作战而设的,免得需要相互配合时为了该谁听谁的而扯皮,两家人实际上是独立门户各过各的,从组织层面上是谁也管不了谁的。 这挺进师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端起架子跑来行使所谓的指挥权来了? “命令,抗日三支队须即刻开至大盘山区,和挺进师合兵北上皖南”。 廖春华听完懵了一下,随即就反问道:“方委员,你们是奉谁的命令转移北上的?” “我师的转移是经得了中央办事处陈主任同意的,请你们三支队立即开拔西进与我会师”。 “陈主任?”廖春华疑惑道,“可中央分局项书记之前给我们三支队发了文要求不得擅自放弃根据地,赵骥同志甚至还因此被撤消了党内职务”。 中央分局的组织层级是高于中央办事处的,两者的命令产生冲突时是要以中央分局的命令为准的。 眼见着廖春华问得仔细,还搬出了中央分局的招牌,方志富只好按着临行前师长的叮嘱说道:“除了有陈主任的同意,延安也有明电指示,要求我师设法往苏南茅山一带地区转移建立新的根据地”。 廖春华还没来得及回答,得知方志富上山消息的赵骥快步推门而入:“廖书记,你还在犹豫什么!中央分局的命令还能大得过中央的命令吗?” 廖春华是中央分局派来三支队主持工作的,当初派他来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彻底掌控住这支兵力高达数千人的南方最大一支游击队,从内心来说,他肯定是更愿意服从中央分局的指令。 正犹豫间,已经私下提前统一了意见的杜斌彬也起身表态说:“是啊,老廖,之前你也同意有上级命令就马上转移的,如今事到临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呀!” 眼下挺进师手头是拿着延安的命令的,又有指挥三支队作战的职权,再加上内部有赵骥和杜斌彬的强烈催促,廖春华只要妥协:“好吧,通令全队,按照原定计划马上出发”。 三支队放弃根据地突然急速西出的消息吓了奉化的毛宪文一大跳,他不敢追击,只派出副师长张大为带着一个团远远缒在屁股后面保持监视,直到“礼送”三支队离开浙江省境为止。 大盘山,赵骥终于亲眼见到了502,他有些激动地和未来的战神握了握手,眼泪水都快要包不住了,反倒弄得502都有些莫名其妙不好意思了。 赵骥自然想趁机跟502好好聊聊,但部队身处险境不敢停留,两军随即就合流一股浩浩荡荡地沿着富春江开进皖南山区驻扎下来,等到时机合适时再向东转移进入苏南地区。 三支队则不需要待在皖南等待时机,赵骥当即找到廖春华和杜斌彬商量:“廖书记,杜副书记,我想你俩带二团、三团先去大别山区落下脚,我带特务连和步一团去马鞍山摸摸情况”。 “马鞍山?”廖春华气道,“你怎么又提这茬,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那里离南京太近了,会招来反动派引起摩擦的,而且道义上来讲还是我们主动先挑事站不住脚的”。 “廖书记你别眼睛光盯着反动派呀,现在这形势也该睁眼留意一下倭寇啦”,赵骥解释说,“皖南这几天不断有国军往东行军,显然是去增援淞沪战场的,哼,添油战术,败象已现”。 “淞沪一败,南京也势必不守,如果到时候国军有序撤离的话,我就带着队伍原路回来,可要万一南京的国军溃散了的话,我还能多少救下些无辜的军民来”。 廖春华摇摇头不信:“南京是国府所在,到时候那里少说也会有几十万的部队,这么大规模的一支部队是不可能无组织溃散的”。 “那我俩赌不赌一下?”赵骥笑道,“如果届时南京国军溃散了的话,以后军事上的安排你都听我的”。 “这是能拿来赌的事情吗?”廖春华微微生气,随后又摆摆手无奈说,“去吧去吧,军事上的事你自己看着办,总之小心点,不要轻易出山进入南京城外围地区”。 自打到了浙东地面以来,赵骥是字面意义上的战无不胜,硬生生在敌人腹地白手起家拉扯出了如今五千人规模的部队,不仅是全队的官兵,就连后来才上山的廖春华经过与88师的一战后也对赵骥的指挥能力信赖有加。 这位屡出奇兵的军事主官搞不好真能在马鞍山弄出什么意外之喜来! 第126章 川军名将 要想进入马鞍山潜藏待机,就必须取得皖南当地国军部队的同意,否则一团这一千多号人突然闯入对方防区,又占据住马鞍山这么一处险要不走的话,是大概率会引起对方误会甚至爆发冲突的。 “皖南的国军部队是哪部分的?” 这种基础情报不用专门出动情报组去搜集,李睿的四明商行之前来回过往的时候就已经打听清楚了:“是川军系统的第五十军,军长叫郭勋祺”。 竟然是这一位! 对了解长征经过的人来说,郭勋祺这个名字可以说是如雷贯耳! 这位川军名将先是在土城战役单挑了七位元帅加三名大将,逼得赵骥前世的大学校长带着宝贵的干部团到一线肉搏,甚至就连朱老总都不得不亲临一线指挥。 可都这么重视了,到最后也没能从郭勋祺手里讨到便宜。 随后在一、四方面军分道扬镳后,郭勋祺又在至关重要的百丈关一战中拼死挡住了徐帅指挥的四方面军,彻底断了张某人打进成都吃大米的念想。 郭勋祺看似和我军有着深仇大恨,实则却是为数不多在战场被俘却没收到功德林录取通知书的国军将领。 不仅没有去功德林报到,甚至还直接担任了四川首任交通厅长。 原因嘛……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是,郭勋祺在抗战期间就已经主动提出了要率部起义加入我军(被陈帅拒绝了),还提供了南京准备对皖南地区新四军动手的绝密情报。 赵骥找到502商量说:“我军初到皖南,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打算去五十军那边拜会一下说明来意,好让对方知道我军并无歹意”。 502一听就立即表示了反对:“这么做太危险了,也完全没必要你亲自去,我认为还是派个联络员过去商议划分驻地的事宜为妥,不然万一对方扣留你怎么办?” 难得有机会在战神面前耍帅,赵骥大义凛然地讲道:“两军联络讲究个对等原则,再说了,挺进师下一步往东转移也需要经过五十军的防区,我个人的安危不算什么,如果我回不来的话,就请老首长代为照顾我留在皖南的部队吧”。 赵骥在502心目中的形象顿时就高大了起来,他不禁有些感动地握住赵骥的手,一时竟有点哽咽无言——不愧是咱们十军团出来的人!革命觉悟就是高! 告别502,赵骥带着曾晓直奔五十军位于青阳木镇的军部所在。 郭勋祺在听说赵骥来拜码头后微觉意外,这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只带一名警卫员就“单刀赴会”,他真当自己是关公吗! 郭勋祺是知道赵骥的名字的,因为南京军事委员会曾专门发电要求他扼守卡住皖南这个水路要冲,防止江南红军部队进入江苏境内。 南京的电文中特意点到了四明山“匪首”赵骥这个人! 郭勋祺知道南京为了剿灭四明山地区的红军甚至不惜出动了88师这支德械标准师,虽说双方的具体战况在电文中含糊其辞,但从对赵骥“狡猾凶诈”的评语猜来,88师估计是吃了不小的亏。 “把他带进来”,郭勋祺对赵骥很感兴趣,今天正好可以会上一会这位在浙东腹地搅动风云的红军指挥官。 门帘掀开,只见一名头顶红星军帽的年轻人长身而进。 郭勋祺一看不由深吸口气——居然这般年轻!!! 看着眼前神采奕奕的年轻面庞,郭勋祺的思绪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他出生于四川成都的一个富农家庭,十七岁那年应募进入北洋政府讨伐藏区叛军的部队,民国时又参加了大大小小的多场军阀混战,因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而被当地军阀潘文华引为心腹,以二十六岁的年纪出任了川军旅长的职务。 本以为自己当年就可谓是年少成名了,如今看来却是人外有人啊! “赵队长还真是少年得志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吗?”郭勋祺故意板着脸吓唬道,“你难道就不怕本军长将你逮捕送交南京吗?” 南京方面悬赏三千大洋要赵骥的脑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两党达成团结抗日的共识后,这份悬赏令并没有明文取消。 赵骥知道对方不过是想给自己个下马威试试成色罢了,他当即微微一笑暗示道:“当年在重庆三三一的时候尚且不怕,眼下又有什么好怕的”。 郭勋祺心头“咯噔”一惊,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难道我当年所救的人里面竟有他在内!不对不对,他才多大年纪,怎么可能卷入当年的那场惨案! 那就只能是仲弘老弟告诉他的了,对,肯定是这样的,看来这小子在红军那边地位不低啊,仲弘居然把如此隐秘的旧事都跟他说了。 原来二十多年前,年轻的郭勋祺不满军阀混战,一心想要找到一条救国救民的道路,他不仅积极参加朱帅、刘帅在川军中组织的教育活动,还秘密加入了我党四川地区领导人杨闇公成立的青年地下组织。 他和陈帅(字仲弘)就是在一场青年足球赛中认识的,两人一见如故,自此结下深厚友情(跟刘帅也是关系非常好的朋友)。 后来,四川军阀开始大肆屠杀我党同志,并制造了重庆“三三一”惨案。 郭勋祺此时已经身居旅长高位,在川军开会商议逮捕屠杀我党同志时,他趁着中途休会的空当派人给闇公先生送去纸条示警,后来又利用旅长身份掩护陈帅等人逃离四川。 当年二十六岁的郭勋祺也因此被免去了旅长职务,仕途几乎全毁,直到隔了十多年赵骥都穿越到这个时空时,他才刚刚重新恢复旅长职务,并随后参加了土城战役和百丈关战役。 南京有意拉拢这位在与红军作战时战功突出的川军将领,短短两年多时间里就把他提拔到了军长的位置上,并安排到皖南这个南京门户的关键要冲上。 可惜,南京那位没料到的是,原本时空里就是在皖南,郭勋祺差一点就要带着一整个军的人马直接加入我军。 第127章 老夫聊发少年狂 郭勋祺挥挥手逐退指挥部里的其他人,然后才问赵骥道:“直说吧,你今天来找我所为何事?” 这个时间点的郭勋祺虽然情感上倾向于我党,但仍未对国党彻底失望,依他猜想,赵骥既然知道还当面提及自己以前的秘事,那肯定是想借此劝诱自己改换门庭。 天真!老子岂是那种会受制于人的人! “我想跟贵军借道去马鞍山一带待上一段时间,时间大概到年底吧,不知郭军长能否行个方便?” 马鞍山!作为一名娴于军务的将领,郭勋祺自然清楚这个地点的敏感性。 “你想做什么?”郭勋祺立即质问,他虽然同情我党,但绝不会允许我军利用他防区内的这处险要威胁南京。 何况现在是团结抗日时期,素来以民族大义为重的他更不能容忍有人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局面(这也是后来他得到皖南事变密令时盛怒之下想要加入我党的直接原因)。 “南京沦陷在即,国军无力守土保民,我想要率部靠拢,到时候尽力能救得些军民出来”。 什么!郭勋祺先是一惊,随即就脱口驳斥:“年轻人胡说什么,淞沪战事正酣,南京作为国都稳如磐石,哪来的倭寇需要你去打!” “难道郭军长认为淞沪会战能打得赢吗?”赵骥毫不示弱的反问道。 “这……” 郭勋祺虽不清楚淞沪战场的具体战况,可皖南这里陆陆续续的一直都有国军增援部队在路过,甚至前几天还有一支湖北的保安团在往前线开拔,这一点他是看在眼里的。 郭勋祺从这个简单的迹象就能判断出至少两件事,第一,淞沪战事极为不利,不然不会一直从全国各地抽兵增援,而且连地方保安团都拉上去了,这说明参战部队的伤亡肯定非常巨大。 第二,添油战术是兵家大忌,哪怕是个合格的团长都不会这么打仗,也不知道是哪个猪脑袋在负责指挥战事,竟把仗打成了这副模样,这忒么和千里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ps:但凡打过两把王者荣耀都该知道团战的时候一个一个上有多蠢! 郭勋祺一时无言以对,沉默半晌后才艰难开口道:“在你看来……我们输定了?” “郭军长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问我?” 至于淞沪失利后南京还守不守得住,这个简单的道理郭勋祺不需要再问赵骥。 “你当真是想去南京救老百姓?”郭勋祺仍然觉得难以置信,“到时候倭寇长驱而来,必然是一支庞大的重兵集团,除了自陷死地,你那点人马还能做得了什么?” “要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既然我已经预料到了这场祸事惨剧,身为军人却坐视不理的话,岂不一辈子都要受到良心的谴责”。 赵骥起身毅然说道:“救民于水火,唯求问心无愧尔”。 太危险了!在国军主力兵败如山倒的时候逼近南京实在太危险了! 出于惜才,郭勋祺几次想要劝阻眼前的年轻人放弃这个“荒唐”的计划,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保境安民乃是军人的本职,有这个理由难道还不够吗! 一瞬间,郭勋祺仿佛看到了那个年轻时的自己,一腔热血,敢想敢干! 唉,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世故,如此懦弱,如此明哲保身的呢? 随着心底的一声声反问,年轻时的初心理想似乎又开始充斥着身体里流淌的血液,郭勋祺只觉得浑身发热,几欲大声发喊。 “好!干了!”郭勋祺把帽子一摔怒吼道。 赵骥被郭勋祺的举动吓了一跳,好好的,怎么突然发癫了? 郭勋祺不理赵骥望向自己的奇怪眼神,自顾自说道:“你一个团过去济不了什么事,这样,我带本部144师和你一路去,非得给小鬼子个教训不可”。 144师是郭勋祺的起家部队,也即是川军中最精锐的模范师(川军对教导部队的一种称呼),这支部队在上了buff以后战力极强,当初能在土城战役和一方面军打得有来有回就可见一斑。 肯拿出这支部队来拼命,郭勋祺的决心可想而知。 “你既然来找我,应该已经有了作战方案了吧,说出来,让我给你参详参详”。 能得到这位川军名将给自己当“义务参谋长”,赵骥自然求之不得:“首先,我军此战的目标应该定在袭扰上,决不能跟倭寇主力对阵,否则不但救不出人来,还得把自己给搭进去”。 年轻人能在热血之余不冲动,不错呀,难得难得,郭勋祺满意地点点头表示认同。 几十万精锐国军都打不赢,就凭赵骥和郭勋祺手头的兵力,硬拼的话给别人塞牙都不够。 “不知郭军长听没听说过,倭寇那边已经放出了三个月灭我华夏的狂言?” “哼”,郭勋祺怒哧一下,“简直狂妄至极”。 “不错,但敌人的狂妄正是我军的可乘之机”,赵骥娓娓分析道,“南京失陷,倭寇必然骄狂,到时候如果他们仍然严阵以待的话,那就万事休言,只当我们白跑一趟”。 “可要是倭寇纵兵分散劫掠的话,我军就可以背靠马鞍山忽施冷箭,争取快打快撤歼灭倭寇一部”。 “倭寇一旦受创,就算不全军集结,至少也会部分集结,这样多少总会有一些百姓能获得虎口脱险的机会”。 “我认为,我军应先以小股分散出击,歼灭部分散入乡间劫掠的倭寇,争取吸引其大部来援,然后再把倭寇援兵引入有利预设战场,集中兵力以伏击方式给它狠狠来上一下子!” 郭勋祺看着地图,不断测量各条道路的长度,计算半天后才面色凝重地说:“能快打快撤当然好,可我就怕倭寇行军能力强,一旦给它们咬上了不容易撤得下来”。 南京不比农村或山区,作为民国首都,南京周边的道路情况是比较好的,倭寇很容易利用较好的道路条件乘坐汽车快速机动。 两条腿是跑不过汽车轮子的。 第128章 的提醒 郭勋祺觉得头疼的难题在赵骥看来根本就不算是问题。 要阻滞倭寇摩托化行军速度的办法简直太多了,挖沟断路、冷枪袭扰、层层阻击等等,都是红军非常擅长且常用的阻援手段。 郭勋祺所以头疼倒不是他比赵骥笨,而是这些办法国军没法采用。 比如挖沟断路吧,光靠军队肯定是不行的,不然就太浪费宝贵的兵力了,必须得把大量的老百姓给动员起来才行,可国军动员老百姓的办法就只有一招——拉壮丁,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再比如说冷枪袭扰吧,参加行动的士兵必须呈小股甚至单兵状态进行战斗,这就要求士兵必须要有极强的主观能动性,你要让国军士兵分散以单兵状态去作战,那结果肯定是飞鸟出笼鱼入渊,人影你都看不见。 很多时候我们觉得国军将领战术呆板,嘲笑别人把技能树全点在了奉承巴结上,其实倒不是他们不想大胆穿插、不想分散机动,而是手下的士兵一旦撒出去就会趁机逃跑回家。 辽沈战役歼灭西进军团时,101为什么敢打乱部队建制以乱打乱,那是因为他知道东野这股洪流中的每一滴水都会朝着既定的目标奋勇前进,哪怕身边没有军官督战也会如此。 部队的组织度才是战斗力的最根本保障! “迟滞倭寇行军速度的任务可以交给我部来负责”,赵骥跟郭勋祺商量道,“不过前提是你得同意我方的政工人员进入马鞍山农村地区才行”。 曾参与过三路围攻四方面军的郭勋祺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思量片刻后便点头应承说:“行,你尽管派人就是了,不过我也有个条件,那就是等打完这一仗,你必须派人来我144师传授游击战法”。 果然是历史的惯性啊,赵骥不禁感叹,原本的时空轨迹里,郭勋祺明年也会跟陈帅提出一模一样的要求,可惜,以国军的组织度注定是学不会游击战法的。 “好,我一定会派出最好的游击战专家来你144师”,赵骥当即伸手和郭勋祺击掌盟约,“我们一定全心全意教,至于最后能学到几成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 郭勋祺是个颇有几分类似楚云飞性格的人,他见赵骥豪爽,当即也大气地再次加码:“我与赵老弟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好,既然是打小鬼子,那我就再调本军新7师作为预备队参战,替我俩看住身后”。 “不过赵老弟,如此一来皖南空虚,你们红军可不能趁机背后捅哥哥的刀子”。 赵骥知道郭勋祺不放心的是502,毕竟那是自己的上级,他要是想敲郭勋祺一记闷棍的话,赵骥就算反对也是无效的。 “郭老哥安心便是,挺进师也都是讲究人,绝不会在这种时候破坏统一战线的,这个民族罪人我们谁也当不起”。 “好,那就一言为定”。 辞别郭勋祺,赵骥连夜返回驻地,一进营地就发现战士们竟然都没有休息,而是持着武器守在战斗位置,整个一派外松内紧的临战状态。 “这是怎么啦?”赵骥惊诧道,“是收到敌人来袭的情报了吗?” 502听见响动,赶紧出屋下达命令:“解除警戒命令吧”。 “我担心你在五十军那边出意外,他们会趁你不在军中秉夜来袭,所以下令加意戒备”。 赵骥听了很是感动,其实想想这也难怪,传闻502在浙西南时打游击时,每逢宿营必定亲自布哨,还专门训练军犬提供早期预警。 都说101打仗谨慎,其实502同样是个谨慎到极致的人,只不过大环境让他很多时候不得不选择打神仙仗而已。 赵骥进屋跟502汇报了和郭勋祺的谈话过程,他思忖一阵后说:“以有心算无备,你这一仗的确是有可胜之机的,值得打”。 502说到这里顿了顿,犹豫片刻后才又说道:“不过嘛……当然,我不是说郭军长,很多事你没有经历过,和国军配合作战不是不行,但你一定要注意保持我军的独立性,战役部署上更不能过多依赖国军,否则会很危险,而且不止是军事上的危险”。 502显然是之前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才会特地如此隐晦地提点赵骥,有些话他不好说得过于直白,否则再深入的话就该涉及到某些具体的名字了。 “我明白的,多谢老首长提醒”。 502微微喟叹一下起身离去,他显然不觉得赵骥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能寄希望于赵骥在后边遇到关键选择时能稍微记得自己今晚的提醒。 可赵骥是开了天眼的穿越者呀,略一联系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应该是那一位就快回国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军中某些高层的耳朵里了! 嘿,我怎么会站错队呢,我心中的红太阳一直只有一个! 随后一段时间,赵骥频繁往来于五十军军部,和郭勋祺一起探讨制定具体的细化方案。 毕业于保定军校的郭勋祺不仅理论扎实,还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一手图上作业和实地勘测的功夫令赵骥大开眼界。 就在两人紧锣密鼓地完成作战方案的最后一笔时,淞沪会战的结果也传到了皖南——国军在损失大量有生力量,且面临被切断退路的威胁后被迫撤出了战场。 撤出的数十万国军本打算退守预先花费重金修筑的吴福线和锡澄线两道坚固工事节节抵抗,但新败之师人心惶惶之下,竟然未经激烈战斗就被快速追击而至的倭寇一举打穿防线。 一点破即全线破,打堑壕战比的就是火力强弱,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又焉能不败呢。 民国都城南京就此门户洞开! 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守无可守了,好在几十万大军主力犹存,如果能及时撤退到一个安全的位置休整补充、重振士气的话,至少还能如敦刻尔克那般留下一支可用的重兵集团。 可偏偏,某人的面子思想又开始作祟了——南京可以丢,但不能不战而弃。 第129章 坦克三连 在南京城守不守得住的问题上,赵骥和郭勋祺有着相同的判断——守不住。 赵骥是开天眼预知了结果,郭勋祺则是太过熟悉溃退状态下的国军是个什么德行,所谓兵败如山倒讲的就是此刻的南京留守部队。 历史上的郭勋祺在这个时间点选择往苏南主动出击牵制,在和倭寇干了一仗后才退回皖南,这次则是在赵骥的“教唆”下改成了直接大胆往南京方向出击。 按照预定作战方案,郭勋祺率领144师集结进入攻击发起位置,本军新7师也开始在马鞍山区构筑工事做好接应准备。 赵骥则率三支队步兵一团和炮兵、工兵等辅助部队在之前撒出去的政工人员接应下,分散进入马鞍山以东、南京城以西的农村地区隐蔽待机。 很快,倭寇就借着淞沪取胜的气势,兵分三路直扑南京城下,国军则以原湖南军阀唐生智为统帅,调集了包括87师(已改编为71军)、88师(已改编为72军)、中央教导总队以及第74军在内的十余万大军摆出了一副死守的架势。 倭寇一共投入了八个师团,在加强了航空兵、炮兵和装甲兵的情况向下,仅用四天时间就攻占了南京的全部外围阵地,随即又集中全部炮兵力量开始进攻南京城墙。 此时微操大师已经早飞到武汉去了,而战役最高指挥官唐生智除了发布一堆“与阵地共存亡”“决心尽力固守”等类似宣传口号的话以外,再未下达任何有丝毫实质意义的作战命令。 再战三日后,倭寇从光华门位置突入南京城内,两军随即爆发了激烈的城垣争夺战。 国军此战不可谓不顽强,和倭寇在各处阵地上展开了反复攻防,战况极为激烈,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已经躲到武汉的微操大师给唐生智去了一道“可相机撤退”的命令。 交火前不撤非要打,战况最激烈的时候又突然喊撤,整个南京守军顿时就陷入了混乱之中,何况正在与敌人交火的部队岂是说撤就能撤得下来的。 唐生智先是下达了一条大部从正面往南突围、少部随司令部渡江北撤的书面命令,但随即又下达了一条如不能突围亦可渡江撤离的口头命令。 这下子可就乱上添乱了! 倭寇围三缺一,江边是没有阻击的,以国军惯有的思维逻辑,他们大多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渡江撤离的选项,然后一窝蜂拥到平坦无守的江畔地带。 可是……唐生智没有提前安排渡江工具!因为几天前宣布誓与南京共存亡的他才刚把所有渡船全部烧毁了! 国军装甲兵团三连幸存的三辆德制1号坦克撤到茫茫江边发现无船可渡时欲哭无泪,无奈之下,士兵们只能抛弃坦克搭乘临时搜集来的小木船逃生。 装甲兵周驰坐在船上看着遗留在岸上的坦克默默流泪,他是书香门第出身,当初弃笔从戎选择加入装甲兵团就是出于一心报国的满腔热忱。 长期相处下来,周驰已经跟自己的坦克产生了血脉相连般的感情纽带,多好的坦克呀,本该是冲锋陷阵的利器,现在却要把他们白白遗弃……我不甘心啊! “回去!开着坦克回南京跟小鬼子拼了!”周驰猛地站起身来跳下船涉水往南岸返回,“不过就是一死而已,与其苟且偷生,还不如战死沙场!” 总之,不能把这些已经视同战友的坦克变成倭寇的战利品! “还有谁愿意跟我同去?”周驰踏上岸滩振臂高呼。 “我!”另一名装甲兵和两名维修兵受到周驰的感召,也毅然选择了血战到死。 四人围拢在坦克旁边,正商议着如何多杀几个小鬼子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喊话声:“喂,前面的是坦克三连的兄弟吗?” 四人循声望去,只见十来个百姓打扮的青壮男子手持武器朝着这边快步靠近。 周驰心生警惕,摸着腰间的手枪问道:“你们是哪部分的?找我们干嘛?” “别紧张,我们没有拿你们当投名状投降的意思”,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举着手示意自己并无歹意,“我们是红军抗日三支队特务连的,我是连长曾晓,奉命专程前来接应你们”。 红军?周驰很是诧异,装甲兵团没有和红军交过手,但他是知道听说过这支队伍的,可……他们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呢? 曾晓把枪丢给身后的战士,独自走到周驰四人身边:“可算是找到你们啦,我这几天快把这下关渡口的地皮都给踩烂了”。 “你们为什么会来找我们?又是怎么知道我们会在这里的?” “我们队长说了,南京防御部队就剩这唯一的撤退通道了,不然你们还能从哪儿撤?”曾晓先回答了第一个问题,“我们队长还说了,这么好的进口坦克折损在这里太可惜了,想请你们跟我们一起打小鬼子去”。 周驰一直待在传统国统区,只听说过红军是占山为王的赤匪,并没有切身的体会,身为国军精锐的他对跟红军一起走条件反射似的产生了抵触情绪。 可是已陷入绝境的四名装甲兵此时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一时间不禁陷入了两难的选择之间。 “你们还有什么可想的,都是中国军人,都是打鬼子,火都烧到眉毛了还非得分什么彼此呀!”曾晓拍拍坦克车身,“快跟我们走吧,不然可就要来不及了”。 “走,先离开这里再说!”周驰咬咬牙跳上坦克,“我们只有两个驾驶员,剩下一辆……炸了吧,不能留给鬼子”。 曾晓朝不远处待命的特务连战士们招招手:“都过来,把剩下那辆也开走”。 “你们也会开坦克?”周驰这下更加吃惊了——赤匪里头居然有会驾驶坦克的技术兵! 别说能开坦克了,在民国时期,你就是能开汽车也可以被称为标准的技术人才了,周驰一直以为红军里头都是泥腿子出身不服王法的刁民,此刻顿时不由得刮目相看。 第130章 初战倭寇 在从新15师手头缴获了一辆汽车后,三支队驾驶兵的培训工作就被赵骥未雨绸缪提上了议程,到如今全队已经训练出了一个整排的驾驶兵。 开汽车和开坦克不一样,不过差别也不是隔行如隔山那么大,毕竟原理上都是机械传动,最大的不同无非就是汽车是靠导向轮转向,坦克是靠两条履带的速度差来转向。 用后世人的眼光标准来看,这个时代的坦克操作方式毫不复杂,基本上能开拖拉机的人稍加培训就能把坦克开着走,只是手艺肯定不如专业装甲兵纯熟罢了,做不出复杂的战术动作。 赵骥前世曾在参与一型破甲弹打靶实验时开过59式,为了这次能顺利把坦克三连的三辆坦克捞出来,他特意给队里的驾驶兵们做了模拟训练,不求他们能驾驶着坦克上战场,但求能开得走就行了。 德制1号坦克满油状态下的最大行程可以达到五百公里,开到马鞍山可谓毫无压力,而且为了防止意外,赵骥还特意在沿途的一处村庄提前储存了柴油。 柴油是跟郭勋祺讨的,可是五十军也没有,还是郭勋祺通过私人关系好不容易才高价收来的,反正三战区后勤部里面不缺私下倒卖军事物资的人。 三辆坦克趁着倭寇尚未合围,沿江驶回马鞍山我方阵地,赵骥试探着对郭勋祺说:“郭大哥,这三个铁家伙是我弄回来的,你可不能打他们的主意”。 “放心吧,我不要,而且就算我要到了也保不住”,郭勋祺有些泄气地说了句老实话,“如果三战区长官今天知道坦克在我手里,那他明天就会一纸命令调走送给他的嫡系部队,并且还会当宝贝疙瘩似的收藏保存起来作为自己的实力资本”。 “所以嘛,还是你拿走才能让这批坦克发挥出他们应有的作用”。 其实不止坦克发挥不出该有的作用,就连人也白白给葬送掉了,当刘焕率领步兵一团赶到南京城北外围时,十几万无船可渡的国军士兵已经沿着长江三五成群的乱成了一锅粥,各自想着各种办法想要逃出生天。 “传我的命令,凡是成建制撤退的大股国军一律不予理会,凡是无建制的溃兵一律拦下来单独编成一队,拒绝接受我们收编的放他们走,但武器必须给我留下”。 南京城里撤出的部队此时很多都已经失去指挥了,军官们丢下士兵跑得无影无踪,而一辈子就没单独离家超过一百里的士兵们被扔在异乡茫然无措,根本不知道哪个方向才是生路或死路。 普通士兵哪能知道整个战局态势,哪能知道哪里有倭寇哪里没有倭寇,现在忽然有人愿意收编他们,出于遇到危险时抱团取暖的生理本能,溃兵们大多数都顺从的、甚至是主动的汇入到了一团的队列中。 历史上的南京守军除了如74军之类的嫡系中央军靠着老长官的私人关系找来船成建制撤出去了以外,很多部队都直接原地溃散了,士兵们要么散入乡间躲进百姓家,要么逃进山里成了打劫为生的土匪,更有的侥幸返回城里最后成了大屠杀牺牲者。 除了溃兵,还有大批的市民此时也逃到了城外。 普通百姓不能编入队列,否则拖家带口、扶老携幼的他们会极大地拖慢行军速度,万一回撤途中哪怕遇到小股倭寇的袭扰,军民混杂的队伍也会立即炸锅,并进而造成巨大的死伤。 “我们的政工队已经在沿途设立了指路牌,都大声喊,告诉老百姓沿着江往西走”。 一营长陈前看着犹如一条巨型毛毛虫般缓缓蠕动的市民队伍大为着急:“团长,小鬼子随时可能打过来,长时间留在这里太危险啦,反正沿途都有引路牌,老百姓自己会看着走的,我们还是先撤吧”。 “不要着急,大股倭寇一时半会儿杀不到这里,最多有小股倭寇趁乱混进来打袭扰”,刘焕满眼悲悯地望着长长的逃生队列,目光随即变得坚定起来,“我们就在这里设立阻击阵地,要是有小股倭寇袭扰就把它们打回去,能救得下多一个百姓也是值得的”。 “是,马上构筑阵地”,命令一下,一团的战士们立即就行动了起来,利用既有地形挖掘战壕和射击掩体。 …… 如刘焕所料,就在这时候,一支八十余人的倭寇小分队已经化装成国军大胆越过南京城插入到了下关渡口外围。 “哒哒哒!”一阵密集的机枪声猝然划破夜空,拥挤在江边的人潮顿时就开了锅。 “小鬼子来啦!快跑啊!”混杂成堆的军民们像是遭遇狼袭的羊群般疯狂四散乱窜,虽说现场持有武器的士兵人数是这支倭寇小分队的百倍千倍,但却无一人敢转身反攻抵抗。 黑夜之中不知来袭的倭寇究竟有多少人,也不知道对方身后还有没有大部队接应支援,失去组织的散兵们除了抱头往没有枪声的方向逃命外,再无任何办法。 “鸣枪!朝天鸣枪!不许他们直接冲击我团阵地!”刘焕看着蜂拥而来的人潮大声命令。 一团阵地上枪声一响,人群立即就自动地分作两股往左右绕行,极个别愣头愣脑闯到阵地前沿的也被战士们呼喝着勒令避开阵地正面。 “陈前,带上你们营去后面安抚组织老百姓西撤!” “炮连呢?把82炮搬上来,往响枪的位置打两轮覆盖射击!” “二营!从侧面包抄上去,听枪声小鬼子人数不多,给我把他们打回去!” 刘焕接连发出一长串作战指令,指挥一团的战士们朝着倭寇小分队发起反攻。 混进来的这支倭寇小分队正在得意,它们的夜间突袭非常成功,以区区八十人就引发了成千上万人相互拥挤践踏。 “依基基!”倭寇带队的副中队长鬼叫着指挥射击,肆意地屠杀着射程范围内的无辜百姓,哈哈哈,胆怯的劣等民族军人是不敢回身跟帝国军人接战的。 “咻!”夜空中突然响起一阵炮弹划破空气的尖锐声响。 第131章 全歼倭寇小分队 82毫米口径炮弹瞬间在倭寇阵地前沿炸开! 因为是夜战的缘故,一团炮连打的是无观瞄的概率射击,并没有对倭寇造成实质上的杀伤,但这轮猛烈的炮击总算是发出了一个清晰的信号——我们还在抵抗! 在上海、南京两战两胜的倭寇此时正是得志张狂的时候,所以这支区区八十人的小分队才敢如此旁若无人般的孤军深入,它们在受到炮击后短暂懵了一下,但随即不仅不撤退还嚣张地吼叫着继续射击! 它们不相信自己会败在中国军队的手下! 身为团长的刘焕此时亲自上阵,跟着本团二营一起循着枪声潜行到了倭寇小分队的右侧。 “太嚣张了!忒么的太嚣张了!”刘焕观察了片刻,虽然黑夜中视野受限,但他从枪声就能大概判断出敌军不会超过百人,而且因为伪装行军的原因没有携带重火力武器,最多不过是带了几挺机枪而已。 刘焕当即下定决心,就在此处围歼全部消灭掉这支倭寇小分队! “二营长,出动一个连绕到背后切断它们的退路”。 “通知炮连,让侦察兵前出指引,以冲锋号为令进行覆盖射击”。 “通知三营先行从正面火力牵制,吸引敌军注意,等我这边吹冲锋号以后就发起冲锋”。 “二营其余两个连就地隐蔽,等炮击结束后从侧翼包抄,给我把这股小鬼子全部歼灭了!” 二团各部立即就按照部署紧张行动起来,通讯兵则频繁奔走于各处阵地之间,“二营一连就位!”“三营就位!”“炮连观测完毕!” “吹冲锋号!给我狠狠打!” “轰轰轰!”82迫击炮应着冲锋号声在倭寇阵地中央炸开一片片泥花,小鬼子的枪声顿时就为之一滞,然后就响起咿呀哇啦的哀嚎声。 突袭而来的倭寇小分队根本就没有做好会遇到顽强抵抗的思想准备,淞沪取胜以来一路轻松长驱至此的它们已经陷入了极度的轻敌麻痹情绪中。 麻痹,在战场上是致命的错误。 小股出击掩杀溃兵在战术上的确是能达成奇效的,但在遭遇第一轮炮击后选择不撤退可就是骄狂心理作祟了! 借着炮击掩护,二团三营率先从正面发起冲锋。 倭寇确实称得上是劲敌,尽管在上轮炮击中伤亡不小,但它们很快就凶狠地恢复射击,利用手中的步枪、机枪、掷弹筒等一切武器疯狂压制三营的冲锋。 中国军队向来只会集团冲击这一招,只要能击杀他们的排头尖兵就能挫败他们的整次冲锋,这是倭寇在淞沪和南京战场屡试不爽的成功经验。 但是,他们今天遇到的是另一支与以往完全不同的中国军队,一支在战术上更灵活的中国军队! 二营的二连、三连适时地从侧翼发起夹击,他们没有直接开枪射击,而是借着夜色和地形掩护悄没声息地潜行接近。 倭寇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正面的三营吸引住了,直到二营的两个连队逼近到一百左右的距离时,它们才惊叫着分出部分兵力仓促阻击。 “冲啊!”这个距离足以直接发起冲锋了,两个连的战士端起刺刀勇猛前进,一头扎进倭寇阵地展开白刃肉搏。 突遭侧击,倭寇正面的阻拦火力顿时大减,三营的战士们也第一时间同时冲锋。 没有占据有利地势,又未携带重火力伴随的八十个倭寇在极短时间内就被两个营五个连的猛虎撕成了碎片,前后拢共用时还不到三十分钟。 倭寇也是人,一个肩膀上顶个脑袋,挨枪中炮一样也活不了,原本历史轨迹中,502很快就会在三个月后,于南京附近的韦岗地区组织一场伏击战,只用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就聚歼了一股近百人的倭寇。 “三营打扫战场,二营继续构筑阵地,去个人通知一营,让他们抓紧引导江边的百姓往西走”。 …… 1937年12月12日,赵骥向刘焕下达了撤退命令,因为他清楚记得南京城是在13号沦陷的! 一团掩护着城里逃出来的五万多溃兵流民回到马鞍山防区,郭勋祺亲自带领144师一个团的兵力前出接应。 居然救出了这么多人!郭勋祺心头又惊又喜,看来自己这次配合赵骥行动的决定是没错的。 “赵老弟干得不错呀!”郭勋祺拍拍赵骥的肩膀,“你准备怎么安置这些救出来的人?” 依郭勋祺的惯性思维来看,这五万多人救出来了固然是件值得称贺的好事,但这同样也是五万多张嗷嗷待哺的嘴,是一个负担巨大的包袱。 不止是郭勋祺这般作想,可以说几乎整个国府国军都是这种思维习惯,不然微操大师后来也不会把整个黄泛区的数百万老百姓视作烫手山芋放手丢给倭寇。 在他们看来,这些失去了土地和财产的百姓不是水、不是壤,而是可以根据情况随意抛弃的“代价”甚至“包袱”。 “我准备先从这些人里面优先征召一批有技术的人才补充进部队”,赵骥对郭勋祺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很清楚郭勋祺即便有心也吃不下这五万多人来,是不会跟自己抢人的,“我手头囤积的粮食也不多,暂时养不起太多人,我打算把这些人尽快转移到大别山地区去,那里人少安置得下”。 “大别山那里人少吗?”郭勋祺听了有点意外,大别山夹在江汉平原和江淮平原这两块产粮区之间,就连山区之中也有部分可供耕种的平地,这种地理条件下怎么会人少呢? 赵骥笑着揶揄道:“本来人倒是也不少,可当初我们的四方面军撤出后,国军带着返乡团一回去,当地人口突然就变少了”。 郭勋祺脸一红没有接话,皖南地区也在大别山脉的延伸辐射范围内,赵骥说的这些事他到了皖南后也有所耳闻,对于这类暴行,作为一名正直的军人,他同样感到不可理解。 毕竟川军当年从四方面军手头收回大巴山区后也干不出这种清门绝户的事情来。 第132章 打个小队当诱饵 安置溃兵流民不是眼下最紧迫的任务,从南京城内钓一支倭寇部队出来予以歼灭才是赵骥和郭勋祺操心的事。 就凭俩人手头掌握的兵力,肯定是无力完全阻止惨剧的上演了,但如果能逼迫倭寇分兵,哪怕因此能稍微减轻一部分南京城内百姓所受的伤害也是好的。 按照预定作战计划,刘焕率领一团以营为单位,再次出发潜入到南京城西的农村地区隐蔽起来,静静地等待着野兽踏进自己埋设好的陷阱之中。 大屠杀是从十三号开始的,这一天野兽们没有出城。 十四号、十五号、十六号…… 终于,十七号这天,一支日军中队晃晃悠悠地开出城外,然后分作数股散入到了附近的乡村中。 出城的这支中队隶属于久留米师团,是甲午战争后用慈禧给的赔款扩充出的第十八师团,代号“菊”,是倭寇中装备最精良的甲等师团! 久留米师团在淞沪会战期间损失极其惨重,伤亡数几乎达到了一半,所以这头受伤的野兽在进入南京城以后爆发出的兽行也愈加凶狠,它们在城内烧杀戮虐了四天觉得犹不泄愤,居然又派了一个中队出城搜罗妇女。 这群畜牲先是在城西近郊大肆烧杀了一番,但因为四天时间下来,南京近郊农村地区的很多百姓都已经听到风声远远避开了,所以它们只好分出十来人押着抓到的百余妇女先行返回,剩下的一百六十余人则继续往远处搜索前进。 “这帮狗日的小鬼子简直不是人!”一名侦察兵回来报告说,“它们把前边村子的妇女全抓走了,居然连一位老婆婆都没放过,剩下的人包括小孩在内都被狗日的给杀死了!” 这名战士愤怒得目眦欲裂:“狗日的边杀还边笑,好像是在行乐似的!” “团长!你下命令吧!跟天杀的小鬼子拼了!” 刘焕听得胸口像被重锤击打了一般难受,可他身为团长,决不能因为个人的愤怒情绪而擅自改变作战计划:“好了,说正题,这股小鬼子的具体火力配置如何?” “报告团长,有九挺轻机枪、九具掷弹筒”,战士不甘地抹了下眼角,“没有见到重机枪和步兵炮”。 “它们的位置和行进方向如何?” 战士在地图上点了几下:“它们分成三股,每股大概五十来人,往这三个村子来了”。 为防城内倭寇主力快速增援,赵骥严令一团不得擅自往近郊区域设伏,以免被咬住了撤不下来,达不成诱敌的目的。 刘焕一看地图,侦察战士点出的三个村庄恰好是在划定允许的作战范围内:“好,通知下去,全团以营为单位,马上出发进入这三处预设伏击位置,把这帮王八蛋宰了给乡亲们报仇!” 划定作战范围内的每一个村庄都是提前就勘测选好了伏击位置的,一团的三个营立即就快速移动进入了阵地。 一营长陈前趴在一道土坎上的灌木丛中,紧张地注视着村口的道路,上次在江边围歼倭寇小分队时他们营被刘焕派去引导百姓撤离,结果连口汤都没喝得上。 憋了一肚子火的陈前打算今天在眼前这个鬼子小队身上好好发泄发泄。 “传下去,鬼子进村后不要急着马上打,它们见村里没人,肯定会分散开逐屋搜索,等它们散成细沙子了,再以我的哨音为令出击”。 不多时,一支五十来人的鬼子小队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村口。 这个小队的鬼子狡猾得很,因为担心村民逃脱,它们先是分出了一个八人的分队从村外绕道包抄,堵住了村尾西侧的口子以后,剩下的人才警戒着悄悄摸进村里。 “砰!”一名鬼子一脚踹开一处房门,然后就迅速侧身避开让出通道,它身后的其余几名鬼子则端着刺刀鱼贯冲入屋内。 一番仔细搜索后,这几名鬼子失望地走出来聚集在一起叽里咕噜地交谈起来,另几处房屋的鬼子也是同样,显然没有找到它们想要的东西,然后纷纷找到带队的小队长进行汇报。 “八嘎!”鬼子小队长恼怒地责骂了一句,然后挥挥手高声下达了一道命令,数十名鬼子立即八人一股分散开扩大搜索范围。 又接连搜索了好几间房屋后,依旧一无所获的小鬼子们戒心渐去,进一步分散成单兵状态以便加快搜索速度。 最有利的战机来了! “滴!”随着陈前吹响竹哨,战士们从隐蔽处一跃而出,踩着竹梯翻过村落围墙,然后沿路清缴已然落单的鬼子兵。 久留米师团的士兵大多招募至倭岛北方九州,是倭寇中最凶残的一类,它们在单兵状态下仍然极其凶悍地利用房屋、院墙等障碍物拼死抵抗,竟然无人在绝境下投降。 一名战士见有个小鬼子被堵在了屋里,于是当先奋勇冲了进去,谁知刚一进屋,就被躲在屋门后侧的鬼子一刀捅穿了肚子。 其余几名战士赶紧退出屋外,守着门口大喊道:“我们优待俘虏,缴枪不杀!” “别喊了!先把伤员抬下去”,陈前气鼓鼓地来到屋门口,“小鬼子听得懂你们在喊什么吗?给我往里面丢手榴弹,炸死个狗娘养的!” “轰”,红了眼的战士们往屋里连掷了三颗手榴弹,炸完后里间一开始还有忍痛的哀叫声传出,后来嚎声就渐渐虚弱直至再没任何声音。 陈前来回巡视战场,不断发出命令纠正着还不习惯和倭寇作战的战士们:“我看这些小鬼子都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给我堵门放火,把杀千刀的烧死在里头!” “报告,营长……放火烧屋是违反纪律的”。 “死脑筋,以前内线作战当然不准烧,现在这里的老百姓全都撤走不回来了,给我烧,烧死这帮小鬼子!” 随着战士们逐渐放开手脚,村里的战斗很快就进入到搜残阶段。 “报告,村尾的敌人逃了,二连长已经带了两个排去追了”。 “快,去个人,叫他们回来”,陈前一听就急道,“团长吩咐过的,要放几个回去,当真全歼了的话可就没人报讯了”。 第133章 钓鱼钓来了鲨鱼 “嗙!”南京城内,久留米师团长牛岛贞雄差点没把身前的桌子给拍塌了。 攻陷南京全军大胜,就在疯狂屠城狂欢的当下,自己的师团居然被歼灭了一个中队,这简直是帝国军人的奇耻大辱! 在主要以地域为编制划分的倭军里,要是让别的师团知道了这个消息,那可是会让人嘲笑上许久的笑料。 地域歧视是倭军的内斗老传统了,不仅陆海军之间因为地域关系互相敌视,陆军内部也是要分哪个师团是哪地方的。 气炸了的牛岛立即下令派出一个联队往南京西面攻击前进,务必要歼灭这支敢摸老虎屁股的中国军队。 这个时间点上,新四军尚未整编北上参战,八路军也才刚刚取得平型关大捷,广泛的敌后抗日游击战场还没有形成,就连华北派遣军都还没见识过什么叫做敌后游击战,就遑论此时南京城里的上海派遣军和第十军了。 因此,在牛岛贞雄的思维模式里,袭击久留米师团出城中队的应该是侥幸残存的某支南京守城部队。 以牛岛对于战争的认识,只要能正面击败驻守某地的国军,则该地区就会成为军事真空区,自己的部队在该地区就不应该受到袭击,他的师团就是这么一路从上海打到南京的,从没发生过例外。 久留米师团所辖的第124福冈联队随即就被牛岛强令暂停参加屠城活动,马上开出城外完成集结,然后气势汹汹地往西扑来。 在福冈联队长小界方松看来,能在短短两个小时内就吃掉自己一个中队的,至少应该是国军的一个整团,不,说不定是一个旅。 不管对手是一个团还是一个旅,哪怕是一个师,都不可能是自己福冈联队的对手,小界有这份自信能击败这支只敢躲起来无耻偷袭的中国军队! 带着不能参加屠城活动的怨气,满心准备大杀一番的福冈联队把南京城西搜了个遍也没找到这支“灯下黑”的中国军队。 难道是他们知道惹怒帝国军队的后果,所以偷袭之后就夹着尾巴远远溜走啦? 带着这份怀疑,小界方松指挥整个联队小心地保持着战斗队形,慢慢继续往西边更深处搜索——牛岛将军正在火头上,无论如何也必须要给它一个交代。 福冈联队一路搜索接近至横亘在苏皖两省之间的马鞍山一带却仍然没有任何发现。 不能再继续前进了,山那边就是安徽省的地界了,是有国军主力驻防的,在上级未下达作战命令前,小界方松是没有权限主动发起攻势作战的。 就在小界打算下令部队撤回南京时,一名士兵忽然又羞又怒地跑来报告,说是前方发现了之前被歼中队的将士遗体! 小界方松奇怪地来到山前,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举起望远镜——片刻后,他赤红着眼珠、满面凶色地说:“马上给牛岛师团长发报,请他允许我前出给对面的中国军队一个教训,帝国军人决不能忍受这样的侮辱!” 山口处,立着一排排的木桩子,每根桩子上都挑着一个连尿裆布都被扒掉了的裸尸,而正中间最高的一个木桩子上则挂起了一面布幅,上书一行血字——红军抗日三支队尽歼倭奴百五十人于此!!! 就在小界方松怒火中烧之际,对面马鞍山前沿阵地的观察哨里,郭勋祺略带担忧地说道:“都是你小子惹的祸,我原以为能钓来一个大队就行了,这下可好,直接钓来了一个联队”。 “怎么?郭大哥怕了小鬼子不成?”赵骥很清楚仅凭自己手头步兵一团那千把人还不够满员编制近四千人的福冈联队塞牙缝的,要打就必须得把郭勋祺的五十军给拖下水才行。 郭勋祺哪能猜不到赵骥这点小心思:“你娃娃少跟老子玩激将法,想拖我下水没问题,反正老子出川为的就是打鬼子,不过你也别想光我的部队去跟小鬼子拼命”。 “三天之内,马上把你的部队再拉一个团上来,否则老子立马拍拍屁股走人,谁惹的祸谁收拾去”。 赵骥一听就急了:“我的部队都已经进入大别山地区了,一时之间怎么拉得过来?” “哼,你当我五十军的情报部门真是吃干饭的不成,你的二团不是一直悄悄藏在和县附近,就等着接应你救出来的五万百姓吗?” 想想也是,要是赵骥一个团近两千人的兵力一直待在皖南却不被发现的话,那郭勋祺这个军长只怕也该换个人来当了。 三支队的步兵三团的确是在廖春华和杜斌彬的率领下开进了大别山区,但步兵二团却半路悄悄留在了长江西岸的和县地区,准备接应护送从南京城里救出的百姓。 赵骥被戳破小心思,只好讨价还价一番,又弄到了几万发子弹后才给陶旺发报,叫他即刻率二团前来参加会战。 “郭大哥,倭寇这次派出了一个联队,大大超出了我俩原本的估计,所以作战方案必须要变”。 赵骥和郭勋祺本来是打算吸引倭寇一个大队千余人进犯,再利用山地设伏一口吞掉,预计双方实际参战兵力是一万打一千,兵力比高达十比一。 但如今倭寇意外地派来了一个联队三千八百多人,双方兵力比瞬间变成了三比一,这压根儿就不是郭勋祺的144师加三支队的步兵一团能吃得下的,所以他才无论如何也要逼着赵骥把二团给拉上来。 关键时刻,哪怕能多上一个团也是好的。 郭勋祺看着地图陷入沉思:“是,原来的作战方案必须要调整,不然根本打不了,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赵骥知道郭勋祺肯定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这是在故意考校自己嘞,他也不推辞,指指地图上的一个位置说:“把倭寇引到这里来打,只有在这里打才有一线可胜之机”。 郭勋祺看过赵骥点出的位置会心一笑:“哈哈哈,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那大略上就这么定了!” 第134章 步步深入 收到小界方松请战报告的牛岛贞雄头疼不已,于公来说,皖南方向并非大本营既定的进攻方向,久留米师团不应该在这处战场上和中国军队大打出手。 可于私来说,自己不仅一次性成建制地丢掉了一个中队,还遭到了对方完全是挑衅式的恶性侮辱,要是不把场子找回来的话,那自己岂不是会成为整个第十军的笑料。 “告诉小界联队长,出于对帝国军人的尊重,我同意他好好教训一下马鞍山地区的支那军队”。 “不过我只给福冈联队一个星期的进攻时间,在给予皖南地区支那军队必要的教训后就必须及时收手”。 牛岛贞雄最终决定发动一场联队级规模的有限攻势,既能挽回久留米师团的声望,又不至于影响到后续的战事。 接到师团命令的福冈联队立即开始部署部队和分拨弹药辎重,然后气势汹汹地扑向马鞍山区。 小界方松首先出动福冈联队直属的炮兵中队对山口高点上的防御工事进行炮击。 福冈联队直属炮兵中队一共拥有六门九二式70毫米口径步兵炮,这种口径的火炮放到欧洲战场自然算不上什么,但在亚洲战场却是不折不扣的重型火力。 几轮炮击下来,对面山头立即就冒起了股股黑烟,但并没有遭至任何一星半点的反制火力。 这点不意外,完全是在小界方松的预料之中,因为当时的中国军队严重缺乏身管火炮,即便精锐如中央军88师,一万四千多人的部队也只配置了六门ig18型步炮,像144师这样的杂牌部队大概率一门身管炮都没有。 借助炮火的掩护,一个大队的倭寇步兵散开逼近到山口脚下,随即就迅猛地朝制高点发起冲击。 倭寇步兵的进展很快,但在后方观察战况的小界方松却没有流露出丝毫得意的神情,因为战场上的氛围实在太诡异了! 倭寇对中国军队的情报搜集非常细致,小界早知道驻守在马鞍山的是出自川军系统的144师,师长郭勋祺毕业于保定军校第五期,号称川中第一名将,因为在与红军作战时立下战功而受到南京方面的极力拉拢和分化。 144师这支川军模范师是南京出枪出钱出教官组建起来的,武器配置虽不如嫡系的标准师那般豪华,但在战力上绝对不逊于中央军其他的调整师,可他们今天的表现……太奇怪了! 挨炮后不还击还能用迫击炮和身管炮对射不利,需要隐藏保存火力点这个理由来勉强解释,但己方的步兵都已经快要摸到顶峰最高点了,对方依旧不发一枪,这就明显解释不通了。 很快,倭寇步兵就攀上了山口制高点,然后信号兵就站在显眼处发出了旗语:“已占领目标阵地,未发现敌军驻守”。 无人驻守?小界方松一时有点懵,这是什么意思?溜了?还是故意诱敌? “上去一个小队,先把阵亡将士的遗体收敛了再说”,小界方松发出一道可以说是循规蹈矩的命令,“第二大队超越前进,沿道路攻击控制下一处制高点”。 一个小队的倭寇来到山口处,一名士兵愤怒地一脚踹倒挂着写有挑衅语言的布幅杆子。 “轰!”杆子一倒,插杆的地底下立即就炸开了花,围聚在杆子四周的几名倭兵随即就鬼叫着倒在地上,稍微挣扎数息后就再不动弹了。 是诡雷!太可恶了!狡猾的支那人!我非得要活剥了你们不可! 小界方松恨恨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步兵部队继续前进,收殓遗体的任务交给工兵小队负责”。 哼,不过是些恶心人的小伎俩而已,战场上终究是要拿实力来说话的。 小界方松伴随战斗部队继续一边搜索一边前进,可一天时间下来,沿途依旧没有受到144师的任何抵抗。 不放心的小界方松亲自现场查看了144师留下的阵地工事,这些工事、掩体明显都是用心花费时间修筑的,绝对不是临时草草搭建的,说明对方之前肯定是计划要长期坚守的,这是作不来假的。 为什么会突然决定弃守呢?小界方松陷入沉思,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想故意示弱引诱福冈联队深入,再依托山区地形组织伏击,第二嘛,则是被自己的联队给吓怕了,所以直接不战而逃了。 对于第一种可能性小界方松并不担心,按照他之前和中国军队交战的经验,以福冈联队的兵力和战力,即便郭勋祺出动整个五十军来设伏也绝不可能吃得掉自己这支三千八百多人的部队,反倒会因为被自己咬住而陷入到被反包围的困境中。 至于之前拉布幅挑衅的什么红军抗日三支队,小界方松手头既没有详细的情报支撑,而且也不在他的双方力量对比考量范围之内。 那不过是群武装农民罢了。 第二种可能性才是小界方松眼下最担心的情况,福冈联队此战的实际目的不是攻占马鞍山,而是要给予皖南中国军队以重创,并借此洗刷掉一个小队遭全歼还被裸尸曝晒的耻辱。 要是让这些胆小的支那人安然跑掉了可是会被牛岛将军痛责的! 虽然担心对方逃脱,但长期深受倭军教条式战术思想影响的小界方松下令部队仍然按部就班地交替掩护前进,一个大队先行前出完成对道路两侧制高点的控制后,第二个大队才会继续超越前进,第三个大队则留在后方作为预备机动兵力。 可是第二天……还是没有发现144师的防守部队。 第三天,第四天,直到第五天的上午,眼看着一个星期的任务期限就要到了,再也按捺不住的小界方松终于决定打破常规,在还没有侦察探明前方敌情的情况下,直接派出一支侦察小队脱离联队主力往前穿插。 出发前,小界方松特意叮嘱侦察小队:“你们的任务不是与敌人交战,而是要以隐蔽状态查明敌军主力的位置,然后引导联队主力快速行军进行决战”。 第135章 温水煮青蛙 马鞍山不是什么绵延亘长的大山脉,整个山区被长江一分为二,作为防御地幅的战役纵深并不大,在福冈联队稳扎稳打搜索推进了四天时间后,东岸尚未探明的地带已经非常有限了。 这片迷雾区域是小界方松最后的机会和希望,如果还捕捉不到144师的主力的话,那他就只能选择撤退了,因为一个星期作战时间是牛岛贞雄给它的死命令,现在只剩下了三天,根本不够渡江作战的。 就在小界方松几近绝望时,他刚派出的侦察小队就突然传回了一个令他喜出望外的好消息——终于找到144师主力的位置了。 侦察小队报告说,就在前方的江边上,大约有三、四千人的中国军队已经搭好了浮桥正在渡江! 追还是不追呢? 要是不追的话,对方就会顺利地渡到西岸完成撤离,福冈支队一根毛也休想留得下。 可要是追的话,东岸江畔的丘陵地带还没有进行侦察控制,目前依旧处于战场迷雾之中,这样做不符合倭军一贯的行军条例。 时间紧迫,必须现在马上就做出决定! “第一大队立即发起攻击!”小界方松不假思索地发出进攻命令。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小界方松不是个优柔寡断的指挥官,何况在他的身上深深存在着那个时代的倭寇对中国军队的蔑视,哼,就算144师在前方有埋伏又能如何? 平型关战役中,101出动整个115师也只敢伏击倭寇不过大约一个大队千余人的部队,关家垴战役中,为了吃掉 倭寇一支不到六百人的小部队,彭帅甚至集结了八个团的兵力才完成战役。 小界方松对自己麾下近四千人的福冈联队有着绝对的自信。 …… 江边,赵骥焦急地催促着:“快!按照渡江条令抓紧渡江,鬼子马上就要到了!” 马鞍山之所以自古以来就被称为“金陵屏障”的原因,其中之一就是长江在这里的水流变缓,是非常适于军队渡江的地点。 为了快速渡江,赵骥在这里一共搭起了四条浮桥,还参照一方面军巧渡金沙江的经验,提前制定了严格的渡江条令,规定好了各部上桥过江的顺序,还专门安排了人手负责临场发布过江指令。 此外,重武器和辎重也提前运到了西岸,现在等待过江的只有轻装简从的步兵而已。 三支队两个团的兵力以连为单位有序地快速渡江,当福冈联队第一大队的先头部队杀到东岸边上时,三支队的最后一名士兵终于成功地踏上了西岸的土地。 倭军隔着江水开始朝三支队的殿后部队射击,三支队的战士们则完全没有恋战之意,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西岸的丘陵山地之中。 虽然成功撤到了对岸,但两个团三千多人似乎都忘掉了一件事,他们没有拆除破坏浮桥,给倭寇留下了渡江追击的通道! 到底要不要咬上去呢?对福冈联队第一大队来讲,做出这个选择压根儿就不用纠结。 之前被全歼还裸尸晒太阳的那个小队就是隶属于第一大队的! 第一大队一面急报联队长小界方松,一面不等答复就心急火燎地开始通过浮桥渡江追击。 “小鬼子果然过江了!”刘焕和陶旺惊讶地放下望远镜问道,“队长,你是怎么判断它们一定会追着我们不愿意松口的”。 “心理学上有个典故叫做温水煮青蛙”,赵骥讲了一遍这个故事的概述然后解释道,“首先,用一个小队小鬼子的尸体来激怒它们,给它们一个跟我们不死不休的心理情绪”。 “然后我们再不战而退,这样它们就会不甘和愈发愤怒,就会追着我们进山,但这时候它们同时还会伴随产生疑惑的情绪,会害怕我们是在设套给它们钻,因为太诡异了,所以它们一定会小心翼翼,推进速度一定不会太快”。 “等它们按照外线作战正常的推进速度行军三到四天后,估摸着就该接近长江东岸了,这个距离上,它们没有理由发现不了我们的位置”。 “这时候它们就会陷入一个两难的抉择,要么放弃不追,要么就只剩下什么都不管不顾地径直追上来,倭寇目前正是大胜后最张狂的时候,不然也不会喊出三个月灭亡中国的妄语,所以它们大概率是会选择后者的”。 “我们算着时间在它们到达前完成渡江,心理情绪这么一步步地铺垫下来,它们费了那么大的劲儿,积攒了那么多的怒气和不甘心,如今一块肥肉就吊在眼前,哪可能舍得不跳过来咬上一口”。 赵骥说到这里表情一凛:“现在鱼已经上钩了,至于拉不拉得出水,就要看你们的力气够不够了!” 刘焕和陶旺两个团长肃然起身立正:“保证完成任务!” 福冈联队第一大队过江后完成集结整队,随即就朝着三支队逃跑的方向开始推进,此时,联队长小界方松也率领着另外两个大队和直属部队赶到了西岸:“马上过江增援第一大队!步兵先过,炮兵和辎重部队在后”。 距离牛岛师团长给出的期限还剩三天,只要能咬住对方的后卫部队,就能撕下血淋淋的一大块肉来,如此战斗目的也就达到了。 在小界方松的催促下,一个小队的倭兵率先踏上了浮桥,而前方制高点上的文景也笑着下达了射击命令:“全营都有,按照预设标尺,三轮齐射,放!” 既然浮桥是故意留给倭寇的,那射击诸元自然也是早就标定好了的,连试射都不需要。 六门ig18型步炮一齐发出怒吼,准确地命中了浮桥的中段,用麻绳和木船连接搭建起来的浮桥瞬间就断裂开来,然后顺流横摆,随即很快就在江水的冲击下解体散开,切断了福冈联队主力和第一大队之间的通道。 站在江边的小界方松被吓了一跳,中国军队的火炮配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区区一个杂牌师居然有这么多的身管火炮! 第136章 最后的迷雾揭开 作为一名接受过系统军事教育且实战经验丰富的指挥官,小界方松立即就意识到自己中了对方的圈套,中国军队的目标不是整个福冈联队,他们真正想吞掉的是自己的第一大队! 自己一直认定对方不具备一举围歼整支联队的实力,可现在看来,对方显然也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该死!小界方松差点咬碎了牙根:“工兵中队!马上抢搭浮桥!炮兵就地建立阵地准备提供火力支援!” 步兵联队在倭军的战斗序列中大概相当于我们这边的团级单位(人数要多很多,当时中国军队一个团大部分只有一两千人),本来是没有直辖工兵部队的,只有在独立作战时才会由师团部视情况调拨专业技术兵种进行加强。 考虑到马鞍山地区有很多河流穿行其中,所以牛岛贞雄特意调了一支工兵中队配属给福冈联队,眼下果然派上了用场。 工兵中队立即就开始砍伐树木和铺设钢笺准备搭桥,炮兵中队也迅速展开六门九二式步炮开始火力压制。 很好,小界方松稍稍把悬着的心揣回去了一点,只要浮桥一架设好,只要联队主力能及时过江增援,那对岸的中国军队就会弄巧成拙。 如果中国军队在浮桥架设完成前就抢先歼灭第一大队的话,输的就是倭军,如果第一大队能顶住围攻,能撑到福冈联队主力过江增援的话,输的就会是中国军队。 时间!现在时间就是一切!小界方松抓得住关键,川军头号名将郭勋祺当然没有不懂的道理。 “通令全师,炮兵和重机枪开火,轻机枪伴随步兵攻击前进,务必要拖住东岸的倭军主力”。 等待已久的川军士兵立即掀开伪装,利用地形上的高差优势朝下射击,步兵则沿着山脚展开散兵线一边射击一边推进。 战场上最后的一片迷雾终于散去——小界方松一直在苦苦搜寻的144师原来就潜藏在东岸渡口两侧的丘陵地带! 赵骥之前甘冒过江时被半渡而击的巨大风险,为的就是不给倭军留出侦察搜索这片区域的时间,好让郭勋祺的144师能在关键时刻达成奇袭效果。 丘陵地带的树林马上就成了双方争夺的焦点。 倭军工兵中队刚一接近一处小树林,树林中立即就射出了一阵密集的轻机枪弹雨,当头的几名倭兵霎时就中弹倒地。 “有埋伏!”倭军工兵中队马上后撤,步兵则上前争夺。 倭军按照步兵条令先用迫击炮火力覆盖,然后重机枪压制,步兵则在轻机枪和掷弹筒的支援下抵近接战。 藏在树林中的川军士兵估计在第一轮的炮火覆盖和重机枪压制下伤亡非常惨重,整片树林陷入到了可怖的沉寂中,直到倭军士兵端着枪小心翼翼地逼近到了树林边缘,林子中仍然一片死寂。 倭军步兵慢慢进入树林,消失在后方机枪兵和炮兵的视线内…… “砰!砰!砰!”“杀呀!”“依基基!”“轰!” 乍然间,林中忽然枪声大作,同时猛地响起了双方士兵的喊杀声。 双方步兵已经纠缠成一团,林外的重机枪和迫击炮完全失去了作用无法支援,此刻能比拼的只有各自单兵的战斗意志和作战素养。 厮杀一阵后,林中的枪声和喊杀声终于渐渐止歇,百余人的倭军小队只剩下一半仓皇撤出林外。 众所周知,红军是山地丛林战专家,战斗力在山地丛林作战时是有地形buff加成的,而郭勋祺麾下的这支144师的前身正是当初在土城战役中险些在丛林山地条件下把一方面军逼入绝境的川军教导旅。 山地丛林对川军也是有buff加成的!而对于拥有重火力优势的倭军来讲,山地丛林则是不折不扣的debuff! 丛林近战时不仅火炮和重机枪使用受限,就连对倭军步兵小队至关重要的近距离支援火力掷弹筒都不好使了,树林中枝丫太多了,掷弹筒抛出的地瓜手雷很容易撞到树枝而打不准。 何况,144师还有郭勋祺这个特别重视一线工事的指挥官。 郭勋祺下令在树林间挖掘了大量的散兵坑,也即是约一米深、仅容单兵站在里面的纵向竖坑,坑口四周还有用挖掘出的土壤堆建起来的射击掩体。 当倭军炮击时,士兵们就蜷缩在竖坑里躲避,除非炮弹长了眼睛恰好打进坑里,否则根本伤不了坑里的士兵分毫。 当倭军以散兵状态进入树林近战时,川军士兵则从地下探出肩膀的高度进行射击和投掷手榴弹,在对射时可谓占尽便宜。 钻入树林的倭兵很多甚至连川军士兵在哪儿都没看见就被击中打死了,轻机枪也只能进行概率射击,整个树林中似乎敌人无处不在,任何方向都随时可能有子弹射来。 这种仗忒么的怎么打! 倭军的战术很死板,近战吃了亏就把步兵撤下来,然后组织炮火再轰一轮,轰完了步兵再继续上,如果遭到对方的自动火力阻拦,那就出动迫击炮和掷弹筒精准端点,然后步枪兵再上去交火。 以往百试百灵的死板战术今天失灵了,树林里的川军士兵既不怕炮轰,也不怕掷弹筒,甚至步枪对射都大占便宜,一番血肉消耗下来,倭军付出了更大的伤亡却毫无进展,看得外面等着砍树的工兵中队干着急。 小界方松听着西岸第一大队的喊杀声急得不行:“让步兵进林近战,没有命令不准撤退,步兵接战时工兵就抓紧上前砍伐木材”。 这是要拿步兵的性命来为工兵中队赢得伐木的时间! 站在制高点观察战况的郭勋祺一眼就识破了小界方松的打算:“给我集中六门82迫击炮和十二挺重机枪过来,倭寇的工兵部队到哪儿就瞄着哪儿,只要它们敢上前伐木就集中火力狠狠打!” 不比同时代欧洲军队的豪华装备,倭军的工兵部队是没有专业的架桥装甲车的,它们只装备有可折叠的钢笺作为浮桥骨架,必须要搭建铺设木材才能供行军所用。 郭勋祺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把树林作为了144师的防御重点——岸边江滩上是没有树木的,而要想砍伐丘陵地带的树木的话,那就拿命来换吧! 第137章 西岸血战 就在小界方松一筹莫展时,西岸的第一大队也陷入了惨烈的血战! 承担围歼福冈联队第一大队任务的是抗日三支队的步兵一、二两个团及配属的技术兵种。 相比只需要采取守势牵制拖住福冈联队主力的144师,三支队的任务显得更加艰巨,艰巨得多,因为他们必须主动发起攻势作战,而且必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结束战斗。 毕竟小界方松那边只要多付出些代价,总是能找到足够用于搭桥的木材的,144师是拖不了太长时间的。 “队属火炮和团属火炮,都给朝着鬼子最集中的地方轰!” 福冈联队第一小队过江后由于岸滩泥泞狭窄,没有足够展开战斗队形的地幅宽度,千余人的部队只能被迫集中在一个狭小的范围内,这就给三支队的炮兵提供了理想的集火目标。 队属炮营的ig18步兵炮和团属的82毫米口径迫击炮朝着密集的倭军发出了怒吼! “轰!轰!轰!”小鬼子也是人,从来不是什么铜头铁臂,挨了炮照样会死,在三支队的猛烈炮火轰击下,它们被炸得鬼哭狼嚎,纷纷叫嚷着四散逃窜,生怕聚成堆而引来无情的炮火。 “重机枪压制,轻机枪伴随掩护,步兵上前接战!”赵骥第一时间向刘焕和陶旺发出攻击指令。 正常情况下,三支队此时应该利用自己所占据的战场优势,先用火炮多花些时间去消耗倭寇的兵力才对,但赵骥没有这样干,而是直接投入步兵开始总攻。 时间紧急,不能慢慢打了,必须尽快决出胜负! 战前,赵骥曾和郭勋祺关于任务分配起过争执,郭勋祺认为应该由三支队承担对西岸倭军的围歼任务,赵骥则认为144师的兵力、火力都更强,更适合承担这项任务。 两人争吵最激烈的时候,甚至互相指责对方是有意想要借刀杀人以保存自身实力。 吵到最后,郭勋祺终于无奈地吐露出了他心中真实的想法:“不是我不舍得让自己家乡的子弟兵去跟小鬼子拼命,而是……而是……他们打不了这种硬仗!” 郭勋祺大吼一声,然后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实在不想承认这一点,但战场上却又容不得半分虚假,否则就是在拿将士们的生命开玩笑”。 “国军部队待在工事里打打防御战还能勉强胜任,要是让他们走出阵地主动攻击倭寇的话,那根本就打不了,淞沪会战的过程已经说明了一切了,三个最精锐的德械师在攻势作战中连倭寇区区的海军陆战队都打不下来,我的144师又怎么能做得到”。 “我和你们红军交过两次手,我很清楚你们的士兵在进攻时有多悍不畏死,我把围歼任务交给你们不是想借刀杀人,而是只有你们才能做得到!” 无论土城战役还是百丈关战役,后来被看作是取胜方的郭勋祺其实都是处于守势的一方,他只是利用地形优势和火力优势守住了阵地,击退了进攻的红军,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歼灭了来攻的红军部队。 在那两次战役中,郭勋祺亲眼见到了红军战士们是如何奋不顾身地在不利条件下冲击自己的阵地,从军以来,他的内心第一次受到如此强烈的震撼,这究竟是一支怎样组织起来的军队呀,居然能让士兵如此主动、如此勇敢地进行战斗! 到底是什么东西才会让他们连死都不怕? “知道我为什么愿意跟你配合作战吗?”郭勋祺有些失落地软软坐回到椅子上,“其实……我很羡慕你,羡慕你能指挥这样的一支军队去战斗,我,我也很想成为这样的人”。 赵骥看得出郭勋祺的确是真情流露,也的确是出于战事的考虑才会如此选择。 “好吧,西岸的围歼任务就交给我吧”,赵骥坚定答应道,“放心,我们抗日三支队一定会完成战役任务的”。 这场歼灭战注定会异常惨烈,倭寇的火力配置大大超出三支队,它们的轻机枪是直接配置到最小战术单位——分队里的(通常编有十三人),一个正常编制五十四人的小队除了三挺轻机枪外还会配置三具掷弹筒。 而它们的迫击炮和重机枪是配属到中队一级的,而且还是90毫米的大口径迫击炮(战时才下放)。 在这种火力强度下,走出阵地主动进攻的红军战士们遭遇到了密集的弹雨拦截,尽管已经尽量分散展开队形了,伤亡情况仍然非常大,战士们仅凭血肉之躯很难进入到步枪的有效交火距离之内。 两个小时过去了,战斗仍处于僵持状态,两个团的战士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却依旧无法在倭军的防线上撕开一道口子。 “让炮营不要再延伸射击了,给我集中打击倭军的一线步兵,掩护步兵上前交火,告诉刘焕和陶旺,务必要注意抓住步炮协同的机会贴上去!” 文景当即下令调整射击诸元,把火力从倭军后方调整到第一线来。 一团和二团的步兵多是经历过浙东多轮战事的老兵,很多班排长更是从皖浙赣根据地走出来的百战精锐,他们的战斗嗅觉极其敏锐,火炮打击位置一变,不用等上级下达命令就自发地指挥着战士们勇敢向前推进。 两百米!一百米!八十米! 解放战争时期,国军的步炮协同最小距离理论上是三百米到四百米,但实际作战中大多数时候其实做不到这个距离,而我军当时的步炮协同最小距离则是两百米(以当时的火炮射击精度来说算是非常厉害了)。 八十米的步炮协同距离,是这个时代火炮技术条件下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三支队的战士们冒着被本方炮火误伤的危险,坚定地进入到了八十米的距离内。 不少战士都在炮火覆盖下跟小鬼子同归于尽,但后面的战士仍然选择了勇敢地继续前进,接替前方被误伤战友的冲锋发起位置。 “炮兵停止射击!吹冲锋号!” 第138章 坦克参战 炮声一停,冲锋号几乎无间断地就紧跟着吹响了!三支队的战士们毫不犹豫就端起刺刀冲进了倭寇的阵地。 尽管被火炮轰得很惨,但倭寇们仍然疯狂地跳出临时构筑的掩体和红军战士们厮杀在一起。 倭寇们熟练且自发地每三人结成一个战斗小组,相互依托掩护着和红军战士肉搏拼刺,这是它们长期训练养成的条件反射式的战术动作,在过往和国军的白刃战中他们从未落过下风,甚至还把板载冲锋作为对付中国军队的杀手锏。 可今天,它们算是遇到了可堪敌手的劲敌。 当初在四明山和高度重视白刃战的毛宪文部新15师打了一场白刃战后,赵骥就专门组织开展了有关的战术总结和专项训练,甚至还挽留了不少北洋旧军出身的老兵白刃战教官。 现在到了实验战法的时候了! 战士们结成横向队列,然后朝着当面之敌就是一轮排枪齐射。 肉搏战时最怕的就是落单,所以双方队形站位都十分密集,不过倭军认为肉搏时开枪百分之五十的误伤率非常不划算,所以机械地规定了打肉搏战先退子弹的条令,所以它们现在只能光挨打而还不了手。 排枪齐射的杀伤力太大了,倭军士兵们立即成排割韭菜似的倒了下去。 排队枪毙是件非常恐怖的事情,即便凶残如禽兽的倭寇也受不了这种眼睁睁等死的折磨,它们只好主动往前发起冲锋。 “轰!轰!轰!”迎接倭寇冲锋的是一轮手榴弹齐掷! 倭寇顿时被炸得人仰马翻,整个冲锋队列为之一滞并且肉眼可见的散乱下来,三支队的战士们趁机冲上前跟侥幸没死的倭寇搏杀成一团。 侥幸没死倒是没死,但短时间内就会因为落单而无法结成三人小组了,倭寇的肉搏战术威力由此大减。 保持着完整队形的三支队战士们杀得倭寇步步后退,迅速在阵线上打开了一个突破口。 倭寇大队长急了,马上调整部署命令道:“左右两翼交叉射击,堵住支那人的后续兵力,正面部队组织反攻,把突进阵线的敌人消灭掉!” 倭军的机枪数量太多,凶猛的交叉火力立即就死死封锁住了三支队后续部队的突击通道,使得突进阵线的部队变成了三面受攻的孤军。 倭寇决死一搏的反扑异常凶狠,不仅前头落单的士兵们死战不退,后头的部队也在极短时间内就组织发动起了攻势,三支队战士们刚刚取得的肉搏优势瞬间就化为乌有,在局部兵力劣势下,他们在拼刺中不断倒下,形势一时间岌岌可危。 如果后续部队不能及时跟进的话,不仅先批突入进去的部队面临着全部牺牲的危险,而且好不容易取得的打破僵局的机会也会很快消失,可是赵骥此时除了加大兵力投入再别无他法。 鬼子的交叉火力网实在太密集了,此时炮兵又因为战线纠缠而无法提供火力支援,在有限的时间内三支队根本无力突破对方的火力封锁。 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对了!只有让他们上了! “叫坦克连立即出动增援!” 周驰和他的三辆坦克从下关渡头撤到马鞍山后拒绝接受三支队的收编,赵骥对这种顽固派的态度很简单,人要走我不留,但坦克必须给我留下。 周驰自然不肯答应,双方现阶段还在谈判沟通,争取能商量出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办法来,毕竟赵骥也希望有这几个熟练兵的加入可以缩短坦克连战斗力的成长周期。 三辆德制1号坦克本来不在此战的参战动员范围内,但赵骥为防万一还是把他们放在了后方当作预备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要把这张王牌给押上桌了。 虽说还没同意加入三支队,但周驰并不抗拒加入战斗,只要有鬼子能打就行了! 国军当初引进的是1号a型坦克,这种坦克没有装备坦克炮,主武器是两挺7.92毫米口径的mg13机枪,车组成员也只需要两人,一人是驾驶员兼机电员,另一人则是车长兼机枪手。 接到出击命令后,周驰二话不说就和一起撤出来的另一名坦克兵钻进了坦克,全重5.4吨的钢铁巨兽随即就喷着黑烟隆隆启动,朝着鬼子的阵地疾驰而去。 战事已经来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赵骥直接叫来曾晓亲自叮嘱:“特务连跟着坦克一起上,记住,绝对不准让倭寇步兵接近坦克进行爆破”。 步坦协同的训练还没来得及开展,曾晓甚至连“步坦协同”这个名词都还是第一次听说,但这是赵骥这个支队长亲自下的令,说明这项任务非常重要。 为了方便理解,赵骥尽量说得简明扼要,曾晓的确也牢牢记住了不准倭寇接近爆破这个关键要点,他当即率领特务连快步跟着坦克冲了上去。 赵骥紧张地举起望远镜死死盯着冲锋的坦克,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1号坦克定型于1933年,在当时是德军的一线主力装备,放在亚洲战场更是绝对可以称之为最先进的武器之一,曾在淞沪战场上摧毁了大量的倭军工事,让倭寇吃尽了苦头,光是倭寇坦克就被击毁了十七辆。 可惜南京太过宝贝这批坦克,专门成立了一个装甲兵团作为自己实力的象征,但却因为严重缺乏坦克使用经验而没有往装甲兵团里头塞进步兵部队,更没有组织开展步坦协同训练。 到了淞沪战场上,装甲兵团由于没有直属的步兵部队,于是只能请求友军给予协助配合,但友军却因为不理解坦克为什么需要步兵掩护而拒绝,导致国军坦克只能单独作战,最后遭到日军的近距离围攻而被摧毁。 看着步步压上的钢铁巨兽,大惊失色的倭寇只能集中动用一切能动用的武器朝着坦克疯狂射击,但是它们渡江的时候按照惯例把大队唯一的反坦克武器——两门九二式步炮放在了最后边,没有带到西岸来。 第139章 狗屁的不可战胜 “报告军座,南京方向侦察回报,发现倭军第十八师团约一个联队正在开出城外集结,可能往马鞍山增援!” 郭勋祺闻报心中焦急,仗打了这么长的时间,南京城里的久留米师团派出援兵原是意料中的事情,西岸赵骥那边要是不能尽快结束战斗的话,那自己就只能无功而退了。 正在叹息之际,突然间,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从西岸方向隐隐传来,一股巨大的惊喜瞬间涌上郭勋祺的心头,他赶紧拿起望远镜确认,果然看见一辆坦克跃入视线! 成了!郭勋祺兴奋地挥了下拳头,被隔绝在西岸的倭寇这下没跑了! 周驰驾驶着坦克直奔先头部队刚打开的缺口位置而去,另一名车组成员则怒吼着操纵炮塔用两挺mg13机枪疯狂扫射! “小鬼子!爷爷今天要给牺牲在上海的战友报仇!” 1号坦克车体十三毫米厚、倾斜角二十七度的正面装甲毫不畏惧日军的枪械射击,子弹打在装甲上“卜卜”作响,但除了在上面留下些许弹痕外就再无它用。 在这种肆无忌惮的火力打击下,倭军阵线两翼的火力点被挨个点名,交叉火网很快就变得稀疏起来,负责后续跟进的战士们抓住机会趁势从缺口杀进去增援先头部队的战友。 坦克冲击路径上的倭军士兵们大呼小叫着纷纷避让,根本不敢也不能与这头择人而噬的钢铁猛兽正面硬刚。 “板载!”绝望之下,一个性情凶悍的倭军士兵在身上绑满了集束手雷,嚎叫着从坦克侧面冲来,试图炸毁坦克的履带。 曾晓是第一次配合坦克作战,和淞沪战场上的国军士兵一样,他同样也抱有“铁家伙还需要我掩护?”的想法。 不过既然赵骥下了命令,又交待得十分郑重,素来唯赵骥马首是瞻的他就算不理解也会尽力而为。 “哒哒哒”,50式冲锋枪的自动火力瞬间就把试图冲上来自爆的倭兵打成了筛子,然后随着“轰”的一声巨响,一团血雨夹杂着红白色的碎肉骨渣淋了战士们一身。 “呸”,曾晓吐出不小心吃进嘴里的一星肉沫,扬声高喊道,“小鬼子急眼了,大伙儿都当心点,多留神有没有躺地上装死的,别被狗日的欺了眼”。 刚才自爆成一团血雨的鬼子兵算是给特务连的所有战士都紧了紧脑子里的弦,多多少少也体会到了一点“步坦协同”的意义。 曾晓拿出一个排专门贴身伴随坦克行进,另外两个排则在外围展开成散兵状态,尽量扩大警戒保护范围,生怕小鬼子继续狗急咬人。 在阵地上横冲直撞的一号坦克此时成了全场的焦点,不仅吸引了倭寇的大量火力,更化身一座无坚不摧的移动火力点,倭寇的机枪只要一响,立即就会遭来mg13无情的弹雨倾斜。 随着火力点一个个被打掉,也随着三支队步兵主力成功切入阵地,遭拦腰分割成两段的倭寇再无回天之力。 倭寇大队长绝望地发出了突围的最后命令,残存的倭兵们部分跳进江水想要泅渡求生,但大多都被水面下的暗涌裹着喂了王八,只有极少数水性好的能侥幸游上东岸。 至于深受所谓武士道精神毒害选择留下“玉碎”的,也都一个不落地实现了它们的愿望,带着在南京犯下的滔天罪孽下地狱去见它们的天照大神去了。 “胜利啦!” “我们打赢了!” “小鬼子输啰!” “给南京的同胞报仇了!” 西岸战场上响起一片震天的欢呼声,浑身浴血的战士们大战一场后尽管乏力,但仍抑制不住情绪地哭着跳着呐喊着! 这场胜仗对军心士气鼓舞极大,战前全队上下都只听说倭寇凶残善战,一个联队就敢于主动攻击国军一个师,有时甚至是一个军,所以包括赵骥在内的将士们都对能不能硬啃下倭寇一个大队怀有忐忑。 一番交手下来,大家才猛然发现,小鬼子其实不是什么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不死之身,只要武器配置到位,战术安排到位,战役布局到位,这世上压根儿就不存在“蝗军不可战胜”的鬼话。 “叮!恭喜宿主歼灭倭寇一个大队,相关奖励将在宿主指定接收地点后发放”。 长江的另一边,小界方松痴痴地望着西岸,只感觉满腔的愤怒积攒得几欲爆炸。 生死既分,胜负已定,再打下去也不过是徒损兵力罢了。 “撤退!”小界方松咬着牙下达命令,“各部交替掩护脱离接火,这个仇,我们福冈联队以后一定会报!” 福冈联队尾巴一翘,站在制高点上观察的郭勋祺就知道它们想干什么,正常来说这时候应该下令追击才对,可郭勋祺却命令道:“穷寇莫追,久留米师团的接应部队就快来了,全师抓紧撤回西岸去,让预备队新七师转入防御态势,守好我军的撤退通道”。 一个想要走,一个不留客,144师很快就和福冈联队脱离接火,然后开始搭建浮桥准备渡江。 赵骥亲自来到江边迎接郭勋祺,两人一见面,郭勋祺就亲热地冲着赵骥肩膀锤了一下:“好老弟!厉害啊!果真这么快就把一个大队的小鬼子给吞掉了!” “全靠大哥帮衬,要不是你144师在对岸牵制住福冈联队的主力,我哪能有那么好的牙口啃得动这块硬骨头”。 郭勋祺打了胜仗心情大好:“走走走,咱俩兄弟今天非得找个地方好好喝上几杯不可”。 赵骥早听闻郭勋祺在四川时有个绰号叫做“猛张飞”,说的是他胆大心细且性格豪爽,现在看来果然是人如其名。 “大哥,不是我扫你的兴,酒改天再喝也行,咱们还是抓紧撤吧,万一牛岛贞雄失心疯了非要来追,咱们可没必要留在这里跟他玩命”。 “好,就依老弟的,撤”,郭勋祺扫了眼还在打扫战场的三支队战士们,“不然我留下一个团帮帮兄弟的手,早点拾掇完也好早点走”。 “我的亲大哥哟,你就把心落到肚子里放好吧”,赵骥搀着郭勋祺边走边说,“兄弟我岂是那种独吞好处的人,分配战利品的事包你满意便是”。 第140章 要你一个承诺 马鞍山距离南京太近,倭寇不可能容忍成规模的中国军队占据此地,赵骥引诱歼灭一个大队后立即见好就收,从马鞍山区撤得干干净净。 不对,严格来说也不算干干净净,他还是给牛岛贞雄留下了一些纪念品的——超过一千具的鬼子尸体! 牛岛贞雄暴跳如雷但偏偏又无可奈何,因为倭军的战略进攻方向还轮不到它一个师团长来发言,更不可能因为一个大队的战损而转移到皖南方向。 和牛岛贞雄的糟糕心情相反,此时位于皖南地区青阳木镇的五十军军部里,则是一派觥筹交错的欢庆氛围。 郭勋祺特意设宴招待三支队主要干部,但赵骥把刘焕、陶旺、文景等人都留在了部队里,并请502暂时代为指挥,自己则单身赴宴。 国军这边除了郭勋祺本人外,还有新7师师长田钟毅和郭的心腹参谋处长胡杰陪同。 赵骥对田钟毅不感兴趣,只是场面上客套寒暄一下,因为他知道这家伙会在不久后率部参与围剿新四军的皖南事变,后来又会成为502苏中七战七捷的陪练沙包。 对于胡杰,赵骥则不露声色地多加留意起来,因为他知道这位备受郭勋祺赏识的年轻参谋处长其实是我方秘密安插的地下党员——自己今晚在酒桌上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可能会被他汇报给陈帅。 宴席开始后,几人先是互相捧场吹嘘,大夸对方如何了得,一时宾主尽欢。 等到酒至半酣时,田钟毅借着席间的热络劲儿说道:“赵队长,此战我新7师虽未下场,但作为预备队好歹也是有掩护垫后之功的,哈哈哈,你分配战利品时可不能忘了我们新7师呀”。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赵骥知道今天宴席的正题其实就是讨论战利品分配的问题,看来田钟毅被安排的是说丑话唱白脸的角色。 “田师长说笑了,新7师能分到多少东西自该由郭军长说了算,哪轮得到我来理会”。 田钟毅见赵骥装听不懂,面色当即微微一沉:“可我听说缴获的倭寇物资可都在赵队长的手里,并不在郭军长那里”。 赵骥懒得搭理田钟毅,看也不看他一眼说:“两军合作讲究个对等,战利品分配一事自有我和郭军长商议,就不劳田师长操心了”。 赵骥特意在军长和师长两个词上加重了语气,不动声色地暗指田钟毅不够格跟自己讨论战利品的事。 想屁吃嘞你,居然痴心妄想惦记老子的战利品,这些武器给你能干什么,拿来两年后对付新四军吗? 混了半辈子江湖的田钟毅如何能听不懂话里的意思,他脸一红,气得猛地站了起来,有心发火却又碍于郭勋祺这个上司在侧,只好深吞几口气才咽回肚子,然后拱拱手说:“兄弟我不胜酒力,再喝下去可就要丢人了,告辞”。 田钟毅拂袖而去,胡杰连忙起身相送,席间便只剩下了赵骥和郭勋祺两人。 “你小子是故意把田钟毅气走的吧?”郭勋祺一眼识破赵骥的用心,“是我叫他先把话题打开的,你小子这不是拿话打哥哥的脸吗?” 郭勋祺说得坦诚,赵骥也就不藏着掖着的了:“我知道田钟毅跟大哥你不是一条心,战利品的事大哥你不方便跟他推脱,干脆就由我来扮恶人把他激走吧”。 田钟毅的新7师其实本来是滇军系统的,后来在滇军内部的混战中败给了龙云而被迫出走四川,成了军阀刘文辉的部下。 孰料刘文辉随后又在四川的军阀内战中败给了郭勋祺的老板刘湘,于是田钟毅就又带着部下归顺了刘湘,但却一直在川军中保持着相对的独立性,和144师这种正儿八经的川军部队祖上不是一脉的。 田钟毅如果跟郭勋祺讨要战利品的话,郭勋祺不好一点儿不给,毕竟明面上也是自己五十军的人,赵骥则不用管他那么多。 国军的派系斗争不是什么秘密,很容易就能打听得到,郭勋祺对赵骥知晓新7师的来历并不感到奇怪。 “好,哥哥承你的情,田钟毅就先撇过不理,那你倒说说打算分多少东西给我144师?” “我不要,都给大哥就是了”。 “嘿,老弟,你这未免就有点太抠门了吧”,郭勋祺按着提前打好的腹稿念着,话说一半才忽然意识到不对,“等等,老弟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缴获的战利品都给大哥,我不要”。 郭勋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没有急着答话,而是在脑中反复咀嚼思考赵骥此举的用意,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他究竟是想要我帮他做些什么呢? 让我出卖国军情报? 拉我加入他们那边? “郭大哥,你别想了,还是我直接跟你说我的条件吧”,赵骥笑了笑揭开谜底,“其实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想拿倭寇这一个大队的武器换你的一个承诺”。 “承诺?”郭勋祺听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赵骥盯着郭勋祺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正色说道:“若是他日贵我两军之间发生什么不忍言之事的时候,请大哥答允在144师的防线上留出一线生路”。 郭勋祺闻言陷入沉默……参与过围剿红军的他很清楚赵骥讲的是什么意思,可现在是团结抗日期间呀! 不可能!倭寇猛虎在侧,至少第三战区目前是腾不出手来对付红军的,而且身为军长的自己也的的确确没有收到相关的指令呀。 难道赵骥得到了什么情报说国军要对他们下手吗? 又是忒妈的自己人打自己人!郭勋祺胸中顿时腾起一股怒火,内战老子早打够了,不想再打了! 郭勋祺是个有理想的军人,世人大多认为土城战役和百丈关战役是他作为一名军人的高光时刻,但在他自己内心中,当年作为革命军的一名排长参与讨伐北洋军四川都督尹昌衡,以及率兵平定西康省土司割据叛乱才是他最怀念的军人荣耀。 第141章 委员长奖了三百大洋 胡杰费尽唇舌好说歹说才安抚住田钟毅的怒火,等他回到军部时席桌上只剩下了郭勋祺一人独自喝着闷酒,赵骥已经离开了。 看着郭勋祺举杯仰头一饮而尽,胡杰心道,看来三支队的这个赵骥是打算独占缴获来的战利品了,新7师分不到一杯羹也就算了,可就连出了大力的144师都没捞到好处,难怪郭军长不开心了。 胡杰是我党安插进五十军的地下党员,他此刻的心情有点复杂。 一方面是高兴,因为三支队居然如此能打,现在又添了一千多倭寇的装备后,战力肯定会再上一层楼,有这么一支得力部队在皖南,再加上挺进师的一千多人,对我军以后能在此地站稳脚跟大有益处。 另一方面则是担忧,三支队这次吃独食肯定会惹得郭勋祺恼火,以后跟这个近邻怕是会少不了摩擦甚至引发战斗,进而对后续南方游击队各部途经皖南北上造成负面影响。 这事儿必须要尽快汇报给陈主任定夺才行! “军长,其实分不到缴获也不要紧,后头我们多报些战损,就凭这次全歼倭寇一个大队的功劳,委员长一高兴肯定会拨给我们更多补充的,搞不好军座你更进一步也是大有可能的”。 胡杰尽量捡着好听的话讲,希望缓和一下郭勋祺的情绪,免得他盛怒之下选择和三支队武力相向。 郭勋祺抿了口酒,又沉默了片刻后才吩咐道:“明天你带一个连去红军三支队那边把缴获倭寇的武器拉回来”。 胡杰听得一愣,原来事情跟自己预想的不一样,可既然战利品的事都谈妥了,那郭勋祺为什么还一副闷闷不乐的神情呢? 出于获取内情的需要,胡杰故意骂了两句来引出郭勋祺更多的话:“这个赵骥也真是的,明明东西也给了,却又要说些不中听的话惹得军座生气”。 “不是的”,郭勋祺一直把胡杰视为绝对心腹,许多机密事宜都习惯跟他商量,所以坦诚直言说,“赵骥没惹我生气,反而还让我的心里很是感动”。 “那军座怎么还一个人喝闷酒?” 感动?你的表情可不像是这样。 郭勋祺郁郁续道:“赵骥把这一战的缴获全部都让给我们了,他唯一的条件就是……就是……” “就是要我承诺将来如果国军要对红军动手的话,我们144师能给他们开个口子”。 胡杰闻言猛惊,赶紧追问:“不是才说要团结抗日吗,怎么突然又要动手了?” “军事委员会和战区司令部都没有命令”,郭勋祺摇摇头,“只不过听了赵骥的分析,我觉得这是迟早的事情”。 “他说委员长是迫于无奈才勉强同意和红军合作的,其实内心对红军的防范从未放松,甚至优先级可能还在倭寇之上,尤其是红军留在南方的游击队,一旦对方拒绝撤到长江以北地区的话,委员长大概率会接受不了并诉诸武力来解决”。 原来是猜测,胡杰心头一宽,随即又继续试探问说:“那……军座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答应他了”,郭勋祺慢慢给自己又斟了一杯酒,“我在四川打内战打了几十年了,实在是打够了,国难当头,倭寇在侧,要是谁敢在我的防区内乱来的话,哼,老子谁的账也不买!” 郭勋祺诚恳说着:“我看得出红军是真心想要打鬼子的,别人的东西我们也不好白拿,这样吧,你抓紧把战报送上去,到时候把战区发下来的补充多送一些给赵骥他们,别显得我们小家子气”。 “是”,胡杰得令正要离开,却又被郭勋祺叫住,“对了,赵骥叫我们送东西过去的时候多套二十辆空车,你记得办一下”。 马鞍山大捷的消息很快就通过集团军、战区层层送了上去,微操大师看过后果然大喜过望,阎老西负责的第二战区前不久刚打了个平型关大捷,而自己亲自指挥的淞沪会战和南京保卫战都输得一塌糊涂,这怎能叫人不生气! 好在亲信顾祝同的第三战区总算争气,算是给自己挽回了些许颜面,重奖!必须要重奖! 郭勋祺虽然不是黄埔生,但好歹是自己慧眼看中的人,而且还在自己创办并亲自任校长的峨眉山军官校受过训,也算得上是自己的学生,正好趁这次机会把他彻底拉拢过来。 “马上晋升郭勋祺为二十三集团军副司令,仍领五十军军长一职,其部所缺损的武器弹药一律按所报三倍数量补充下发”。 至于战报中提及配合作战的红军抗日三支队,微操大师选择性地直接忽视了:“给他们通令嘉奖一次,额……就奖励现洋三百块吧”。 赵骥后来拿到奖金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你忒么的也太抠了,悬赏老子人头的时候开的是三千大洋的赏格,结果打了胜仗才给三百块,看来我对微操大师的威胁果然比倭寇更大。 收到战区下拨的奖励后,胡杰遵照郭勋祺的命令给赵骥送来了步枪一千五百条、轻机枪一百挺、重机枪三十挺、60迫击炮三十门以及若干子弹、炮弹和手榴弹。 这些东西都是当时国府的军工厂能自行生产的,加上微操大师有心拉拢,所以给得特别爽快。 按照赵骥的建议,物资是在深夜偷偷送到一片偏僻的树林里的,而且为了防止士兵知道太多秘密,他们留下物资后就先行离开了。 等胡杰带人离去后,赵骥才带着曾晓特务连的战士们进去清点接收。 “系统,把奖励品给我放到空车上去”。 “叮,奖励物资已发放,请宿主注意查收”。 特务连战士们围拢上去掀开马车上的篷布,前头的车上装的都是郭勋祺送来的心意补偿,没什么不该出现的特别武器,赵骥心急着叫曾晓赶紧去看看后头的车上还有些什么好东西。 “咦?这是什么东西?是轻机枪吗?” 曾晓拿起一把从未见过的奇怪武器,这玩意儿前头是枪状的形制,后头却用一根管子连着三个钢罐子。 第142章 首长的忠告 三个钢罐是仿制至苏联lpo-50型的国产58式火焰喷射器的特征,赵骥一眼就认出了型号。 58式火焰喷射器采用汽油为燃烧剂,发射剂为火药燃气,这种设计相比于美军装备的m2喷射器在射击精度和射程上更具优势,但弊端则是一次射击必须打光整罐的燃烧剂才行,所以单兵一次作战背负三个罐子就只能发射三次。 火焰喷射器是堑壕战、山地战和巷战的大杀器,在狭小空间近战中可谓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般毁天灭地的存在。 二战太平洋战场上,倭军被美军的m2喷射器烧得惨不忍睹,深感忌惮的倭军因此把喷火兵列为了最高优先等级的射杀目标,这就凸显出58式的另一个优点了,它的发射器特意被设计成了轻机枪的样式,不注意看的话很容易被欺骗。 系统一共奖励了五十具58式火焰喷射器,赵骥看在眼头喜在心头,太好啦,倭军这下子可要提前几年尝尝当烤猪的滋味了! “队长,这又是什么玩意儿?”曾晓从另一辆车上又拿起一个圆盘状的东西。 “小心点”,赵骥拍了下曾晓的脑袋,“这是反步兵地雷”。 系统奖励的地雷是国产58式,仿制苏联pmn-1型地雷,因为采用电木外壳设计,所以不易被探测发现,在列装后一直沿用到了自卫反击战期间。 我军工兵新兵入伍后首先就要拿58式地雷当自己的考核对象,通不过考核的不准进雷场,由此可见这款地雷有多难排。 赵骥心头狂喜,自己新的根据地是在大别山区,山地作战又怎么少得了地雷呢,关键是地雷这种武器实在太适合游击战了,以后大别山周边县城的小鬼子就休想有安生日子过了。 除了火焰喷射器和地雷外,系统还补充了若干步兵炮、速射炮的炮弹。 赵骥和特务连战士们兴高采烈地把满载物资的马车赶回驻地,他第一时间就去挺进师部汇报了物资来源:“车上都是郭勋祺暗地里补偿给我们的东西,请首长先挑,全拿走都行”。 “按理说无功不受禄,但挺进师在武器方面的确匮乏,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首长很高兴,挺进师的装备比三支队要差得多,不具备硬刚倭寇的实力,所以才没有参加这次和福冈联队的正面作战,现在能得到补充当然是天大的好事。 挺进师只有一千来号人,502挑了两百多条步枪和部分轻重机枪、60迫击炮补充缺额,不然太多或太重的武器他也不方便带着上路走长途。 赵骥大方,首长也乐于多教他点本事:“马鞍山这一仗你打得很漂亮,战役设计也是步步引人入套,不过这种仗你记得以后要少打、慎打、尽量不要打”。 “为什么?”赵骥有点搞不懂为什么打赢了的仗还要少打、慎打甚至尽量不要打。 首长不答反问:“你们三支队这一仗一共伤亡了多少人?” 赵骥如实回答:“牺牲四百多人,负伤三百多人”, “那俘虏呢?抓到了几个?” 赵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鬼子冥顽不灵得紧,额……这一仗我们一个俘虏都没抓到”。 首长这才解释道:“一般战斗的常见伤亡比例是一比三左右,可你这一仗居然打成了差不多一比一,你就没想过其中的原因在哪儿吗?” “倭寇可以说是我军自南昌起义以来所遇到过的最凶悍的敌人,它们不仅武器装备比我们好,而且作战意志也非常顽强,我跟前线下来的战士聊过,倭兵即便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也会跟我们拼个同归于尽,这种敌人不好对付”。 “你歼灭了倭寇一千出头,但自己的伤亡数量也相差无几,依你的家底能打得起几次这种硬仗?” 首长拍拍赵骥的肩膀诚恳说道:“你去了大别山以后要注意把精力多放在根据地建设上,眼睛不要只盯在军事上,记住了,三分军事七分经济才是能在敌后生存下去乃至壮大自身的法宝”。 赵骥本来是想跟首长拉关系,这番指教倒成了更宝贵的额外之喜,他当即点头答应:“请首长放心,我一定会注意的”。 过了几天,赵骥带着部队和物资启程往大别山区开拔,首长则继续留在皖南等待往苏南进军的时机——倭寇大军目前云集南京,且有分兵向南进攻的迹象,挺进师暂时还没找到敌后行军的良机。 原本的时空轨迹中,挺进师是明年三月份才出发的。 部队一路顺利开至舒城县,然后又经由霍山县从南麓进入大别山区,杜斌彬听闻赵骥率部到达后,亲自带着一个连出山迎接。 “老杜,怎么样,这边的情况如何?” “有好有不好”,杜斌彬跟赵骥介绍说,“不好的是国军在这里大军猬集,前段时间曹路他们三团侦察了一下,从部队番号来看,眼下整个大别山左近足足汇聚了三十多万人的国军部队,跟我们的力量严重失衡”。 “好的则是这些国军部队只是驻扎在山麓边缘的各个县城中,目前看起来没有丝毫准备进入深山地区的打算”。 杜斌彬的介绍没有出乎赵骥的意料,因为大别山区是倭寇由东往西攻打武汉的必经之路,国军不可能不设防。 负责武汉防务的是一线总指挥名义上是冯玉祥,实际是白崇禧,不管冯还是白都汲取了南京保卫战的教训,认为守武汉不能只守武汉,必须向前防御拓展战役纵深,所以大别山周边通道就成了国军重兵驻守的必争之地。 但国军不可克服的一个弱点就是不具备敌后作战能力,所以只能沿着交通要道部署兵力层层抵抗倭寇的进攻,而不能放开大路进驻山区使倭寇不敢偷过。 赵骥很清楚武汉会战的结局,也提前预知了倭寇的战役进攻路线,距离会战还有大概半年时间,只要在这段时间内做足准备,到时候就算无力阻拦倭寇主力,至少也要吃掉它一个联队下来。 第143章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赵骥和杜斌彬一路聊着回到位于石头咀镇的队部,廖春华就在指挥部里心急火燎地等着他俩开会商量队伍在此落脚后的一大摊子麻烦事情。 摆在眼前的头号麻烦就是从南京救出来的五万多溃兵和难民该要如何安置。 才刚坐下,廖春华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为难道:“赵骥同志,你远来劳顿,不过火都烧到眉毛了,也只能先把安置工作商量出个眉目来再放你回去休息了”。 赵骥微微有点诧异:“大别山区如此广阔,安置五万多人有什么好难的?” “你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主抓宣传工作和群众工作的廖春华叹了口气,“当年四方面军离开后,国府组织的返乡团可算是把这里的老百姓祸害惨了,百姓们被他们杀怕了,根本不敢和我们接触,南京这五万多人又怎么安顿得下去”。 “还有就是南京过来的这些人对我们比较抗拒,很多人都不愿意配合我们的工作,但我们又不能对他们置之不理,该发的口粮还不能不发,总不能看着他们活活饿死吧”。 杜斌彬也赶紧接过话题补充说:“我们从浙东带出来的粮食不多,新的粮食暂时又收不上来,再拖下去很快就会坐吃山空”。 赵骥在原来的时空就听说过大别山返乡团的恶行,现在身处现场,当即就火冒三丈怒道:“我的意见很简单,就先拿返乡团开刀,老子就不信他们会比倭寇还能打!” 廖春华和杜斌彬一听就都犹疑起来了:“现在是团结抗日期间,对返乡团动手在政治上怕是会给别有用心的人落下口实吧?” “放心吧,不会惹麻烦的”,赵骥笑着解释,“南京那位现在已经逃到重庆去了,一时片刻怕是顾不上大别山里边的事,而且依我估计倭寇最多再有半年时间就会大举西进,大别山附近的国军也都会撤走,到时候谁还会管这些返乡团是死是活”。 “而且拿返乡团开刀还有两个好处,一是告诉大别山的乡亲们我们红军回来了,会为他们以往所受的伤害做主的,倒是如果坐视返乡团作恶不管的话,百姓们反而会对我们失去信心的”。 抗战要打八年,在这整整八年时间里,赵骥有信心能恢复当地百姓对红军的信任。 “二是公审返乡团的时候要组织南京过来的人观审,要通过公审大会让他们知道我们红军是干什么的,到底是不是国府宣传的那样的土匪,另外诉苦大会和白毛女的剧也都要组织起来才行”。 人心都是肉长的,南京救出来的溃兵绝大部分也都是穷苦出身,城里逃出来的市民们也大多都是挣扎在底层的普通人,相信我军这一套政工组合拳打下来,他们不会分不出红军和国军在本质上的区别。 廖春华思考片刻后迟疑着确认问道:“倭寇当真会大举西进?国军当真会挡不住撤退吗?” “我也不敢说百分百断定,不过依我的判断这是大概率的事情”,赵骥不想把话说死,免得显得自己太过于先知先觉了。 廖春华始终还是担心清除返乡团会破坏一致抗日的大局,但要是大别山真的如赵骥所说会变成敌后的话,那政治上的压力就小得多了。 他如今已经对赵骥的军事判断有了绝对的信任,加上安置工作实在不能再拖了,他定了定心情直接拍板决定说:“赵骥同志的意见非常有道理,那我们就这么办,否则再拖下去就真的只能一起等死了”。 “不过我们第一步的工作必须暂时控制在没有国军驻扎的深山区域,凡是有国军驻扎的地区一律放到第二步再开展工作”。 “好,我同意”,赵骥和杜斌彬一齐表示赞同。 说干就干,三支队的三个步兵团立即分头行动起来,返乡团那点实力也就能欺负欺负老百姓,在三支队的面前完全不够看。 返乡团的驻地都是明摆着的,连侦察都不需要,三个步兵团很快就按照划定的分工区域逐村逐乡地挨个点名、四面包围、喊话劝降。 返乡团在三支队的轻重机枪和速射炮、迫击炮面前完全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心思,大多数都选择了乖乖缴械等待受审,极少数死扛到底的,也都在战士们熟练的步炮协同下瞬间土崩瓦解。 本来红军对待地主武装的斗争原则向来都是“除其首、宽其众”,但一番审理下来才发现大别山的返乡团里基本就没有手头不沾血的,全是畜牲!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在这一点上,三支队的三人班子意见高度统一,先公审,审完之后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们红军又不是什么一味卖好之辈,不然何以平民愤! 大别山的老乡在四方面军离开后遭了老罪了,家家户户不是有亲人被杀就是妻女强抢被卖,之前是怕遭报复敢怒不敢言,但现在亲眼看着往日残暴至极的恶人在红军的枪口下嚎哭哀求,竟比自己的亲人被杀时软弱得多。 巨大的反差之下,很快就有群众愿意站出来做供指认,一个带动三个,三个带动十个,十个带动全村,返乡团的恶行迅速就清清楚楚地昭示于众。 周驰在公审台下听得清清楚楚,他有些不好意思,惭愧地低下了头,因为台上受审的返乡团成员交待得很清楚,他们是按照南京下发的剿匪手册上的规定执行命令的,而且背后还有国军正规军当靠山。 自己一直敬仰的最高领袖原来对待百姓如此残忍,自己这个出身书香门第、一直生活在江南膏腴之地的子弟以前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这些。 周驰一直以来的信仰和理想几乎瞬间崩塌!我参军是为了报国救民,不是为了屠杀百姓,国军……国军……这还是我心目中的国军吗?我们还配被称作为国军吗? 周驰思想摇摆着望向台上的红军战士正义凛然地主持着公道,耳听着百姓们对红军战士发出发自内心的欢呼声,他忽然猛地意识到——这不正是自己想象中理想军队的样子吗! 第144章 四团五团成立 随着大别山深处的各个返乡团被清除,压在当地百姓头上的乌云总算是散开了,没了横征暴敛的团丁,大家以后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生活了。 南京过来的百姓在初到大别山时还对红军抱有几分担忧和不信任,但在听到当地百姓口口相传红军是如何如何好之后,将信将疑的他们便开始留心观察起来。 这支长期以来被冠以“赤匪”之名的军队的确有点与众不同,他们不仅不会掳掠财物、奸淫妇女,而且连跟自己说话都是客客气气,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会帮着老百姓打扫屋子、收割庄稼和挑水砍柴。 如果不是他们身上穿着军装的话,南京过来的百姓还会以为他们原本就是这些农户的儿孙子侄。 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是“匪”呢? 安下心来又无处可去的难民们渐渐开始融入当地,大别山此时的人口缺口非常大,很快就有人选择了到村委会去登记落户,然后开始耕作荒弃的土地,也有人选择了挑着担贩卖兜售茶叶、板栗、甜柿等土特产,更有很多丧夫失妻地组成了新的家庭。 当然,最受百姓们青睐的结亲对象还是三支队的战士们,不少人家特别是无依无靠的南京难民都愿意把女儿嫁给红军战士,因为不仅自家女儿可以有个良人相配,而且家人还能享受到军属待遇。 “二五八团”的结婚规定此时还没明文施行,要到明年也就是1939年才会颁布,三支队的战士们多是浙东子弟,如果能在大别山当地结婚安家是有利于稳定军心的好事情,组织上当然不会反对。 红军战士不仅生活有保障、家人有优待,就连在婚恋中都这么受欢迎,这下子不管是当地百姓还是南京难民中的青壮年都爆发出了极高的参军热情。 赵骥和廖春华、杜斌彬商量后决定在补充马鞍山战役的战损之外,利用郭勋祺赠送的武器装备,以及从南京溃兵手里收缴来的武器额外再扩充出两个团的编制。 新成立的四、五两个团不愁兵源,但军官和骨干士兵的缺口就不是短时间内能补得上的了,如果全部从另外三个老团中抽调的话,不仅新部队一时半刻间指望不上,就连老部队也会因为大量补充新兵而影响原有的战斗力。 赵骥考虑过直接把南京逃出来的溃兵单独编组,但是这么一来也有问题,这些国军溃兵不仅军纪败坏,而且士气低落,毫无战斗意志,对倭寇存有很深的畏惧感。 赵骥一点儿也不怀疑把这帮人马上拉上战场的话,就算不望风而逃也最多稍稍抵抗就会一触即溃。 关键是只剩半年时间就又该跟倭寇干仗,来不及慢慢培养生成战斗力了,新成立的部队必须短时间内拉到战场上就能打才行。 军事上的事务不用拿到军政委去商议,赵骥直接召集营以上军官开会集体研究。 出乎赵骥意料的是,困扰他多时的难题在会上轻易的就得到了解决。 团、营两级干部在得知赵骥的考虑后都选择了支持,赵骥觉得有点奇怪,这帮家伙之前遇到抽人时全都是推三阻四、百般找借口,今天这是集体转性子了吗? 最后还是心直口快的一营长陈前道出了真实想法:“队长,抽人我是没意见,但我们营的缺口得从那些国军老兵里头补充,你可不能给我们营尽塞些新兵蛋子”。 原来如此,赵骥这才恍然大悟。 说起来竟还是托了微操大师的福,他用于南京保卫战的部队都是中央军和地方军中的主力部队,是国军中最能打的一批人,他们不仅能熟练操作武器,实战经验也非常丰富。 把这些溃兵单独编组的确难以在短期内纠正他们往日积攒下的坏习气,可要是把他们打散分到三支队的老部队里去的话,事情就变得简单容易解决了——人都是容易受到环境影响的。 大家都是中国人,没有谁天生就比别人更能打,关键是部队的组织度、纪律性和军心士气等等。 一帮子溃兵待在一起自然难有改变,可把他们单独放到一个气势高昂、敢打敢拼的集体中,他们很快也就会随着环境变得同样勇敢起来。 赵骥是知道502在淮海战役期间随俘随补的成功经验的,这是一种可以快速补充部队战斗力的好办法,没有理由不搞“拿来主义”。 “好,我同意大家的要求,那四团和五团的官兵骨架就从老部队中抽调,然后老部队空出的编制缺口优先从逃出来的国军士兵中补充”。 这样,原有的三个团就不会出现战斗力下滑的情况了。 “新的两个团空缺编制一半从国军老兵中补充,一半从百姓中征募新兵”。 有原三支队老兵来担任军官和战斗骨干,又有经验丰富的国军老兵加入,虽说部队里仍有有部分新兵,在战斗力上肯定不如全员老兵的老三团,但基本的战力还是有保障的,何况经过半年时间的整训后,新兵也会在老兵的带动下快速成长起来,战斗力不会比老三团差太多的。 四团和五团组建完成后,赵骥向军政委提出了由曾晓和陈前担任代理团长的建议,这两位都是三支队的元老,是经过了长期战斗考验的同志,廖春华和杜斌彬自然没有异议,很快就通过了相关的人事任命。 五个步兵团很快就开始了备战整训,除了新兵外,火焰喷射器、地雷等新武器的使用方式也必须尽快开展。 还有就是坦克连了,赵骥不想再跟周驰多费唇舌了,他打算再谈最后一次,这几个装甲兵要是肯留下自然最好,要是不肯留的话,那就只有强行送客了。 谁知道周驰这次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好,我愿意留下,愿意加入红军”。 周驰的态度转变来得太突然了,赵骥生怕这小子是计划携车私逃:“你给我说说,为什么愿意留下来加入红军?” 第145章 大搞经济建设 面对赵骥提出的问题,周驰没有马上作答,而是沉默一阵后反问道:“白毛女演的事情都是真的吗?” “戏剧肯定是有艺术演绎的成分在里面的”,赵骥坦诚回答,“但是你来大别山也有段日子了,相信你自己也听到了不少本地百姓的遭遇,是真是假你难道判断不出来吗?” 大别山百姓的遭遇可比喜儿还要悲惨得多了,返乡团的恶行简直是突破了人类的底线,跟后来倭寇在华北地区的三光没什么区别。 周驰低头沉默,片刻后才喃喃答道:“我也想当大春(喜儿的对象,参加了红军,最后从山洞救出了喜儿)”。 “好!”赵骥高兴地扶住周驰的肩膀,“欢迎你加入我们,希望你能尽快培训出一支合格的坦克连队来,小鬼子很快就会进攻武汉了,到时候可少不了要你上场”。 赵骥用三辆1号坦克成立了直属坦克连,准确说应该是一个加强连,暂时由周驰担任代理连长(教导员由三支队老兵担任)。 全连由三个坦克排和一个维修排组成,每个坦克排除一辆战车外还配属了相应的伴随步兵,相关的步坦协同训练也紧锣密鼓地开展了起来。 和军事工作一起推进的还有经济工作。 赵骥私下找到杜斌彬商量:“老杜,大别山可是块好地方,物产极为丰富,我看咱们除了靠四明商行倒腾差价以外,是不是自己也搞点小工厂出来,这样既可以解决军队内部的一些物质需求,还能往外出售换取经费”。 杜斌彬好奇道:“搞工厂?就山里的条件能搞得出什么工厂?” “卷烟厂如何?山里适合种植烟叶的地方不少,让李睿想办法买点卷烟机就能搞得起来,我打听过了,弄几台小机器不难也不贵,收益却不小,是条赚钱的好路子”。 杜斌彬一听眼睛就亮了,立即举一反三说:“好,我马上叫李睿去办,除了卷烟厂,还可以把制糖厂、茶叶厂、造纸厂、酒厂都慢慢给办起来”。 即将成立的新四军在原本的时空中本就是做生意的好手,在敌后根据地内创办了卷烟厂、棉纺厂、染印厂等不少工厂。 其中最出名的就要数“飞马牌”香烟了,这个初始投资只有四十二块的烟厂可谓一本万利,因生产出的香烟价廉物美,很快就成了市面上的畅销货,甚至部分远销进入到了上海市场,高峰期一年可上缴四十几万块的巨额经费。 大别山地区不产棉花,新四军搞的棉纺厂、染印厂这些赵骥弄不起来,不过大别山区河流纵横,水资源很丰富,找到合适的地方种植甘蔗开办制糖厂是行得通的。 除了烟、糖之外,茶叶和白酒、白纸也是这个时代的紧俏货,也都是在山区因地制宜可以办得起来的。 这些工厂开办后不仅可以提供大量军费,还能解决军属和本地百姓的部分就业问题,更能通过这些物资收买伪军获得情报和武器。 “还有物流业也要办起来”,作为一名来自电商时代的穿越者,赵骥深知物流行业的重要性。 “物流业?”杜斌彬听得一头雾水,“那是个什么行当?” 赵骥一拍脑袋,唉,忘了眼下这个时代还没派生出这个名词,于是他只好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下物流的概念。 “哦,那不就是镖局嘛”,杜斌彬一听就懂,“不过还是你取的这个名字更贴切”。 大别山地处鄂豫皖交界位置,山区南北两麓是进出三省的重要交通要道,就连小鬼子想要进攻武汉也不能不从这里路过。 赵骥现在手握枪杆子、脚占地皮子,哪家镖局或商行能抢得过他的生意,历史上的新四军治下,就连倭寇商人途经根据地都不得不颇具黑色幽默地缴纳上一笔“抗日捐”才能过路。 对赵骥来说,赚取物流费用尚属其次,关键是只要依托山区控制住了周边物流通道,那就不用再怕敌人对自己采取经济封锁了。 “对了,老杜,还有个事儿你得留意一下”,赵骥一改先前轻松的语气,郑重其事地说道,“最近三年时间里你要尽量多囤些粮食,除开必要的军费和行政开支,其余的钱都用来屯粮”。 刚才广开商路的建议杜斌彬是能理解的,但屯粮的这个建议就令他觉得有点突然了:“我们大别山根据地毗邻汉江平原和江淮平原两大产粮区,没事儿囤那么多粮干嘛?” “再说了,要屯粮就必须修粮仓,不然粮食是会霉烂的,每年吃新粮不好吗?” 赵骥沉吟片刻,不好告诉杜斌彬今年夏天和1942年的中原大地会发生什么事情,只能委婉解释说:“倭寇即将西进,中原中南之地必有大战,到时候肯定会出现庞大的难民潮,这些难民一旦涌入根据地,你说我们管是不管?” 杜斌彬为难道:“我们从浙东带来的钱供养目前这几千人马是够的,但也谈不上有多富裕,要想救难民的话,怕是超出我们现有的能力了”。 赵骥知道杜斌彬说的是实情,三支队原本其实是很有钱的,毕竟连续打下了浙东的好几个富县,加起来拢共缴获了接近十万块的现大洋,可随着部队不断扩充,军费开支也随之激增。 再算上转移时留给四明山军属的安家费和安置五万南京难民的开销,如今三支队的账目上只够勉强维持运转了。 赵骥有心无力,只能暗骂微操大师一句天杀的王八蛋:“反正……我们尽力而为吧,能救多少算多少,另外我这边也会尽力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搞到点粮食”。 总之,尽人事听天命吧! 同一时间,身为军政委一把手的廖春华也在忙着打报告——按照西安事变后达成的军队整编协议,新编第四军的军部已经在湖北汉口成立了,由于新任军长是空降上任,而且南方各部又是各自分散作战的,所以现在急需了解自己麾下到底有多少实力。 第146章 该听谁的? 汉口的新编第四军军部里,铁军长在收到三支队的报告时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好家伙,足足五个满编步兵团,而且还直辖了炮兵营、工兵营(大别山整编时由连扩充成营了)、机炮连、坦克连、通讯连、特务连等等完备的专业兵种,全部加起来竟达八千有余之数。 要知道,新四军其余各部一共才一万出头的兵力,武器装备还要差上许多。 “三支队这个赵骥是什么来头?”铁军长虽是我党元老,但在南昌起义失败后就一直流亡欧洲,已经跟中央失去联系长达十年,所以压根儿就没听说过赵骥的名字。 毕竟铁军长当年当军长的时候,赵骥的老首长也只是个小小的班长。 “你们有谁知道这个赵骥吗?”在铁军长猜来,这应该是个和101差不多资历,再低不能低于502的后起之秀,“他是黄埔生吗?” “额……”军部的工作人员相互望望都摇了摇头,由于联络困难,大家虽然听说过赵骥的名字,但却并不十分清楚他的详细履历。 堂堂军长,却连占去麾下总兵力近一半的部队的军事主官是什么来历都了解不到,铁军长不禁有些愠怒。 他此趟回国颇为踌躇满志,正想在倭寇身上一舒胸中这十多年来积攒下的怨气,但真等回来后才发现早已时过境迁,麾下各部的主官都是些新晋崛起的陌生小字辈,而且他们似乎更愿意服从一起长期共同战斗过的副军长的命令。 “不知道就快去查,难道连个军官的个人资料也有什么好保密的吗?” 很快,通过新四军皖南办事处,赵骥个人连带着整个三支队的相关基本信息就摆在了铁军长的案头。 细细翻阅后,铁军长很快就从中发现了几个有趣的信息点。 首先,这个赵骥的资历简直低得超乎想象,就在仅仅三年前,他还只是个扛老套筒的最基层小兵,连个班长都没当上。 也就是说,这小子和军内的大佬们大概率是谈不上什么私人交情,因为级别上隔了太多层,甚至连上下级的交情都攀扯不上。 第二,三支队的八千多人马是赵骥一手一脚在浙东拉扯起来的,也就是说,他个人对这支队伍的掌控力肯定非常大。 换言之,赵骥听谁的,三支队这八千多号人就听谁的。 第三,赵骥前不久因为往北转移的事情被中央分局免去了党内职务,而当时中央分局的当家人正是如今的副军长。 要说赵骥心里没有一点儿意见,铁军长是不信的。 铁军长和自己的副手在作战风格、战略规划等方面有着很大的分歧,甚至可以说是天南地北截然不同,就连办公地点都不在一处。 目前新四军的主力大多都跟在副军长的身边,铁军长根本指挥不动,说他是光杆司令也不夸张,而三支队这股强悍的武装力量不仅距离军部所在的汉口很近,还跟副军长至少明面上不是一路人。 这是一支可以争取、可能发展成军部直属的嫡系部队啊!!! 凭借自己早年间的人脉和威望,铁军长直接向重庆的军事委员会打了报告,报告内容也很直截了当,替三支队要钱、要粮、要武器、要编制。 除此以外,铁军长因为早年间威名太盛,又在欧洲旅居十年,所以手头还握着海外华侨和部分外国友好人士的捐款渠道,这些资源连带着跟重庆要来的物资,都是未来争取三支队倾向于服从自己的重要砝码。 重庆官邸中,微操大师一脸不屑地把铁军长的报告丢在地上:“这个叶希夷还当他是当年威风八面的北伐猛将吗,哼,伸手跟我讨东西居然还一副傲气凛然的语气”。 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的戴姓副局长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捡起报告,然后毕恭毕敬地低声说了几句。 “当真?”微操大师听后一怔,随即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叶希夷毕竟是倾向于对面的人,离间计可以用,但是实打实的好处不能给得太多”。 在分化新四军这一点上,微操大师一直对铁军长抱有幻想,因为铁军长旅居莫斯科期间因为与王明关系不睦而被报复性地开除了党籍,所以微操大师坚持要求由铁军长这个“中立人士”出任新四军军长,否则就拒绝划给新四军编制。 而据铁军长的儿子回忆,铁军长上任前是和延安当面谈过话的,延安认为铁军长明面上的中立身份更容易麻痹微操大师,所以没有公开他已经重回组织怀抱的秘密。 “这样吧,编制上的要求可以同意,但武器和物资不能给多了,额……就先给一个团的装备以观后效吧”。 没过多久,红军整体接受改编,名义上纳入国军战斗序列的命令就正式下达了,跟原本时空轨迹中唯一不同的是,新四军在原本四个支队的编制基础上,多添了一个直属于军部的独立师——师长赵骥!(历史上是一个独立营) 收到任命的赵骥又惊又喜,喜的是自己升官了,惊的是自己竟然和502平级了! 还没来得及从复杂的情绪中走出来,两份截然不同的命令就在同一天先后送到了独立师指挥部。 一份是中央东南分局(即原中央分局)发给军政委的,要求立即率领独立师重回皖南,并在当地做好长期坚持斗争的准备。 一份是新四军军部发给独立师师部的,要求独立师留在大别山地区发展壮大队伍,并做好开展敌后游击战的准备。 两份命令都是以公对公的名义下发的,不是私人信件,这就叫人无所适从了。 没办法,只能“三人班子”开会讨论决定了,虽说赵骥现在还没有恢复党内职务,但廖春华这个军政委一把手也知道,不取得赵骥支持的话,独立师大概率是他指挥不动的。 “都说说吧,两份命令到底该怎么执行?赵骥同志,你先讲吧”,廖春华不先表态,而是拿出军政委一把手的权力让赵骥先行表态。 第520章 发错了 哎呀呀!真是太糟糕啦!我竟然把章节给发错了,这可如何是好?满心期待着客服能够帮我改正这个失误,谁知道他们居然无情地拒绝了我的请求!这些个客服也太不负责任、太不人性化了吧!简直就是一群“垃圾”啊!真希望他们能设身处地地为我们作者想一想,毕竟辛辛苦苦创作出的作品,因为一个小小的错误而影响读者的阅读体验,那得多让人郁闷呐!唉,既然客服不愿意帮忙,那就只能拜托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多多包涵啦,请你们就当作没有看到这错误的一章吧,千万不要因此而对整个故事产生不好的印象哦!我保证接下来一定会更加仔细认真,不再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啦!再次向大家表示深深的歉意! 为了弥补这次的过失,我决定额外精彩内容。这章内容将会提前透露一些后面剧情中的关键线索。我知道许多读者一直好奇主角到底是如何打入敌军内部的。其实啊,主角有着一门绝技,那就是易容术。他曾经得到一位江湖奇人的真传,可以随心所欲改变容貌。就在下一次行动中,他会利用这门技艺,伪装成敌方军官的亲信进入敌营。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他还意外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这个秘密足以扭转整个战局。我现在先在这里透露一点,这个秘密和敌军的新型武器计划有关。希望这个小惊喜能够让大家原谅我的失误。我也会尽快调整状态,以更好的姿态投入到创作当中,带给大家更多扣人心弦的谍战情节。 主角成功伪装成敌方军官的亲信混入敌营后,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动静。每一个角落似乎都暗藏玄机,他时刻警惕着被敌人识破身份。一天夜里,他趁着夜色悄悄潜入了敌军的机要室。这里戒备森严,到处都是密码锁和暗哨。凭借着之前训练出的高超身手和敏锐直觉,他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危险。终于,他找到了关于新型武器计划的文件。然而文件是加密的,正当他发愁时,突然想起奇人师傅曾教给他的一种古老解密方法。经过一番努力,他成功解读了部分内容。原来敌军的新型武器研发存在巨大漏洞,如果我方能够及时掌握并加以利用,定能将其彻底摧毁。但此时警报声突然响起,他暴露了。主角冷静应对,一边销毁已得证据,一边寻找突围之路,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即将展开。 主角迅速扫视四周,发现一扇通风窗或许是唯一的出路。他借助桌椅奋力一跃,抓住窗边,身子刚钻进去一半,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身后追兵不断,他只能拼命向前爬行。 好不容易逃出机要室,外面却是重重包围。他佯装举手投降,趁敌人靠近放松警惕之时,甩出几枚自制暗器,瞬间解决掉几个近敌。而后他冲向一处堆放杂物的角落,那里有他事先准备的烟雾弹。 烟雾弥漫之际,他凭着记忆朝敌营的马厩奔去。骑上一匹马后,他向着营地外冲去。敌人在后方疯狂射击,他左躲右闪,不幸手臂还是中了一枪。但他咬紧牙关,死死拉住缰绳。 就在接近大门时,他看见前方路障正在升起。千钧一发之际,他掏出腰间最后一枚炸弹扔向路障。随着一声巨响,路障被炸飞,他驾马冲出了敌营。虽然受伤,但他带回的情报碎片足够我方研究应对敌军新型武器的策略了。 第147章 找领导背书 从两份命令的有效优先等级来看,党内命令肯定是高于行政命令的,按照党指挥枪的原则,独立师应该服从东南局那份重回皖南的命令才对。 行政职务上,铁军长是高于副军长的,但副军长的党内职务是东南局书记,而铁军长甚至连党籍都还没有恢复。 不过身为一名穿越者,两年后皖南那里会发生什么事情赵骥是心知肚明的。 不去皖南是赵骥的底线,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拉起来的队伍没有理由眼睁睁看着自陷死地。 皖南是东南局机关所在地,只要独立师一去,到时候身边有一大堆大佬压着,再想把队伍拉出来就不是赵骥或者独立师三人班子说了能算数的了。 可不去就必须要有不去的理由,程序上必须符合游戏规则,不然就是公开违反组织原则了。 跟我玩组织程序这一套是吧,老子可是开了历史天眼的! “我个人服从东南局的命令”,赵骥旗帜鲜明地亮出态度。 廖春华闻言眉梢顿时一喜,他是从赣粤边区出来的干部,是带着副军长的指示来掌握独立师的,内心自然也是偏向于服从东南局的。 会前,廖春华生怕赵骥会抵触甚至拒绝执行东南局的命令,因为赵骥之前就因为转移的事跟当时的中央分局闹过别扭,后来更是为了达成转移目的而不惜借挺进师的手搬出了陕北中央的指示。 这次可没有中央的指示当挡箭牌了。 廖春华心头高兴,都等不及询问杜斌彬这个军政委副书记的意见,就直接跳过说:“赵骥同志的党性很强,值得肯定,那我们就开始投……” “不过嘛……”廖春华表扬的话还没说完,刚受到表扬的赵骥就打断了他,“服从谁的命令是你二位书记跟副书记决定的事,我现在只是一名普通党员,个人意见不重要,但作为军事主官,业务上的问题我还是有必要给两位领导提个醒的”。 廖春华由喜转愠,只好把刚绽开一半的笑脸收起来问道:“请讲,只要政治方向上是正确的,执行中具体的问题大家可以一起商量着来,没什么困难是解决不了的”。 好嘛,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廖书记你也知道,很多战士刚在本地成了家,也是军政委明文同意放开结婚政策的,现在部队突然要走,是不是该按照浙东旧例给军属们把安家费发下去再开拔”。 家里的男人你说拉走就拉走,又把孤儿寡母的丢给返乡团是不是? 廖春华顿时就意识到症结所在了,这哪里是发不发安家费这么简单的问题。 大别山地区的老百姓可是对部队开走是有过负面甚至可以说是恐怖记忆的,这里不是浙东,不是民国帝乡,反动派可是敢在这里大开杀戒的! 如果硬要把队伍拉到皖南的话,恐怕需要担心的不是半路上有多少人会开小差,而是会不会闹出兵变的大事! 一滴冷汗瞬间从廖春华的额头上流下。 赵骥把廖春华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知道他已经明白了其中的难处:“总之,我个人坚决服从东南局的命令,至于是走是留,或者说该怎么跟上级说明原委,还是请二位领导看着办吧”。 杜斌彬自然是跟赵骥站一头的,他在会上一直保持沉默没有表态,为的就是现在方便出来打圆场:“赵骥同志说的的确是个问题,我看还是再好好研究一下,等军政委筹措到足够的经费再开拔不迟”。 囤粮!马上动用一切可用的经费囤粮!主抓后勤的杜斌彬立即就在心头打定主意,自己决不能在账目上给廖春华留出多余的经费来。 三人会议不欢而散,赵骥一回到自己房间就叫来了新任特务连长许二牛:“二牛,我这儿有封信,你立即动身亲自给我送到皖南的军分会陈副主任手里”。 许二牛是牺牲在和88师陈门岭战斗中的许大牛的弟弟。 许大牛牺牲后,当初招他入伍的曾晓就按照优抚政策把弟弟许二牛带到了特务连,在曾晓出任五团长后,赵骥就提拔了这个一直战斗在自己身边的年轻人。 许二牛是赵骥可以信任并托付机密的直属部下。 赵骥心里很清楚,无论明面上的理由有多充分,自己这回肯定是得罪副军长了,所以必须要有人帮自己在高层发声,或者在将来替自己今天的行为背书才行。 铁军长是指望不上了,好在身为穿越者,他知道谁跟自己的思路是相似的,谁是未来的下任军长。 皖南,军分会(和东南局是一套人马两块牌子)副主任正在忙着新四军江南指挥部的筹建工作。 延安的指示很明确,要抓住有利时机往苏南、苏北地区挺进开展敌后游击工作,副主任对此深以为然,可他头上的主任却认为应该依托皖南山区建立根据地,不太愿意把队伍带到缺少大山遮蔽的江南地区去。 好在副主任同时还身兼一支队司令员,四支队的副司令(也就是502)也跟自己意见相同,愿意跟自己一起走,他这才不至于像铁军长一般无兵可调。 “报告”,警卫员忽然进来汇报道,“副主任,外面来了个独立师的同志,说是有信要交给你”。 独立师?副主任是知道之前东南局要求独立师转移回到皖南的事情的,可他们找自己干嘛呢,独立师是走是留都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 副主任唤进许二牛,接过信慢慢取出展开信笺纸,哦,原来是好友郭勋祺和四支队副司令都在自己面前大加赞赏过的那个赵骥写来的。 信的内容是赵骥对未来抗战形势的分析见解。 赵骥首先谈到了对倭寇进攻武汉的战事预测,他认为倭寇会兵分两路沿着大别山南北两麓进军,从而迫使国军也只能被动地隔着大别山分兵两处,相互间无法及时支援、配合。 由于进攻的主动权在倭寇手上,它们可以随时灵活调整自己的主攻方向,所以无法提前预判的国军很难把兵力集中到倭寇真正的主攻方向上,也就不能阻挡倭寇兵临武汉城下。 第148章 又多了一个团 在南方打了三年游击的陈副主任深知国军的战斗力,他跟赵骥一样,同样认为国军很难在正面战场上阻挡住倭寇进军的步伐。 陈副主任饶有兴致地继续往下看信:国军无动员民众之能力,武汉一失则必定尽数撤出皖北、赣西、豫东诸地,届时我独立师就可依托大别山区在敌后广泛发动群众发展游击战。 即便从长远考虑,抗战胜利之后,毗邻武汉与南京的大别山区也会是我军一处重要的战略支点。 无论如何,我军都没有白白放弃大别山区的理由! 陈副主任合上信笺默思良久,他比赵骥更清楚东南局内部的分歧,也了解自己顶头上司对中央北上指示的抵触情绪,可按照分工,他这个副主任现在分管的是江南指挥部那一摊子事,不太方便插手独立师的指挥。 不过赵骥这小子信里说得的确有道理,加上郭勋祺和502之前的推荐夸赞,为了大局计较,陈副主任决定暗中出手帮他一把。 …… 石头咀镇,独立师师部再次同时收到了军部和东南局转发来的电文,不过这次的电文内容是一致的——延安有明确指示,要求独立师留在大别山区大力开展敌后游击战,并借机发展壮大自身实力。 电文中同时指示把原浙东军政委改为鄂豫皖军政委,并恢复赵骥军政委委员的党内职务! 赵骥对武汉会战的分析非常符合延安在论持久战一文中的论点,对大别山区重要性的认识也颇得延安赞赏。 延安在看过陈副主任的私电后十分高兴,一方面是高兴我军又多了一个极具战略眼光的后起之秀,另一方面则是高兴这个年轻人显然非常理解自己关于南方部队北上的指示精神,后者在南方各部普遍闹情绪的大背景下更显得尤为可贵。 这样的人才可用!可重用! 除了延安,汉口的铁军长同样十分高兴,甚至可以说是兴奋,他立即把微操大师调拨的一个团的武器送往了大别山,同时送去的还有重庆军事委员会下拨的军饷,以及海外华人捐赠的西药、汽油、印刷机、电话机等国内不易买到的物资。 跟这些武器物资一起来的,还有铁军长的身边的警卫军官刘海元。 赵骥自然明白铁军长如此安排的含义,接收完物资后,他立即找到刘海元谈话,了解其人的履历情况。 刘海元早年参加过南昌起义,是铁军长当时第十一军的旧部,在部队被打散后跑到闽北地区坚持打游击,铁军长回国后特意把他召到汉口军部效力。 赵骥很容易判断得出,刘海元这个人能在与大部队失散后坚持打这么年游击,在政治上绝对忠诚,战斗经验也非常丰富,铁军长如此安排也说明刘海元在他眼中足以胜任一团之长。 赵骥不介意铁军长插手独立师的人事,都是干革命,只要刘海元能服从自己的命令就好,再说了,别人还带着一个团的武器当“嫁妆”嘞。 刘海元随即就被任命为步兵六团长,只不过这个团的兵员以新兵居多,短时间内只能在后方担任警戒、运输、留守等非主要战斗任务。 考虑到不久后大概率就需要把部队分散到敌后进行斗争,过大的部队编制不利于开展游击战,所以赵骥决定独立师下面不设旅这一级编制,而是把团作为基本独立战术单位。 时间来到三月份,华东地区的倭寇开始了频繁的调动,502趁机率部突然从皖南直插到南京和镇江之间的地区,在与倭寇交战数场后,他们随即分兵散入苏北、苏中地区发展力量。 山雨欲来风满楼,不仅是502,赵骥同样意识到了一场大战即将到来,相关的预定战场勘测、选址也在独立师内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 大别山麓周边的道路绵长且狭窄,倭寇进军沿途必然要留下一定的守备部队,赵骥计划先吃掉倭寇留在后方的部分兵力,然后再找机会配合正面的国军从背后给倭寇主力狠狠来上一下子。 随着天气渐渐转热,倭军的意图也渐渐显现,它们重兵集结于南京、滁县、芜湖、合肥、无为诸地,进入到进攻发起位置,摆出了一副要沿长江而进的架势。 国军随即集结起第五、第九两个战区以及地方警备部的百万大军应战,一时间大别山南麓边缘的长江两岸战云密布,国军部队夹江布下两条一字长蛇阵,准备用层层阻击的方式消耗倭军兵力,迟滞其攻势,以达到御敌于武汉外围的目的。 而国军在大别山北麓的固始、潢川、罗山一线则只留下了相对较少的防御兵力。 赵骥选定的出击方向是在大别山北麓战场! 南麓长江两岸重兵云集,到处都是国军的大部队,针戳不进、水泼不入,根本就没有独立师的容身之处,而且倭军也是抱团全力出击,赵骥这点人马丢进去怕是连个水花响都听不见。 所以,南麓战场不管是长江北岸还是南岸,独立师肯定都是不能去的。 身为穿越者,赵骥清楚知道主力牵制吸引、偏师包抄断后是倭军万年不变却屡试屡灵的战役打法,而大别山北麓正是倭军在武汉会战中的偏师出击方向。 打的就是它的这支偏师! “情报组即日起密切留意合肥方向的倭军第二军动向,一切异动马上报告”。 “步兵六团留守根据地,如有从山麓南侧溃散进来的国军败兵,一律缴械扣留,等待战役结束后再一起处置”。 “步兵一到五团及师直属部队立即往霍山县以南、岳西县以北的黄尾镇和头陀镇地区集结,注意隐蔽待命,无令严禁擅自出击暴露位置”。 “通知全师团以上干部,此战我军的战役原则是避敌锋芒,先行袭扰破坏,最后等待时机奇袭歼敌”。 进攻大别山北麓的倭军偏师是第二军,下辖第三、第十、十三、十六共计四个师团超过十万人。 近来实力大涨的赵骥这次可不是吃掉它一个大队就能满足得了胃口的。 第149章 先小吃一口 六月,倭军第十一军及华中派遣军直属军团二十余万人开始沿着长江猛烈进攻大别山南麓各县。 十一日夜,倭军台湾混成旅团乘夜冒雨突袭安庆,川军系统的杨森第二十七集团军居然连一个晚上都没撑过就轻易丢掉了这个长江重镇。 占据安庆后倭军水陆并进,开始进攻第二个目标——马当要塞。 大敌当前,国军要塞司令李韫珩居然突发奇想举办了一个为期两礼拜的军官培训班,把要塞部队的各级军官全部弄去集中学习去了,结果倭军趁机派出部队乘船从要塞侧面登陆突袭,迅速夺取了马当要塞的大部分阵地。 国军随后组织起两个军的兵力反攻,却在自己花费重金修筑的坚固要塞前撞得头破血流。 此后,倭军又连续攻陷彭泽、湖口、九江等要地,国军层层分兵设防,结果却始终无法在局部战场上集结起足够的优势兵力予敌重创,只能打一仗就退一步,直到再也刹不住脚为止。 和南麓的热闹相比,北麓这边则显得冷冷清清,倭寇第二军一直静悄悄地待在合肥城里一动不动,仿佛是没计划参加这次会战似的,而实际上,这头野兽始终都潜伏在暗处死死地盯着猎物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亮出它的尖牙和利爪。 就在倭军攻克九江的八月间,第二军忽然从合肥往西疾速闪击。 “报告,倭军第二军已经攻克六安”。 “报告,霍山县也于昨日被倭寇攻占”。 六安和霍山是大别山北麓的门户要地,国军失守的消息传来后,集结于霍山以南地区的独立师上下都大为震动,生怕倭军趁虚进犯山区深处。 步兵一团驻防的黄尾镇距离霍山县城实在太近,说是待在敌人的眼皮之下都不为过,倭军万一打个突袭的话连撤都会来不及撤。 团长刘焕有些按捺不住,忧心忡忡地派人到师部向赵骥请示行止,话里话外都是趁敌立足未稳集中兵力搞它一下的意思。 “回去告诉你们团长,没有我的命令严禁擅自行动,就算是前出进行火力侦察都不允许,叫他给我老实藏好了,绝对不准暴露当前位置,倭寇是肯定不会进山的!” 对执行偏师突击任务的倭寇第二军来说,打通山区北麓通道才是当务之急,主打的就是一个“快”字,赵骥断定它们没兴趣也没有时间进入山区来跟自己慢慢耗。 在赵骥声色俱厉的严令下,刘焕除了在山口留下少量的警戒哨以外,再不敢往霍山方向派出一兵一卒。 提心吊胆了几天时间后,霍山方向果然传来消息,倭寇第二军兵分两路,一路沿商六公路进攻固始至潢川、罗山一线,试图切断平汉铁路孤立武汉与中原地区之间的联系。 另一路则沿山麓边缘进攻驻防的国军部队,负责掩护商六公路的侧翼。 在大别山北麓有一处山峰叫做富金山,距离商六公路非常近,倭寇是绝对不能容忍这里驻扎有国军部队的,于是很快,倭军就跟驻防富金山宋希濂第71军爆发了激战。 此时的第71军下辖36、88两个师以及临时补充的东北军114师,第36师和88师都是国军中央军最精锐的德械部队,东北军114师也因为国仇家恨而战意高昂,顽强抵抗下,战况一时拉锯难分胜负。 这么激烈的一场仗自然瞒不住赵骥的眼睛——战机到了! 倭寇第二军严重缺乏跟我军交战的经验,在它们的惯性思维中,国军正规军每撤出一地,当地就会变成军事真空区,所以只需要在身后留下小股部队维持治安即可,再加上富金山战况激烈,倭军不得不不断地往前线填补兵力,后方极度空虚。 由于宋希濂部的顽强抵抗,倭军被逼得集中动用师团部直属的大口径重炮进行猛轰,华中派遣军的航空兵团也大量出动提供火力支援,甚至一度连毒气都给用上了。 这种打法下,倭军弹药消耗巨大,赵骥敢肯定,倭军一定会从霍山县派出补给部队,这些放到自己嘴边的肥肉没道理不好好饱餐上一顿。 “情报组全力收集霍山倭军的动向情报,如果能提前获知它们会何时派出补给部队是最理想的”。 霍山县的一家临街二楼小房里,一双眼睛正透过窗户缝密切地观察着不远处县小的操场。 倭军攻陷霍山县后就把县小征用为了物资囤积点,除了校舍被用作临时仓库外,操场上也停满了一排排的五十铃三轴六轮卡车。 今天县小里的倭军显得特别忙碌,不仅辎重兵们像蚂蚁搬家似的把一箱箱物资从仓库搬出装上卡车,汽车兵们也在忙着检修车况并补充油料。 “快,通知联络站,倭军补给车队极有可能在今天之内出发!” 很快,县里一家名为同福旅社的楼顶就有一只鸽子扑腾腾地扇动着翅膀往南飞去。 “命令一团、二团、三团及师属炮兵、工兵、装甲兵隐蔽开进到落地岗至龙门冲一线(位于富金山至霍山县的交通干道上),按照前期勘测的预设伏击阵地设伏”。 “命令五团在霍山县以西设立阵地,阻击迟滞城内开出的援兵”。 “命令四团进入龙门冲以东的锅棚店地区作为战役预备队待命,同时在西边的伏击战打响后负责阻截霍山方向可能漏网的援兵”。 一系列的作战命令迅速下达到各作战部队,战士们立即开始往预定位置进行集结。 午饭过后大概一个多小时,百余辆卡车在一个大队的兵力护送下大摇大摆地开出霍山县城,朝着富金山方向驶去。 “低头,别叫小鬼子看见了”,霍山城西十里外,五团长陈前按住身边警卫员的肩膀,把身子深深藏到草丛中,“给师部发电,就说鬼子车队已经出城了”。 等倭军车队消失在视野以后,陈前这才露出头命令道:“以连为单位,马上在划定区域内埋设地雷,同时引导民兵和乡亲们破坏道路、设置路障”。 第150章 小鬼子的悲惨死状 曹路目送着倭寇车队驶过三团在龙门冲的预设伏击阵地:“倭寇通过后,一营立即封锁路口,二营、三营沿道路两侧展开,等前头一打响就给我咬上去!” 龙门冲至落地岗的道路是一条蜿蜒于两座矮山之间的谷道,此时正值夏日,山上植被茂密,为战士们提供了良好的隐蔽遮挡物。 陶旺的二团隐身于山腰上,紧张地注视着山下的车队,他们的潜伏任务是所有参战部队中最难的,为了便于在战斗打响后快速出击,战士们的潜伏位置最近的距离道路仅有不足一百米,最前头的尖兵排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日军在车上发出的歌声。 赵骥在战前选址时是亲自到现场实地勘测过伏击阵地的,深知二团潜伏难处的他为防打草惊蛇,还特意下令如果不慎被敌人提前发现的话,各团就立即主动发起进攻以乱打乱。 当然,最理想的情况还是等倭寇完全进入到伏击范围之内。 八月的炎日天晒得战士们浑身淋漓大汗,但却无一人擦拭汗水,可这还不是最难受的,比汗水更难熬的是丛林间的虫子,不止是蚊虫的叮咬,更有蚂蚁、蚱蜢之类的昆虫无孔不入地往鞋里、裤脚、衣领口里面钻,弄得人奇痒无比。 忍住!坚持!为了达成最理想的伏击效果,战士们咬着牙坚决不发出丝毫声响。 终于,倭寇车队全部驶入了伏击圈,车队最前头的是一辆在车顶架着机枪、载满了战斗兵员的卡车。 比后来华北地区的八路军战友幸运的是,还未经历过敌后游击战折磨的倭寇第二军目前还没有养成扫射沿途丛林的习惯。 “轰!”地下突然爆起一团巨大的气浪,把倭寇排头的卡车掀飞到半空中。 58式地雷是一款反步兵地雷,但因为设计思路落后,所以装药量极大,单发装药就高达两百克,爆炸威力相当惊人,别人的反步兵地雷踩上去还能说是非死即伤,但如果踩的是58式地雷,那肯定是有死无伤。 作为对比,各国军队装备的手雷普遍装药量只有二十克左右,50式地雷单发的爆炸威力就相当于差不多十枚手榴弹。 ps:这种设计非常符合毛子的暴力美学。 不过落后也有落后的好处,比如现在就能拿来当反载具地雷炸卡车。 “开火!”最先打响的是师属机炮连的四门苏罗通st5型速射炮。 在最大射速高达二百二十发每分钟的20毫米口径炮弹打击下,从山顶倾斜而下的弹雨几乎在开战的一瞬间就把十来辆卡车连车带人给打爆了。 同时,山顶的文景也迫不及待地下令掀开炮身上的伪装:“按照装定标尺,全营三轮齐射,放!” 六门ig18型火炮怒吼着把75毫米口径炮弹狠狠砸进倭寇车队的中段,同时袭来的还有82毫米口径、60毫米口径的团属迫击炮弹,营属重机枪和连属轻机枪也一并开火打响! 这样的火力打击下,倭寇顿时死伤一片,尸体很快就铺满了道路。 残存的鬼子们或依托卡车残体朝山上还击,或嚎叫着往山腰发起板载冲锋,但独立师战士们依托预筑阵地居高临下,在对射中占尽优势,离得近了的就直接丢手榴弹。 仰攻下,小鬼子们付出了大量伤亡却连独立师的阵地都难以靠近。 试想一下,你被堵车在高速公路上动弹不得,头顶不断往下掉炮弹,两侧还有人不停朝你打枪,这该是一种多么绝望的处境! “特太!”心知再打下去就要全军覆没的倭寇大队长嘶吼着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还没死尽的剩余倭兵们冒着弹雨往原路突围而去。 前头的路上埋的有地雷,身后的路则在来时已经实践过是没雷的,只要拼死突破阻击,好歹总是能活下来几个的。 可惜,没有地雷不代表没有别的杀器。 赵骥之所以选择龙门冲作为伏击圈的东端口子,除了地形和距离因素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紧挨着龙门冲山口的西南侧有一处小平坝,而平坝上有个百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子——村里的马棚里藏着三辆1号坦克。 急着往前线运送补给物资的倭寇是没有闲工夫停下来搜索一个之前途经过的小村子的。 坦克连的三辆坦克在龙门冲山口一字排开,死死堵住了倭寇们唯一的逃生通道,伴随步兵则汇合三团一营在坦克前面布下步兵线,阻止垂死挣扎的倭兵接近坦克,三团二营和三营也占据住山口的高点形成交叉火力,疯狂射杀想要夺路求生的倭兵们。 倭寇的这支运输大队是没有携带有任何反坦克武器的,它们手头只有轻武器,最重型的火力也不过是迫击炮和重机枪罢了——仅靠这些家伙事是拿1号坦克没有任何办法的! 绝境下的倭寇也终于切身体会到了火力不如人该有多么难受,它们绝望地在身上绑满炸药包发起人肉冲锋,想要摧毁挡在面前的钢铁巨兽。 可惜,接受过步坦协同训练的战士们是不会给它们这个机会的,几个妄图同归于尽的倭兵还没接近到阻击线前一百米就被尽数击毙当场。 只能集体自爆冲锋了! 倭寇大队长一次性组织起大几十号士兵,抱着炸药包往龙门冲阻击阵地发起集体冲锋——只要侥幸漏过去几个人就能炸开一个缺口! “真忒么疯了!” 看着高呼“板载”的自爆兵们,曹路挥挥手命令道:“喷火兵上前,给我烧死这帮畜牲!” “呼!”一条条火蛇滋叫着窜向倭寇自爆兵,霎时就把他们烧成火人。 “呀……”倭兵们挣扎着手脚乱舞,然后紧接着就被绑在身上的炸药包“嘣”一声炸成肉屑血雾。 爆炸很快就在集体冲锋的自爆兵群中形成连锁反应,如同过年放烟花般“嘣”“嘣”“嘣”地连续响起庆祝独立师大别山首胜的礼炮声。 “呸!”曹路恨恨朝地上唾了一口,“这种痛快死法算是便宜你们了!” 第151章 霍山阻援 龙门冲伏击战,独立师在局部集中起了三比一的优势兵力,同时在火力上也相较于倭寇的一个辎重大队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再加上预设战场的地形优势,以及战斗发起的突然性,这种仗想不赢都难。 战斗仅仅持续了刚刚两个钟头就进入到了清残打扫阶段。 “抓紧时间,先收集缴获,不忙管小鬼子的尸体”,考虑到霍山县的鬼子驻军随时可能来援,赵骥他们不能耽搁太久,“过重的物资往卡车上搬,马车装满一辆就先走一辆”。 和马鞍山围歼战不同,独立师在龙门冲的这场伏击战伤亡极小,小到了较参战总兵力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缴获量却极为可观,光是还能开得动的五十铃六轮卡就缴获了五十多辆。 此外还有倭寇一个辎重大队的武器,包括了步枪、轻重机枪、掷弹筒和迫击炮全套在内(没有重火力),以及钢盔、水壶、皮带、工兵铲等辅助装备。 倭寇卡车上装的则主要以弹药类物资为主,用于补充战损的武器也有,但不多,不过部分不占地方的药物、纱布、地图、望远镜等倒算比较珍贵难得。 “叮,恭喜宿主全歼倭寇一个大队,系统将会在宿主指定地点后发放奖励”。 就在龙门冲这边忙着打扫撤离时,霍山县城内的倭寇急匆匆地派出了一个大队的兵力坐着十多辆卡车疾驰出城,后续的增援兵力也在紧急集合之中。 “来了!”陈前用脚轻轻踢了一下旁边的通讯员,“传下去,以我的枪声为准开火,谁也不准提前打响”。 只见一辆六轮卡当头快速驶进雷区,然后“轰”一声就瘫在了路中央。 “狗日的运气倒好,居然只触发了一枚地雷”,满心想看人体散花的陈前很不爽地骂了一句。 车厢上的倭兵们大呼小叫地跳下卡车,然后迅速向后拉开一段距离形成散兵战斗队形,准备迎接即将而来的战斗。 可左等右等,前方却没有任何枪声响起,鬼子们这才懵着站起身来,然后招呼工兵上前排雷。 通讯员见手持金属探雷器的鬼子工兵跃众而出,不由紧张地问陈前:“团长,打不打?” “不忙,师长说我们的这种雷不好排,现在正好试试小鬼子的工兵究竟有几分成色”。 58式地雷内部有金属原件,但外壳却是电木也就是塑料的,对没有过专门排这类地雷经验的鬼子工兵是个不小的考验。 ps:我军直到今天都是拿58式作为工兵新兵是否够格进雷场的考核项目。 “轰!”刚进雷区不久,一名鬼子工兵就果不其然地被炸成了两截,眼瞅着是不用在他身上浪费绷带、纱布什么的了。 要是赵骥在现场的话肯定会骂毛子设计的地雷太不科学,这要是只炸它半条腿多好,不仅会浪费对方至少两个兵力来抢救,还能给对方的后勤和战后安置多添点麻烦。 可陈前偏偏就喜欢这类型的暴力美学,差点就没忍住当场喝起彩来,好,炸得好,太忒妈的过瘾了! 身后是急待通行的战斗部队,鬼子工兵尽管被吓得不轻,但还是不得不壮起胆子继续排雷。 它们这下排得更加小心,每一寸地方都会反复探测多次,终于在耳机里听到了“滴滴滴”的电流通过金属的声音。 “察惊阿类”,那名鬼子工兵兴奋地转身喊了一句,示意自己找到了地雷的位置。 一直观察着鬼子排雷情况的陈前早就把这家伙套进了自己的步枪准心。 “砰!”正高兴的鬼子工兵应声捂住胸口,然后身子慢慢软倒,扑在自己刚发现的地雷上。 随着又是“轰”的一声响,潜伏已久的五团一个连瞬间火力全开,立即就撂倒了几个鬼子工兵。 “停火!撤!”陈前不解气地下达了撤出伏击阵地的命令,他虽然是个好战分子,但已经升为一团之长的他还是坚决执行了赵骥对五团“层层迟滞、快打快撤”的作战指示。 霍山的倭寇援兵这一路上可算是受尽了折磨,在付出不小的工兵损失后,它们总算是通过了雷区,但车队再次出发没多久,前方的道路上就莫名其妙地添了几道横沟。 而且横沟的宽度正好可以卡住五十铃六轮卡的轮胎。 鬼子大队长先是下令从路两边绕过这一段,可随着“轰”“轰”两声响就让它放弃了这个打算——两边都已经埋上了雷! 没办法了,只能老老实实挖土把沟给填平了,可倭兵们刚放下步枪拿起铲子,五团恼人的冷枪就开始像蚊子一样折磨起它们。 打又打不着,走又走不了! 等霍山倭寇援兵在天黑后好不容易终于抵达龙门冲战场时,不仅完好可用的物资已经全部被独立师组织百姓运走了,就连摧毁掉的卡车上的轮子、车门、车厢板等都被拆卸分解下来弄走了。 现场除了一千来具尸体外再无可收拾的其它东西了,更气人的是连尸体上的衣服都是给扒光了的。 因为补给临时中断,正在猛攻富金山的倭寇第十三师团不得不被迫休战一天,这也给负责守御的国军第71军赢得了加固工事和轮换调整的喘息之机。 吃了亏的鬼子暂时无暇也无力进山搜索清剿独立师,只能每次补给都加派一个步兵大队同行护送,并加强了通过沿途险要地形时的提前侦察。 如此安排总不该再出意外了吧? 独立师要想一口吞掉鬼子两个大队倒也不是办不到,但考虑到六团留在了根据地守家,作战时又必须分出至少两个团阻援或警戒,因此真正能投入到实际战斗中的就只剩下三个团的兵力了,比鬼子两个大队多不了多少人。 兵力相当的情况下,一旦战斗陷入僵持,独立师就极有可能被闻讯赶来的鬼子援兵给咬住,甚至存在被一口咬死的危险。 以目前的形势,补给车队应该打不了啦,可不安分的赵骥又把目光转向了鬼子的另一处要害。 第152章 试攻霍山县 叶家集,倭军攻击富金山的部队集结地。 由霍山而来的一个辎重大队在一个步兵大队的伴随下,安全地把各类补给物资送达了这处目的地。 “哟西”,负责指挥富金山战役的倭军第十三师团长荻洲立兵中将满意地在补给清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单。 在连日来的狂轰滥炸下,对面山头的国军部队伤亡非常惨重,按照目前的势头,再这样打上个两三天应该就能攻克这处难啃的硬骨头了……只要补给能跟上的话。 就在距离叶家集不远的孙滩口,一名报务兵刚给位于头陀镇(霍山县以南不远)的独立师前敌指挥部发去电报:倭寇一个辎重大队加一个步兵大队已往西越过孙滩口。 收到电报的赵骥立即起身正色说道:“好,时机到了!各部马上按照预定作战方案行动,全力攻下霍山县城!” “是!”指挥部里的军官们齐刷刷地起身立正,然后各自分头离去,只剩下赵骥和杜斌彬还留在屋内。 按照分工,军内职务是政治处主任的杜斌彬是应该待在后方而不是前敌位置的。 他今天之所以来,是因为赵骥说这一仗的缴获量会非常非常的大,需要动员数万百姓协助搬运才行,所以他这个分管后勤的政治主任才不得不亲自赶到前线来组织调度。 跟赵骥的信心满满不同,杜斌彬对于强攻倭寇防御坚固的县城是感到十分担心的:“老赵,你真有信心能打得下来霍山县城?” “要是没信心的话就不会打了”,赵骥拍拍杜斌彬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紧张,“倭寇本来在霍山县留了一个步兵联队和一个辎重大队,不是我们独立师能啃得下来的”。 “可经过上次龙门冲一战后,它们不得不加派步兵大队护送辎重大队往前线运输补给,眼下县城里就只剩下了两个步兵大队了,只有正常情况下一半的兵力”。 “如果能够达成奇袭效果的话,以我们独立师目前的实力完全可以打上一打”。 “我特意选择了霍山补给车队刚到富金山的时间发起攻击,为的就是和前线的十三师团拉开最大距离,这样就算攻击不顺,了不起把部队撤回来就是了,不会有大的风险”。 “霍山县是倭寇第十三师团的补给囤积点,各类物资堆积如山,风险小又收益大,没理由不打上试一试”。 …… 霍山城南,曾晓率领步兵四团和特务连的战士们大摇大摆地直接往城门开去,沿途零星遇到樵采渔猎的老百姓们一见他们就跟见到了鬼似的远远避开,原因无他,今天四团战士们身上穿的都是倭寇的军装。 龙门冲伏击战的鬼子兵们死得很惨,军装也大多破损严重。 曾晓不得已,只能勉强从里面挑出了一百多套较为完好的交给许二牛的特务连穿上,让他们这支精锐作为赚门的先锋去打头阵。 跟在特务连后面的四团战士们则只能穿着草草清洗缝补过的倭寇军装跟在后头。 在倭寇第二军官兵的固有认知中,中国军队是没胆量也没能力攻击有倭军驻守的坚固县城的,至少截止目前它们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中国军队。 在它们的认知里,驻扎了两个步兵大队的霍山县是就算出动36师或88师那样最精锐的国军标准师也不可能打得下来的。 何况倭寇才刚打下霍山县不久,用于干苦活累活的伪军部队尚未组建起来,所以它们只在各个城门口设立了检查哨,并没有按照战斗标准设立外围工事——没事儿费那劲儿干嘛,霍山县又没有处于战事前线。 要再吃上几次亏以后,小鬼子们才会懂得一个道理:对独立师而言,大别山周围全是前线,没有后方。 城门口一个分队的鬼子兵看着大摇大摆开过来的队伍感到有些茫然,但是并不高度警惕,不过它们还是依照规定派了个士兵上前拦住询问对方部队番号。 “八嘎!”一个挂着少佐军衔的军官也不回答,直接粗鲁地用拳头打了问话的士兵一记耳光。 这个少佐就是新任特务连长许二牛,而骂“八嘎”和拿拳头扇耳光都是师长赵骥亲自传授的倭军传统问候方式。 赵骥本来也想多教许二牛几句常用日语的,可惜当年上日语课时光顾着看老师去了,没怎么认真学习语言,勉强会的几句“亚美蝶”“伊特”之类的用在这里又不合适,最后就只好兵行险招了。 反正被发现了的话直接强攻就是了。 脑瓜子被扇得“嗡嗡”作响的守门倭兵委屈地让开道路,还冲着许二牛弯腰鞠躬,带着哭腔喊了一句:“苏秘马森”。 师长果然没说错,许二牛看着毕恭毕敬的倭兵暗自纳闷,小鬼子都是贱皮子,你越打它,它就越是服你。 倭军内部的等级制度简直可谓是森严到变态的程度,据参加过侵华战争的反战漫画家斋藤邦雄回忆,倭军中不仅是军官,就连老兵都会用非常暴力的手段虐待新兵。 据斋藤邦雄的亲身经历,他本人就曾被两个老兵强逼着喝光痰盂里的口痰,而士兵们通常都不敢进行反抗。 看着问话的倭兵挨了打,负责城门口检查哨的一个分队倭兵都识趣地让到路两边,看着特务连的战士们径直走进城去。 守门的分队长好奇地打量着这伙开进城里的“友军”,似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们身上的军服倒的的确确是本军的制式军装,脚上鞋子也没问题,只不过除了排头的那个小队以外,后边的人穿的军服未免太破了些,衣服上不仅很多地方都缝着针脚,甚至还有前胸、背部等显眼位置打补丁的。 这也太有损军容啦! 1938年的倭国还没到太平洋战场开打时那般国力衰退,军队也还没到需要扒下阵亡士兵的军装给新兵穿的拮据地步(最后几年就这样干了)。 心中起疑的分队长叫来一名士兵,吩咐它用城门岗哨的电话询问一下上级,今天是否有接到友军进驻的命令。 第153章 只能强攻了 部队进城时,挂着中佐军衔的曾晓一直冷着脸摆出一副威严的表情,扶着一柄武士刀杵在城门口,看似是在监督士兵行军队列,实则是担心被守门的倭兵识破破绽,所以特地留在这里方便随时下达强攻命令。 他冷眼瞧着倭军分队长唤来一名二等兵叽里咕噜说了一通,然后那名二等兵就直奔岗亭的电话机去了。 糟了!曾晓心中一惊,被瞧出破绽了! 曾晓挥挥手带上十来名战士冲着岗亭走去,分队长见这位中佐满脸怒气,以为是自己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惹长官生气了,连忙弯着腰恭敬地“嗨”了一声。 “别开枪,用刺刀!” 分队长只听得一声不明其意的怒吼,连弯下去的身子都还没来得及抬起,就被曾晓拔出武士刀捅了个透心凉。 跟在曾晓身边的警卫排战士也迅疾端着刺刀冲了上去,跟城门口的倭兵展开近距离白刃搏杀。 此时正在进城的是整整一个团的步兵,城门口的倭军分队哪有丝毫胜算,但偏偏错有错招的是,因为事起仓促,所以它们此时手上的步枪是没有按照操典退子弹的。 “砰!”一名倭兵情急之下扣动了扳机,虽然它即刻就被围拢在身边的四团战士们捅成了血人,但尖锐的枪声却明白无误地发出了敌袭的预警声。 率先进城的特务连这时候已经引得不少附近的倭军士兵聚过来围观,它们热情地招呼着这支刚进入自己驻地的“友军”。 许二牛虽然听不懂这帮家伙在冲着自己说的话,但想来应该是在好奇询问自己的番号、籍贯、从何处开来的之类话语。 城门口猝然响起的枪声吓得双方都是一愣,面面相觑不过一秒钟,许二牛就猛地一个直刺捅穿了当面一个倭兵的肚皮。 “动手!” 特务连的战士是从全师范围内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他们不仅枪法精准,还都是白刃战的高手,所以赵骥才会特意调他们来作为夺门的先锋尖刀。 反观倭军这边,聚拢在城门口的士兵不仅人数少,还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过来的,要么没有做好作战的思想准备,要么就连武器都没有随身携带。 惊醒过来的倭兵们疯狂地试图就地反扑,想要把特务连给驱逐出城门去,但却很快就被有心算无心的特务连战士杀死一大片,随着四团后续部队不断涌入城内,城门控制权易手已成定局。 曾晓大踏步登上城墙望楼:“发信号,通知陈老五他们抓紧跟进”。 “三营留下控制城门,一营二营以连为单位分散作战,尽量在城内制造混乱”。 “三营长,把你的机枪和迫击炮都给我架到城墙上来,让步兵展开散兵线,给我火力封死城门前的这条街道,在五团进城前不准小鬼子靠近了”。 “咻!”随着连发的烟花在空中高高窜起炸响,五团长陈前迫不及待地跃出霍山县城外五里处的潜伏阵地吼道:“各营连按预定顺序向霍山县城内突击!” 四团、五团在龙门冲伏击战中担任的都是迟滞阻援的配合任务,部队消耗小,所以赵骥专门把他们用作了攻取霍山县的先头部队。 上一仗没捞着主攻任务的陈前急吼吼地率部杀进霍山县城:“快,进城后马上展开队形,按照划定的街道攻击前进,一个小时内给我拿下霍山县小!” 孙林的情报组早就绘制好了霍山县城详细的街道图纸,并贴心地标明了倭军的指挥部、兵营、仓库等重要据点的位置。 这样的图纸不仅曾晓、陈前等几个团长手里有,各级营连军官也是人手一份。 四团五团的三千多名战士很快就按照预定的攻击方向朝着各自目标奋勇前进。 陈前率领的五团杀进城内时,驻守霍山县城的倭军最高指挥官波多野之助大佐正在县府指挥部里大声咆哮着。 被城内枪声惊扰的他花了好一阵的功夫才弄清外面究竟发生了大概怎么一回事儿,原来是卑劣的支那军队化装成帝国军队混进城内了! 太无耻了!来不及集结部队的波多野之助只能下令各部自由编组往对方进城的南门方向发起反攻,争取把对方驱逐出去。 波多野联队本来下辖三个步兵大队,再加上临时配属的一个辎重大队,拥有足足将近五千人的兵力,它从来就没有想到过中国军队竟会突然出现这座战线后方的县城,更想不到对方居然还敢于主动向自己的联队发起攻击。 此时的波多野联队有一个步兵大队和一个辎重大队正在往富金山前线运送补给,城内只剩下了两个步兵大队,连同联队直属部队也拢共不到三千人,也就是正常兵力的一半多一点。 更要命的是,留守的部队里也只有两个中队处于值班状态,其余大部不是在轮休就是还没有分发下足够支撑一场战斗所需的弹药。 波多野之助是个有经验的指挥官,它当即下令各级军官马上集结起身边的部队朝南门方向发起反攻,并在沿途收拢遇到的其它部队,现场以最高军衔的军官为指挥官,不用区分各部是否属于同一个编制之内。 在波多野之助的命令下,城内的倭军迅速就恢复了因遭遇突袭而引发的混乱与慌张,并开始依托街巷建筑和独立师战士激烈交火抵抗。 陈前跟着五团一个营直奔霍山县小,那里是赵骥交待给他的最高优先级目标,前期的攻击本来非常顺利,沿途只遇到了倭寇零星的抵抗,但随着距离县小越来越近,倭寇的抵抗也很快就变得越来越顽强起来。 此刻,大约三百多人临时组成的一支倭寇部队依托被轰塌的建筑废墟,架起轻重机枪死死封锁住了通往县小的狭窄街道,在密集的弹雨下,五团的战士根本无法靠近。 “狗日的小鬼子居然这么快就集结起来了!”陈前对倭寇的临战反应速度感到有点吃惊,但他素来勇猛,当即也发狠道,“60炮给我端掉它们的重机枪,集体火力掩护,让喷火兵靠上去烧死狗娘养的!” 第154章 攻下倭军仓库 “不行啊,团长,街上的建筑太密集了,遮住了迫击炮的射角”,战士们一边继续尝试着调整炮口角度一边焦急地跟陈前汇报。 巷战环境下,迫击炮这类的曲射支援火力使用常常受限,可要是不打掉小鬼子的机枪点的话,仅凭血肉冲锋实在很难在狭窄街道中突破对方织成的火力网。 如果能把步兵炮配置到营一级就好了,陈前忍不住臆想了一下,然后抄起一条步枪决然道:“等不了啦,尖刀连跟我上,掩护喷火兵进入射程!” 战士们一听赶紧拉住陈前:“团长,还是让我们上吧”。 县小里囤积的倭军物资是独立师此战的最高优先等级目标,多耗一分钟就多一分被倭军烧毁的可能性,关键时刻,除了带头冲锋激励士气,陈前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 “哒哒哒,哒……轰!”忽然,前方倭军阵地上的机枪点射声变得凌乱起来,然后随着几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就哑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倭军阵地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它们的机枪停止射击是不争的事实,陈前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同志们!冲啊!” 战士们冲进倭军阵地,却看见身着统一制式军装的倭兵们正互相激战成一团。 “上!脖子上围着毛巾的是四团的同志!”为了在引起倭军内部混乱的同时又不被友军误伤,四团的战士们统一在脖子上围了毛巾作为敌我识别标志。 此时的三方厮杀中是两个明眼人在打一个瞎子,倭兵既要和五团这个明面上的敌人拼杀,还要提心吊胆身边的友军是不是混进来的敌人,在以命相搏的高度紧张之下,倭兵们往往会因为一个眼神不对或一句口音不熟就自相残杀。 本来同一个编制的士兵都是互相认识的,非常容易区分是友是敌,但偏偏因为仓促应战的缘故,联队长波多野之助下达了自由编组攻击的命令,这下子虽然在短时间内就把分散的兵力组织起来了,但同一个战斗编组里的士兵们就变得陌生了,这就给了四团战士混进来的机会。 外有强敌,内有奸细,相互间已成杯弓蛇影状态的倭兵们很快就或死或逃败出战场。 “好样的!幸亏你小子及时赶到了,不然不知道我们五团还要多牺牲多少战士”,陈前上前拍拍许二牛“少佐”的肩膀,“二牛,你带上你的人走前面,我们里应外合把县小给拿下来”。 “是,陈团长!”许二牛带着特务连战士当先开路,陈前则带着五团的战士缀在在后面,一前一后直奔县小而去。 县小的倭军临时仓库里囤积着整个第十三师团的战役补给,这里本来外有波多野联队设防,内有一个辎重大队守备,加上又位于战线后方,按说该是万无一失才对。 可如今外围防御已被突破,看守仓库的辎重大队又出发运送物资去了富金山,眼下就剩下了一个小队六十多人值班守备。 城里的战斗打响后,守备仓库的辎重小队不敢轻离要地,它们迅速依托县小院墙、房舍等建筑构筑防御阵地,做好了死守到底的准备。 正紧张时,前方街道上突然出现一股部队,辎重小队长举目眺望,只见来者身上穿的都是倭军制式军装,应该是波多野联队长派来的增援兵力。 辎重小队长当即下令不要射击,并打开校门放“友军”入内协助防守。 辎重小队长叽里咕噜地询问着许二牛的部队番号,问他们是不是波多野联队长派来的,可这位“少佐”却不知道是天性不苟言笑还是别的原因,始终板着个脸不答一句,挥挥手就带着部下径直往仓库而去。 辎重小队长不过是个少尉军衔,在许二牛少佐的面前不敢放肆,只能乖乖地陪着他进了仓库。 一进仓库,看到物资都堆码整齐、完好齐全的许二牛这才松了口气。 这下好了,不用再装了,许二牛突然变脸,掏出“王八盒子”就一枪把辎重小队长击倒在地,其余的特务连战士也一齐猝然发难,很快就把毫无防备的倭军辎重小队全部击杀。 得手后,许二牛立即派人接应陈前入内设防。 “二牛,干得好!”陈前摊开地图指给许二牛看,“我的一营和二营是沿这两条街道进攻的,你赶紧带特务连去把他们接应过来”。 就在四团、五团和倭军联队激战于城南时,赵骥也亲率一、二、三团和师直属部队抵达了城东:“城里已经打起来了,倭军主力现在应该都集中到南边去了,你们马上集中兵力从东面发起攻击,给倭寇腰眼上来一下子!” 正面牵制、侧面包抄,能把这一招玩出花的是我们中国军队才对! “轰!轰!轰!” 师属炮营的ig18步炮外加三个团的82毫米大口径迫击炮,按照赵骥的命令不计消耗地把炮弹全部倾斜到了霍山县的东面城墙上,直到打得炮管发烫再打就要炸膛才停止射击。 此时防守东门的倭军只有一个中队的兵力,其余的兵力大多已经被抽调到南面负责驱逐城内独立师战士去了,在猛烈的炮击下,城门外的简易工事瞬间就土崩瓦解,残存的倭兵只得退缩进城内,一面向联队长紧急求助,一面依托城墙勉力抵抗。 “冲啊!”三个步兵团一字排开,一团居中走城门,二团、三团则分居左右架起梯子攀越城墙。 工兵连长谢刚熟练地在城门布下炸药包,一声巨响后,县城城门就轰然倒塌四分五裂。 一团通过城门杀进城内,随即迅速朝着倭军侧后直插而去,二团和三团则沿着城墙展开队形,每清除一条街道就往前推进一步,不断挤压倭军的战斗空间。 五个团的兵力犹如五条河流一般,沿着城中的街道渐渐汇聚成一条磅礴的大江,把倭军士兵不停卷噬吞没进汹涌的浪潮里。 第155章 直取联队指挥部 战局糜烂,联队长波多野之助在县府指挥部里急得团团转,但手头只握着两个大队两千多号人,又是在失去城防工事和仓猝接战的情况下对敌独立师五个团加直属队超过九千号人,这种仗换谁来指挥都没得打。 独立师虽然占据优势,可巷战本就残酷,倭军又死据阵地负隅顽抗,给独立师战士们造成了很大的伤亡,战事也始终无法彻底分出胜负。 赵骥有些着急,富金山前线的第十三师团主力或者六安的第十六师团留守部队在获知霍山被攻后,肯定会派兵来救,特别是六安的倭军距离霍山不远,就算跨师团调兵需要更多时间,那也容不得独立师在这边久战不决。 只有看曾晓能不能得手了! 曾晓“中佐”带着一个营的兵力直往县府而去,沿途不断有倭军散兵或小建制部队试图向这位长官请示命令,但全都无一例外地挨了中佐大人的拳头耳光和八嘎喝骂,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中佐大人理也不理地扬长而去。 看来这位中佐大人肯定是另有紧急重要任务需要执行才没空搭理自己。 来到县府门口,只见大门口已经用沙袋堆起了临时机枪掩体,还设下了铁丝拒马,大院中也隐隐可见有步兵持枪往来,显然已经有了防备,恐怕是没那么容易混得进去。 硬冲倒也不是打不下来,就是伤亡太大了没必要。 “还有炸药包没有?” “有”。 “走,跟着我绕到后边去把院墙炸开!” 后来的天津战役期间,我军就在巷战中使用了爆破前进的方式炸开房屋墙壁,绕过国军依托城内建筑构建的防御工事。 曾晓虽然不知道这个未来的战例,但在相似情境下也很快就做出异曲同工的战术决定。 “轰!”县府后院墙壁瞬间砖石乱飞破开一个大洞,战士们不等烟尘散尽,就怒吼着蜂拥而入杀了进去。 县府大楼里,波多野之助被爆炸声吓了一大跳:“发生什么事了?快,快去个人查明情况!” “不好了!有支那人穿着皇军军装混进指挥部了!”一名倭兵满脸是血地鬼叫着跑进来报告。 波多野之助一听顿时脸色煞白,城中仅有的兵力已经全派到一线去了,县府大院里现在就只剩区区一个小队的警卫兵力了,这下可真的要“玉碎”了。 波多野之助拔出腰间的手枪,召集齐身边的参谋、勤务等所有人,朝着楼外发起突击。 所谓县府大楼其实不过是栋三层的单排楼房,曾晓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清除干净了一楼的倭兵,然后就在二楼的楼梯处堵住了波多野之助。 曾晓的身边只有一个排加警卫员四十来号人,其余部队都分出去对付门口和院内的敌人了,不过拿来对付波多野之助身边那点人还是足够了。 双方在楼梯处对射各自损失几人后,曾晓捺不住怒火道:“丢手榴弹,炸死狗日的!” 堂堂联队长包括参谋、勤务等士兵在内,随身能带把手枪就算重火力了,怎么可能没事儿携带手榴弹玩,立时就处于只能挨炸不能还手的境地中。 扛不住光挨炸的波多野之助只能先退回三楼,然后又让开楼梯口退进楼道和房间里,直到身边的士兵一个个被射倒或炸死,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南部十四式手枪也即是王八盒子只有八发弹容量,波多野之助此时已经清空了弹匣,他绝望地扔掉手枪,然后拔出手中的武士刀准备切腹。 刀才刚刚举起,一枚冒着青烟的手榴弹就扔了进来。 “轰!” 第十三师团师是参加过南京大屠杀的恶魔部队,参与者之一的波多野之助身上被破片炸开了好几个血窟窿,武士刀也无力地掉在了一旁。 曾晓走进屋内轻蔑地瞥了波多野之助一眼,然后抬手挡住身边战士的枪口:“别开枪,让这畜牲慢慢把血流干,杀它反倒是给它痛快了”。 “去,把电话线全部切断,把有用的东西全部搜罗起来,在楼里……不,算了,在院子里点把火,烟弄大一点,让全城的小鬼子都看到,让它们知道它们的联队长已经不在了”。 一股浓烟很快就高高腾起,昭示着波多野联队大势已去。 城中残存的倭兵既不能联系上指挥部,又见县府位置腾起大股浓烟,就算再傻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在一名中佐的指挥下,仅剩的数百倭寇集中起来从霍山西门突围而出往富金山方向逃去。 赵骥故意没有在西门安排阻击兵力,为的就是给倭寇留出逃跑的通道,免得它们无路可逃之下跟独立师拼个鱼死网破。 不过城门处没有阻击兵力不代表沿途没有掩杀兵力。 周驰早就率领整个坦克连等在了霍山以西不远的黑石渡,当城内撤出的倭寇好不容易逃到渡口时,却发现平日里往来繁忙的渡口早已空空荡荡,竟连一条船也看不到。 三辆1号坦克在伴随步兵的掩护下从渡口旁的树林中疾驰出来,炮塔上的并列双联装mg13机枪对准挤在渡口的倭寇们肆意扫射。 “哒哒哒”,倭寇们顿时被射倒一大片,没有携带任何反坦克武器的它们只能慌不择路地跳进河里浮游泅渡,最后仅有不足百人逃到了对岸。 “叮,恭喜宿主取得霍山奇袭战胜利,相关奖励将会在宿主指定位置后发放”。 “马上把这次和上次龙门冲的奖励全都放在霍山县小的仓库里”。 两战歼灭了倭寇两个步兵大队和一个辎重大队,前后加起来全部三千多人,赵骥猜测系统这次给出的奖励一定非常丰厚。 赵骥带着兴奋劲儿赶到霍山县小,见师长亲自来看,攻克县小立下大功的五团长陈前赶紧出来迎接。 “怎么样?缴获都清点清楚了没有?” “太多了,小鬼子的物资堆得跟山似的”,陈前话里话外都带着一股子发大财的暴发户口吻,“师长,我跟你说,这回咱们独立师可算是赚大发啦!” 第156章 我也有重炮了 赵骥在陈前的指引下走进校舍改成的仓库,刚一进去他就不由得深吸了口气,好家伙,这次还真是发财了,难怪陈前那么高兴。 霍山县是第十三师团为富金山战役建立的物资囤积点,它们在此囤积了天量的弹药、粮食、药品、被服、油料和用于补充战损的武器。 赵骥粗略一算,仓库里光是崭新的步枪就有三千多条,还有轻重机枪三百多挺,各口径迫击炮过百门和十来门九二式70毫米口径步兵炮、六门九四式75毫米口径野战炮。 就这还没算倭军驻防霍山两个步兵大队和上次龙门冲战役的武器缴获。 靠这批缴获,一个独立师差不多都可以扩编成两个独立师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夹杂着惊讶和喜悦的呼喊声,赵骥和陈前赶紧循声出去查看,原来声音是从最靠里边的几间仓库发出的,好些独立师战士正围拢在门口看稀奇。 赵骥拨开众人走进屋内,饶是他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由得心脏猛跳——仓库里入眼就是一排排大口径重炮! 不用说,这些大家伙肯定是系统奖励的,因为倭军自己也严重缺乏大口径压制火炮,没理由放在这里而不拉到富金山前线去。 赵骥举起手指头挨个点算,先是lefh18型105毫米口径榴弹炮,一共有三十六门。 国军德械标准师也装备的有这种火炮,不过进口数量不多,而且几乎全部折损在了南京保卫战中。 lefh18型榴弹炮全重1.5吨,需要用车辆或者大体型驮马牵引,火炮最大射程十公里,是德军炮兵在二战期间的主力装备,前后共计生产装备了超过两万门。 ps:le是短程的意思,fh是野战榴弹炮的意思, “师长,还有更大的嘞!”一名战士兴奋地拉着赵骥去另一间看。 操!赵骥进去一看就忍不住喜骂了一句,这次是真正的大家伙了!就算放在欧洲战场也算大家伙! sfh18型150毫米口径重榴弹炮! ps:s是远程的意思。 这款火炮全重5.5吨,标准射程超过十五公里,配属的高爆炮弹装药量高达43.5公斤,杀伤力十分惊人。 国军德械师曾经进口和装备了二十四门sfh18型火炮,全部装备于中央教导队重炮团,这批火炮在淞沪会战和南京保卫战中给予了倭军重大杀伤,但后来大多在撤出南京时被国军遗弃沉入了长江中。 赵骥快速点算了一下,sfh18型重炮一共有十二门。 赵骥暗暗在心里给系统点了个赞,这下可好了,手头有了这批炮,下次就算面对鬼子一个甲种师团,老子也不用害怕跟它们火炮对轰了。 “快,快通知杜主任他们组织百姓进城来把这些东西全部搬回山里去!” “笨!这些炮人是拉不动的,把操场上的卡车开过来拉”。 独立师在龙门冲伏击战中缴获了五十多辆的五十铃六轮卡,这一次又缴获了十来辆,这下辎重运输能力也得到了大大的提升。 “师长,仓库背后停了好多怪车!”就在赵骥叫战士们把卡车开过来时,一名战士忽然跑来报告。 难道系统还有其它奖励? 赵骥跟着战士来到仓库背后,只见仓库和院墙间的空地上整整齐齐停着一排车头是一轴两轮、车身中后部是三乘三履带式的怪异车辆。 sd6型半履带牵引车!二战德军专用炮兵牵引车! 赵骥数了一下,一共是四十八辆,数目正好和系统奖励的德式火炮数量对得上。 sd6型牵引车的设计非常人性化,每车可以搭载十五名乘员,这样炮兵就能随车跟着火炮一起机动,该车动力强劲,有七个前进档和三个倒车档,可以根据不同路况灵活调整车速,加上半履带化的独特设计,使得其在野外恶劣路况下的通行性非常良好。 sd6型牵引车最大时速五十公里,最大公路行程超过三百公里,最大越野行程也有足足一百五十多公里,可以轻松进出战场。 听说独立师在霍山取胜的杜斌彬带领着山区百姓们赶着马车、驴车、牛车、手推车很快就浩浩荡荡地赶到城里,就算家里没车的也扛着扁担和箩筐跟来帮忙了。 因为赵骥预估这一仗的缴获量会非常庞大,所以杜斌彬几乎把能动员的百姓全部都动员起来了,来了拢共足足好几万人。 几万百姓加上七十辆六轮卡,倭军囤积在霍山的物资很快就被搬运一空,等富金山前线的倭军援兵赶回霍山县时,除了收尸好像也没别的什么好做了。 好在从仓库缴获了大量崭新军装的独立师这次没有去扒尸体上的破衣服。 得知霍山遭袭、辎重全失的第十三师团长荻洲立兵犹如被雷劈了般瘫倒在椅子上,差点没背过气去。 富金山战况激烈,每日的弹药消耗量非常大,山上的国军部队虽然损失惨重但仍在坚持固守,得不到补给的话这仗还怎么打? 而如果打不下来富金山的话,商六公路就会随时处在国军的威胁之下,沿公路进军第三、第十师团就不敢大胆以主力深入到大别山区以西地区,那么切断平汉铁路的战役目的也就无法达成了。 整个武汉会战的北线战场顿时就陷入停滞,在后方新的补给物资运达前线之前,整个倭军第二军都暂时是无力发起新的攻势了。 “八嘎!”第二军军长东久迩宫念亲王恨不得隔空砍掉荻洲立兵的大脑袋。 “让第十六师团接替第十三师团负责攻击富金山”。 “马上从合肥给第十三师团调拨一批新的物资,叫荻洲立兵这个蠢货从霍山往英山、罗田一线进入大别山区把那个什么新四军独立师清剿掉!” “告诉荻洲立兵,如果它这次不能把那个赵骥的人头摆在我的桌上的话,它就直接切腹自尽以谢天皇吧”。 第十三师团一共下辖四个步兵联队,在被独立师打残一个联队、后方留守一个联队后也还可以出动至少两个联队的兵力进山作战。 战云再次笼罩在大别山区的上空! 第157章 补齐伤亡建制 石头咀师部,杜斌彬兴高采烈地看着运回来的缴获品:“给帮忙运送物资百姓的津贴要抓紧发下去,不能让大伙儿白给我们独立师干活”。 跟很多人印象中我军动员群众的方式不同,其实只要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军组织百姓帮忙都是会给出一定报酬的。 比如淮海战役期间,几十万当地百姓用手推车协助我军往前线运送物资就有补贴发放,并不是让老百姓们义务劳动。 独立师补贴老百姓的规则十分细致,考虑到不同百姓家出的力不一样,马车、牛车、驴车和肩扛手挑的效率有大有小,所以独立师会根据百姓每趟的运送量而发给不同颜色的碎布条,而百姓们则可以凭自己手头的布条领取到数额不等的补贴。 老百姓们喜滋滋地拿着兑换到的粮食、布匹或现洋等补贴告别回家,临走前还许诺下次还会来帮独立师的忙。 廖春华则忙着把霍山战役的战果编写成文报给东南局和军部,相信上级很快就会有指示和表彰发下来。 全师上下都喜气洋洋之际,在大别山南麓方向建立警戒线的六团长刘海元给赵骥送来了一封请示报告——国军在南线的长江两岸战场上连战连败,战场上逃出来的大量国军溃兵纷纷涌入进了大别山区。 刘海元按照赵骥之前的命令把这些溃兵全部缴械临时看押了起来,这次就是请示是否需要把他们送回后方安置。 跟刘海元的请示同时送到赵骥手里的还有孙林从霍山县发来的最新情报,倭军第十三师团三个联队的兵力移驻进入县城,下一步动向暂时不明。 不好!赵骥瞬间就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历史上,倭军在攻击富金山不顺时就分出两个师团直接进山从霍山、商城切入到位于富金山后方的麻城、黄陂一线,驻防此地的胡宗南部迅速溃败,使得仍在富金山苦战的宋希濂部面临后路被断的危险,不得不被迫放弃阵地撤出战场。 看来小鬼子多半是又打算跟老子玩这一招! 目前的独立师状态并不是很好,霍山一战虽说取胜了,但因为波多野联队在巷战中的死命抵抗,参与攻城的五个步兵团都有或多或少的伤亡,还没来得及把兵力建制补充完整。 这种情况下是很难面对第十三师团的攻势的,这下该怎么办呢? 赵骥思考片刻后直接找到廖春华:“廖书记,我想找你商量件事,只是……只是这件事可能会违反招俘政策”。 “你先说出来听听看”。 “倭军第十三师团正在向霍山县集结,我判断它们很可能会派出至少两个联队的兵力进山与我们作战,我们师还没来得及补充战损伤亡,临时征召新兵又只怕会适得其反,所以……” “所以我打算直接从六团在南线拦截下来的国军溃兵中直接挑选一部分出来补充建制”。 我军从国军溃兵中征召兵员是有一系列详细规定的,首先是身份甄别,不能让手上沾有百姓鲜血的罪犯进入我们的队伍。 其次是思想教育,要让他们认识到我军是人民子弟军,让他们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何而战。 最后则是纪律教育,免得新招募的国军溃兵因为不了解我军的规定而无意间违反纪律。 这一套组合拳完整搞下来少说也要花上半年的时间,可独立师眼下根本就没这个时间了。 廖春华是当初从井冈山一路浴血杀到赣粤边区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墨守成规的死脑筋:“好,我原则上同意你的建议,我们马上叫杜副书记过来一起开个班子会议,走组织程序把这件事定下来”。 “不过这件事始终是违反规定的,我们虽说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必须报东南局备案,而且打完这一仗以后相关的甄别和教育也要尽快补上”。 “招俘的事情你回去就直接办吧,东南局那边的报告由我来办吧”。 鄂豫皖军政委临时会议紧急召开后,赵骥立即下令让各团统计缺编情况,同时让刘海元粗略甄别挑选合适的溃兵,一个简单原则就是溃兵所隶属的部队不能参加过当年对中央苏区和大别山苏区的围剿战,或者溃兵的年龄、兵龄明显是参加不了的。 各团的缺编数字当天就报了上来,独立师在霍山奇袭战中以一千三百多人的伤亡代价歼灭了倭军两千人。 刘海元那边拦下来的溃兵则多的是川军、桂军和西北军的部队,他们是不可能参加过当年苏区的清乡惨剧的,从中挑出一千三百多名能打的合格兵员并不是难事。 赵骥要求各团先进行内部调整,尽量把原先的老兵平均分配到各个班,然后再把新招的国军溃兵编组进去,免得因为有些部队伤亡大、有些部队伤亡小而造成部分建制内溃兵过多。 赵骥随即又找来文景:“文营长,新缴获的那些德国炮你会使吗?” 文景为难道:“使倒是会使,可就是这回一次就缴获了两型四十八门炮,我们炮营之前一共才六门炮,人手怕是不够分啊”。 ig18型步炮是德制曲射炮,两款fh18型野炮同样是德制曲射炮,而且还都是莱茵金属一家工厂生产的,炮镜观瞄和炮弹装填的办法也是大同小异,对文景和炮营战士来说打响不难,但是打不打得准就需要提前试操作熟悉一下了。 “如果我们把炮营原本的炮兵分到各炮组中,我再叫刘海元从溃兵里头招收干过炮兵的补足建制的话,你能马上把新缴获的火炮拉出来打吗?” 作为一名穿越者,赵骥是本着我军后来“宁可人等装备,不可装备等人”的经验来建设炮营的,所以六个ig18炮组的所有人都是学习过如何观瞄操炮的成套完整技术的,不止主射手和副射手会,就连装填手都能熟练操作火炮。 之所以这么做,防的就是负责瞄准的主射手一人阵亡或负伤退出战斗后会使整个炮组都失去战斗力。 第158章 要打硬仗了 一个炮组,无论是七人组、九人组还是十一、十三人组,为了方便操炮都会按顺序编成一、二、三、四……号射手,炮战中出现了伤亡就会按照编号顺序挨个顶上。 炮组中,一般是炮长负责接收和传达指令,主射手负责瞄准,副射手负责开关炮膛和检查后坐量,其余人负责装配引信、搬运炮弹等活儿。 在独立师炮兵营的ig18炮组里,炮长和主、副射手都是有着相当多实操经验的熟练兵,其他炮兵也都是接受过系统理论培训和空膛射击训练的。 除了炮组士兵,炮营军官和部分营部人员也都是从炮组中提拔起来的熟练兵,用后世的话来讲,这叫做“夯实人才储备”。 “这样吧,你回去抓紧安排一下”,赵骥对文景说,“用新缴获的火炮编成一个炮团,下辖三个105口径的中炮营和一个150口径的重炮营”。 “把全营所有有实操经验的熟练炮兵平均分散到每个炮组去担任炮长兼主射手,要还是不够就让接受过空膛射击训练的战士上,至于炮组其他的编制缺额,我会尽快从国军溃兵里给你找打过炮的人来补”。 一门炮打得准不准主要就是看主射手,比如现在的八路军副司令员就曾在平江起义时作为当时队伍里唯一会操炮的人,在另外仅仅一名战士的协助下操作一门山炮,以两人炮组和英国军舰对轰。 补入大量生手的临时炮组主要是火炮展开、撤出阵地和射击速度方面不如熟练炮组,比如别人一分钟能打出八发炮弹,你就只能打得出两、三发。 不过对于现在的赵骥说,眼下最要紧的是能把新缴获的大口径火炮拉出来还能把炮弹打得出去。 “是,师长,这件事我马上回去就办”,文景深知这批大口径火炮对下一仗的重要性,“我会利用开战前的这几天时间对新的炮组进行紧急训练的”。 战争年代,条件不比和平时期,只能有什么手段就上什么手段了。 独立师和整个根据地的军民都立即进入到了全速运转的备战节奏中,廖春华组织百姓携带着能带得动的财产让开大路疏散到深山里躲避,杜斌彬忙着把物资辎重分散藏进山洞、树林等隐蔽处。 赵骥则开始战场选址、部队调动和方案制定等,好在内线作战不需要再到处勘测地形了,总算能省下一些准备时间。 首先是计算敌我双方的实力对比,倭军这次出动一个甲种师团来犯,表面看似强劲,实则不然。 第十三师团下辖的四个联队已经被打崩了一个只剩三个,还必须留下至少一个联队的兵力防守霍山后路,否则赵骥不介意再在霍山玩一次猴子偷桃。 荻洲立兵真正能投入到大别山战场的兵力只能有两个步兵联队,最多再加上师团部的直属炮兵、骑兵、辎重兵等部队,估计总兵力最多也就是七千多不到八千人,就这还没算它们之前在富金山战役里的伤亡。 不比可以随时补充战损的独立师,刚从富金山前线撤下来的两个步兵联队肯定不是齐装满员的,异国作战哪有那么快就能补充得上新兵的。 而独立师六个步兵团除了刘海元的六团不能参战以外,其他五个团可都是补齐了建制能拉上来直接投入作战的,加上师部的直属部队,总兵力超过了九千。 况且,独立师现在的武器装备丝毫不逊色于倭军,在重炮方面更是能压倒倭军一头,所缺的无非是没有航空兵能提供空中火力支援罢了。 赵骥作为一个穿越者,是非常清楚以我军的组织度,只要配齐了轻武器就会爆发出多么强悍的战斗力的。 如果现在掌握全国政权的是我们,那延安考虑的恐怕就不是以空间换时间了,而是需要思考如何在广袤的华北平原组织一场主力决战尽歼来犯之敌的问题了。 独立师现在已经具备了和同等兵力条件下的倭寇打硬仗的实力!赵骥对此很有信心。 其次,则是要把第十三师团的作战目的考虑进来。 恼羞成怒的荻洲立兵这次进山肯定有一部分原因是冲着报复独立师来的,但赵骥不相信这会是它最主要的战役目的。 第十三师团的根本任务应该还是包抄富金山宋希濂71军的后路,配合第十六师团逼迫国军让出大别山北麓阵地,从而解除对商六公路的侧翼威胁。 只要抓住荻洲立兵的这个心态,那其中可以做的文章可就多啦。 能玩阴的又何必明着来呢。 赵骥快速在地图上寻找着合适的战场,有了!就是这里了! “佛子岭以南,大化坪以北的漫水河北岸地区有一大一小两座无名高地,步兵一团加三团一个营负责防守大高地,步兵三团两个营负责防守小高地,由一团长刘焕统一指挥,在这里给我背水列阵建立阻击阵地”。 “我把炮团原有的六门ig18步炮和新缴获的倭军九二步炮都加强给你们,小鬼子这次很可能会出动坦克、装甲车,你们要对反装甲作战提前做好准备”。 “炮团在漫水河南岸建立阵地,不过没有我的命令严禁开炮射击,同时注意做好伪装提防倭寇空中侦察,在我的射击命令下达前决不允许暴露火力”。 “步兵二团、五团和坦克连由二团长陶旺统一指挥,立即进入漫水河北岸以西山区地带隐蔽待命,谁要是打草惊蛇提前吓走了倭寇,到时候可别怪军法无情”。 “四团前出至山口位置,对进山之敌开展游击袭扰,引诱其往南进入我漫水河阻击阵地,达成诱敌任务后则转入大小高地后方休整,并担任全师预备队”。 “工兵连在大小高地后方的漫水河流域搭建水下暗桥,保障物资补给和伤员转移”。 “师部机关在大化坪地区选址建立前敌指挥部,通讯连提前做好电话调试,这次是阵地战,野战医院也要建立起来”。 “是!”参会的各级军官一齐立正敬礼。 第159章 扰得鬼子火大 倭寇第二军花了整整五天时间,总算是从南京、合肥两地给霍山的第十三师团补齐了物资,这也使得在原本时空中已经差不多该要结束了的富金山战役大大延后结束时间了。 被赵骥捅腚眼儿捅出了心理阴影的荻洲立兵这次把整个第104仙台联队全部留在了霍山县守城,并特意叮嘱务必小心独立师化装偷鸡——之前囤在仓库的几千套军装全送独立师了。 稳住后路以后,荻洲立兵亲率第58高田联队和第65会津联队,在师团直属装甲中队八辆89式坦克、六辆千代田型轮式装甲车的掩护下,气势汹汹地杀向了位于大别山口的黄尾镇。 在对霍山奇袭战的复盘中,荻洲立兵料定独立师是用黄尾镇这个藏在县城眼皮底下的山口小镇作为部队集结地和攻击发起据点的。 哼,这些镇上的刁民居然敢不向皇军报告,良心简直大大的坏,必须要让他们为此付出血的代价。 第十三师团直属骑兵联队一路马不停蹄杀进镇内,它们本来满心以为在自己的迅雷一击之下,镇上的居民想逃都来不及,哪知进入镇中才发现整个镇子早已人去屋空。 不止人跑了,就连粮食、牲畜、被服等可供劫掠的东西也都搬得干干净净,显然是早就得到了倭军将会进犯的消息。 首次与独立师交战的倭寇骑兵对此很不习惯——以前遇到过的中国军队撤退时都是不会管老百姓死不死的呀? 不甘心一无所获的骑兵联队长随即命令全体下马进屋挨户搜索。 一名倭兵冲进一户人家屋内,它见桌子上贴墙放置着一个小木橱,看起来像是存放值钱物件的所在,于是便迫不及待地拉开橱柜门…… “轰!” 一名倭兵在搜完前院后,又小心翼翼地端着四四式骑枪把步子探进后院,它生怕后院里埋伏的有人,所以警惕地四处张望着,浑没留意后院门口地下的土色是新翻过的颜色…… “轰!” 一时间,黄尾镇中间隔但又不停地响起手榴弹、地雷的爆炸声,中间还夹杂着鬼子兵负伤一时不死的惨叫声。 一番搜索下来,第十三骑兵联队不仅一根毛没捞着,还赔上了八死十三伤的代价。 本就积了一肚子怨气的荻洲立兵在收到骑兵联队回报后陷入了竭斯底里的无能狂怒之中:“八嘎!这个独立师实在太恶心了!像他们这样打仗还配享有军人的荣誉吗?” 荻洲立兵率领着第十三师团步兵主力随后跟进,凶残地纵火把黄尾镇烧成了一片白地:“命令!杀光沿途的每一个支那人!烧掉沿途的每一个村庄!” 不远处的一座山头上,曾晓放下望远镜愤恨道:“小鬼子发狂啦,幸好百姓都提前转移了,师长说这个第十三师团是南京大屠杀的元凶之一,大家伙儿到时候了可要给我狠狠打,弄死这帮狗日的畜牲!” 随后几天,第十三师团就开始正式领略到了大别山军民对它们火一般的“热烈欢迎”,行军沿途不是路上埋了地雷,就是村里藏着诡雷,树林里头打冷枪,半夜宿营挨冷炮。 在军民们的欢迎下,倭兵们现在最怕的就是三件事:行军走排头,晚上当哨兵,以及接到上级搜索村庄的命令。 甚至就连师团长荻洲立兵本人也负了伤——在路过某处断崖时,有人从崖上往下丢了足足十个马蜂窝,整个师团指挥部上到将军下到勤务小兵,全部一视同仁地被马蜂咬成了猪头状,几个运气不好的更是被直接咬死了。 这些伤亡虽然相较于第十三师团的总兵力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但行军速度和军心士气却是大受影响。 大化坪的独立师前敌指挥部里,收到曾晓报告的赵骥憋着笑问刘焕:“他们是从哪儿搞来那么多马蜂窝的?” “听说都是老百姓帮忙用麻袋套来的,要不是忙着撤离的话,再多弄点也不是问题”。 赵骥捏着下巴思考片刻后道:“你说荻洲立兵现在应该气得快炸了吧?” “是个人被丢了马蜂窝都会气炸吧”,刘焕想也不想就答道,“四团有本地百姓当向导,又是零星分散袭扰,小鬼子很难捕捉得到战斗机会,有劲使不出的滋味可难受得很”。 “是啊,憋火的滋味是难受”,赵骥意味深长地拍拍刘焕的肩膀说,“可是再过几天,它的这股子火就得由你来扛了”。 刘焕一听就懂了赵骥的意思,他起身正色回答:“请师长放心,我们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阵地也按照师里的要求挖好了”。 “好,那就通知曾晓,叫四团开始收拢兵力,让小鬼子慢慢摸得到他们的位置,给我把鱼引到漫水河方向来!” …… 佛子岭镇,曾晓焦急地催促道:“多点,老乡你再多掺点,不然我们被小鬼子的骑兵咬住了可不好跑得掉”。 一个满脸沟壑的老农被催得不爽道:“曾团长,你就放心吧,我养了一辈子牲口了,还能拿不准量吗,放这些就足够了”。 对四团的战士来说,眼下对他们威胁最大的就是鬼子的骑兵联队,毕竟两条腿的人是跑不过四条腿的马的。 之前利用山地分散袭扰的时候倒不用担心骑兵,几个人打完冷枪只要找个山沟一钻,倭寇的骑兵就跟不进来。 可现在师部要求四团收拢主力、故意暴露位置诱敌,那就必须得想办法提前把鬼子的战马给栓住腿了,否则大部队一旦被骑兵缀上的话,就只能要么留下部分部队断尾求生,要么就全团一起被活生生拖死。 独立师野战医院是在收容南京难民后由原先的卫生队升级而来的,除了明笙他们几个外科西医以外,还招收了几名中医负责日常坐诊,通便的巴豆自然是储备的有的。 曾晓直接一次就把野战医院的巴豆全清空了,准备给鬼子骑兵联队的战马好好加加餐。 第160章 骑兵掩杀 倭军的骑兵联队有两种编制,但编制都比步兵联队要小得多。 一种是有独立番号的专门骑兵联队,下辖四个骑兵中队和一个重机枪中队,兵员通常在一千四百人左右。 一种是师团直属骑兵联队,番号和所属师团相同,下辖两个骑兵中队和一个重机枪中队,兵员只有三百出头,不配备专门照料马匹的后勤兵。 ps:自称毕业于倭寇陆军士官校的微操大师留学期间主要学的就是养马的活儿。 自从被马蜂咬了满头包之后,盛怒下的师团长荻洲立兵就勒令第十三骑兵联队务必利用机动优势争取捕捉住一股独立师部队以解心头之恨。 这些天下来,骑兵联队只要一听到哪里遇袭就拼命驰援追击,想要抓几个来不及撤退的独立师战士邀功。 可惜,赵骥当初之所以单单挑出步四团来执行袭扰任务,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们的团长是特务连出身的曾晓。 要论正面作战的指挥水平,曾晓还不敢跟刘焕、陶旺这几个老资格比肩,但要论敌后破袭战的话,曾晓以前可是专门吃这碗饭起家的。 奉化县挖帝陵是他打头阵,陈门岭打88师是他炸的桥,霍山县打波多野联队是他赚开的门…… 在曾晓的指挥下,四团战士每次出击都会事先精心挑选战场,除了要适于达成出其不意的效果之外,还必须要有有利于撤退的道路。 每次骑兵联队眼瞅着就快要追上发动袭扰的四团战士时,战士们不是钻进了满是碎石子的枯河沟,就是爬上了狭窄陡峭的盘山小道,还有就是能陷住马蹄的烂泥滩地,总之都是战马不能进的地方。 不愿意继续被牵着鼻子走的第十三骑兵联队选择了主动出击,它们脱离师团主力前出一段距离进行侦察,希望能够提前发现四团战士发动袭扰的蛛丝马迹。 师团直属骑兵联队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充当侦察兵,果然它们很快就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师团主力明日行军道路的前方有一个叫做佛子岭的小镇,这是一个坐落于山间平坝上的镇子,通过侦察发现,镇子外围的道路上有新近造成的新鲜足印。 一路过来,沿途的老百姓早就都跑光了,镇子里头现在待着的肯定是准备发动袭扰的独立师士兵。 第十三骑兵联队当即一分为二,一个中队负责绕路堵住镇子后方,另一个中队和重机枪中队配合从正面发起突击。 鬼子的骑兵联队长诡得很,它选取的攻击时间是正午的饭点时候,这个点正是人忙累了一上午比较松懈的时间。 在用重机枪封锁了路口以防对方反冲击后,一百二十来匹东洋战马嘶鸣着冲进镇子里,很快就发现了独立师战士聚集的地点。 仓猝应战的战士们并没有惊慌失措,他们没有傻愣愣地在镇里的街道上乱窜以图逃命,而是非常熟练地快速集中到一间大宅子里,依托院墙和二楼窗户朝外射击,避免了需要用身体去对抗战马冲击的劣势。 迫于无奈的倭寇骑兵只能下马步战,可等到它们完成步战兵力组织并冲进大宅院子时,里边早就跑得人影都看不到一个了。 “八嘎!狡猾的支那人!”骑兵联队长忿忿地把马刀收入鞘中,原来宅子后院早就预挖好了一条通往镇外的暗道,而且暗道出口虽然不接大路,却连着一片战马无法涉足的山地。 这间大宅应该是镇上的财主家,不单有主人房、仆人房、粮仓等,还有一个不小的牲畜棚。 宅子值钱的东西早就搬空了,但不值钱的草料自然是没人会费工夫也搬走的,正好可以拿来喂马,算是省去了骑兵们割草铡草的麻烦。 好在倒也不是一无所获,这帮支那兵显然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销毁地图和作战方案,虽然上面写的都是中文,但联队长稍一比对自己的地图,就在上面找到了疑似独立师驻扎位置的标注。 “马上派人把这些缴获的地图和文件送回师团部,其余人随我前出侦察”,立功心切的联队长翻身上马直奔地图上标识的独立师方位而去。 骑兵联队只有三百多人,不具备硬刚一个步兵团的实力,它们警戒着小心前进,果然在地图所标的一个叫清潭坝的地方发现了大量人员的活动踪迹。 骑兵联队试探着发起火力侦察,结果当真遭到了强力阻击,看来这里的确驻扎着独立师的主力。 受到攻击的独立师明显是知道自己的隐蔽据点已经暴露了,他们立即开始朝着漫水河方向组织后撤。 骑兵联队自然不肯轻易罢休,掩杀迟滞撤退中的敌军本就是骑兵的看家本事,它们一边飞马急报师团部,一边发挥胯下战马的速度优势,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不停撕咬独立师的殿后部队。 “报告,支那人留下了大概一个营的兵力在前方阻击,是否马上展开攻击”。 “不,强攻不是骑兵的特点,他们肯定是准备交替掩护撤退的,等他们撤出现有阵地往下一处转移时,我们再在半道上突袭他们”。 果然,断后的一个营在一段时间后,应该是估摸着主力部队已经撤到了安全位置,所以也开始退出阵地。 “依基基”,等待已久的骑兵联队迫不及待地发起了追击。 正处在行军半途的步兵是很难抵挡得住骑兵掩杀的,骑兵联队长满心期待着会迎来一场杀戮盛宴,孰料对方在看到战马扬起的烟尘后,竟然立即停下就地建立起了火力阻击。 又不跑了?经验丰富的骑兵联队长不急追杀,当即下令收住阵脚,反正师团主力就在身后疾行赶来,时间是在自己这边的。 “联队长!”一名骑兵忽然匆匆来报,“联队左翼发现约一个营的支那军队正在包抄!” “报告!右翼也发现包抄中的支那军队!” 来得好!骑兵联队长并不害怕,拥有速度优势的骑兵岂是步兵说包抄就能包抄的,这下反倒能拖住他们更多的兵力。 第161章 把马留下 对骑兵来说,摆脱与步兵的接触纠缠是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利用速度拉开距离即可。 “后撤!”骑兵联队长扭转马头好好牵着这股独立师部队兜上几个来回,直到把他们体力拖干耗尽后再给予最后的致命一击。 “唏!”胯下的战马突然嘶鸣一声,随即前蹄一软跪倒在地,险些把联队长摔下马背。 骑术精湛的联队长稳住身形拼命扯紧缰绳,想要把失蹄的战马拉起来,但一向驯良听话的马匹居然接着把后蹄也跪了下去。 联队长奇怪地扭头回看,马屁股后面不知何时竟拉了一摊稀粪! “唏!”整个联队的马匹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头马的影响,竟纷纷接二连三地都开始软着腿跪倒在地。 不好!联队长脑门上顿时就冒起一阵恶寒——佛子岭镇子喂马的那批草料有问题! 骑兵联队长紧张地望向两翼正在不断展开攻击队形的独立师包抄部队,对方最前沿的士兵已经开始进入攻击距离并朝己方射击了! “弃马!撤退!”当务之急是不能被独立师的步兵给兜到身后堵住退路。 第十三骑兵联队丢弃掉全部三百来匹战马和八挺九二式重机枪迅速往后撤退,四团战士也不穷追,在快速打扫战场后同样选择了继续撤退。 ps:骑兵联队重机枪中队的配置是八挺,和步兵不一样。 仅仅一天后,荻洲立兵就气势汹汹地越过佛子岭杀到了清潭坝,它虽然生气骑兵联队丢失了全部战马,但这帮蠢货好歹还算是完成了捕捉独立师主力的侦察任务,也算将功折罪了。 现在该轮到自己用全歼独立师的战功在东久亲王面前将功折罪了。 荻洲立兵一触摸到脸上被马蜂咬的肿包就火大,在休整一夜后,他立即就迫不及待地部署兵力朝位于清潭坝后方的漫水河北岸独立师阵地发起进攻。 按照以往的交手经验,荻洲立兵完全没把挡在眼前的一大一小两座高地放在眼里,只需要用火炮轰上几轮,然后出动步兵在战车的掩护下发起一次冲锋就可以攻占下来。 “支那军队的主力此刻应该正在前方高地的背面抢渡漫水河撤退,一天之内,给我夺下那两座高地,然后我们就可以居高临下对半渡的敌兵进行屠戮了!” 第十三师团的直属炮兵联队随即就开始选址构筑炮兵阵地。 作为倭军四联队制的甲种师团,第十三师团辖有一个炮兵联队,其中一个装备十二门105毫米口径三八式野炮的大队,以及三个装备十二门75毫米口径九四式野炮的大队。 这样的火炮配置是这个时代的中国军队中任何一个师都望尘莫及的,就算是36、87、88师这样的德械标准师也是完全比不了(每个师只有六门75毫米口径野炮),就更别提情报中提及是由游击队改编而来的独立师了。 大高地顶峰的观察哨位上,刘焕放下望远镜严肃下令道:“倭寇的炮兵开始展开了,除了观察哨,其余人全体撤入反斜面工事避炮”。 反斜面工事是赵骥在战前专门跟刘焕强调过的关键要点,赵骥不知道反斜面工事在这个时代有没有已经发明出来,但他清楚地知道后来的志愿军使用这套战术扛住了范弗利特弹药量的狂轰滥炸。 所谓反斜面阵地,简单来说就是在高地背面挖掘避炮洞,这样不仅直射火力无法威胁到我方战士,就算曲射火力也威胁不大,除非炮弹刚好精准打到洞口,而且要是洞挖得足够深的话,对方就算打到洞口也没用。 ps:实战中的具体构筑方式五花八门,本文中只是简单说一说。 连范弗利特弹药量都不怕,区区一个倭军炮兵联队算得了什么。 反斜面工事不利于攻势作战,仅能用于防御作战,而且山体后方必须要有友军保护,否则敌方一旦围山断绝交通,守军就会因为缺水而难以坚持。 好在大小高地的后方就是漫水河,不用担心倭寇围山。 由于时间不够,独立师无法构筑像上甘岭那般贯通山体前后、交通四通八达的完美反斜面阵地,但在高地背面挖掘出可容步兵避炮的坑洞还是不成问题的。 “轰!轰!轰!”倭军的火炮炸得高地土石乱飞,布置在前坡上的假表面工事几乎全部被摧毁成了一片废墟。 当倭军炮兵停止炮击时,整个高地陷入死寂,后方观战的荻洲立兵满意地“哟西”了一声。 中国军队没有抢筑钢筋混泥土工事的能力(国军在上海外围修建的国防线是耗费重金花了长时间才修成的),而土木结构的防御工事根本顶不住重炮的轰击,在荻洲立兵看来,这番凶猛的炮击下来,高地战壕里的独立师士兵就算没死绝也该剩不下几个了。 自己给出的一天期限现在看起来似乎多了一点,也许一次攻击就足够了。 在装甲中队的掩护下,两个步兵大队开始朝着大高地发起冲击。 山顶棱线上,刘焕冷静地注视着山下的倭军队形,口中不断发出战斗命令:“炮停了,吹哨,各营马上进入预定防守位置”。 “把反坦克枪拿上来,尽量布置得靠前一点”。 “步兵炮进入山顶棱线射击阵地,给我先瞄着倭寇的前排坦克”。 “把敌人放近了再打,步兵以哨声为令再射击”。 由于不够时间挖通山体前后,战士们只能沿着交通壕进入前坡阵地,但好在高地正面宽度不大,最宽处也不过一公里多点,所以刘焕因地制宜地修筑了横向的多道环山交通壕来沟通山体前后阵地。 倭军越逼越近,刘焕死死盯着山下提前标定好的射程标志,他把手掌缓缓抬起,然后猛地狠狠挥下:“三轮齐射!步炮开火!” “轰!”山顶棱线炮位里的六门ig18步炮齐声轰鸣,顿时在倭军的步坦协同队列中炸开几团泥花。 一辆倒霉的89式坦克在第一轮炮击中就“幸运”地中了头彩,薄弱的装备在75毫米炮弹的打击下被炸得整个车体四分五裂。 第162章 高地首战 三轮步兵炮急速射击下来,倭军一辆坦克和一辆装甲车被摧毁,冲锋的步兵也有少许伤亡,但它们总体还是顺利地推进到了大高地山脚下。 坦克、装甲车随即由移动掩体转变成移动火力点的角色。 89式坦克装备一门57毫米短身管榴弹炮,千代田型装甲车装备三联装6.5毫米重机枪,它们直接抵近精准压制我方的机枪和迫击炮火力点,步兵则借助山体岩石的掩护仰攻冲锋。 由于超出了最大俯角,此时布置在山顶棱线位置的ig18步炮已经无法射击山脚下的倭军坦克、装甲车,独立师战士们唯一能用得上的反坦克武器就是手头的博伊斯反坦克枪了。 在独立师的武器配置中,每个连配备两挺,但平时不占人员编制,战时才根据情况下发。 考虑到这种反坦克枪的射程只有不到五百米,所以刘焕专门要求靠前集中布置,他把一团外加三团一个营的反坦克枪全部调给了位于最前方的战壕里。 战士们把13.9毫米口径的穿甲弹装入弹匣,慢慢把眼前的倭军坦克套入枪口准心。 “砰!”一发穿甲弹钻出枪膛然后猛地扎进一辆89式坦克的正面装甲,装甲上顿时破开一个大洞。 博伊斯反坦克枪在欧洲战场上也就开战初期还能发挥作用,但随着虎式、t34等重型坦克先后登场,很快就变成了隔靴搔痒般的存在,也就是能对坦克的侧面装甲造成些许威胁,前提是你能活着绕到对方的侧面去。 不过中国战场情况不同,由于反坦克火力约等于零以及恶劣的路况,倭军在坦克设计上不追求装甲厚度,更强调的是良好的通行性能,因此用博伊斯反坦克枪来打倭军的薄皮坦克可谓是毫无压力。 中弹的那辆89式坦克猛地喷出一股浓浓的黑烟,然后就“吱吖”一声无力地停了下来。 “好呀!打中了!”射击的战士兴奋地握拳挥舞了一下。 “小心!”身边的班长一个猛扑把这名战士按倒在壕沟里,战壕前方随即就“轰”的腾起一片气浪。 两人起身晃晃脑袋扬掉身上的尘土,只见那辆89式坦克虽然失去了动力,但炮塔仍在正常地转动着。 “砰!”旁边又是一声射击响起。 这次击中的是炮塔位置,那门57毫米榴弹炮终于软趴趴地垂了下来。 博伊斯反坦克枪是五发弹匣、栓动射击,在火力持续性上并不比普通步枪差多少,加之倭军的89式坦克移动缓慢,最高时速仅有不到三十公里,比步兵这样的灵活小目标可要好打得多了。 在独立师战士的优先打击下,倭军步兵还没付出太大的伤亡,坦克和装甲车却被打得损坏了一大堆,仿佛尸体般丢弃在战场上。 荻洲立兵看得眼睛都快冒火了,他两下就把情报部门的报告撕得粉碎,八嘎,是哪个混蛋说的独立师不可能配备有反坦克武器的,不然我也不会下令让坦克抵近到如此近的距离提供火力掩护。 “撤退!让攻击部队先撤下来!” 刘焕在山顶棱线上清晰地看到倭军开始交替掩护往后撤退:“吹哨,停火,各部马上撤回反斜面工事,敌人的炮火马上就要来了”。 战士们立即沿着环形交通壕快速回到反斜面位置的避炮洞里。 “轰!轰!轰!”在双方步兵脱离接触后,倭军的炮兵果然再次开火,把大高地的正面阵地又犁上了一遍土。 荻洲立兵看着损毁在山脚下的坦克和装甲车,不由心疼得脸皮抽搐了一下,这一抽又连带着牵动了之前被马蜂咬伤的肿包,顿时惹得它心头鬼火更旺:“通知炮兵联队,把一个基数的炮弹全部打出去,把山上的支那人全部炸死!” “步兵进入攻击发起位置,炮击结束后以最快速度发起抢攻”。 倭寇的这一轮炮火比上一轮更加猛烈,炸得高地上一片焦土,直到炮管打得发烫才停下来。 炮击刚停,倭军步兵就呈散兵状态开始向空无一人的山体正面发起冲击。 倭军的步炮协同安全距离是三百米,在这个时代是相当优异的水平了,甚至比独立师战士利用环形交通沟进入防守阵地的距离还要短。 “马上吹哨!快!进入阵地!”刘焕看着蚂蚁似朝山脚推进的倭兵着急命令道,“把步兵炮推出来!火力隔断!给我对着它们的二线跟进部队打”。 倭寇这次来得太快,等战士们进入防守阵地时,倭军最先头的尖兵一个大队也已经杀到了眼前。 步兵一团是独立师最强的战力,这也是赵骥点名要他们正面硬扛倭军首轮攻势的原因,一团的战士和基层指挥员都是有丰富战斗经验的老兵,这些宝贵的经验能让他们在关键时刻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把它们打下去!同志们,跟着我反冲锋!”一名连长端起枪首先跃出战壕,在他的带领下,其余战士也齐齐跟上冲了出去。 照例,先是一轮排枪,然后又是一轮手榴弹,最后是白刃搏杀,双方步兵马上就混成一团展开肉搏。 机枪兵则利用地形高差疯狂压制倭军试图跟进的后续部队,好使本方在直接交战的第一线形成局部人数优势。 而倭军伴随步兵进攻的轻机枪在仰攻时因为角度问题无法开火,因为两边步兵此时绞杀在了一起,一开火就是无差别进行杀伤,在倭军的操典中这是决不允许的。 轻机枪不能提供火力支援,后续跟进兵力又被ig18步炮压制,被隔断在前线的倭兵步兵很快就在白刃战中损失殆尽,只能无奈再次退下高地。 刘焕这次没有马上下令撤回反斜面,他虽说不是专业炮兵,但也是在周鹏的军官培训班接受过炮科学习的,倭寇这一轮的炮击如此猛烈,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再次开火的。 一团的迫击炮、重机枪随即火力全开,从背后朝着撤退中的倭军步兵就是一阵猛射。 想走?不多留下点尸体哪有那么容易! 第163章 连夜部署第二战 苦战一天,第十三师团不逞而退。 漫水河北岸的大小高地仿佛化身另一座富金山,勾起了第十三师团官兵不久之前的痛苦回忆。 师团长荻洲立兵把自己独自一人关在指挥部里,师团部的一众参谋、警卫、勤务兵全部躲得远远的不敢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荻洲立兵此时陷入了极度的痛苦和纠结中,他此战的主要任务是包抄富金山国军宋希濂部的后方,逼迫其解除对商六公路的威胁,剿灭独立师原本在军部和他的师团部眼中都只是捎带手就能顺便解决的次要小事。 到底还要不要在这里跟这帮赤色武装打下去? 继续打的话,以目前的形势来看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打得下来的,肯定会影响到包抄宋希濂部的预定作战时间。 可要是不打的话,那自己的军旅生涯也就差不多该走到尽头了,之前打不下来国军精锐德械师防守的富金山还能勉强说得过去,但连一个刚由游击队改编来的独立师都打不过的话,无能这个标签肯定会挂在自己和第十三师团的脑袋上一辈子也摘不下来。 心情烦躁下,脸上的肿包也跟着又疼了起来,荻洲立兵恼火地握拳捶了一下桌子,再打一天,我就不信堂堂甲种常备师团会连一个小山包都打不下来! “向军部要求出动航空兵明天提供空中火力增援”。 “让辎重联队在天亮前把霍山的炮弹储备全部运上来”。 “让步兵全体做好战斗准备,明日采取波浪式轮战方式进攻”。 我!第十三师团长!荻洲立兵中将!将在漫水河高地赌上全部的荣誉! …… 漫水河南岸,位于大化坪的独立师指挥部里,赵骥正在和刘焕、曹路、曾晓三个团长及部分直属部队指挥官开会商议明日的战事。 “部队的伤亡情况如何?”独立师是首次依托反斜面工事打阵地防御战,赵骥很担心部队是否能快速适应这种战斗方式。 “反斜面工事的防炮效果非常好,就是需要提防倭寇步炮协同抢在我们前面占据正面阵地”,刘焕说起白天的战况,“伤亡基本都是近战产生的,一共牺牲一百八十多人,负伤退出战斗的两百多人”。 赵骥一听伤亡比就能大概猜到白天的战斗有多么惨烈,他转向明笙说:“明院长,野战医院那边忙得过来吗?” 明笙疲惫地摇摇头无奈道:“能做外科手术的医生连我在内只有两个人,这么大的伤亡已经远远超出了医院的收治能力,不过好在护士们都接受过急救培训,还是能尽力多救下一些伤员的”。 明天估计伤员会更多,赵骥对此也没有好办法:“无论如何也要尽量减轻负伤同志的痛苦,不要心疼药品舍不得用,用光了我会再想办法的”。 这时刘焕在犹豫片刻后终于鼓起勇气对赵骥提出:“师长……明天……能不能让炮团给我们提供一下火力支援?” “对对对”,曹路也赶紧附和了一声,步兵三团防守的左侧小高地今天不是倭寇重点进攻的方向,但谁都想得到明天肯定会遭到急了眼的荻洲立兵的全面进攻。 “不行!还没到暴露炮团的时候!”赵骥断然否定道,“炮团是最后一剑定胜负的杀手锏,现在不是时机”。 “师长!”刘焕虎目含泪喊了一声。 “曾团长,从你的四团抽一个连加强给一团,机炮连也加强给一团”,赵骥强忍着不看刘焕,“刘团长、曹团长,倭寇明日肯定会不计伤亡地全力出击,我建议你们在适当的时候放弃争夺正面阵地,把重点放到山顶棱线位置确保守住制高点”。 守住山顶棱线是反斜面作战的关键所在,这里是绝对不容有失的。 ps:上甘岭战役是非常特殊的战例,此战弃守山顶棱线的前提是反斜面上有非常非常完备的地下坑道作为支撑。 “在确保守住制高点的前提下,再以散兵跟敌人争夺反斜面,这样就能最大程度抵消掉敌人的火力优势”。 “你们的火力兵力部署原则应该是制高点重火力轻兵力,反斜面重兵力轻火力”。 这种打法考验的就是交战双方士兵谁的战斗意志更顽强了,在这一点上,赵骥不觉得独立师的战士们会比倭寇差。 “谢连长,你们工兵连今晚抓紧在漫水河上再搭几条假浮桥,注意位置要离水下暗桥远一点”,赵骥转头吩咐谢刚,“我估计明天鬼子搞不好会出动航空兵,给它们多提供一点假目标浪费火力”。 “大小高地之间的结合部以及山体左右侧要布雷,要尽量多布,别怕多了会浪费,让小鬼子明天拿命去给我趟”。 58式地雷的布雷方式极其简易,几十年后的两山轮战期间,就有战士利用下雨天直接从山坡上倒了几麻袋地雷下去,然后就成了敌人不可逾越的禁区。 来吧!狗日的十三师团!老子倒要看你还去不去富金山了! …… 天终于蒙蒙亮了,惨白的日光慢慢照在地上还未干涸的血迹上,昭示着一场血战又即将拉开帷幕。 可视度稍好以后,空中隐隐传来“隆隆”的发动机轰鸣声,一名战士好奇地从避炮洞口探出脑袋想要望望飞机到底是什么样子,却被班长一巴掌拍在头上:“忘了团里的命令啦,快躲到最里头去,连长说飞机丢的炸弹可比重炮威力还要大”。 日军在武汉会战中一共投入了一个航空兵团,有各型飞机三百余架,不过由于苏联援华飞行队和国军空军也在会战中倾力出击,所以日军航空兵的主要任务是争夺制空权,战机也以战斗机为主,轰炸机数量相对较少。 而且日军航空兵的主要作战方向是放在南线的长江两岸战场上的,本来就是不是重点的北线战场也是以富金山为主的,所以能分配给第十三师团的出动架次并不多。 随着轰鸣声越来越近,六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猛地从云层中现出身影! 第164章 恐怖的凌空轰炸 九六式陆上攻击机是倭寇侵华航空兵的主力机型,最大航程达到四千公里,可携带八百公斤重的航空炸弹对战略纵深目标实施轰炸。 六架九六陆攻慢慢压低飞行高度,投弹手开始把轰炸准心对准一团防守的大高地反斜面位置。 “投弹!” “咻……”重型航弹犹如蜻蜓排卵般从飞机机腹倾泻而下,整个大高地反斜面霎时化为一片火海。 荻洲立兵不用望远镜也能清楚看到高地背面腾起的巨大火球和冲天烟雾,它发泄似的狠狠顿了下脚,哼,狡猾的支那人,你们以为从山体背面出击就能躲得过皇军的轰炸了吗。 昨天一番交战下来,荻洲立兵稍一复盘就识破了独立师利用反斜面地形躲避重炮轰击的战术,可反斜面地形躲得过曲射火炮却躲不了凌空垂直轰炸。 荻洲立兵心中暗自窃喜,按照对这个时代山地防御战术的理解,它认定守军主力此时肯定是集中在高地背面等待出击,在六架九六陆攻的覆盖轰炸下绝对会伤亡大半。 哈哈哈,这场战斗差不多已经分出胜负了。 漫水河南岸,同样紧张关注着战况的赵骥则在暗自庆幸,狗日的果然出动航空兵了,幸好眼下凝固汽油弹还没有发明出来,不然抢挖出来的坑洞可要扛不住。 第十三师团在攻打富金山时就是用的这招,步兵攻不下来就请求航空兵助战,结果只修筑了表面阵地的国军第71军被炸得伤亡极其惨重。 哼,跟老子玩这招可不管用。 大高地反斜面阵地上,刘焕走出坑洞看着巨大的航弹弹坑不禁吃惊咋舌,娘的,飞机丢下来的炸弹威力居然这么厉害!这多少有点超出自己对于重火力的想象极限了。 对于独立师的官兵们来说,75毫米口径炮弹在他们眼中就是绝对的重火力了,105和150毫米口径炮弹那就可以说是毁天灭地般的存在了。 单架次携带八百公斤重的航空炸弹,还一次来六架,那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 天幸有赵哥当自己的师长呀,刘焕寻思着,要不是师长发明出了在山体反斜面挖掘纵深坑洞的战术,这轮凌空轰炸下来,自己的一团可就剩不下几个能动弹的人了。 “快,进入山顶棱线阵地,小鬼子的步兵要上来了!” 倭军步兵顺利地推进到山脚,然后开始沿着高地正面斜坡向峰顶制高点攀爬,整个高地上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和昨日激烈的战况形成了剧烈的反差。 荻洲立兵望着己方士兵即将到达峰顶位置,只要占据住山顶棱线,就可以居高临下肆意射击在凌空轰炸下残存的独立师败兵,另一侧孤立的小高地也将无法再守。 获胜了! “哒哒哒”,一阵突如其来的激烈枪声猛地把荻洲立兵从胜利的喜悦中硬生生拽进刺骨的冰窖,激得它在大热天不禁打了个冷颤。 怎么回事?大高地上怎么会还有抵抗? 荻洲立兵赶紧举起望远镜观察,镜头里,大高地制高点上火舌猛喷,一看可知那里布置了大量的自动火力,己方的士兵们就像被当头浇了一瓢烫开水的蚂蚁般,纷纷从山上滚落下来。 不可能!这些支那兵是怎么在刚才的轰炸中存活下来的! “给我狠狠打!”在刘焕的命令下,山顶棱线阵地上的st5速射炮、营属重机枪、连属轻机枪一齐开火,处于仰攻劣势下的倭兵顿时就被打得人仰马翻。 几个凶悍的倭兵冒着弹雨试图贴近肉搏,好为身后的战友赢得继续冲击的机会,但稍一接近就立即遭到了喷火兵的阻拦射击。 没见识过火焰喷射器威力的倭兵妄图通过卧倒或躲到石头后面等方式躲避,但都徒劳无功地沦为了人肉烧烤的材料。 损失惨重的倭军部队只能再次撤退下来重整建制。 从失望到希望,然后又再次失望,心情宛如在坐过山车的荻洲立兵感觉自己都快要疯了,这些支那兵到底是怎么躲过航空兵的覆盖轰炸的? 由于没有掌握战场制高点,在大小高地的遮蔽下,荻洲立兵看不到高地背后的情况,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猜测揣度。 是的,高地反斜面上的士兵绝对已经在刚才的凌空轰炸中被消灭了,没人能在那样的轰炸中活下来,现在防守峰顶棱线的肯定是从后方新增援上来的预备兵力。 没错,肯定是这样的,荻洲立兵脑筋一亮,觉得自己终于抓住了对方的窍门,独立师的主力此刻定然云集在大小高地后方,高地上的部队打光一批就再上一批,由于同样需要从山下爬上山顶,时间上来不及,所以他们才会只守棱线而不守正面。 既然窥破了对方的伎俩,那就不难反制了,荻洲立兵立即叫来炮兵联队长和第116新发田联队长重新调整部署。 “炮兵先集中轰击高地峰顶棱线,待重创其守卫部队后,再以徐进弹幕向高地后方进行延伸射击,火力隔断其后续部队增援高地”。 火力隔绝增援通道,看你们的援兵还怎么上来。 “把仙台联队撤下来休整,换新发田联队上,在炮兵向后延伸射击时,你们联队一定要用最快速度发起冲击,务必抢在支那援兵之前进入山顶棱线位置”。 一正一背,都是从山脚往山顶攀爬,新轮换上来的新发田联队体力充沛,一定能比头顶落炮弹的独立师援兵更先到达。 部署已定,荻洲立兵相信这次肯定能夺下高地了,应该不会再出现意外了……吧? 炮兵联队随即就按照命令调高炮口指向高地棱线,新发田联队也开始进入攻击发起位置等待出击。 “大炮火之!” 随着一声令下,高地棱线顿时就犹如爆发的火山似的扬起阵阵烟尘。 “喂,喂!”观察哨和反斜面坑洞里的联系立即中断,任凭刘焕在电话里如何呼叫也没有回音。 警卫员冒险从坑洞里站出去观察,然后就急匆匆地回来报告:“团长,小鬼子的炮兵在轰击制高点!” 第165章 抠破脑袋的荻洲立兵 以鬼子一个炮兵联队的火力和高地棱线狭窄的空间范围,不用想也知道观察哨里的战士肯定已经牺牲了。 警卫员急了:“团长,我带几个人马上补上去”。 山顶棱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失去了观察哨就意味着对山下的情况两眼一抹黑。 “好”,尽管心疼战士,但刘焕深知眼下必须重新建立起观察哨,“记住了,等敌人的炮击停歇后再进入观察位置,不要做无谓牺牲”。 “通讯员马上查线,恢复和观察哨的联系”。 “小鬼子这次肯定是想跟我们抢时间,步炮营、机炮连、各轻重机枪部队做好出击准备,敌人炮声一停,不用等命令就马上各自分头进入射击位置”。 过了一阵子,炮击终于停了下来,观察哨与指挥部坑洞之间的联系也重新恢复了:“团长!小鬼子抢山啦!” 果然!战士们推着步兵炮、速射炮,抬起轻重机枪就迅疾冲出坑洞。 新发田联队为了压刚撤换下去的仙台联队一头,冒着被己方火炮误伤的危险缩短了步炮协调距离,炮声刚停,倭兵们就吼叫着不顾一切地朝山顶猛冲。 可惜,它们再快也不如坑洞口就离棱线不过百米直线距离的独立师战士们快。 一团最先进入棱线射击位置的是临时抽调来的各连轻机枪组(每个连抽调一挺)和喷火兵。 他们朝着山坡上鬼吼鬼叫的倭兵们就是一通火力压制,喷火兵也瞬间就把几个跑得最快的小鬼子烧成了火球。 这么快?! 荻洲立兵从枪声判断出此时守在山顶的独立师战士人数不多,因为之前的机炮声、步炮声、重机枪射击声都没听见。 嗯……应该只是擅长爬山的少数士兵先到了而已吧。 “炮兵马上延伸射击!快!” 其实不用荻洲立兵特意下令,炮兵之所以短暂停止射击本就是为了调整炮口角度来封锁高地背面往山顶的通道。 “轰!轰!轰!”鬼子炮兵很快就再次恢复了射击。 刚把速射炮推进射位的战士们还没来得及开火,就听见密集的炮弹划过自己头顶的“咻咻”声,然后就在身后的山脚下炸响一片。 “小鬼子这是往哪儿炸呢?”战士们看着身后山脚下空旷的河滩有点摸不着头脑——那地方也没我们的人呀,小鬼子炸那儿干嘛? 管它怎么想的,先把眼前正在爬山的鬼子步兵揍了再说。 听着高地背面传来“轰隆!轰隆!”的爆炸声,荻洲立兵终于放宽心坐了下来,好了,这下支那人的援兵应该上不来了。 屁股才刚挨着板凳,对面山头的机炮、步炮、重机枪等火力就先后打响,荻洲立兵立即就犹如被针扎了屁股似的跳了起来。 “八嘎!” 他们到底是怎么上来的?难道高地背后提前修筑了交通壕?或者说炮兵打歪了? 无数个问号瞬间充斥着荻洲立兵的大脑,整个大脑开始进入到超负荷运转的状态,它越想越急,越急越乱,越乱问号就越多…… 荻洲立兵只觉得大脑一阵眩晕,胸腔里的那口气突然怎么也提不起来,随即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师团长!”指挥部的一众军官连忙叫来军医,又是抹药又是按胸地总算把荻洲立兵给弄醒了过来。 “请求军部出动侦察机,查清高地背面的具体情况”,荻洲立兵有气无力地下达了一条命令。 不多时,一架中岛九四式侦察机就飞临高地上空,无线电中随即传来飞行员的声音:“报告,目标高地背面未发现有敌军集结,但在满水河上发现四条浮桥”。 有浮桥,但是没兵?那肯定是隐蔽在附近的山林里了,不然造桥干什么。 受限于当时的技术条件,藏在大山丛林里的部队的确很难被发现,不过发现不了也没什么关系,把桥炸掉就行了。 “让侦察机提供浮桥坐标,引导炮兵炸掉浮桥”,九四式侦察机除了具备侦察功能以外,还具有中继联络和引导炮兵的功能。 随着一轮精准炮击,铺设在满水河上的四条浮桥很快就被炸得四分五裂。 “通知刘焕,倭寇很快就又要上来了”,在大化坪远远观看了一场水花秀的赵骥转身对谢刚说,“工兵连马上检查水下暗桥有没有受影响,要是送不上去补给可就糟了”。 出动侦察机可不是个好现象,赵骥隐隐有点担心,跟需要在茫茫大海上搜寻目标的海军不同,倭寇陆军一直不太重视航空侦察,只有军一级的司令部才会配属有专门的侦察机,所以倭寇陆军侦察机往往会被冠以司侦的型号前缀。 连司侦都出动了,那说明荻洲立兵是铁了心要跟自己即分胜负也决生死了。 午饭过后,漫水河北岸高地迎来了开战后最猛烈的一次进攻,倭寇出动的火力强度丝毫不逊于之前的富金山战役。 先是十二架满载的九六式陆攻往高地反斜面投下了近十吨重的航空炸弹,算是把这片并不大的山坡给反复犁上了好几遍。 赵骥估计高地反斜面的表面土地上应该是再找不到任何活物了,别说老鼠,就算蚱蜢都剩不下一只。 与凌空轰炸同时发起的还有对高地背面岸滩空地的炮兵火力封锁,如果独立师在这时候派出部队强渡漫水河抢占高地的话,路上就得折损掉一大半。 难怪国军最精锐的德械36师最后撤出富金山的时候只剩六百多人了,整个第71军几乎被打残,这种火力谁忒么的扛得住啊。 要不是有志愿军的反斜面战例作为借鉴,独立师之前最多坚持到第二轮就算顽强了。 在仅剩的几辆坦克和装甲车的掩护下,倭寇直接一次性出动了一个联队的兵力,密密麻麻地扑向了高地。 现在大化坪师部和高地一团之间的有线联络已经中断了,预备队四团也支援不上去,接下来的战斗就只能看一团的了。 只要能顶住第十三师团这最后一口气,最终的胜利天平就将彻底倒向独立师这头! 第166章 都拼尽全力了 赵骥离开指挥部,冒险前出到漫水河南岸,隔河观察对岸战况。 望远镜里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团的战士们正有序地钻出山体坑洞,朝着山顶棱线快速攀爬。 由于高地反斜面在一天之内遭到了倭寇陆航两轮十八架次的轰炸,表面阵地的交通壕已经大多被破坏了,棱线上的射击掩体也被倭寇炮兵摧毁殆尽,这让赵骥不由有些担心。 他抬起手腕,用张诗阳送给自己的手表开始计时。 别说倭寇了,就是后来的大漂亮也做不到不间断地火力封锁后方增援通道,炮火肯定是会有间隔时间的,因为就算炮弹多到打不完,炮管也会因为过热而必须停止射击,除非倭寇不怕炸膛。 过了一会儿,倭寇的炮击果然停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才又重新恢复。 连续计时两轮后,赵骥很容易就总结出了规律:“倭寇每次炮击后会停止十分钟,让四团出动一个营,抓住倭寇下轮炮击的间歇期上去支援一团”。 ps:大漂亮最疯狂的时候,两轮炮击之间的间隔只有五分钟,这点时间根本不够志愿军通过炮击区域。 此时的山顶棱线上,一团战士只能依托岩石、焦木、掩体废墟等遮蔽物进行射击,朝疯狂涌来的倭兵们不停射击。 棱线位置可以容纳的人数有限,但弹药消耗量却非常大,更多的战士现在是在棱线背面充当辎重兵,不断把弹药从坑洞中搬出来运上峰顶。 密集的弹雨对倭寇造成了不成比例的巨大伤亡,但在荻洲立兵的严令下,这帮南京惨剧作恶元凶们仍然高喊着“板载”,踩着同类的尸体冲向山顶。 ps:后来的太平洋战场上倭寇也是这种打法,但火力充沛的大漂亮根本不怕这种打法。 一团的战士现在几乎已经不用瞄准了,也几乎不采用更准确的点射方式射击了,因为他们此刻就算闭着眼睛胡乱扫射也能打中敌人。 战士们打得手软、枪管发烫,但倭寇仍然一波一波地发起密集冲锋,用肉体掩护身后的掷弹筒兵进入射程。 “砰,砰,砰”,随着几声闷响,几枚地瓜手雷就在掷弹筒的推力下准确砸进了一团的射击位置里。 一挺重机枪和两挺轻机枪瞬间哑火。 一名运送弹药的战士正想推开牺牲战友的遗体补上位置,却马上就被坡下射来的几发子弹同时击中。 就这短短的火力一滞间,几名倭寇就从这个火力缺口处杀了进来,然后纵向展开攻击,继续从侧面冲击其他射位。 正在射击的战士不得不转身和贴近的倭兵进行肉搏,而喷火兵也因为担心误伤而无法射击。 连锁反应下,更多的倭兵涌入了棱线阵地,和一团的战士们绞杀在一起。 正在反斜面上督促弹药补充的刘焕听着逐渐停歇的射击声和阵阵喊杀声,立即就猜到上方发生了什么情况。 “都把弹药箱放下,拿起枪,跟我上!” 按照赵骥的要求,一团的火力兵力部署是制高点重火力轻兵力,反斜面重兵力轻火力,现在虽说棱线失守,但一团的兵力伤亡并不大。 战士们放下扛在肩上的弹药箱,端起步枪就冲了上去。 一团的反冲锋发起得非常及时,倭寇此时虽然有一部分攻入了棱线位置,但并未完全占据阵地,很多的射位仍然掌握在我方手中,仍在火力压制当面之敌,只有部分停止了射击在作肉搏战而已。 增援的战士们跃上棱线迅速形成局部人数优势,有的战士端着刺刀和阵地里的倭寇拼杀,有的战士则操起阵地里原先的速射炮、机枪等武器重新恢复射击。 侵入棱线阵地的少数倭兵很快就被剿清,各类自动武器再次火力全开。 眼看着即将到手的胜利又不翼而飞,倭寇的最后一丝战意也被浇熄了,它们嚎哭着一边掩护射击一边开始朝下退却。 随着天色渐近黄昏,第二天的苦战终于结束,漫水河北岸高地依旧牢牢掌握在独立师的手中。 刘焕疲惫地坐在棱线阵地里:“各营、连统计一下伤亡,抓紧报个缩编补齐战斗建制的报告上来”。 “四团增援的兄弟辛苦一下,今晚的警戒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给师部通个电话,把我们的情况报上去,再次请求炮团提供火力支援”。 大化坪前敌指挥部,收到一团报告的赵骥仍然不为所动:“告诉刘焕,叫他继续顶住,他难,鬼子更难,战至此刻拼的就是谁会先泄气”。 “第十三师团在富金山战役中本就伤亡不小,我们又在霍山打掉了它一个联队,它们的伤亡比我们更大”。 “十三师团的首要任务是包抄富金山宋希濂部的侧后,时间上也比我们更耗不起,现在的劣势全在它们那边”。 “就算你们一团打光了,我们独立师一样要全歼这股南京惨剧的作恶者!” …… 荻洲立兵呆呆地坐在指挥部里,一众参谋则静静地等待着它做出决定。 它的面前摆着一张电报纸,那是第二军军部发来的命令,要求第十三师团立即放弃与独立师的战斗,转向往西进攻驻守麻城一带的胡宗南部,切入富金山宋希濂部的后方。 电文虽未明说,但意思却再明白不过,军部对第十三师团能够快速击败独立师不抱任何期望。 荻洲立兵已经几乎可以预料到自己在会战结束后的结局,好一点的下场是解职回家当个农夫,坏一点的下场是被迫切腹以谢战败之罪。 它不甘心带着这份耻辱狼狈撤退,但军部的命令又不能不予以执行。 “夜袭!”荻洲立兵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派一支部队从漫水河北岸大小高地之间的结合部穿插过去,然后从正面、背面同时发起攻击”。 今晚是最后的机会了,要是不搏上一搏的话,明天就只能遵照军部命令撤退了。 不,第十三师团的荣誉一定不能毁在我的手中! 第167章 挫败鬼子夜袭 入夜后,苦战了一整天的一团战士们早早就在坑洞中进入到了梦乡,新增援上来的四团一个营则留在表面阵地负责警戒。 远处的倭寇军营方向同样一派寂静,想必今天被暴打了一顿的它们也很疲惫,需要抓紧休息为明天的战斗恢复体力吧。 独立师没有条件给高地通电,当然也就没有探照灯等夜间警戒设备,好在今晚月色不错,把山下的平地全都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 峰顶棱线上负责了望的哨兵认真地观察着正面山脚下的动静,却没留意到在左侧小高地形成的阴影中,三百多头野兽正隐藏在里面。 夜袭需要很高的组织度和严明的纪律,国军少有能执行这种高难度战术的部队,反而极度畏惧在黑夜中遭遇突袭,前不久的南线长江南岸战场上,倭寇仅仅出动一个混成旅团,就成功在短短一夜之间打垮了驻防九江的国军第二十七集团军(下辖整整两个军)。 ps:其实与其说是被打垮,还不如说是在黑夜中惊慌失措自行溃散。 同样都是中国军队,高地上的守军也应该会在遭遇夜袭后大呼小叫地乱窜乱跑、自相践踏吧。 三百多倭兵静悄悄地抵近大小高地之间的狭窄谷道,这里是一团和三团的结合部,兵力最薄弱、最不好协调火力,而且这条谷道此时正好背着月光笼罩在一片阴影中,很难站在峰顶通过目视的方式发现底下的动静。 倭兵们慢慢进入谷道往高地后方绕行,谷道不长,不过四、五米的纵深而已,即便潜伏行进也要不了半个钟头就能全部通过。 快了,快了,马上就能…… “轰!”一声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惊得倭寇们下意识地全部伏倒在地。 “敌袭!小鬼子偷山了!”峰顶上的警戒战士立即鸣枪示警,试图唤醒坑洞中休息的战友。 意识到企图暴露的倭兵迅速起身往前冲锋,想要改偷袭为强攻快速穿越谷道。 “轰!轰!轰!”谷道中立即就连续响起了一长串地雷爆炸声,最前头的十来名鬼子马上就被58式地雷巨大的威力炸得稀碎。 一个运气不好的鬼子兵先是被地雷炸成两截高高飞起,然后半截身子又落在另一枚地雷上再次腾到空中。 八嘎!这个雷区的密度也太高了点吧! 被爆炸声惊醒的刘焕翻身跑出坑洞,带着几名警卫员就往峰顶跑:“先去棱线阵地!” 他刚到棱线阵地,各个射位的武器就先后打响了,刘焕探头往下一看,这才抚着胸口安下心来。 好险!幸亏今晚月光皎洁,正面潜伏的倭寇主力因为无阴影遮蔽,所以攻击发起点不得不距离高地远上一些,在意识到偷袭失败后才仓促发动攻击的它们,现在才将将摸到山脚。 刘焕在峰顶本来留了一个连的警戒兵力,而且战士们就连睡觉都是睡在射位里的,在后续又补上来一个连的兵力后,他才终于彻底放下心来:“给我打!把这帮搅人清梦的王八蛋给我往死弄!” 左侧的小高地上,三团长曹路冷笑着看向脚下的谷道:“火力封锁住它们的退路,丢手榴弹,逼它们朝雷区里跑!” 狗东西,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怕不怕死! 夜战很快就失去了悬念,准确来说是在地雷炸响那一刻就失去了悬念。 正面强攻的倭军主力白天有航空兵和炮兵配合都无功而返,今晚没了奇袭部队的接应自然也不会有成功的可能性。 最惨的还得数被堵在谷道里的三百多倭兵,前有雷区,后有火力封锁,头顶上还不停掉手榴弹,它们被雷区的布雷密度给吓到了,不敢继续拿命搏运气,最后只好硬起头皮宁愿去闯三团和一团的交叉火力网。 荻洲立兵的最后一搏就此失败。 大化坪前敌指挥部,赵骥同样也被倭军的夜袭惊动了,他披衣起身来到屋外,但黑夜之中只能听得前方枪声激烈,无法看清具体的情况。 “师长,大高地一团电话!” 赵骥快步走回屋内接起电话:“喂,老刘,你那里怎么样?” “嗯,好,好,注意加强警戒”,一阵后,赵骥放下电话思考片刻,然后扭头对许二牛命令道,“二牛,马上带人去北岸侦察倭军的有无异动,狗日的明天可能要跑路”。 “是”,许二牛立即出去召集特务连集合。 “通讯员,马上派人通知炮团,让他们做好明日出击的准备”。 “给陶团长发报,让二团、五团连夜进入侧翼攻击位置,密切留意倭寇动向,敌人一旦撤退就马上主动出击,不用等师部的命令”。 “曾晓,马上把四团剩余兵力集结起来,今晚就秘密进入大高地反斜面等待师部总攻命令”。 第十三师团部,听闻夜袭失败的荻洲立兵差点又晕了过去,整个人仿佛泄气的皮球般瘫软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下达命令:“执行军部的命令,明日转向往麻城方向推进”。 …… 次日天亮,第十三师团的官兵们垂头丧气地开始打点行装准备离开这个噩梦般的战场。 两天激战下来,整个师团一共阵亡了九百余人、伤两千余人,可以说是伤筋动骨般的战损了,正常情况下按说应该撤回霍山休整补充后才能继续作战,可如今富金山那边战事紧急,也只能勉为其难继续出动了。 要赶路必须得先吃饱了,吃饱了才好上路嘛,第十三师团营地里很快就扬起阵阵白腾腾的炊烟,官兵们则按建制聚集起来准备开饭。 “狗日的还有心情吃饭”,大高地制高点上,文景用炮兵镜观测着十三师团的阵地,“找到了!找到它们的火炮位置了”。 “方位角83减00,射角03减60,重炮营单炮单发装填,放!” “轰!”十三师团阵地里应声扬起一阵尘土,正在吃饭的鬼子们也随即大呼小叫地乱窜起来。 “方位角不变,射角加二,重炮营全体都有,一发装填,放!” 随着急促的炮弹破空声划过头顶,十二发150毫米口径的高爆榴弹瞬间在十三师团炮兵联队的营地里炸开了花! 第168章 大举反攻 因为接到转进命令,炮兵联队的火炮此时全部处于行军状态并未展开,顿时就被炸得七零八落。 “诸元装定,全营一分钟急促射,放!” 这一轮炮弹轰下去,第十三师团应该是彻底失去了跟独立师打炮战对轰的能力了。 “中炮一营、二营、三营,按照预装诸元,自行组织覆盖射击!” 炸完炮兵就该炸步兵了。 刘焕看着十三师团营地里绽开的朵朵泥花,狠狠解气道:“炸得好!总算也轮到你们尝尝挨炸的滋味儿了!” 独立师整个炮团十二门150毫米口径重炮,再加上三十六门105毫米口径火炮的全力轰击下,第十三师团的营地立即就成了炸窝的耗子堆,算是提前几年感受到了太平洋战场上才该有的炮击强度。 步兵一团、三团、四团的战士们展开战斗队形,走出大小高地阵地,开始朝着第十三师团的营地推进。 倭寇们被打得集体懵圈了,这是变了天了吗?中国军队竟然有如此强大的炮兵火力?!有这么强的火炮,早怎么不拉出来打? 更让它们无法理解的是,自开战以来,中国军队从来只求能把阵地守住就不错了,何曾敢在蝗军转进时脱离阵地主动出来野战交火的! 没料到啊!更没有做准备呀! 在速射炮、各口径迫击炮、轻重机枪以及六门ig18步兵炮的伴随火力掩护下,三个步兵团的战士勇猛地和倭兵们激战起来。 第十三师团是倭寇常备师团,士兵大多都是积年的老兵,它们虽然仓促应战,但还是在短暂的慌乱后就重新组织起兵力拼死抵抗。 但是独立师炮团的火力实在太猛了,在文景的延伸射击命令下,营地后方二线位置的鬼子根本补不上来,能在一线与独立师战士直接交火的人数始终处于局部劣势。 在刘焕的统一指挥下,一、三、四团的战士们每推进一步,炮团的火炮也就跟着往前延伸一步。 “伊特!”荻洲立兵赤红着眼睛下达了撤退命令。 战士们追逐着仓皇逃窜的倭兵们肆意射击,就像它们当初在上海、南京追逐国军溃兵那般相同的模样,只不过这次猎人和猎物之间相互调换了角色。 狼狈跑出大概不知三公里还是四公里远,道路侧面的一处矮山上忽然夹杂着射来一阵迫击炮弹和轻重机枪子弹,顿时就把前头的一股倭兵打倒在地上。 “战车!”鬼子们惊叫着看见道路上迎面冲出三辆1号坦克,三挺双联装mg13机枪喷着火舌在步兵的伴随下当头杀奔而来。 二团长陶旺面无表情地看着被射得人仰马翻的倭兵:“告诉五团陈前,叫他给我钉死在路上,要是放跑了小鬼子,到时候可莫怪老子在师长面前告他的状”。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在独立师的两头夹击下,第十三师团的战斗空间不断遭到蚕食,败兵们被挤压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密密麻麻地动弹不得。 “敌人太密集了,步兵不要忙着突击,强攻伤亡太大”,刘焕和陶旺几乎同时下达了相同的命令,“轻重机枪上前,火力封锁通道,拿迫击炮轰,不要管团属还是营属了,往人堆里给我狠狠地轰!” 第十三师团突又突破不了火力封锁,想战又因为丢失了重火力而处于光挨打不还手的尴尬境地,由于队列过于集中,独立师每发炮弹下去往往都能报销掉好几个小鬼子,很快就折损一大半。 “差不多了,吹冲锋号!” 五个团的战士如同虎入羊群般杀进倭寇残兵之中,对剩余之敌展开了最后的剿杀。 “叮,恭喜宿主歼灭倭寇第十三师团,相关奖励将会在宿主指定地点后发放”。 “系统提示,本次奖励除发放新的奖品以外,还会补齐宿主在本战的弹药损耗”。 “帮我全部放到第十三师团刚才的营地里”。 赵骥带着战胜的喜悦兴冲冲来到战场:“荻洲立兵那个狗日的在哪儿?” “死了”,刘焕引着赵骥来到荻洲立兵的尸体旁边,“自己把自己脑袋给崩了,可惜了,让它死得太痛快了”。 荻洲立兵是南京惨剧的作恶元凶之一,就是它指挥第十三师团从通济门进入南京城,然后有组织地屠杀了大量无辜平民。 原本的时空中,这家伙会在几年后调到关东军出任预备役军官,后来虽然被列为战犯,但却在五星上将的包庇下逃脱罪责,最后于1949年正常死亡。 ps:麦克阿瑟的原则是对太平洋战场的倭寇从重处理,对中国战场的倭寇从轻发落。 漫水河北岸一战,独立师战士们算是拿第十三师团和荻洲立兵本人的脑袋替南京的无辜死难群众报了一箭之仇。 “报告”,就在赵骥厌恶地一脚踢开荻洲立兵的尸体时,曹路忽然跑来请示道,“师长,我们三团围了一个鬼子的野战医院,里面好多伤兵,鬼叫着不肯投降,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不投降那就是敌人不是俘虏,一律弄死不就行了”。 “是”,曹路转身就要回去下达攻击命令,可马上就被赵骥一把拉住。 “等等,鬼子的野战医院里有女兵没有?” “有……有啊”,曹路诧异地点了点头老实回答,但一时间没弄明白师长有此一问是什么意思,“师……师长,你,你想干什么,我们可不能犯错误啊”。 赵骥好气又好笑地拍了下曹路的脑袋:“你小子想什么嘞,去,去把那些女护士全给我抓活的,医生也要全部抓活的,明笙院长那里正缺人手”。 赵骥就在战场上把几个团、营主官召集起来开了一个临时的现场会:“特务连跟师部留在这里看守,通知杜副书记抓紧组织百姓过来搬运物资和打扫战场”。 “其余作战部队原地抓紧休整,稍后就出发进攻霍山县”。 进攻霍山?参会的军官们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霍山县虽说只有鬼子一个联队驻守,但在独立师之前奇袭县城后,新驻防的这个联队日日夜夜都在抢筑城防工事,强攻怕是会要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 第169章 又收到了好东西 目前的大别山北麓战场形势是这样,第三、第十师团正在沿商六公路西进,试图切断平汉铁路,而第十六师团在猛攻富金山掩护商六公路侧翼,第十三师团则负责进山包抄富金山后路。 整个倭军第二军四个师团的后方都是以霍山和六安两县为后勤据点的,如果这里受到威胁的话,第二军就必须全力回援确保后路无忧。 在歼灭第十三师团后,独立师进攻霍山县的路径已经完全打开畅通无阻了。 “霍山现在就是整个倭寇第二军的腚眼,是它们的痒痒肉”,赵骥耐心地跟一众军官解释起来,“我们不必头铁硬攻,只需要摆出准备攻击霍山的架势出来,倭寇的整个北麓战事就会全部功亏一篑”。 虽说霍山城里只有一个步兵联队,但北边不远的六安县里就有第三、第十师团的留守部队,前线的倭军主力也能沿着商六公路快速机动,所以赵骥的作战目的只是想吓一吓倭寇第二军,逼迫它们放弃对平汉铁路和富金山的攻势而已。 独立师五个步兵团随即挥兵切断了霍山往商城之间的道路,并亮明旗帜开始对县城发起前期火力侦察和喊话劝降。 除了旗帜,一并亮出来的还有包括荻洲立兵在内的大几千具倭寇尸体以及缴获的倭寇军旗等物品。 独立师有过奇袭霍山的先例,再加上师团主力被歼的噩耗,驻防的倭寇被吓得不轻,第一时间就急着发出了求援电报。 正亲率两个师团进攻平汉铁路的第二军军长东久宫念彦王听闻第十三师团被歼、荻洲立兵授首的消息后顿觉天悬地转,虽然忿忿不舍,但它还是只能暂时停止攻势,然后分出第十师团回援霍山。 在听闻第十师团回援后,赵骥立即就带着独立师返回山区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十师团求战不得,既不敢轻易进山重蹈第十三师团的覆辙,又不敢轻离霍山不顾后路,只得傻傻待在霍山进退两难。 第二军一共下辖四个师团,现今一个被歼,两个被牵制在富金山和霍山县,剩余的一个师团已经无力完成切断平汉铁路的战役目的了。 大别山北麓战事就此陷入停滞。 前线没有战事,赵骥抽空回了一趟石头咀师部商议会战结束后的下一步方略,也正好顺便看看系统又奖励了些什么好东西。 杜斌彬早已清点好了所有缴获,赵骥接过清单一看,入眼先是各类制式和口径的弹药补充,总数恰好跟独立师在漫水河北岸战役的消耗大差不差。 除了系统奖励的弹药补充外,第十三师团两个步兵联队以及直属工兵联队、炮兵联队、骑兵联队的装备也大多跟了赵骥姓。 再剩下的就是系统的额外奖励了,赵骥让系统把奖品全部放在了战场上,被杜斌彬当作倭寇遗弃物资一起运了回来。 首先是四十门ig18型75毫米口径步炮,这是独立师已有的装备型号,原本是当作师属火炮来使用的,不过现在已经有了105毫米和150毫米口径的火炮,这批步炮就可以下放到团一级提供伴随火力支援了。 然后就是一百二十挺苏罗通st5型20毫米口径速射炮,这款武器在防空作战时只能作为大口径高射炮的补充来猎杀低空漏网目标,但放平用来射击无遮蔽的步兵时则是不折不扣的人肉粉碎机。 这型装备可以下放到营一级作为掩护步兵进攻的强大火力。 让赵骥眼前一亮的新武器是二十四辆德制2号轻型坦克,这型坦克装备一门20毫米机炮和一挺7.92毫米口径并列机枪,在使用穿甲弹的前提下具备了初步的反装甲能力。 20毫米穿甲弹放到欧洲战场肯定不够看,但拿来打倭寇的薄皮坦克却是足够了。 2号坦克比1号坦克更重,正面装甲厚度达到了30毫米,侧后方装甲厚度也有16毫米,防护能力大大增强,倭寇必须至少要动用步炮才能威胁到这型坦克。 而且7.2吨的全重非常适合中国目前的道路交通条件,优异的动力和档位、悬挂设计也使得2号坦克具备了在山地环境下作战的条件。 二十四辆2号坦克加上之前的三辆1号坦克正好能凑出一个坦克团,独立师的野战正面攻坚能力将因此大大强化,以后再想撕开倭寇一个师团的防线也就变得更容易了。 “对了,俘虏的那些鬼子医生怎么样了?”漫水河北岸一战,独立师伤亡不小,野战医院根本忙不过来给重伤员做手术,很多时候只能尽力帮助伤员们走得没那么痛苦。 杜斌彬苦笑道:“鬼子的军医倒还好,只是不肯投降罢了,反而是那些女护士难搞得很”。 “老赵,你这次可是给我和廖书记出了个大难题”,杜斌彬继续大倒苦水,“那些女护士简直是疯子,它们用剪刀把不能动弹的鬼子伤兵给杀了不少,然后还要自杀,幸好战士们及时阻止才没死光”。 “我艹”,赵骥没忍住惊讶一句脏话脱口而出,“鬼子娘们儿这么疯吗?” “你说说吧,现在怎么办”,杜斌彬两手一摊,“我可问清楚了,是你专门下命令活捉这些女护士的”。 赵骥对此早有准备:“好办,告诉那些鬼子军医,如果它们肯留下来帮我们医治伤员的话,我就把抓来的女护士全放了,没死的鬼子伤兵我们也可以予以收容”。 “放了?这么做怕是不合规定吧?” “放心吧,医生难得,给上级打个报告,他们会理解的”,赵骥诡笑道,“而且那些鬼子娘们儿又不是白放,正好让第二军那个什么亲王军长真金白银拿出点东西来换”。 杜斌彬知道赵骥是个不会吃亏的性子,当即笑着也不问他具体如何交涉,问太多了反而麻烦,不然到时候不阻止不对,阻止也不对。 说话间,廖春华也从外面匆匆回来:“人齐了,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办吧”。 第170章 强化专业兵种 大别山北线打得热闹的时候,刘海元的六团那边也不断地把南线长江两岸的战况通过溃兵之口搜集整理上来。 身为军事主官,赵骥首先提出自己对战局的看法:“虽然北线的倭寇第二军已经无力切断平汉铁路,但南线的长江战场形势则不容乐观”。 “鬼子夹江而进、水路并行,国军舰艇早已折损殆尽,又无法掌握制空权,鬼子因此可以随时随地从绵长的长江航道上任意一点登陆,配合正面主力侧击国军,按照国军祖传一字长蛇阵的部署,怕是没有什么取胜的机会”。 “依我看,国军在接连丢失九江、湖口、黄石等前沿据点后,大概率是要放弃武汉直接撤退的,不会再像南京那般困守孤城了”。 赵骥指着地图给廖春华和杜斌彬分析说:“国军一撤,到时候大别山及周边地区就只剩下我们和倭寇了”。 “下一步,我建议应该全力跟倭寇争夺大别山区周边的县城”。 廖春华听完有些不同意见:“国军一走,大别山就只剩我们独立师一支孤军了,我的想法是依托山区跟鬼子打游击,等站稳脚跟后再往周边县城的农村地区发展壮大力量,跟鬼子争夺县城未免有点过于激进了”。 赵骥点了点地图上平汉铁路的位置解释说:“倭寇侵略我们是一场蛇吞象的战争,它们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兵力来占领和控制住每一个地方,对它们而言最重要的是控制住交通要道的沿线据点,特别是铁路沿线”。 “国军主力尚存,鬼子的大军肯定不会止步于武汉的,等它们继续南下后,我们再以主力出击袭扰平汉铁路沿线,逼迫鬼子把兵力收拢到大别山西麓一侧,到时候大别山北麓、东麓、南麓三面的县城就会是我们的”。 赵骥之所以做出如此判断,是因为在原本的时空中,国军有一个独一无二的战区,一个长期孤立于敌后的战区——第三次划分后的顾祝同第三战区。 第三战区的主要防区在皖南、苏南地区和浙江省,这个战区之所以能长期存在于鬼子的眼皮子底下,倒不是因为顾祝同有多能打,或者说国军突然具备了开展敌后游击战的能力,而是鬼子实在没功夫理会不在交通要道上的国军部队。 一样的道理,在平汉铁路受到威胁的情况下,鬼子是不会介意放弃大别山南北两侧地区的。 廖春华也是打过仗的人,经过赵骥一番分析后也渐渐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好,我同意了,你尽管放手去干,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大略既定,又刚打了胜仗,廖春华的心情非常好:“我这边会马上把战报拟好,同时上报东南局和军部”。 开完会,赵骥随即就遵循会议精神开始调整兵力部署。 伤亡较小,建制相对完整的二团和五团驻防霍山以南的大化坪、黄尾镇地区,卡住大别山东北侧进山要道,作为全师的警戒兵力。 三团、四团向西移动到富金山以南的青山镇地区拦截国军溃兵,并密切关注宋希濂和胡宗南两部国军的动向,做好其撤退后随时接防的准备,以免被倭寇占据山口险要位置。 六团继续留在山区南麓收容国军溃兵。 伤亡较大的一团则随师部一起后移至山区深处的石子咀一带进行休整补充。 六个步兵团除完成警戒任务外,还需要抓紧用新拨下的ig18型步炮和st5型速射炮组建团属步炮营和营属机炮连。 师部的直属部队是变化最大的,在赵骥这一轮的扩充计划中,首先需要补强的就是各专业兵种,除原炮营扩编为四营制的炮团外,工兵连将利用缴获的倭寇工兵联队装备扩编为工兵营。 新的工兵营下辖一个舟桥连、三个工兵连,除土工作业的老本行,还要担负起布雷、扫雷和爆破突击的新职能。 坦克连则连升两级扩编成坦克团,由于编制缺口太大,赵骥专门下令允许周驰可以从全师范围随意抽调符合要求的兵员。 另外还新组建了一个运输营,共装备八十多辆五十铃六轮卡,主要承担野战期间前沿补给和重物资运输任务,日常的粮食、被服等运输任务依旧只能有赖于发动群众来帮忙。 在得到赵骥收留伤员和释放女兵的承诺后,第十三师团的百余名被俘军医也自愿留了下来替独立师医治伤兵,一个完备的师属野战医院总算是搭了起来。 为了加强对这些被俘军医的思想工作,身为在四明山游击队时期就加入队伍的原卫生队元老,张诗阳被任命为野战医院教导员兼总护士长,并从南京难民里招募了几百女性学习急救和护理知识。 至于没敢自杀的两百多鬼子女护士,赵骥本想拿来跟第二军换点物资,可东久宫念彦王根本不顾这些女人的死活,一口直接咬死拒绝谈判。 消息传回来后,一群女人哭得死去活来,军医们也心如死灰,无奈之下只能选择接受赵骥给出的第二个方案——移交给它们眼中更可靠、更文明的“正规军”。 于是乎,在私下作价五百条步枪和若干弹药以后,两百多倭寇女护士兴高采烈、千恩万谢地被赵骥送去了驻防麻城的胡宗南部。 时间来到十月,会战的整个形势日渐明了,虽说独立师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挫败了倭寇第二军的北线包抄,但倭寇大本营很快就又抽调了三个师团组成第二十一军从海上突袭兵力空虚的广州,然后沿着粤汉铁路北上,绕过国军重兵驻防的长江战场,试图从南面直插武汉城下。 已成孤城之态的武汉自此失去了继续坚守的军事必要,随着重庆政府的撤退命令下达,数十万国军分作西、南两路撤出战场,倭寇随即占领武汉。 就在赵骥准备分兵四出抢地盘的时候,一封突如其来的电报把原先的计划给打得粉碎。 第171章 大动肝火 电报的发文单位是长江局! 这是一个今年初新成立的党内机构,按照新的分工,长江局负责统筹长江中游地区的一切军政事务,东南局则转而只负责长江下游地区。 长江局成立之初并未明确哪些部队归属其管辖,所以隶属于新四军系统的独立师仍默认为受东南局节制,但在这份新的电报中,则明确表示独立师今后应服从长江局的指挥。 调整管辖也就罢了,令赵骥乃至整个独立师上下无语的是,长江局要求独立师遵照执行国军战区司令部的命令,随同胡宗南部一起向西撤出大别山区。 忒妈的王明!非要葬送老子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局面不可吗! 廖春华和杜斌彬还是一头雾水之时,穿越者赵骥却一看电报抬头就知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明是苏联一手培养出的对华代理人,当初正是此人安排博古、李德前往井冈山篡夺了一方面军的指挥权,并直接导致第五次反围剿失利,使得一方面军被迫放弃井冈山根据地进行长征。 遵义会议后,博古和李德经集体表决被剥夺了“瞎指挥”权,不甘心失败的王明又选择了于去年从莫斯科返回国内,并在苏联的支持下出任党内要职。 王明的职务有多高呢,具体的这里不方便讲,这么说吧,长江局他是一把手,连伍豪同志都只能屈尊其下担任二把手。 王明的主张是中国应该“只要一个军队”和“统一军令”,也即是我军应该无条件服从、执行重庆国府的指示和命令。 看王明这么给面子,大喜过望的微操大师立即通过他下达了让独立师西撤至豫西地区的命令。 这次还没轮到赵骥发火,廖春华先就挑头不干了:“不行!就算撤了我的职也不行!独立师决不能离开大别山撤到豫西去!” 一把手都跳反了,赵骥自然更没有服从这道乱命的道理:“不错,撤到豫西就是个明摆着的陷阱,到时候我们就会处于国军胡宗南和汤恩伯两个重兵集团的前后包夹之中,要么乖乖听话去跟鬼子硬拼当炮灰,要么就会被人胡乱栽赃个罪名予以围歼”。 “廖书记,我全力支持你的决定,真有什么事儿的话,大不了我们三个人一起扛就是了”。 “我要马上致电东南局,我就不信还找不到个说理的地方了”,廖春华习惯性地先找自己的老上级来背书当靠山。 在他看来,跟国军有着血海深仇的副军长一定会想办法帮自己说话,或者跟延安反映情况的。 可惜事与愿违的是,东南局很快就答复了廖春华,说独立师已经划归长江局管辖了,要求他务必服从王明的指挥。 副军长的反应大出廖春华的预料,他顿时就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委顿下来。 廖春华自参加革命以来就一直跟在副军长的身边工作,还一起经历过九路突围那样的艰难,副军长身上不屈的意志和顽强的精神早已深深地折服了他。 既然副军长都同意长江局的意见了,那就说明这道命令肯定是有他的正确之处的,对,一定是我眼界有限,看问题不够全面,所以才会不明白长江局如此安排的深意。 一番阿q式的自我麻醉后,廖春华再次组织召开班子会议:“我后来又考虑了一下,上级如此安排肯定有上级的用意在里面,肯定是着眼于全国的大形势而……” “屁的大形势!”赵骥一听廖春华改口就猜到不妙,明明说好的三个人一起扛,你收到了东南局的电报就立马打退堂鼓算是怎么回事儿! “哼,我来告诉你什么是大形势”,赵骥跟廖春华之间虽然不能交心,但一直以来都还是维系着面上的团结,但如今事关整个独立师的生死存亡,那可就算撕破脸也顾不得了。 “苏联人害怕倭寇从东北进攻西伯利亚,所以寄希望于国军能把倭寇拖在我们这里无暇分兵,所以他们才会援助国军武器,所以他们才会出动飞机协助作战,所以他们才会宁愿牺牲我们也要维护和重庆的关系!” “他王明心头只装的有莫斯科的指令,何曾丝毫顾过我们自己国家、自己军队的利害!” 赵骥一想起王明以前干过的糟心事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当初我们十军团明明可以深入浙闽两省发动群众开展游击战,他们却偏偏弄个外国和尚来逼着我们强攻福州,你知道那一仗我们十军团死了多少人!” “你去问问刘焕、陶旺、曹路、文景他们,看看他们愿不愿意还听王明那个龟孙的命令!” 独立师的骨架军官基本都是原十军团的老兵,这本旧账一旦翻开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弄不好大伙儿是极可能直接掀桌子的。 杜斌彬见赵骥越说越怒,生怕他再口无遮拦说出什么更过分的话,于是赶紧按住他劝道:“老赵,说话注意分寸,小心祸从口出”。 赵骥知道杜斌彬是好意,他生气是真,但也有刻意为之的因素在里面:“长江局的这道命令是跟中央之前的指示精神相矛盾的,我要求以个人名义给延安去信,阐明我对独立师是走是留的利害分析,如果延安也同意去豫西的话,我赵骥二话不说第一个带头执行”。 关键时刻,一定要站对队! 赵骥记得很清楚,王明“只要一个军队”和“统一军令”的主张是他未经中央同意,甚至故意违背中央决议而擅自以中央名义下达给各地方的。 这家伙仗着有苏联人撑腰简直可谓是胆大包天、为所欲为,不仅擅自扣留延安写给新华社的亲笔文稿,还假借延安之名对外发表宣言。 当时的延安一度被王明搞得非常恼火,因为有部分不长脑子或心怀鬼胎的干部在此时选择了支持王明与延安争夺最高领导权。 赵骥故意发火的原因之一也是想当公开揭露王明谎言的第一人:“许二牛!进来!马上派人把我的信送到陕北去,给长江局副书记也送一份,我要跟中央反映王明的错误言行”。 第172章 老子成了托派份子了 赵骥不顾廖春华和杜斌彬的反对,执意给陕北中央去信,据理批驳了王明的这道命令,并要求彻查这道打着长江局名义发给独立师的命令是否经过了规范的组织程序,到底是某人擅自做主还是集体决议。 赵骥之所以不怕权势如日中天的王明报复,是因为他知道六大马上就要召开了,而王明会在这次会议上彻底失势,中央马上就会宣布撤销长江局,并让王明出任妇女委员会主任。 ps:整个事件过程中是经过了复杂的斗争的,几位关键同志的关键站队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信送出后,赵骥干脆把长江局的电报丢到一边,直接以师长身份下令各团按照原先的部署分头行动,准备着手接收国军撤退以后大别山周边地区的权力空白。 很快,几十万国军部队就像恨爹妈少给自己生了条腿似的呼啦啦撤得干干净净,独立师各部立即分头进入六安、霍山、固始、商城、岳西、英山、罗田、麻城、潢川、罗山、扶经、黄安等诸县农村地区。 大别山本就是老区,群众基础不错,各镇、村的基层行政组织很快就初步建立了起来,分配到土地的农民们非常高兴,不少年轻人都愿意加入独立师当兵。 赵骥刚歼灭了倭寇第十三师团,在战场上缴获了大量的武器,尤其是奇袭霍山一战,更是把它们为攻打富金山而准备的辎重物资给搬空了,想要再装备出一个轻步兵师毫无压力。 就在赵骥打算发榜征兵时,郭勋祺忽然派了参谋处长胡杰来大别山找他有事商量。 “胡处长,这趟来找我可是有什么急事?”赵骥知道胡杰是我方潜伏在五十军内部的同志,今天见他秘密前来,生怕是因为自己穿越的影响导致了皖南那边提前有事发生。 “的确是有点急事”,胡杰回答道,“倭寇在六月间炸毁了黄河河堤,淹死百姓无数,现在虽然水势已退,但因为庄稼尽毁,所以秋后就开始有大量灾民涌入皖南地区,郭军长他想请……”。 “等等,不对吧”,赵骥打断胡杰问道,“倭寇的确是六月间开始发动攻势的,但那时候它们是沿着长江在进攻吧,北线战场我可是亲自下了场的,我能不知道倭寇是什么时间打进豫东的吗,六月份的时候它们能摸得到黄河边?” “具体我也不清楚,大概……可能是出动飞机炸毁河堤的吧”,胡杰倒不是有意隐瞒,而是身在皖南的他是真的不知道其中详情,只能按照重庆官方的宣传内容来回答。 “嘿,胡处长真会说笑”,赵骥摇摇头表示不信,“倭寇既然打算进攻豫东,又怎么会炸毁堤坝决水挡住自己的攻击路线,是吃饱了撑的吗”。 花园口决堤在国党那边一直是桩讳莫如深的隐秘,微操大师也心知自己这事儿干得实在太过罪孽深重,所以一直单方面栽赃说是小鬼子干的。 小鬼子的确不干人事,但决堤放水挡住自己攻击路线的蠢事却是不会去做的。 跟胡杰扯这些没意思,赵骥点到为止就转入正题:“说吧,郭大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情?” “想请你帮忙救助灾民”,胡杰干脆也开门见山,“我五十军防区不过青阳、南陵、繁昌三县,实在不足以收容涌入皖南的灾民,所以郭军长想替灾民跟赵师长讨个情,看能否尽力分担一二”。 花园口决堤当年的受灾民众高达千万,其中被迫背井离乡的也有三百多万,赵骥猜想进入皖南的流民少说也有大几十万。 ps:这次决堤的影响要一直持续到新中国恢复河道后才彻底消除,因为无力修复河堤,1942年还会再造成一次更惨烈的灾难。 赵骥默思良久,这件事他是早有预备的,但因为能力有限,绝无可能把数百万灾民全部救下来:“我们的粮食也不多,救不了全部的人,我只能答应郭大哥尽力而为”。 胡杰闻言一喜:“这么说赵师长你是答应啦?” “嗯”,赵骥点点头,“不过这事儿我一个人说了不算,还需要跟其他人商量一下,就有劳胡处长在我这里屈尊几日,等事情敲定了再回复郭大哥吧”。 次日一早,赵骥就找到杜斌彬通气,自己刚跟廖春华当面红了脸,收容灾民的事最好是由分管后勤的杜斌彬来提出议题。 话刚说了没两句,廖春华忽然也不敲门就满头大汗地闯了进来:“坏了!长江局派人来了!” 赵骥心中微微一惊,狗日的王明,居然报复得如此之快! 再看看廖春华的神情,慌乱中带着几分担忧,显然是赶来给自己提前报信透风的。 三人班子平日里有分歧吵归吵,但这么久合作下来,革命同志之间的友谊倒还是有的。 “长江局今早派了人来找我,说赵骥同志是托派份子,要带你回去接受审查”,廖春华一脸急色,“怎么办?唉呀,这事儿怎么办?” 杜斌彬一听也着急了:“这怎么行,倭寇在侧,老赵不在的话谁来指挥部队?” 廖春华哪能不知道赵骥这根主心骨对独立师的重要性:“我都跟他们说了独立师离不开赵骥同志,但……但他们居然答复说以后独立师的事一切以战区司令部的命令为准就行了”。 “等等,他们真是这样说的吗?”赵骥闻言眼睛一亮,“嘿,要真是如此的话,事情倒就好办了”。 “你们等我一等”,赵骥起身就往外走,“你们先替我稳住长江局的人,我马上就过去跟他们见面”。 “喂,喂,老赵,你要去哪儿啊?”杜斌彬追着问了几句,但赵骥却头也不回地疾跑而去,杜斌彬也只得依他所言和廖春华一路先去稳住长江局派来的人。 …… “赵骥人呢?”会议室里,一个中年人正在冲着廖春华和杜斌彬大发雷霆,“你俩是鄂豫皖军政委的书记、副书记,为什么不敢跟这个托派份子坚决斗争,为什么纵容他诋毁上级领导人的名誉!” 第173章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发火的中年人名叫王欣,早年留学莫斯科中山大学期间结识了王明,为其深厚的理论水平所折服,此后就一直追随在王明身边成为其清除异己的得力干将。 “王书记在《目前抗战形势与如何继续抗战和争取抗战胜利》的报告中已经讲得非常清楚了,只有服从国府的统一指挥、统一编制、统一作战计划、统一作战行动,我们才能有赢得最终胜利的可能”。 “赵骥质疑、诋毁甚至破坏国府统一领导的行为是典型的左倾主义错误”,王欣趾高气昂摆出一副钦差大臣的嘴脸对廖春华和杜斌彬说,“你们必须坚决地跟这种错误作斗争,必须及时回到国府及战区司令部的统一指挥下,必须……” “王明派来的狗在哪儿呢?”一个身穿军装的年轻人突然长身而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王欣的讲话。 王欣话说一半被噎在喉咙里十分不高兴,他扭头问廖春华道:“他是?” “这就是赵骥同志”,廖春华见赵骥来势汹汹,生怕他一言不合直接动粗,赶紧站到两人中间打起圆场,“大家都是革命同志,有意见分歧很正常,把话说开了就好”。 王欣仗着自己有王明当靠山,根本没把廖春华这个鄂豫皖根据地一把手放在眼里,他直接伸手把廖春华拨开,气焰嚣张地瞪着赵骥说:“来得正好,我奉长江局的指派,今天专程来带你回去接受审查,跟我走吧”。 “走不了”,赵骥径直绕过王欣然后在会议室主座上坐下,“我有军务在身,必须马上处理,暂时是离不开了”。 “军务?”王欣冷笑一声,“哼,那你就把你手头的全部事情都交给廖春华同志处理,然后马上跟我回局机关去接受审查吧”。 “那可不行”,此时另一名年轻人步入会场插嘴打断道,“上峰有令,这件事必须要跟赵师长谈,其他人不行”。 “你又是谁?”王欣连着两次被人打断驳斥,不免有些恼火。 说话的年轻人不卑不亢地掏出一本印着青天白日徽章的证件答道:“我是国军参谋处长胡杰,奉三战区司令部长官的命令,专程来这里和赵师长协商紧要军务”。 三战区司令部的参谋处长? 胡杰只说了自己是国军参谋处长,至于究竟是哪一级的参谋处长却故意打个马虎眼没有明说,王欣下意识地认为他是顾祝同身边的人:“你是顾司令派来的?” “不,我是唐副司令派来的”。 武汉会战失利后,重庆刚刚重新划分了全国战区,新的第三战区是由顾祝同出任司令,副司令则是川军大佬唐式遵。 王欣闻言更是疑惑,他知道唐式遵这个副司令根本就是个摆设,三战区的事情基本都是顾祝同一言而决,唐式遵怎么可能无端端地派个人指名点姓找赵骥商量军务。 “不知道胡处长身上可带有唐副司令的手令?” “军务紧急,没带在身上,你要是想看的话我可以马上派人去取”。 服从国军统一指令是王明亲自公开发表的主张,王欣自己也刚刚才大肆吹捧了一番这个主张是多么多么的英明,现在实在不便把吐出去的口水又咽回去。 王欣自然不甘心因为胡杰一句话就放弃审查任务,他在心头快速计较一番,是的,肯定是赵骥随便找了个熟识的国军军官来扯虎皮拉大旗吓唬自己,哼,唐式遵怎么说也是战区副司令,他的手令哪是随随便便就能出的。 “不知胡处长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取来唐副司令的手令?” 你要是拿不出唐式遵的明文手令,那我可就不是不服从战区司令部的统一指令了。 胡杰气定神闲地答道:“明天就能拿来,如何?” “好,那我就在这里等一天”,王欣思来想去,觉得唐式遵这个国军高级将领没理由帮着赵骥演戏骗自己,自己与其唾面自干,还不如等上一天一探究竟。 话已敲定,赵骥带着胡杰离开会场:“胡处长,你真能这么快弄来唐式遵的手令?” 不止是王欣不信,赵骥自己都不信胡杰有这么大本事。 “赵师长请放心,这也就是郭军长一句话的事儿而已”,胡杰信心十足的回答说。 原来今年初的时候,“四川王”刘湘病逝于武汉,他一死,微操大师立即就撤销了由刘湘任司令长官的第七战区,并委任自己的亲信张群出任四川省主席。 各路川军将领一听就炸了锅,直接聚集起来公开放话,扬言微操大师如果不收回命令的话就要就地直接跟中央军开战。 此时皖南地区的川军兵力远远大于中央军,留守老家的非刘湘系川军各派系也放下往日仇怨,团结起来摆出了要武力进攻重庆的架势。 微操大师没想到川军的反应竟会如此激烈,只好任命刘湘的亲信潘文华出任重庆市长兼西南公署副长官,同时又让另一位川军大佬唐式遵(非刘湘系)出任战区副司令安抚皖南川军。 唐式遵当时因为亲近微操大师而被视为“川奸”,被一众刘湘嫡系川军将领天天架在火上烤,而作为川军头号王牌第144师师长的郭勋祺,自然是唐式遵第一个不愿意得罪招惹的人。 要你出份手令那是看得起你,有本事你不给试试看。 唐式遵眼下正为如何安抚川军众将而愁得饭都吃不下,现在难得郭勋祺有事相求,何况不过是对自己来说举手之劳的小事,自然不能不给面子,当即就痛痛快快地亲笔签发了一道命令。 ps:刘湘给川军的遗言是“团结川康,支持抗战,联合中共,防蒋图存”,所以我党在抗战时期就在川军大佬潘文华、刘文辉、邓锡侯的指挥部里设立了可以直接联系延安的电台,55年,刘文辉和邓锡侯都获得了一级解放勋章,而亲蒋的唐式遵则在49年被击毙在战场上。 第174章 只能跟鬼子抢地盘了 等到第二天下午,专车快去快回的胡杰就从郭勋祺手里取来了唐式遵的亲笔签发的军令。 命令上说得明白,新四军是隶属于三战区的部队,我可不管你独立师归长江局还是东南局,反正现在战区司令部要求赵骥必须亲自留在大别山区带领独立师整军备战,随时等待下一步命令,严禁擅离防区。 王欣把唐式遵签发的军令拿在手里反复观看,想要从中找到破绽,但却怎么看都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胡杰看着王欣的窘迫模样好笑道:“如何,可看出花来了?” 王欣强辩说:“可是……可是八战区司令部明明下令让独立师随同第一军往豫西撤退的”。 “新四军划归三战区乃是军事委员会明文划定的”,胡杰身为参谋军官,对如何应对国军这种令出多门的矛盾非常熟练,“军事委员会大还是八战区大?独立师到底是不是新编第四军所属的部队?” 王欣顿时无言以对,他给赵骥定下的罪名是不服从国军统一指挥,自己当然不好公然抗拒唐式遵的命令,只得恨恨离开回去找王明再商量对策。 送走王欣,赵骥把胡杰介绍给廖春华和杜斌彬,但没提他地下党员的身份,这是陈主任安插的线,赵骥自己也得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胡杰讲了郭勋祺请托收容灾民的事情,廖春华和杜斌彬对此并无二话,这本就是人民军队的义务,肯定是要尽力去办。 战争带来的伤害是巨大的。 大别山区几年前先是经历了一波清乡,人口直接折损大半,今年倭寇又沿着山区南北两麓进攻,兵荒马乱之下,周边县城也有大量百姓逃离、死亡,抛荒的土地足以安置大量灾民。 可只有土地是不够的,难的是上哪儿凑出能让灾民们撑到下一季收成的粮食。 杜斌彬虽然依着赵骥的建议早早就开始收购囤积粮食,但囿于独立师的财力有限,在大量的灾民面前不过杯水车薪而已。 “能救多少算多少吧”,赵骥提出建议,“独立师正好需要募兵,我计划第一步先从灾民里头招募一万二千青壮,算上他们的家眷就是大几万人了,我们上半年囤的粮食应该足够了”。 “另外,大别山区毗邻三省二十四个县,如果我们能控制住其中哪怕一半县份的粮税,那少说也能救得下三十万人,所以我计划第二步于近期主动出击,全力扩大根据地”。 “倭寇兵力不足,主要集中于平汉铁路沿线,山区南北两麓的县城仅保留了少量兵力用于维系治安而已,这一仗绝对有得打”。 占据周边县城本就是之前就定好的事情,廖春华和杜斌彬都不会反对,整个作战兼救灾的计划就这么决定了下来。 这边计划刚定,另一边重庆的嘉奖令也送到了。 武汉会战在战略上大量消耗了倭寇的兵力,使得整场国战被拖进了对峙阶段,但单从战役战术上来说却是毫无亮点——除了独立师全歼第十三师团! 这一仗赢得太漂亮,战果太大,舆论影响太大,微操大师虽然心头极度不爽,但还是只能捏着鼻子公开讲话,把当年差点刨了自家祖坟的“赤匪”给大大夸奖了一番。 已经移驻皖南的铁军长借机提出独立师粮饷、弹药困难,跟微操大师要了一大笔物资,不过这批物资全部被截下用在了皖南的新四军本部身上,赵骥只拿到了一纸嘉奖状。 当初贺帅也得过微操大师一件将军礼服的奖励,可他转手就送给了自己的马夫,赵骥有样学样,干脆拿嘉奖状糊了窗户纸,这件事很快就成了整个独立师茶余饭后的一桩谈资。 陕北则迟迟没有表彰下来,赵骥对此丝毫不以为意,毕竟他现在正在告王明这个长江局书记的状,在六大结束以前,暂时是不可能得到党内的奖励的。 赵骥不想那么多,还是先从手头的事情做起再说。 招兵榜文在皖南一贴出来,灾民们见有了活路,全都抢着报名参军,独立师仅仅用了几天时间就从逃到皖南的灾民中招足了一个轻步兵师一万一千人的兵员(专业兵种配置较少)。 赵骥把新兵们交给周鹏进行训练,军属则由杜斌彬负责安置。 新兵在训练的同时还要承担起留守维持治安的任务,所以独立师原先的六个团两万多人这次可以全部出击到外线。 赵骥把全师主要军官召集起来开会分析道:“我们这次的作战目的是拿下山区南北两麓的县城,不过这一仗我们不要明着打,而是要先在西麓的平汉铁路打起来”。 “平汉铁路是倭寇的主动脉,我们只要一动这里,它们的周边兵力就会全部被动地朝着受攻击的位置前进,只要它们一动,我们就肯定会有半路打援的机会”。 “这一次首战的目标就定在这里”,赵骥点点地图,“信阳,我们先打信阳”。 “信阳是平汉铁路的要点,又横向连接着商六公路的罗山、潢川、固始一线,只要我们一打信阳,倭寇就会沿着铁路、公路两路来援”。 “我们的作战方针是放开铁路,只打公路,分割歼敌,积少成多”。 “全师立即开赴麻城东北的隘门关隐蔽集结,出关口往西不远就是扶经县,倭寇在那里驻扎了一个大队的兵力作为信阳的预警前哨,所以各团的行动务必要小心,绝不能提前打草惊蛇”。 独立师各部立即按照作战方案行动起来,为了封闭情报,赵骥让特务连最先出动,提前封锁了隘门关的道路只许进不许出,同时发动当地百姓严查汉奸。 在侦察得知扶经县的鬼子大队依旧一如往常后,第二、五、六步兵团及炮团一个105炮营在二团长陶旺的统一指挥下随即开赴关口背后。 扶经县就是现在的信阳市新县,距离隘门关(归麻城县所属)大约一百公里,这个距离对近代步兵来说不算远,但也不是一个突袭就能够得到的。 第175章 突袭扶经县 按照独立师的日常训练标准,步兵正常行军速度是每天推进三十到四十公里路程,急行军的速度是每天推进七十公里,而强行军则要求部队在抛弃辎重的状态下,一天之内连续行军十二个小时,单日推进距离可以高达一百公里。 为了达成袭击的突然性,陶旺制定了一个详细的出击计划。 首先出发的是陶旺亲率的步兵二团,他们的出击时间定在了晚上九点,二团会以急行军的速度,在次日天亮前推进七十公里,进入到距离扶经县三十公里的农村地区潜伏休整一个白天的时间,然后再在第三天攻击打响后推进至扶经县西面建立阻援阵地,同时负责堵截倭寇败兵。 第二批出发的则是五团的两个营,他们会跟在陶旺二团的身后,以正常行军速度昼伏夜行两个晚上,在第三天的拂晓时分进入扶经县外围攻击发起位置。 第三批出发的则是五团一营和师属105炮营,他们会搭乘运输营的卡车和炮营自己的sd6半履带牵引车,在第三天的凌晨出动,并于第三天拂晓时分直接作为尖刀突袭扶经县城。 刘海元的六团需要留下一个营扼守隘门关确保后路,然后再以两个营的兵力负责接防被攻下的扶经县。 武汉会战才刚刚结束,敌占县城的伪军部队和用于统治农村地区的汉奸体系还没有建立起来,扶经县倭军的预警距离十分有限,对县城远一点农村地区的情况也可谓是两眼一抹黑。 这也是陶旺敢于动用大部队奔袭一百公里的底气所在,否则一旦暴露就很可能会引得信阳的倭寇提前出动进入扶经加强防御。 攻击发起第一晚,首批出击的步兵二团在急行军一夜后,顺利地进入到扶经县东南三十公里外地区潜伏下来,五团两个营也正常行军到五十公里外。 攻击发起第二晚,五团的两个营越过潜伏的二团于拂晓按时进入预定攻击位置。 而负责突击的一个步兵营和炮营则搭乘车直接通过前头两个营的攻击阵地直抵城下,朝着县城直接发起猛攻! 整个扶经县此时毫无准备,首先受攻的南门只有四名倭兵带着一帮伪警察守在城墙上,看着如潮水般冲击而来的一营步兵,伪警们几乎是霎那间就做了鸟兽散。 四名倭兵架起轻机枪猛烈开火,但立即就在60迫击炮的打击下被炸死当场。 战士们迅速打开不设防的城门突入城内,炮营则展开火炮按照预先化装侦察的坐标情报,对倭军大队的营房和指挥部进行炮击。 和之前敌前撤退的荻洲立兵几乎同样的惯性思维,这支倭军步兵大队根本没想过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遭遇中国军队的主动进攻。 怎么可能呢?武汉的几十万中国军队已经全部撤走了,扶经县又是后方中的后方,这股中国军队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们为什么会没有撤退? 正在睡大觉的倭兵们一边穿衣服,一边吼叫着冲出营房,可等待它们的却是从天而降的105毫米口径炮弹,有的甚至还没跑出营房就被连人带房子被炸死在废墟中。 战场上最可怕的就是在兵力集结期间遭遇炮击。 散兵交火就算打上半天也很难成建制消灭一个连,而部队集结期间遭遇炮击却很轻易地就会被一发炮弹直接报销掉一整个连。 战斗一开始,倭军就在十二门105毫米口径榴弹炮的打击下折损大半。 “支那军队已经进城了,在街道就地建立阻击阵地”,倭寇大队长敏锐地意识到独立师不会炮击民居,它立即指挥侥幸躲过炮击的残兵散入到街道中,利用城内建筑和独立师战士展开巷战。 五团后续两个营也随后不久就抵达扶经县城,进城后,战士们在团长陈前的指挥下分成东西两路沿着城墙展开队形,像两张翅膀似的往城内倭寇的侧后方包抄突进。 由于独立师袭击的突然性达成得非常好,驻防的倭军大队根本来不及展开,被压制在了一个不大的狭窄范围内,它们虽然集中火力从正面阻挡住了五团最先入城一个营的攻击,但很快就发现自己的两翼方向出现了更多的中国士兵,不得不被迫分散火力进行多面阻击。 即便不把炮营计算进巷战,独立师的步兵火力配置也丝毫不逊倭寇,在接近三比一的兵力优势和包抄合围之下,倭寇很快就支持不住,它们一面节节抵抗,一面试图从西门突围撤退。 “小鬼子想溜,咬上去”,陈前发现倭寇正面阻击的兵力和火力都在减少,马上就识破了对方的意图,“告诉左翼部队加快包抄速度,把它们堵在城里全歼掉”。 沿城墙推进的两翼部队自然比需要火力突围的倭寇更快抵达城门位置,在轻重机枪和迫击炮组成的严密火网前,试图突围的倭寇残兵撞得头破血流却毫无进展。 倭军大队越打人越少,最后不得不分成散兵各自为战。 接下来就是一边倒的清剿打残了,凶残的倭兵们自知作孽太重,即便只剩一两个人也不肯缴械投降,而是躲进房屋内拼死顽抗。 “别硬冲,掩护喷火兵上”。 火焰喷射器是清剿躲在房屋内残敌的利器,被点着的倭兵们惨嚎着、挣扎着跑出屋外,然后没两步就跌倒在地上发出恶心的浓浓焦臭味。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五团的战士们转而忙着扑灭起火的房屋和安抚百姓。 等刘海元率六团赶到后,第一时间就接手了城防和打扫清点工作,五团则就地转入休整。 信阳倭寇在接报扶经被攻后紧急出动了一个联队的兵力赶来救援,可刚走到半路还没跟阻援的二团交上火,扶经城内的步兵大队就彻底断掉了通讯联系,任凭怎么呼叫也没有回应。 继续增援已经没有意义了,负责守备平汉铁路南端的第十六师团长藤江惠辅随即召回援兵,等待查明具体情况后再行反击。 第176章 就怕你不出来 藤江惠辅在听到独立师的番号后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把增援扶经的第九步兵联队给召了回去。 同属第二军的第十三师团全军覆没的教训可还殷鉴不远,藤江惠辅不认为自己麾下的一个联队能比第十三师团更能打,就这么单独拉上去不仅救不下扶经县,恐怕自己也会变成独立师的嘴边肉。 谋定而后动方是万全之策。 藤江惠辅把独立师攻击扶经县的消息紧急报告给了第二军司令部,他在报告里倒没说自己不敢单挑独立师,而是提出了第二军剩下三个师团集体出动,以免独立师流窜脱逃的建议。 与此同时,藤江惠辅电令麾下两旅团四个联队全部收缩兵力依托工事进行坚守,严禁擅自出击。 一时间,大别山西麓诸县城门紧闭,城内倭寇如临大敌,再想突袭取巧怕是不可能了。 陶旺迅速把战场形势的变化报告给了赵骥。 自开战以来,倭寇在淞沪、南京、武汉等地连战连胜,整个军队从上到下全都骄狂不可一世,常常敢以一个联队的兵力主动向国军一个军发起攻击。 赵骥本以为自己只要一打扶经威胁到信阳,倭寇就肯定会四面分兵来援,没想到这个藤江惠辅竟会怕了自己,宁愿眼睁睁丢掉一个大队也不肯发兵来救,反而转了性子选择进城固守。 这可如何是好啊?看来威名远着也不一定就是个好事情啊。 战事紧急,容不得赵骥过多思考详尽,陶旺那边三个团还在等待命令,他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扶经县紧挨着信阳这个平汉铁路的关键节点,和武汉会战期间倭寇付出重大伤亡也要强攻富金山是一个道理,它们绝对不可能容忍这条运输大动脉时刻处于威胁之下,所以它们一定会集结兵力重新夺回扶经县的。 藤江惠辅现在之所以固守不动,那原因就只有一个了——倭寇要集结的不是一个师团的兵力,而是更多。 “既然藤江惠辅怂了,那我们就再给它们加加压,看它狗日的还坐不坐得住”,调动多个师团不是一件说办就能办得到的事情,部队的兵员集结、辎重运输、装备下发都是需要时间的,就这还没算上指挥官思考战略、制订方案的过程。 赵骥打的主意就是要赶在倭寇第二军完成战役准备前,利用这个时间差打得藤江惠辅不能不把自己的第十六师团给先行集结起来。 “告诉陶旺,立即对信阳发起攻击”,赵骥根据战场变化临时调整诱敌计划,“这一仗要打得狠,但是不能打得急,战役声势要大、火力要猛,要让藤江惠辅觉得攻击信阳的是独立师全师主力,要让它觉得信阳随时都可能失守,但不能着急抢攻想要尽快结束战斗”。 倭寇此时在长江北岸的兵力极为分散,是沿着绵长的铁路、公路一个点、一个点地孤立驻防的,每一个点能分到的兵力都不多,个别据点甚至只有一个中队的兵力。 ps:在有的沦陷区,倭寇甚至三、四个人就能驻防一个县城。 信阳由于是平汉铁路上的大站,所以这里驻防了一个第十九旅团部和第九步兵联队,已经算是平汉铁路南端的重兵据点了。 赵骥不愿意强攻倭寇防御坚固的工事,独立师现在虽然壮得厉害,但还没到和倭寇硬碰硬的时候,不过嘛,让驻防信阳的倭寇产生刀已经架在脖子上的错觉还是做得到的。 接到攻击命令的陶旺立即调整部署,让步兵二团和炮营向信阳外围的倭军阵地发起火力侦察,同时掩护步兵五团在后方展开攻击队形,刘海元则率领步兵六团负责截断信阳和孝感之间的铁路线。 陶旺现在手头有一个营十二门105毫米口径榴弹炮,还有三个团属步炮营拢共十八门75毫米口径炮,而驻守信阳的第十九旅团部不是独立混成旅团,所辖的75毫米野炮是直接配置到联队作为伴随火力的,而且一共只有十二门,在炮战中很快就落了下风。 从淞沪战场一路杀到武汉的第十九旅团还是头一次在战场上被中国军队的炮火所压制,它们在信阳外围修筑的碉楼、掩体不断在lefh18型榴弹炮的轰击下土崩瓦解。 陶旺根本不拿步兵去冲击倭寇工事,战士们的主要任务是引导后方炮兵进行精准打击,一番炮战下来,二团战士们眼瞅着就快要摸到信阳的城墙了。 第十九旅团长草场辰己慌了,它手头现在只有一个步兵联队,弃城主动出击肯定是给独立师送菜,可据城死守也不行,因为信阳的城墙可扛不住105毫米炮弹轰上几发的,必须在城破之前获得增援。 “给师团部发电,请求紧急增援,告诉师团长,信阳城外围阵地已经毁得差不多了,如果再无援兵,第十九旅团部和第九联队就只能玉碎以报天皇了”。 刚丢了一个步兵大队的藤江惠辅自然不愿意再多丢一个联队,可它又害怕中了独立师的诱敌之计,于是反复向草场辰己确认问道:“攻击信阳的中国军队到底有多少兵力,究竟是不是独立师的主力?” 草场辰己哪知道现在信阳外头是不是独立师的主力,双方步兵短兵相接又不多,尽是在挨炮弹炸,它只能如实但又话不说全地汇报:“支那军队出动了大量重炮,火力十分凶猛!” 藤江惠辅是从第十三师团的败兵嘴里了解过独立师在满水河北岸的战役过程的,荻洲立兵吃亏就吃亏在不知道对方藏有重炮,以至于做出了在敌前集结撤退的决定。 倭军判断中国军队兵力规模的一个直观依据就是对方有多少重机枪、多大口径的迫击炮、有没有配属山炮野炮,现在既然攻城部队都配有重炮,那就肯定是独立师主力无疑了。 要是独立师主力目前正在信阳城外的话,那就不用担心增援兵力遭到半路伏击了。 “命令!第二十联队、第三十三联队、第三十八联队立即往罗山、潢川、固始进行集结,然后沿大别山北麓增援信阳”。 第177章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按照藤江惠辅的命令,第十六师团沿大别山北麓一字排开的三个步兵联队立即开始以县城为中心进行集结,第二十联队的集结地为罗山县,第三十三联队的集结地是潢川县,第三十八联队的集结地是固始县。 完成集结的三个联队将自东往西依次挨个聚集抱团,待全部汇成一股后,再在第三十旅团长佐佐木到一的率领下开赴信阳解围。 倭军各个小型据点的兵力陆续放弃工事开始朝着预定集结地开进,甚至连距离平汉铁路较远的六安、霍山、商城三县都干脆直接放弃了。 这么大的动作当然瞒不过独立师的眼睛,赵骥当即下令刘焕率领第一、三、四步兵团进占商城,自己也带领师属部队赶往商城与刘焕汇合,随时准备视情况向北围歼倭军一部。 杜斌彬和周鹏则临时指挥两个新兵团分头进占霍山和六安两县。 第三十八联队在完成集结后便弃守固始县,准备前往潢川跟第三十旅团部及第三十三联队汇合。 第三十八联队长助川静三虽然心忧信阳被围,但他仍然谨慎地命令部队保持着战斗队形行军,这么做慢是慢了一点,但总好过半路被人打个埋伏。 虽然师团部的电报说独立师的主力眼下正在围攻信阳,但打仗这种事儿怎么说得准,否则当初第十三师团也不会被独立师突然亮出的重炮打得不知所措了。 助川静三的谨慎很快就得到了回报,它们出城刚走到一半,侦察兵就报告说在前方的山峦上发现了伏兵。 助川静三当即下令部队做好战斗准备,同时派人往来路侦察身后的情况,结果果不其然,刚刚才放弃的固始县就已经被独立师派兵占据了。 退是退不回去了,那就只能往前打了,不过独立师既然敢主动伏击自己,那设伏的兵力肯定不会少,助川静三一面向旅团部发电要求增援,一面组织兵力对前方的伏兵发起试探性进攻。 助川静三是详细复盘过漫水河北岸那一仗的,在它看来,独立师就算具备一次性吞掉第十三师团两个步兵联队的硬实力,也绝不可能轻轻松松就能做得到。 要是当时荻洲立兵能保持谨慎的姿态,不因为个人情绪而在强攻北岸高地上白白消耗掉那么多的兵力,或者撤退时能保持严谨队形的话,独立师和第十三师团大概率是两败俱伤,要胜也是惨胜才对。 现在信阳的第九联队报告说围攻它们的是独立师主力,那么就算这份兵力估计有水分,也不可能差得太多,反正独立师肯定不可能以全部兵力来吃自己的第三十八联队。 事实上,信阳那边的确是独立师一半的兵力。 固始离潢川并不太远,自己又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了,如果潢川的旅团部和第三十三联队能主动赶来与自己汇合的话,左右夹击下是有很大可能可以重创乃至歼灭这股伏击部队的。 潢川县,第三十旅团长佐佐木到一少将认真查看了助川静三发来的作战方案和形势分析,这份电报有理有据,佐佐木到一看过也觉得胜算很大,何况第三十八联队是自己旅团的直属联队,于公于私都没有不救的理由。 佐佐木到一带领旅团部坐镇潢川,同时派出第三十三联队出城与第三十八联队夹击独立师伏击部队。 第三十旅团的两个联队在取得联络后,开始同时朝着被夹在中间的独立师伏击部队发起攻击。 …… 信阳,独立师猛烈的炮火在入夜后终于停歇了下来,松了口气的草场辰己赶紧下令部队用刺刀驱赶着城内居民连夜抢修白天被破坏的防御工事。 坚持,坚持住,只要自己能在信阳再坚守上两三天,等另外三个联队赶到,届时就一定能把这支妄图虎口拔牙的独立师聚歼在城下。 天亮后,早早填饱肚子的倭兵们钻进抢修好的工事里,紧张地等待着独立师发动新的攻势。 也不知道是饭点晚了还是起床晚了,独立师的部队今天迟迟没有展开进攻,虽然有点意外,但草场辰己还是命令部队继续守在工事中做好防御准备。 左等右等,直到日上三竿,独立师那边依旧毫无动静,觉得不对劲的草场辰己这才派人前出侦察。 没用多久,侦察兵就匆匆回来报告说独立师的部队已经全部撤走了。 撤了?!草场辰己被弄得一头雾水:“他们往哪个方向撤了?” 这么大股兵力的部队撤离,不难判断出撤退方向的,侦察兵立即就回答道:“看痕迹是往罗山方向去了”。 罗山! 草场辰己只觉得一股冷意从脚跟直冲背脊:“快!快跟师团部报告!不,不,先给罗山的第二十联队发报,告诉它们独立师主力往罗山去了!” 昨晚,陶旺忽然收到了师部发来的命令,要求刘海元率领六团防守扶经县,二团和五团则连夜撤离信阳,然后转而向西攻击罗山县。 接到命令的陶旺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赵骥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对赵骥素来信服的他还是依照命令率部朝着罗山出发。 信阳到罗山不过四十多公里,经过一夜行军后,二团、五团和炮营顺利地抵达了罗山县西面。 刚抵达罗山的部队还没来得及休息,陶旺就按照赵骥的要求下达了攻击命令。 赵骥在作战指令里说得很清楚,这次攻击罗山和上次攻击信阳不同,上次是要猛而不急,这次则是要又猛又急,务必要把第二十步兵联队的主力吸引到罗山县的西边来。 陶旺随即部署炮营的105毫米榴弹炮进行火力压制,然后步兵就在团属75毫米步炮的伴随支援下,朝着罗山西面防线发起进攻。 驻守罗山的第二十联队事先得到了十九旅团部的提醒,对陶旺部的来袭已有准备,虽然火力、兵力上都有差距,但好在有城防工事可以依托,双方一时打得有来有回、难分高下。 第178章 一鼓攻克罗山县 第二十联队此刻也是懵着的,旅团部的命令是叫自己在罗山等待汇合第三十旅团后一起去救援信阳,可如今三十旅团没等来,原本围攻信阳的中国军队却突然掉头来打自己来了。 第十九旅团长草场辰己手头只有一个联队,位于铁路线上的信阳又是不能弃守的要点,它只能在命令二十联队死守罗山的同时,拼命跟师团长藤江惠辅催促援兵。 可作为援兵的三十旅团两个联队也报告说有中国军队切入到了固始和潢川之间的位置,它们目前正在两面夹击试图打通道路。 藤江惠辅看着雪片似飞来的战报头都快炸了,这个独立师的主力到底在哪个位置,怎么到处都是独立师? 陶旺的攻势很猛,lefh18型105口径炮很好地压制住了二十联队的75口径炮,倭寇的火炮只要一暴露位置就会立即招来独立师猛烈的炮火反制,它们不得不不停地转移阵地,火力强度大为削弱。 在倭寇失去炮火压制能力后,二团和五团的战士直接推着ig18型步炮抵近直瞄射击倭寇的工事,在这种射击方式下,无论是机枪掩体、碉楼或半埋堡垒就没有能扛得住轰的,再加上st5速射炮、火焰喷射器等堑壕战利器,二十联队的外围防线顿呈摇摇欲坠之势。 迫于无奈,二十联队只能不断把兵力添到二团、五团猛攻的罗山西面方向上,其它方向则只有少量的警戒兵力。 …… 罗山东面十公里外,文景忙着指挥炮团的战士们构筑炮位、搬运炮弹、展开炮身。 步兵三团、四团也在曹路和陈前的指挥下有序展开战斗队形:“动作快一点,跑起来,一团那边还在苦战,我们越早拿下罗山,一团的战友就能越少伤亡”。 整个战役态势此时才完整地揭开面纱。 原来,赵骥先是以三个团的兵力伪装主力猛攻信阳,驻防信阳的第九联队在扶经县被吃掉了一个大队,城里实际只剩下两个大队的兵力,即便加上十九旅团部那点可有可无的兵力也绝对扛不住三个团加一个炮营的猛攻。 ps:跟配属了骑、炮、工、辎各一个联队的师团部不同,步兵旅团部实际只是个空架子,战时才会由师团部根据情况配属专业兵种(独立混成旅团是另一回事)。 信阳是倭寇的必救之地,这里一旦告急,首先驰援的肯定是同属十六师团的另外三个联队,而且这三个联队只能沿着大别山北麓公路,被动地朝着信阳方向进行增援,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赵骥本来的计划是集中剩余三个团从商城切入,伏击围歼从最东边固始出来的第三十八联队,可没曾想这个叫助川静三的联队长极其谨慎,出城后一点儿不贪路程,侦察得非常细致,这可就不太好打埋伏了。 再考虑到三十八联队一旦被攻,距离不远且同属三十旅团的潢川县三十三联队肯定会全力救援,到时候三个团打两个联队,搞不好就会被这块硬骨头反崩掉自己的牙。 所以赵骥临时调整了部署,让全师战力最强的一团切入到潢川和固始之间,截断三十旅团这两个联队的交通,迫使它们不得不攻击一团,从而被牵制住无法往西救援。 赵骥自己则率领第三、四两个步兵团和师直属部队急行军向西汇合原本攻击信阳的第二、五两个团,集中四个团的优势兵力争取快速歼灭此时已被孤立的罗山县二十联队。 而且打掉罗山县二十联队还能顺带切断三十旅团两个联队与信阳之间的道路,为下一步集中全师兵力聚歼三十旅团创造出机会。 这一仗的胜负关键就是一团和罗山的二十联队谁能坚持得更久。 而赵骥有信心能更一鼓速下罗山县。 罗山县二十联队此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西边的陶旺部身上,东面的留守兵力非常有限,所以早就放弃了东面外围阵地,全部集中到城墙上进行防御。 炮团的十二门sfh18型150毫米口径重炮和二十四门ledh18型105毫米口径火炮在罗山县东面一字排开,朝着东城墙就是一轮火力覆盖。 在如此多大口径火炮的齐射轰击下,夯土城墙立时垮塌,裹着城头上的鬼子掩埋进废墟里。 两个团的战士几乎兵不血刃地就攀爬越过城墙缺口,然后直冲二十联队的背后突击而去。 罗山城防瞬间告破! 在四个步兵团的前后夹击下,后续的巷战毫无悬念,仅仅用时半天,独立师就歼敌大半,剩余的数百残敌也被压制在以联队指挥部为中心的一片狭小区域内。 “不等了,二团留下继续清缴残敌,然后往东追赶大部队,其余三、四、五团及师直属部队立即开出城外,我给大家一个小时的时间休整,时间一到就立即开拔,快速奔袭潢川县”。 经过一轮兵力快速转移和攻城作战,部队现在已经非常疲劳,按照正常的作战条例,此时应该多休整一段时间才能继续作战。 不过赵骥仍然下达了继续转移的命令,因为他很清楚自己麾下的这支军队在关键时刻所能爆发出的强大意志力,根本不是军事教材上的条条框框所能限制的。 如果要按照常规战争思维来衡量人民军队的话,就不可能有四渡赤水,就不可能有巧渡金沙江,就不可能有淮河战役用铁脚板跑赢车轮子的胜利,更不可能有抗美援朝的胜利! 比如四渡赤水,超神脱凡的指挥艺术当然是其中非常重要的决胜因素,但战士们连续长途行军的能力才是最基础的硬实力保障。 三个步兵团和师属部队的战士们在短暂休整归建后,立即朝着五十多公里外的潢川县奔袭而去,那里现在只有倭寇第三十旅团部的少量兵力守城,只要拿下潢川县,倭寇的三十三、三十八两个联队就将变成暴露在野外的待宰孤军。 第179章 活捉少将旅团长 灌河位于固始县境内靠近潢川一侧,由北自南贯穿固始全县,要想从固始前往潢川就必须跨越这条河流。 刘焕的一团现在就死死钉在灌河西岸的马罡集,只要他们还在这里,倭寇第三十八联队就不敢贸然渡河——半渡而击可不是闹着玩的。 行事谨慎的助川静三没有选择强渡,而是耐心地等待第三十三联队先从西面发起牵制攻击,然后自己再从东岸渡河夹攻。 按照助川静三的预估,独立师的这支部队眼下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趁着己方两个联队尚未合围之前抓紧向南退回商城才对。 你的伏击企图都已经败露了,战场态势又如此之不利,还有必要非得硬着头皮打下去吗? 也不知道独立师的这支部队是没发现身后包抄而来的第三十三联队,还是他们的指挥官是个愚蠢的糊涂蛋,他们就这样据河而守一动不动,里里外外都透着几分诡异的味道。 肯定有阴谋!助川静三不相信能一战全歼第十三师团的独立师会派个蠢货指挥官来这里,可只是一个联队长的它并不了解现在东起信阳、西至固始的整个战场大态势,所以任凭它抠破脑袋也想不通对方为什么要进行这种无意义的坚守。 可有一点是很清楚的,那就是独立师不想要自己和第三十三联队合兵一处,既然如此,那就更得抓紧汇合才行。 第三十三联队抵达战场后,立即就按照约定从背后朝一团发起了攻击……至少是它们以为的背后。 实际上,刘焕的眼睛一直牢牢紧盯着第三十三联队的一举一动,相比于隔河对峙的第三十八联队,他把更多的兵力部署在了身后的西面用来对付第三十三联队。 三十三联队一开始进攻就感觉到了异样,这支中国军队似乎对自己的到来早有预备,不仅兵力投入充足,就连防线都显然是精心设计过的。 整个固始至潢川一线都可谓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并不适合打阻击,刘焕之前也是反复勘察后才终于选出了马罡集这个地方来设立阵地。 马罡集附近地势平是平了点,但胜在挨着灌河,当地老百姓因此修建了众多的水塘、水渠等引水灌溉设施,灌河的名称也是由此得来的。 这些纵横交错的引水设施给第三十三联队的兵力展开造成了非常大的麻烦,它们根本无法发挥自身兵力优势来铺开攻击阵线,只能以小股部队从东一块西一片的水塘、洼地、水渠的缝隙间进行突击。 如此一来,三十三联队不仅兵力优势无从发挥,就连攻击路线的选择都极为有限,而且更麻烦的是,一团早就在这些通道上布满了地雷。 雪上加霜的是,在倭军的步兵联队编制里设有炮兵、通信、辎重和反坦克四个中队,但就是偏偏不设工兵编制。 要想出动工兵,那得去找师团部申请,就连旅团部在非战时都不配置工兵。 步兵们自然不肯拿命去趟雷,它们一边用步炮和迫击炮压制对面一团的火力,一边直接跳进水塘试图涉水发起强攻。 可这些经年的水塘底全是厚厚的淤泥,人一踩下去,不使出全身的力气来休想迈得动第二步,水塘里的倭兵突击速度简直让乌龟看了都要嫌它们慢。 这些缓慢移动的倭兵给一团战士们提供了“活生生”的定点打靶目标,一团只需要派出三、四名战士就能守住一片水塘,哪怕是慢慢瞄着打,也把这些活靶子全送去喂塘里的王八。 三十三联队的倭兵们用鲜血把马罡集大大小小的水塘染得透红也没能突击上对岸去,无奈之下,只能要求灌河东岸的第三十八联队同步发起强渡两面夹击。 这时候,刘焕选择马罡集作为阻击地点的第二个因素就体现出来了——我都背水列阵了,你还怎么夹击我? 想在敌前直接搭浮桥肯定是不可能的,助川静三只能派兵沿着灌河搜罗民船,然后在炮兵的火力掩护下,组织兵力乘坐小木船发起抢滩登陆,然而效果却极其不理想。 灌河滩上几乎随处可见地挖有水渠,这些沟渠恰好给一团的战士们提供了可供避炮的战壕,再加上河滩土松泥软,炮击威力大为削弱,根本无法压制得住一团的封锁火力。 临时抢来的木船也只能在船艏布置一挺轻机枪作为突击火力,连重机枪都放不上去(后坐力太大),而且这些小船还不扛揍,稍微挨上几发机枪弹就会漏水倾覆。 更难的是船只数量、载员都太少了,不光每批次能送上岸的兵力不足以直接发起攻击,关键是下批次的后续部队还得等着上批船只返回后才能再出发,这么一来一去等到第二批士兵登岸时,第一批的登岸士兵已经被压在滩头死得差不多了。 两个联队只能不约而同地把部队撤下来进行休整,然后再想新的办法重新组织进攻。 可就在这时,留守潢川的旅团长佐佐木到一忽然给两个步兵联队同时发来告急电报:独立师主力正在猛攻潢川县城,速速回援!!! 接到电报的助川静三整个人彻底懵圈了,这场仗到底是怎么打的!师团部和旅团部的人都在搞些什么!开打这么久了,竟连独立师的主力究竟在哪儿都确定不了吗!为什么整片战场上到处都是独立师的主力! 不理解归不理解,潢川还是必须得去救的,旅团长佐佐木少将可还在那个县城里面。 聚歼一团已成非分之想,助川静三只好请求第三十三联队发起牵制攻势,掩护自己往北又多走了将近十公里路离开ig18步炮射程来分批把士兵渡过灌河。 一来二去,等三十旅团的两个步兵联队合兵一处时又浪费了好几个小时。 而就在这段时间里,赵骥已经踏进了佐佐木设在潢川县的旅团指挥部里:“狗日的是死了还晕了?” “报告,没死,是被炸晕了”。 “绑起来看好了,别让狗日的自杀了,我要用它跟战区司令长官讨赏的”。 第180章 全歼第三十旅团 灌河西岸,等第三十八联队利用数量有限的小木船好不容易才把部队渡过去时,不觉间竟已折腾到了傍晚时分。 已成惊弓之鸟的两个步兵联队丝毫不敢逗留,它们立即合兵一处朝着潢川急速行军。 刘焕兵少不敢脱离阵地强行阻截:“马上转移,全团渡河,我们到东岸去,凭河堵死倭寇的退路!” 两个联队的倭寇以急行军的速度朝着潢川疯狂赶路,它们现在唯一的指望就只剩旅团长佐佐木到一能超神发挥,仅凭旅团部那点可怜的兵力挡住独立师主力的进攻,能撑到自己回援。 可惜,寄托着两个联队近七千人全部活路的佐佐木到一并不具备极限守家的能力。 刚走出不远,前方就隐隐约约传来“轰隆隆”的发动机轰鸣声,然后排头的倭兵们就大呼小叫了起来:“战车!战车!” 由二十四辆德制2号坦克和三辆1号坦克组成的独立师坦克团,在步兵的伴随掩护下,就像热刀切黄油一般轻松地插进了倭军的阵线之中,迅速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潢川、固始地区地势平坦,处于行军状态的倭寇又没有工事可以依托,在2号坦克的20毫米口径机关炮扫射下,试图阻拦的倭兵们被打得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不好找。 步兵联队的正常武器配置中是没有专门的反坦克炮的,它们现在唯一能拉出来扛一扛的就只有九二式步兵炮了。 ps:师团一级会配有一个反装甲中队。 两个联队长强令步兵上前发起血肉冲锋,掩护己方的九二步炮进入射击位置,瞄准冲在最前头的一辆2号坦克射出炮弹。 “轰!”一团巨大的火球顿时在坦克前装甲上爆开! 待火光散尽,中弹的2号坦克熄火停滞了几秒钟,但很快就再次启动,慢慢把炮口转向倭军的步炮方位。 “突突突”,一长串的20毫米炮弹激射而出,打得九二步炮四周的倭军碎了一地,弄得炮身上沾满了白的、红的脑浆血肉。 九二步炮虽然口径足有70毫米,但炮管身长却仅有8.79倍口径,是典型的“短而粗”形制。 这种炮最初就是针对中国战场的特点而设计出来的,中国军队的装甲力量几乎接近于零,所以只需要考虑反步兵杀伤力就足够了。 大口径设计是为了能提高炮弹的杀伤范围,短身管射击则是为了减轻全炮重量,方便在中国恶劣的道路条件下也能随时为步兵提供伴随火力。 可是与此同时,短身管设计也使得九二步炮的炮口初速仅有一百多米每秒,作为对比,差不多口径的德制pak反坦克炮的炮口初速能达到超过九百米每秒,这就让九二步炮的反装甲能力十分叫人捉急了,打在2号坦克身上就和迫击炮差不多,最多能震得驾驶员头晕耳鸣,击穿装甲就基本不用想了。 何况,倭军大多数时候还不会携带穿甲弹,因为打步兵当然是要用高爆榴弹了。 坦克团所到之处,倭兵们只能纷纷鬼嚎着避让开,紧跟在坦克团后边的四个步兵团趁机从倭军阵线缺口一拥而入,把倭军分割成多个小块,然后再利用兵力优势聚而围歼。 “集中火力!先打步兵!”助川静三赤红着眼睛下达命令,“敢死队就位!到了你们报效天皇的时候了!” “板载!” 几个头缠膏药带的倭军敢死队奋勇站起身来,准备冲上去用身上绑满的炸药跟独立师的坦克同归于尽。 “轰!轰!轰!”一排大口径炮弹呼啸着砸进倭军人堆里,其中一发正中敢死队附近,巨大的气浪立时把起身想要冲锋的敢死队员掀翻在地。 “轰!”随着一声惊天巨响,身上绑满炸药的敢死队员被炸得尸骨无存,连带着把旁边刚给它们鼓完劲的助川静三也炸得口喷鲜血,显然是内脏大出血没得救了。 配备了牵引车的炮团也有非常高的机动性,具备伴随步兵野战行军的能力,他们的及时加入成了压垮三十旅团两个联队的最后一根稻草。 正面有坦克,头顶落重炮,大量伤亡的倭军被打得建制全乱,除了各自为战、垂死挣扎以外再无别的办法。 扛不住如此猛烈攻势的倭军残兵们只能被迫撤退,朝着来路溃散逃命,但它们忘了,之前着急救援潢川的它们并没有来得及清除干净后路,而且还横亘着一条灌河。 好不容易才逃到灌河边上的倭兵们望着漫漫河水欲哭无泪,它们不敢集体抱团泅渡,只能分散开寻找对岸没有守兵的河段跳水求生。 一团的战士们驾着木船在河上往来巡视,看见跳水的倭兵就先用竹竿把它们摁进水里喝涨肚子,然后再用套杆拴住脖子提溜上船捆绑起来。 少数侥幸游到东岸的倭兵也别想跑得掉,刘焕早就安排了部队以战斗小组为单位在东岸分散开抓捕俘虏,就算能躲过一团游兵的,在它们的前方都还有固始、霍山、六安三县的驻防新兵在等着的。 赵骥分出部分兵力追剿清残,另一部分负责打扫战场,这次战役先在扶经吃掉倭军一个大队,又在罗山吃掉一个联队,最后再吞掉了整个三十旅团两个联队,整个第十六师团几乎被完全打残,遗弃了大量的武器物资给独立师。 比缴获的倭军武器更多的是,是扶经、罗山、潢川、固始、商城、六安、霍山七个县里囤积的国军武器。 国军在武汉会战期间在战场上丢弃了海量的武器装备,倭军缴获这些东西后无法自用,只能囤积在各县仓库里打算用于武装伪军部队,这些装备自然也就都只能便宜独立师了。 当然,系统的奖励也是少不了的。 “叮,恭喜宿主歼灭倭寇第十六师团,相关奖励将在宿主指定地点后予以发放”。 收复了县城就能按计划收容灾民了,军队也能再进行一波扩充,独立师的实力即将再次膨胀。 第181章 准备开办工厂 第十六师团被成建制歼灭掉三个联队加一个旅团部,再加上之前同样被歼灭掉三个联队加一个师团部的第十三师团,整个武汉地区的华中派遣军大受震撼。 目前,华中派遣军司令冈村宁次正在筹备发动新的战役,以求驱逐随县、枣阳一带的国军部队来确保平汉铁路的运输安全。 按照冈村宁次原本的作战计划,是准备出动第三十三师团和第十六师团的,现在第十六师团被歼,整个战役只能无限期延后。 而且由于兵力短缺,就连平汉铁路的守备都开始显得捉襟见肘,冈村宁次只得放弃了黄安、麻城、罗田、英山、岳西五个县城,进一步收缩兵力把固守平汉铁路作为眼下最紧要的优先任务。 赵骥趁机再次收复五县之地,加上之前的七个县,鄂豫皖根据地已经据有了十二个县城。 按着之前与郭勋祺的约定,赵骥利用新收复十二县的财粮税收和土地收容了大量的难民,并在之前一个新兵师的基础上又多招募了一个师。 当然,这两个新兵师名义上不能叫师,因为重庆方面是绝对不会批编制的,赵骥只能继续挂着独立师的羊头,把原先的老部队改称为独立师第一支队,另外两个新兵师则称为第二、第三支队。 为了统一装备减轻后勤压力,这三个支队全员换装缴获的倭军制式三八步枪,其中作为核心战力的第一支队直接按倭军编制标准来配属轻重机枪和迫击炮、掷弹筒,但伴随炮兵则继续装备ig18型步兵炮,同时还加强配置火焰喷射器、st5速射炮、博伊斯反坦克枪等特种装备。 第二、三支队则只能把轻机枪配属到连一级、重机枪配属到营一级,迫击炮的配置数量和口径大小也较第一支队要差上一些,但作为火力弥补,赵骥把缴获的倭军九二步炮配给了这两个支队。 一番操作下来,第一支队的装备水平已经和倭军常备甲种师团相当,甚至略有超出,而第二、三支队的装备水平则差不多相当于国军最精锐的嫡系中央军水平,并在伴随炮兵火力上大大超出。 除此外,新收复的十二县还每县组建一个只装备轻武器的独立大队(团级编制),只不过出于财政压力的关系,这十二个大队都是半脱产,除军官是全职外,兵员只享受部分津补贴,作为农闲时接受集中军事训练和日常维持村镇治安的经济补偿。 在清点各县仓储的时候,一条特别的消息报告到了赵骥的案头:在新收复的麻城、罗田、英山三县发现了一些倭寇遗留不明用途的机器。 其实哪里是倭寇遗留,赵骥一听地点就知道是系统的奖励,因为这三个县正是自己指定给系统的奖励发放位置。 系统这次的奖励不是武器,而是全套的小型发电厂设备、矿业设备和军工生产设备。 按照系统的提示说明,发电厂设备是比照金陵电灯官厂来发放的。 金陵电灯官厂成立于清末宣统年间并一直延用到解放后,因为当时发电主要是用于提供照明,所以电厂都叫做电灯厂,这家发电厂共安装三台一百千瓦的发电机,这个规模虽说放在后世都不好意思称之为厂,但在民国时却是不折不扣的发电大厂,足以给根据地新生的工业体系提供电力。 矿业设备是比照萍乡煤矿发放的,包括了盛宣怀当初从德国引进的整套采挖设备、运输设备和洗煤设备。 军工生产设备是比照浙江铁工厂发放的,这个由桂系 大佬黄绍竑主持兴建的军工厂高峰时可以月产步枪千支、轻机枪五十挺、手榴弹五万枚和迫击炮弹过千发、子弹过百万发。 这次系统的奖励不可谓不丰厚,但问题也紧接着就随之而来——没有相关的工业技术人才。 有了设备却没有会组装会操作的人才,赵骥正在头疼的时候,廖春华却派人送信叫他赶紧回石子咀机关总部一趟,因为顶头上司铁军长跑到大别山来视察部队来了。 好端端的,铁军长不待在皖南军部跑我这儿来干什么? 见面后,廖春华这个鄂豫皖根据地一把手直接把接待事宜丢给赵骥就整个人原地消失了,赵骥知道肯定是因为副军长跟他私下通气说了些什么,作为副军长亲信心腹的廖春华为了表明立场,必须要跟铁军长划清界线。 铁军长和副军长不和在新四军内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由于铁军长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恢复党籍,所以无权参加东南局的会议,再加上皖南地区的新四军本部都是跟着副军长一路厮杀出来的原井冈山留守部队,所以铁军长根本无法正常履行军长职务。 铁军长自参军以来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他本人性格又颇为高傲,一怒之下便打算另寻一处可以发挥自身能力的所在。 在原本的时空轨迹里,铁军长这时候已经气得几次提出辞职了,但现在则多了一个选择,因为独立师跟挺进师一样是原十军团系统的,不是副军长的嫡系部队。 而且,一手从零拉起独立师的赵骥之前是跟副军长闹过意见的,明显不是一路人。 挺进师那边已经有陈主任当家的江南指挥部在领导了,铁军长不想再去惹出是非,干脆就来了大别山,这边虽说有个廖春华当家,但他的资历太浅,和副军长、陈主任差着好几个级别,只要赵骥愿意支持自己,铁军长想压倒廖春华不是难事。 铁军长先是询问了独立师目前的发展状况,赵骥老老实实地都做了汇报。 铁军长一听吓了一大跳,这个赵骥也太能拉队伍了,短短时间内竟把独立师搞成了一个军的规模,而且还是超额编制的一个军,就这还没算各县的十二个独立大队! 这忒么全加起来差不多都是一个集团军了! 铁军长有心接手指挥权,但他素来心高气傲,不好意思腆着脸直接说,只能讪讪地问道:“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第182章 铁军长的帮忙 铁军长这一问正是刚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有有有”,赵骥忙不迭地点头大吐苦水,“独立师刚在倭寇手里缴获了几套采矿、发电和军械生产设备,可惜我们没有合格的工程师和技术工,不知道军长你能否帮忙招募一些,待遇上我们一定尽力从优”。 铁军长心头本就对分走独立师部分指挥权有所愧疚,眼见赵骥有求于己,当即满口答应说:“行,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铁军长凭着早年偌大的威名,在海外和国内都有大量的拥趸与人脉,而且这些人里面很多都是爱国知识分子和进步实业家,从中招募工程师不是难事。 “不过……技术工人就不太好招了,就算能招得到也不会太多,恐怕很难满足开厂的需求”。 “这一点我倒是有办法解决,但就是需要军长你以私人名义跟国军那边联系一下”,赵骥想借国军的手办事必须取得鄂豫皖军政委员会的同意,程序上太麻烦,不过铁军长做事却不需要取得军政委的同意。 “我刚在潢川活捉了倭寇第三十旅团长佐佐木到一,这家伙可是堂堂少将军衔,我准备拿它跟南边的薛岳换些原汉阳兵工厂的工人,额……还可以再免费加送他几千具倭寇尸体和联队旗、旅团旗什么的”。 汉阳兵工厂是个集采矿、发电、冶金和军工生产为一体的工业复合体,在临近倭寇进攻武汉前才仓促搬迁南撤,目前大量的工人都正捏在薛岳的手里。 薛岳是个好大喜功、沽名钓誉的性格,后来的四次长沙会战时没少虚报战功,赵骥估计他一定会非常喜欢自己送上的这份大礼。 依铁军长往日的性子是绝对瞧不上赵骥的这点花花肠子的,不过眼下形势比人强,何况也不是什么违背原则的坏事情,他虽然心头不喜,但还是点头应承:“好,薛伯陵那边我自会给他去信”。 薛岳和铁军长早在大革命时期就曾一起在孙大总统身边共事,算是老熟人了,彼此间当然说得上话。 帮完忙,铁军长这才提出自己的要求:“独立师刚刚扩编,新组建的第三支队就由我来负责操练吧”。 以铁军长的性格和职务,能讲出只负责第三支队的训练的话已经算是难得纡尊了,要不是之前在皖南受的憋屈太多,他才不会来跟一个下属说这些话。 “那怎么行”,赵骥想也不想就一口答到。 铁军长闻言心中“咯噔”一下,不禁顿时腾起一丝愠怒,这个赵骥是属狗的吗,刚才求我办事的时候还言笑嘻嘻,现在居然说变脸就变脸,这也未免太护食了点吧。 赵骥慢慢续道:“如果军长只负责三支队的话,那二支队和各县的独立大队怎么办?” “久闻军长是练兵高手,当年的北伐铁军可是威震天下,要是军长能把独立师也给操练成铁军的话,那武汉的冈村宁次可就要坐不稳椅子啰,哈哈哈”。 铁军长是个爽朗的人,他先是一怔,然后随即就也“哈哈”的跟着笑了起来:“你小子……居然敢拿我开涮,好,那你我就联手让倭寇也好好见识一下当年的铁军威名”。 赵骥才不担心抢班夺权的事情,一来铁军长是个直肠子的标准职业军人,他要是喜欢玩蝇营狗苟的花招又怎么会得罪王明混到今天这个地步。 二来现在独立师的三个支队分别由刘焕、陶旺、曹路担任队长,各层军官也都是自己当年浙东培养出来的嫡系,不是铁军长说拉就能拉得走的。 谈及当年的北伐铁军,铁军长不禁胸中豪气勃发,他当即连夜拟定好独立师未来的练兵计划报给陕北中央,准备大展拳脚干上一番。 当然,铁军长在报告里也没忘大大夸奖了赵骥一通,同时也把歼灭第十六师团的功劳一并呈报。 后边的事情都进行得很顺利,铁军长现在恨不得天天睡在军营里,把一众新兵练得叫苦不迭,私底下甚至还给这位新来的不苟言笑的军长起了个“辣手阎罗”的别号。 苦归苦,但在铁军长的用心操练下,部队的战斗力也肉眼可见地迅速成长了起来。 另一边,几名旅欧回国的工程师在铁军长的号召下毅然选择了前来大别山参加革命,薛岳也在笑纳了佐佐木到一这份大礼后,直接把一千多名技术工人和家属送来了大别山区。 全套设备是现成的,工程师有了,技术工人也有了,赵骥又招募了足够的普通工人,发电厂、煤矿和军工厂很快就相继开工建设,预计半年后就可以初步投产。 而收到礼的薛岳先是指挥部队假意往北小规模进攻了一下子就迅速回撤,然后往重庆报了一份歼灭倭寇一个旅团,击毙旅团长佐佐木到一少将的捷报(不敢把活的往重庆送,直接下手弄死了)。 为了保持长期合作关系,同时也是为了封口,不敢独占全部好处的薛岳特意在捷报里说是和新四军联手作战才取得这场大胜的,自己只歼灭了第三十旅团两个联队,另一个联队是独立师歼灭的。 利益均沾本来是薛岳的一番好意,可不曾料到的是,微操大师在收到这份战报后既惊又惧。 娘希匹!这个独立师才刚歼灭了第十三师团三个联队,现在又歼灭第十六师团一个联队,而薛岳拥兵二十多万也不过歼灭了两个联队而已。 这个独立师居然这么能打? 左思右想的微操大师表面上依旧把薛岳的九战区和新四军独立师通电嘉奖了一番,并抠抠搜搜地给赵骥发下一千大洋的奖励。 暗地里,微操大师则给毗邻大别山的顾祝同三战区下达了一份“防共”密令,要求他想办法全力压缩新四军的活动空间,排挤逼迫新四军北上,把他们顶到与倭寇直接作战的最前线去。 借刀杀人、驱虎吞狼是微操大师的成名绝技,现在自然要用来对付新崛起的独立师。 第183章 通风报信 微操大师的命令很快就逐层下发到了第三战区军一级的长官手里。 五十军军长兼144师师长的郭勋祺在接到密令后大为震惊,这是怎么啦,开战以来倭寇一路势如破竹,现在好不容易才稳住战线,居然这么快就又要闹出兄弟阋墙的闹剧来! 忒么的!郭勋祺狠狠用拳头捶了一下桌子。 其实在原本的时空轨迹中,微操大师也会在大概半年后下达这份防共密令,赵骥和独立师的出现不过是把这个时间稍微提前了一些。 和历史上原本做出的选择一样,郭勋祺立即就叫来了自己的心腹参谋处长胡杰:“你马上把这份密令通知赵骥,事关机密,你亲自跑一趟,千万不要让其他任何人再知道这件事”。 胡杰接过密令一看,顿时整个人就僵在了当场,他不敢耽搁,立即就匆匆离开五十军部往西而去。 事态严重,胡杰走得很急,浑没注意到就在军部的另一侧南屋窗户缝里,五十军政治部主任陈去惑正紧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去,去个人跟着胡杰,看看他去的是什么地方?” 陈去惑是黄埔六期毕业生,他不是川军系统的人,而是微操大师安插进五十军的眼线,也算是充当监军的角色。 胡杰一路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独立师师部找到赵骥:“赵师长,出大事了!” 听胡杰说完前因后果,赵骥倒没有太吃惊,毕竟他对这份密令早有预料:“好,我知道了,我会留意的,请代我多多拜谢郭大哥的好意”。 “我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不然很容易引人怀疑”,胡杰完成郭勋祺交待的事情后就准备起身告辞。 “等等”,赵骥忽然叫住胡杰,“替我带句话给郭大哥,若今后事情旦有缓急,我们这边随时虚席以待”。 不过是暗中通个风而已,能有什么缓急?胡杰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胡杰急急离去,赵骥却叫来了特务连长许二牛:“马上带人跟着胡杰,如果路上发生意外的话,就动手把他救下来”。 历史上,陈去惑就秘密抓捕了胡杰送到顾祝同面前告密,逼得郭勋祺差点直接原地投了新四军。 胡杰取道岳西县,然后进入第三战区防区内的池州。 刚一踏进池州地界还没进城,几名国军士兵就当道拦住了胡杰:“胡处长,跟我们走一趟吧”。 胡杰心头暗道不妙,但面上依旧强自镇定道:“我认得你们,陈主任身边养的狗嘛,怎么,没有郭军长的命令你们敢动我?” “少拿郭军长的名头吓唬我,不怕告诉你,我们是奉顾长官的命令来拿你的”,对方显然不把胡杰的口头威胁放在眼里,“再说了,你干的事已经全泄了,郭军长自己稍后只怕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吧”。 胡杰心脏“砰砰”猛跳,他很清楚顾祝同对通共的防范心有多重,这种事只要有嫌疑就够了,根本不需要什么铁证,尤其对于自己这样一个小小的师级参谋,那肯定是宁错杀不放过了。 何况郭勋祺亲共在第三战区内部又不是什么秘密,第144师不仅公开接受过独立师的游击战培训,郭勋祺本人也亲自出席过新四军举办的篮球友谊赛,甚至还招待好友陈帅在自己的军部住过一段时间。 自己绝对不能被抓到战区司令部去,否则通风报信这件事就坐实了! 胡杰转身就跑,但很快就被对方追上摁倒在地。 胡杰拼命挣扎,但对方人多,根本挣扎不脱,就在全身力气耗尽之时,他忽然感到按在身上的力量霎时消失无踪。 胡杰诧异地转过身来,只见一帮百姓打扮的壮汉抄着刺刀和前来抓捕自己的人搏杀成一团。 这帮百姓显然都是练家子,出手间招招致命,陈去惑身边那些政治部的中央军士兵完全不是对手,片刻间就被杀死大半,剩下几个想要逃跑,但也被追上一一全部刺倒在地。 “胡处长,没受伤吧?”许二牛走上前扶起胡杰。 “许连长?”胡杰是认识许二牛这个赵骥身边人的,“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许二牛憨憨笑道:“我们师长怕你路上出意外,所以特意吩咐我们暗中护送你安全返回”。 “有劳了”,胡杰道谢说,“麻烦你们再送我回军部去,我担心路上万一再有波折”。 在许二牛的护送下,胡杰终于安全回到了五十军军部:“军长,不好了!我送信的事被陈去惑那个混蛋发现了,他还派了人半路抓我,说要把我送到战区司令部去,幸好有赵师长派的人把我救了下来”。 郭勋祺吃惊不小,他立即询问道:“抓你那些人可处理干净了?” “全干掉了,一个也没逃脱,尸体也直接运回独立师防区去了”。 “这就好!”郭勋祺握了下拳,“你现在马上藏到独立师去,我会对外说你外出公干失踪了,就算陈去惑告到顾祝同面前去,老子也会给他来个抵死不认”。 郭勋祺跟胡杰不同,以他的职务可不是顾祝同想抓就能随意抓的,要是没有拿得出手的证据,一众川军同僚首先就不会答应。 胡杰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现在自己的安全就是郭勋祺的安全,他也不再废话,立即就换了身百姓装扮打算在许二牛的保护下返回大别山,否则一旦陈去惑察觉到异常,随时都可能通知顾祝同强行抓捕自己。 “哦,对了”,胡杰想起赵骥让自己带的话,“赵师长让我给军长带句话,说是事情旦有缓急,独立师随时虚席以待军长”。 “哼,我能有什么缓急,别说他陈去惑了,就算是顾祝同又敢拿我怎样”,郭勋祺挥挥手道,“快走吧,你在这里多耽搁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胡杰一路不敢停留,直到踏进了独立师驻防的岳西县地界才终于松了口气。 等再次回到石子咀师部时,赵骥早已先知般的等在了里面:“胡处长,欢迎你加入独立师”。 第184章 二虎相争之计 在赵骥的安排下,胡杰就在石子咀师部住了下来,只不过为了不给郭勋祺招惹麻烦,他暂时被限制了活动范围,不能公开露面。 赵骥随即派人请来了铁军长和另两名班子成员,向他们通报了微操大师下达的防共密令内容。 “这哪里是要防我们!”铁军长霍的站起身来,“他这分明是要逼我们去死!” 廖春华也着急得不行:“必须马上通知东南局,让皖南那边也好有个准备”。 “不止是皖南,江南指挥部也要一并通知”,杜斌彬连忙补充,“苏南也隶属于第三战区,那里一样有顽固分子的大军”。 在这件事上,四个人的意见高度统一,独立师当即就给东南局和江南指挥部发去了电报。 铁军长虽然和副军长在闹个人意见,但他并不愿意见到皖南部队陷入危机,在给东南局的电报中,他专门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建议皖南部队立即往江苏转移,和江南指挥部的部队合兵一处,避免孤军深处于国军重兵集团的包围之中。 同时,铁军长还使用军部电台直接联系了陕北,希望中央能直接向东南局下达指示。 很快,东南局和江南指挥部就分别回电了,只不过回电内容却大不相同。 在东南局的回电中,他们指出皖南山区足以支撑新四军本部生存和发展,并认为国军部队不可能直接与新四军发生武力冲突。 东南局更是在回电中指出独立师现在已经划归长江局指挥,不应该越过长江局插手东南局的事务。 铁军长看到这份回电时脸都气得发青了,不要插手东南局事务这句话哪里说的是独立师,分明就是说给他这个军长听的。 江南指挥部的回电则一看就是陈帅的风格,话里话外都让人听起来十分舒坦。 电文先是感谢了独立师的及时预警,表示他们那边一定会做好斗争准备,同时提醒独立师也要多加当心,和江南指挥部之间应该多保持沟通,必要时两部还可以互相策应发起作战。 最后,电报点明了胡杰的身份,说他是我方的地下党员,请独立师在顾及郭勋祺处境的情况下,对胡杰予以妥善安排。 该提醒的都已经提醒了,至于能不能改变原本时空中皖南的那出惨剧,就只能等顾祝同真正动手的时候再说了。 至于胡杰,赵骥直接把他留在了身边继续担任参谋工作,但是不能使用真名或者外出露面。 与此同时,安徽休宁县的第三战区司令部里,一场阴谋正在酝酿。 “顾长官,郭勋祺通共乃是确凿无疑的事情”,五十军政治处主任陈去惑猴儿献宝似的表功道,“要是再留他待在军中,迟早都是一场祸事”。 “哼”,顾祝同不满地轻哧一声,“三战区有谁不知道郭勋祺通共,可你得有证据啊,这事儿都怪你失手放走了他的参谋处长,现在反而打草惊蛇不好抓他把柄了”。 陈去惑邀功不成反被埋怨,有些不甘心地嘟囔着:“通共这种事儿哪还需要什么证据,27年我们清党的时候,杀了那么多的左派,也没见要什么证据”。 顾祝同听他如是说,不禁怒气更盛:“蠢货,郭勋祺是那些左派文人吗,他手头是有兵的,川军各部又同气连枝,岂是说动就能动的,这件事我自有主意,你只用盯好郭勋祺就行了”。 斥退陈去惑以后,顾祝同默思良久,然后叫来一名参谋:“以战区司令部的名义给新四军和五十军发一道命令,把岳西、霍山两县划给五十军驻防,收回他们原先的南陵、繁昌、铜陵三县驻地,让郭勋祺立即率部去接防”。 哼,你郭勋祺不是亲共吗,可要是你们两家要在同一个盘子里抢肉吃的话,我倒要看看你们谁会让谁? 三战区的换防命令发到新四军部时,铁军长怒道:“顾祝同存心不良,这是二虎相争之计,他是想逼我们要么让出防区,要么就得跟川军反目成仇”。 五十军现在失去了原有的驻地,如果独立师坚持不肯让出岳西、霍山二县的话,到时候就算郭勋祺不愿意兵戎相见,他手底下的军官和士兵们也肯定不会答应善罢甘休。 铁军长不是玩政治的材料,只能找来赵骥商量办法:“你小子是长了八个心眼的人,现在该怎么办,赶紧给我出个主意”。 赵骥听铁军长说完顾祝同的换防命令后不怒反喜,他其实早就对郭勋祺的五十军第144师垂涎已久了,要知道这可是当年能硬扛住整个中央红军的川军模范师,如果能把这支部队拉到独立师这边来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正愁没机会嘞,没想到顾祝同就把这块肥肉送到自己嘴边来了。 “军长,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可以让出防区给五十军,但只让县城不让农村,只让军队不让政府”。 “等五十军进入岳西、霍山二县后,我们只要控制住五十军的粮饷补给,就不愁他们不听我们的话,然后再花时间逐步分化拉拢,把顽固分子排挤出去,最后就算不能让五十军直接入伙,至少也要让他们暗中为我所用”。 铁军长疑惑道:“理是这么个理,可具体该怎么操作呢?” “请军长公开邀请郭军长到我们军部来商议换防事宜,到时候我陪着军长跟他谈”。 “好”,铁军长对赵骥十分信任,“那这件事我就交给你来处理了”。 当天,赵骥就以铁军长的名义给第三战区司令部发去明文,邀请郭勋祺到新四军军部协调防务交接的事宜,免得双方因为沟通不畅而产生误会。 顾祝同接到邀请电后一脑子的不理解:“新四军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还真肯把地盘给让出来?” 不管顾祝同想不想得通,铁军长的这个邀请都是合情合理的,明面上挑不出任何理来,何况换防的命令也是他自己下达的,总不能公开说我就是想让你们两家打上一架的吧。 第185章 不负模范之名 在顾祝同点头同意后,郭勋祺直接光明正大地来到位于石子咀的新四军部协商换防事宜。 为表尊重,赵骥亲自出门迎接,他一见郭勋祺就远远快步上前:“郭大哥,欢迎你”。 郭勋祺高兴地和赵骥敬礼握手,然后四下扫了一眼问道:“不是你们军长请我来的吗,怎么没见到他人?” “郭大哥勿怪,我们军长已经把换防的事全权委托给我负责了”,赵骥笑着和郭勋祺并肩而行,“郭大哥你想必也已经看明白顾祝同的险恶用心了,这里头的名堂太多,有些话关系不到位的话不好开口”。 “我们军长知道你我往日有交情,为免两军之间发生冲突,因此才让我先来谈,他本人会在晚上专门设宴欢迎大哥你”。 郭勋祺和铁军长一样是个豪爽性格,何况对方又是出于公事为先的目的才安排赵骥这个自己的熟相识来谈,倒也完全可以理解:“好,我素来钦佩你们军长为人,既然如此,那我们两兄弟先谈当然最好”。 步入会议室,两个熟人也懒得客套寒暄,直接就切入正题。 “郭大哥,顾祝同此举分明是想逼你我二虎相争,他再来坐收渔翁之利,我们可万万不能如他之愿”。 “这是当然,我最恨的就是大敌当前却非要兄弟反目”,郭勋祺对打内战可以说是深恶痛绝,“不过五十军原有的防区已被收回,我手下这两个师万把兄弟总得要有个落脚之处吧”。 不想打内战是一回事,可身为军长,郭勋祺必须要对自己麾下的万余官兵负责。 赵骥当然知道郭勋祺的难处:“这一点大哥可以放心,我们军长已经同意把岳西、霍山二县让给你驻军了”。 郭勋祺听赵骥答应得如此爽快,心口最大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只要五十军能有落脚之地,其他的事情就都好说。 “不过嘛……” “不过什么,老弟你但说无妨”。 “不过川军的军纪想必大哥你自己也心里有数”,赵骥面露难色道,“我们唯一的条件就是五十军进驻二县后不得骚扰百姓”。 “只要大哥你同意这个条件,那我军就立即与你们换防”。 “这……”这下轮到郭勋祺为难了,模范师打仗是拼命,可军纪也不比国军其他部队强多少,尤其现在还是异乡作战,即便郭勋祺下令不准扰民,恐怕也很难约束得住手下的那帮骄兵悍将。 川军刚出川时,本来是划归山西的第二战区的,结果他们进入山西后根本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就把晋绥军的仓库给抢了,气得阎老西找到微操大师,要求把川军划给徐州的第三战区。 友军都敢抢,就更别提普通老百姓了。 眼见郭勋祺迟迟不语,赵骥这才又续道:“若是大哥做不到的话,我们还有第二个提议”。 一听还有第二个选择,郭勋祺赶紧问道:“好好好,你说,你说”。 “如果大哥你实在约束不住部下的话,我军可以让出县城给你们驻扎,但要在农村地区保留部队,用于保护百姓不受骚扰”。 “这……”郭勋祺本以为自己肯定能接受得了赵骥的第二个选项,可没想到在对方退了一步以后,自己却依旧无法答应。 郭勋祺太了解自己手下那些兵痞的德性了,他们怎么可能老实听命,哪有不偷偷摸摸出城扰民的,到时候万一和城外的独立师打起来了,岂不就正中了顾祝同的算计。 更关键的是,重庆拨来的军粮在层层克扣后根本不够士兵填饱肚子,如果不让士兵劫掠乡里的话,这帮当兵的还不得把县城给闹翻天。 赵骥看着郭勋祺既为难又尴尬的样子,便知道他已经落入了自己的话术陷阱中。 今天谈判的每一步条件都是赵骥提前设计好的,先是提出一个看起来很简单,而且还非常光明正大,但郭勋祺偏偏却无法满足的条件——不准扰民。 这个条件可谓是冠冕堂皇无可指责,任谁也不能说赵骥这个条件过分。 第二步,好吧,我体谅你的难处,主动退一步放宽条件,让你进城也行,但我要保留农村地区的部队,目的则是为了保护老百姓。 什么!连这也做不到!你的士兵居然要靠劫掠百姓才能吃饱饭!这种话你能说得出口吗? 郭勋祺此时已经羞愧到了极点,堂堂国军,居然连与民无犯这么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到,一直标榜为爱国爱民的他简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才好。 见情绪已经到位了,赵骥这才叹了口气坦诚说:“郭大哥,我早知道这些条件你做不到,我是故意拿来激你的”。 “激我?”郭勋祺茫然抬起头看着赵骥。 “对,故意的”,赵骥盯着郭勋祺的眼睛说,“郭大哥你是个有理想、有正义感的军人,川军的弟兄们也都是好样的,战场上是敢跟小鬼子拼命的”。 “可郭大哥你扪心自问,你麾下的这支模范师当真可以被称作军中楷模吗?” 第144师战力强悍,台儿庄战役期间,曾以劣势兵力主动向倭军久留米师团发起攻击,激战整整三个昼夜,牵制其不得南下,是国军中极少数敢于脱离阵地同倭军野战的部队,不可谓不彪悍血性。 郭勋祺素来以自己亲手练出的这支强师为傲,但现在经赵骥这么一问,他才猛然警觉第144师与人民军队之间天差地别般的本质区别。 是啊,连最基本的不扰民都做不到的部队,还配被冠以模范之名吗? “赵老弟,让你见笑了”,郭勋祺整整军装坐得笔挺,目光中透出一股子坚毅之色,“直接说吧,你打算怎么做,老哥哥一定全力支持配合你”。 “只要能让我第144师不负模范之名,我郭勋祺什么压力都愿意一肩担!” “这事儿其实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要想重塑一支部队,当然要先从思想上着手,赵骥直接给出答案,“那就是要让战士们明白他们到底是为谁而战”。 第186章 新的政委来了 得到郭勋祺的表态支持后,赵骥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将郭大哥你的嫡系144师军官分批集中到独立师军官培训班接受政治轮训”。 “以连为单位,由独立师派遣政工干部进驻,对士兵开展思想教育,并按照独立师的建军方式组织成立士兵委员会”。 从个人利益角度来看,赵骥的这两项建议简直是在挖郭勋祺的根,会从根子上夺走郭勋祺对第144师的控制权,换成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答应。 但赵骥相信郭勋祺是会同意的。 因为在原本的时空轨迹中,郭勋祺将会于明年(1939年)夏先被撤销第144师师长的兼职,再于秋天被撤销五十军军长的职务,当时第144师群情激愤,要求调转枪口直接跟中央军开干,是郭勋祺以不能破坏抗日局面的理由强行压了下去。 第144师的官兵又集体请愿加入新四军,郭勋祺也为此亲自联系了副军长,但被副军长以不能破坏团结抗日的理由谢绝了。 再后来的1940年皖南事变时,此时郭勋祺已经解职回家,但第144师仍然集体拒绝进攻新四军,并因此被顾祝同宣布为叛军。 种种事迹表明,与皖南地区新四军本部相处日久的第144师,包括郭勋祺本人在内的上下官兵都非常羡慕和向往我军,我们的建军方式在他们内部是有着广泛的民意基础的。 果不其然,郭勋祺在稍微犹豫片刻后,就咬着牙下定决心:“行,这两点我都同意了”。 这两点是最难做出的决定,郭勋祺既然这都能答应,那其他的细节就都不是难题了。 “第144师的全部所需补给,除重庆方面下拨的以外,不足的部分将由独立师进行补充,但我们需要郭大哥你配合架空重庆委派的县府行政官员”。 “这个没问题,小事情而已”,作为一支军阀部队,第144师的官兵对如何刁难县府文官不能正常履职是熟手行家,再加上我党强大的群众组织能力,没有军队当靠山的国府官员想从岳西、霍山二县征粮拉丁,简直不比让他们登天容易多少。 “陈去惑是重庆派来的监军,这个人不能留,必须要严密地监视和控制起来,否则我们的计划很可能刚一开始就会被扼杀”。 “这个人……有点不好办”,郭勋祺对陈去惑毫无好感,甚至巴不得早点把他给干掉,但他毕竟是五十军的政治部主任,就算自己是军长也无法强行限制他的行动自由。 郭勋祺思考一阵后说:“这样吧,我先找个由头把他派到新七师去一段时间,希望能拖一阵是一阵吧,如果他非要横生枝节的话,哼,那到时候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赵骥接着又提出另一个难点:“还有就是新七师,郭大哥你能想办法控制住这支部队吗?” “我是了解田钟毅这个人的”,郭勋祺续道,“新七师是他的命根子,他是绝不会同意你们派人掺沙子的,不过他同样对顾祝同戒心很重,不会跟中央军站到一头的,如果我们能补足新七师的物资缺口的话,这个人不难收买”。 田钟毅这个人和阎老西是同一类人,就喜欢在几个鸡蛋上跳舞,他实力薄弱,必须要跟川军抱团才能不被中央军吞并,所以就算知道郭勋祺的一些秘密也不会出卖给顾祝同。 他同样也不想招惹新四军,后来的皖南事变中,他虽然在顾祝同的压力下勉为其难派出了一个团,但却交给了中央军将领指挥,自己则带着本部躲得远远的,免得身上被溅到血。 等到48年的时候,田钟毅专程从四川千里迢迢前往上海火线加入民革,49年又在西康省率部起义,解放后一直活到了77岁才寿终正寝,绝对是个识时务的人。 赵骥点头同意了郭勋祺补足新七师物资缺口的建议,新七师可以拉拢,但无法收买,不过只要他们不骚扰百姓,赵骥也不想节外生枝把他们逼到敌对面。 两人又商量敲定了其他细节,直到天色渐暗才在警卫的再三催促下一起去参加铁军长设的招待宴。 郭勋祺自觉找到了一条报国救民之路,情绪十分高兴,加之从年轻时就敬仰铁军长的为人,所以虽然宴席上饭菜简单,但他也吃得极为尽兴。 郭勋祺返回五十军后,很快就率部开拔移驻霍山、岳西二县,其中第144师及军部进驻霍山县,新七师则进驻岳西县。 随后,郭勋祺就以加强新七师军官政治教育的借口,安排陈去惑常驻岳西县协助师长田钟毅整饬军队。 陈去惑知道郭勋祺和老滇军出身的田钟毅面和心不和,早就想把新七师分化拉拢到中央军这头,于是乐得屁颠屁颠地就跑去岳西了。 而更先一步得到郭勋祺补足物资缺口承诺的田钟毅则一边暗中叮嘱亲信军官抓牢部队,一边表面敷衍哄着陈去惑伸手跟战区司令部要好处,玩起了两头通吃的把戏。 去掉眼线后,霍山县的第144师各级军官随即就分批来到独立师军官培训班上起了政治课,独立师的政工干部也同时进入第144师对士兵开展思想教育,全方位对这支昔日的劲敌进行深度改造。 ps:历史上,新四军同样在第144师设立了军官培训班传授游击战法,不过没有派遣政工干部进入。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年头终于来到了1939年,陕北的政治形势也随着38年底的六届六中全会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天,新四军军部收到了一封发自延安的电报:中央决定撤销长江局,同时免去王明原先的中央书记处书记职务,改任其为妇女运动委员会主任。 电文同时调整了新四军各部的指挥管辖,皖南本部归东南局指挥,苏浙部队归江南指挥部指挥,而战功彪炳的独立师则划归中央直接指挥,摇身一变升格为中央直属军团。 人事方面,廖春华被调回了皖南本部,而新的鄂豫皖书记兼独立师政委则是原新四军一支队副司令傅秋涛。 第187章 趁虚出击南线 陕北对独立师的人事任命显然是用了心的。 以独立师的强悍战力和彪炳战绩,直接接受中央指挥是应有之意,在赵骥这个军事主心骨不能随意撤换的情况下,就只能换一个中央指派的党委书记兼政委过来了。 傅秋涛出自平江起义的原三兵团系统,跟王明派系和东南局系完全不沾边,在忠诚方面绝对值得信赖,由他来出任鄂豫皖根据地的党政一把手就可以屏蔽掉陕北中央以外的任何杂音。 同时,傅秋涛还是个搞军队建设和后勤保障的高手,这位后来的开国上将不仅一手创立了湘鄂赣根据地,还会在未来负责济南、淮海、渡江、上海四场战役的前线补给任务,以及在建国后主持制定义务兵役、复员转业等一系列制度规定。 ps:淮海战役的百万手推车支援前线就是由这位具体负责实施的。 总而言之,中央这次给赵骥派来的是一位可以替他遮风挡雨的大伞兼超级奶辅。 至于赵骥本人除保留独立师师长的原职,还提拔为鄂豫皖根据地副书记兼新成立的华中军区司令员,统一指挥本地区的全部主力部队和民兵部队,杜斌彬则被调整为党委委员兼独立师政治主任。 中央在电报中没提铁军长的去留,估计大概是考虑到他和副军长之间的矛盾,所以默许了他把军部继续设在独立师,免得他回到皖南进一步激化扩大原有的裂痕。 此时,整个华中地区的战事暂时进入到了一个僵持期,连折两个师团的倭寇正忙着调兵遣将,在补齐兵力之前根本无力继续发动新的攻势。 独立师这边,铁军长忙着抓紧整训新成立的第二、三纵队,傅秋涛忙着建立民兵武装和地方行政系统,杜斌彬则天天泡在培训班给第144师的军官上课、拉感情。 一晃半年,时间就这么来到初夏,根据地的煤矿、发电厂和军工厂终于建成开始投产了,而倭寇的华中派遣军也终于凑齐了发动新攻势所需的兵力。 原来的第13、16两个师团重新从其本岛补足了新兵,因为考虑到战斗力不可避免的下降,倭寇大本营又从华东地区抽调了第106师团编入华中战区,再加上其原本的第3、第10师团,单从兵力来看,此时武汉周边的倭军已经比原本的时空轨迹中更加强大。 随着倭军开始朝钟祥、应山、信阳三地集结,它们的战役企图再也无法隐藏,各类情报也迅速汇集到了独立师的指挥部。 “倭寇这是盯上平汉铁路以西的国军汤恩伯、张自忠两部了”,铁军长指着地图上的随县、枣阳地区,“它们的战役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想扩大防御纵深,解除国军对铁路线的西面威胁。” 铁军长的判断非常准确,因为历史上倭寇的确在攻占武汉约半年多时间以后发动了随枣战役。 “我们应该在倭军与国军部队交火后,趁机往信阳至孝感一线发起攻击,从背后牵制它们,帮助国军分担压力,同时破袭平汉铁路切断它们的运输线”。 铁军长说完后看向赵骥,想听听这位堪称对倭战功第一的年轻名将的意见。 赵骥捏着下巴思考半天,然后才开口说道:“我倒是和军长有点不同意见”。 “我们应该把主要兵力用于山区东南方向的潜山、太湖(安徽太湖县,不是江苏那个太湖)、宿松、黄梅一线”,赵骥解释分析说,“倭军主力既然往西去了,我们不如干脆给它来个反其道而行之,趁机把山麓东南地区的分散留守之敌给吃掉,进一步扩大根据地范围”。 “这招就叫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铁军长听后陷入沉思,好一阵后才吁了口气说:“这倒的确是步妙棋,只不过你这只能算是战役层面的出其不意,从大的战略态势上却是得不偿失”。 “因为有国军汤恩伯和张自忠两部在西线的存在,武汉倭军才不得不分兵同时防备平汉铁路东西两个方向,一旦西线国军失利后撤,武汉倭军以后就可以集中力量专心对付我们一家,到时候我们的压力可就大了”。 “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坐视西线国军战败后撤”。 在铁军长看来,国军自开战以来就从没在正面战场上扛住过倭军的进攻,差别只不过是能对倭寇造成多大的伤亡而已,这一次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可作为穿越者的赵骥却知道,这次随枣战役的获胜方是国军,他们不仅挡住了倭寇的进攻,迫使对方最终退回到出发集结地,甚至还用两万五千人的代价造成了倭军一万三千人的巨大伤亡。 “军长,我是这么看的”,赵骥无法直说自己开了天眼,只能从战力角度来分析,“倭军自武汉会战以后已到极限,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它们的第13和16两个师团才刚被我们歼灭不过半年,现在多是新兵,战斗力和以前根本就是两回事儿” “第3、第10和第106三个老的师团也接连打了多场战役,不仅伤亡不小,还几乎没有怎么休整过,就算它们临时补齐战斗建制也一定会出现战力下降的情况,可以说是师老兵疲”。 “反观国军汤恩伯、张自忠两部皆为精锐,又是在随枣如此狭小的地区内集结了二十多万人抱团作战,倭寇想打败这么一个重兵集团绝非易事”。 看着铁军长依旧沉默不语,赵骥只好继续劝说道:“我们可以以两个纵队的兵力,再拉上第144师一起出击东南,同时以一个纵队的兵力和各县独立团、民兵对平汉铁路发起破袭”。 “破袭战不以强攻收复城市为目的,主要作战目的应该放在切断运输上,这样同样能达到牵制倭军的作用,同样能配合正面作战的国军部队”。 铁军长思来想去觉得这的确是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那好,就这么定下来,我指挥三纵破袭平汉线,你指挥一纵、二纵出击东南”。 第188章 说服铁军长 集结于钟祥的倭军第十三、十六师团及第四骑兵旅团选择了在一天拂晓时分发起攻击,它们的首个攻击目标是驻防长寿店的国军张自忠部两个师,三天后即突破国军防线,然后随即沿着襄河东岸向枣阳攻击前进,并攻陷占领新野县。 集结于应山的倭军第三师团也同步朝随县方向的汤恩伯部发起攻击,双方在高城河沿岸地区爆发激战。 久战不下的倭军出动了航空兵、装甲兵和军属重炮猛轰国军阵地,甚至连毒气弹都用上了,国军伤亡惨重只能被迫后撤退入大洪山和桐柏山区,倭军随后相继攻陷枣阳和随县。 此时的战场态势对国军极为不利,似乎又回到了以往的战役惯性中,也即先是死守阵地,付出惨重伤亡后不支后退,最后再在倭军的掩杀追击下一溃千里。 正在扶经县待机的铁军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禁暗暗有些后悔不该听信了赵骥关于国军能打得赢的鬼话。 铁军长一面下令三纵做好出击准备,一面给赵骥发去急电,要他马上率一纵和二纵调头返回西线,然后集合独立师全部力量强攻信阳,逼迫随枣地区的倭军主力回援。 接到电报的赵骥非常无奈,这事儿倒也怪不了铁军长,毕竟不开天眼的话,现在的随枣战场态势任谁看都会是一场无可挽回的败仗。 赵骥把部队暂时拜托给郭勋祺,然后自己只带了两名警卫员就恨不得肋生双翅地直奔扶经而去。 为了赶路程,赵骥特意从辎重营调了一辆六轮卡当专车,一路上换司机不换车,昼夜不歇,只用了一天时间就赶到了扶经县。 铁军长对赵骥的到来十分意外:“你怎么丢下部队自己跑来了?” “事态紧急,不得不如此”,赵骥顾不得闲扯,直奔主题道,“军长,我这趟过来就是想跟你汇报一下,西线的国军不会输的,他们很快就要发起反攻了”。 反攻?铁军长摇摇头表示不信,他太清楚国军一贯的德性了,在随枣防线已经全线崩溃的情况下,他们能成建制撤下来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有余力组织反攻? “军长你看”,赵骥指着地图分析说,“国军虽然放弃了随枣县城,但他们并没有溃退,而是在依托大洪山和桐柏山的有利地形在继续坚守,这就给了国军在后方重组兵力的时间”。 “倭军如今进则无力攻入山区,不进又会陷入与国军的长期对峙消耗,一旦不能速战速决,它们是不可能把几个师团的主力长期留在随枣跟国军耗时间的”。 “我判断这场战役不会持续太长时间的,所以军长我们应该按照原方案尽快行动,否则等倭军主力一回来,我们就会失去战机了,军械厂可还等着你把钢轨扒回去给他们当原料嘞”。 “军长,如果国军此战不能收复随枣的话,我甘当军令!” 铁军长觉得赵骥说的的确在理,倒是自己当局者迷了了,他是个性格耿直的人,倒不会多想面子不面子的事情:“你分析得很对,军令状就不用立了,我们仍然按原计划执行,无论胜败自有我这个军长来承担后果”。 赵骥随后再次乘车返回南线,并第一时间下达了攻击命令:“一纵、二纵及师直属部队从英山县朝黄梅县出击,收复县城后,一纵留下往西设立防御阵地,做好阻击武昌方向敌人援兵的准备”。 “二纵从黄梅继续往东攻击前进,以最快速度歼灭宿松和太湖一线已被孤立的倭军守备部队”。 “郭大哥,请你率本部第144师从岳西县朝潜山出击,切断宿松、太湖倭军的东撤通道,并做好阻击安庆倭军援兵的准备”。 守备大别山南麓各县的是独立师和第144师的老对手——久留米第十八师团。 双方曾在马鞍山交手一场,第十八师团在那一仗中丢掉了一个大队,而这一次,实力大涨的赵骥早已不是一个大队就能填饱得了胃口的。 守备黄梅县的倭军只有一个中队和一个团的伪军,在独立师炮团的集火轰击下,负责守御外围阵地的伪军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土崩瓦解,纷纷哭着喊着就四散逃走了。 炮击结束,当独立师的战士冲进外围阵地时,阵地上早已空空荡荡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了,气得一纵司令刘焕破口大骂:“这些二鬼子打仗不行,逃跑速度倒是一流”。 连自己的国家都不愿意保卫的人,图的不过是有口饭吃罢了,又怎么可能会愿意给倭寇卖命呢。 鉴于兵力优势太大,赵骥这次没有分什么主攻助攻,也懒得搞什么围三缺一,直接分兵四面围定就是一阵猛打猛攻。 战斗结果毫无意外,城里一个中队的倭兵在短时间内就遭到了全歼。 “一纵马上抢修被破坏的外围阵地,往西派出警戒哨,如果武汉方向过来的倭军人少就主动出击把它们吃掉,如果人多就坚决阻击”。 “二纵马上往宿松、太湖攻击,要注意分出部分兵力防备望江方向的敌人插入到我军中间”。 宿松、太湖二县的倭军同样很少,即便二纵新兵居多也不是它们所能抵挡的。 潜山方向,第144师也同时发起了攻击,为了加强他们的火力,赵骥派出了一个105毫米口径的炮营临时加强给郭勋祺。 第144师跟第十八师团在皖南交手过很多次了,郭勋祺就是凭借在长兴地区给予第十八师团重大杀伤的战功才擢升为五十军军长的。 第144师以劣势装备和劣势兵力应战都能打得有来有回,这次多了十二门lefh18型火炮助阵,兵力上又处于绝对优势,再加上半年来的政治教育大大提升了士兵们的战斗意志,潜山的倭军一个中队及附属伪军根本挡不住这支当初能单挑红三、红五军团都不落下风的川军模范师。 黄梅、宿松、太湖、潜山四县就此易手,南线战斗的第一阶段顺利达成预定目标,剩下的就是如何阻击安庆和武汉两个方向的倭军主力了。 第189章 固守石牌镇 在得知独立师大举进攻黄梅至潜山地区后,武汉的冈村宁次只是往黄冈、黄石一带加派兵力固守,扼守住通往武汉的通道后就再无别的动作。 一方面,大别山东南侧的黄梅至潜山一线是属于华南派遣军的防区,自该由它们自己去收复失地。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随枣地区战事正酣,已经到了决定成败的关键时刻,冈村宁次眼下手头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可用。 要是把留守的唯一一个师团派出去跟独立师野战,一旦被歼的话,那武汉可就跟被锯掉犄角的待宰羔羊没什么区别了,到时候武汉一失守,就连正在随枣地区激战的几个师、旅团也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危险境地。 冈村宁次不敢冒这个险。 和冈村宁次的谨慎不同,隶属于21军驻防合肥一带的第十八师团在听闻攻入自己防区的是新四军独立师时顿时就群情激愤了起来。 新四军独立师,那不就是前年在马鞍山骑在自己脖子上拉屎的抗日三支队吗! 正是这支游击武装,以近乎挑衅的方式羞辱皇军战士的遗体,引诱福冈联队在过江时半渡而击,和第144师联手全歼了自己的一个大队。 雪耻的机会终于来了! 师团长牛岛贞雄第一时间就集合部队,然后留下一个联队防守合肥至芜湖的淮南铁路,自己则亲率两个联队的兵力搭乘军舰逆江而上,然后在安庆登陆直奔潜山而去。 首先承受牛岛贞雄怒火的便是第144师,不过作为老对手的郭勋祺对此早有准备。 由安庆前往潜山必须要经过一个叫做石牌镇的地方,这个镇子左右夹山,只有中间一条狭窄的通道可供行军,而且镇子周边水网密布,大小湖泊星罗棋布,是个绝佳的阻击位置。 郭勋祺以麾下第430旅两个团在旅长唐明昭的指挥下固守石牌镇,另以第432旅864团以两个营守右侧山地的黄龙镇,一个营守左侧山地的王河镇。 他自己则亲率师部、863团和独立师105炮营在后方作为预备队。 这种山地阻击战是郭勋祺和第144师最擅长的打法,他们仗以成名的土城战役和百丈关战役就都是这种依托山地打消耗战的战术。 很快,牛岛贞雄就切身感受到了当年中央红军和四方面军的痛苦。 第十八师团先以第124福冈联队正面攻击石牌镇的第430旅,但镇子周边密布的水网使得它们很难展开兵力,只能以小股部队出击,逐个争夺麻塘湖、钵盂湖、庆州河等水域及大大小小水塘、沟渠的控制权。 ps:后世的石牌镇特产是四大家鱼、黄鳝、甲鱼、螃蟹、龙虾……全镇蓄水面积一万亩。 激战两天,第十八师团最远也不过向前推进了区区两公里的距离,而且由于会遭受两翼山地的火力侧射,即便是已经攻占的地点它们也待不住,一到晚上就必须撤出回到出发阵地。 一计不成的牛岛贞雄于是又调整战术,以第124联队正面牵制,再以第55联队包抄左侧山地的王河镇,争取突破第864团一个营的防线再绕后包夹石牌镇的430旅。 第三天的战斗照常打响,双方士兵继续隔着湖泊、河流和水塘等障碍物对射对轰,倭军看起来有意识地想要减少伤亡,并不像前两天那般着急突破,只是一味进行火力压制,似乎不把第144师的迫击炮和轻重机枪清除干净就决不会发起步兵冲击。 正在指挥部里和第432旅旅长黄柏光商议修正作战方案的郭勋祺忽然皱着眉抬头望向前方:“不对!前方的枪炮声有点不对!” 戎马半生的郭勋祺战斗经验相当丰富,仅凭枪炮声就能判断出前方的交火激烈度和敌人大概的火力配置、兵力数量等等。 今天倭寇的枪炮声不仅稀疏了不少,而且主要是迫击炮和轻重机枪的射击声,步枪的声音几不可闻。 “小鬼子这是在玩声东击西”,郭勋祺冷哼一声,“又是这种千年不变的老把戏,它们就不嫌腻吗”。 “立即让864团各营加强警戒,随时报告情况,如果鬼子攻山就给我死死顶住,谁要是敢擅自弃守,一律就地枪决!” “预备队863团马上做好出击准备,等我命令随时增援两翼山地”。 此时,第55联队正借助丛林的掩护,悄悄地往左侧山地摸了上来,它们之前已经进行过火力侦察,山上的王河镇阵地只有一个营的防守兵力,它们很有信心能在极短时间内就一举攻占这里。 “哒!”山间的草丛中突然响起一声冷枪,一名倭兵顿时栽倒在地。 有伏路兵! 偷袭不成,联队长野富昌德立即下达了强攻命令,整个联队三千多名鬼子立即嚎叫着发起仰攻。 “哒哒哒!”隐藏在半山腰的轻重机枪随即火力全开,朝着身下的倭兵猛烈射击,步兵也不断朝战壕外投掷出手榴弹,压制想要靠近的敌人。 作为山地战的熟手,第864团一营早把面向倭军的山体南面可供通行的道路全部挖断了,第55联队的倭兵想要贴上来近战就只能像猴子一样去攀爬陡峭的山坡。 这些陡坡平日里空手攀爬都颇为不易,何况如今头顶上还有人不停招呼着子弹、手榴弹甚至是石块。 55联队攻了一阵攻不动,只得又回到火力压制的老办法,可是丛林间植被茂密,掷弹筒和迫击炮射击不便,一个操作不当弄不好炮弹就先在自己或友军头顶炸了。 而要论轻重机枪的数量,当年汇集了全川财力重点打造的川军模范师并不落于下风。 一场偷袭战很快就演变成了攻坚战,而且还是山地仰攻战,战况一时间僵持不下。 等闻讯赶来的郭勋祺亲率预备队863团加入战斗后,自知攻坚无望的野富昌德也只得含恨命令部队撤出山地。 第190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偷袭失利后,牛岛贞雄连夜再次调整战术,它命令第55联队这次不再攻山,而是直接从西边兜个大圈子绕过左侧山地,配合正面第124联队前后夹击石牌镇的川军430旅。 憋了一肚子气的野富昌德不顾疲劳,当晚就率部乘夜出发,约定于次日拂晓时分发起攻击。 只要不攻山,平原作战的话,以自己一个联队的战斗力就足以击溃430旅了,况且正面还有第124联队协同作战,绝不可能再打不赢了。 今天晚上天公作美,不仅月光微弱,夜空中还云层密布,正是个杀人放火的好天气。 第55大村联队静悄悄地踏上了绕行之路,倭军军纪极严,一路上不仅士兵们都保持着沉默,就连马匹都事先勒住了口而无法发出嘶鸣,整个队伍除了鞋底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外再无任何杂音。 就这么走到凌晨,第55联队终于绕过了石牌镇左侧山地的西北角,转入到了山地的背面,只要再行进十余公里就能抵达石牌镇背面了。 取胜就在眼前了……咦? “嘿哟!嘿哟!”黑夜中忽然传来一阵号子声。 队列中的野富昌德一听顿时怒火中烧,八嘎,这是哪个大队的兵,居然敢违反军令擅自发出声音! 它走近一看,原来是一辆辎重车的轮子陷在了道边的一个土坑中,一群士兵正齐声喊着号子用力想把车子推出去。 “八嘎!”野富昌德一脚就把一名正在推车的士兵踹倒,然后高高举起拳头想要扇对方一记耳光,可当被踹倒的士兵转过身来,双方借着微弱惨淡的月色,目光甫一相接,就不约而同地一起惊愕尖叫起来! “小鬼子!” “支那人!” 两声惊叫引得正在行军的队列一滞,随即就在汉语和倭语的杂乱呼叫声中爆发了激烈的近距离对射。 原来,赵骥在收到倭军第十八师团攻击潜山的消息后就馋上了这个老对手的物资装备。 武汉冈村宁次的姿态已经摆得再明白不过了,它无心帮第21军攻击收复黄梅县,但求能守住自己的防区就该念阿弥陀佛了,而且在随枣战役结束以前,它即便有心也无力从独立师的嘴里抢食吃。 既然如此,赵骥留下一纵两个团守备黄梅县,二纵各留一个团守备宿松和太湖县,自己则率领一纵、二纵各四个团直奔潜山而来,准备和郭勋祺联手吞掉第十八师团的这两个联队。 狗日的还当老子是之前的游击队嘞,区区两个联队就敢来打我十二个整团! 赵骥本来的计划是借助石牌镇左右山地的遮蔽秘密进入战场,然后在十八师团展开正面进攻时,突然从两侧山地居高往下发起侧击,给对方来个两翼齐飞。 可偏偏牛岛贞雄也好巧不巧地同时选择了绕道包抄的打法。 于是,两支都对对方的动向和计划一无所知的军队就这么在王河镇山地西北角迎面撞上了! “前面怎么了?”黑夜遇袭,队伍又是处在行军状态,赵骥在听见枪声后瞬间激出了一背冷汗,“特务连,马上派人查明情况”。 很快,前方就传回报告,说是黑夜中撞上了同样正在行军的倭寇,等发现时双方的队列已经交织在一起了,目前正在混战。 “倭寇有多少兵力?” “不知道,天太黑,根本分不清哪是哪、谁是谁”。 乱,太乱了,现在应该怎么办? 赵骥深呼吸几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地分析起当前可能的战场态势。 自己在兵力上肯定是处于绝对优势的,倭寇如果朝潜山方向大规模增兵的话,以郭勋祺的能力不可能对此毫无察觉。 既然郭勋祺没有向自己预警,那自己现在遭遇的肯定是倭军的一支偏师偷袭部队,最多最多不会超过一个联队。 自己如今手握八个步兵团外加师部直属部队,拢共将近两万人,打它倭寇至多三千来号人,这种富裕仗哪还需要管什么战术,直接压上去以乱打乱就完事了。 “给郭军长发报,请他督率本部原地固守,不要轻离阵地”。 “给最后头的一纵六团传令,让他们立即转向进入王河镇山地西麓,当道设立防线,切断倭寇的撤退路线”。 “其余各部以团为单位朝石牌镇后侧滚动攻击前进,沿途如遇倭军,一律就地予以歼灭”。 “各部在行动中务必坚决,就算建制被冲乱也不要害怕,要把命令传达到每一个战士,要让人人都知道朝着石牌镇后侧边攻击边前进就行”。 “不同隶属的部队在战场上汇合后,一律以现场职务最高者的命令为准,职务相同的以军龄高者的命令为准”。 命令即下,各个步兵团便就地展开战斗队形,以滚筒阵的方式朝着同一个最终目标奋勇前进。 此时第55联队和独立师的行军队列都因为黑夜中的一场遭遇战而队形大乱,双方士兵分成小股甚至散兵状态混成一团各自为战。 但很快,独立师的战士们就纷纷开始往东攻击前进,即便是因为建制被打乱而接不到命令的战士,也会不断被沿途接到命令的部队临时拉入队列一起战斗。 战士们就像一滴滴小水珠,朝着同一个方向,慢慢融合汇集成一股溪流,再变成一条河流,最终如同江潮般狠狠地冲刷拍打着沿途所遇的沙砾碎石,并把它们无情地卷入死亡深渊。 石牌镇以南的牛岛贞雄被山地背面激烈的枪炮声给惊醒了,它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第55联队多半是不慎被第144师的警戒哨给发现了。 不过好在从枪声位置判断,它们应该已经插入到第144师的左侧后方位了,虽然与原计划有出入,但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战机。 “命令第124联队立刻从石牌镇正面发起攻击,逼迫支那军队两头分兵应战,争取今晚就击穿他们的防线!” 第191章 歼灭十八师团 在牛岛贞雄的命令下,第十八师团直属炮兵联队朝着第144师的正面阵地发起猛烈炮击。 作为三联队制师团,第十八师团炮兵联队共辖有一个装备十二门105毫米口径火炮的大队,以及两个装备十二门75毫米口径火炮的大队。 一时间整个石牌镇阵地火光滔天。 好在这么多天下来,第144师的阵地早已构筑完善,加上受限于当时的技术条件,夜间炮击无法精确观瞄,只能进行概率射击,所以倭军炮击造成的伤害尚不及之前白天。 反倒是配属给第144师的105炮营因为身前有山地遮蔽倭军视野,占了个明眼人打瞎子的便宜,加之德制lefh18型榴弹炮在射程上占有优势,竟在炮战中采取覆盖射击的方法,摧毁了好几门倭军的75毫米野炮。 炮战不占优势,第124福冈联队只能在联队长小界方松的指挥下发起步战冲击,但立即就遭到了第144师官兵的强力阻击。 两边大战数个小时,石牌镇阵地始终巍然不动,小界方松有些不解地退下来找到牛岛贞雄:“师团长,不对劲呀,正面的支那部队不像是受到了腹背夹击的样子啊,他们的火力、兵力都跟白天没什么区别啊!” “不可能!”牛岛贞雄对自己的判断非常自信,“如果大村联队没有从侧后展开攻击的话,那山背后的枪炮声是怎么回事呢?” “继续进攻,小界君,你要耐心一点,大村联队那边可能只是在路上遇到了支那军预备队的阻击而已,对方兵力有限,在分守两座山地的同时还要分头应战你们的夹击,是不可能坚持太久了,只要保持进攻态势持续施加压力,他们很快就会崩溃的”。 小界方松想想也是,它的联队一路打来,遭遇过的中国军队无不是先崩溃的一方,只要撑到第55联队包抄到位,就一定可以全歼这支跟自己屡屡作对的144师。 战斗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天蒙蒙亮,打了一整夜的福冈联队士兵们全都累得只剩半条命,战线上也毫无进展,而更惨的是——山背面的枪炮声也完全停歇了! 难道说大村联队竟然全军覆没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牛岛贞雄拼命把这个荒唐的想法甩出脑袋,它跟第144师又不是第一次交手了,对方在国军之中虽然属于比较能打的那一档,但肯定不具备一口吃掉自己一个联队的实力。 山的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出于稳妥起见,已经有点疑神疑鬼的牛岛贞雄还是下令让福冈联队先行脱离交火,后撤等待局势进一步明朗。 “撤回营地,让士兵们先吃早饭”。 至于赶紧退回安庆的想法压根儿就没在牛岛贞雄的脑海里出现过,现在整整一个联队凭空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它这个师团长怎么可能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自己溜了。 就在牛岛贞雄进退失据之时,独立师的整个炮团已经合兵一处,整整齐齐地排开了十二门150毫米口径重炮和三十六门105毫米口径炮。 随着山地制高点上的炮兵观察哨不断发回坐标指令,正聚在一起吃早饭的倭兵们浑然不觉独立师的炮口已经指向了它们的脑袋。 “轰轰轰!”大口径炮弹呼啸着砸向倭军营地。 郭勋祺站在制高点上看得咋舌不已:“赵老弟,你这些重炮的威力居然这般大!” 打了半辈子仗的郭勋祺平生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识150毫米口径重炮的杀伤效果,望眼镜里可以清楚看见,一发三十八公斤重的炮弹打下去,方圆二十米内的倭兵尸骨无存,稍远一些的倭兵除了能留个全尸也同样逃不脱天照大神的召唤。 只一轮火力覆盖下来,差不多一个大队的小鬼子就直接原地见阎王去了,受伤的那就更多了。 以炮声为总攻信号,一纵两个团从石牌镇正面阵地当先杀出,迅速和倭军残兵交上了火。 二纵四个团也从右侧黄龙镇山地上俯冲而下,他们没有直奔倭军过去,而是先切入山地南麓的公路上,截断倭军撤回安庆的通道,然后才步步逼向倭军右翼。 一纵另外两个团则自左侧王河镇山地朝倭军左翼发起攻击。 倭军饭刚吃了一半就莫名其妙挨了一轮炮击,现在又突然三面受到数倍于己的优势兵力合击,这下不止是普通士兵,就连师团长牛岛贞雄都当场蒙圈了。 这么多的人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 无暇细想的牛岛贞雄只能赶紧率部后撤,但通往安庆的道路已经被截断了,它只能在独立师八个团有意识的挤压下被迫向南后退。 可……南边是两个几乎毗邻成一片的巨大湖泊——大官湖和武昌湖(旁边有个武昌镇,和武汉那个武昌没关系)。 独立师不断压缩着福冈联队和十八师团部的活动空间,把它们一步步逼进湖滩的泥沼之中,然后三面围定,架起轻重机枪和迫击炮对失去展开空间且深陷泥泞的倭兵进行屠戮。 整个湖畔被罪恶的鲜血染得透红,直到吸饱的土壤再也容不下更多血水,这才汇聚成流淌入湖泊。 今秋的湖鱼一定会特别肥嫩吧。 “叮,恭喜宿主歼灭倭寇第十八师团主力,系统将会在宿主指定地点后发放奖励”。 赵骥走进战场,从牛岛贞雄的尸体旁拾起一柄将官刀递给郭勋祺:“郭大哥,你拿着留个纪念吧”。 一战歼灭倭寇一个师团,这是郭勋祺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微微有些激动,伸手接过武士刀端详了好一阵后才哈哈大笑起来:“痛快!跟赵老弟一起打仗就是痛快!” “就怕此战过后,小弟我就再难有跟大哥你联手作战的机会了”,刚刚大胜的赵骥带着一抹忧色望向东边,“三战区顾司令长官怕是不会乐见这场胜仗的,大哥,我担心他会对你下手”。 郭勋祺闻言脸上的喜色不由一滞,他随即扭头看向正和独立师战士们一起欢庆胜利的川军将士,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第192章 苦恼的郭勋祺 赵骥和郭勋祺在南线联手出击的同时,铁军长也在西线的平汉铁路信阳至孝感一线大打出手。 铁军长判断,南线那边打得热闹,武汉的倭军留守部队肯定不敢轻动,而信阳的倭军部队兵力不足,能够婴城自守就不错了,再借它两个胆子也不敢出城跟自己野战。 于是铁军长把三纵一分为二,自己亲率三个团炫武扬威地直逼孝感,三纵司令员曹路则率另外三个团包围信阳。 在铁军长把倭军限制在据点内不敢出来以后,独立师新任政委傅秋涛一次性出动十个独立团,采取分段包干的方式,在罗山、扶经、麻城三县近十万当地百姓的配合下,仅仅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就把信阳至孝感间约一百五十公里的铁路线破坏掉了将近一半。 百姓们用车运、肩挑等方式,蚂蚁搬家似的把铁轨运回大别山区,这些钢材将会成为新近投产的军械厂的重要原料。 ps:八路军黄崖洞军工厂的技术人员做过测试,钢轨的质量是足够用来制造步枪的,八路军造枪的原材料也主要来自于正太铁路。 与此同时,随枣战役的形势也开始发生变化,国军二十万大军借助桐柏山的地理遮蔽完成了兵力重整,稳住脚跟的他们随即开始与倭军展开反复拉锯战,随县、枣阳在双方之间数次易手。 最后,冈村宁次实在无法继续忍受十万大军被牵制空耗在这个非主要战略方向上,只能于开战二十多天后下达了撤退命令,重新退回到开战前的位置。 这一战华中倭军折损一万三、四千人,光是来不及回收的尸体就遗留下了五千多具,可谓是伤筋动骨的损失了。 重庆的微操大师收到随枣捷报后龙颜大悦,大笔随手一挥就批下了十万大洋的奖赏,但另一份来自三战区的战报就让他多少有点不开心了。 五十军第144师配合新四军独立师收复四县失地,全歼倭寇十八师团两个联队,击毙师团长牛岛贞雄中将。 仗是胜仗,但打仗的人就有点问题了,这个郭勋祺按说该跟赤匪有深仇大恨才对啊,他们是怎么搞到一块儿去的? 微操大师立即向顾祝同下发密令,要求他马上核实其中内幕。 顾祝同这边早就搜罗了一大堆郭勋祺的黑料,眼见校长垂问,自然忙不迭地把郭勋祺与新四军组织联欢、疑似安排胡杰通风报信等“可疑行为”全部呈报了上去。 微操大师看后龙颜大怒,可他手里没有实质性证据,又不想公开得罪川军诸将,于是只好玩起心眼子给三战区发去了一份特别的嘉奖令。 力战有功的郭勋祺被升任为唐式遵麾下的二十三集团军副司令,调离五十军本部,不再兼任军长。 在原本的时空轨迹中,郭勋祺还要再等半年才会被剥夺军权,但因为赵骥的穿越,眼下多出了一场潜山歼灭战,提前刺激到了微操大师敏感而又脆弱的神经。 接到重庆的嘉奖令时,郭勋祺正在驻地霍山县视察他新缴获的十二门九一式105毫米口径榴弹炮。 潜山战后分配战利品时,深受独立师炮团震撼的郭勋祺提出自己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希望能带走这十二门大口径火炮就心满意足了。 赵骥自然别无二话,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本就在极力拉拢郭勋祺和他麾下的这支模范师,不愿小气抠搜的得罪人。 另一方面,这批炮最后到底姓蒋还是姓赵可还不一定,在赵骥看来,不管微操大师还是顾祝同肯定都不会容忍郭勋祺与自己走得如此之近,该发生的事情始终是会发生的。 既然如此,又何必计较眼下这批炮到底归谁呢,反正最后都是一家人。 九一式榴弹炮与同口径的lefh18型相比,主要差在身管倍数较小,导致其炮口初速和射程不如德制火炮,而且由于配套的标准榴弹全重仅有十六公斤,连德制榴弹的一半都不到,所以有限杀伤半径只有二十八米。 不过这种火炮也有它的优点,那就是全炮重量不过1.5吨,可以使用马匹牵引行军,比较适合中国军队现在的后勤保障水平。 郭勋祺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炮身,无所谓地接过副师长孟浩然递来的嘉奖令:“委员长这次又奖了什么呀,勋章还是奖状?咳,反正给我们这些杂牌的都是些口惠而实不至的东西”。 “军长,你还是亲自看看为好”,副师长孟浩然一脸严肃。 郭勋祺有点诧异地展开嘉奖令认真查看,看完后不禁沉默半晌,而后才长叹一声道:“我一片抗日救国的雄心,就这样无辜地断送了!” 孟浩然也愤然回答:“军长,抗日救国的机会不是没有的,我们始终是跟着你走的”。 在场的炮营营长表现得更加激动:“太不公平了,我主张调转枪口!” “不行”,郭勋祺正色制止道,“现在正值抗日时期,我们决不能做民族罪人!” 郭勋祺最恨的就是打内战,自然不会自己挑起衅端,但他又不甘心无缘无故离开自己一手打造的这支部队,去就任一个空头副司令。 微操大师和顾祝同想要分化吞并川军的用心在刘湘死后就已经昭然若揭,不止第144师,眼下川军各部面临的局面无不如此,他们远离家乡,处于倭寇和中央军的两面包夹之中,某种意义上来说跟新四军简直没什么区别。 而与能够依靠群众补给自主的新四军不同,川军在补给上完全依赖重庆国府,所以虽然明知微操大师在不停往军中掺进陈去惑这样的沙子,他们也不得不忍气吞声委曲求全。 但眼下跟原本时空轨迹不一样了,第144师已经傍上了独立师这座靠山,占据了整个大别山区和周边十余县的独立师是有能力给他们提供补给的! 当晚,郭勋祺紧急召集全师主要军官开会,群策群力商议第144师未来该要何去何从。 第193章 非公开收编 川军地域性极强,不被中央军吞并是第144师全师上下的共识,再加上独立师这半年多来的思想教育,以及联手歼灭倭寇十八师团的巨大胜利,官兵们都倾向于降蒋不如联共,好歹不会被人当杂牌轻视、克扣粮饷,甚至拿来当炮灰。 军官会议上,大家毫无意外地一致表决通过了加入新四军的意见。 为防夜长梦多,郭勋祺会后当晚就离开霍山直奔石子咀去找赵骥商量。 在听到郭勋祺星夜来访,赵骥马上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一面叫人请郭勋祺进来,一面赶紧去请铁军长、傅秋涛和杜斌彬,这么大的决定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人齐后,郭勋祺首先说明来意。 傅秋涛早知道赵骥和郭私交笃厚,而且有心收第144师为己用,不过这件事在政治上太过敏感,严格来说都可以称之为政治错误,于是他第一个抢先出声表态:“当前的大局是团结抗日,如果我们收编贵部的话,重庆方面就会污蔑我们挖国军墙角,我们可以给予贵部一定程度上的帮助,但公开收编肯定是不行的”。 虽说铁军长和赵骥的军职都高于傅秋涛,但傅秋涛是党委书记,是党内一把手,他这话一出,郭勋祺顿时就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我倒是还有个建议”,赵骥为了今天已经筹谋许久,心中早有预案,“就是不知道郭大哥敢不敢跟顾祝同乃至重庆方面撕破脸皮?” 郭勋祺决然而起愤愤说:“都到这个地步了,我还怕什么撕破脸!” “傅书记,军长,你们看这样行不行?”赵骥转向傅秋涛和铁军长,“我们不收编第144师,但允许他们通过我们的防区前出到罗山、扶经一带对倭作战的最前线,至于郭大哥他们跟不跟顾祝同闹意见,那是国军内部的事情,我们不插手就是了”。 赵骥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把第144师从大别山东麓调到西麓去,顾祝同要再想对他们下手,中间可是隔着一个独立师的。 傅秋涛一听就懂,还更深一层想到,这么一来第144师可就在后勤和军事上完全依赖独立师了,虽说名义上没有正式收编,但实质上也没多少区别了。 傅秋涛朝铁军长和赵骥微微点了下头示意,于是赵骥又继续补充道:“既然要撕破脸,那就不能只有郭大哥和第144师跟中央军撕破脸,我们应该要让整个川军各部都同情、支持郭大哥,一起齐心共声对抗重庆不公平的待遇”。 微操大师厚待中央军、削弱地方军的行为早已惹得各方不满。 你以前这么搞就算了,可现在是什么时候,是举国抗倭时期,克扣粮饷弹药就不说了,可每次你都先拿地方军去跟倭寇硬耗,中央军就躲在后边看戏,等把地方军耗光死绝了就直接撤编,都是抗倭部队,你这么干也太过分了。 尤其是川军,“四川王”刘湘当初为了抗日可是直接把整个四川的地盘都拱手让给了微操大师,只求不当亡国奴,结果你反手就撤销以川军为主的第七战区,还拼命克扣川军的粮饷,川军各部对此已是普遍不满。 ps:桂军和晋绥军跟微操大师打交道比较多,比较了解他的为人,一直防了一手,只派军队不让地盘,川军和滇军就比较惨,为了抗倭直接把地盘都让出去了。 赵骥这句话算是戳中郭勋祺的心坎了:“不错,我马上就去信联络川军故旧,对重庆不满的可不止我一个144师”。 就连一向不喜政治算计的铁军长都不齿微操大师的为人:“我也可以帮忙联系相熟的记者,郭老弟到时候可以在报纸上发一篇公开声明,说清自己的难处和这么做的原因”。 事情大致已定,傅秋涛于是问杜斌彬道:“杜主任,请你尽快调整预算,做好供应第144师军需的准备”。 “另外,目前只是我们几个人的临时决定,正式决定需要请示中央后才能定的下来,在这期间,还请郭军长稍安勿躁”。 按照鄂豫皖军政委的临时决定,大家会后立即各自分头行动。 郭勋祺很快就给潘文华、刘文辉、邓锡侯三个同派系川军大佬去了私信,然后公开登报申明自己的抗日决心,说自己明明打了胜仗却遭受被剥夺兵权的不公待遇,空有满腔报国之志却无处可以施力。 潘文华、刘文辉、邓锡侯三人在接到郭勋祺的私信后理所当然地站在了第144师一边,他们三人随即发表联合声明,要求微操大师收回成命,三战区川军各部也在军官的怂恿、暗示下纷纷鼓噪起来扬言要找顾祝同闹饷。 就连李宗仁、阎老西、冯玉祥等人也看热闹不嫌事大,或明或暗地表示微操大师做事太不地道。 陕北方面也很快就有了回音,延安和八路军正副指挥都是亲身了解过第144师战斗力的,对这支川军模范师印象深刻,中央在电报中指示说在不公开收编第144师的前提下,可以对其提供帮助,并且应当积极在第144师官兵中发展属于我们的力量。 得到中央的表态后,赵骥随即下令部队接手霍山县防务,同时让开道路让第144师穿越大别山区进驻罗山县,负责警戒防御信阳方向的倭寇。 郭勋祺则公开发表第二份声明,表示要率领第144师站到对抗倭寇的最前线去杀敌,同时按照赵骥的建议给微操大师递上一个台阶,说是如果他能成全自己的抗倭之志的话,自己宁愿辞去官职,但求能当一个小兵足矣,军务可由副师长孟浩然暂代。 被揭破借刀杀人伎俩的微操大师心头极其恼怒,但现在地方各派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川军大佬们更是直接纵兵鼓噪,民间舆论也对自己非常不利,最要命的是郭勋祺不知从哪儿联系了一帮外国记者刊登声明,把事情原委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自己想拦也拦不住。 第194章 蒋弼辅跑来了 微操大师可以不顾及国内的呼声,但却非常在意国外的声音,当时在南洋地区有着广泛影响力的《南侨日报》刊文登载了郭勋祺的声明后,他立即指示顾祝同发声表示一切都是误会,一切都是三战区做出的决定,与重庆无关。 特别是在郭勋祺以退为进表示愿意辞去职务后,微操大师一边假惺惺地对郭勋祺提出口头挽留,一边让顾祝同马上正式晋升孟浩然为第144师师长,只保留郭勋祺五十军军长的职务。 微操大师的算盘打得挺好,去了罗山的郭勋祺虽仍然挂着军长的职务,但手底下其实只有一个第144师可供指挥,到时候已经升任师长的孟浩然多半会跟郭勋祺产生利益冲突,这样自己就又有可操作的空间了。 其实,微操大师未免有点以己度人小看郭勋祺了,要是郭勋祺真是个贪权恋栈的人,他哪里会选择跟新四军联合抗倭。 抵达罗山后,郭勋祺很快就把师务移交给了孟浩然,然后自己只带少数警卫、参谋径直去石子咀找赵骥报到去了,原因很简单,赵骥告诉郭勋祺倭寇即将在长沙方向会有大的动作,自己一个人指挥不过来,亟需郭勋祺协助帮手。 人人都有私心,但绝不是人人都只有私心。 历史上,冈村宁次是在五月底结束的随枣战役,但很快就于九月份发动了第一次长沙会战。 赵骥提出了两个想法,一个是趁机进攻武汉,这样既能牵制倭寇无法全力进攻长沙,又可以视情况收复武汉东面的广济、蕲春、黄石、浠水、黄冈、鄂城等县,搞得好的话收复重镇武汉也不是不可能。 第二个是进攻豫南、豫东地区的沦陷诸县,就算不能收复县城也至少要把农村地区的基层组织给建立起来,然后顺势壮大独立师的力量,为今后打更大的仗做准备。 在选择往哪个方向进攻之前,抓紧时间整编扩充部队才是眼下最紧急的事务。 跟铁军长、傅秋涛和郭勋祺商议后,出于方便指挥和应对倭寇战斗编制的目的,全师三个纵队及第144师都统一改编为三旅六团制(第144师需要扩充一旅二团),这样以后一个旅的兵力就足以单独应付倭寇一个联队。 同时,炮团的三个105毫米口径炮营直接配属到纵队,独立师只保留一个150毫米口径的重炮营(保留团级职级,对各级炮兵部队负有专业指导责任),加上送给第144师的倭械105炮营,以后各纵就都有了自己的直属炮兵力量了。 旅一级则全部配置六门75毫米口径的ig18型或倭械九一式野炮加强火力,团一级也配置上了历次战斗缴获的70毫米口径的九二式步兵炮。 至于轻重机枪、迫击炮和掷弹筒等伴随支援火力也按照倭军的标准予以配置齐全,反正先后差不多全歼了倭寇六个联队了,再加上之前的系统奖励和缴获的国军武器,数量上是能够满足编制要求的。 同时,歼灭第十八师团两个联队的系统奖励也发下来了,是按照赵骥指定的地点发放到黄梅、太湖两县仓库里的整套冶金和水泥生产设备。 大别山少矿,但偏偏有着丰富的金矿、煤矿和石灰石资源,和之前的发电、采矿设备不同,这次的奖励可以用来建立黄金工厂和水泥厂。 黄金自不必提,那在什么时候都是硬通货,就连水泥在民国时也属于战略物资,当时的水泥还不叫水泥,民间统称洋灰,从这个称呼就能够看出这个后世没什么科技含量的东西在当时有多难得,是完全不用愁销路的畅销品。 而且杜斌彬刚到大别山就开始筹建的卷烟厂,独立师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估计都不用为财政发愁了。 就在一应备战工作都有序推进时,曾晓忽然私下找到赵骥,然后特意避开众人悄悄说:“师长,我前几天碰见了一个熟人”。 你遇到熟人就遇到熟人了呗,干嘛要专门来跟我说,赵骥觉得曾晓未免有点大惊小怪。 曾晓附耳轻声说:“是蒋弼辅,我前几天看到他了,这家伙也跑来大别山了”。 赵骥微微一诧,脑子里不禁浮现出蒋怡的面庞:“他......他一个人来的?” “是,就他一个人”,曾晓低声细细解释,“我已经悄悄问过了,浙保团之前不是编入88师了吗 ,结果蒋良栋在淞沪战场战死了,蒋弼辅则跟着88师大部队参加了富金山战役,然后在那里被鬼子俘虏当了伪军,再后来又被我们师给抓了”。 时间过了好几年了,当初与蒋怡的那些交集已经转眼成了过眼云烟,没想到现在居然又冒出来了。 “你帮我去问问蒋弼辅,看这家伙有什么要求,如果他想回家的话,我可以资助和派人护送他回去”,赵骥想到蒋良栋死后,蒋怡一个女孩子怕是生活艰难,“跟蒋弼辅说一声,叫他照顾好他堂妹,我......我......” 赵骥本想拿些钱让蒋弼辅带给蒋怡,可一摸口袋却只有可怜的一点点伙食尾子,而且还都是自家印的钞票,只能在鄂豫皖根据地内部流通。 赵骥只得取下挂在墙上的一把武士刀,这是当初在漫水河击毙第十三师团长荻洲立兵缴获的将官刀,算是自己的私人物品:“替我找国军那边问问,看有没有人愿意收,把换的钱全拿给蒋弼辅,叫他好好安置蒋怡”。 曾晓是赵骥这段旧情的知情人,他赶紧点头回答:“师长放心,这事儿我自己亲自去办”。 过了两天,没想到曾晓又跑了回来:“师长,蒋弼辅说不想回老家,他是逃兵,回去了怕被抓,他说如果可以的话,想加入独立师跟在你身边干,他还说想把蒋怡也接来大别山一起住”。 赵骥一听头都大了,娘的,这不是给老子添乱吗:“带我去找蒋弼辅,我要亲自跟他谈”。 第195章 往河南发展 赵骥在商城一处偏僻的农家小土屋见到了一脸憔悴的蒋弼辅,这家伙的脸上现在已经完全不见了往日嚣张的兵痞气,剩下的只有被战争折磨的颓废和对未来生活的麻木。 “为什么不愿意回老家?”赵骥单刀直入地询问,“龙游县又不是沦陷区”。 蒋弼辅低着头不看赵骥的眼睛:“县里认识我的人多,又都知道我当了兵,就这么跑回去的话死定了”。 由于强拉的壮丁逃跑意愿强烈,国军对逃兵的惩罚极其残酷,直接枪毙都算是发了善心,更多的是活生生开膛破肚,为了震慑其他人,他们还常常让同部队的战友来执行这些残忍的刑罚。 赵骥倒也理解蒋弼辅不想回家的原因,这家伙以前仗着有位保安队长堂哥当靠山,得罪的人可不少,如今靠山倒了,哪里还敢回去。 “那你打算就这么在这儿待一辈子?” “妹夫!”蒋弼辅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拉住赵骥哭泣道,“你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干吧,这里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蒋弼辅当过伪军,现在是被惩罚的对象,不仅不能像正常百姓那样分配土地,还必须接受劳动改造,每天不是被派去挖矿就是开荒,算是亲身感受了当年遭保安队镇压的工农们的牛马生活。 ps:浙江虽是鱼米之乡,普通百姓的日子仍不好过,据金大师自己回忆,连城诀主角的遭遇就是他根据自家一个长工的真实经历创造的。 “谁是你妹夫,你可别乱喊”,赵骥用力甩开蒋弼辅的手,“你现在知道苦了,我们的人好歹还没拿鞭子抽你吧,再说了,你干什么不好偏要去当二鬼子,活该!” “我没乱喊,你就是我妹夫”,蒋弼辅从怀里掏出一封皱巴巴还染着血迹的信,“这是良栋堂哥生前交待让我带给你的”。 给我的信?赵骥疑惑地接过信来看,原来蒋良栋在去淞沪战场前就有不好的预感,所以特地留信表示愿意把蒋怡许配给赵骥,并请赵骥看在自己救过他一命的份上好好善待自己的妹妹。 赵骥现在已经和张诗阳是半公开的恋爱关系,就等自己满足“二五八团”的结婚标准就准备办喜事了,即便抛开这一层不提,自己也不可能娶蒋怡,因为以自己今时今日的职务,结婚对象肯定是必须要经过中央的审查的。 蒋怡是绝对通不过这种审查的。 赵骥气得不行,用力揪住蒋弼辅的衣领怒道:“你要是敢不走的话,信不信老子叫人悄悄弄死你!” 曾晓听赵骥这么说,立即非常配合地开始捋袖子,同时换上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以示恐吓。 蒋弼辅被唬得浑身上下好似筛糠般抖了起来,唯唯诺诺地说不出话来。 “走!”曾晓上前把一包现洋塞进蒋弼辅手里,然后架起他就拖着走,“不想回老家也行,拿上这笔钱想去哪儿安家都够你花了”。 搞定蒋弼辅的事,赵骥回到师部,铁军长、傅秋涛、郭勋祺和杜斌彬已经提前到了就等他开会了。 “我的想法还是建议往黄石、黄冈一线出击”,刚新添了一旅两团的郭勋祺正是踌躇满志想要大干一场的时候,“倭寇主力如果真的南下进攻湖南的话,武汉肯定兵力空虚,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拿下武汉也不是不可能”。 铁军长则有不同意见:“我反对,武汉是重镇,倭寇就算南下留守兵力也绝不会太少,而且攻坚作战必然伤亡巨大,我军无论是只攻下黄冈、黄石等邻近武汉的外围城市或者是连武汉一块儿攻下,倭寇主力一旦回援我军都将无法在那里长期坚守”。 “到时候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却不能占有一城一地,这不符合中央定下的优先壮大自身实力的指示精神”。 如果说铁军长是帅的话,巅峰最多统兵不过两个师的郭勋祺只能算是个斗将,他打仗虽然厉害,但更多的只是从战术战役层面考虑兵力虚实,而铁军长则考虑得要更长远深层次一些。 铁军长点点地图上豫南、豫东地区说:“如果我们的主力去这里的话,第一个好处是不用担心武汉的敌人趁虚进攻根据地,没有两头分兵、后路有忧的麻烦”。 “第二个好处是豫南、豫东地区刚刚遭了灾,老百姓正是没有主心骨的时候,我军现在过去建立基层组织的难度会小很多,拉队伍相对较容易一些”。 “第三,豫南豫东不是倭寇的核心占领区,只要我军能给予当地倭军以重创,它们在见识到我们的厉害后很可能是会选择撤出而不是跟我们拼命”。 赵骥也更赞同铁军长的看法,可他仍有疑问:“对我军而言,往豫南、豫东发展还是有两点难题”。 “首先,这片区域现在粮食缺口不是一般的小,我军在那里恢复行政的话怎么解决粮食问题,总不能跟老百姓们说我们顾不过来吧”。 “还有就是黄河缺口还没有堵上,无论重庆还是倭寇不会管,要是以后每年都发上一次水,我们怎么办?” 傅秋涛和杜斌彬两个政工干部闻言无奈地对视一眼,一个叹气一个摊手,显然都没有好的办法。 打南边是白费力气,打北边又解决不了民生问题,总不能就这么待在根据地里什么都不做吧。 赵骥犹豫一会儿尝试着说:“不然我们把目标再稍微定大一点,直接把豫北地区一道拿下,这样做可能战役难度会变得更大,但如果能把河南沦陷区的五十余县全部拿下的话,这份收益还是值得搏上一搏的”。 河南是大省,民国时一共有一百一十一个县,眼下沦陷于敌手的已经占到了半数,而且河南县份的人口也远较大别山周边县城更多,一个县的人口就抵得上现在根据地的好几个县份。 要真能收复河南沦陷地区的话,整个独立师就将拥有超级巨大的发展潜力。 第196章 先打阜阳县 如果把整片豫南、豫东、豫北地区作为下一步的收复目标,这么大的战役肯定不是一战就能达成的,必须要分多个阶段进行。 赵骥把第一个作战目标定在了皖西北的阜阳地区,以此打开进入豫南的通道。 “我们整个战役的目标要大,但第一阶段的目标要小,作战范围应仅限于阜阳地区”。 之所以不直接进攻豫南,赵骥的顾虑主要有三点,一是豫南的信阳、确山、郾城、驻马店等县正处在平汉铁路上,郑州和开封的倭寇主力可以利用铁路快速增援。 在实力足够强大之前,赵骥不想跟倭寇进行大兵团的主力决战。 第二是阜阳虽然地势平坦不利于防守,但此处西接豫南、北连豫东,一旦拿下这里,第二阶段战役方向的选择就可以变得更为灵活。 最后一点,阜阳虽然也在花园口决堤造成的黄泛区内,但洪水到这里水势已弱,救灾赈民的压力相比整整半个河南的压力要小得多,是在根据地的能力承受范围内的。 会场众人都是打老了仗的人,都看得懂先打阜阳的好处,当场就一致通过了这个意见。 作战目标既定,接下来要讨论的就是作战原则。 “第一阶段的作战不在于收复多少土地,主要精力应该放在消耗倭寇的有生力量上,要打得倭寇觉得跟我们争夺阜阳得不偿失,默认我们占据这个地方”。 “我们应该采取围点打援的办法,以少部兵力包围阜阳之敌,吸引倭寇大部队来援,再视战场形势变化重点打击其来援部队”。 “倭寇可能来援的方向有二,或者是徐州之敌沿徐州、宿州一线朝蚌埠集结,然后再自西向东增援阜阳”。 “或者是郑州、许昌之敌沿平汉铁路朝漯河集结,然后再自东向西增援阜阳”。 “我的建议是东阻西打,以有力一部抢先占据淮南的八公山地区,威胁蚌埠来援之敌的侧后,逼迫其不敢纵兵轻进”。 “再以主力在周口至太和一线寻找战机,伺机争取于野外重创郑州、许昌援敌两到三个联队”。 “好!那就这么定下来”,铁军长当场就拍了板。 傅秋涛在军事上非常信赖铁军长和赵骥,并不随意插手,杜斌彬也更无二话。 会后,浑身是劲使不完的铁军长更是干脆自己把参谋长的工作也挑了下来,亲自带着胡杰等一干参谋在特务连的保护下秘密潜入预定战场勘测地形,并制定详细作战方案。 郭勋祺也忙着回罗山县抓紧整训新招募的一旅二团新兵。 “老赵,你等等”,赵骥开完会刚打算离开,却被傅秋涛开口叫住,杜斌彬也留在了会场没有走,“我有点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儿啊?” 傅秋涛让警卫守住门口,然后才拉着赵骥坐下说:“第144师名义上虽未加入我军,但实际已受我军的控制和指挥,而且中央也有指示,要求我们积极在其内部发展力量”。 “我的意思是让杜斌彬同志过去兼任144师政委,在全师官兵中大力发展党员,当然,杜斌彬同志师政委的职务和新发展的党员名单都是不对外公开的,知情范围只限于郭军长和孟师长”。 “这个要求我不方便跟郭军长提,你和他私交较好,所以想请你去跟他谈一谈,看看他是什么意思”。 其实自郭勋祺和微操大师翻脸,率部移驻罗山时,第144师并入新四军就是早晚的事情,赵骥认为郭勋祺对此肯定早有思想准备,应该不会伸手阻拦,甚至多半还会乐观其成。 “好,我现在就去找郭大哥谈”,赵骥一口答应,连忙就起身去找郭勋祺,免得晚了自己还要多跑一趟罗山县。 果然,在赵骥跟郭勋祺说明来意后,他当即就略带激动地说道:“老弟,太好啦,我早就这么想了,可又担心你们嫌我过去是军阀出身,现在既然组织允许,我自己第一个就提出入党申请”。 郭勋祺临时取消回罗山的计划,在石子咀多耽搁一天,他连夜撰写了一份申请书,详细说明了自己早年和刘帅、陈帅一起参加我党活动,以及资助、掩护陈帅等人逃脱军阀抓捕的事迹。 同时,郭勋祺还给刘帅、陈帅分别写了一封私信,邀请两位旧友作为自己的入党介绍人。 第二天,傅秋涛在看过郭勋祺的申请书后非常高兴,当场就握着他的手说:“好,郭军长,我会尽快按照组织程序对你讲述的这些事情进行核实,我个人也非常期待你能成为我们的同志”。 当天,杜斌彬就带着独立师政治部的部分人员直接跟着郭勋祺一路回了罗山,开始在第144师官兵中正式物色、发展合适的党员对象。 办完这件事,赵骥的眼睛也开始紧紧盯向武汉的冈村宁次,河南的倭军短时间内是不会有大动作的,只要武汉的倭军主力一南下,自己这边就可以动手了。 按照计划,独立师只留下了各县独立团保卫根据地,主力部队三个纵队加一个第144师开始分批秘密往北集结。 为了防敌耳目,经验老到的铁军长专门下令,各部集结期间应采取夜间行军的方式,同时沿途严禁进入县城驻扎休整,只准在农村地区或野外宿营。 傅秋涛也组织起途经各地的民兵队、儿童团等严密封锁部队集结路线,严查一切可疑人员。 在我县、镇、村三级健全的基层组织框架下,倭寇的探子很难渗透进入根据地内部,就算它们能在县城里安插一二,可要想渗入全是乡里乡亲的农村地区则基本不可能。 倭寇的情报工作模式只有对国军才能发挥作用,对我军完全无用。 四个月的时间转眼即逝,十月初始,在比原时空晚了一个月后,冈村宁次以五个师团十余万人的强大兵力向湖南发起攻击。 国军第九战区也随即集结起六个集团军四十九个师的二十四万余兵力应战。 第197章 一阶段作战开始 长沙战事一启,集结于固始、六安一带的独立师立即就按照预定作战方案分头出击。 铁军长把前敌指挥部设在了固始县西北的杨集,靠前统一指挥全军作战。 赵骥率领独立师一、二纵队加两个独立团担负西线主攻任务,负责攻下淮滨、阜南两县,然后切断阜阳与太和县之间的交通,做好打援准备。 郭勋祺随三纵一起行动,担负西线的助攻和围点任务,具体由曹路指挥一个旅加一个独立团的兵力攻下颍上县,郭勋祺指挥两个旅加三个独立团的兵力包围阜阳县。 孟浩然率领第144师直扑淮南以西的八公山,抓紧时间构筑防御阵地,准备在东线阻击蚌埠援敌。 政委傅秋涛则负责指挥剩余独立团留守根据地。 初期战斗非常顺利,负责守备淮滨、阜南和颍上三县的主要是伪军,每县只有极少数的倭寇押阵。 在独立师的攻击下,这三个县城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失守了。 赵骥在淮滨、阜南各留下一个独立团负责打扫战场和安抚百姓,自己则立即转道太和县方向准备打援。 曹路也在攻克颍上县后留下一个独立团,自己则率一个旅转入八公山与颍上县之间的毛集镇,护住第144师的侧翼位置。 郭勋祺率三纵两个旅加三个独立团把阜阳县四面围定,然后开始按部就班地攻击县城外围阵地。 阜阳是皖北大县,也是倭寇用于增援邻近各县的屯兵点,所以这里驻扎了整整一个步兵大队和伪军刘夷所率领的一个“剿共军”警备旅。 刘夷是“福将”刘峙的亲侄儿,黄埔二期毕业生,原任国军德械87师260旅少将旅长,在南京保卫战中被俘后投降了倭寇,然后纠集了一帮降兵降将加入了所谓的“剿共军”被派来阜阳。 ps:历史上刘夷被倭寇留在南京任职,并没有来阜阳,这里是虚构他来了皖北,这人后来没被清算,而是送去了香港定居。 对郭勋祺来说,收复阜阳不是什么难事,可他知道阜阳只是饵,援敌才是鱼,如果在鱼儿咬饵前就先提了杆,那可就不好了。 为了把戏演得逼真,也为了锻炼部队,郭勋祺把主力部队两个旅部署在东西两面的道路上防备敌人突围逃窜,真正投入攻城作战的则是三个地方独立团。 独立团的武器装备原本就是倭寇准备用来武装伪军的,所以和刘夷的警备旅半斤八两差不多,战士们虽然是首次参加正面攻坚,但毕竟斗志远较伪军更为高昂,所以战斗开始后竟打得兵力、装备都差不多的伪军节节后退。 县城内的倭军大队长在城头看得直冒火,亲自带队督战,并把轻重机枪和迫击炮架在城墙上提供火力支援,这才勉强守住了县城。 饶是如此,独立团的战士们也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摸到了城墙根,吓得郭勋祺紧急下令后撤休整。 同样被吓坏的倭军大队长也连夜就发出了求援电报。 率先出动增援的是第十八师团唯一残存的第五十六步兵联队。 潜山歼灭战后,无力单独面对独立师威胁的五十六联队就与别的师团换防,从重镇安庆撤了下来,被调往后方的蚌埠等待补充新兵重组十八师团。 可没想到补充兵员还没等来,老对手独立师就又杀到了自己的家门口。 五十六联队长佐藤又三郎在接到增援命令后欲哭无泪,该死的独立师,哪有光逮着一只羊薅羊毛的道理啊! 不管情不情愿,佐藤又三郎都只能带着它的联队出发往阜阳增援,被独立师阴怕了的它们一路上走得战战兢兢极为小心,生怕一不小心就走进了独立师的伏击圈。 在小心翼翼渡过淮河后,五十六联队的先导侦察部队果然就和独立师的游兵不期而遇。 双方一番小规模交火后,五十六联队的侦察兵很快就发现在它们的南边不远的八公山区有大批的中国士兵正热火朝天地挖掘着阵地工事。 佐藤又三郎毫不犹豫地下令部队立即转向退回淮河东岸,并隔河全力警戒,同时向临时代管本联队的独立混成第十四旅团发出紧急电报——我部在淮南县以西遭遇新四军独立师主力,暂时无法突破其阻击! 第十四混成旅团此时分散于鄱阳湖以北的长江南岸沿线担任守备任务,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组织起更多兵力救援被围的阜阳县,只得再往上一级把情况报告给了南京的中国派遣军司令部(名头看起来更大,其实和华中派遣军是同级)。 可中国派遣军司令部的防区大多位于后方,主要负责的是占领区的守备任务,兵力极度分散,一时间也筹措不出足够的兵力来替阜阳解围。 总司令西尾寿只能一面下令面临孤军被歼威胁的五十六联队撤回淮南县确保安全,一面向华北派遣军求助,请求从驻防河南的倭军中抽调部队协助救援阜阳。 很快,沿平汉铁路部署兵力的坂井支队就被就近抽调出来,搭乘火车快速机动至漯河县,准备配合第五十六联队给围攻阜阳的独立师来一个东西对进。 坂井支队下辖步兵十三联队、骑兵第六联队和一个专门的炮兵大队,共约五千余人的兵力。 和被独立师打怕了的五十六联队不同,坂井支队对于这次救援阜阳的任务可谓是信心十足,从漯河下车后,它们立即就沿着公路直奔阜阳而来。 坂井支队的信心不是无来由的,一年前的兰封战役中,倭军一个师团两万多人直扑兰封城想要切断国军从河南方向增援徐州的通道。 刚被杂牌李宗仁在台儿庄抢了风头的微操大师此时正有股“你行我也行”的冲动情绪,他立即下场赶到开封前线亲自指挥,调集了六个军二十万人的中央军精锐准备要围歼这支倭寇孤军。 结果倭军两万人一路打穿中央军的包围网,兵锋直指微操大师所在的开封城,惊慌之下的国军只得仓促撤退,在巨大的兵力优势下被打得被迫掘开了花园口的大堤。 第198章 以众欺寡 在支队长坂井德太郎眼中,漯河至阜阳一带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不是理想的伏击或阻击场所,张狂的它以骑兵第六联队为先导,炮兵在后,自己率领步兵展开战斗队形护住两翼,直接沿着公路杀奔阜阳而来。 按照参加兰封战役的经验来看,坂井德太郎认为自己麾下这五千多人足以正面击败国军的一个军,区区一个师当然更不在话下。 显然,它们被新四军独立师的师级编制番号给欺了眼睛。 马鞍山伏击战后,赵骥就把每个步兵战斗班的编制扩充到了十三个人(第120章内容),所以按照国军的标准来说,独立师团、营、连各级都是绝对满编超编了的,再加上独立师的纵队是三旅六团制,所以独立师听起来是个师,其实单从兵力来说已经不输国军的一个集团军了。 侦察兵迅速把坂井支队的动向报告给了赵骥。 和坂井德太郎的看法一样,赵骥同样不认为阜阳附近的地形适合打伏击。 两个纵队超过两万六千人,再算上师部专业兵种都三万多号人了,打你一个五千人的支队还用得着伏击? “向军长报告我部作战决心”,赵骥口述命令,“我部拟于阜阳县和太和县之间的公路地区与倭军坂井支队进行战斗”。 赵骥选定的这处预定战场是从太和到阜阳的必经之路,除非坂井支队放弃走公路或者愿意往东兜一个大圈子再南下的话,它们就一定会经过这里。 “具体作战部署为以二纵一个旅卡住闻集镇的公路要道,再以各一个团的兵力防守公路两侧的行流镇和九龙镇一线,留一个旅在后担任预备队”。 “二纵一个旅,在正面战斗打响后沿九龙镇、泉阳镇、胡总乡方向迂回,插入到坂井支队后方,切断它们退守太和县的道路。” “一纵两个旅加强配置师属坦克团、工兵营,隐蔽于闻集镇东北方向的颍河东岸地区,在断敌退路后渡河从东面朝坂井支队侧翼发起夹击”。 “一纵另一个旅随师部行动,作为总预备队”。 作战电文发出后,铁军长很快就直截了当地答复了两个字:“同意”。 各部队立即按照命令行动起来。 坂井支队来得很快,第六骑兵联队在闻集镇外围遭到二纵的火力阻击后,立即就选择了后撤退出射程距离,然后派人急报支队长坂井德太郎,请求步兵增援。 骑兵不是拿来正面冲击组织严谨的步兵阵地的。 听闻闻集镇有中国军队阻击后,坂井德太郎立即下令炮兵大队展开十二门75毫米野炮轰击一纵阵地,第十三步兵联队在炮火掩护下上前突击交战,第六骑兵联队则从侧翼准备包抄闻集镇后方。 这一套是倭军万年不变的战术套路,可惜它们今天一脚踢在了铁板上。 首先就是炮战不利,在闻集镇靠前指挥的陶旺这次可没打算跟坂井支队玩什么平a耗血再放大招的损招,平原地区无遮无挡的,没必要拿战士们的生命去硬顶倭寇的炮弹。 他在倭军进入射程后直接下令纵队炮营的十二门lefh18型野炮开火压制,顿时就炸得倭军的炮兵阵地鬼哭狼嚎。 第十三步兵联队的冲击效果也非常难看,经过了周鹏系统培训的各级军官们在火力配置上十分熟练,轻重机枪、迫击炮和步兵炮按照不同射程梯次部署,倭军每进一步都会遭到不同武器的打击,好不容易勉强摸到阵地前沿,也都无一例外地被二纵的前沿战士用步枪和手榴弹打了下去。 骑兵就更惨了,本想迂回绕后的第六骑兵联队在九龙镇外围一头撞上二纵用步枪、轻机枪混合组成的拦截线,而且二纵还在拦截线前沿埋设了地雷来防止骑兵利用马匹速度强行切入。 更恼火的是那种叫火焰喷射器的武器,喷薄而出的火龙是战马最畏惧的东西,无论倭寇骑兵如何狠夹马肋甚至戳刺马臀,战马都死扭着头不肯靠近炙热的火焰。 而且二纵还在九龙镇的建筑里布置了速射炮和重机枪进行侧射,手头最强火力不过是一个重机枪大队的第六骑兵联队根本无力压制。 按照步兵操典把一套组合拳全部打完的坂井德太郎立马就没招了,他只能下令把部队撤下来,然后重整建制按照刚才的老套路再打一次。 就在第二波攻击刚交上火的时候,坂井德太郎猛然听见自己的侧后方响起激烈的枪炮声。 “纳尼?”意识到不对的它不等查明详细情况就立即调整部署,让充作预备队的一个步兵大队和一个辎重中队顶了上去。 中国军队的这个师怎么会有这么多兵力? 从交火激烈程度来看,对方在闻集镇正面阵地部署的部队绝不会比自己的整个支队差多少,侧翼肯定空虚,这也是它让骑兵联队包抄的原因。 可没想到对方竟在侧翼的九龙镇也部署了大量的阻击兵力,骑兵根本冲不过去,坂井德太郎估计对方该是把兵力全部都押在一线了,大概率连预备队都没留。 就算是最精锐的德械标准师也就这么多人了吧,一时间坂井德太郎的脑子有点乱,这股插入自己后方的兵力究竟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难道对方不止一个师? 就在战斗陷入僵持时,颍河东岸的工兵营正使用缴获来的倭制钢笺在颍河上快速搭建浮桥。 工兵营舟桥连战士们熟练地铺开钢笺,组装延伸至对岸,土工连战士也采取土办法用提前搜罗来的木船一起架桥,很快就完成了两条可供坦克通行的钢质浮桥和四条通行步兵的木质浮桥。 坦克团和一纵两个旅随即沿着浮桥渡到西岸,然后二十四辆坦克就排成三列,在步兵的掩护下浩浩荡荡拦腰杀进坂井支队的中间位置。 坂井德太郎此时已经把能派得出去的兵全部派出去了,身边只剩了一群参谋、勤务人员,在看到东边跃出地平线的一纵战士们,它顿时就傻眼了! 第199章 歼灭坂井支队 坂井支队是一支独立混成部队,下辖有一个装备六门37毫米口径的九四式反坦克炮中队。 由于中国军队的装甲兵力几近于零,所以倭军的反坦克炮主要是用于射击摧毁坚固工事所用,今天可算是派上正儿八经的用途了。 “快!调转炮口!瞄准敌人坦克!” 倭军反坦克中队推着炮对准冲在最前面的一辆德制2号坦克迅速开火。 一枚穿甲弹旋转着击中2号坦克正面的倾斜装甲上,然后擦出一长串火星子就不知道飞到哪个方向上去了。 九四式反坦克炮是仿制老式的德国kwk36型炮,因为炮弹没有采用最新的钝头被帽设计,依旧配备的是尖头弹,所以入射角较大,打在倾斜装甲上特别容易跳弹。 就在半个月前刚刚结束的诺门坎战役中,倭军的九四式反坦克炮就表现得极其差劲,在标准射程上拿苏军的bt轻型坦克十分头疼,等到二战后期时,更是在缅甸创造了连射六十四发炮弹却被一辆英军m3坦克反杀的“傲人战绩”。 饶是如此,挨炮的那辆2号坦克车长还是被吓了一大跳,他一面命令炮长急速转动炮塔,把坦克上的20毫米口径机关炮朝着倭军炮弹来向扫射压制,一面踩下刹车打开坦克顶板探出半个身子朝外面的步兵大喊:“快!步兵前出!把倭寇的反坦克炮打掉!” 坦克团长周驰也已经注意到了倭军的反坦克炮:“全体坦克停车!倭寇有反坦克炮!马上机动避炮!先让步兵上前!” 在周驰的命令下,原本藏身于后的伴随步兵立即接替前出,而坦克则化身移动火力点提供掩护。 九四式反坦克炮的最大射程不过1.2公里,实战中大多数时候必须要抵近到五百米的距离上才能发挥作用。 在这个距离上,独立师有太多武器可以进行压制和反击了,甚至步兵一个短促冲锋就能进入射程。 步兵已经全部撒出去的坂井支队此时根本无力掩护反坦克大队,六门九四式反坦克炮在一纵战士的一个冲锋下就改投了独立师的门庭。 绝望的坂井德太郎挥舞着武士刀,带领身边少数通讯、勤务士兵发起肉搏冲锋,可还没冲到面前就被不知哪辆坦克上并列机枪射出的7.92毫米子弹打成了马蜂窝。 第十三步兵联队的三个大队随即被切入的一纵两个旅分割成两块,在刘焕的指挥下,两个旅开始分头配合二纵友军发起夹击。 被数倍于己的优势兵力分割包围,而且火力上还处于劣势,倭军的垂死挣扎显得毫无意义,本处于主动进攻状态下的它们又没有工事可以依托,很快就迎来了全军覆没的结局。 整个坂井支队除了第六骑兵联队在见势不妙后利用马匹速度撤出战场外,其余的步兵联队、炮兵大队和通讯、辎重、反坦克等专业兵种悉数被歼。 坂井支队灰飞烟灭以后,阜阳那边也到了收饵的时候了。 在郭勋祺的指挥下,三纵炮营的十二门105毫米榴弹炮几轮集火射击就炸塌了阜阳县的城墙,原本负责阻敌逃窜的两个旅主力部队上前接替地方独立团担负起了主攻任务。 在三纵战士突入城内后,刘夷和他的警备旅毫无心理负担地选择了再次举手投降:“别开枪,郭长官,我们早就想反正了,这叫……这叫……对,对,这是委员长同意过的曲线救国”。 郭勋祺本想臭骂刘夷两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和这种人实在没必要多废话:“给我绑了,押回去等候处理”。 至于阜阳城里的一个倭军大队则毫无悬念地被碾成了齑粉。 在已经收复阜阳、阜南、淮滨和颍上四县的基础上,独立师乘着大胜之势又挥兵向西收复了息县、新蔡、平舆、太和、利辛、界首、临泉、沈丘、项城等地,根据地范围几乎扩大了一半。 按照战前定下的原则,赵骥没有趁虚进攻临近平汉铁路的上蔡、汝南、正阳等县份,算是保留了和倭寇核心交通线之间的一片缓冲带,避免过于刺激倭寇而影响到独立师的后续战略方向选择。 铁军长也下令孟浩然率第144师继续留守八公山和倭寇第五十六步兵联队形成相持,确保东线无虞,一纵则固守东线的项城、平舆至新蔡、息县一线,确保西线不会遭到倭寇的突袭。 这些新收复的县份里有差不多一半都是受灾区,傅秋涛在战斗结束的第一时间就派出政工人员进入新收复区建立政府恢复行政,并组织灾民自救。 水灾是很可怕,但绝非不可战胜,更多的原因还是在于无论倭寇亦或国府都不具备组织群众、发动群众的能力和意愿,而未被拧成一股绳的老百姓在灾荒面前就是一盘散沙,除了离开家乡逃难乞讨以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现在则不同了,被组织起来的百姓们很快就爆发出了民国时代难得一见的巨大救灾能力。 独立师用挤出来的军粮作为募工救济粮,把各地青壮组织起来疏通被淤塞的河道,二纵和三纵连同工兵营、辎重营、各地方独立团受命一起加入到了耕地清淤、河道疏通、道路修复和堤坝建设等救灾工作。 只要能在来年春耕前抓紧完成恢复生产的准备工作,灾区百姓至少不至于因为耽误农时而在明年面临颗粒无收的惨象。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明笙和张诗阳也带着野战医院的医护力量走村串户地给灾民们看诊治病,同时把精力主要放在了灾后的防疫宣传上。 收到教育的百姓们在基层政工干部的带领下把无人认领的灾民遗体进行掩埋,用石灰对重点地区进行消毒,以及学会饮用开水等等。 一番操作下来,尽管明年仍然可能会遇到缺粮的困难,但在根据地未受灾县份的支援下,绝对不会出现原本时空轨迹中那般十室九空人吃人的惨剧了。 第200章 挺进中原 “叮,恭喜宿主歼灭敌坂井支队,相关奖励将会在宿主指定地点后予以发放”。 “请把奖励放在阜阳县的倭军仓库中”。 三纵的战士很快就在清点倭军仓储后进行了报告,说是发现了八十一门牵引式速射炮和一整套的枪械生产线,以及一摞子他们看不懂的图纸。 赵骥接报后立即去了趟阜阳确认系统奖励的物品。 原来,战士们口中的牵引式速射炮是德制k18型37毫米口径高射炮,国军德械标准师也曾于战前引进过这款武器,不过数量不是太多,只有九十门,在对倭防空作战中屡有斩获。 德军堪称二战中最重视高射炮在防空作战运用的军队,没有之一,所以k18型高射炮的性能非常优异,是一款防空利器,战斗全重1.7吨,可以使用马匹牵引行军,机动性很不错。 因为采用了57倍口径的长身管设计,所以这款炮的射高(注意不是射程)竟达到了惊人的4.2公里,炮口初速也高达820米每秒,而且配套的弹种可以选用穿甲弹和高爆弹两种,除防空用途外还能平射进行反装甲作战,能在五百米的距离上击穿36毫米的60度倾斜装甲。 至于倭寇的薄皮坦克,一公里外也能轻易地把它的正面装甲撕得稀碎。 不过赵骥暂时不打算专门把这批炮拿来反坦克,先后全歼倭军五个整编步兵联队后,独立师手里缴获的九四式反坦克炮可不少,这些炮打德国坦克有点吃力,打倭寇的豆丁坦克可是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而且2号坦克的机关炮如果选用穿甲弹的话,也是具备击穿倭寇坦克的能力的。 赵骥用系统奖励的八十一门k18型高射炮组建了一个九连编制的防空团,每个连装备九门炮,直属于师部集中使用。 在河南省平平荡荡的平原上作战不比之前依托大别山作战,如果部队行军的时候撞上倭军的飞机可不好找地方隐蔽,到时候不光是轰炸机,就算是战斗机低空扫射也会给部队造成极大的伤亡。 在阜阳县缴获的图纸则是毛瑟1924式步枪和捷克式轻机枪,包括了连同配套子弹、刺刀在内的全套设计图纸和工艺图纸。 毛瑟1924式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中正式”步枪,也是目前国军的标准制式步枪。 用这次缴获的生产设备再加上之前奖励的那一套就是两个浙江铁工厂了,根据地的军工厂产能将再次扩充。 赵骥估计军工厂的步枪月产量可以达到两千五百条左右,轻机枪月产量也能达到百挺,各口径弹药产量也能保证需要,也就是说独立师以后每个月都能装备出一个轻步兵团来。 鄂豫皖边区三人班子和列席的铁军长、郭勋祺一起开了个会,决定从各独立团抽调优秀士兵组建新的独立师四纵,并由曾晓出任四纵司令。 各独立团被抽调的缺额则在受灾县份招募兵员补齐,新收复各县的独立团也相继开始募兵组建,算是顺带减轻一下受灾县份的粮食压力。 就在独立师收复皖北的阜阳及豫南数县后不久,陕北中央也在这个时间点上给独立师发来了经略中原的指示,由于赵骥的穿越造成的变化,相比于历史上做出的这个决定足足早了四年多的时间。 ps:八路军的经略范围主要是晋冀鲁三省,要等到抗战最末期才会组建南下部队大规模进入中原地区,之前在河南只有小股游击队。 中央在电报中肯定了独立师分阶段收复豫东、南的战略构想,并大笔一挥把河南地区各级地下组织和游击队的指挥权全部划给了鄂豫皖边区。 只不过与此同时,电报里也指出了一点忧虑,那就是中央预测倭寇很可能收缩兵力让出河南的部分地区给国军,然后借国军的手来限制独立师的发展。 中央要求独立师要敢于坚决斗争,但同时也要考虑政治影响,不能衅自我启,要注意利用国军内部各派系的矛盾,采取灵活手段重点打击国军顽固派的嚣张气焰。 不久后,第一次长沙会战也接近了尾声,倭军虽然一度攻占长沙,但随后就因为后继乏力和补给困难无功而返。 和论持久战的预测一模一样,此时的整个侵华倭军都陷入了进则兵力匮乏、退则前功尽弃的尴尬境地,它们一方面疯狂扩军妄图巩固占领区,另一方面则开始暗中接触重庆提出谈判停战的要求。 微操大师打仗不行,心眼子可是一个不少,哪肯在这个时候跟倭寇苟合,全国大的局势就此正式进入战略相持阶段。 作为一名穿越者,赵骥清楚知道,随着战事暂时沉寂,抗战期间的国军防共高潮也即将到来。 赵骥特意跑了一趟专程找到傅秋涛:“傅书记,我有两点建议,如果条件允许,请你看看能否尽快落实”。 “第一,请河南的地下同志密切留意倭军和国军的动向,一旦倭军可能撤出,我们就要抢在国军之前收复失地”。 “第二,无论未来形势如何发展,我们都应该尽快往沦陷县份的农村地区派出政工干部建立基层组织,城市可以不急着占,但农村的根基必须打牢”。 傅秋涛为难道:“根据地的干部本就紧缺,加上阜阳及豫南数县才刚收复,我们目前实在是腾不出足够的人手去敌后广泛建立基层组织和地下组织,不过我会要求原在本地的我方同志尽力去做的”。 赵骥也是了解根据地情况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目前也就只能这样了。 就在独立师扩军安民的同时,刚丢了一个坂井支队的第十四师团长井关隆昌突然接到了前任师团长土肥原贤二的一份密电。 “所得是勒!”井关隆昌中将兴奋地握了下拳头。 目前独立师正在豫南大肆招兵买马,挥兵北上是迟早的事情,兵力薄弱的井关隆昌愁得饭都要快吃不下了,幸好自己这位刚刚调往上海组建特务机关的老上司及时递来了这么一条妙计。 第201章 又来了 这天,在阜阳军部开了一天会的赵骥刚走出会场就被通讯连长辛玥叫住:“师长,刚刚诗阳来找你,你在开会,就托我带话叫你晚饭去她那里吃”。 赵骥这两、三年长期率兵在外征战,和张诗阳聚少离多,好在这次野战医院机关为了救灾也就近移驻到了阜阳县,两人见面的机会总算多了起来。 张诗阳很珍惜这段难得的相聚时间,只要有空都会约赵骥散步、吃饭什么的,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已心照不宣,就等赵骥攒够八年党龄就可以结婚了。 赵骥欣然来到张诗阳在野战医院的宿舍,推门而入道:“阿娇,今晚吃什……” 屋里坐着两个女人,三人目光一接,赵骥不由话语一塞——两个女人一个是张诗阳,另一个竟是多年未见的蒋怡。 张诗阳高兴地起身挽着赵骥说:“你们认识的,我就不介绍了”。 蒋怡局促地站起身,朱唇微微蠕动几下才勉强挤出一句:“你……你好”。 赵骥整个人都懵了,这小姑娘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而且还不先找自己却跑来找张诗阳了? 他强咧着嘴角笑道:“你……你也好”。 张诗阳拉着赵骥坐下:“其实小怡和我是县小同学,她今天特地来看我,说想要在根据地和我们一起参加革命工作”。 “好,好啊”,大脑一片空白的赵骥信口回答,机械地刨着饭送进嘴里,“我……我把她推荐给老杜就是了”。 “这么说你同意啦”,张诗阳兴奋地说,“不用麻烦杜主任,我想把小怡留在医院和我待一块儿”。 赵骥闻言顿时打了激灵,哪肯让这两个女人天天待在一起工作:“不行不行,安排工作的事情必须由政治部统一安排,哪里是你想留谁就留谁的”。 蒋怡低头吃着饭,始终不搭话,仿佛张诗阳和赵骥商量的内容完全与她无关似的。 如坐针毡的赵骥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饭,他马上就站起身来说:“我晚上还有会,就不多待了,阿娇你收拾一下碗筷,我顺道送小……送蒋怡去政治部”。 “这么晚了急什么”,张诗阳听赵骥晚上有会略微有点不开心,“小怡今晚就住我这里,明天再去政治部也不迟呀”。 “你这里就一张单人床怎么挤?而且……而且老杜明天要外出,最好今晚就把安排工作的事给先定下来”。 赵骥不由分说就往外走,蒋怡也尴尬地挽下头发跟张诗阳道了声别就起身随着赵骥离去。 两人离开野战医院并肩走在街上,赵骥低声问道:“我不是拿了笔钱给你堂哥,叫他好好安置你吗,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蒋怡故意放慢脚步落后赵骥半个身位不跟他并肩:“弼辅堂哥他前段时间的确回了趟家,是装成乞丐偷偷溜回来的,他把……他把我哥的遗言都告诉我了”。 蒋怡话到此处不由脸一红,下边的半截便再说不下去,反正赵骥想来也懂她的意思。 “堂哥是逃兵,不敢留在家里,第二天一早就又跑了,我……我当初答应过你们不再回来,但我……但我现在……”蒋怡说到这里再难控制情绪,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 赵骥知她一个女孩子无依无靠,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的确很容易惹人觊觎,若非实在过不下了恐怕也不会食言来投靠自己。 “我和阿娇已经相恋了,希望你别跟她提以前的事情”,赵骥表明自己的态度,“我会让政治部的人给你安排一份工作,你……你好好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吧”。 当晚,赵骥就带着蒋怡找到杜斌彬私下说明了情况。 杜斌彬被气得不行,但也理解蒋怡的不易,他写了封信,第二天就派人就把蒋怡安排到了黄梅县的小学去当老师。 赵骥今后肯定是长期都要在河南这边带兵的,和黄梅县之间隔着偌大的一个大别山,这下两个人怕是再难有机会偶遇了。 不仅如此,原则性极强的杜斌彬还硬拉着赵骥找到傅秋涛说清了这件事和前因后果。 赵骥现在是整个独立师真正的主心骨,位置太敏感,傅秋涛也不敢轻易拍板,当即就把事情详细写了份报告发给陕北中央。 几天后陕北中央才回了电,电文内容倒是表达了对赵骥的充分信任,说是绝对相信他对组织的忠诚,毕竟一个只剩下三个人都要坚持在四明山敌后打游击,甚至差点刨了奉化龙陵的人不可能是重庆安插进来的奸细。 事情似乎暂时就这么止歇了下来,赵骥再次把精力集中到了军事上,因为孙林的情报组送来新的消息,倭军第十四师团正在豫东地区集结,并且开始把部分物资装车运往其他地方。 赵骥赶紧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了铁军长,随着各地更多的情报源源不断送来,大家惊讶地发现倭军开始逐步放弃豫东全部和皖北部分地区,把兵力全部收缩用于巩固平汉铁路孝感以南的武汉外围防御。 整个河南省北起开封南至信阳被一分为二,西边是国统区,而东边即将变成无主之地。 铁军长马上召集赵骥和郭勋祺开了一次前敌军事会议:“大家都说说吧,小鬼子这是在打什么算盘?” 郭勋祺从军事角度分析说:“倭军火力强横,如果依托坚固的城防工事据守的话,只需一个小队辅以部分伪军就足以抵挡国军一个师的进攻,直到撑到周边援兵到来为止”。 “正因为如此,它们才敢分散兵力占据如此广袤的区域”。 “可如今不同了,我独立师已经数次在战场上证明了自己具备快速攻破坚城的能力,它们要再这么干的话就跟送菜上门没什么区别了,所以只能收缩兵力优先确保平汉线的安全”。 鬼子在中国战场一直非常猖狂,孤军冒进、以寡凌众乃是常有的事,而且就算偶尔吃上些亏也死性不改。 ps:鬼子孤军冒进的战例简直比比皆是,一直持续到战争最末期都是这样。 不过鬼子毕竟不是傻子,连续歼灭倭军超万人的独立师已经引起了它们的高度忌惮! 第201章 发错了,请各位首长忽略 发了以后本来打算修改一下的,结果操作失误被另一本小说的内容给覆盖了,原本的草稿也找不回来了,现在只能重写202章了,请各位首长多包涵,我会尽快重写再发布的,大家先看看我的另一本三国小说草稿吧。 其时正值雨水,恰是土地解冻、田亩返浆的时节,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对于全家生计都指望着田地收成的农人而言,这时多多耙地松土、施肥润苗,便能指望秋天增一分收获,成都平原上的庄稼地里,随处可见弯腰耕作的男女老少,一派繁忙的景象。 汉时,世家大族多在城外设有庄园,雇佣庄丁为自家耕作土地。 此时,一群庄丁放着农活不去下地,却偏偏堵在庄角的一栋破草屋门口卖力喝骂。 “小子,装死是没用的” “不过就是掉河里吃了几口水,哪有那么容易死的” “依我说就该轰出庄子去,反正他本来也不是我们庄里的人” …… “吱呀”,柴木制成的破栅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满是迷茫的年轻面庞来。 年轻人看着身前的一众庄丁,眼神有些恍惚,又抬眼往庄内四下望望,而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嘴里似乎暗自咒骂了一声,仿佛终于认清了眼下的困境。 一个主事模样的人见他终于肯现了身,于是抬手止住众庄丁:“你这下肯应了差事?” “什么差事?” “你…还是要装病吗?” 主事之人见他既肯见面,想是答允了履行之前的承诺,孰料竟还在装傻充愣,但还是耐着性子说,“当然是护卫张别驾去许都的差事”。 “好,几时动身?” 本以为还得在言语上威胁一番,没想到年轻人这次竟答应得爽快,对方不由一愣,回过神来才答道:“明早卯时前,赶到成都北门外十里驿与张别驾的车马汇合”。 “成都?张别驾?”年轻人仰头作回忆状,“是益州别驾从事张松吗?我要跟他一起去许昌?” 主事那人终于按捺不住怒气,厉声叱道:“赵骥!别装傻!这趟路由不得你不去” 众庄丁见主事那人发了恼,又纷纷跟着起哄助威。 年轻人没答话,默默复盘着方才对话中的信息:“我叫赵骥,要跟张松去许昌,那现在的州牧应该是……” 赵骥思索片刻,眼睛随即恢复了神采,面色变得坚定起来:“我既答允了的事情,自然是要去的,不过我病后有些事记不得了,需要问清楚”。 主事那人见赵骥话语间始终表示愿意履行承诺,挥挥手示意众庄丁散去,然后同赵骥一齐进到屋内,掩上门扉后又细心察看了庄丁确已散尽,这才嘲道:“你溺水后当真失忆了?” “当真,我连你的姓名也忘了,不过我答允了你要去办的事还是算数的”。 主事人面带讽笑,显是不信,但犹疑片刻后还是说:“好,我便当你真是失忆了,且与你再说一次”。 “我叫张咏,别驾大人令我同你一起护卫他去许都,待事成返回益州后,别驾大人就举荐你出仕”,张咏说到此处,脸上现出一抹厉色,“你若敢不听吩咐,办砸了差事,定叫你生不如死”。 张咏说罢,盯着赵骥观察他神色的变化。 “除了充作护卫,真正要办的是什么差事?”面前的双眼中没有受到威胁后的恐慌和害怕,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是淡淡的。 “哼,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张咏露出一副早看破赵骥伪作失忆的蔑色,“原来你还记得交待你的事情”。 “真记不得了”,赵骥叹了口气解释到,“可以充任护卫的大有人在,你们大费周章迫我去许昌,不惜许诺举荐我出仕,自然是另有差遣,而且非我不可”。 “哼”,张咏嗤了一声,懒得再纠结是否失忆的话头,径直转入正题,“别驾大人吩咐了,等到了许昌,你设法把别驾大人的密信私下递给赵司徒,请他出面说项,促成曹丞相以朝廷之名正式册封州牧大人”。 “赵司徒是谁?为何得我去递信,别人不行吗?” “赵司徒便是你族祖赵温,你去自然更能取信于他,总之此行你听我吩咐就是,别问那么多了,回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张咏似乎对赵骥颇为轻蔑,不愿与他多费唇舌,丢下话便起身离去了。 赵骥其实还有些话想问张咏,比如自己穿越夺舍前的这副身躯是个怎样的人,赵氏子弟中为何偏偏选中了自己去递信等等,但这些问题倒不急着要答案,何况即便问了,张咏嘴里吐出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此去许都路途遥远,路上留心总能找得到答案的。 次日,天还未大亮,赵骥就随着张咏出发赶到十里驿,除他俩外,驿站还聚了三百余人,想来皆是张松此行的护卫和脚夫,另有几辆大车,装载着供奉给朝廷的礼品,都是蜀锦、金属饰品之类的贵重物品,看来刘璋此番也是狠下了血本。 等到天亮,一辆牛车才缓缓驶到,车内之人半掀开窗帘,向车旁一个骑马随行的人低声说了几句,便又把窗帘放下了。 赵骥心想,坐在车里的该就是张松了,只是离得远了,对方又是半掩帘子没露面,看不清长相。 骑马那人纵马上前,大声对随行众人说到:“别驾说了,此行辛苦诸位,若是尽心办差,待返回益州时自然不吝赏赐,若有偷奸耍滑、耽误了行程的,却也少不了惩戒,这便起行吧”。 众人纷纷起身上路,护卫在前开路,脚夫在后赶车,将牛车护在中间。 骑马这人身材矮小,跨在马上活似一只猴子穿着人衣在耍马戏一般,又长得一副獐头鼠目的猥琐模样,颇有几分演义中对张松外形描写的样子。 赵骥不无恶趣味地想到,张松应该是故意找了个这般矮挫的人作为随侍,好把自己衬托得高大英俊点吧,武大郎若生在汉时,倒与他正好是一对主仆。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笑了一声。 骑马那侍从闻得笑声循声望来,恰见赵骥正盯着自己,脸上还带着一抹笑色。 赵骥与他目光交汇,自知失礼,忙移开目光,低头继续赶路,那侍从却勃然大怒,拍马赶上,扬鞭照头就打。 “杀千刀的贱奴,看什么看!” 第202章 中原红旗遍地 铁军长点点头赞同郭勋祺的分析,然后又扭头问赵骥:“赵师长你怎么看?” “我觉得倭军这次退保平汉线南段恐怕还不单单是军事上的顾虑”,赵骥指着地图上倭寇让出的区域说,“请看,倭寇目前让出的几乎都是黄泛区内的受灾县份,它们和重庆那位的想法一样,都觉得灾民是包袱,谁接手了谁就不得不把这么多张要吃饭的嘴给背起来”。 “另外,我大胆猜测倭寇还有更险恶的用心”,赵骥顿了顿叹口气道,“它们可能是想故意抛出这么一条鱼饵,引得我们和国军自相残杀。 赵骥如此猜测的原因是因为他知道就在此时的苏南地区,502也面临着和国军韩德勤部争地盘的两难处境。 这明显是倭寇有意纵容和默许造成的,不然他韩德勤凭什么能在鬼子的眼皮子底下拥兵数万而不被消灭,是凭他能发动群众还是凭他能在敌后坚持游击战? 原因只有一个,韩德勤和鬼子暗中早有勾结,允许他在苏南存在的前提条件就是他必须要挂着国军的羊头去干伪军才该干的事情——保护倭寇不受新四军的袭扰! 你去打他吧,他偏偏明面上还不是伪军而是正规国军,你不打他吧,他就一直跟你搞摩擦侵蚀解放区。 眼下,倭寇明显是打算在豫东、南和皖北地区故技重施。 赵骥沉思一阵后说:“中央对此已有预料和指示,我们应该坚决贯彻上级意图,马上调整原先分阶段作战的计划,直接一步到位,抢在国军之前接收倭寇让出的沦陷区”。 铁军长听后沉吟不语,良久才回答道:“贯彻中央指示没错,但倭寇这次让出的地盘实在太大了,以我们的兵力恐怕难以全面控制,万一国军派兵来争,怕是会吃亏的”。 独立师三个纵队加上第144师不过五万多人,看起来是不少,可一旦撒进广袤的中原大地的话根本不够,何况也不可能把全部兵力都投入到中原地区,毕竟大别山才是独立师的核心所在。 “军长,你看这样行不行?”赵骥提出自己的建议,“我认为我军应以主力控制信阳至孝感一线地区,与武汉之敌保持对峙态势,保护根据地不受威胁”。 “阜阳以北的平原地区则以控制农村为主,县城大可以让给国军去收复邀功”。 “如此既能避免与国军直接发生冲突,又能在中原农村站稳脚跟、积蓄力量,为将来更大的斗争做好准备”。 “另外,我们必须设法在明年春汛来临前把黄河决口给堵上,不然这豫东地区年年遭水灾谁能受得了”。 铁军长皱着眉头痛恨道:“国军害怕东面的倭寇西进,搞出了以水为兵的这出惨剧,怕是不会同意我们修堵河堤的”。 花园口决堤位置就在郑州以北十余公里处,目前是国军的统治区,他们不点头的话,这堤压根儿就没法修。 赵骥诡笑着说:“这事儿其实倒是有个办法,我们可以………” 赵骥压低声音轻语几句,铁军长和郭勋祺听后不禁失声发笑:“就你小子鬼主意多,总能给我点惊喜”。 三人计议已定,新任参谋科长的胡杰立即就按照会议决议拟好报告发回边委。 在傅秋涛回电表示同意后,独立师各部立即分头行动起来。 曹路率领三纵接替孟浩然部144师驻防八公山遮蔽阜阳。 被替换下来的第144师则与陶旺的二纵合兵一处,在郭勋祺的指挥下收复倭寇撤离后的信阳、大悟、花园(现孝昌)一线,与驻防孝感的倭军形成相持。 新成立的曾晓四纵负责留守根据地作为预备机动兵力。 赵骥则和刘焕的一纵一起行动,分散进入河南东部南部,干回了当年在四明山发动群众拉队伍的老本行。 一纵是独立师的核心战力,各级军官和骨干士兵都是从浙东一路打出来的老底子,对于如何在敌后发展壮大力量是再熟悉不过了。 在挺进中原之前,赵骥专门召开了全纵干部大会:“我们这一次就是要干回老本行,那就是要把大家分散到广大农村地区去发动群众,去壮大我们的力量”。 “全纵按团为单位划分责任区,各团根据本区的具体情况,自行决定以连、排、班为最小单元行动”。 “边委会给大家配备本地同志作为联络员,免得大家口音不通、乡情不熟”。 “你们下到村里以后,要按我们以前在四明山根据地的扩红办法,先镇压当地团练武装,再物建进步积极分子,然后建立基层村委会和民兵武装”。 “现在豫东受了灾,倭寇和国府谁都不想管老百姓的死活,个人的力量在灾难的面前是渺小的,但人民的力量却是无比强大的,大家要以救灾为引领来发动群众,让老百姓知道我们人民军队的真正本质,是与旧军队完全不同的子弟兵”。 一纵的官兵大多都是扩红的能手,而且豫东的扩红条件比当初在四明山要好得多,赵骥当初在浙东是费了不少工夫和心思才拉起一支游击队来的,而现在遍地灾民的中原大地,那大概率会是一呼百应、云从影集。 乱世人命不如狗,活都要活不下去了,你不闹革命还等什么! 果然,在一纵战士分散进入各镇、村以后,陷入绝望的当地百姓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拥护和支持。 在战士们的带领和组织下,一盘散沙的百姓们很快就集体行动起来重建房屋、疏浚河道、排引积水、恢复耕地,大伙儿本来暗无天日的生活中总算透出了一抹阳光。 对未来的希望,是这个黑暗的时代里最难得的东西,也是百姓们最想要的。 而现在,希望终于来了! 如赵骥所料,独立师在豫东地区的发展超乎想象的顺利,几乎是一夜之间就赢得了当地数百万灾民的心。 中原大地一时间红旗遍地! 第203章 倭军没走? 豫东形势一片火热,为了专心军事,赵骥赶紧给后方留守的傅秋涛去了封电报,请这位农运专家前来主持局面。 傅秋涛在得知情况后也是激动不已,他立即把几个工厂的生产任务移交给杜斌彬负责,同时请铁军长回石子咀机关总部总揽防务,自己则亲自带着一帮干部快马赶到豫东。 傅秋涛是延安的湖南老乡,十八岁就开始担任雇农工会委员长,二十岁就参与组织农民起义,二十七岁就一手创建起了湘鄂赣苏区。 这位后来的开国上将最亮眼的功绩并不是战功,而是堪称我党t0.5级别的超强群众组织能力。 ps:个人观点,以政工被授元帅或大将的应该算t0级别。 在傅秋涛接手豫东群众工作后,整个基层组织的运转速度明显又上了一个台阶,每天都能看见百姓们推车挑担地往返于乡间的道路上,一派繁忙景象,和之前毫无生气的灾后惨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情此景,正如延安诗中所写:唤起工农千百万,同心干,不周山下红旗乱! 和独立师的快速反应不同,国军的行动要显得迟钝得多得多。 一方面是信息的滞后,因为国军丢掉的地盘丢了就是真的完全丢了,尤其是在农村地区,他们是真的一点儿根基都没有,对沦陷区内发生了什么事要么后知后觉,要么就干脆直接两眼一抹黑。 另一方面则是内部的利益算计和党同伐异,行政文官对接手豫东的数百万灾民毫无兴趣,甚至可以说是极力抵触的,对他们来说那是个征不了税还得搭进去钱粮的赔本买卖,至于百姓的死活,哼,关我屁事。 不过想借赈灾捞一笔的人也不少,不赈灾怎么找重庆要钱?不要钱我怎么贪墨克扣?不贪墨克扣我又拿什么养姨太太? 军方倒是有想趁机收复失地邀功的,但同样也有担心一旦进入豫东就会直面倭寇兵锋的人在,有黄泛区把倭寇跟自己隔开多好,没事儿干嘛要凑上去和鬼子防区相接。 两派之间光是打嘴仗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完事的,等事情从河南一级一级报到重庆,然后再一级一级转回前线,前线再吵闹几天、集结几天后终于把军队开出来时,整个豫东地区早已是改天换地。 负责收复豫东的是国军第三集团军,说是集团军,实则就下辖一个光杆第十二军,这种奇怪编制的原因倒也简单,因为第三集团军是原西北军韩复渠的部队。 在韩复渠坐失山东被枪毙后,第三集团军原有的四个军一个在台儿庄打光了被重庆直接撤编,两个划给了中央军打辅助,所以就只剩一个军了。 担任先锋打头阵的重担当然是由这种炮灰部队来扛了。 第十二军刚进入豫东地界,士兵们就在路上的显眼处找到了一份盖着朱红大印的安民告示,印文是皇协军中央警备旅,落款署名则是刘夷。 第十二军军长贺粹之自然是听说过刘夷大名的,这可是陪都卫戍区司令刘峙长官的亲侄儿,自己战区司令长官胡宗南当年北伐时的麾下爱将,二十七岁就当上了少将旅长的国军名将。 咦?情报不是说倭寇已经主动撤出了吗?那刘夷怎么会还留在这里? 贺粹之一边派人急报郑州的集团军司令孙桐萱,一边派出部队前出火力侦察。 堂堂国军,打不过小鬼子也就算了,收拾收拾皇协军还是有几分自信心的。 出乎贺粹之预料的是,孙桐萱的答复还没回来,前头的侦察部队就像半夜出门撞了鬼似的逃了回来:“鬼子!是鬼子!” 贺粹之有点生气,颇带点恨铁不成钢地用马鞭抽了下部下的军帽:“不成器的东西,慌什么慌,说清楚,究竟是皇协军还是真鬼子?” “报告军长,不是皇协军,是真的鬼子!” “放屁!”贺粹之不信,“你们到底看清楚了没有? “真的是鬼子呀!清一水的制式军装,步枪全是三八大盖,轻机枪全是歪把子,交起火来凶猛得紧,要不是跑得快,我们差点就见不到军座你了啊”。 很快,各个方向的侦察部队就都不约而同地退了回来,异口同声地说自己遇到了倭军或者皇协军的阻击。 这么多人都这么说,那就由不得贺粹之不信了——狗日的小鬼子有奸计!幸好老子侦察得仔细! 他赶紧收兵退回防区加固工事,缩在阵地里坚守不出。 等到晚上时,又有几个白天派出去侦察的士兵跑了回来,同时还带来了一封刘夷给贺粹之的亲笔“问候信”。 据这些士兵说,他们是在白天的战斗中被警备旅给俘虏了,不过对方没为难他们,还带他们去见了旅长刘夷,刘夷是亲自当着他们的面写了这封信让给带回来的。 刘夷信的内容很简单,说是自己和倭军都无意西进,愿意跟第三集团军和平相处,请幸勿犯界。 贺粹之不敢自专,更不敢孤军冒进,连夜就派人把刘夷的信和见过刘夷面的士兵逐级送了上去。 很快,情况就落实了,信上的笔迹的确是刘夷的亲笔,而见过刘夷的士兵也在辨认照片后齐声表示是同一个人。 原来之前的情报都是假的! 尽管从豫东逃来报信的乡绅们众口一词坚称来自己村里的是新四军,但被愚弄了的贺粹之哪里肯信,愤怒的他用马鞭把这帮乡绅抽得死去活来,直到他们把随身携带的财物尽数献出才换回了一条命。 河南的局面又再次回到了以往相安无事的态势,随着天气渐渐入冬,黄河也进入了枯水期,而且郑州至开封的中游河面也开始慢慢结冰了。 今年冬天的气温实在太低了,加上野兔、田鼠等能够裹腹的动物也都百姓们捕来吃得差不多了,整个中原大地显得格外荒凉。 这么冷的天总该不用打仗了吧?第十二军的官兵们全部缩进了工事里躲风避寒,连外围警戒哨都没留几个人,可此时一列列排着整齐队列的“倭军”士兵正顶风冒雪朝着郑州城快速而来。 第204章 抢修花园口决口 韩复榘部第三集团军自从在山东不战而逃后就背负骂名,官兵上下都深以为耻,所以在台儿庄战役期间打得十分勇猛,所辖第五十六军几乎全军阵亡也钉在阵地上不肯后退一步,整个集团军的师长、旅长级军官不少都阵亡殉国。 官兵们本以为血战台儿庄之后就能洗刷掉这份耻辱,但孰料迎来的却是直接撤编和分解兼并进中央军的结局。 唯一留在第三集团军编内的第十二军也是缺枪少粮、员额不足,孤零零地被突出在郑州这个对倭作战的第一线,为身后的数十万中央军主力充当预警炮灰。 当初在台儿庄沸腾起来的热血早就被重庆的冷眼相待给凉得透透的了,第十二军外围防线的士兵在发现“倭军”朝自己发起攻击后,几乎是在甫一交火的瞬间就集体选择了逃回城内。 历史上,这支当年在台儿庄和倭寇浴血死战的西北军部队在1941年仅仅在郑州这座坚城守了一天多不到两天时间就全线溃败了。 第十二军的官兵们躲进城内紧闭大门,紧张地等待着“倭军”发起攻城,但奇怪的是,“倭军”在占领外围阵地切断郑州内外交通后并没有选择继续进攻,而是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和自己保持对峙。 第三集团军司令孙桐萱大为不解,他第一时间就把情况报告给战区司令长官胡宗南,得到的回答却只有“固守城池、静观其变”几个大字。 就在国军被困在城内时,傅秋涛亲自带领着四万多名百姓来到了城东北三十里处的花园口黄河大坝上。 经过三个多月时间的辛勤劳作,豫东地区被淹没的耕地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仅积水全部排出,淤泥也都清理掉了,就等来年春天复耕了,而前提则是——花园口堤坝缺口能在春汛来临前被堵住。 花园口大坝缺口宽度达到了1.4公里,而且施工窗口期只有枯水期那段短短的时间,修复难度不小。 原时空的1945年时,国府为阻拦河北的八路军主力南下决定抢修大坝,结果每次都无法在窗口期内完成全部施工任务,每次都不得不前功尽弃,最终历时一年、前后三次才总算堵住了缺口。 国府在第一次修堤时只招募到了一千多名劳工,结果在当年春汛和秋汛之间的整整半年里也没能完成施工,打下的木桩被全部冲毁,第二次修堤时则招募了一万多名劳工历时四个月,照样未能按期完工。 直到第三次,围剿中原我军的战事已经迫在眼前时,被微操大师下了死命令的河南省府才招募了超过五万名劳工参与施工,这次果然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修补成功了。 至于当地官员从三次工程里头吃了多少好处可就没人知道了。 而无论傅秋涛还是赵骥都相信独立师能比国府做得更好,他们和参加堤坝修复工程的数万当地百姓都相信自己能一次性就完成任务。 河南当地百姓对修堤筑坝是有着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丰富经验的,傅秋涛提前就找来了不少老河工召开“诸葛亮会”讨教经验,制定出一整套详细的施工方案。 老河工们给出的意见是在原残坝缺口上打桩填充石头,再用柳枝捆绑稻草、秸秆混杂夯土的“柳辊”加厚巩固堤坝外墙的办法来施工。 这套传统补堤办法的最大好处就是几百上千年来早已在实践中被证明了是行之有效的,而且施工期短、成本较低,更重要的是符合当时的生产力条件,不用出动重型机械就能进行施工。 事实上,花园口的堤坝缺口在历史上就是这样修补好的。 最关键的是,现在的当地老百姓对修复自家门口的河堤是有着巨大的自发热情的,而国府拖到1945年才决定修复河堤时,老百姓们早已在原来的黄河故道开辟了新田、安置了新家,对修复河堤存在着强烈的抵触情绪的。 傅秋涛把四万多施工百姓分作三班,昼夜不休轮流上堤作业,近三里宽的大坝缺口上顿时一派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青壮们在最前头填石担土,老人和妇女们则在后方运粮煮饭,已经升格为团级的独立师辎重部队也出动了全部四百多辆卡车来帮忙运输物资。 而施工所需的柳条、石块、秸秆、泥土等海量物资则是发动整个豫东地区数百万百姓一人一人、一点一点用积沙成土的方式收集起来的。 修补自家门口的河堤对老百姓来说本就是件天大的好事情,再加上独立师政工人员的宣传和组织,人民的力量被最大程度的激发了出来,这种力量是异常强大的,强大得超出了历朝历代统治者的想象。 依国府官员们看来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浩繁工程,在豫东百姓的齐心努力下,甚至比原定工期的春汛前提早两个月时间就全部完成了。 时间刚进入1940年1月,郑州城里的第十二军士兵们就发现围了自己两个多月的“倭军”忽然撤退了。 一头雾水的孙桐萱赶紧派兵出城侦察,他们这才惊讶地发现花园口的堤坝缺口竟然被修补好了! 搞什么啊?“倭军”大动干戈围了自己两个多月难道就是为了修补河堤?他们怎么会如此好心? 郑州城里的孙桐萱想不明白,在重庆接到报告的微操大师同样想不明白。 娘希匹!难道倭寇修复河堤是打算要继续进攻豫中、豫西地区吗? 微操大师当即下令胡宗南和汤恩伯两部主力马上进入战备状态,至于二次炸毁河堤的想法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如今河南的敌我战线是清清楚楚明摆着的,再炸可就万难把黑锅甩到倭寇头上了。 就在胡宗南和汤恩伯紧张万分准备迎战豫东倭军进犯时,微操大师忽然接到了新四军军部发来的一份战报电文——豫东大捷! 这份电报是公开发布的,不光是报给了微操大师,还公开刊登在了大大小小的新闻报纸上,新四军于豫东歼灭倭军坂井支队,收复了许昌、驻马店、信阳、周口等大片失土。 第205章 形势剧变 新四军的这份战报一发,国府的情报再迟钝也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原来之前那些乡绅通报的消息全是真的,倭军是真的撤出豫东了,而围攻郑州的“倭军”不用想也能猜到是新四军了! 新四军公开报捷的原因也不难猜,目的无非就是昭告天下豫东是他们收复的,是他们的防区了,要是国军现在再攻豫东,那就是公然破坏抗倭统一战线了,新四军就算武力反抗也能在舆论上占据道德高点。 哼,泥腿子就是泥腿子,你们以为这样做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了吗,天真! 很快,一份军事委员会的命令就从重庆发到了新四军部,说河南是划属第一战区的防区,而新四军则是属于第三战区的部队,这次出击豫东是跨区作战,是非法抗倭行为。 命令中同时严厉申饬,要求新四军限期撤回大别山区,要是胆敢逗留不去的话,国军就将以武力予以驱逐。 此令一出,豫中的汤恩伯部、皖南的顾祝同部和苏南的韩德勤部一齐频繁调动起来,隐隐对各自当面的新四军部队形成攻击态势,整个局面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这么大的事情,必须要立即报请中央定夺”,铁军长在和傅秋涛、赵骥、杜斌彬三人班子商议后,立即就把当前情况汇报给了陕北中央。 一时间,中央驻重庆办事处跟国府之间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双方展开数轮谈判,国府方面坚持要求要把陕甘宁边区改为归陕西省府所辖的陕北行政区,同时限定八路军和新四军的作战范围必须限定在察哈尔、河北两省及山东、山西的部分地区。 在此作战范围之外的八路军和新四军部队应于四月之前开赴指定区域内,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这种命令简直是在逼我军尤其是新四军自缚双手,把无数战士用生命和鲜血开辟出来的根据地白白拱手让人,中央当然不会答应如此苛刻的条件。 只不过目前的总体实力对比上,国军仍是远远强于我军的,一步不让也是不可能的,中央经过研究后给铁军长和副军长发来了下一步的行动指示。 眼下最危险的就是皖南的新四军本部,他们只有不到一万人,却身处顾祝同第三战区数十万国军与倭军的重重围困之中,被封锁在长江以南的狭小空间内,既无法大范围机动转移,又无力与优势敌军正面对抗。 由于赵骥带来的改变,如今不仅事态比原本时空更紧张,爆发时间不尽相同,就连陕北中央这次给出的行动方针也有所不同,没有要求新四军本部向江北转移与陈帅合兵一处,而是让他们向西进入大别山区和实力更强的独立师汇合。 而独立师接到的命令则是积极自卫、注意分寸,同时把接应皖南本部友军作为最优先目标,为了达成这个优先目标,必要时可以不惜放弃豫东的部分地区。 既然中央有指示,铁军长随即就开始调整兵力部署。 第144师不方便与国军部队直接交战,所以继续留在大别山西麓与武汉的倭军保持对峙,确保根据地安全。 考虑到豫中的汤恩伯部兵力更多、战力更强,而且还是平原作战,铁军长把一纵、二纵留给了赵骥守备豫东。 铁军长自己则一面急催副军长率领新四军本部往西转移,一面亲率三纵、新组建的四纵以及五个地方独立团移驻潜山、太湖一带,随时准备出击接应皖南部队。 不知为何,皖南的新四军本部迟迟没有向西转移,他们一直滞留在皖南的山区里,仿佛没有接到陕北中央和军部的命令似的。 心急如焚的铁军长生怕是电报联络出了问题,接连派出了好几批联络员动身步行去皖南传达命令,但依然如石沉大海般音讯全无。 顾祝同不敢立即进山围剿是考虑到地形因素,想要照搬当年第五次围剿红军的经验,采取层层稳步推进的方式逼迫新四军皖南本部自乱阵脚,而河南大平原上的汤恩伯则没有这些顾虑。 汤恩伯向来是反共急先锋,他不顾重庆军事委员会下达的限期还未到,就直接率领本部第三十一集团军杀奔豫东而来。 第三十一集团军是国军绝对的精锐主力,下辖张轸第十三军、关麟征第五十二军、李仙洲第九十二军及张刚第九十八军,总兵力高达十四万人。 这四个军可以说没有一个是弱旅,全部都在抗战中立下过赫赫战功,尤其是汤恩伯的起家部队第十三军,共下辖三个师和两个独立旅,先是在南口战役重创倭军歼灭六千余人,然后又在台儿庄战役配合友军攻破倭军的侧翼防线,就连倭寇都称之为“中国核心军团”。 面对这么大的一股重兵集团,赵骥自然是不打算正面硬顶的,他召集刘焕和陶旺两个纵队司令和师部直属部队指挥官开会商议对策。 “这一战我部的作战原则是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赵骥没有直接和盘托出战役计划,而是先从汤恩伯这个人说起:“打仗这种事不能光计算双方的兵力、武器装备等等,还要把指挥官的性格给考虑进去”。 “汤恩伯究竟是个什么人呢?徐州会战的时候,李宗仁先是命令他支援川军防守滕县,为身后的友军赢得调整部署时间,可直到川军在滕县打光了都没见到他的一兵一卒”。 ps:李宗仁的命令是让汤恩伯派出一个师和川军一起防守滕县,可汤恩伯坚持非要等自己全军完成集结后才肯开拔,当然,他一直拖到了滕县失守后才报告说自己终于完成集结了。 “后来的台儿庄决战时,孙连仲部第二集团军在庄内与倭军主力连续激战五天五夜,伤亡率已经高达七成,但汤恩伯任凭李宗仁如何催促,却始终在战场外围徘徊不进,直到突入台儿庄的倭军跟孙连仲部拼到两败俱伤时才肯加入战斗摘桃子”。 第206章 汤恩伯的算盘 从汤恩伯在战场上的种种表现来说,这个人是典型的军阀思维,是把保存自身实力不受大的折损作为最优先任务来考虑的,至于能不能赢得胜利反倒是次要的。 “以我们在豫东的两个纵队如果想要完全挡住整个第三十一集团军,那就成了分兵摊大饼了,这种傻事不能干”,赵骥跟参会的军官们讲道,“这一仗我们谁也不理,就盯着汤恩伯的起家部队第十三军往死里打!” “只要我们能重创第十三军,就能让汤恩伯知道肉疼,知道豫东这块儿地不是他想来就能来的,硬要进来的话,就非得留下点东西给他长长记性不可!” 在赵骥的命令下,除一纵、二纵两支主力部队外,邻近的罗山、潢川、固始、商城、阜阳、霍邱六县独立团也开始集结北上准备参加战斗。 至于豫东本地的各独立团,由于组建时间不过数月,不仅武器奇缺,而且建立后一直在忙恢复生产的活儿,根本没怎么正式训练,所以暂时还指望不上他们直接参加正面战斗。 就在独立师豫东部队摩拳擦掌之时,第三十一集团军这边也开始了调兵遣将。 汤恩伯这次算盘拨得啪啪响,他素以猛将自居,向来瞧不上缺枪少弹的八路军和新四军,在他眼中,传闻连续歼灭倭寇两个师团加一个混成支队的独立师不过是运气而已。 最先被歼灭的倭寇第十三师团多半已经在富金山被宋希濂七十一军打残了没剩几个人,又冒冒失失进了山,所以才会被吃掉。 至于石牌镇被吃掉的倭寇第十六师团,重庆的表彰电报都说了嘛,那主要是郭勋祺的第五十军挑的大梁,新四军独立师了不起是敲了个边鼓沾的光。 何况自己的第三十一集团军也在台儿庄打败过倭军两个师团,前不久的随枣战役不也又打赢了吗。 从区区新四军独立师手里抢回豫东,这种送上门来的天大便宜跟白白捡钱有什么区别! 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便宜外人了! 按照汤恩伯的部署,关麟征第五十二军和张刚第九十八军留守鄂北的襄阳一带,张轸第十三军和李仙洲第九十二军则分别由洛阳、南阳集结东进,打算一举强夺豫东。 另有贺粹之的第十二军从郑州出击沿黄河南岸展开,负责防备河北地区的八路军主力渡河南下策应。 汤恩伯这么安排的原因倒也简单,张刚的第九十八军是湖北地方部队拼凑出来的杂牌炮灰,肯定是没有资格分润战功的。 而第五十二军虽然同为嫡系中央军,但是他们的军长关麟征却因为性格耿直、言语直率而被汤恩伯不喜,而且关麟征还多次拒绝汤恩伯的招揽示好,拒绝拉帮结派,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自然也就失去了这次捞功劳的好机会。 按照汤恩伯的战役计划,九十二军李仙洲部率先派出第142师进入驻马店地区,阻断信阳以南孟浩然第144师北上增援的通道,然后以暂14师朝阜阳攻击前进,起家第21师则朝周口攻击前进。 第十三军张轸部则在北边贺粹之第十二军的掩护下从洛阳直扑许昌,然后再分兵以一部攻占尉氏、太康等县,另以主力一部往周口方向配合李仙洲部压迫独立师活动空间。 届时,如果独立师仍然坚持不肯撤出豫东的话,那就在周口地区组织主力决战,一举荡平新四军豫东部队。 汤恩伯之所以如此部署,一个最重要的因素就是现在的豫东地区对他而言是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下的,他派出去的探子不是被当地老乡给识破抓捕了,就是白跑一趟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打探不到。 独立师在豫东究竟有多少兵力,分布如何,主力作战部队的具体位置在哪儿,这些通通都只能靠猜测和臆想来判断。 所以,汤恩伯只能采取一南一北、分进合击的方式布下一张大网,然后再逐步收网把独立师挤压到周口地区以便捕捉其主力进行决战。 相反的是,国军的行军动向对独立师而言可谓毫无秘密可言,他们刚一行动,各部参战番号、行进路径、兵力分配等情报就通过当地百姓源源不断地汇集到了赵骥的指挥部。 “战役态势已经很清楚了”,赵骥指着地图分析道,“张轸和李仙洲的两个军就像两支张开的胳膊一样,一南一北地插进了我们的防区,先把我们与河北友军及大别山根据地的联系切断,成为一支孤军,然后这两条胳膊再慢慢往中间挤,想把我们压在周口动弹不得,被迫与他们的优势兵力硬碰硬”。 “汤阎王的战役设想看起来是挺好的,但要想成功却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我军会乖乖地待在周口等他合围”,赵骥笑着问一众参战军官,“可你们愿意听他的话吗?” 刘焕和陶旺对视一下不屑地轻笑回答:“他想得美”。 “刘海元,你负责指挥本部二纵21旅和六个独立团在北线袭扰牵制张轸第十三军,注意采取忽聚忽分的麻雀战法,迟滞其行军速度即可,切忌与敌进行正面交战,不用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 “一纵全部、二纵另外两个旅及师属部队马上集合,随我攻击南线的第九十二军暂14师”。 刘焕听完有点没懂,他迟疑问道:“师长,之前定下的原则不是专打第十三军吗?这会儿怎么又突然改成打第九十二军了?” 何况,打一个战力不强的暂14师至于要出动五个旅的主力部队吗? 不止是刘焕,在场的陶旺和其他旅、团军官也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显然不太理解赵骥忽然间改弦易辙的原因。 “不先把九二军这条胳膊打痛了缩回去,十三军这另一条胳膊又怎么孤立得出来呢?”赵骥解释说,“打暂14师这一仗务必要速战速决,最好能让敌人误判我军的主攻方向,就算不能,也要打得李仙洲不敢放胆进军,这样才能为后边的北线决战创造出冗余时间”。 第207章 张轸的应对 驻马店,李仙洲满脸难以置信地喝问站在自己面前的参谋军官:“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平舆、正阳、新蔡、息县的老百姓全都跑光啦?” “倒……倒也不是全跑了”,参谋支支吾吾半天才勉强吐出下半句,“县城里的居民大多都还在,只是……只是……只是各镇、村的农民就基本跑得没影了”。 李仙洲是黄埔一期生,因为是同期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入学年龄三十岁),所以人送绰号“李大哥”。 李仙洲和自己的同期同学关麟征一样,都不是那种处事圆滑的人,但他这人胜在是个闷葫芦,从不会抗拒执行汤恩伯的命令,所以倒也并不惹自己的这位顶头上司厌恶。 李仙洲在国军将领中属于不算能打也不算无能的那种人,简单说就是中规中矩,没个主见,上级说怎么打他就怎么打。 可他再是中人之资如今也看出不对劲了:就算第三十一集团军的名声再臭,跑掉几个镇、几个村的百姓还勉强说得通,四个县的农民全呼啦啦不知跑哪儿去了,背后肯定是有人提前进行了动员和组织的,不可能是老百姓的自发行为。 难道新四军独立师的目标是我? 猜不透赵骥葫芦里卖什么药的李仙洲当即就做出了一个最中规中矩的选择——全军马上停止进军,就地缩进距离最近的县城转入防御姿态。 在阜阳左等右等也没等来暂14师的赵骥直到一天后才接到了李仙洲部第九十二军就地转为防御的情报。 娘的!这家伙打仗这么稳的? 由于汤恩伯部在中原大地上的臭名实在过于昭着,以至于河南百姓口口相传“宁遭鬼子烧杀抢,不愿汤军来驻扎”。 独立师作为人民军队的一员,当然是不会把老百姓丢给这样的军队的,所以才会花了大力气在大冬天里把百姓们转移到荒郊野外。 本以为快速解决了暂14师就能让百姓们回家,没想到李仙洲居然如此有“自知之明”,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停了下来逡巡不进。 这可就难办了! “师长,不然就强攻新蔡县吧!”刘焕提出建议。 目前第二十九军在新蔡、平舆、息县间呈一个歪品字状部署兵力,暂14师作为先锋集中突出于新蔡县,而王牌主力第21师则藏在新蔡县西北的平舆县和西南的息县。 刘焕的意见很明确,以两个主力纵队全力出击的话,是具备打一场攻坚战歼灭暂14师的实力的。 “不行,这样做太冒险了,眼下还没到必须要赌一把的时候”,赵骥思索再三后拒绝了刘焕的提议,“暂14师战斗力的确不强,可他们再弱也是有城防工事可以依托的,而且又已经有了防御准备,没办法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我们选择强行攻坚的话,要多付出伤亡且不提,时间上也不是两三天内就能歼灭掉一个师的”。 “到时候他们身后的第21师一旦来援,甚至信阳的第142师也可能过来增援,战斗规模就会进一步扩大,战斗时间就会进一步拖长,我们就会拖在这里无法转移”。 “更重要的是,如此一来我军的主力位置就完全暴露且固定住了,汤恩伯又不是傻子,他正愁找不到我们的主力进行决战嘞,那时张轸部第十三军也从北边压过来怎么办?” 刘焕着急道:“可像现在这样拖下去也总不是个法子呀,不说老百姓冰天雪地的在野外还能待多久,刘海元同志那边也不可能把张轸拖住太久的啊,第十三军不一样早晚都会压过来”。 赵骥一时间顿觉进退失据。 进退失据?南北夹击?等等!赵骥忽然觉得这个局面有点似曾相识!自己前世似乎在哪里看到过一场类似的战役,只不过是主攻和佯攻的方向打了个颠倒而已! 银瓶乍破灵光现,有了主意的赵骥顿时眼神一定:“传令南线各部继续保持隐蔽待命状态,擅自出击者一律军法从事!” “通知北线刘海元部由袭扰转为正面阻击,但不要死命硬顶,不要暴露真实火力,叫他把全部的身管火炮都给我收起来,层层阻击但层层都要稍微挡上一挡就立即撤退”。 “总之,告诉刘海元,他的任务是伪装主力,同时还要装作力不能支的样子,尽快把周口县让给张轸”。 这道命令直接把刘焕给听懵了,可赵骥没时间马上跟他多解释:“快去传达命令,有什么问题等打完了再说!” 懵?懵就对了,不懵才不正常,当年502弃守临沂的时候,他部下的将领们有几个能猜到他打算干什么的。 什么?你不懵?那是因为你站在的是上帝视角在俯瞰全局。 命令既下,南线这边的李仙洲依旧像乌龟一样缩在壳里一动不动,北线的战事却突然激烈了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张轸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独立师会阻击自己进入豫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渐渐的,张轸就察觉到异常了——对面的独立师部队似乎是有意在引诱自己深入,他们虽然一层又一层的在设立防线阻挡自己前进,但阻挡得并不坚决,经常都是稍一交火就乘夜后撤,而且撤退得非常有序,一点儿不像是因为实在守不住了才被迫撤退的。 张轸跟关麟征、李仙洲不同,他不是黄埔生,而是保定军校生,后来又正儿八经地在倭国陆军士官校学了四年的,是从北洋混战、北伐战争中一步步靠实打实的战功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上的。 这是国军中属于真正非常能打的那一类将领。 心知有异的张轸立即给汤恩伯发去了电报说明自己的判断——第十三军当面的要么并非独立师主力,要么就是在故意诱敌深入,总之前面肯定有陷阱,绝对不能再前进了。 张轸同时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现在应该立即让南线的李仙洲部和自己同时转入防御,时间和后勤补给都是站在国军这一边的,没必要再进攻了,大可以等着独立师自行送上门来攻坚作战。 第208章 放心进军的暂14师 南阳,汤恩伯皱着眉头把张轸和李仙洲的战报递给自己的副手陈大庆:“你怎么看?” 陈大庆看完同样为难道:“两个人都说自己那边有独立师的主力在设伏,独立师哪来的那么多人?” 汤恩伯冷哼一声:“两个人总有一个在说假话,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汤恩伯人品低劣是一回事,能不能打则是另一回事,他能坐稳第三十一集团军司令员的宝座,靠的可不全是对微操大师的谄媚和忠心,论到指挥作战和掌控部队,汤恩伯还是他的几分真本事在的。 “给张雪中发报,叫他明白回话,十三军的当面之敌究竟有多少兵力”。 张雪中是第十三军核心部队89师的师长,是汤恩伯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爱将。 汤恩伯本来属意的第十三军继任军长就是张雪中,而非程潜系出身的张轸,可张轸因为在台儿庄战役中的表现实在过于突出,被李宗仁在战报中大夸特夸了一番,微操大师考虑到张轸是自己在黄埔时的战术总教官,有心拉拢,所以才下令升了张轸来当这个军长。 汤恩伯被外人抢了自己嫡系部队的位置,心头本就不喜,再加上随后的武汉会战中,张轸不顾汤恩伯的撤退命令顶着倭寇死战不退,使得十三军伤亡颇大,气得汤恩伯直接绕过他给张雪中下令,把自己的心肝89师给调出前线,你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只要不要连累我的嫡系人马就行。 张雪中就是汤恩伯安插在第十三军中的耳目和一只手。 接到汤恩伯问询电报的张雪中不敢丝毫怠慢,赶紧把自己掌握的情况如实报告了上去——当面的独立师部队约有八个团的兵力。 八个团,久经沙场的汤恩伯心头顿时就有了数。 汤恩伯手头虽然没有独立师兵力的确切情报,但他还是有着自己的判断的。 独立师联手一个第144师就敢在石牌镇对战倭寇两个步兵联队,那他们的人数再少也不会少于两万。 独立师现在既要留兵守家,又要分兵防备皖南的顾祝同部,第144师也要守在大别山西麓防备武汉的倭军,能腾得出手放在豫东地区差不多也就是不到十个团。 张雪中的报告恰好符合汤恩伯自己的心理预期。 这下就很容易判断独立师的战役计划了,他们在南线撤走老百姓故布疑阵,装出预设战场是在南线的架势,唬得李仙洲不敢进军,然后再以主力出击北线企图优先对付张轸的第十三军。 哼,赤匪就是赤匪,始终还是改不了他们那套上不得台面的花招把戏。 汤恩伯当即下令张轸务必咬住独立师的主力,同时催促李仙洲抓紧时机速行占据周口县,截断独立师的南逃通道,然后再配合张轸部把这股新四军聚而歼之。 李仙洲向来是个听话的人,既然汤司令清楚说了自己这边的都是假象,那依令行事就行了。 于是乎,第九十二军各部再次脱离工事开出城外,朝着各自目标分头而去,而他们没注意到的是,就在城外白茫茫的不远处,一双眼睛始终紧张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暂编14师是一支刚新组建不久的部队,由军部补充团和第21师、第142师各抽调一个团组成。 这个师不仅编制小,只有三个团,而且编内兵员还多有缺额,武器配置也都是最次的,毕竟能从别的师抽出来的都不会是别人的核心部队。 师长廖运泽接到的命令是以最快速度分兵抢占阜阳、阜南和淮滨三县,切断阜阳地区与大别山北麓之间的交通。 从集团军到军部的情报都交待得很明白,独立师的主力此刻正在北线与第十三军交战,阜阳一带完全空虚,所以廖运泽干脆把麾下的三个团分开行动,准备各自抢占一个县的地盘,让兄弟们都能舒舒服服地过个好年。 廖运泽的师部是伴随补充一团一起行动的,挑的目的地也是最富庶的阜阳县,他们顶着冬日的寒风走了一天,于傍晚时分抵达一处叫做三塔集的地方。 沿途一路走来,别说敌人了,就连鬼影子都看不到半个,最大的困难就是天气实在太冷了一点,反正这里距离阜阳县城就剩半天路程了,不想寒夜赶路的廖运泽决定就在这里歇息一晚,让士兵们都休息好了,明天也能精精神神、风风光光地进驻县城。 进入三塔集后,遭风吹了一天的步一团士兵们不等长官下令,就老实不客气地分头霸占民房、劈柴取暖,有些找不到柴火的干脆就把老百姓家里的家具、门板拆了当柴烧,不少人还因为争抢房屋和木柴打了起来,整个村子立时乱哄哄地吵成一团。 廖运泽虽然被士兵们吵得耳烦,但他也懒得去管。 兄弟们都不容易,算了,由得他们闹腾吧,汤司令不也说过嘛,当兵的身上就得有股子狼的狠劲儿,要是把他们全都约束得老老实实的了还怎么打仗。 廖运泽当然不用亲自去抢柴火,他自有勤务兵端着烧好的开水来给他烫脚。 冻了一天的汗脚伸进热水盆后,廖运泽只觉得周身的毛孔都舒坦了起来,他不由得闭起眼睛享受着脚下缓缓腾起的热气。 “砰!”外边忽然响起一声枪声,惊得廖运泽睁开眼睛,瞬间从暖洋洋的天堂跌回现实。 “忒娘的,动动手争东西也就罢了,怎么还把家伙事都给拿出来了!”被搅了兴头的廖运泽不禁有些生气,“出去看看,是谁在打枪,给我吊起来打上三十军棍!” 话音刚落,副官还未来得及走出屋,外边的枪声就紧接着再次响起。 “哒哒哒” 不对,这次忒么的是机枪声! 廖运泽不及擦脚,直接湿漉漉地就往皮靴里一蹬:“快!全体警戒!是敌袭!” 他急匆匆地钻出屋子想要组织士兵防御,可出屋一看,外面整个已经乱套了,士兵们惊慌地叫喊着东奔西跑,天空中还同时传来炮弹划破空气的“嗖”“嗖”声。 “轰!”一轮迫击炮弹应声在村子里炸响。 第209章 全歼暂14师 这次为了能达成快速歼敌目的,赵骥直接出动了整个一纵来对付区区一个暂14师,给敌人每个团都分配了一个旅的兵力来对战。 负责围歼补一团的是陈前率领的一纵第11旅。 陈前一路都紧盯着补一团,他原本是打算背靠阜阳歼敌于城外,可没料到国军的行军速度未免太慢了些,整整一个白天才走完半程,而且居然全团就挤在小小的三塔集住了下来,外围别说分兵设立防线了,连警戒哨都没安排几个人。 眼见敌人防备松懈,陈前干脆临时调整计划,直接带着全旅两个团杀奔三塔集而来。 补一团拢共不过一千五、六百号人,而独立师的一个团就有两千出头的兵力,第11旅两个团加上旅部都满五千人了,兵力优势超过了三比一。 双方火力上就更不成比例了,整个补一团加暂14师师部一门身管火炮都没有,而陈前的第11旅则装备了六门德制75毫米口径的ig18型火炮,团一级也装备的有缴获的倭制九二式70毫米口径步炮。 战斗打响后,第11旅先用82毫米口径迫击炮朝着三塔集轰了一轮,然后就出动ig18型火炮抵近直瞄猛轰三塔集的围墙。 中原农村的围墙都是用黄土筑起的单墙,哪里扛得住火炮直轰,立时就垮塌出几个硕大的豁口。 步兵随即以轻机枪开路,勇敢地冲上去控制住豁口,掩护身后的大部队突入三塔集内。 第11旅以营为单位,分作八个方向突入村内(独立师的步兵团是一团四营制),和补一团展开短兵相接的近距离交火。 补充团在国军中不属于常规战斗单位,主要职能是训练新兵,用于给前线的正规战斗部队补充兵员缺额,所以士兵基本都是新兵,装备也极差,哪里招架得住能把倭寇打得心惊胆颤的一纵战士们。 ps:谭家桥战役王耀武的补一旅不一样,那是微操大师为了堵其他军阀的嘴,“挂狗头卖羊肉”搞出来的精锐部队。 短短不到一个小时,三塔集里的补一旅除少数阵亡,其余大部全都乖乖选择了缴械投降,暂14师师长廖运泽也欲逃无路,只能束手当了俘虏。 陈前走进廖运泽霸占的民宅,看着屋里散乱一地的电报纸和桌上的电台问道:“求援电报发出去了吗?” “没,还没来得及”,廖运泽脸色煞白地回答,“你们来得太快了,电台是才刚刚架设起来的”。 陈前不屑道:“那就抓紧了,去,给李仙洲发报,就说你在三塔集被包围了,围你的一共有两个团”。 廖运泽以为陈前说的是气话,原本就煞白的脸色不由变得更白了:“不,不敢,我本来就不愿意打内战,都是李仙洲逼我的”。 “少废话”,陈前揪着廖运泽的衣领子把他拽到电台前面,“叫你发就发,哪来的那么多屁话!” 当晚,朝着周口进军才走到一半的李仙洲就接到了暂14师发来的紧急求援电报,然后对方很快就失去了通讯联络,任凭如何呼叫也没有了回音。 心急如焚的李仙洲赶紧派人骑着马连夜前出侦察,他一直等到第二天的晚上,才终于收到了前线传回的消息——据逃回来的溃兵所说,暂14师的三个团几乎是同时遭到了独立师绝对优势兵力的袭击,然后在一夜之间就惨遭全歼。 能在一晚上全歼我一个师,是谁忒娘说的独立师的主力现在北线! 素来作战求稳的李仙洲第一时间就下令第21师和第142师连夜后撤,一路一直退进了原本的出发据点平舆、新蔡、息县才算安下心来,并把自己遭遇独立师主力,暂14师被全歼的情况报告给了南阳的汤恩伯。 汤恩伯被这份犹如五雷轰顶般的战报炸得脑门心嗡嗡作响,他才刚亲自下令说独立师主力在北线,结果赵骥那边就跳出来狠狠抽了他一记耳光,嘿嘿,老子其实在南线,你猜错了吧。 该死,果然狡猾! 虽然折了一个暂14师,但相比于脸面难堪,汤恩伯并不觉得有多心疼,像暂14师这样的部队,我老汤随时都能拉夫再拉出个七个八个的。 拿一个暂14师换来独立师主力所在的位置,也算值了! 汤恩伯随即命令李仙洲部第九十二军务必固守在平舆、新蔡地区,同时注意留意阜阳一线的情况,一旦第十三军把独立师驱赶至阜阳时,就从西边配合予以侧击。 张轸部第十三军则要迅速击溃当面的偏师民兵武装,限期三天之内以主力攻占周口县,以便把独立师挤压到阜阳一带。 如此一来,虽然无法把整个独立师的豫东部队给包了饺子,但好歹能重创他们并收复整个豫东的大片地方,哪怕赔了个暂14师也算是场赚钱买卖了。 孰料,接到汤恩伯命令的张轸就像王八吃秤砣似的,毫不客气地答复说独立师的主力肯定在北线等着自己的,铁了心不肯出城再往外前进一步。 张轸是同盟会时期就投身革命的老资格了,是北伐时期就身居军长高位的人,有的是抗拒汤恩伯军令的底气。 老子当年统率大军拿下攻取南昌头功的时候,你汤恩伯还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连长而已,当年我连北伐军总司令的命令都敢抗拒不予执行,你一个集团军司令跟我摆什么上司的臭架子。 汤恩伯的肺都快要被张轸给气炸了,兵贵神速,如果第三十军和第九十二军不能尽快汇合的话,那独立师可就要从阜阳一线顺利撤回大别山了! 感受又受了一次侮辱的汤恩伯恼羞成怒,直接给第十三军各师发了一份电报宣布即刻撤销张轸的一切职务,由他本人亲自兼领军长一职。 在汤恩伯的直接指挥下,张轸的起家部队第110师负责留守许昌,免得往后再碍手碍脚,他自己的嫡系第89师则沿着鄢陵、扶沟、西华一线朝着周口攻击前进,第193师从临颍县出发和第110师齐头并进。 第210章 各有各的心思 张雪中第89师是整个十三军乃至三十一集团军的最核心战力,同时也是汤恩伯最重视、最心疼的心肝宝贝。 这个师编有三旅六团,是首批组建的二十个德械调整师之一(不是88师那种标准师,标准师只有三个),除轻重机枪和迫击炮满额配齐外,还装备有十二门75毫米口径野炮、六门37毫米口径德制反坦克炮和十二门20毫米口径的st5速射炮。 这套火力配置在国军战斗序列中堪称豪华,也是汤恩伯敢于大举进犯豫东的底气所在。 新四军?他们每个士兵手头能分到十发子弹的部队就可以叫精锐主力了,他们有速射机关炮吗?有身管野战炮吗?有反坦克炮吗? 什么都没有,那拿头跟我的精锐第89师打啊! 张雪中和整个89师官兵带着一股子骄狂之气,把三个旅一字排开战斗队形,然后就气势汹汹地直扑周口,因为汤司令说了,谁能夺得周口,谁就是此次战役的首功之臣。 张雪中很清楚,攻取周口这个首功是汤恩伯给自己量身定做的,为的就是要自己能凭借此功挤走不听话的张轸,重新把第十三军掌握在汤家军自己人的手中。 在89师的猛攻下,沿途阻击的独立师部队不断弃守后撤,每处阵地往往只守上半天时间甚至两、三个钟头就被放弃掉了。 “抓紧时间,抢在敌人下次攻势前全体撤出阵地”,刘海元望着阵地前退潮般散落下去的国军士兵下达命令。 一名战士恨恨摘下军帽攥在手中,满眼不甘地说:“旅长,师部干嘛不准我们使用火炮啊?好歹至少把速射炮搬出来打几下也行呀!” 另一名年轻战士也既委屈又不服气地说:“不准用炮也没关系,我们21旅不是孬种,只用步枪也能守得住阵地,可是……可是这才刚交上火怎么就又要撤退了啊?” “少废话!你们以为我不想尽全力好好打一场啊”,刘海元瞪了两名战士一眼,严厉说道,“你们懂什么,这是师长亲自下达的军令,到底你会打仗还是师长会,赶紧组织撤离”。 重申命令后,刘海元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未免太过严厉了一点,其实这一仗他也打得不痛快,束手束脚的不舒服,适先那番话多少带上了些个人情绪。 看着泄气皮球般垂头不语的战士们,刘海元只好找补打气又说了一句:“等退回周口咱们就不退了,都给我把力气攒好存足了,到时候有得你们打的”。 “真的?”战士们闻言眼睛一亮,这才忙着彼此招呼交替撤出阵地。 亲自断后的刘海元望着前面89师的方向紧了紧拳头,心里暗暗念叨:等反攻的时候一定要把主攻任务抢到手,独立师最初的六个团长就剩自己和陈前还没升纵队司令了,这次要是还升不上去可就没脸见人了。 仅仅花了两天时间,张雪中就一路高歌猛进地打到了周口城下,他一边向集团军司令部和军部发去电报邀功,一边召集军官鼓劲:“今晚让兄弟们都给我吃饱睡足了,争取明天一天就拿下周口”。 “都回去告诉手下的兄弟们,我张雪中是不会亏待大家的,进城之后让大伙儿快活三天,抢到的东西都是你们自己的,这次我就不拿你们的提成了”。 一众军官闻言立刻欢呼起来:“师长大气!你放心吧,兄弟们一定给你把这仗打好!” “什么师长师长的,依我看,打完这一仗就该改口叫军长了吧”。 “对对对,军长,该改口叫军长了,哈哈哈”。 就在满堂洋溢着升官发财的喜悦之情时,一名参谋忽然很不合时宜地走进来敬礼报告:“师长,有军部急电”。 被这声师长喊得眉角一拧的张雪中非常不爽地接过来粗粗扫了一眼,然后就径直把电报纸扔进了火盆:“呸,老家伙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给他通报一声战况不过是给他留点脸皮而已,汤司令已经撤了他的职了,还跟我装什么老成持重”。 电报是张轸军长的身份从许昌发来的,虽说汤恩伯一怒之下发电宣布撤销了他军长的职务,但这个级别的人事任命是必须要由重庆的军事委员会正式批复同意才能生效的,所以从程序上来讲,张轸目前依旧是第十三军的军长。 电报的内容则是说周口附近必然有诡,李仙洲部第九十二军所在的南线那边要么并非独立师主力,要么就仅仅只是虚张声势的佯攻而已。 张轸分析认为,第89师的攻击进展实在太过顺利了,顺利得简直不合常理,一路的行军速度远远快于另一路的第193师。 加上在汤恩伯的刻意安排下,为了方便抢到攻取周口的功劳,89师走的是比第193师里程更短的路线,原本齐头并进的两个师现在已经拉开了两至三天的路程差距。 89师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人牵着鼻子变成了一支冒进的孤军,这其中隐藏着巨大的风险! 张轸提醒张雪中务必要保持谨慎的防御姿态,最好是立即放弃攻击周口,然后转头向西与第193师汇合,聚成一股独立师无法在短时间内一口吞掉的大部队。 “这个老家伙是不是以为天底下就他一个人会打仗?”电报纸燃起的火光映得张雪中的脸庞带上了一片狰狞的赤红,“我们当面的独立师部队虽然兵力不少,但火力未免过于孱弱了些,肯定是新拉起来的民兵武装无疑”。 在场的军官们立即出声附和道:“不错,兄弟们都是跟这股赤匪交过手的,他们确实不像是独立师的主力”。 张雪中得到众人的声援支持后,愈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老家伙就是舍不得这个军长的位置,怕被我抢了,所以才会急着要求我们放弃攻击周口”。 “笑话,老子都兵临城下了,唾手可得的功劳凭什么要白白放弃”。 “大家都回去准备准备,明日一早发起攻城战斗,务必要抢在第193师马励武他们抵达之前破城!” 第211章 憋屈的刘海元 翌日清晨,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场的张雪中早早地就开始集结队伍准备攻城。 张雪中在周口东、西、北三面各部署了一个团用于攻城,留出南门供城内守兵逃跑,当然,南门外半道上早就藏下了两个团的掩杀追击部队,最后一个团则留在城北外围的师部充当预备队。 在纵容抢掠三天的物资刺激下,89师朝着周口城发起猛攻。 首先开火的是师属炮营的十二门75毫米口径野炮,一轮炮击下来,顿时就打得城头砖石乱飞。 “呸,呸”,躲在城墙背面墙根下的刘海元用力吐出吃进嘴里的灰尘,然后仰头询问城上的观察哨,“敌人步兵上来了没有?” “敌步兵距离城墙四百米,正在发起冲击中!” 还好,国军的步炮协同水平实在太次,89师能做到在四百米距离上发起冲击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了,但就这也足够21旅的战士从城墙背面登城防御了。 “滴滴滴”,刘海元吹响哨子,“以营为单位轮流登城防御,每挡下敌人一波进攻就轮换一次”。 一个营的战士随即紧张而又有序地快速登上城墙,并展开战斗队形,朝着城下的敌人步兵开火射击。 由于缺乏能摧毁城墙的大口径重炮,这个时代的攻城战不比古代冷兵器时期容易多少,甚至对于攻方而言难度更大。 扛着木梯试图攀爬城墙的89师士兵在密集的火网前难越雷池一步,连城墙边都没摸到就被成片成茬地射倒在地。 被物资欲望激起的战斗意愿根本经不起死亡的考验,毕竟有钱也得有命花才行呀! 本来憧憬着破城后大肆劫掠一番的国军士兵们在交火后不久就意志崩溃,哭喊着抛下肩上的木梯逃散下来。 作为汤恩伯的起家部队,第89师是有着一套他当初制定的极为残酷的军法来维系战斗力。 十来名逃得最快的士兵立即就被军官带着亲信督战队按倒在地上,用大砍刀剁掉了脑袋:“都给我看好了,这就是我们的老师长、如今的汤司令定下的军规,擅逃者斩!” 督战队把血淋淋的人头高高挂在一棵歪脖子树上:“长官们平日里又没亏待过大伙儿,可有不许你们发财的时候,既然拿了钱,现在就该是给长官们卖命的时候了!” 亲眼目睹着昨天还一起嬉笑怒骂的战友转眼间就尸首分离,接受了一次现场军法教育的士兵们只得回过身来,通过拼命嘶吼压制住内心的恐惧,再次朝周口城墙发起冲击。 89师是打老了仗的老部队了,军官们深知要想赢的话光靠军法震慑是不行的,还必须让这些大头兵觉得胜利的希望是大于死亡的可能的,只有这样才能激起他们身体里潜藏的兽性。 为此,张雪中给每个攻击方向调来了两门st5速射炮,朝着城头疯狂进行压制射击,掩护步兵趁机登城。 st5这样的速射机关炮的确是火力压制的利器,高达每分钟超过三百发的射速,外加20毫米的口径,打击威力根本不是一般的轻重机枪所能比拟的,城头防御的二纵21旅战士们顿时就出现了大量的牺牲,部署在城头的自动火力也被压制得根本抬不起头。 “往后退,让出城头,放他们登城”,21旅也是装备的有同款速射炮的,而且数量更多,只不过现在限于赵骥的命令而被严禁投入战斗,深知这款武器威力的刘海元立即就做出了调整部署,“全员上刺刀,等敌人登上城墙就跟他们打白刃战!” 眼见着城头守兵纷纷后撤,攻城的89师士兵立即爆发出一阵喧闹的欢呼声,在几个性情彪悍的敢死队带头下,他们高喊着越过城垛踏上城墙,然后就……傻眼了。 城墙上的21旅战士们并没有如敌人想象中的那般弃守溃逃,而是排成一排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只等厮杀。 “放!”随着一声令下,迎面而来的首先是一轮排枪,紧接着就是整齐的白刃直刺。 立足未稳的89师士兵哪里扛得住如此凶猛的攻击,登上城头的有多少算多少几乎是在一瞬间就集体毙命,后续跟进的士兵被城头同伴的尸体吓得惊慌大乱,又一次尖叫着原路逃走。 激战半日,89师付出了极大的伤亡代价,可周口县城依旧屹立不倒,张雪中在听了前线攻城各团的汇报后不禁有点纳闷。 这怎么回事儿呀?这股共军之前打阻击的时候也没见有这么顽强呀? 难道……他们也像川军、滇军一样有吸饱了大烟才能打硬仗的习惯? 不对不对,跟他们打了这么多年了,也从来没听说过共军允许士兵抽大烟的呀。 张雪中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城内的刘海元也在急着催问报务员:“怎样?纵队那边回话了没?包抄部队到达哪个位置了?” “有了!有回讯了!”一名报务员突然兴奋地摘下耳机站起身来,“纵队来电告知,包抄部队已经就位,定于一个钟头后发起反攻!叫我们在主力抵达之前务必守住县城”。 “太好了!”刘海元用力挥了挥拳头,“通知下去,留一团守城,二团跟着我,一个钟头后从南门出击,绕到西门的敌军侧面给他们腰眼来上一下子!” 刘海元这一仗打得从头至尾都憋着一口气,山炮不让用,步炮不让用,速射炮不让用,甚至就连火焰喷射器都不让用,这种有劲使不出的感觉实在太难受啦,如今终于可以狠狠发泄一下满腔的愤懑了! “传令全旅,把所有家伙事都给我搬出来准备好,娘的,这回非叫89师这帮畜牲知道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火力压制!” 与此同时,二纵司令员陶旺已经带着本部另外两个旅分头绕到了周口县的东西两侧外围,跟着他一路前来的还有师属炮兵团、坦克团、防空团…… 菜已经齐了,就等开席了。 第212章 全歼第89师 周口城北的第89师指挥部里,张雪中正和一帮军官重新调整兵力部署。 此时的张雪中已经放弃了全歼周口守军的打算,他计划把放在城南外围负责掩杀追击的两个团调回来,一起加入到攻城作战中去。 “这次不能再平摊兵力了,这样,第265旅全部集中起来负责……” “轰!轰!轰!”突然,前方一阵猛烈的炮击声打断了张雪中的话头。 “娘的,是谁在打炮?”憋了一肚子火的张雪中顿时大怒,“我不是说了暂停攻势吗,等重新调整好兵力再进攻!” “师……师长”,一名参谋军官迟疑说道,“似乎有点不对头,听响动好像不是咱们自己的炮”。 “不是我们的炮还能是谁的,共军会有……” “轰!”又是一声巨响,这次距离更近了,炮声直接就把张雪中说话的声音盖过,在场的其他人只看到张雪中嘴在动,却听不见他后半截话在说些什么内容。 “师长!不好啦!”留作预备队的那名团长像屁股着火了似的冲进指挥部,“新四军的主力打过来了!” 新四军的主力?张雪中听得有点懵,他们的主力不是被我们围在周口县城里的吗? 指挥部里的一众军官赶紧出门去看,只听得远处炮声隆隆,漫天的硝烟直冲云霄。 “快!打电话问问前沿到底是怎么回事,共军来的兵力有多少?” “命令各部谨守阵地、不要惊慌,我看多半是城内的守军在出城袭扰而已”。 “预备队立即集合,准备支援发起反攻”。 张雪中连续发出一长串命令,可还没等到命令全部传出去,前方的溃兵就已经三三两两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不消张雪中吩咐,师警卫部队就已经上前抓了几名溃兵回来按倒在他面前。 “师长饶命啊,不是我们不愿卖命,但共军的炮火实在太猛烈了,全是大口径的重炮,兄弟们扛不住呀!” “放屁!共军哪来的重炮!天上飞下来的还是地里长出来的!”张雪中怒不可遏地掏出腰间的配枪,正要把眼前这个满嘴胡话的逃兵给毙了…… “坦克!”旁边的一名军官忽然失声尖叫起来。 开阔的大平原上,数十辆坦克喷着尾气猛地跃入视野,就像赶羊般驱逐着89师的溃兵朝张雪中的指挥部反卷过来。 坦……坦克?张雪中用力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竟是真的。 共军居然有坦克!!! 张雪中两眼呆滞地望着距离越来越近的坦克群,整个人已经彻底进入了大脑宕机的状态。 共军主力不是在南线吗?那他们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共军的坦克、重炮都是从哪儿来的?他们为什么之前不拿出来用呢? 如果共军主力一直都在周口设伏等我往里钻的话,那在南线打掉暂14师的又是谁呢? …… “保护师长!”警卫连长见张雪中整个人已经完全失魂落魄,只得叫来几个士兵跟绑票差不多似的,连拉带拖地架着张雪中混进溃兵中夺路而逃。 长官都跑了,当兵的自然也就没了死战的理由,89师师部及充作预备队的一个步兵团拢共一千多官兵,几乎是在未做抵抗的情况下就瞬间崩溃了,就连宝贵的野炮、速射炮、反坦克炮也全都被遗弃在了战场上。 在战场上,最可怕的就是战斗意志的崩溃,比如被89师士兵遗弃掉的pak37型反坦克炮,这款大量装备德军的武器其实是具备近距离击穿2号坦克的能力的,只不过丧失了勇气的国军士兵根本无法发挥出它应有的威力。 城东,早些时候一场激战更先打响。 89师的一个团在结束上午的战斗后,全团官兵退回到了进攻发起位置埋锅造饭。 热腾腾的白米饭配上点辛味小菜,在后世人看来这餐午饭未免过于寒酸,但在兵荒马乱的战争年代,尤其是考虑到身处黄泛区的背景,却简直是难得的大餐。 白米饭对大多数士兵来说是难得吃上的稀罕物,这是张雪中因为上午攻城失利,为了鼓舞士气才特批下来的。 士兵们一拥而上,每排一桶的米饭霎时就被抢得干干净净,就连粘在桶壁上的也被人一粒一粒地拈起来吃了。 “轰!”一轮十余发75毫米ig18炮弹突然砸进吃饭的人堆里,炮弹落处顿时残肢四飞,难得的白米饭粘着鲜血和碎肉撒了一地,随即又被惊慌奔逃的脚步重重踩进污泥里。 “给我打!狠狠地打!”在刘海元略带个人情绪发泄的命令声中,st5速射炮以每分钟三百五十发的射速朝着聚成堆吃饭的国军士兵抵近扫射。 刘海元的这次主动出击大出敌人意料,他们根本没想过之前被自己打得节节败退的独立师竟然会在被围的情况于大白天出城野战,加上士兵们都生怕晚了会赶不上这顿白米饭,所以阵地外围连警戒哨都没有留,直到21旅的全部十二门速射炮抵近到射程之内先行开火才仓促应战。 在20毫米口径炮弹的打击下,被击中的国军士兵根本没有丝毫能侥幸活下去的可能,甚至连留个全尸的念想都是不可能的,阵地上只有爆起的一团团血雾和碎肉骨渣。 21旅二团的战士们火力全开,步枪、轻重机枪、各口径迫击炮、火焰喷射器、九二式步兵炮齐齐上阵,很快就把城东的国军一个团打得豕突狼奔。 正在外围秘密接敌,但尚未开火发起攻击的二纵22旅看得目瞪口呆,自己这还没出手嘞,怎么敌人就被打败了往自己这边逃过来了? 无论如何,先打了再说,22旅随即配合着发起夹攻,轻易地就全歼了第89师的这一个整团。 同一时间,89师城西、城北攻城的一个团和城南负责半道掩杀的两个团都遭了兵力、火力全面占优的独立师部队的突然袭击,毫无防备之下,除少数人溃逃而出外,其余大多都要么被歼要么被俘。 第213章 颠倒角色的龟兔赛跑 第89师于周口县全军覆没的消息一传开,第十三军乃至整个第三十一集团军内部顿时一片哗然。 听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汤恩伯只觉心头一悸,险些翻白眼昏死过去。 自打1932年出任新组建的89师师长以来,汤恩伯花了足足八年时间好不容易才拉起了这支国军中最为精锐的部队。 自己当军长的时候,全军最好的东西紧着供给89师,自己当集团军司令的时候,全集团军最好的东西紧着供给89师,反正就是要枪给枪,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可现在…… 辛辛苦苦七八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副司令陈大庆劝慰道:“汤司令,眼下不是发愁的时候,当务之急应该是赶紧把马励武的第193师撤下来”。 “对对对”,伤心过度的汤恩伯这才缓过神来恢复了几分精气,“急令马励武部迅速回撤临颖县,让第110师立即出许昌往临颖方向增援接应,务必要把第193师给我救出来”。 汤恩伯的这道命令发出得非常及时,是在第89师被歼的当晚就传到了第193师的指挥部,可当报务员拿着命令去找马励武时,却发现自己的师长喝得酩酊大醉,搂着一个花旦女子在炕上睡得人事不省。 这趟攻打周口虽说是兵分两路,谁先打下就是谁的头功,但汤恩伯有意偏袒第89师是秃子头顶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算路程的话,第193师这边是要多上一天多两天的行军时间的。 反正捞不到功劳,马励武索性直接躺平摆烂,一路慢慢悠悠的不说,还在一个叫做坡杨村的地方停了下来。 停下的原因没别的,单纯因为生性贪色好戏又酗酒的马励武在坡杨村恰遇见了一个当地小有名气的戏班子,而且这个戏班的台柱子是一名年轻貌美的花旦。 当晚,马励武先是一边喝酒一边听着美艳的花旦唱曲,灌饱了黄汤后就直接强搂着那花旦上了热炕。 没有师长签署命令,副师长又不愿意站出来扛起责任,几个旅长、团长急成一团却也无可奈何,第193师自然而然地在坡杨村停了下来。 而且,由于谁都不愿意得罪师长马励武去告他的小状,所以汤恩伯这边压根儿不知道第193师在坡杨村停了下来,在他的认知中,马励武这个心腹干将应该已经遵照自己的命令开始往许昌转移了。 天寒地冻的,休息一晚上明早再撤应该也不会有大碍吧?第193师几乎所有的高级军官都是这样想的。 就在第193师停在坡杨村的这一晚,独立师一纵正在朝着他们连夜奔袭而来! 按照赵骥的部署,歼灭第89师的主攻任务是由陶旺二纵和师直属部队担负的,一纵只出动了一个旅参战,而且担任的还是强度较小的助攻任务。 不等整场战斗结束,赵骥在大局稍稍明了后就下令充当预备队的陈前部一纵11旅即刻出发,作为先头部队急行军转向攻击第193师。 等到战局已定后,一纵12旅、13旅也先后紧急出发跟进,二纵和师直属部队休息一晚上,次日一早启程追赶,打扫战场的善后工作则丢给了周口城里的六个地方独立团来负责。 中原大地上,一场龟兔赛跑式的时间竞赛就此展开,只不过这次贪睡打盹儿的是乌龟,而一路狂奔的换成了兔子。 次日,天色刚刚微明,副师长、参谋长和几个旅长、团长就硬逼着副官去敲了马励武的房门:“师长,师长,你醒了没有,有紧急军……” “砰”,不知道是茶钟还是烟缸,反正马励武随手抓了个什么硬物就扔过来砸在了门板上,“滚!大清早的叫什么魂!天大的事情也等老子睡醒了再说!” 对副官而言,把师长大人伺候舒服了才是首要任务,他不敢再多言,蹑手蹑脚地退了出来,朝前屋里焦急万分的一众其他长官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能为力。 又争执了大半个钟头以后,最终还是参谋长站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再次敲门道:“师长,集团军司令部有汤长官的亲笔急电,要你马上回话,你看是不是先起来处理一下?” 马励武不便直接喝骂参谋长,何况对方还搬出了汤恩伯这尊大佛来压他,被搅了清梦的马励武只好强捺住火气,故意磨磨蹭蹭把参谋长在屋外晾了半晌才悠哉地开门问说:“什么天塌了的电报这么急?哼,拿来吧”。 参谋长一听,赶紧如蒙大赦般把汤恩伯的撤退命令递了上去。 马励武揉着惺忪的睡眼,漫不经心地接了一看,片刻后,他就瞪圆了眼睛,再顾不得同僚和气地骂道:“混账!这么重要的电报怎么现在才拿给我!” 马励武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前屋,看着早聚了一堂的本师军官们脸一红,随即强自镇定遮掩道:“慌什么慌,共军才刚跟89师打完一仗,能那么快就掉头来打我们吗?” “89师是什么战斗力什么武器配置,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一万多人的部队,共军吃掉他们得付出多大的伤亡才能办到,一万人?两万人?建制可不可能不被打残?” “我已经料定,共军不休整上个十天半个月的,根本无力发起新的战斗”。 为了表现自己的指挥若定,更多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贪杯误事,马励武故意下令:“先让全师开饭,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有本师长在,区区共军有什么好怕的”。 一名旅长欲待争辩,却被自己手下的一个团长偷偷扯了下衣角拦住了。 第193师谁不知道,他们的这位师长是个志大才疏的无能之辈,更是极少数考进了黄埔一期却不能顺利毕业的肄业生,从军以来可以说是屡战屡败,全靠不断地转换门庭抱大腿才当上师长的。 越是这样的上司就越容不得下级的质疑,何苦要去招惹他呢。 于是,白耗了一整个晚上的第193师选择了继续留在原地埋锅造饭。 第214章 连渡两道河 当陈前率领一纵11旅紧赶慢赶终于抵达坡杨村外围时,第193师的官兵才刚刚吃完早饭,正在集结列队准备撤往许昌。 陈前举起望远镜隔着河仔细观察对岸的动静,镜头中只见第193师的士兵正乱哄哄地忙着搬运物资和排队点名,显然提前就把警戒哨给撤了,根本没有发现11旅已经逼近到了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11旅政委对陈前建议道:“老陈,这是个好机会,马上组织部队抢攻吧,我估计一个冲锋就能把敌人打得乱成一锅粥”。 “不,不能这么干”,经过多场大的战役洗礼,一直以勇猛自夸的陈前现在打仗的主意越来越多,越来越像赵骥,越来越习惯于玩点战术穿插,“大部队赶上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单凭我们一旅两团就算能把敌人打乱也吞不下去”。 “师长说过,这一仗的原则是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打击溃战是要挨批评的”。 “让战士们再坚持一下不要休息,马上往上游渡河,穿插到颍河北岸去,堵住敌人撤退的通道打阻击,为大部队抵达后全歼第189师创造条件”。 坡杨村位于颍河和沙河两条河流的包夹之中,从这里出发无论前进还是后退都必须要搭桥渡河才行,从军事上来说是标准的死地。 马励武虽然是国军中出了名的无能之辈,但第189师中还是有不少懂打仗的人早就看出了这里不适合囤驻大军,之所以无人坚持提出反对意见,一方面是因为马励武留宿坡杨村的态度十分坚决,另一方面也因为大家都觉得这个位置上应该遇不到独立师的主力来袭。 在陈前下达渡河命令后,11旅的战士们立即又往上游转移了一段距离,不及搭桥就直接淌进了冰冷的沙河水中,沙河本就是条小河,水面狭窄,此时又正值冬季枯水期,河水最深处也不过齐膝而已。 虽说如此,冬日徒涉也是件十分难受的事情,可战士们几乎未经思想动员就赤脚淌进了水中,没一个人喊苦抱怨,因为旅长陈前是当着全旅人的面,卷起裤脚把鞋挂在脖子上,然后第一个就带头下了水。 “旅……旅长也下水?”被找来给11旅当向导的一名当地百姓看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他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历经过北洋混战、中原大战和抗日战争,北洋军、国军、倭军的各个部队来了走、走了来,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这样的部队。 当官的不坐轿子行军就已经算得上是与士卒同甘共苦的好官了,这个什么新四军居然有和士兵一起在大冬天赤脚淌水的旅长! 天呀!这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呀! 淌过沙河不过数里地,紧接着又是更深更阔的颍河,在旅、团、营、连各级干部的带头下,一纵11旅的战士们再次毫无犹豫地淌进齐腰深的河水,咬着牙强忍禁不住的牙关打颤,终于抢先一步踏上了颍河北岸的土地。 而这个时候,第189师的官兵才刚刚完成集结,然后拥挤在颍河南岸的一座小木桥边等待排队过河。 机动力,是我军相较于国军的一项巨大优势! 纵观战史,无论四渡赤水、巧渡金沙还是强渡大渡河,无论追歼廖兵团、抢占曹八集还是追击杜聿明,在出神入化的高超指挥艺术背后,都有一个相同的前提就是我军远胜于国军的超强机动力。 没有这份突破步兵理论极限的强行军能力,上面的胜利都是无从谈起的。 当一纵11旅的战士们犹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颍河北岸时,整个第189师瞬间就陷入到了极大的恐慌中。 首先挨上当头一棒的就是第189师最先过河的两个先头连,他们在毫无征兆之下,突然就遭到了11旅发起的近战冲锋。 面对着一群腿上结着冰渣子、嘴里呼着腾腾杀气,仿佛从冰窖中钻出来的异鬼兵团,两个连的国军士兵根本生不出丝毫与之对战的勇气,一霎那间就被打崩,要么被戳死在雪地里头,要么被赶下了颍河水。 “炸桥!机枪掩护,让工兵上来炸桥!” 如今的独立师配置极为奢华,每个团都下辖一个专业工兵连,每个旅都下辖一个专业工兵营,专门负责爆破作业和清障开辟通道。 工兵战士快速上前,趁着敌人暂时气馁后撤的时机,熟练地在木桥上几个关键受力点安置上了炸药。 “轰!”随着一声巨响,一团冲天而起的水花和四散纷飞的木屑,整个第189师近万人便失去了成建制撤回颍河北岸的最后机会。 过了河的陈前一面穿裤子,一面嘴上不停下令:“各团、营迅速沿河展开,密切监视对岸敌军的动向,千万不要被他们给偷渡到咱们的侧翼去了”。 “叫大家赶紧搓一搓腿,恢复血液运行,小心以后留下冻伤隐病”。 “政委,请你带人到附近找老乡帮忙多寻点柴火来,我看见不少战士过河的时候把衣服打湿了,尖刀连的战士为了抢时间连裤子都没脱就下水了,这样可不行”。 “行了,老陈,你别操心这些了,安心指挥作战吧,我马上就去安排柴火”。 “政治部机关所有人,脱裤子,先把尖刀连战友们身上的湿裤子给换下来”。 …… 颍河南岸,一直“指挥若定”的马励武师长在接报独立师一部已经穿插至自己身后,切断了撤往许昌的道路上顿时就被吓得整个人愣住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囫囵话来。 “不,不,不可能呀,他们不是……不是昨晚还在周口才跟第89师打完一仗吗?” “这么短的时间,他们是怎么赶过来的?总,总不能是……飞过来的吧?” 忍了马励武一路的副师长终于忍不住爆发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趁共军立足未稳,后续主力还没全部到达,我们应该马上组织兵力抢攻打开北上通道!马上!” 第215章 不会打仗的马励武 颍河两岸,一场大战在第193师和一纵11旅之间爆发! 第193师作为汤恩伯麾下王牌第十三军的下属部队,完全继承了他凶残疯狂的作战风格。 被逼进绝路的193师士兵们在督战队的斩首震慑下,隔着河跟11旅战士们拼命对射,一时间战场上弹雨密度非常高,人只要稍一露头就大概率会被击中,双方都出现了不小的伤亡。 “别跟我说什么伤亡,前边的死了后边的就抓紧给我填上去”,穷途末路下的马励武恢复了往日暴虐残酷的本性,拍着桌子喝骂一名从前线跑回来求援的军官,“回去告诉你们团长,这次他手下打光多少回去我就给他补多少,叫他组织敢死队给我尽快打开一条通道,否则大伙儿就一起死在这儿吧”。 第193师的军官们也发了狠,他们把从老百姓家里抢来的现洋成筐地搬到阵地上:“想发财的就站出来,只要能给老子冲到河对岸的人都有重赏,爽快点,都是烂命一条,能不能升官改命就看今天了!” 第三十一集团军的士兵不少都跟他们的老上级汤恩伯相似,像土匪多过军人,在白花花的银元刺激下,不少已经习惯刀头舔血的士兵们抱着博一把的赌徒心态,抓起一把银元揣进腰包吼道:“兄弟们,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次老子要是死不了就回家当财主去咯!” 在少数亡命之徒的带领下,敢死队员们灌了一肚子的烈酒,把浑身每个细胞都刺激得灼热欲火,然后就打着赤膊跳进冰冷的颍河水,朝着北岸发起冲击。 “找死!”陈前冷冷看着在河水中缓慢前行的国军敢死队,脸上不仅看不到丝毫担忧,反而多了几分如释重负的轻松,“机枪集中火力,送这帮畜牲下地狱去”。 第三十一集团军里打仗越不要命的士兵对待老百姓就越凶残,这批敢死队员可以说在虐杀本国百姓时甚至比很多小鬼子都还要凶残。 由于强行军的缘故,11旅的很多重武器都落在了后边,本来在隔河对射中并不占优,只能跟193师将将打个平手而已,他们现在派出敢死队徒涉强攻,战斗反倒变得容易多了。 在步枪和机枪织成的火网面前,在河水中缓慢移动的敢死队和固定靶简直没有太大区别,不少一线的连、排长为了节省弹药干脆下令停止机枪射击,转用步枪进行精确射击,权当射击训练了。 “白痴”,陈前看着国军敢死队一个一个栽倒在颍河水里,鲜血把整条河流染得赤红,不禁轻蔑的不齿说,“马励武这种能力的人是怎么在国军那边当上师长的?难怪会被小鬼子欺负成这样”。 不要说陈前理解不了,原本时空中的陈帅在结束鲁南战役后同样为此感到十分困惑,马励武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才能想出把坦克开上城墙当固定炮塔使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昏招。 没有一点儿想象力的普通人还真搞不出这种花样战术来。 用烈酒和银元激起的战斗意志注定是无法长时间维持的,随着身体的燥热褪去,河水变得愈加刺骨,被满河的浮尸惊醒的国军残兵们惨叫着开始往后退却。 “不准退,快转身,不然老子开枪了!”在南岸督战的军官知道要是让这帮敢死队残兵活着回来的话,整个部队的士气就全完了,“开枪!给我打死这些拿钱不办事的王八蛋!” 就算敢死队最终没有成功冲上北岸也不要紧,但他们一定不能活着逃回来,因为汤恩伯的治军方式就是残酷的严刑峻法,如果无法维系督战队在普通士兵心中的恐惧的话,那不止是第193师,而是整个第三十一集团军的根基都将被掘断。 “哒哒哒”…… 就在马励武组织兵力垂死一搏之际,南阳城里的汤恩伯也在焦急万分地调兵遣将想要把第189师从死地给捞出来。 “快,再发报,问问第110师走到哪里了?” “报告司令,第110师那边始终没有回讯,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汤恩伯急得恨不得抽这个说话吞吞吐吐的报务员一耳光,“有什么话直接讲!” “第十三军张军长那边有电报回复,他说第110师现在去了也就是再给共军添道菜,搞不好连他的军部都会一起搭进去,所以,所以第110师一直待在许昌根本就没挪一下窝”。 “什么!” 出兵接应第193师的命令是一天前就下达了的,到现在几十个小时过去了,第110师居然还待在许昌连城都没出! 汤恩伯下意识地想要去掏腰间的配枪,却无奈发觉他拿张轸这位程潜系的干将没有任何办法。 国军内部派系的复杂程度简直可以直接出本书,第110师是由张轸从无到有拉起来的翼字军改编而来的,如果他不点头,汤恩伯根本就指挥不动这支部队。 而且跟其他旁系将领不同的是,张轸曾是黄埔军校的战术总教官,和黄埔系很多将领的私人交情比汤恩伯还要深厚得多,闹到微操大师跟前去也是能说得上几句话的。 本来大家之前还能维系面上的和平相处,但你汤恩伯非要公开宣布撤销张轸的军长职务,脸皮都撕破了,现在你又想让人家的第110师去出力帮你捞人,做梦呐? 已经搭进去了一个第89师,要再折一个第193师的话,第三十一集团军的王牌十三军就只剩一个不听话的第110师了,基本可以说是打没了。 眼见于此,汤恩伯只得强忍着怒气给张轸去了一封言辞恳切的电报,说之前的撤职命令都是误会,自己已经严惩了误发电报的报务员,还请大哥你看在党国的份上拉兄弟一把。 高傲骄狂的汤恩伯能低声下气到这个份上已经实属难得了,可向来习惯就军事论军事的张轸根本不买账。 恕难从命,现在去救第193师就是千里送人头,我早跟你说了别这么干,哼,现在知道急啦? 晚了! 第216章 第193师覆亡 强渡是一种难度相当大的作战方式,只有战斗意志最为坚定的军队才能顺利完成,很显然,马励武部第193师不是这样顽强的一支军队。 随着一纵11旅后续重火力ig18型野炮、九二式步炮、st5速射炮等陆续赶到加入战斗,颍河已经成为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攻了一上午也攻不动的马励武只得召集师部军官开会商讨对策,大伙儿的意见也相当一致,既然颍河过不去了,那就应该立即顺河而下,退入邻近的郾城县固守待援。 火烧眉毛的马励武这次终于不再固执己见,午饭也顾不得吃就马上率兵转道向西想要脱离战场。 可惜……时间是不等人的,现在才想跑似乎有点晚了。 担任先导任务的侦察部队刚出发不久就传回了消息,前方发现小股共军游兵,双方目前正在交火,具体情况有待进一步核实。 急不可耐的马励武这次非常果断地就迅速加派兵力,要求部队尽快驱逐、清除对方的袭扰兵力。 可随后,前线却报告说共军也同样在增兵,从交火的规模和激烈程度来看,至少有一个团的兵力切入到了第193师的左翼位置。 马励武再笨到这时候也该判断得出了,对方这明显是在穿插包围打算把自己整个吃掉的节奏呀! 没错,这一仗从最初的战役构想阶段打的就是歼灭战的主意。 切入第193师左翼的也不是一个团,而是一纵12、13两个旅,在刘焕的指挥下,这两个旅正在快速展开形成一条弧形半包围圈,准备在稍事恢复体力和组织火力后就要发起围歼战斗了。 “给师部发电,不,师部正在行军,可能来不及架设电台”,刘焕一脸兴奋地命令道,“通讯连,马上派人骑马去请示师部,就说我纵队已经全部穿插到位,请求发起攻击”。 “通知各旅、团,在重火力到位后即向当面之敌发起攻击,无论师部的总攻命令是否送到!” 调转方向的第193师迎头撞上一纵两个旅,两边一方是入网的鱼,用尽全力挣扎着想要拼个鱼死网破,另一方则是张网的渔夫,死死地拽住网线不撒手,生怕自己手一滑把鱼儿给放跑回大河里了。 第193师是二旅四团制,但因为战斗单元编制小,所以在兵力上本就不如一纵的两个旅,而双方在火力上和兵员素质上的差距就更大了。 独立师在武器配置上已经并不逊色倭军多少,某些方面甚至更强。 就拿刘焕的一纵来说,在最新一轮的火力调整后,纵队一级已经拥有了自己直属的十二门105毫米口径野战炮,旅一级也有75毫米口径的火炮,团一级则装备的有九二式70毫米口径步兵炮。 这份火力拿来打两个步兵联队的倭寇都足够应付了,何况一个区区193师。 在步兵挡住马励武最初的三板斧后,随着重火力的陆续到达,一纵的反攻也随即开始。 lefh型野战炮怒吼着把炮弹砸进第193师的阵地,因采取攻势作战而暴露在外的步兵们没有任何掩体可供躲藏,一发炮弹下去,方圆五十米内的人就非死即伤。 三轮齐射尚未打完,也还没等协同接敌的战士们发起冲锋,被炸懵了的第193师士兵就已经一哄而散,叫着喊着转身逃开了,以至于一纵战士们在炮击结束冲上去时,愣是没撵上这帮属兔子的——跑得也未免太快了点。 看来国军部队想快的时候也是快得起来的。 在一纵两个旅的侧击下,第193师被打得一路败退,勉强坚持完一个下午拖到天黑时,全师已经被逼退到了颍河和沙河相夹的一个狭小葫芦口地带。 这个位置根本无法展开兵力,属于兵法上的非兵之敌,第193师之所以滞留在这里不走倒不是马励武又犯蠢了,而是赵骥率领二纵和师直属部队赶到了。 换言之,是被围死了。 当晚,马励武收到了赵骥派俘虏送过来的一封信,信上用词很是客气,说豫东一战都是有奸人挑唆才会发生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其实独立师和第193师都是受害者。 当然,说话客气归说话客气,赵骥开出的条件可是一点儿也不客气,他说只要马励武愿意率部缴械暂时到独立师做客待上一段时间,他保证以礼相待,并且会在和汤司令长官谈好条件后予以放行。 说得好听就是做客,说得不好听那就是当俘虏。 虽说共军是出了名的优待俘虏,可马励武是个贪权、贪财、好色、好酒的浑人,哪里受得了去给新四军当俘虏的清苦,自然怎么说也不肯缴械投降。 可等到次日天亮以后,赵骥下令直接把几十辆坦克和师属sfh18型150毫米口径重炮排成一排,故意摆出来给被围的国军官兵看个清楚。 这批重火力的亮相彻底颠覆了第193师上下对于新四军固有的印象,也彻底击碎了他们身为嫡系中央军的骄傲心理。 看看这些装备,忒么的到底谁是兵谁是匪呀! 马励武是贪,但是更怕死,在亲眼见识了独立师远超自己,甚至就连德械标准师都比不上的豪横装备后,他再也生不起一丁点儿的反抗之心,难怪连89师都被歼灭了,这就算是36、87、88师来了也打不过呀。 在取得全师团以上军官的多数支持后,马励武下令第193师向独立师缴械投降,反正又不是打小鬼子,内战嘛,尽力了就好了,要实在打不过,那投降就行了嘛,这种事儿犯不上拼命的。 还是那句话,没有抗倭buff加成的国军士兵,在国战和内战中所表现出的战斗意志程度完全是两回事。 第193师就此覆亡(当然,人还活着,就是武器没了)。 消息传开后,张轸毫不迟疑地率领第110师头也不回地一溜烟逃出了豫东,李仙洲也率领第九十二军相继撤离。 第217章 组建直属骑兵旅 豫东一战,汤恩伯部共被歼灭暂14师、第193师及最核心战力的第89师三个师,大致折损掉了一个整编军,约占整个第三十一集团军总兵力的四分之一。 四万余人被歼,却没有拿下豫东尺寸之地,汤恩伯既羞且怒,他想要重起大军报仇雪恨,但又怕再遭到更大的损失,可如果就这么无动于衷的话,自己颜面上却又如何下得来台。 好在为难之时,赵骥派人给他递来了一个台阶。 由于不是与异族打国战,所以无论官或兵在选择举手投降时都没有太多的心理负担,独立师此战光是师长就俘虏了三个,其余各级军官和士兵被俘的就更多了。 赵骥主动提出愿意交还全部俘虏和缴获的武器装备,换取与汤恩伯部之间的互不侵犯。 赵骥如此上道,惯于钻营的汤恩伯当然就顺杆往上爬了,他立即致电重庆,把战败的责任全部推在了张轸的身上,愤慨地要求把张轸调离自己麾下。 另一边,汤恩伯满口答允了赵骥的条件,连忙派人去接收俘虏和被缴获的武器。 哼,狗屁的互不侵犯,等老子重振旗鼓后,迟早要报这一箭之仇! 可等人和东西都拿回来以后,汤恩伯看着清单顿生一种被人愚弄和戏耍了的感觉——老子的德制野战炮和速射机关炮呢,怎么全都没在清单上? 老子那么多的轻重机枪和迫击炮呢?怎么就给我还了不到一半? 要知道第十三军尤其是第89师的武器装备可是集中了整个集团军的财力物力才积攒出来的,而赵骥在清单上给出的缴获量远远低于应有的数字。 赵骥的答复很简单,那些重火力武器都在战场上被摧毁了,反正眼下能还给你的就只有这些,你要不肯接受的话我也没办法,大不了再打一仗嘛。 汤恩伯虽然心头不爽,但形势比人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栽,至少先把俘虏和部分武器给拿回来再说。 只不过这样一来,由于极难在短时间内补齐武器缺额,特别是那些德制武器更是有钱也没地买去,部队的战斗力会大受影响,而这正是赵骥想要达到的目的。 汤恩伯此人绝不可信,他的承诺跟放屁估计没多大区别,一旦恢复了实力,多半马上就会翻脸再次来找独立师的麻烦。 所以赵骥故意扣下了以国府的军工生产能力最难补充的那部分武器,以此来尽量拖延汤恩伯部的回血时间,尽可能赢得较长的和平相处时间。 除了武器以外,汤恩伯还提出了一点异议,那就是暂14师师长廖运泽为什么不在还俘名单了。 赵骥给出的答案是阵亡了。 廖运泽是黄埔一期生,北伐时曾经担任过伍豪同志的警卫员,到南昌起义时已经身居团长要职(当时的101是连长、502还不过是个班长)。 可惜的是这样一位大有前途的年轻军官在起义失败后对革命失去了信心,选择了逃到上海转投国军阵营。 ps:和他堂弟不一样,他堂弟是与组织取得联系后奉命潜入敌人内部。 廖运泽虽然丧失了革命信心,但内心并不认同国党那一套做法,原时空抗战胜利后,他立即就以“戎马多年、体力不支”为由主动辞去职务不参与对解放区的作战,并在1948年再次出山后与地下同志进行联系,秘密转移了大量物资给我军。 1949年时,廖运泽随当年一起参加南昌起义的旧战友侯镜如共同率部起义,直到1987年才因病去世。 在赵骥看来,这是一个可以挽救的对象:“廖团长,你对今后是怎么打算的?继续替汤恩伯卖命?” 北伐铁军第24师72团团长,这是廖运泽在我军的最后职务,赵骥的这声团长顿时叫得他面红耳赤:“不,我不是在替汤恩伯卖命,我只是想替国家出一份力,想跟倭寇拼个死活罢了”。 “可我看到的是你率领国军部队侵入了我军的根据地”,赵骥死死盯着廖运泽的眼睛说,“你甚至都没提前给私下透个风”。 廖运泽羞愧地低下头不再言语。 “你何去何从不是我所能决定的,我会把你的情况报告给中央”,赵骥说道,“不过在中央的正式决定下达之前,我想请你帮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廖运泽愕然地抬起头来。 “帮我组建一支骑兵部队”。 倭军中的马匹配备数量相当高,独立师在先后歼灭其五个联队后缴获了大量的军马,虽说其中以挽马、驮马居多,但其中能充作战马的也不在少数。 赵骥早就有意组建一支自己的骑兵部队,但一直苦于物色不到合适的人选来办这件事,加上当时尚未进入中原,大别山区对骑兵的作战需求不强烈,所以才暂时搁置了下来。 而现在,广袤的中原大地正适合骑兵机动作战,而且组建骑兵部队的合适人选也出现了。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廖运泽随后几年就会授命替国军组建骑兵第二军并出任军长,然后在阜阳地区与倭寇骑兵展开激战,成功歼敌千余人收复数座县城。 虽然廖运泽不是专业骑兵出身,但实践证明了他是有组建、指挥骑兵部队的能力的。 其实廖运泽的心底一直都在为当年的选择而感到后悔和不安,他想要重回组织怀抱,却又担心自己过往的行为不会被接受,如今既然赵骥恰好有求于己,正好帮忙替组织上办点实事,多少也算将功补功了。 “我没干过骑兵,不过组织上如果愿意给我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把这件事给办好”。 赵骥的目标是组建一支有两千来匹战马的师部直属骑兵旅,下次要是再遇到需要强行军穿插包抄的任务时,骑兵部队可就能派上大用场啦。 第218章 又来了一个特派员 “叮,恭喜宿主挫败顽军挑起的豫东事变,相关奖励将在宿主指定奖品接收地点后予以发放”。 系统这次奖励的是整套的汉阳钢铁厂设备,包括了两个小高炉、两个转运炉和两个小平炉。 汉阳钢铁厂的产量一直是个迷,从1927年至1935年国府统治期间,最大年产量不超过五万吨,大多数时候年产量只有三万多吨。 而在倭寇占领期间,汉阳钢铁厂的年产量直接飙到了六十万吨,生产效率达到了国统期间的二十多倍,与同时期印度的生产水平基本持平。 等新中国建立后,汉阳钢铁厂的年产量更是狂飙到了最高两百万吨的水平,算是把这套设备的生产潜力给运用到了极限。 赵骥不敢奢求这套设备能在自己手下达到新中国“大搞生产”时的效率,但求不输给倭寇就足以满足根据地的生产所需了。 之前军工厂的生产原材料几乎全部来自于平汉铁路信阳至孝感段扒下来的钢轨,已经被用掉了快一半了,再不续上的话就快要断顿了,所以这套炼钢设备来得正是时候。 大别山缺少优良的铁矿资源,但阜阳地区新收复的霍邱县却有着一条埋藏浅、品相高的精矿脉带。 赵骥安排师属辎重团把设备往霍邱运输,同时派人通知杜斌彬尽快招募工人把厂子给建起来投入生产。 豫东地区目前看来短时间内是不会有大的战事了,就是不知道铁军长在皖南那边如何了,有没有把新四军本部给接应出来。 刚结束豫东战事的赵骥只好马不停蹄的又赶着返回山里的石子咀机关,现场视察一下曾晓新编练的五纵能不能派得上用场,好随时能够增援铁军长在东面的作战。 石子咀机关最近很冷清,傅秋涛和杜斌彬都在豫东和皖北忙着组织百姓搞生产,郭勋祺一直带兵在山区西麓和武汉倭军对峙,铁军长也在东麓准备接应皖南部队回不来。 可当赵骥踏进指挥部时,却看见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坐在里面。 “你是谁?谁允许你进这里来的?” 中年人看着赵骥微微一笑:“你好,你就是赵骥同志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子春,是中央派来鄂豫皖根据地的”。 听到屋里边有人说话,一名警卫赶紧跑进来立正敬礼道:“报告师长,这位是中央派来的王特派员,是傅政委安排住下的”。 “好,我知道了,你忙去吧”,赵骥挥挥手逐退警卫,然后笑着和王子春握握手,“不好意思,傅政委没跟我提这茬,刚才多有得罪,还请王特派员勿怪”。 “不怪不怪”,王子春说话极为和气,始终都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我这趟来主要是替中央宣布郭勋祺和孟浩然两位同志的入党申请批复决定的,考虑到前方还在作战,所以我特意叫机关工作人员不要打搅你,反正早点晚点宣布都是一样的”。 “批下来了?” “是的,中央已经同意了他们的入党申请,而且他们的行政职务任命也一并批下来了”。 赵骥接过王子春递来的文件一看,第144师对内改称独立师六纵(注意是对内,对外仍称144师),由孟浩然任司令员,郭勋祺则升任独立师副师长兼参谋长,胡杰恢复身份任副参谋长。 “那正好,我这里还有一个人,请特派员顺便也向中央请示一下看怎么处理吧”,赵骥把廖运泽的情况简单做个介绍,“我跟他谈过了,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想要回归组织的,而且之前与组织失去联系也确实是身不由己”。 王子春对此也很重视,毕竟对方是南昌起义时的团长,如果不是因为队伍被打散失去联系,这份资历别说后来的一众大将上将们了,元帅里边也不是人人都能比得了的。 “行,廖运泽的事我回头就请示上级”,王子春答应后又另说道,“我这趟来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负责协调新四军皖南本部和独立师之间的关系”。 看来中央也着急了呀! 出击豫东和策应皖南的指示是同时间下达的,可如今赵骥这边几万人的大仗都打完了,皖南的副军长那边却依旧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原因倒也不难猜测,副军长想要保持本部的独立性,不愿意寄人篱下,尤其是还得寄在铁军长这位跟他有旧怨的人的篱下,所以迟迟不肯往大别山方向转移。 如今,顾祝同集结起了七万多人的部队,朝着不足万人的新四军本部步步紧逼,副军长也意识到了巨大的危险,把部队收缩进深山占据险要死守不出。 可是退入深山只能解决得了眼前一时之急,长期对耗下去却吃不消,毕竟大山深处人口少、粮食也少,顾祝同也是吃准了这一点,所以只把路给围死了并不急于进山,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副军长他们熬不住了自己走出来投入罗网。 铁军长连番催促副军长抓紧向西突围,自己会亲率三纵、四纵前来接应,陕北中央也数次去电,好话歹话、软的硬的都说尽用尽了,但副军长始终犹豫不决,不愿意走出山区。 赵骥和王子春商量了半天也拿不出个好办法来,两人都认为现在除了副军长自己想通以外,旁人实在什么忙也帮不上。 “师长!军部急电!”一名报务员忽然万分焦急地冲了进来,但一眼看见王子春在场后又赶忙把后边的话头给打住了。 豫东才刚把汤恩伯打残,翻不起什么浪花,华中倭军的主力也是部署在湖南方向的,能让报务员如此焦急的只能是皖南了。 “直接念,王子春同志就是中央派来处理这件事的”。 报务员咽了口唾沫镇定一下情绪后才说道:“皖南急报,副军长率部往北突围了,估计是打算去找江南指挥部的部队会师,军长知道后着急得不行,已经亲自动身潜入皖南去阻拦了,军长临行前请师长你速去接手三纵、四纵的指挥权”。 第219章 皖南惊变 赵骥听完大惊失色! 他对皖南事变的发生早有心理准备,也做好了在没有更好办法的情况下直接武力营救的打算,可没想到的是……铁军长居然还是如同历史上那样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王特派员,我们赶紧一起到前线去指挥处理这件事吧”,赵骥着急地拉着王子春就想往潜山县的军部赶。 不知道为什么,王子春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紧张的表情,他淡定地推开赵骥的手说:“赵骥同志,我来之前主席专门交代过,你在关键时刻的立场是坚定的,他对你是绝对信任的,不然也不会把独立师划归中央直接指挥”。 “我就不和你去皖南了,我留在大别山里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至于皖南那边的事情,我个人和中央都相信你有能力把它处理妥当”。 留在大别山还有更重要的事?有什么事能比救出困在皖南的新四军本部九千多人还重要! 赵骥虽然不理解,却也实在没那闲工夫去跟王子春猜谜语,赶紧叫人牵来马匹就风驰电掣般的直奔潜山县而去。 一路在各县间换马不换人地一口气连续跑了将近二十个小时,等赵骥赶到铁军长设在潜山县的指挥部时,两腿内侧裆部的皮都被磨破了。 顾不上疼,赵骥就先拿起铁军长留给自己的亲笔信看了起来。 铁军长在信中告诉赵骥,他非常清楚副军长之所以不愿西进和独立师汇合,其中既有对于丧失独立性而导致大权旁落的担忧,也有和自己的私人矛盾掺杂在里面。 铁军长认为要想化解掉副军长的这个心结,让他同意率部西进,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当面去做出承诺和妥协,这件事是其他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同时这份责任也是自己责无旁贷的——因为自己是新四军的军长! 铁军长在信的最后说,如果自己万一回不来了,请赵骥务必带好独立师,同时尽可能地多救出一些皖南的战友。 赵骥阅信大为感慨,虽说如今的局面和原本的历史已经大为不同,但铁军长却依旧做出了同样的选择,这其实不是历史的惯性,而是铁军长的性格使然。 在原本的时空轨迹中,皖南事变发生时铁军长本人第一时间同样是并不身处包围圈之中的,但为了救出部队,他义无反顾地回到了部队劝说副军长及早采取行动突围。 在突围建议遭到拒绝后,铁军长又冒着生命危险亲自前往敌108师谈判,结果被微操大师下令扣押收监。 赵骥放下信叹了口气,唉,铁军长此去的遭遇恐怕不会和历史上有多少变化,自己能做的也就有尽人事多救出些战友了。 “曹路,曾晓”,赵骥叫来自己的两位纵队司令,“你们立即集结部队往东出发,四纵负责包围枞阳县,三纵负责在江面搭建浮桥并在东岸建立前进阵地,要大张旗鼓地摆出准备进攻皖南的阵势来”。 “顾祝同现在只是在张网,还没有正式动手,所以四纵对枞阳县要围而不攻,三纵在长江东岸也要引弓不发”。 “如果我们能逼得顾祝同迫于压力不敢轻举妄动自然最好,如果不能,也至少要迫使他分兵来防备我部东进,为皖南的战友突围减轻压力”。 曹路听后问道:“那如果我们在包围枞阳和东渡长江时遭到国军的武力对抗怎么办,打还是不打?” 曹路的这个问题很重要,顾祝同的意图已经表现得非常明白了,但他毕竟还没有真的下手,如果赵骥先动手了的话岂不落人口实,会在政治上陷入被动。 “中央的指示说得很清楚了,积极自卫,注意分寸,只要对方胆敢采取武力方式阻挠我军行动,你们就要坚决地予以还击,不过战斗规模不要搞得太大,能震慑住敌人就行了,没必要打歼灭战”。 后世很多人都把皖南事变的发生归咎于黄桥战役,说是502在苏南先动了手才逼得微操大师发动皖南事变。 屁话! 历史上,微操大师早在1938年底就向皖南和苏南地区的国军下达了防共密令,说是防,其实就是在策划如何消灭新四军,郭勋祺也是因为这时候向新四军透露这份情报才被撤销军长职务的。 也就是说,有没有黄桥战役的发生都不会影响皖南事变的发生,唯一避免惨剧发生的可能就是副军长能在接到中央的转移命令后第一时间就北上前往苏南地区。 把皖南事变的责任推到黄桥战役上是果粉对微操大师的洗白,再说了,黄桥战役也不是502先动的手呀,是韩德勤主动进攻黄桥结果反被歼灭了,怎么说着说着就成了502主动挑起的战斗似的。 按照这些人的逻辑,两次自卫反击战也是我们主动挑起的吗? ps:这一段是回应少数人关于502打了黄桥战役才会有皖南事变发生的说法。 按照赵骥的命令,曾晓率先引兵出发,四纵在当天晚上就趁夜把枞阳县城给团团包围了起来。 天亮后,枞阳县的国军一个团看着城外的四纵吓得不轻,赶紧给上峰拍去电报要求增援解围。 枞阳被围后,曹路也率领三纵大摇大摆地直接绕城而过,在长江上搭起数座浮桥,然后领兵过江直逼池州城下。 池州和枞阳都是国军第79师的防区,在听说大别山的新四军独立师大举东进后,师长李祖白被吓了一大跳。 第79师最早是北洋降军改编而来的,是国军中弱得不能再弱的一支部队,这个师下辖三个团,不设旅,全师定额七千五百余人,实则只有刚刚四千出头,缺额将近一半。 这四千多人一共只装备有步枪两千出头,轻重机枪一百来挺,各口径迫击炮二十多门。 别说三纵和四纵了,鄂豫皖根据地的地方独立团看了79师的装备水平都会觉得寒碜。 李祖白就算有心,又能拿什么家伙事来跟独立师过招呀。 第220章 副军长的关键抉择 顾祝同的第三战区共有二十六万余兵力,广泛地分布于苏、浙、皖、闽、赣五省之地,其中驻扎皖南用于对付新四军的主要是上官云相部第三十二集团军和唐式遵部第二十三集团军共约十三万余人。 为了对付新四军本部九千余人,顾祝同一共调集了七个师差不多九万人,以十比一的优势不断向心挤压逼迫,所以能放在其他方向上的部队不仅人数少,而且多是不堪战的炮灰杂牌。 如李祖白第79师这样的部队,再来十个只怕也挡不住三纵和四纵的全力一击。 接到第79师的紧急求援,顾祝同顿感左右为难,国军在苏南、豫东连续吃了两场亏,重庆已经给他下了死命令,务必要在皖南全歼新四军本部把场子给找回来。 可赵骥这么一插手,顾祝同就必须分兵阻援,分得多了,新四军本部就很可能会溃围而出,分得少了,那又拦不住独立师。 顾祝同此时不禁有点责怪汤恩伯,该死的汤草包,跟他说了等等我一起动手,非得忙着抢功,这下可好了吧,让独立师打时间差腾出手来了吧。 看来只能放弃围歼计划了,唉,算了吧,能逼得他们离开皖南去江苏和倭寇拼命也挺好的,打死倭寇除外患,打死新四军除内患嘛。 看着一脸愁容的顾祝同,身边的三战区副司令唐式遵却微微一笑:“顾长官,这件事我倒是有个办法,既能拖住大别山的独立师,又能顺利歼灭新四军皖南部队”。 “哦?”顾祝同惊讶地看向自己这位看起来胖乎乎、傻憨憨的副手。 唐式遵人送绰号唐瘟猪、唐哈儿,形容他外表憨厚、处事若愚,但其实这个人是典型的面带瘟相、心中嘹亮。 “赵骥陈兵于池州一带,想要击破第79师不过举手之劳而已,那他为何迟迟不动,还不是因为害怕背上衅自他起的罪名”。 “依我所见,顾长官完全不必理会赵骥,只管埋头对付新四军皖南部队即可,在我们真的动手以前,赵骥是不会有任何动作的,关键是打起来以后要集中优势兵力速战速决,不给赵骥留出策应的时间”。 妙啊!不从军事上看待此战,而是从政治的角度来解析对方指挥官的心理状态,顾祝同不免对唐式遵有点刮目相看。 “好,就这么办,通知李祖白,叫他第79师和独立师保持对峙即可,其余围剿部队继续按照原计划行事,等项部进入口袋后就马上收网!” 赵骥本以为自己在池州这番闹腾能引得顾祝同分兵防范,哪知道对方竟然压根儿毫不理会。 被识破虚实了!该怎么办? 赵骥叫来副参谋长胡杰:“马上派人去秘密联络新7师的田钟毅,叫他让开云岭以西的道路,告诉他,如果我军往云岭开拔时新7师还在那里的话,到时候可休怪我独立师不念往日交情”。 田钟毅之前拿过赵骥拨付的物资,两边算是有点私交,而且田钟毅是个很有眼力见的人,历史上的他在皖南事变发生时刻意躲得远远的,就为给自己以后留条退路。 赵骥觉得这个人大概率是会同意让道的,就算不肯让,以新7师的战斗力也很难阻挡得住自己。 “命令黄梅、宿松独立团接替四纵包围枞阳,潜山、太湖、岳西独立团渡江前出包围池州,把三纵、四纵给我腾出来”。 驻防枞阳、池州的第79师实力太弱,赵骥拿出五个独立团来对付他们已经是料敌从宽了,可以确保身后退路无忧。 “密切监视青阳县新7师的动向,他们一旦让出了通道,三纵和四纵就要第一时间抢占云岭西北方向的酉华、乔木、烟墩三个村子,从侧后威胁云岭的国军主力”。 云岭镇本是新四军皖南总部的所在地,在受到唐式遵第二十三集团军从北面的压迫后,皖南部队就必须要进行转移。 转移的方向一共有三个选项。 第一个是向西突破,穿越新7师和第79师的防区和独立师接应部队合兵一处。 可惜,最先被副军长排除的就是这个选项。 ps:这个选项是小说里虚构的,历史上不能往这个方向走。 第二个选项是反其道而行之,你顾祝同不是想由北把我往南压吗,嘿,我偏偏不顺你的意往南走,我就要往北突破,先从云岭以北的繁昌、铜陵一带渡江,然后再择机向东和苏南部队汇合。 这个选项的好处是繁昌、铜陵和沦陷区相邻,顾祝同不敢在此集结重兵搞出大动作来,否则很可能就会引发江对岸倭寇的误会。 顾祝同领导下的第三战区在整个抗战期间没跟倭寇打过哪怕一场叫得出名字的规模战役,大多数时间他们都对倭寇表现出了极其友善的态度,如果利用好这一点,新四军是非常有机会渡到江北跳出包围圈的。 这也是陕北中央建议的选项。 可副军长在分析后认为长江是倭寇和国军的防区分界线,他们两边一定都会严密封锁江面以防对方突袭,所以从这里渡江难度太大,危险系数太高。 ps:实际上,倭寇和国军对这段江面都是完全不设防的,新四军后来从这个方向突围出来的几百人在渡江时根本没有受到丝毫阻拦。 而副军长选中的是第三个选项,直接往东南方向突围至苏南地区。 为了前进而后退,为了向正面而向侧面,为了走直路而走弯路,是许多事物在发展过程中所不可避免的现象,何况是军事运动。 可惜啊,副军长没有参加长征,没有听到过这句话,自然也就无法参透这句话中所包含的哲理。 直接往东南突围的确是不用绕路,但意图过于明显,上官云相部第三十二集团军早就在这个方向上张网以待了。 其实这事儿也不能全怨副军长,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敌人的重重围困下搞出四渡赤水这种神操作的。 第221章 绝境下的廖春华 如赵骥所料,在和胡杰取得联系后,田钟毅果然做出了和原本历史中相同的选择。 新7师在青阳县留下了一个团闭门自守,另外两个团则提早就打着防备新四军北渡长江的旗号前往铜陵一带驻防去了。 唐式遵第二十三集团军的左翼门户就此洞开。 与此同时,新四军本部九千余人也抵达了云岭以南的茂林镇地区。 茂林镇是一处四面群山包裹中的狭小平坝,在侦察得知新四军进驻此区域后,上官云相随即以第40师在南,第52师在东,第108师在北,第145师在西的阵型猛扑了上来,同时还在新四军可能突围的外线方向上布置了大量兵力补位。 作为微操大师的忠实鹰犬,顾祝同可谓是严格落实了重庆“一网打尽、生擒叶项”的密令方针。 一场蓄谋已久的偷袭战猝然打响! 战斗对于新四军皖南部队来说非常不利,首先是兵力处于绝对劣势,国军光是直接参战人数就达到了四个师五万人,而我方把机关人员全算进去也不足万人。 而且就算勉强能突破第一道包围线,后边也还有第二道封锁线在继续等着的。 火力方面同样差距极大,新四军皖南部队由于副军长之前拒绝率部北上,长期被国军围困在一个狭小的区域内活动,既无法壮大兵力,又无从获得武器、粮食方面的补充,战士们手头的武器还一直停留在当年九路突围时的装备水平。 不要说跟土豪独立师比了,江南部队此时的实力也不是皖南部队所能比得了的。 后世常说八路军穷、新四军富,其实富的是江南部队,而皖南部队比八路军还要更穷。 想一想就能明白,皖南部队身处后方,在一致抗倭的大背景下,你既不能主动和国军作战,身边又没有鬼子可打,那你上哪儿去取得缴获补充,这也是中央之前一直催促副军长尽快率部北上的原因之一。 你得到沦陷区去和鬼子作战才能有发展的空间呀。 最后则是地形不利,战斗打响的时候已经给围死了。 副军长始终倾向于相信国军不会真的对他动手,他觉得没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国战期间发动内战,他有点过于低估微操大师不要脸的程度了,所以才会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进入到茂林这个死地。 唯一能占优势的就剩下战士们顽强的战斗意志了。 “砰”,廖春华抬手一枪把一名从战壕里探出脑袋向山下张望的国军士兵击倒,“机枪掩护!同志们,跟着我冲呀!” 独立师划归中央直接指挥后,他这位由东南局任命的鄂豫皖根据地党委书记就回到皖南干起了群工科科长的工作。 这次的战斗过于艰难,以至于机关人员也必须得拿起武器上前线进行战斗。 廖春华当年追随副军长九路突围时也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无论战斗经验还是战斗意志都非常优秀,可人力有时而穷,今天的战斗难度实在太艰巨了。 廖春华机敏地隐身于一棵大树背后,仔细辨听着前方的响枪位置,他突然转出身来连开三枪,把一名正在操着机枪射击的敌人击毙:“机枪已经打掉了,快,快上,注意交替掩护!” “哒哒哒”,此时,另一侧又有敌人机枪响起,几名奋勇冲锋的战士顿时就倒在了血泊中。 “把75炮推上来直瞄射击!给我打掉那挺机枪”,看着牺牲在自己眼前的战友,廖春华愤怒得大脑一片空白,条件反射似的下达着命令。 身边的一名战士诧异地看着他:“廖科长,我们哪来的什么75炮呀”。 廖春华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是呀,差点忘了,自己已经回皖南了,现在既不是在四明山,也不是在大别山啦! 廖春华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赵骥当初的预言,他说浙东抗日三支队留在皖南是死路一条,必须尽快离开,为此甚至还闹得被撤销了党内职务。 唉,难道还真让赵骥给说中了?! 前几天,铁军长甘冒大险回到皖南,提出了向西突围与独立师汇合的建议,可副军长坚持要向东南突围,还和铁军长大吵了一架,参会的干部们都选择了支持副军长,廖春华当时也举了手。 其实从他自己的内心来说,他也认为向西突围才是正确的,因为和赵骥一起从浙东一路打到大别山的他太清楚独立师是什么实力了。 可是,副军长在皖南部队中的威望太高了,简直就和赵骥在独立师里一模一样,几乎所有人都会无条件地选择相信这位带领自己一路走来的老首长。 当年中央红军长征离开后,是副军长带着大伙儿在井冈山跟敌人周旋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后来又是在副军长的指挥下分作九路突破了敌人的重重包围。 没有副军长的话,长江以南哪里来的这么多游击队,又怎么会有现在的新四军。 这样共历艰难的领导你不相信,难道要去相信那个刚从国外飞回来的,大家谁都不认识谁的军长? “轰!”一发迫击炮弹猛然炸响,把廖春华从思绪里拉回现实。 身边的两名战士被刚才迫击炮弹的破片击中软软倒下,廖春华自己也被爆炸产生的气浪掀翻。 他摇摇头甩掉帽子上的土渣,看着跟自己一起进攻的一个连战士现在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一半了。 劣势兵力,劣势火力,打的却是难度最大的山地仰攻战,以前在四明山的时候,赵骥都是反过来这么打敌人的。 不能再这样继续打下去了! “撤!”廖春华大喊道,“先撤下去,这么打不行的,你们等着我去找副军长汇报”。 下定决心要去说服副军长的廖春华一路跑回指挥部:“老首长,实在是攻不动啦,我建议原地固守,尽可能拖延时间,独立师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独立师?救我们?”副军长血红着双眼怒道,“我们身陷敌军腹地,独立师怎么来救我们,飞进来吗?” 第222章 精算师唐式遵 廖春华带着哭腔恳求道:“我是了解赵骥、了解独立师的,这种时候他们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接应我们的”。 “我们应该马上给独立师发报取得联系,看看他们的接应部队目前在哪个位置,然后和他们相向突击,争取汇合”。 听见廖春华提及赵骥,副军长的心情愈加复杂纠结不是滋味儿。 当初自己严禁他放弃浙东根据地,他不听,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自己叫他留在皖南别走,他不听,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自己叫他服从王明的指示,他不听,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难道一直以来错的竟然是我自己?! 副军长是一路尸山血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战斗经验不比任何人少,此时的他也已经看出了继续向东南突围是死路一条,唯一的活路就只能寄希望于独立师了。 “好,给独立师发报,告诉他们我们的位置和眼下的具体情况,请求予以增援策应”。 “去请军长回来,大家一起商量一下详细的突围计划”。 不料还没等请的人出门,铁军长就已经不请自回,他一进门就欣喜若狂地说道:“有救啦!独立师来电了!他们叫我们向北边突围,他们已经秘密潜入到了云岭镇侧后附近了”。 自茂林突围战打响以后,新四军皖南部队的具体一线指挥任务就已经交由铁军长负责了,但大的方向仍然是副军长来定,铁军长的作战命令需要副军长签署后方能生效。 所以铁军长在收到电报后的第一反应才会是来找副军长商量取得同意。 “好,叶军长,咱俩分个工吧,请你带两个纵队在前面开路,军部机关和伤员居中,我带一个纵队断后”。 “从现在开始,为全军打开通道的事就由你全权独力指挥了,不必事事都来告诉我”,为避免因通讯不畅而贻误战机,副军长决定和军长各管一头先冲出包围圈再说,生死攸关的时刻也就顾不得什么权力、路线之类的争斗了。 领导班子的重新团结和友军的支援使得绝境下的新四军皖南部队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 在铁军长的指挥下,战士们朝着北面固守鹿角山的第108师发起决死突击,副军长也率领着断后部队与掩袭而来的第52师在球岭一带展开激战。 “共军往哪个方向突围都不要紧,你们记住,委员长的要求是一网打尽,是一网打尽!”得知皖南部队突然调转突围方向后,位于江西上饶的三战区司令部里,顾祝同不以为意地挂断了参谋部打来的请示电话。 七、八万占据了险要地形且拥有优势火力的国军对战区区不到万人还缺枪少弹的共军,打这种仗还有必要在乎对方往哪个方向突围吗,围死了全歼掉才能替重庆的领袖出上一口恶气。 “滴铃铃,滴铃铃……”刚挂断的电话很快就又再次响了起来。 这帮参谋今天怎么搞的?这么简单明白的战役部署,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顾祝同有点生气,坐在沙发上懒得起身:“副官,你去接一下电话”。 “喂,这里是战区司令部,对,你讲”,副官拿起电话认真听着对方的报告,一开始他的脸色很轻松,还打算替自己的司令长官好好呵斥下这帮听不懂话的蠢货,可渐渐的,他的神情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副官把听筒递到顾祝同面前小心翼翼地试问道:“顾长官,有紧急军情……” 自己这个副官一向是个八面玲珑的巧人儿,今天怎么也不会看自己脸色了! 顾祝同不悦地接过电话听了几句,然后就“霍”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报告顾长官,千真万确,新四军独立师正在进攻云岭一带地区,其先头部队已经突破冰山、北贡的第一道阻击线”。 “新7师呢?新7师那边为什么不报告?还有第79师,怎么也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皖南国军主要由两部分构成,一部分是上官云相所辖的第三十二集团军,这支部队主要是以嫡系中央军为核心战斗力的。 而另一部分则是战区副司令唐式遵所辖的第二十三集团军,这支部队是川军系统的,不过其中大部分都是刘湘派系的人马,并不怎么服从“川奸”唐式遵的指挥。 刘湘给部下的临终遗命是“联合中共,防蒋图存”! 在悄无声息穿越川军田钟毅部新7师的防区后,曹路率领三纵神兵天降般地突然出现在云岭以北的国军防线前面,负责防守这里的川军新编第21师面对三纵时可以说是毫无战意、毫无心理负担地就让开了道路,把身后的唐式遵嫡系第二十一军给暴露了出来。 打第二十一军可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为了迅速突破打开南下接应的通道,曹路一上来就不留后手地直接出动纵队直属lefh18型炮营集火猛轰,把二十一军在山头构筑的工事掩体炸了个稀巴烂,然后步兵就一口气不歇地在伴随火力的支援下发起冲锋。 战斗在短时间内就迅速进入白热化阶段! 唐式遵本来算得很精,他先是把素来不服自己的刘湘旧部直接顶到与独立师作战的第一线去,然后又让本部第二十一军只负责把新四军皖南部队从云岭驱逐到茂林,并不直接双手沾血。 如此一来,既完成了重庆方面交待的任务,又不用折损自家兵力,还能坐山静观二虎相争的好戏。 本来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剧本上演,可……独立师怎么突然无声无息地就打到自家门口来了? 唐式遵没跟赵骥交过手,但身为川军宿将的他对郭勋祺部这支号称川中模范师的第144师却是非常了解的,连这样的部队都心服口服地低了赵骥一头,哪能是自己讨得了好的! “不要硬拼!注意保存实力!”唐式遵在电话里大声告诫着部下,“稍微打一打做做样子就把路让开,共军要拼命应该找中央军才对呀,关我们屁事啊,又不是跟小鬼子打”。 第223章 唐式遵要拼命了 在唐式遵的有意纵容下,曹路的三纵迅速杀穿了当面第146师在云岭以北冰山至北贡一线的山地防线,突入到了云岭平坝地区,只要再翻越四顾山就能威胁上官云相部第108师的侧后救出新四军皖南友军。 防守四顾山的是第二十一军第147师,这支部队能坚守多久将直接决定整场战役的成败。 唐式遵不想拿自己的基干部队跟独立师拼命,可顾祝同提前一步猜到了他的想法:“唐司令,你部务必要把赵骥独立师阻挡于四顾山地区,否则休怪我军法无情!” 作为极端反共死硬份子,顾祝同没有跟倭寇血战到底的勇气,但面对新四军时却表现得坚决无比:“这次皖南作战你是直接参与筹划了的,就别想着还能置身事外独善其身了,你以为你网开一面他们以后就能饶得过你?” “你的手上已经沾了新四军的血,洗不掉的,首鼠两端只会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放完狠话,顾祝同又放缓语气开出拉拢条件:“委员长对你是很器重的,不然也不会让你来当三战区的副司令,只要这次能解决掉新四军在皖南的部队,刘湘留在皖南的旧部以后就都由你来领取、划拨补给物资,难道你就不想取代潘文华在川军中的位置吗?” 潘文华!这个名字顿时就戳中了唐式遵心尖上的痒痒肉! 四川王刘湘病死后,作为川军第二大派系当家人的唐式遵就做起了“新王当立”的美梦。 可事与愿违的是,刘湘的旧部们很快就团结在了刘湘副手潘文华的身边,抱团对抗微操大师的兼并企图,为此甚至差点直接在皖南就地就跟中央军爆发内战。 关键时刻,唐式遵选择了站在微操大师一边,和顾祝同麾下的中央军联手对峙郭勋祺的第五十军,逼迫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可这件事最终的结局是潘文华升任西南官署副长官,全面接手了留守四川的川军部队,算是坐上了川军的头把交椅,而皖南川军虽然名义上划归了唐式遵来指挥,可他根本指挥不动,因为这些部队的粮饷补给根本不由他掌握。 被微操大师当刀使了然后用完就扔的唐式遵落了个“川奸”的骂名却什么实际好处也没得到,气得他牙痒痒的,他不敢记恨微操大师,却把这份仇全挂在了潘文华的名下。 终于,机会再一次来了,如果重庆方面肯把皖南川军的粮饷交给自己来掌握的话,唐式遵相信自己是有本事来逐步消化蚕食这些部队的,到时候自己就能实现当上新一代“四川王”的毕生夙愿了! 没有犹豫太久,抵不过美梦诱惑的唐式遵就咬咬牙答应了下来:“请顾长官放心,我第二十一军一定会全力阻挡新四军独立师于四顾山地区”。 既然已经选了边,那就彻底把态度放端正! 唯恐部下不肯尽力的唐式遵随即就动身亲自赶往四顾山前线坐镇指挥。 在原本的时空中,因为自知在皖南事变中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后来的唐式遵在全国局势已经基本明了的情况下只能选择一条路走到黑,可惜微操大师从成都坐飞机逃往台湾时没给他留个座位,反而还让他带着残部到西康省坚持打游击。 于是,唐式遵就成了唯一一名被击毙于解放战场的原川军高级将领。 此时还不知道自己未来命运的唐式遵在赶到四顾山前线后立即调整部署,集结起第146、第147师两支嫡系部队,摆出了死守到底的架势。 川军在山地防御战方面的确是有几分造诣的,一路顺风顺水的曹路三纵马上就感觉到了对面的抵抗变得顽强了起来。 首先是火炮的杀伤效果大幅下降,和郭勋祺在马鞍山一战中修筑的山地防御工事类似,在战术上一脉相承的唐式遵命令士兵沿山挖掘壕沟,然后在壕沟的背壁面上又挖出可供躲避的防炮洞。 只要炮弹不是恰好掉进壕沟里边,躲在洞里的士兵基本不用担心自己会被炸到。 然后是利用山地高度差构建起的立体防御火力,三纵的战士们在冲击川军山脚防线时,会同时遭到山腰、山顶位置川军自上而下的火力倾泻,使得攻击伤亡大大增加。 而且即便成功占据山脚阵地,战士们也会因为头顶的敌人火力而无法长时间待下去,除非能一鼓作气把敌人的多层防线一次性全部打穿。 无奈之下,曹路只得放弃了速战速决的打算,跟唐式遵打起了消耗战,在尽量多杀伤其第一道防线上的士兵后就撤下来,打算迫使唐式遵承受不住巨大的伤亡代价而主动让出四顾山阵地。 可出乎曹路意料的是,唐式遵就跟王八吃秤砣似的铁了心要在四顾山钉下去,这家伙不仅不断把预备兵力填补进前沿防线,甚至还祭出了督战队、现大洋和鸦片烟三大法宝。 川军是国军序列中装备最烂、兵员素质最差的部队之一了,当年在川陕边界和四方面军作战时表现得一塌糊涂,打一仗就败一仗,而且全都败得极其难看,搞得某位张姓领导直接生出了“打到成都吃大米”的想法。 可在关键的百丈关战役中,怀揣现大洋、吸饱了鸦片烟的川军士兵在督战队的押阵下,愣是跟四方面军的战士们反复搏杀到了最后一滴血,不仅让张姓领导大呼不解,就连用兵素来周密细致的徐帅都在战后表示低估了川军的顽强程度。 今天在四顾山的川军部队就颇有点当年百丈关时的旧模样,上有唐式遵舍得下血本,下有被三大法宝激起了凶性的一线士兵,曹路的三纵一时间竟顿兵与山下不得寸进。 危急时刻,师长赵骥亲自赶到了最前线:“让同志们先撤下来歇一歇,给曾晓发报,问问他们四纵现在到哪个位置了,告诉他,抵达预定包抄位置后不要休息,马上从背后发起夹攻,这一仗的关键就是比谁能更快击破对方的阻击!” 第224章 穿插绕后 如果说国军的祖传本事是层层阻击的话,我军的祖传本事就是迂回穿插了。 就在三纵和唐式遵部第146、第147师激战于四顾山时,曾晓正率领四纵从战场东北方向的吴岭头兜了个大圈子,直插位于战场后方的丁家桥镇。 唐式遵的前敌指挥部就设在丁家桥! “司令员!前面有情况!”一名战士匆匆回来报告,“尖刀连一排发现前边的丁家桥镇子里有国军进驻,这些人中间有很多都是当官的,而且有间宅子还高高地架起了不少天线,一排怀疑可能是敌人的指挥部”。 曾晓灌了口水才接着命令道:“丁家桥正当四顾山背后,不管是不是敌人的指挥部都得打下来才行,让42旅派一个团上去,尽快把这里给拿下来”。 丁家桥镇不大,只有两百来户人家,自从唐式遵把指挥部搬进镇子以后,镇上的老百姓青壮被扣留充当苦力,其余的老弱则被毫不客气地轰出了自己家门赶到镇外,房屋都叫警卫、参谋、勤务等霸占了作为营房和仓库。 寒冬腊月的,无家可归的老百姓们只能避入山中的背风处躲躲风寒,口粮也全被国军给抢去了,孩子们饿得哇哇直叫唤。 当四纵的战士出现在眼前时,百姓们完全是争着抢着把自己看到、听到的消息全都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一个被国军士兵用枪托砸破了脑袋的老大爷还主动地表示自己可以带路当向导:“他们的头头肯定是住在丁举人家的大宅院,我可以带你们去抓他”。 “大爷,你咋知道那里住的是头头?” “那还能有假吗,举人宅子门口是有当兵的站岗的,进进出出的尽是些骑马的人,肯定是当官的才有这般排场呀”。 “大爷你简单给我们画一画、指一指就行了,打仗太危险了,我们不能让你跟着一起去冒险”。 在老百姓的帮助下,战士们很快就把镇子的结构和唐式遵指挥部所在的位置给大致摸了个清楚,安排妥当后,战斗随之打响! 唐式遵本来在身边留了一个旅作为预备队,可在三纵有意识的杀伤战术下,前线部队的伤亡非常大,他只能不断地把兵力填补上去,此刻镇子里头已经只剩下了最后的一个营。 “喂,喂,顾长官吗,是我呀”,唐式遵在指挥部里焦急地喊着,“独立师的火力太猛了,这忒么还是共军吗,我看小鬼子的炮火也就不过如此了,不是兄弟不卖命,委实是顶不住了呀,求你给我们二十一军留点种子吧”。 “坚持,坚持下去就会有办法的!” …… “艹!”唐式遵狠狠地挂断电话怒骂道,“坚持?我坚持尼玛!” 唐式遵和他的第二十一军现在已经陷入到了彻彻底底的赌徒困局,不继续坚守下去的话,之前的伤亡就都白费了,而且还会两头不讨好同时得罪新四军和中央军,可如果继续坚守的话,顾祝同那边又不肯给出个明确的时间期限,鬼知道还需要再赔上多少家当才行。 “告诉兄弟们,再守上一天时间,等到明天这个时候要是上官云相那边还不能结束战斗的话我们就撤,无论得罪谁也顾不得了,自己命要紧!” 哒哒哒……哒哒哒…… 怎么会有机枪声?! 唐式遵耳朵一竖,当年在四川跟四方面军有过不少交手经验的他立即就意识到出事了:“快跑!是共军打进镇子里来了!” 唐式遵连警卫部队都不等集结,被突袭时那样做只会让自己目标更大、更显眼,反而不利于逃命,他只带了少数贴身侍卫往外跑:“笨,别走大门,搭梯子翻院墙走!” 等翻出宅院后,整个丁家桥镇已经四面枪声大作,唐式遵稍稍辨听后就立即判断出进攻的独立师部队绝不会少于一个团的兵力:“共军来的人多,肯定围死了,我们只有往北跑才有活路”。 北边是前线,南边是后方,绝大多数人在遇袭后的下意识反应都是朝着安全的南边跑,可唐式遵不这样想,他觉得共军既然是绕后偷袭,那么往南跑反倒会自投罗网了,还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往北跑。 丁家桥镇和北边的四顾山中间横着一条青弋江,江上有座姓丁的举人出资修建的石桥,镇子的名字也是由此得来的。 唐式遵在侍卫的簇拥下登上桥头,只要能逃到对岸就能跟四顾山的部队汇合,就能安全了。 眼看着桥已经走了一半了,再稍微走上几步就能…… “砰!”唐式遵身形一滞,然后就扭曲着表情捂住胸口。 “司令!”“唐长官!”桥上顿时响起一片嘈杂的号丧声。 桥对岸的草丛里,一个当地百姓得意地对身边的一名四纵连长说道:“同志,怎样,我没乱说吧,白狗子肯定会有人走这座桥逃命的”。 还不知道自己刚刚击毙的是谁的连长也笑着回答:“是啊,多谢你了老乡,要不是你人情熟找来船,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偷渡过江嘞”。 “谢啥谢,这伙白狗子坏得很,该是我多谢你们把他们打跑了才对”。 丁家桥奇袭战非常成功,四纵只用了仅仅半天时间就全歼了留守的国军一个营和第二十一军指挥部,三战区副司令唐式遵也惨遭击毙当场。 正在四顾山和三纵大战的国军两个师很快就发现军部那边失去了联络信号,任凭怎么呼叫也得不到丝毫回讯,在战场上不用问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了。 之前拼着命跟三纵耗是因为有钱拿、有大烟吃,现在唐司令长官都不在了,那老子还能找谁去领钱领烟? 所有国军部队都一个样子,他们士兵的战斗意愿是完完全全建立在物质条件上的,不带丝毫精神属性,一旦掌握着物质分配话语权的长官不在了的话,士兵的战斗意志就会在一瞬间垮塌。 四顾山阵地上的第146、第147两个师很快就失去了组织,无心恋战的士兵们开始自发地四散奔命。 独立师和新四军皖南部队之间自此只剩下了一个第108师。 第225章 救出皖南战友 就在独立师三纵、四纵击溃唐式遵部第二十一军的同时,茂林的新四军皖南部队也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前后历经七天七夜的苦战,因援兵到来而被重新激发起的士气很快就被再次消耗干净。 在没有重火力的情况下仰攻险要山地,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哪怕是让北伐时威震天下的铁军长来指挥也没用。 战士们无力地抱膝坐在山间,随身携带的口粮一天前就已经吃尽了,枯坐,是他们目前唯一可以恢复体力的方式了。 如果说粮食吃完了还能靠嚼草根勉强顶一顶,而子弹打光了就真的没办法了,毕竟再强的精神意志力也是取代不了武器的。 唉!铁军长仰天长叹一声! 军部的电台已经在连日的行军和战斗中损坏了,铁军长现在联系不上赵骥,也不知道独立师突进到哪个距离上了,不过他估计独立师是赶不及来援了。 云岭阻援的唐式遵部第二十三集团军兵力雄厚,即便抛开态度暧昧的第五十军不算,光是其嫡系第二十一军的几万人也不是两个纵队能在短时间内解决得了的。 第108师师长戎纪五看到了新四军皖南部队所处的困境,为了达成微操大师“生擒叶项”的指示,他让士兵们大声喊话,说是只要铁军长肯来当面谈判,那么一切都好商量。 不能让战士们白白耗死在这里!下定决心的铁军长做出了翼王石达开在大渡河前时一样的决定——亲自去到对面的第108师谈判,以求对方愿意放过自己的部下。 可这根本就是戎纪五设下的骗局,铁军长甫一入狼穴立即就遭到戎纪五扣留,然后又转押送给了兼任战役副指挥的第52师师长刘秉哲。 同一时间,断后部队也已经被国军给打散了,战士们大部牺牲,小部散入大山,副军长仅仅带着少数警卫和机关工作人员躲进当地一名地下党员姜德贵的家中,准备如同当年留守中央苏区那般坚持游击作战。 在群众和地形的掩护下,副军长连续躲过了国军的数次搜剿,他是游击战专家,他很有信心不会被敌人抓住,只等风头一过就再次卷土重来。 可惜副军长有信心不代表其他人也有信心,副官刘厚存就已经彻底对前途感到绝望了,这天晚上战士们大多外出,副军长的身边只剩下副参谋长周子昆和一名警卫员,刘厚存趁着三人熟睡的机会,开枪射杀了副军长和副参谋长周子昆,警卫员也被射伤。 当赵骥率领三纵、四纵突破云岭杀到茂林以北时,铁军长已然被扣,副军长也遇害了,不过比原本时空中稍好一点的情况是,皖南部队被围的尚有五千余人幸存,而且赵骥再不会给国军杀害这些弹尽粮绝的战士们的机会了。 “这一仗我们的目的不止是要救出被围的兄弟部队,还要把第108师给我吃掉替牺牲的战友报仇!” “三纵留下一个旅作为预备队,另外两个旅分作两翼发起牵制性攻击”。 “四纵采取滚筒式攻击办法,集中全部三个旅轮流交替进攻,用最快的速度把第108师的防线打穿,救出被围的战友后不要急着撤退,给我继续往球岭穿插,封上他们的退路予以全部歼灭!” 两个纵队、六个旅、十二个团对战国军一个区区第108师,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悬念。 第108师的防御阵地本来是朝南冲着皖南部队方向布置的,压根儿就没想过背后会遭遇袭击,所以戎纪五的师部也就无遮无挡地直接暴露在了曾晓四纵的面前。 仅仅是先头部队的一个突击,戎纪五的指挥部就仿佛滚汤泼雪般化作了烟尘齑粉。 赵骥随着后续部队踏进第108师指挥部:“狗日的戎纪五呢?” 曾晓听见师长有问,赶紧上前报告道:“报告!抓了活的,人已经绑在里边了”。 “活的?”赵骥眼睛一瞪,“我不是听说已经被当场击毙了吗?” “这,这,这……”曾晓被赵骥这句问话吓了一跳,师长虽未明说,但暗示得已经再明白不过了,“是,刚才戎纪五趁看守不备,忽然夺枪逃跑,结果就被战士给射杀了”。 赵骥恨极了国军在大敌当前之际还不忘挑起内战,尤其是皖南这事儿干得过于恶心、过于下作了,所以尽管可能会面临严重的违纪后果,他还是没忍住把戎纪五给枪毙掉了。 在四纵犹如闪电般迅猛的攻势下,第108师的防线在仅仅数个小时后就全面告破,皖南部队五千余名战友随即同四纵43旅合兵一处,占据住球岭险要,截断了第108师往南的退路。 历史上本该是国军漫山遍野搜剿杀害我方幸存战士的局面,如今刚好颠倒了角色,三纵、四纵采取南北对进、两翼包抄的方式,不断压迫第108师的活动空间,把他们这将近万人逐步挤到茂林这个狭小的镇子内。 “别打啦!我们投降了!”镇子里一面用蒸笼布临时制成的白旗高高扬起,“都是当兵的,我们也是奉上峰命令行事,不关我们的事啊!” “师长,接不接受他们投降?”作为赵骥的铁心豆瓣,现在只要他稍微点点头,曾晓就会毫不犹豫地下令部队继续开火。 赵骥双眼喷火地怒视着对面苦苦哀求给条生路的国军士兵,半晌后才咬着腮帮恨恨道:“派人喊话,饶过他们可以,不过他们必须得交出我想要的东西来,否则就视为拒绝投降”。 不带任何犹豫的,镇里很快就派人送来了顾祝同、唐式遵以及第三战区内部各级之间的往来电报记录,在赵骥的要求下,部分知情的报务员、文书、参谋、机要秘书等也都写了供状,并作为“污点证人”第一批走出镇子向独立师投降。 “让皖南的战友们去接受缴械,全员抓紧时间撤出战场”。 救援的目的已经达到,后方的上官云相部主力随时都可能扑上来,身后的第五十军和第二十一军残部也随时可能反水,赵骥立即下令原路撤退。 第226章 铁证如山 赵骥指挥部队抢在上官云相部第三十二集团军大举反扑前紧急脱离战斗往大别山回撤。 得知新四军皖南部队五千余人成功脱困后,上饶司令部里的顾祝同直接就砸了手里的电话,他有心把独立师三、四两个纵队一并留下,可国军内斗内行的派系之争再次“发挥作用”。 上官云相倒是听话,可惜以国军的行军能力是绝不可能后发先至追赶上独立师的,有机会堵住赵骥的只可能是唐式遵部第二十三集团军。 唐式遵已经死了,他的嫡系二十一军目前正处于群龙无首的混乱状态,在没有正式决定归顺中央军和重回川军这两条路到底怎么选之前,二十一军的几个师长要么电台坏了收不到信号,要么就是转移途中没有架设电台,更有因为连借口都懒得找直接装聋作哑的,反正主打一个谁的血也不沾。 至于第五十军就更不用提了,旧长官郭勋祺已经差不多明牌投共了,“联合中共、防蒋图存”也是其余刘湘旧部奉行的不二原则,对他们来说执不执行顾司令的命令得看自家的心情,喊打小鬼子的话还能勉强服从,要是喊打新四军的话,嘿,那可就对不起了。 赵骥率领三纵、四纵几乎是毫无阻滞地就一路安全撤到了池州、枞阳一带,汇合围城断后的五个地方独立图以后,全员大摇大摆地退回到了大别山东麓。 一回到根据地,赵骥马上就叫来了辛玥:“立即给中央发报说明事情的全部经过”。 “给,这些就是证据,是国军蓄谋已久挑起内战的证据”。 同原本的历史轨迹相比,这个时空中新四军的损失要小得多。 历史上九千余人的新四军仅有两千人在傅秋涛的率领下突破包围圈,其余官兵几乎全部遇害,而这一次的损失则主要是茂林突围期间产生的两千余伤亡,主力五千人都被赵骥救了出来,另有两千余人向东突围去找江南部队会师了。 虽然战斗损失变小了,但政治上的恶劣影响却一点儿也没改变,因为这件事的本质并不在于新四军究竟被杀害了七千还是两千人。 驻重庆的八路军办事处第一时间就进行了质问和抗议,伍豪同志愤怒地质问国府代表张冲:“你们的行为完全亲者痛、仇者快,你们做了倭寇想做而做不到的事”。 张冲直接厚着脸皮倒打一耙:“明明是新四军先动的手,国军是被迫自卫的,国防委员会稍后不仅会宣布新四军是叛军,还会把你们的军长押送军事法庭审判定罪”。 双方在唇枪舌剑一番后不欢而散。 回到驻地的伍豪同志余怒未消,一名秘书忽然急匆匆地走过来递上一张电报纸:“副主席,中央有密电刚刚传来”。 “密电?什么内容?”伍豪同志疑惑地接过电报,在粗粗浏览一遍后,他的眼睛陡然一亮,紧接着就又细细重新再读了一遍,“太好了,这下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怎么砌词狡辩,去叫新华社的同志过来”。 第二天,《新华日报》在头版头条直接原文刊登了微操大师亲署下发的《剿灭黄河以南匪军作战计划》《解决江南新四军方案》两封电文的内容。 这两份电文都是在皖南事变,甚至在黄桥战役之前下发国军作战部队的,究竟是谁先挑起的事端已然不言而喻,而且更打脸的是,这两份电文表明豫东、江南、皖南的一系列冲突不是偶然发生的,而是国军有预谋、有规划的军事行动。 新华社不止公布了两份电文,还邀请了民主党派、无党派社会名流、海外华侨和美、苏、英等国代表当面采访国军第二十一军和第108师的部分电文经手人。 你就算再厚着脸皮说第二十一军是川军杂牌,是在胡说八道,第108师的人总是根正苗红的嫡系中央军了吧,他们总不会故意给微操大师泼脏水了吧。 《新华日报》这篇报道一出,不光是国内的舆论随即一边倒,海外华侨也纷纷组织发起了抗议活动,就连美国政府都看不下去了。 搞毛线啊,老子援助你是让你去耗小鬼子的,你怎么拿着我的援助先自己干起来了,那我的利益还怎么维护? 美国驻华大使詹森很快就找到微操大师当面表示,中国的抗战就像美国的防御前线一样,在解决倭寇问题以前,不应推动一场大规模的内战,皖南事变是一次轻率而又愚蠢的行动。 不久后,美国政府宣布暂停对重庆的价值五千万美金的物资援助,并派总统特使居里前来重庆面对面告诫微操大师,要求他维持共同的抗倭阵线,不得动武,否则两国之间的“经济和金融问题”是不会有正面发展的。 这忒么就要命了! 不得不听话的微操大师只好公开表示“以后再亦绝无剿共的军事”。 …… “叮,恭喜宿主成功解救皖南被困战友,相关奖励将在宿主指定地点后予以发放”。 “给我放在从丁家桥镇第二十一军指挥部缴获的物资里面”。 击毙唐式遵占领其指挥部后,由于急着继续作战的缘故,缴获的物资来不及进行详细清点,要等结束战斗撤回根据地才有时间来慢慢登记,赵骥抢在这之前把系统奖励塞了进去。 系统这次奖励的是德制mg08型马克沁重机枪和50毫米口径、81毫米口径两种迫击炮以及配套弹药的全套设计图纸、生产图纸。 在接受系统的两轮设备奖励后,目前大别山军工厂的产能差不多相当于三个浙江铁工厂,再加上之前系统奖励的图纸,已经能自产中正式步枪、捷克式轻机枪,以及配套的弹药,每个月都能换装一个标准建制步兵团的轻武器。 如今又有了重机枪和轻迫击炮来填产能,赵骥估计等到抗战结束的时候,自己大概率能在大别山里拉起超过十万人的标准德械部队来。 第227章 蒋怡请客 随着铁军长被诱捕、副军长牺牲,新四军指挥体系的调整重塑也成了陕北中央最紧迫的议题。 几位大佬为此在窑洞里全皱起了眉头。 要从实力来说,赵骥是当然的不二人选,独立师兵强马壮,当初默许铁军长把军部挂在他那里本就有这一层的考虑在里面。 不过这个年轻人没参加过南昌起义,也没走过长征,第五次反围剿的时候他才刚刚入党,而且不过是个扛老套筒的普通士兵,资历确确实实有点难以服众。 党内大佬们都没跟赵骥接触过,甚至连面都没见过,把整个南方部队交到他的手中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放心的。 更关键的是,王子春在独立师的调查还没有出结果…… “年轻同志嘛,机会还是要给得,但考虑到南方部队长期远离中央,彼此间又较为分散,目前处于各自为战的境况,我认为让赵骥出任副军长仍兼领独立师较为适宜”。 很快,一份电报就发到了新四军各部,和历史上相同,军长由陈帅出任,政委由胡服同志担任,赵骥则在兼任独立师师长旧职的同时升任副军长。 新官上任的赵骥在汇报中央和军部后,直接把原皖南部队部分打散编入之前的五个纵队里充实干部和战斗骨干,另一部分则和原有五个纵队里腾出来的人一起组建了新的七纵,由刘海元出任纵队司令。 同时为了进一步把部队从游击战往正规战方向发展,地方独立团按照地域相邻的原则,每三个编成一个独立旅,整个鄂豫皖根据地一共编有八个,以便适应未来可能出现的大兵团作战。 整编工作十分繁杂,涉及到许许多多的人事调整和机构设立,赵骥每天都是开不完的会、看不完的报告、接见不完的拟任干部,忙得是焦头烂额。 累一天的赵骥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医院找张诗阳吃饭,打算舒缓一下紧张的情绪,可刚踏进医院,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蒋怡! 蒋怡穿着白色的护士褂子,头戴护士帽,正在替一名伤员挂水。 她怎么会在这里呢?她不是去黄梅县小当老师去了吗? 蒋怡忙着低头工作,赵骥连忙避开她绕路去找到了张诗阳:“阿娇,蒋怡怎么来医院当护士了?” “是啊,杜主任本来安排了她去黄梅县工作,不过嘛……”张诗阳笑笑解释说,“我俩一直有书信联系,她说她一个人在黄梅很孤独,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问我能不能把她调到医院来工作”。 “你就这么把她调回来了?” “当然不是啦”,张诗阳嘻嘻一笑,“我跟明院长说了的,也跟傅政委和杜主任汇报过的”。 “他们……就同意啦?” 不明所以的张诗阳怪道:“当然同意啦,小怡的事只是个普通的工作调动而已,不过……傅书记和杜主任当时都在豫东,师部只有王特派员在,他说他会在日常联络电报中顺便代我通报,过了几天他就告诉我傅书记和杜主任都同意了”。 这个王子春没事儿当什么老好人帮倒忙啊!简直是在给自己添乱嘛! 赵骥猜想王子春帮张诗阳这个忙大概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做个顺水人情,心头埋怨了几句倒也没想太多。 “对了,你回来得正好,小怡一直说想亲手做顿饭请我们聚一聚,干脆就明天吧,你可不许不来”,张诗阳不由赵骥拒绝,就这么直接替他定了下来。 赵骥心情复杂,这个蒋怡怎么搞的,为什么非要回到石子咀师部来,难道她还想跟自己再续前缘? 不可能呀!两人之前不过是在患难中产生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对蒋怡来说只是十七八岁青春期的少女怀春而已,又不是真有过月月年年积攒下来的真情实感,按说这好几年过去了,早该抛诸脑后了才对。 满脑子浆糊的赵骥只得明天赴了约再说,了不起等杜斌彬回来把蒋怡再调走就是了。 第二天,赵骥忐忑地来到蒋怡的宿舍,桌上早摆好了几盘菜。 赵骥估摸蒋怡在这顿饭上面花了不少钱,除了三大碗白米饭还有两荤两素,尤其是一条鱼和一只兔更是难得,大概是跟山里的乡民们手头收购来的。 大别山卷烟厂、水泥厂、金矿厂的经济效益着实不错,在乱世之中甚至可以堪称巨富,所以鄂豫皖根据地工作人员的生活待遇比同时期的北方部队要好得多。 可生活开得好归好,独立师却是不发军饷的,最多发点伙食尾子,看来蒋怡来根据地时是带的有私房积蓄的。 这个小妮子果然是小资出身,真不会过日子,也不知道给自己留点钱傍身,以后的日子是不打算过了吗? 更让赵骥意外的是,蒋怡居然还从柜子里取出了一瓶白酒,她给自己斟了一杯,又给赵骥斟了一杯,但给张诗阳倒的却是一杯茶。 “赵……赵师长,谢谢你给了我一个落脚之处,我敬你一杯”,蒋怡端起杯子来递到赵骥面前。 赵骥瞧着蒋怡的神情模样不禁有点奇怪,只见她眼中隐隐有泪,咦?好端端的,吃饭就吃饭嘛,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赵骥迟疑着没有端杯,就连蒙在鼓里的张诗阳也瞧出了蹊跷:“小怡,你怎么啦?好啦好啦,这点小事有什么 好哭的,这样吧,我们一起喝一杯吧”。 张诗阳说着就要去取酒瓶给自己也斟上一杯作陪。 “不,不行”,蒋怡惊慌失措地劈手夺回酒瓶。 张诗阳诧异道:“小怡你……是出什么事了吗?” 蒋怡尴尬遮掩说:“你不是不喝酒的吗?再说了,要是晚上院里有急事怎么办?” “我就陪你一杯而已,不碍事的”。 “不行不行,这酒你不能喝”,蒋怡拒意坚决,场面顿时尴尬,“对不起,对不起,我突然有点不舒服,你们……你们今天还是先走吧”。 蒋怡把举着的酒杯放回桌上,忽然伏桌掩面抽泣起来。 第228章 新的大战来了 望着蒋怡一耸一耸的肩膀,赵骥和张诗阳都显得非常手足无措。 张诗阳想要上前安慰问个究竟,却被赵骥一把拉住,摇摇头,示意她跟自己现在就一起离开。 “啪”,房门忽然被人从外推开,只见王子春面色平淡地走了进来。 赵骥眉角一跳,意识到今天这件事恐怕并不简单,他猛然想起,自己出发去皖南之前王子春曾说过,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当时自己不理解有什么比皖南被困的部队还重要,现在看来这个秘密怕是着落在蒋怡身上的。 “这么好的一桌饭菜,不吃岂不浪费了”,王子春面无表情地走到桌前,慢慢端起本来斟给赵骥的那杯酒递给蒋怡,“还有酒,你不喝吗?” “呜呜呜”,蒋怡不接杯子,只是一个劲儿的抽泣。 赵骥看向王子春,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王特派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王子春缓缓坐下,然后抬抬手示意赵骥和张诗阳也坐下:“这杯酒有毒!蒋怡是小鬼子派来暗杀赵副军长的!” “不可能!”张诗阳闻言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 “不会错的”,王子春继续解释道,“我们在上海潜伏的地下同志发来情报,说前段时间倭寇的土肥圆机关无缘无故地突然释放了一批被捕的军统人员”。 “那位同志觉得奇怪,就留心起了其中的名堂,于是便留上了心,土肥圆机关果然在释放那批军统人员后不久就从国统区接收了一批中国人关进监狱”。 王子春慢慢转向蒋怡问说:“那些都是你龙游老家的亲人吧?” 蒋怡不答,埋头哭得更加厉害了。 王子春又转头看向赵骥:“豫东战役前,你没有隐瞒,如实跟中央报告了和蒋怡过往的交情以及她来根据地找你安排工作的事情,首长立即就指派了政保局开展深度调查”。 “政保局的同志在调查蒋怡时发现她动身来根据地找你之前,龙游蒋氏全族都被军统给秘密逮捕了,政保局顺藤摸瓜很快就查到了蒋家人原来都被军统给送去上海交给了倭寇”。 “再结合上海地下同志的情报一比对,我们不难查到整件事的症结都在蒋怡的堂哥蒋弼辅身上”。 “蒋弼辅离开鄂豫皖根据地后害怕逃兵身份败露,所以不敢留在龙游老家,而是偷偷去了上海,这个人在上海喝酒赌钱的时候口无遮拦,吹嘘说他的钱是用一把倭寇将官刀换来的,于是很快就被土肥圆机关给盯上并抓捕了”。 “蒋弼辅熬不住刑,一进监狱就把你和蒋怡的交往经过全部招了,当时倭寇正拿独立师头疼没办法,于是就制定了一条毒计,用被捕的军统人员换来了龙游蒋家全族老小”。 “后边的事你自己想必也能明白了吧”。 赵骥听完默然不语,感觉受人欺骗被利用了的张诗阳却愤怒地起身斥责说:“小怡,枉我……枉我那么信任你、帮助你,你竟然,竟然……在酒里下毒害我们!” 蒋怡停下哭泣,抬头看向赵骥:“我也不想的,可是……可是……” 蒋怡泣不成声,突然猛地夺过王子春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赵骥和张诗阳惊慌下条件反射式的想要阻拦,但事起仓促根本来不及。 蒋怡把空酒杯丢在地上嚎哭道:“我哥哥就是死在小鬼子手里的,我做不到啊,做不到啊!” “算你良心未泯,还有得救”,王子春看也不看摔得粉碎的酒杯,“你回到石子咀以后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之中,你犹豫了好几次,最后总算是悬崖勒马放弃了计划”。 王子春打开门叫进来几名保卫人员:“把蒋怡带走”。 赵骥目送着蒋怡被带走,他刚想说点什么却被王子春打断拦道:“赵骥同志,我已经查清楚了,你和蒋怡之间都是正常的往来,政保局派我来这里也是为了保护你,后续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你们打算怎么办?” “放心吧,蒋怡我会带到陕北妥善安置,对倭寇来说,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不会为难她的家人的,我们会用被俘的鬼子兵来交换”。 王子春拉着赵骥低声说:“中央花了这么大的精力来帮你善后,就是希望你能心无旁骛地带领独立师打好仗,上海的地下同志还有情报,倭寇很可能会利用这次我们两党冲突的机会,在近期于中原地区有所动作,请你务必做好迎战的准备”。 对于这一点,赵骥并不意外,也已经在着手做准备了,因为历史上的皖南事变后,倭寇很快就趁机发动了豫南战役。 这次它们让出了豫东打算对独立师和汤恩伯兵团来个二虎相争之计,谁知两军之间的战斗竟然在极短时间里就迅速停止平息了。 让出了占领区却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倭寇气急败坏下的反扑并不令人意外。 赵骥让陈前率领五纵和三个独立旅进驻大别山西麓替换出孟浩然的六纵(原144师),让刘海元率领七纵和三个独立师移师东麓防备皖南国军部队。 政委傅秋涛率领剩余两个独立旅留守根据地作为机动兵力,同时居中负责统一指挥五、七两个纵队的防务。 赵骥自己则和副师长兼参谋长的郭勋祺亲率一、二、三、四、六纵队北上进入豫东、皖北地区,准备迎战倭寇的大军进犯。 “倭寇这次的出动规模可能会比以前都大,这也是我们独立师自成军以来首次跟倭寇进行大规模的重兵集团会战,大家心理上一定都要有所准备”。 赵骥指着地图分析说:“倭寇这回可能得进攻路线主要有两条,一是它们的华北派遣军沿平汉铁路从北往南一路直插下来,对我们的左翼侧后造成威胁”。 “另一路则是驻扎华东的中国派遣军自东往西进攻,两路夹攻下迫使我军分兵迎战”。 “这一战的难处就在于我军一旦在其中一个方向上应对失误,就很可能会顾此失彼自乱阵脚,到时候就会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第229章 豫东会战 倭寇的战役部署翻来覆去就那么两招并不难猜,无非是主力正面牵制、偏师侧翼包抄,淞沪会战如此,太原会战如此,武汉会战也是如此,这一次豫东会战多半也是同样如此。 好猜归好猜,国军在历次会战中也多次料中了倭寇的战役进攻方向,但却没有一次能挡住对方,因为在战场上最后总是需要用硬实力来说话的。 对独立师来说,大的战役方向不难猜,反正就那么两路,难的是猜到倭寇到底哪一路是主力,哪一路是偏师。 从兵力分布来看,华东倭军的防区更大,需要面对的中国军队也更多,尤其是考虑到长沙地区还有薛岳的大军需要应对的前提下,它们很难抽调得出太多的部队投入到豫东的战事中。 而在华北地区,百团大战现在还未发生,倭寇还没有把战略重心放到对八路军敌后根据地的扫荡上来,所以大家普遍都认为它们能从华北挤出更多的师团投入到攻势作战里来。 不过赵骥不这么认为。 历史上发生在明年的豫南战役,华东倭寇可是一次性就投入了七个师团、一个骑兵旅团外加三个战车联队的重兵集团。 “我觉得倭寇这次攻击豫东的部署很可能会是东重北轻”。 赵骥点点地图上河南省的位置分析道:“大家看,我军在豫东开辟的根据地是呈南北长、东西短的形状,倭寇如果把重心放在北边的话,我军在防守时有黄河天险作为屏障,而且防线宽度很窄,可供它们渡河的点位并不多,我军大可以集结主力把它们堵在对岸”。 “就算它们能顺利强渡黄河,我军也大可以利用防御纵深组织反击,想要从北往南击穿整个豫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说了,难道倭寇就不怕一旦攻势受挫就会面临背水撤退的难题吗?” “所以我认为,华北倭寇只会偏师出奇,不会作为主力正面硬攻的”。 赵骥从手从地图上北起郑州、中经周口、南至阜阳的一线划过:“豫东是个大平原,几乎无险可守,这条长长防御线上的任何一点都是华东倭军可以选择进行突破的位置,我军要守就必须处处分兵,倭寇却可以集中兵力重点进攻”。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倭寇的话,就会把主力部署在华东方向,这样不管是强攻还是佯动都非常容易调动我军被动地跟着他们选定的位置进行集结应对,等到我们摊薄兵力露出破绽的时候,华北倭军再从北边一刀插进我们的腹心”。 郭勋祺思考半晌后点头赞同道:“副军长的分析的确有道理,倭寇这么干的话倭军的确非常被动难以应对”。 刘焕、陶旺几个纵队司令在交谈一番后也都表示同意。 “我军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以防为主、分兵应战,以少部兵力把华北倭军堵在黄河对岸,另一边把华东倭军放进根据地来,等它们兵力分散后再根据具体战场态势集中优势兵力予以歼灭、重创或者逼迫其撤退”。 “第二个选择是以动制动、避实击虚,让倭寇跟着我们的节奏走”,赵骥指着地图上六安的位置讲道,“我军以一部从六安佯攻合肥,对南京形成威胁,逼迫华东倭寇回援,同时营造出主力尽出、豫东空虚的假象,诱使华北倭军渡河南下,再以主力予以包围歼灭,彻底打破倭寇两路分进的图谋”。 和国军在历次战役中层层设防、逐点固守的死板防御不同,无论面对倭军还是国军,机动作战才是我军最大的优势与特点,没有道理放弃自己的长处去学国军那一套打呆仗。 毫不意外的,参会的军官们都一致表示支持第二套作战方式。 战役大体方略定下来后,赵骥立即和郭勋祺一起拿出了具体的计划呈报给陕北中央,并请求华北的八路军和江南的新四军部队予以配合。 1940年正值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处于低谷期,中国战场上同样看不到丝毫能赢得最后胜利的曙光,投降妥协之声在国府内部不绝于耳,中央早就有心搞点大动作出来振奋民心、军心,同时用实际战绩给投降派的脸狠狠抽上一记耳光。 原定于下半年发起的百团大战这下子也因为赵骥穿越带来的影响而要提前开打了。 一时间,整个华夏大地再次风涌云动。 倭军这么大规模的兵力调动是没办法隐瞒本土作战的独立师的,其兵力部署很快就被大致查。 开春后,独立师情报组传来消息,倭寇第十一军集结起了第三、第四、第十五、第十七、第三十四、第三十九、第四十拢共七个师团分作北中南三个集团,开始朝着亳州、蚌埠、合肥进行集结。 其中,亳州的北集团是第三、第四师团,蚌埠的中集团是第十五、第十七师团,合肥的南集团则是第三十四、第三十九、第四十师团。 前敌指挥部里,赵骥把倭军的兵力分配情报递给郭勋祺笑着说:“郭大哥,咱俩要不要打个赌,华东倭军肯定会先从合肥这边打起来,调动我们南下,而华北的鬼子不到最后关头是不会有动作的”。 “我可不跟你赌”,郭勋祺看过情报也笑了,“你倒聪明,一上来就先押了容易中的注码,这还叫我怎么赌”。 赵骥继续问:“那就换你先挑边吧,北边还是南边,我俩一人指挥一边,我去你挑剩的那头”。 “我还是去南线吧”,郭勋祺思忖片刻回答,“这一仗的重点就在于能否快速歼灭北线的倭军包抄部队,我从没指挥过这种类型的战役,你去北线指挥更稳妥些”。 郭勋祺的成名战役基本都是以守为主,少有在主动进攻中打响名号的,倒是赵骥自浙东起兵以来就没怎么打过防御战,无论战略上是主动还是被动,他在战术上从来都习惯通过发起攻势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显然更适合去北线指挥。 第230章 倭国马谡 武汉,倭寇第十一军新任军长园部和一郎正盯着自己指挥部墙上的巨幅地图陷入思考。 园部和一郎毕业于倭国士官校第十六期步兵科,和冈村宁次、土肥圆贤二、坂垣征四郎等人是同期同学,在倭军内部被称为“荣耀的第十六期”。 不过,和他那些已经在军中打出名堂的同学不一样的是,园部和一郎虽然仕途顺利,但从军以来却一直未能有机会参加实战,就更谈不上有指挥大兵团作战的经验了。 他先是在倭军的教育总监部任职,后被派驻法国担任武官,再转派瑞士作为倭军在国联的代表团成员,又回到军中去朝鲜出任联队长,最后又被调回老单位教育总监部。 在这次出任第十一军军长前,园部和一郎先是以旅团长的职务留守本岛,又到陆军步兵学校任校长,最后升任本岛中部防卫军司令。 今年初,冈村宁次因为多次违抗皇室成员、倭军参谋总长闲院宫载仁亲王的指令而被调回本岛反省,向来乖巧听话的园部和一郎才被挑选出来接替指挥第十一军。 初来乍到的园部和一郎没有感到任何新手应有的不适应,他雄心勃勃地制订了规模庞大的豫东会战计划,准备以此堵住那些质疑自己才华的讨厌声音。 我,园部和一郎,才是“荣耀第十六期”中最闪耀的那颗将星,我是全优毕业,是“军刀组”成员,冈村、土肥圆、多田这些人都不如我成绩好,而这次豫东会战就将会完美地证明这一点。 不得不承认的是,园部和一郎的这份战役策划方案确实做得很漂亮,东线三路出击、极限拉扯,北线则引而不发、暗藏杀招,独立师在应对起来时的确十分头疼。 但是,纸面上再好看的方案也是要看指挥官在实际临阵后如何具体指挥的。 马谡之流不止是中国才有的! 赵骥记得很清楚,在原本的时刻轨迹中,就是这位园部和一郎在接手第十一军后,直接拉了一坨大的。 他在上高战役中本以为自己飞龙在天想炫一把技,结果却被王耀武贴脸开大,拿他当野怪刷了经验。 第74军借着园部和一郎的骚操作一战成名,跻身国军五大主力之列,而圆部本人则在升任军长短短一年后就迅疾因为瞎指挥而被召回本岛转为预备役。 上高战役中,园部和一郎同样是多路出击的战役布局,但在具体执行中却因为指挥混乱而导致各自为战,彼此不能协同,被王耀武抓住机会各个击破予以重创。 园部和一郎对于其他中国将领而言是个陌生的对手,但对赵骥这个穿越者来说却是个有着实际战例可供参考、思维缺点完全暴露的老熟人。 双方一番调兵遣将后,豫东会战就此开打。 最先出击的是合肥方向的倭军南集团,第三十四、第三十九、第四十师团共计四万多人气势汹汹地直扑六安。 园部和一郎在战前已经侦察得知,驻守六安的是国军第144师。 已有的情报显示,这个师来自于国军杂牌的川军系统,是二旅四团编制,全师满额不足万人,而且四川兵多有吸食鸦片的习惯,武器装备在国军序列中也属于较次的一档。 这应该是个不难对付的对手! 老同学冈村宁次在办理交接时曾提醒过圆部,第144师和其他川军部队不同,战力绝不会在中央军王牌部队之下,而且这支部队很可能已经在事实上脱离国军归入了新四军的编制内,其员额、武器、士气等等都不能再以老眼光来看待。 人生首次踏上真实战场的园部觉得冈村的提醒是对自己指挥才能的不信任,是一种对自己军人尊严的侮辱! 临战前,园部特意交待南集团指挥官吉住良辅,务必要以最快速度攻陷六安,好给那些瞧不上“学院派”的人开开眼。 吉住良辅是园部和一郎就任军长后特意从本岛调来身边辅佐自己的,因为吉住良辅同样是陆军大学教官出身,来中国之前同样是在参谋本部任职,关键还跟自己是彼此欣赏的至交好友。 肩负着好友期冀的吉住良辅果然不负所望,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顺利占领了六安。 其实准确来讲应该是连一分钟都没用上,因为六安城内的第144师已经在师长孟浩然的率领下提前弃守城池了。 第144师的撤退显然是早有准备的,他们不仅把武器弹药、粮食被服等一应物资全部搬空了,就连城内的百姓也被撤走了一大半,城里只剩下零星少数无论如何都不愿背井离乡的人。 进城后,吉住良辅当然看出了这一点,可出于收获人生首战胜利的小小激动,也为了给好友园部和一郎吃颗定心丸,他选择略去了具体的战斗过程,只简单报告说:支那军第144师已向西逃遁,六安攻陷! 园部和一郎接报大喜,哈哈,吉住君不愧是陆军大学的优秀教官,不愧是参谋本部历练出来的优秀指挥官,竟如此轻易地就击溃了被冈村所忌惮的第144师,难怪亲王殿下要把冈村召回国内。 园部随即就按照预定方案下令集结于亳州的北集团往周口方向发起协同攻击,同时命令吉住良辅加速往纵深突击,切断独立师撤回大别山区的通道。 依着园部和一郎的战役设想,南集团三个师团的任务是切断豫东与大别山之间的交通,把独立师部队逼到阜阳地区,再集合南北中三个集团组织决战,力争一战歼灭独立师的主力。 同样的,中、北两个集团的第一阶段作战任务同样是击溃当面之敌,然后彼此协同形成一个巨大的半包围圈,以达成把整个豫东的独立师部队都往阜阳驱赶的作战目的。 设想是好的,可很快第一步就出现了问题——第144师的确是撤出六安了,可他们并没有走远,而是就隔着淠(pi,四声)河跟六安城里的倭军近近相望。 第231章 九一式榴弹炮,你有我也有 刚急着给园部和一郎发出报捷电报的吉住良辅就接到了部下的汇报,它一心苦苦寻觅的第144师此时就驻守在城西的淠河对岸。 狡猾的支那人!吉住良辅在心头轻蔑地咒骂了一声,难怪他们会不战而弃守六安。 对方的意图很明显,在六安孤城与三个师团的倭军背水作战是极为不利的,与其凭城死守还不如退一步变成隔河对峙。 天真的支那人!难道你们以为区区一条淠河就能阻挡得了蝗军的步伐。 吉住良辅当即命令第三十四、第三十九师团负责控制六安城,第四十师团以两个联队从正面发起牵制性攻击,一个联队绕到上游从侧翼进行包抄。 第四十师团是去年才刚刚组建成军的新部队,成军后的首战就是诺门坎战役,在挨了苏军远东部队一顿暴揍后,倭军大本营放弃了攻略西伯利亚的计划,把他们派来了南方充实兵力捉襟见肘的中国派遣军。 师团长天谷直次郎憋着劲想要在中国找回自信,于是在接到渡河攻击的命令后,就一口气拉出了师团直属炮兵联队的全部十二门九一式105毫米口径野战炮,直接抵近淠河岸边一字排开,打算让对岸的第144师好好感受一下蝗军恐怖的火力。 淠河西岸,六纵司令员孟浩然在望远镜里就能直接清清楚楚地观察到第四十师团明刀明枪亮出来的炮兵阵地。 “欺人太甚!这个第四十师团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居然敢无遮无挡的就这么把炮兵阵地暴露给我们看,这忒么是吃定了老子没有反炮兵手段吗!” 巧了,六纵也有十二门和四十师团一模一样的九一式榴弹炮,那是他们在石牌镇一战中歼灭第十八师团缴获的战利品。 “让炮营抢先开火,给我把鬼子的火炮全都打哑了”,孟浩然带着遭人鄙视的火气下达了开炮命令,“狠狠打,别心疼炮弹,多打几轮,这次要是不把鬼子的火炮给毁了的话,后边恐怕就再没这么好的机会啦!” 六纵的炮兵阵地是提前构筑好了的,火炮也早就推进了炮位,随时都能进行射击。 在观察哨准确的坐标引导下,十二门九一式榴弹炮朝着对岸同源同脉的亲兄弟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轰!轰!轰!” 正在甩着膀子构筑炮位的倭寇炮兵被熟悉的开炮声给惊住了,这是哪个师团的炮兵在开炮?没听说第三十四、第三十九师团也要参加今天的战斗呀? 观望中,目视可辨的炮弹轨迹划破天空从对岸飞来,然后猛烈地在自家尚未展开的炮群中间炸开一团团气浪。 一轮,两轮,三轮,四轮! 四轮急促射击后,漫天的烟尘顿时填满了孟浩然望远镜中的整个视野,等到烟尘好半天慢慢散尽后,只见第四十师团的炮兵阵地上除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外,就剩下了一堆耸拉着身管的破铜烂铁。 “可惜了,多好的炮,要是能抢回来就好了”,孟浩然打完了又觉得有点可惜,全然记不得是他自己刚刚下令让多打几轮、狠狠打的,“五纵、七纵还没有直属炮营嘞,陈前和刘海元两小子要是知道老子打烂了这么多105炮一定会怪我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东岸的天谷直次郎此刻人已经麻了。 第144师居然有炮!而且还是能够进行反炮兵作战的大口径火炮!支那军队除了少数几支最精锐的中央军部队外,杂牌军怎么可能配备大口径火炮!军部的情报不是说川军部队的装备很差吗! 呆立了半晌的天谷直次郎好不容易才把脑筋重新搭上线:“快!通知第236联队马上撤回东岸!快!快!” 就在炮兵阵地遭到毁灭性打击的同时,四十师团第236步兵联队刚刚从上游偷偷渡过了淠河,准备配合从正面发起强渡的师团主力对第144师予以侧击。 第144师在上游河段的警戒十分松懈,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设防,使得第236联队的偷渡任务进行得异常顺利,或者说是毫无阻滞。 不愧是天谷师团长呀!故意把炮兵阵地设在支那军队的眼皮子底下,果然就把他们的全部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听着下游方向轰隆隆的爆炸声,第236联队的每一个官兵都对自己师团长的神机妙算佩服得五体投地。 “轰!轰!轰!”炮击声再度响起,不过……怎么这次的声音听起来距离这么近? 第236联队的士兵们循着声音猛然回头,它们顿时惊愕地看见身后的渡河点正腾起一股股冲天浪花! 八嘎!是支那军队在炮击我们的浮桥! “报告联队长,师团部命令我们立即回撤!”一名背着步话机的通讯兵匆匆来报。 废话!仗都打到这个地步了,我还需要师团部下命令才知道撤退吗!别人就差立块牌子在上面写明前边有埋伏了! 西岸的平桥镇里,三纵司令员曹路下达了攻击命令:“32旅和33旅从正面进攻,31旅从西南方向迂回,给我把第236联队的尾巴给兜住了,一个畜牲也别给我放回东岸去!” “炮营把火力往回收,重新装定射击诸元,鬼子才刚渡河,队形还没展开,把炮弹给我往人堆里砸”。 “步炮间注意协同,让自己的炮弹砸死了可不偿算”。 在前期的兵力集结阶段,六纵是摆在六安县城这个明面上的防守部队,为的就是迷惑倭寇掩盖真实兵力,其实曹路的三纵一直悄悄隐蔽在淠河西岸的平桥镇内。 为了保证兵力秘密不外泄,六纵把淠河上的船只全部清空,三纵也在平桥镇实施了准进不准出的严格管制,附近村镇的民兵、百姓更是被发动起来严查奸细。 倭军派出的汉奸细作只能查到六安城内有第144师驻防,但却很难过到对岸去侦察有无增援部队,纵使有少数奸细能浮渡过河,也难逃人民战争的天罗地网。 第232章 围歼第236联队 淠河两岸,一方为了尽快达成围歼,另一方为了解救被困友军,独立师的两个纵队和倭军的三个师团迅疾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吉住良辅把第三十九师团的炮兵联队临时调拨给天谷直次郎指挥,勒令第四十师团继续朝144师发起牵制性攻击,好使他们腾不出手来支援三纵。 双方很快就开始隔着河打起了炮战,两边滩头上的泥土被炮弹犁了一遍又一遍,陷出一个一个深深的弹坑来。 六纵和第四十师团用的都是九一式榴弹炮,不仅型号相同,配置数目也是相同的,都是十二门,势均力敌下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了谁。 天谷直次郎同时又组织步兵发起强渡,但因为河面上的船只早已被六纵尽数搜罗到西岸那边去了,倭军只能用门板、竹筏、木排等简陋的工具,想要避开六纵的警戒哨寻找隐蔽地点组织小规模偷渡。 可六纵在淠河西岸巡视极严,第四十师团根本找不到空当,几次心存侥幸的偷渡都无一例外地遭到了挫败,偷鸡不成反倒白白折了不少兵力。 另一头,吉住良辅又安排了第三十四师团从第236联队原先的渡河点发起强攻,试图把被困在对岸的友军给接应回来。 第三十四师团一面出动炮兵隔岸给第236联队提供火力支援,一面让工兵联队在河上抢搭浮桥。 曹路登上一处矮丘稍作观察后很快就做出了判断:“告诉炮营,不用对倭寇火炮进行压制反击,让他们拉开距离,利用我军火炮的射程优势集中打击倭寇工兵,决不能让它们把浮桥给搭起来”。 三纵炮营装备的是德制lefh18型榴弹炮,相较于倭寇的同口径火炮拥有更大的射程,能够在倭军炮兵的最大射程之外安全地对河面上搭建浮桥的鬼子工兵进行射击。 只不过这样一来就苦了正在围攻第236联队的三个步兵旅。 三纵的步兵旅也是配备了旅属炮兵的,但75毫米口径的ig18型野炮显然不具备压制对岸九一式榴弹炮的能力,战士们只能冒着倭寇的炮击在开阔空荡的滩头阵地上发起冲击。 仗着有炮火支援,困兽犹斗的第236联队收缩阵地,然后集中起全部轻重机枪、迫击炮编织了一张密集的火力网,掩护本方步兵疯狂阻拦射击逼近前沿的战士们,打退了三纵的多次攻势。 “司令!32旅派人来报告说他们伤亡太大了,请求后撤重整”。 “叫他回去告诉他们旅长,三个旅打一个联队,我们难,倭寇更难,打仗总有要啃硬骨头的时候,哪有每次都打巧仗的好事”。 “通知各部队,注意多用伴随火炮消耗倭寇的火力点和有生兵力,减少步兵的直接冲击,等到天黑了再全纵队统一发起总攻”。 曹路一面拎起闹钟看时间,一面焦急地抬头看天,再坚持一下,多坚持一下,熬到天黑情况就会好转起来的! 在调整战术打法以后,三纵的战士们不再急着以整建制步兵发起近战冲锋,转而小股散兵出击,吸引倭寇的轻重机枪和迫击炮暴露位置,然后招呼本方的旅属ig18型野炮、团属九二式步炮以及80毫米以上的大口径迫击炮进行精准端点,重点清除第236联队的火力点。 随着不断的消耗,夜幕终于慢慢降临了。 这个时代的炮兵是不具备夜间精确射击能力的,只能对可能的固定坐标位置进行概率性的覆盖压制。 三纵的战士们借着夜色的掩护,故意在第236联队的右翼发起佯攻。 倭兵们只能听得见枪声大作,却压根儿看不清来袭的究竟有多少人,不过从密集的射击声来判断,三纵投入的兵力绝对不会少,它们不敢大意,一边疯狂射击形成阻拦火力网,一边招呼身后对岸的炮兵开炮压制。 “轰!轰!轰!” “还有没有,再多拿点上来”,一名连长接过一串鞭炮丢进汽油桶,“这是我们当年在四明山拿来骗白狗子的招数,那时候缺枪少弹的,现在已经好久不用了,嘿,今天也让小鬼子尝尝鲜”。 东岸的第三十四师团炮兵联队猛烈开火,可直到打得炮管发烫也不见对岸的枪声有丝毫减弱。 八嘎!这次夜间射击的效果也太差了! 因为长时间的连续急射,火炮的身管已经过温了,倭寇炮兵不得不停止射击并取水给火炮降温,再打可就要炸膛了。 “轰了这么久了,时候也该差不多了”,就在倭寇火炮停止射击时,曹路也在指挥部里站起了身,“通知各旅,把自动火力前置,射击要猛,步兵冲击要快,要敢于第一时间就贴上去近战,这次三个旅不分主次,都是主攻,谁先突破倭寇的防线谁就是首功”。 “放信号弹,全纵队发起总攻!” 随着一发烟花在夜空中高高绽开,早已借着黑夜匍匐接近到倭军阵地前沿四百米以内的战士们猛地起身朝当面之敌快速冲锋。 作为成军较早的主力部队,三纵的制式轻机枪早已全部统一成了捷克式,这款枪型的其中一个优点就是重量轻,可以单兵端在手里边射击边伴随冲锋。 按照曹路的安排,三个步兵旅都在前排一线集中了大量的捷克式机枪,齐射之下威力甚是凶猛,在不到四百米的冲锋距离下轻易的就撕破了倭寇的步兵外围防线。 “尖刀连不要停,往纵深插,把身后丢给兄弟连!” 三个步兵旅就像三把锐利的刺刀,一齐向心插进第236联队的身体。 倭寇在白天的战斗中损失了大量的自动火力和迫击炮,兵力上又处于绝对的劣势,而且因为退路被断得不到补给,弹药也已经所剩无几了,再加上夜战不可避免的混乱,第236联队很快就失去了组织,变成了溃散状态各自为战。 此刻同样在连夜紧急搭桥的第三十四师团心急不已,可它们别无什么更好的办法,因为浮桥的搭建位置相对固定,必须是在第236联队的身后,搭在其它地点没用,所以即便是在夜间也会不时遭到三纵炮营的轰击,搭建进度非常缓慢。 第233章 鬼子的飞机来了 等到第二天泛起鱼肚白时,第十一军南集团指挥官吉住良辅亲自来到岸边,举着望远镜了望良久后才无力地下令道:“撤退”。 对岸的第236联队阵地已是一片狼藉,到处都躺的是倭寇士兵的尸体,就连淠河水面上都漂着不少浮尸,一些独立师的士兵们三三两两地散开着在收捡武器和挖坑掩埋。 南线开战首日,一整个步兵联队就全军覆没了。 这么大的伤亡肯定是瞒不住的,吉住良辅只能如实向园部和一郎作了汇报。 昨天还沉浸在攻陷六安喜悦中的园部和一郎顿感如坠冰窖。 园部和一郎知道毫无实战经验的自己这次接任第十一军军长在倭军内部是受到了很大争议的,是皇室成员闲院宫载仁亲王顶着“少壮派”巨大的压力力挺才得来的,如果此次豫东会战失败,或哪怕仅仅是不能顺利大胜的话,整个“学院派”“参谋本部派”都将遭受重挫。 不行!我不能输!绝不能输! 一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下,园部和一郎双手伏案撑住身体,支那杂牌军队的区区一个144师怎么可能挡得住南集团的三个师团? 难道……支那军队从一开始就打算放弃豫东退回大别山区,所以现在在南线的是他们驻扎在豫东的整个部队? 是的!肯定是这样的!不然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吉住君麾下的三个师团会在六安吃瘪。 打通思路的园部和一郎扭转头狠狠对参谋长木下勇说道:“把第三飞行团加强给南集团,告诉吉住,让它以部分兵力牵制当面之敌,再以主力攻占霍山、金寨,切断支那军队退回大别山的通道”。 “命令北集团和中集团马上同时发起攻击,以最快速度攻占原定目标后就转向南线,会同南集团在六安一带聚歼支那军队主力”。 很快,在与南集团取得联系后,一架三菱ki46百式司侦就起飞前往淠河以西空域进行侦察。 飞机的发动机轰鸣声引得战士们纷纷好奇地探头观望,位于金寨县白塔畈的前敌指挥部里,负责统一指挥南线部队的副师长郭勋祺也走到院子里眺望良久。 “不用怕,是鬼子的侦察机”,郭勋祺一把推开想要上前保护自己转移的警卫员,“应该是奔着三纵和六纵来的,马上通知防空团,让他们立即往淠河方向转移,为前线部队提供防空火力”。 独立师的防空团自成军以来一直部署在霍邱县一带,皖北平原不比大别山区,新建在这里的炼钢厂难以伪装隐藏,非常容易从空中被发现,所以赵骥就把唯一的一支高炮部队放在了霍邱。 接到命令的防空团马上就用带着他们全部的八十一门k18型高射炮朝着淠河方向急速行军。 与此同时,三纵和六纵的战士们正架着轻重机枪对空射击,想把半空中的百式司侦给打下来。 哼,拙劣的支那人,百式司侦的飞行员不屑地操纵着飞机侧身兜了一个弧线,然后拿起相机对着地面拍摄照片。 轻重机枪无论射高、射速还是威力,都对百式司侦压根构不成丝毫威胁,为了摸清独立师的防空实力,飞行员还故意俯冲低飞,逗着地面暴露火力。 除了侦察找到高价值目标,为后续出动的轰炸机标定轰炸目标以外,测试独立师真实的防空火力也是百式司侦的任务之一。 和预想的一样,支那军队的全部防空火力不过是些可怜的普通机枪罢了。 “停火!停火!让大家都别打了!”曹路气呼呼地走出指挥部喊道,“射高够不到的,别浪费子弹了!” 曹路人生中亲手摸到的第一挺重机枪就是系统在四明山奖励的苏制德什卡高射机枪(老读者之前看到的是国产五四式,后来做了修改),当时赵骥专门给他讲解过高射机枪和普通机枪的区别,所以他是了解射高这个概念的。 “拟一道命令通传全纵,即刻起严禁擅自对空射击,这样做除了浪费子弹什么用处也没有,反而还会暴露自身位置”。 “马上跟郭副师长报告,倭寇出动了飞机对我阵地进行侦查,请求防空团支援”。 “把全部的营属20速射炮集中起来,由纵队临时统一指挥,再给六纵孟司令去个信,建议他们也把速射炮集中起来,布置到关键位置用于要地防空”。 “司令员,前敌指挥部有电报”,一名报务员拿起刚记录完的电报纸递给曹路,“师属防空团已经朝我们开拔了,郭副师长有令,由三纵负责指挥给整个南线提供防空掩护”。 在欧洲战场上,即便是最重视高射炮部队的德军也只是拿来用于指挥部、机场、仓库、工厂等要地防空而已,野战时主要还是要靠空军来争夺制空权的。 拥有八十一门高射炮在当时的中国军队中看似豪横,实则放到广袤的战场上根本无法给野战部队提供足够的防空掩护。 曹路是在漫水河战役中见识过倭军轰炸机的恐怖火力的,当时还能依靠山区构筑反斜面工事来躲避,而现在可是在空空荡荡、无遮无挡的皖北平原上呀。 该怎么办呢?曹路快速在脑子中盘算起对策来。 既然不能被动防御,那就只能主动出击了,得想办法把鬼子的飞机引到自己提前预定好的地点,然后集中全部对空火力集火射击才会有击落敌机的可能性。 “有了!”曹路叫来一名参谋,“马上安排人手到姚李镇去布置一个新的指挥部”。 “是要转移吗?”姚李镇就在三纵防区后方不远的地方,参谋下意识地以为曹路是想把指挥部后移以确保安全。 “嘿,我的意思是弄个假的指挥部,要布置得显眼一点,要让倭寇的侦察机一眼就能发现”,曹路解释起自己如此安排的用意,“把20速射炮部署到那里去,如果倭寇的侦察机再来的话,就主动开火吸引敌机”。 第234章 守株待兔 次日,鬼子的ki46百式司侦再次飞临淠河西岸上空。 倭军不比后来的美军,它们的陆军航空兵做不到动不动就实时提供高频率空中掩护,只有在大规模会战时才会出动轰炸高价值目标。 昨天的侦察未能发现什么值得陆航浪费飞行架次的目标,所以只能今天继续侦察,希望能找到炮兵阵地、后勤仓库、坦克集群等吧,如果能找到中国军队的指挥部就更好了。 “快!隐蔽!”三纵阵地上,战士们按照昨天下达的对空射击禁令默默收起了机枪,全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壕沟里一动不动,火炮也全都用树枝做了伪装遮掩,就连仓库附近的骡马也全都远远地分散牵开了以免引起飞机注意。 百式司侦在西岸前沿随意晃了一圈,这一片是昨天侦察过的区域,没什么好值得再多看的,稍作观察后就往阵地纵深方向继续飞去。 这个时代的空中侦察手段相对有限,主要是靠飞行员的目视观察和相机拍照。 飞行员在机舱里拍了几张没多少营养的照片,然后就继续俯视地面希望能发现点什么可疑对象。 咦?!在前沿阵地后方的一个小镇上,隐约可见一群比蚂蚁还小的小黑点涌出一家宅院四散跑开。 有情况!飞行员心头一激灵,随即下压机头降低高度进行详细观察。 好像真的有情况!那家宅院里头不仅聚集了大量的人员,门口似乎还栓了不少马匹,在见到飞机当头凌空后,有人正忙着把马牵走拉开。 飞行员驾驶着飞机在桃李镇上空反复兜着圈子,然后进一步压低高度想要拍摄更清晰的照片,因为后续的轰炸机飞行员是需要用自己拍来的照片分辨目标的。 “不等了,不然真打下来就不好了,开火!” 随着一声哨音,在镇子外面等待已久的战士们掀开伪装,操作着st5速射炮对准这架侦察机猛烈开火。 “突突突突突突……” 苏罗通机关炮!密集的20毫米弹雨吓了飞行员一大跳,它急速侧飞躲避,然后猛拉机头提升高度。 飞行员对这款武器并不陌生,因为st5速射炮是中国军队为数不多的防空手段之一,国军一共从德国引进了两百多门,是倭寇飞行员在中国战场上最需要留心的杀器。 st5速射炮的主要性能参数是倭军陆航每个飞行员都烂熟于心的数字,由于受限口径,这款武器的有效射高只有2.2公里,最大也绝超不过3.4公里。 如果是在这个高度上被袭,因为st5有着原地360度无死角的完美射界,一旦被锁定就很难逃脱。 南京保卫战中,国军就曾用st5速射炮击落了四架企图轰炸大校场机场的倭军飞机,淞沪会战中也有过三架的战绩,去年的兰州空战中也有重型陆攻栽在了这款武器的手中。 几秒钟后升到安全高度的飞行员这才抹了一把冷汗,好险!幸好对方耐不住性子提前开火了,否则自己再继续降低高度的话恐怕就在劫难逃了。 惊魂未定的飞行员驾驶着飞机一溜烟地跑了,八嘎,给我等着吧,我马上就召唤重型陆攻来对付你们! 百式司侦是装备有对地联络通讯设备的,飞行员马上报告说:“发现支那军队指挥部,请求出动陆攻,对方部署有苏罗通机关炮,请注意规避!请注意规避!” 为了防止对方转移,早已在后方机场待命的六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立即紧急起飞,朝着侦察机通报的方位急速扑来。 地面上,仰头看着落荒而逃的百式司侦,防空团长命令道:“全团进入分路口阵地,做好随时射击准备,鬼子的轰炸机马上就要来了!” 分路口就在桃李镇东边不远,倭寇的轰炸机只要是由东而来就必须得经过这片空域。 防空团是昨夜从霍邱县急行军赶到战场的,野战防空部队对机动能力要求非常高,k18型高射炮全重1.7吨,拆卸分解后可以用三匹驮马运输,所以赵骥在组建防空团时优先给他们配齐甚至超配了缴获来的驮马。 和步兵旅的营属st5速射炮不同,防空团装备的是k18型37毫米口径高射炮,这款炮虽然在射速上不如st5炮,但胜在射高更大、杀伤更强,炮弹的能量优势比20毫米口径要大上数倍。 ps:系统奖励的不是德国海军版的“37手拉机”,而是采取弹匣供弹的陆军版本,最大射速能达到160发每分钟。 剩下的就是守株待兔了! 不久,六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就满挂着航空炸弹“轰隆隆”地越过了淠河上空。 “一、二、三……”防空团长默默数清来袭敌机数量,“一连瞄准当头那架敌机,二连左一,三连右一……七、八、九连随意补位射击”。 “不要着急,等我命令再统一开火”,防空团长眼睛死死盯住越来越近的敌机,脑子中不断估算着方位和高度,耐心等待猎物进入最难逃逸的范围,战士们也按照任务分配缓缓地调整着转轮进行锁定。 六架九六式陆攻稳稳保持着大约3.5公里的飞行高度,这是st5速射炮很难企及的射程,同时也是有利于保证投弹精度的高度。 跟灵巧的百式司侦相比,九六式陆攻的飞行速度和机动性能都要差得多,再加上此时满挂载重,自以为安全无虞的它们在防空团眼中简直就是慢吞吞、笨拙拙的活靶子。 防空团长慢慢举起右手,然后狠狠挥下:“开火!” 八十一门k18型应声齐射,37毫米口径的炮弹仿佛雨点般猛烈掠向半空。 “砰砰砰”,飞行员的耳中立时响起一阵金属撕裂的声音。 37毫米口径炮弹的重量是20毫米炮弹的六倍,平射时可以穿透最大36毫米厚度的钢制装甲,收拾坦克都不在话下,何况飞机机身上薄薄的蒙皮。 当头一架九六式陆攻瞬间就被打得凌空爆炸,四处乱飞的碎片马上又卷进撞上身后友机的发动机螺旋桨,冒起一股股巨大的黑烟。 第235章 霍山防御战 在八十一门k18型高射炮的集火射击下,低空飞行且缓慢笨拙的九六式陆攻实难幸免,六架飞机被当场击落四架,另有两架匆匆抛下航弹减轻负重,然后带着浓烟负伤逃离,想来也是无法顺利返航的。 接报第三飞行团重大战损的吉住良辅勃然大怒,他当即下令继续出动飞机对三纵、六纵在淠河西岸的防御阵地狂轰滥炸,同时让第三十四师团隔河发起牵制性进攻。 第三飞行团之后的轰炸谨慎了许多,每次任务都保持着绝对的安全高度,独立师防空团的k18型高射炮再难取得战果,唯一的作用就仅剩保持存在,逼迫敌机不敢进行低空精准轰炸。 好在三纵和六纵都抓紧这两天的时间构筑了大量的避炮工事,东岸的倭军又只剩下了一个第三十四师团,虽然每天都需要顶着空袭作战,但守住淠河以西阵地还是不成问题的。 而倭军南集团的第三十九、第四十师团则直接沿河南下径袭霍山县而去了。 守备整个大别山北麓的只有一个独立旅,而霍山县城内更是只有一个团,当倭军的两个师团出现在眼前时,只装备了轻武器的战士们一面奋勇抵抗,一面派人急报负责指挥留守部队的政委傅秋涛。 吉住良辅的此番绕袭大出傅秋涛所料,他手头既没有能够阻挡得了倭军两个师团的兵力,又担心自己无论是攻是守都会打乱赵骥的战役部署。 “先让霍山独立团坚决顶住,金寨独立团立即出发增援,命令五纵、七纵各抽出一个旅回防根据地”,傅秋涛沉住气做出部署,“把霍山的情况急报给赵师长,请示行动方略”。 军事上,傅秋涛向来是非常尊重赵骥的意见的。 几乎是在收到傅秋涛电报的第一时间,赵骥就不假思索地回了电:“回覆政委,让出霍山县,如果倭寇继续进犯金寨县的话也都一起让了,要是它们胆敢进犯山区就组织留守部队采取忽集忽分的麻雀战法予以游击袭扰,不要跟敌人硬拼”。 “通知郭副师长,务必坚守住淠河以西阵地,拖住倭寇南集团无法北上,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办就行了”。 收到答复的傅秋涛马上就依照赵骥的部署做出调整。 当撤退命令送达时,霍山县独立团已经与实力悬殊的优势倭军血战了整整一个白天。 县独立团手头最强大的火力也不过只是主力部队淘汰下来的杂型轻机枪,面对着强大的敌人,团长把战士们召集起来讲道:“同志们,这次来的敌人人数是我们的二十多倍,而且有枪又有炮,大家怕不怕?” 现场一片沉默,说不怕是骗人的,可怕字却又说不出口。 “怕是正常的,其实我当年也怕过”,团长爽朗地笑着继续讲道,“我是浙江余姚梁辉村人,和四纵的曾晓司令员是同村同年的兵,我参军第一仗就是跟着师长去打敌人防御坚固的县城,那时候我们的条件比现在还要差,我当时连枪都没分到,手头拿的还是梭镖”。 “我当时就想呀,这么差的武器怎么可能打得下一座县城,这不就是去送死吗,可最后呢,我们愣是靠着几支步枪和梭镖就把余姚县给打了下来,光是现大洋就缴了两万多块”。 “只要大家有决心、有信心,就不会有完不成的任务!” “我们现在的条件再差还能比以前游击队初创的时候差吗?”团长的语气渐渐加重,“我知道大家都没跟小鬼子交过手,只听说过它们如何如何凶残厉害,可它们照样是一个脑袋两条腿,挨了枪子照样会死,死在我们独立师手里的小鬼子难道还少了吗”。 “我们县独立团都是本地人,要是我们就这么跑了,家里的爹娘怎么办?兄弟姊妹怎么办?丢给小鬼子去任人宰割吗?” “不行!不能把家里人丢给鬼子!”战士们顿时就群情激愤起来,“跟狗日的小鬼子拼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嘛!” “好,那我们就跟小鬼子拼了!”团长眼见军心可用,当众宣布了死守不撤的决定,“请县政府的同志立即组织百姓撤离,我们独立团留下来拖住敌人争取时间!” 惨烈的霍山防御战很快打响,在倭军的炮火攻击下,城头上根本站不住人,战士们只得被迫放弃外围退入城内跟倭军展开巷战。 团长把战士们以班、排为单位分散部署,并给每个单位都划定了各自的防守区域。 把原本就处于劣势的兵力进一步分散部署,这看起来简直是在犯蠢,可当倭寇攻入城内真正面对时却异常头疼,因为霍山独立团这种干法守是肯定守不住城的,但却迫使倭寇必须要逐个房屋去清剿控制,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同时还能最大限度抵消双方火力上的差距。 等全县百姓完成疏散后,接到撤退命令的独立团战士们才在夜色的掩护下撤出县城,而此时一千二百余人的独立团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三百人(独立团编制比主力团小)。 霍山、金寨相继失陷,部署在豫东的五个纵队就此与大别山核心根据地断绝交通。 吉住良辅派出两个师团切入大别山北麓看似凶险万分,实则并未打乱赵骥的战役布局。 我军在抗战期间从来都没有什么固定的前后方之分,所谓的切断退路那是常规部队的常规打法,整个鄂豫皖根据地都是深处敌后、强敌环绕的,按照常规逻辑来思考的话就不该存在。 从赵骥一开始把擅守的郭勋祺放到南线时,他对三纵、六纵的唯一要求就是能死死钉在六安一带,把倭寇南集团的三个师团拖住就行。 预设的决战战场从来就不在南线,赵骥眼睛盯着的只有倭军中集团的第十五、第十七两个师团! 合肥城内,得知霍山、金寨一线尽入己手的园部和一郎难掩激动:“哟西,吉住君终于拿出本部高参的真本事了,篱笆已经扎好了,现在就等北集团和中集团赶羊入圈了”。 “让丰岛君和平林君加快动作,把支那军主力向南驱赶至淠河以西地区,逼迫其与我决战”。 第236章 师属骑兵旅出战 倭寇北集团的指挥官是由第三师团长丰岛房太郎兼任的,它们的攻击出发据点亳州紧邻着周口,距离不远,所以它特意精心制订了一个快速突袭计划。 负责执行这个计划的急先锋是倭军第四骑兵旅团,丰岛房太郎要求它们快速突击周口县,打独立师一个措手不及,如果能一举突进城内自然最好,就算奇袭不成,也必须要封锁城北,配合后续跟进的步兵主力完成往南驱赶的任务。 第四骑兵旅团长小岛吉藏是个狂热的好战分子,它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疯狂、激进的作战方式。 第四骑兵旅团一共有两个骑兵联队和一个辎重联队,接到出击命令后,小岛吉藏即以第二十五骑兵联队在前负责突袭周口县城,第二十六骑兵联队在后负责封锁城北道路。 亳州距离周口大约一百二十公里,战马不可能全程奔袭,小岛吉藏率部脱离步兵先行进驻更靠近周口的郸城县,把行军距离缩短到八小时以内,以求最大程度达成袭击的突然性。 进抵郸城后,为了不引起周口守军的警觉,第四骑兵旅团开始在附近分散截杀独立师的侦察兵,假装一副这次前出是为了遮蔽后方步兵主力的样子。 “欲盖弥彰”,第四骑兵旅团的异常举动很快就被报到了赵骥的指挥部,“鬼子这是拿我当傻子嘞,规模这么大的一场会战,火药味儿都冲到鼻子底下了,还有什么好演的”。 “发电报问问廖运泽,看他有没有信心对付这个什么第四骑兵旅团”。 独立师布置在周口的守军是四纵43旅,以及来去如风的师直属骑兵旅,因为赵骥从来就没想过要死守周口,北线的预定打法用后世网络流行语来讲就是“放风筝”。 接到师长问询的廖运泽当即就激动地表了态:“感谢组织给我这次机会,我一定全力完成好这次任务!” 这位早在南昌起义时就已经在铁军长第二十四师出任团长的旧人表达了重回组织的强烈意愿,还给自己的老上级、现八路军参谋长写了封言辞恳切的悔过书说明自己当时的不得已。 事实上,廖运泽在被独立师俘虏前就已经秘密与叶参谋长恢复联系了,只不过原本时空中要等到解放战争时期才会起义反正的他因为赵骥的穿越而提前改变了人生轨迹。 陕北中央没有马上恢复廖运泽的党籍,但允许赵骥根据情况给他安排一些合适的工作。 在赵骥看来,指挥师属骑兵旅迎战倭寇第四骑兵旅团就是非常适合廖运泽的一项任务,因为如果不是自己的穿越乱入的话,廖运泽将会于两年后率领国军骑兵第二军在阜阳大败小岛吉藏。 当然了,依廖运泽目前的身份是不能直接出任旅长的,所以赵骥刻意只给骑兵旅派了政委而没有任命旅长,身为骑兵旅战术教官的廖运泽事实上肩负起了实际指挥职责。 其实不消赵骥提醒,憋着劲想要大干一场证明自己的廖运泽早就盯上第四骑兵旅团了:“让侦察部队全都撤回来,小鬼子不是想麻痹我们吗,那好,我就如它们的意”。 师属骑兵旅成军还不到半年,无论在骑术、战术还是总体马匹质量上都不如倭军的专业骑兵,在前期的防区边界小股游斗中落了下风,廖运泽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下令不再前出侦察,所有人退回周口城内协助步兵43旅加强城防。 “哟西”,在接到部下的报告后,小岛吉藏得意的笑了,“看来支那军队的骑兵指挥官是个骑战外行啊”。 无怪乎小岛吉藏这么想,和无阵不战的步兵不同,骑兵是离合之兵,作战时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足够的广域空间来保持机动性,像廖运泽这种野战不利就把骑兵收回城内的做法,无异于自己把战马的腿给绑了起来,怎么看都是在瞎胡搞。 既然对方指挥官如此愚蠢和胆怯,小岛吉藏也就不再犹豫:“骑兵第二十五联队晚上九点秘密出发,于次日拂晓前抵达周口城外并发起突袭,骑兵第二十六联队凌晨出发,在二十五联队发起突袭时切入周口县以北的大王庄、东王营一带,勿使敌北纵”。 “给丰岛将军发电,汇报旅团作战计划,请求步兵主力及时跟进”。 入夜后,难捺兴奋的小岛吉藏亲率骑兵第二十五联队先行出发。 郸城县正处在独立师和倭军的防区交界线上,双方侦察部队和小股游兵之前在此频繁交火,本地百姓能跑的全都跑掉了,农村地区几乎可以说是十室九空。 小岛吉藏骑在战马上看着沿途漆黑一片的凋敝村庄不由心头得意,连犬吠都听不到一声,哈哈哈,之前烧杀抢掠本来只是为了满足征服的快感而已,没想到倒为今天的夜袭创造了更好的保密条件,也算是自己有先见之明了。 就在小岛吉藏恣意自得之时,郸城县内,一只信鸽扇动着翅膀没入夜空,朝着周口方向快速飞去。 信鸽是独立师情报组的地下交通站放飞的,情报来源则有好几个,有骑兵第四旅团辎重联队强征的马夫,有郸城县驻防的伪军,甚至还有一个维持会的日语翻译。 这些人身份各异,但却有着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有至亲死在了第四骑兵旅团的马刀下! …… 拂晓时分,第二十五骑兵联队经过一夜行军后终于抵达了周口县东郊。 小岛吉藏命令部队下马休息,同时派出少量游骑兵对县城外围工事的守备情况进行侦察。 游骑兵们几乎没费力气就很快摸清了周口外围的防御情况——中国军队压根儿就没在城外布防。 天照大神护佑!小岛吉藏暗自发出一声庆幸,看来周口守军只有骑兵部队,没有驻扎与之协同配合的步兵部队,不然断没有不在城外修筑防御工事的理由。 这个中国指挥官果然是外行中的外行。 第237章 骑兵突袭变步兵巷战 “依基基!” 天刚破出第一抹晓光时,千余匹东洋战马的铁蹄就踏得大地颤动,如同疾风般卷向周口县城。 把守城门的民兵似乎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骑兵给吓破胆了,他们抛下手中的鸟铳和梭镖就转身落荒而逃,没有一个人拼着命去关闭城门,就连愿意稍微试一下的都没有。 第二十五骑兵联队成功突进城内,小岛吉藏大喜道:“按照预定方案,各部队分头攻击县府、军营、指挥部和军火库”。 骑兵作战最讲究兵贵神速,千余骑兵分作数路杀向各自目标,想要在守军尚未反应过来前就迅速结束战斗,其中最关键的一个据点就是对军营的控制。 战前,小岛吉藏就已经通过一名伪军的“地下关系”得知了独立师守军的军营是强占来的县城西北角一片民房。 他专门选在了拂晓时发起突击,这个时间点士兵们应该都还在睡觉,是最脆弱、最松懈、最没有战斗力的,只要自己能抢先杀进军营去,那些从被窝里惊醒逃窜的支那兵就和待宰的羔羊没多大区别。 小岛吉藏带着一个大队三百余骑杀到城内西北角,为了保持速度,它们并不勒停马匹,而是一边纵马一边不停地吼叫、开枪,试图把还在屋里睡觉的敌兵给惊出来,然后变成自己马刀下肆意杀戮的对象。 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倭寇骑兵们在街巷中来回穿梭着吼叫了好半天,却不见一个人从民房里跑出来。 感觉有些不妙的小岛吉藏赶紧勒住马首命令道:“去几个人进屋看看”。 几名倭兵立即翻身下马进屋查看…… “哒,哒哒哒!”屋里猛然响起一阵枪声,以及倭兵们临死前的惨嚎。 一股冷汗瞬间浸透小岛吉藏的背心:“撤退!撤退!” 三百余骑立即原地调转马头,朝着来路疾驰而回。 “哒哒哒哒……!”不知何时,路口已经架起了拒马和一排重机枪,冲着拥挤在街道中的骑兵猛烈扫射。 采用二百五十发弹链供弹,射速每分钟四百五十发的mg08型马克沁重机枪无情地喷射着7.92毫米口径子弹,把当面的倭寇骑兵连人带马打得稀碎。 在这款无论射速还是火力持续性都极为优秀的重机枪面前,即便是速度最快的战马也无法靠近分毫。 “机枪小队上前压制掩护!”倭寇骑兵的每个大队都配属了一个机枪小队,小岛吉藏大呼小叫着下达命令,“下马!下马!全员步战!抢占街道两侧建筑!” 预想中的骑兵突袭就这样演变成了步兵巷战,一名倭兵用力撞开临街一家店铺的门板,“轰!”门板被撞开的瞬间,一颗手榴弹就随即炸响。 “有诡雷!” 街道两侧的房屋中显然是早有准备的,有的布设了诡雷,有的拿重物顶死了撞不开,有的里头早就有好几支枪瞄着门口就等人进来。 不止如此,更令小岛吉藏绝望的是,街道两侧的屋顶和二楼窗户也伸出了一支支黑洞洞的枪口,朝着下边的倭军骑兵肆意射击和投掷手榴弹,位置上处于劣势的倭兵们根本无力对抗。 军营、县府、指挥部……这些好不容易才由维持会和当地伪军收集而来的机密据点,此刻无一不成为了屠宰牲畜的血色陷阱。 小岛吉藏在几名士兵的保护下试图强攻一间临街的民房作为立足点,可是屋内早有43旅的战士蹲守,双方一番激战,倭兵们总算是控制住了屋子的一楼,把43旅的战士暂时压制在了二楼下不来。 小岛吉藏这才大踏步走进屋内,一面下令卫兵继续争夺二楼,一面不顾身边的枪声就地摊开周口城防地图寻找突破口…… “忽”,一条火蛇突然从楼梯口朝下喷出,瞬间把聚在楼梯底部往上射击的倭兵吞噬进火焰之中。 “啊!”浑身是火的倭兵们立即就发出骇人的惨叫声在屋内乱转,其中一人被凳子一绊,无力地扑倒在小岛吉藏身前的桌子上,连同城防地图一起发出恶心的焦臭。 “这是什么武器?!”从未见识过火焰喷射器的小岛吉藏惊恐地下意识抬头望向二楼楼梯口。 “爹,儿子给你报仇啦!”一名战士喊着小岛吉藏听不懂的语言闪身出现在它眼前,一条凶猛的火蛇霎时喷勃而至。 “呀!”随着一声惨嚎,这个在中国烧杀抢掠犯下了累累罪行的骑兵旅团长就此毙命。 周口城内的枪声也传到了正在北面大王庄、东王营一带准备阻截掩杀独立师溃兵的第二十六骑兵联队的耳朵里。 有枪声是正常的,毕竟城内的守军不可能束手待毙,肯定是会垂死挣扎一下的。 第二十六骑兵联队悠哉地继续守在原地,静静等待着猎物被旅团长从城内赶出来。 随着城内的枪声渐渐停歇,终于,猎物出现了! 视野远端,一线人影隐隐绰绰地朝着北面涌来,距离越来越近,人影也越来越清晰。 不对劲!联队长山下彦平大佐睨眯着眼睛仔细观察,迎面过来的似乎不是步兵而是骑兵,而且还是阵线严整的大股骑兵,人数甚至明显超过自己的联队。 “准备战斗!” 马速是骑战能否取胜的关键要匙,经验丰富的山下彦平估算着双方的距离,不断下达口令,指挥部下控制战马逐渐加速,以求在双方骑阵交汇的刹那达到最佳速度。 独立师骑兵旅这边的一线指挥官却不是旅长廖运泽,而是骑兵一团代理团长贾明军。 他本是东北军第五十七军112师的一名骑兵连长,在南京保卫战失败后作为溃兵被当时的抗日三支队解救接应到了大别山根据地。 身负国仇家恨,一心只求多杀鬼子的贾明军对国军失望透顶,在抗日三支队贴出征兵榜文后毫无心理负担地就加入了队伍。 连长不连长的不重要,身为一个东北人,谁愿意打鬼子,谁能打得赢鬼子,老子就死心塌地地跟着谁干! 第238章 全歼第四骑兵旅团 贾明军是东北陆军讲武堂骑科毕业的专业人才,在廖运泽奉命组建师属骑兵旅时,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因为作战勇猛而已经升任步兵营长的东北汉子,专门把他要来担任骑一团的代理团长。 骑兵旅的战马少部分是当初在漫水河战役前哨站中缴获的第十三骑兵联队的战马,大部分则是从挽马中挑选出来勉强可堪上阵的马匹,只经过了数月的磨合训练就投入战斗了。 至于马上娴熟的专业骑兵则比战马还要稀缺,独立师起家于浙东,壮大于大别山区,这两块地方从古至今都不是产马的所在,赶鸭子上架的战士们目前仅能保证骑在马上冲锋开枪、劈砍时不会摔下来,别的短时间内也无法再要求更多了。 无论廖运泽抑或贾明军都深知骑兵旅眼下还不具备硬扛倭寇专业骑兵的能力,既然单挑打不过,那就只能拉步兵来帮忙了。 “都别紧张,待会儿按照战前的部署行事就行了”,贾明军指挥着骑兵列开阵势,逐步提升马速朝着倭寇第二十六骑兵联队杀去。 骑兵旅的两千余匹战马展开队列后浩浩荡荡,马蹄扬起的烟尘遮天蔽日,声势极其浩大,战士们虽然多是新手却毫无畏惧,一进入射程就迎头和倭寇骑兵进行对射。 第二十六骑兵联队的马上射术显然要精湛得多,不断有骑兵旅的战士中枪后从战马上摔了下去,而它们那边则只有稀稀寥寥的落于马下。 骑阵交汇时,武器已经切换成了马刀,双方在马上白刃战的技巧就差距更大了,战士们往往要用四、五条生命才能拼掉一个小鬼子骑兵。 “保持阵型!”贾明军一刀劈翻一个敌人,“保持住阵型我们就能赢!” 骑兵旅两个团共有两千余骑,而第二十六骑兵联队只有一千余骑,正常来说,骑兵旅应该结成同等宽度但更为厚实的阵型,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利用兵力优势来弥补单兵战斗力上的不足。 可骑兵旅结成的却是宽度更广的阵型,摊薄了兵力的厚度,这样两阵交汇时,位于两翼的战士们面前是没有敌人的,完全是白白浪费了自己在兵力上的优势。 “愚蠢”,当山下彦平看到骑兵旅阵型的第一眼时,虽然人数只有骑兵旅的一半,他就对取胜充满了信心,“穿透!穿透敌阵后马上往右转弯!” 山下彦平观察得很清楚,自己麾下的骑兵肉眼可见的要技高一筹,刚才的一轮交阵中交换比非常可观,只要再这样交上几轮阵,对面骑兵的数量优势就将不复存在。 靠着熟练的控马技巧,第二十六骑兵联队的转弯半径也更小,山下彦平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比对面的中国骑兵在透阵后更快调转马头,且不会丢失速度。 当两边的最后一个马尾交汇而过时,第二十六骑兵联队一头扎进适才骑兵旅扬起的滚滚烟尘之中,眼前的视野完全丢失。 山下彦平对此并不以为意,丢失视野就丢失了吧,无所谓,反正这里是广袤的平原,即便是闭着眼睛他也有信心能指挥部下在保持住阵型的同时完成方向转换。 “哒哒哒……!”一阵st5速射炮混杂着捷克式轻机枪和mg08式重机枪的射击声猝然响起,正在右转调头的倭军骑阵把自己的侧面完全暴露了出来,给第43旅的步兵提供了非常理想的射击条件。 漫天的烟尘中虽然目不可视,但身边密集的肉体落马声和惨叫声还是清楚地表明了第二十六骑兵联队遭到了多么惨重的损失。 中计了!山下彦平猛然一惊。 难怪对方要把骑阵的宽度拉得这么开,原来他们是为了遮蔽住身后的步兵不让我们看到! 烟尘渐渐散去后,廖运泽的眼前现出满地一大片的人马碎肢。 廖运泽不是骑兵出身,之前指挥过的部队也从未配属过专业骑兵,但或许是出于天赋,他对骑兵作战有着极高的指挥天赋,尤其擅长利用步骑协同的战术来打击敌人。 在原本的历史中,刚刚走马上任骑二军军长的廖运泽就在阜阳使用步兵多层阻截、骑兵骚扰迟滞的办法重创了小岛吉藏的骑兵第四旅团,给予了对方非常重大的杀伤。 “撤退!”山下彦平嘶吼着想要指挥部下往南撤退,可贾明军哪里肯轻易放走它,很快就指挥着骑兵旅从身后追了上来。 “驾!驾!驾!”贾明军拿刀背用力抽打着马臀,“不要姑息马力,全速追赶,逼死狗日的小鬼子!” 骑兵旅的马匹在速度上不如倭寇的精良战马,但第二十六骑兵联队是急行军百余里奔袭周口而来的,在体力上远不如以逸待劳的骑兵旅。 在骑兵旅的全速追逐下,第二十六骑兵联队也不得不被迫全速疾驰。 山下彦平死命狠夹马腹,情势紧迫,它已经顾不得胯下开始口吐白沫的爱驹还能撑得了多久,只能熬得过一刻就算一刻。 “吁!”眼前的道路上霍然出现一大片碎石子,唬得山下彦平赶紧勒住缰绳,身后一些猝不及防的骑兵顿时就撞在一起落下马来。 怪了!来的时候路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多了这么多的石头! 这些碎石明眼可见是有人故意撒布的,全挑的是鹅卵大小的石头,战马踩上去不拐了马蹄才真是见鬼了! “下马清除障碍!”身为联队长的山下彦平翻身下马带头清障,身后的骑兵们也赶紧跟着跳下马背上来帮忙。 “滴!”随着一声竹哨声,路边原由国军修筑现废弃已久的战壕里突然跃出一群手持梭镖的民兵以及拿着钉耙、木棒、扁担等简陋武器的当地百姓,勇敢地跟失去战马的倭寇骑兵们厮杀在一起。 这些民兵和百姓都有亲人死在骑兵第四旅团的手中,他们等这复仇的一天已经许久了! 小岛吉藏挥刀挡开迎面刺来的梭镖,趁着对方长兵器收势不及的空当,他抬刀就是一记中胸直刺。 “磅”的一声闷响,一条扁担猛地重重敲击在小岛吉藏的后脑勺上,它木木地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老婆婆又是一扁担打了下去,“打死你!打死你!我要给孙子报仇!” 第239章 调动敌人北上 当地老百姓自发地在沿途四出骚扰、阻滞、截杀第四骑兵旅团的残兵。 百姓的袭扰不在于能杀伤多少倭兵,重要的是大大拖延了它们的撤退速度,让独立师骑兵旅成功地追了上来。 已呈溃散之势的第二十六骑兵联队单兵战斗力再强也敌不过结阵厮杀的骑兵旅,在沿途不断抛下一堆尸体后,它们终于迎来了崩溃的结局。 落单的散兵不敢再走大路,只能散入乡间躲避,但又难逃百姓们自发的围追堵截。 当丰岛房太郎率领第三、第四师团的步兵主力赶到战场时,这场骑战早已结束,除了来不及被掩埋的人马尸体外,周口已经什么都没剩下了。 不仅骑兵旅和第43步兵旅撤了,就连城里的百姓也都已经被疏散到农村去了,仓储也被转运一空。 拿第四骑兵旅团两个联队两千多人换了一个空荡荡的周口县,丰岛房太郎的心情不由跌到了谷底,盛怒之下,它立即派出侦察部队搜寻守军的去向。 在丰岛房太郎的猜测中,周口守军应该是往南边逃了,因为那边是他们的主力所在,是他们的根据地所在,何况周口以北的郑州是由国军部队控制的,虽说都是中国军队,但独立师一旦进入郑州地区是不可能受到国军以礼相待的。 可当侦察部队的消息传回来时,丰岛房太郎不由大跌眼镜——军部交由自己负责往南驱赶的目标部队竟然往北跑了! 怎么会?! 丰岛房太郎的第一反应是侦察部队犯错了:“第一、三、五侦察小分队立即出动,务必要确切核实周口地区支那军队的去向!” 经过第二轮的重复侦察后,情报结果却没有发生变化,丰岛房太郎在反复纠结后依然难以置信,放心不下的它干脆带着几个参谋亲自到现场去查看。 泥泞的道路上压满了车辙印、马蹄印和人深浅不一的脚印,这种只有大部队行军才可能造成的痕迹是伪装不出来的,亲眼看过的丰岛房太郎这才终于肯信了侦察部队的情报判断。 “给军部发电,汇报当面敌情”,丰岛房太郎接到的命令是在占领周口后继续向南进攻,可前提是要把守军给驱赶到南边去。 现在该怎么办?会不会打乱军部的战役部署?丰岛房太郎不敢擅自主张。 收到请示电的园部和一郎第一反应跟丰岛房太郎一模一样,是不是弄错了? 在丰岛房太郎斩钉截铁地保证情报无误后,园部和一郎整个人都懵了,不是说支那政府军和共产武装彼此间视如雠敌吗?那独立师怎么会往郑州跑?他们就不担心会遭到郑州国军的攻击吗? 不理解是一回事,生气则是另一回事。 本次豫东会战以来,第十一军刚一开战就在南线丢掉了一个第236联队,第三飞行团也遭受了重大损失。 园部和一郎为此在军内受到了“少壮派”势力的齐声质疑,幸好尚有往日参谋本部的旧同僚们发声支持,但参谋总长闲院宫载仁亲王殿下仍在私底下给它发来了电报表示担忧。 南线如今已经陷入僵持打不动了,园部和一郎本想着能在北线挽回些许颜面,结果没想到又马上赔进去了一个第四骑兵旅团,这要是不把场子找回来还了得,而且还会辜负亲王殿下和参谋本部同僚们的信任。 “给丰岛去电,告诉它,周口的独立师部队去了哪里它就跟到哪里,一定要把这支部队给消灭掉,这关系到第十一军的荣誉!关系到帝国军人的荣誉!” 按照最新的命令,丰岛房太郎随即就率领北集团第三、第四师团主力气势汹汹地扑向郑州。 早在园部和一郎的命令下达给北集团前,驻守郑州的国军第三集团军就收到了倭军将会来犯的情报——独立师派人送来的。 第三集团军和倭军对峙已久,已经很长时间都彼此相安无事了,倭寇这回是吃了枪药了吗,好端端的没事儿来打郑州干嘛? 司令员孙桐萱用屁股想也猜到了是独立师闯的祸,他一边在心头痛骂独立师给他玩上了祸水北移的损招,一边不敢怠慢的给长官汤恩伯发去了急电请求增援。 老子这个集团军说起来好听,实际上下辖的就只有一个第十二军、两个杂牌师、拢共不满员的六个团罢了,这拿什么跟对面鬼子齐装满员的两个师团打? 汤恩伯的回电很快:“据城固守,援兵已在路上”。 孙桐萱能活到现在还混到集团军司令的职务上,当然也不是个好糊弄的,老子信你个鬼,重庆想撤我们西北军的编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要真听了你的,只怕等我被倭寇挫骨扬灰了也看不到你的半个援兵影子。 丰岛房太郎杀进郑州地区后,它忽然惊讶地发现自己追着的独立师部队居然神奇地消失不见了! 丰岛房太郎赶紧派兵细查,从种种迹象来看,这股部队应该是分散进入农村地区了,而且分散得不能再散了,很可能是以连为单位散布到整个豫中、豫北地区去了,国军和倭军的防区内都有。 这就叫人为难了,北集团的两个师团是来打主力决战的,不是来下乡扫荡的,而且独立师部队不光是逃进了国军的地盘,北集团自己的防区内也是有的,难不成还要回师清剿不成? 可来都来了,不拿点战绩出来怎么跟军部交待呢。 丰岛房太郎心一横,管他的,反正都是中国军队,先把郑州这个平汉铁路上的关键节点给攻下来也算是个不小的功劳,这趟出兵也就不算白枉了。 丰岛房太郎随即就指挥第三、第四两个师团朝着郑州发起攻击,和历史上一样,毫无战意的国军第三集团军只守了不到一天时间就败退而逃,直接把这座坚城丢给了倭寇。 就在丰岛房太郎攻击郑州之时,倭寇第十一军的三个集团之间不知不觉地已经拉开了相当大的距离。 第240章 激战桑营镇 倭寇的中集团是第十五、第十七两个师团,指挥官是由第十五师团长熊谷敬一兼任的。 此时的豫东战场态势是倭军南集团被郭勋祺指挥的两个纵队死死挡在六安以西地区无法动弹,北集团则被骑兵旅和第43旅吸引到了郑州地区,而中集团的两个师团则已经处于一个孤立的突出位置。 看过最新的战场态势图,赵骥嘴角微微上翘,果然啊,园部和一郎犯了和原本轨迹里上高战役一样的错误——被对手牵着鼻子走了。 只不过本来该被王耀武来牵的鼻子,现在换成了赵骥来牵了。 此时的园部和一郎还处于对威胁浑然不觉的状态,在接到丰岛房太郎攻陷郑州的战报后,它第一时间就给岛内的参谋本部发去了告捷电报,同时急催中集团熊谷敬一加速进军。 “把战车三团配属给中集团,限期五日进抵阜阳,八日破城!” 得了军部严令的熊谷敬一立即以战车三团为锋矢,指挥着两个师团朝阜阳一带发起攻击,赵骥也率领一、二、四纵(缺第43旅)以及师属炮兵、装甲兵等进入战场。 决战即将打响! 熊谷敬一的首个攻击目标是阜阳西北面的太和县,只有拿下了这里才能剪除中集团主力攻打阜阳时的侧后威胁,同时还可以反过来造成从太和迂回阜阳后路的态势,逼迫阜阳的独立师部队在最终决战时分兵防备。 要守阜阳必先守太和,太和若失则阜阳也必不可保! 站在独立师的角度来看,太和实在谈不上是个理想的固守点,这里不仅地势平坦无险可依,而且太和县城在面对北边过来的敌人时还是背水作战,特别是考虑到倭军拥有空中优势,届时如何渡过颍河给前线部队运输补给将会是个非常大的难题。 可再难守也必须得去守,赵骥直接把自己的指挥部放到了距离前线只有数十里的西湖镇,然后把独立师的王牌战力一纵、二纵放到了太和地区。 攻击太和的倭军部队是第十五师团。 开战首日,双方先行围绕太和县北面的桑营镇开始争夺。 第十五师团的攻势十分凶猛,被严令限期破城的熊谷敬一上来就出动了航空兵对桑营镇进行地毯式覆盖轰炸,飞机炸完紧接着就是在坦克掩护下的步兵攻击。 防守桑营镇的是二纵22旅,在南线、北线激战的这一段时间里,早就把阜阳一带作为预设决战地点的独立师一直忙着在这里经营战场,整个太和县外围阵地就算称不上固若金汤,也至少可以算作一块能崩掉倭寇大牙的硬骨头。 整个桑营镇此刻已经构筑起了大量纵横交错的壕沟,并深挖了众多用于避炮的坑洞。 赵骥这次专门把干部培训班的总教官周鹏也带来了战场,让他专司负责验收各部队修筑的工事。 在这位出了名认死理的周教官监督下,不少的工事都被要求返工重新加固加深,各部队为此怨声载道,甚至不惜把状告到了赵骥的跟前。 赵骥特意亲自去了一处现场,看过之后心头也觉得周鹏未免有点苛刻,这个时代一般的军官在验收工事质量时主要是凭经验、靠眼睛的,而这位保定军校的全优理论专家却是拿尺子验收的。 比如,赵骥现在所处的这条反坦克堑壕,要求的标准宽度是两米半,但最后的成品只有两米三。 “师长,这也太欺负人了”,负责这处阵地的连长嘟着嘴抱怨道,“我们又没有尺子,只能凭着经验挖,差上一点半点的在所难免啊”。 “再说了,差这一点点也不影响……” “别说了!”赵骥不留情面地打断了说话的连长,“凭经验挖?那你为什么不多挖一点偏要少挖一点”。 “你知道鬼子坦克的最大越壕宽度是多少?上级为什么要把标准定在两米半?也许就是你少挖的那一点点可能就会陷不住鬼子的坦克,到时候你又准备牺牲多少战士的生命去炸坦克?” 有了赵骥的背书,之后再无人敢质疑周鹏的验收标准,战士们干活时也宁愿多费点劲儿也不愿意事后挨了批评还要返工。 周鹏的较真劲儿很快就起到了作用,桑营镇战斗打响后,一辆九七式中型坦克果然就在翻越那处堑壕时车头一沉就陷了进去。 “火力压制!先打伴随步兵!”之前和周鹏较劲儿的连长大声招呼着身边的战士,“反坦克枪组上!从侧面绕上去,抵近打它的侧装甲!” 在战友的火力掩护下,一个反坦克枪两人小组快速通过交通壕进抵到这辆动弹不得的九七式坦克侧面三百米处。 “砰!”一发13.9毫米口径的钢芯穿甲弹犹如热刀切黄油般轻易地穿透了坦克的侧面装甲然后钻进发动机。 “呜……”发动机的轰鸣声瞬间停止,挣扎着试图攀上堑壕的履带也仿佛认命似的停下了转动。 博伊斯反坦克枪在射击倾斜装甲时极易跳弹,但面对垂直装甲的穿透力却能达到21毫米厚,别说侧面了,只要能正确使用,即便时正面射击也足以应付倭寇绝大多数的薄皮铁棺材了。 双方在桑营镇激战三日,倭寇进行了多轮航空轰炸和炮弹洗地,最终在阵地工事大部被毁后,第22旅才趁夜悄悄撤出轮换到后方进行休整,而第十五师团此时已经付出了近千人的伤亡代价。 好不容易占据桑营镇,第十五师团惊讶地发现,在它们通往太和县的道路前方,至少还有倪邱镇和双浮镇两道有着完备坚固工事的防御阵地。 第十五师团长酒井直次头再铁也不肯拼着巨大的伤亡去强攻了,它找到熊谷敬一建议说:“太和县的重要性显而易见,对面的独立师指挥官肯定也看出来了,所以才会提前构筑了完备的防御工事,我们不能再拿宝贵的蝗军士兵生命去消耗了”。 “既然支那军队的防御重心放在了太和县,我们何不反其道而行之,直接以主力径袭阜阳呢?” 第241章 二号坦克大战九七式中坦 像这次豫东会战这种大规模的战役中,交战双方的大致兵力基本上都是明棋,谁也很难隐藏得住几万人的兵力不给另一方发现。 而且根据侦察情报,独立师战前应该是把有限的人力、财力都用在了太和方向,在通往阜阳的道路上并没有设置如同桑营镇那般坚固的防御阵地。 既然独立师采取了实侧翼而虚正面的部署,那径袭阜阳的确是一个可以尝试的奇招。 酒井直次猜得不错,赵骥把一纵和二纵两张王牌都放在了太和县,而放在阜阳的只有一个四纵,其中还缺少了被抽调到北线给骑兵旅打配手的第43旅。 八天的破城期限已经过去了三天,军部园部司令那边的催促口吻也越来越严厉。 熊谷敬一知道此次豫东会战如果失败对军长园部和一郎来说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要是自己无法限期破城的话,这位身负派系重托的军长很可能会逼着自己采取更疯狂、更激进的军事行动。 与其被逼,还不如冒着侧翼被袭的危险突袭阜阳! 熊谷敬一制定了对太和的详细佯攻牵制计划,并秘密调动第十四、第十五师团主力及战车三团往阜阳正面集结,只要能一鼓攻克仅有两个旅把守的阜阳,那太和的独立师中线主力就将因为前后隔绝而陷入不战自溃的绝境。 次日天明后,整个倭军中集团主力以战车三团为先导直杀往阜阳而来。 阜阳守军因为兵力较少,所以外围防线纵深不大,倭军主力直到穿过阜阳以北仅有数十里的苗老集时也没有遇到独立师的阻击部队。 可当先导的战车三团再继续前进时,前方的巩店镇里却猛然钻出了几十辆坦克来! “支那战车!”最先一辆九七式中型坦克的车长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惊呼。 与此同时,对面的德制二号坦克里,独立师坦克团团长周驰同样从观察窗发现了倭寇的坦克。 坦克团是昨天接到突袭亳州的命令的,和熊谷敬一一样,必须要抢在倭寇醒悟过来调回北集团的两个师团之前就分出胜负的赵骥也选择了集合打团。 从一开始重兵固守太和,赵骥为的就是吸引倭军中集团主力西移,造成阜阳与亳州之间的兵力空虚,为独立师主力径袭亳州创造条件。 双方指挥官的不谋而合,导致了在巩店镇猝然相遇的两军先头装甲部队在看见对方坦克后都陷入了短暂的慌乱。 狭路相逢勇者胜! “换穿甲弹!”,周驰用车载无线电向全团发出战斗指令,“开火,我们的炮打得穿鬼子的正面装甲!” “哒哒哒……”德制二号坦克上采用自动供弹模式的20毫米机关炮率先开火,密集的弹雨立时打得对面的九七式坦克前装甲冒出一股白烟。 烟雾散尽,周驰仔细观察着刚才的射击效果,只见倭寇的坦克正面装甲上绽开了好几处弹痕,但是并未实现击穿,倭寇的九七式坦克很快就再次恢复了行动。 在欧洲战场上,德军前期的主要反装甲力量是装备有50毫米口径坦克炮的三号坦克,一号、二号两型坦克主要是用于反步兵的机动作战用途,并没有配备可以反装甲的身管坦克炮。 ps:四号坦克的75毫米口径炮看似更大,其实就是ig18型野炮的同款,主要作用是为步兵提供火力掩护。 “贴上去!贴近了再打!”周驰猛踩油门全力加速,“逼近到一百米的距离再开火,跟小鬼子拼了!” 心知迟早都会跟鬼子坦克有上一战的,所以周驰一直都在用心研究如何用手头的现有装备来对付倭寇。 倭寇的九七式中型坦克正面装甲厚度为25毫米,采用的是铆接垂直设计,二号坦克20毫米机关炮的只有逼近到两百米以内的距离才能具备击穿能力。 相向而行的双方坦克很快就进入到了极近的距离内,周驰粗略目测后再次下达作战指令:“全团都有,开火!” 一串20毫米穿甲弹准确命中对面的九七式坦克,那辆坦克的前装甲在“噼里啪啦”一阵响后顿时就窜起黑烟,烟中很快又亮起点点火光,然后迅速变成熊熊大火。 一个浑身着火的倭寇车组成员惨叫着掀开顶盖跳了出来,然后就无力地倒在地上任由大火把自己烧成一团焦炭。 独立师坦克团共装备有二十七辆坦克,其中的二十四辆二号坦克主武器是双联装20毫米口径速射炮,这款火炮放在欧洲战场自然不够看,但在使用钢芯穿甲弹的情况下,是具备在近距离击穿倭寇坦克前装甲的能力的。 二十四辆二号坦克抢先射击一轮,倭寇战车三团冲在最前面的十几辆薄皮坦克顿时变成了着火的铁钢材。 很快,采用手动装弹的倭寇坦克也开始了还击。 “轰!”一团火光在周驰坦克的前装甲上炸开,这辆二号坦克顿了一下,但很快就再次启动,朝着前方继续开火前进。 “大家不要怕,鬼子坦克的主炮都是短身管,打不穿我们的装甲的”,周驰大声鼓舞全团士气,“我们的炮射速更快,还能在行进间开火,大家注意利用机动性跟它们缠斗”。 战车三团的九七式中型坦克主武器是57毫米口径坦克炮,只不过和德军的四号坦克一样的设计思路,这款57毫米炮看似口径更大,实则是用于给步兵提供增援火力的。 九七式坦克的57毫米主炮身管倍数仅有18.4倍口径,是典型的短身管火炮,炮口初速极低,仅有340米每秒(二号坦克的20毫米炮初速超过1000米每秒),与其说是坦克炮,还不如说是一门采用后膛发射方式的“迫击炮”。 ps:九七式坦克要直到二战后期才会换装专门的47毫米口径反装甲主炮。 这门九七式坦克炮最大理论穿甲深度也仅仅只有25毫米,而德制二号坦克的正面装甲达到了30毫米,采用的还是倾斜设计。 ps:系统奖励的二号坦克是f型,早期型号的前装甲厚度只有14.5毫米,而且是垂直设计。 就这还是最理想的情况,实战中,九七式坦克想要击穿二号坦克只会更难,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的。 第242章 高炮平射的威力 坦克对射并非是距离越近穿甲能力就越强。 九七式坦克的57毫米主炮由于口径更大、炮口初速更低,所以最佳破甲距离是在三百米左右,距离过近的话,炮弹反而会因为达不到最大速度而损失动能。 炮口初速高达千米每秒的二号坦克最佳破甲距离则是在百米左右,对此早有研究的周驰指挥着坦克团的二十四辆二号坦克拼命抵近,和倭寇的九七式坦克展开贴身肉搏。 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二号坦克几乎是有着碾压性的绝对优势,完全可以无视伤害地对九七式坦克进行肆意虐杀。 战车三团两个联队的六十余辆九七式中坦和二十余辆九五式轻坦很快就损失过半,被当场击毁了四十多辆。 坦克团则也在混战中遭到了倭寇各种步坦火力的轮番打击,付出了十辆战损的代价。 “让坦克团撤下来”,在巩店镇里亲眼目睹了这场坦克遭遇战的赵骥及时调整了各部队原定的攻击出发顺序,“41旅出动一个步兵团掩护防空团上去接应坦克团,给我把鬼子剩下的坦克都打掉!” 防空团现在不是应该在淠河西岸地区才对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其实不光是防空团,本来在淠河以西设防的三纵、六纵共六个旅,此刻只在最前沿阵地留下了两个旅伪装主力尚在,其余四个旅已经和防空团一起在昨天星夜兼程地秘密转移到了阜阳地区。 要想奇袭亳州,只靠阜阳的四纵两个旅肯定是不够的,好在后来的淮海战役中有着相同苦恼的502已经给赵骥提供了参考答案——极限兵力转移! 和淮海战役类似,此时的南线战场已经进入到了僵持阶段,双方暂时谁都拿对方没什么好办法,于是一起默契地保持了武装对峙,静静等待着主战场分出胜负再说。 既然南线敌人没有主动出击的进攻欲望,那赵骥干脆就抽出四个旅补充到邻近的阜阳战场,等解决了倭军中集团再快速回头来对付南线敌人。 接到撤退命令后,坦克团剩余的十七辆坦克在本方炮兵的掩护下开始倒车退出交火。 看着满地起火的己方坦克残骸,杀红了眼的战车三团气急败坏地追了上来:“追击!支那人撑不住了!” 战车三团剩余的四十辆坦克紧咬着坦克团死死不放,后背对敌是坦克部队最脆弱的时候,周驰从炮塔探出身子不时向后观望,同时冲着无线电焦急吼道:“全团分作两翼往侧面跑,把正面射界暴露出来!” 十几辆二号坦克立即开足马力朝着巩店镇两侧分开,霍然露出阵地正面错列排开的八十一门k18型高射炮。 此时,这些高射炮的炮口不再朝天,而是放平了直端端地对准了迎面而来的倭寇坦克。 “停车!停车!不,全速倒车!全速倒车!”在高射炮出现在视野内的瞬间,战车三团就紧急下达了撤退命令,可惜为时已晚。 “开火!” 随着射击命令下达,巩店镇正面顿时暴起一阵密集的37毫米弹雨,无情的掠过战车三团的四十辆坦克和伴随步兵,在其间炸开一团团火光和血雾。 当防空团停止射击时,巩店镇正面战场已变成了地狱修罗场般恐怖的场景,四十辆倭寇坦克全部燃起滚滚大火,其中不少残骸上还趴着发出恶臭的人形焦炭。 坦克间的空地上也全是碎裂的人肉肢体,肠子、脑袋、四肢落得满地都是,饶是战士们早已习惯了战场的血腥,可当目睹这一切后也忍不住恶心呕吐了起来。 高炮放平,恐怖如斯! 赵骥放下望远镜强忍住干呕的冲动:“马上发起总攻!尽快和倭寇主力进入近战,要尽量缠斗在一起,这里地势太开阔了,万一鬼子航空兵来支援可就不妙了”。 “给刘焕、陶旺发电,让他们从太和县发起突击,对倭寇左翼展开侧击”。 总攻开始! 师属炮团的十二门sfh18型150毫米口径重炮,三个纵队共计三十六门lefh18型105毫米口径榴弹炮同时朝着战车三团后边的倭军步兵主力齐射开火。 在如此强大的火力覆盖下,第十五师团打头阵的第六十步兵联队猝不及防下立时就遭到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还没等倭寇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战士们就已经在熟练的步炮协同下逼近到了步枪射程之内。 “四纵两个旅继续从正面进攻,三纵、六纵的四个旅往东边迂回,逼迫倭寇把兵力加强到它们的左翼去”。 倭军两个师团对阵独立师六个旅,双方兵力基本相当,赵骥故意把战斗重心往东吸引,目的就是要诱使对方摊薄西边的侧翼,为太和县的一纵、二纵创造最有利的突击条件。 太和县这边,一纵和二纵早上刚遭了倭寇的一轮空袭和炮击。 为了掩饰突袭阜阳的真实企图,熊谷敬一故意向军部请求了航空兵支援,还留下了第十五师团的炮兵联队照常进行炮击,为的就是营造自己主力还在的假象。 可当巩店镇战斗一打响后,这个假象就立即被戳破了。 接到师部命令的刘焕第一时间就下达了出击命令:“11旅马上发起突击,12、13旅以最快速度完成集结随后跟进,鬼子的步兵主力已经不在了,所以这次进攻的动作一定要快要猛,务必要把鬼子的火炮和卡车全都给我抢回来!” 为求以最短时间雷霆一击拿下阜阳,熊谷敬一把能调得动的兵力几乎全部都抽走了,太和以北眼下只剩了两个辎重联队和一个炮兵联队。 辎重联队虽然也有武器,但在火力强度上跟正儿八经的步兵联队完全是两回事,再加上压根儿没想过一直处于守势的太和守军会这么快就发起突袭,第11旅一个集中突击就打穿了当面倭军的防线。 “不要管两翼的敌人,把它们留给后续部队解决,全都跟着我往鬼子的后方阵地穿插!” 第243章 中线决战打响 卡车不是坦克,大炮更没办法上刺刀,第11旅毫不客气地把满营的马匹、卡车、弹药以及十二门九一式105毫米口径榴弹炮收入囊中。 倭军留守的两个辎重联队也迅速被一纵击溃,进入到了清剿扫残阶段。 “二纵立即向东突袭倭军主力侧翼,一纵11旅留下打扫战场,12、13旅不要停留,马上跟随二纵一起进攻”。 就在太和以北倭军全数尽墨的时候,东边的熊谷敬一正心烦意乱地不断调动部队拉宽战线以防备独立师从自己左翼进行迂回。 为什么阜阳的中国军队会这么多?难道军部错估了他们的兵力?现在应该先挡上一波还是断臂求生及时撤退? 一长串的疑问好似弹幕般在熊谷敬一的脑海中飘过,不过它现在没有多余时间来把这些问题全部想明白,因为当面的独立师部队攻势实在太猛烈了。 赵骥根本就没留预备队,一上来就把手头的六个旅全部压了上去,沿着倭军的阵线不断展开、不断朝东边拉开战线宽度,逼迫对方也只能跟着同样展开兵力,否则就会面临侧翼被包抄的危险。 中线决战一开打就迅速进入到白热化阶段,整个倭军中集团此时此地仅有一个105毫米口径的炮兵联队可以提供火力支援,而且还在开战之初就很快遭到了独立师炮团150毫米口径重炮的强力压制,被炸得根本就没办法展开阵地进行还击。 而独立师的进攻部队则能得到三个炮营总数三十六门的105毫米口径火炮提供掩护,步兵突击时还有ig18型75毫米炮和九二式70毫米炮的伴随火力支援。 除此之外,20毫米口径的st5速射炮和37毫米口径的k18型高射炮也被战士们直接拉到了一线抵近射击,压得对面的倭兵很难抬得起头。 “给军部发电,请求航空兵紧急增援!”熊谷敬一歇斯底里地怒吼着,心头对园部和一郎大生怨怼之心,“告诉园部司令,把航空兵能出动的飞机全部派到阜阳方向来,不然整个中集团就会集体玉碎了!” 八嘎!这打的是什么仗!早该南下汇合的北集团至今不见踪影,六安一线的南集团又被堵在淠河附近无法取得突破,在这种情况下,军部竟然还死命催促自己加快攻击速度,还下达了限期破城这种无视具体战况的命令! 南、北两个集团肯定是指望不上了,航空兵已是熊谷敬一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合肥的十一军军部里,园部和一郎仍然还没从雪片似飞来的战报里理出个头绪来,在它的脑子里面,整个豫东战局依旧是一团乱麻充满迷雾。 一个从没参与过实战的人,第一次指挥作战就面对如此大规模的集团会战,而且这个新手还选择制定了一个多路出击的复杂布局,脑子不乱才是真的奇了怪了。 不管脑子乱不乱,园部和一郎都能从熊谷敬一的求援电报里感受到对方的愤怒与绝望,不到万不得已的危局,这个素来轻视自己的下属是不会这么焦急地跟自己请求援助的。 “命令第三飞行团以最大架次即刻紧急出动,对中集团提供空中支援”。 今天早间,园部和一郎刚刚才下令航空兵出动一个联队的九七式陆攻轰炸了独立师在太和以北地区的阵地,眼下还没返航嘞,第三飞行团的南昌机场上现在只有一个九九式轻型轰炸机联队和两个战斗机联队。 在园部和一郎的严令下,三个联队的飞机尽数起飞朝着阜阳战场扑了过来。 “停止射击,所有火炮全部马上转移,注意加强伪装”,当空中的云层上传来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时,各炮兵部队立即就按照防空条令收拢炮身快速转移。 当倭军飞机冲出云层俯瞰战场时,两边的步兵已经纠缠厮杀成了一团,从空中根本分不出敌我的清晰界线。 和守在阵地里硬顶空袭的国军部队不同,从平型关战役起,101就已经制定了应对敌机空袭的对策——贴近混战,这也是赵骥在发起总攻时再三要求各部队一定要快速贴近的原因。 几十架轰炸机、战斗机在战场上空来回徘徊却始终找不到不会造成误伤的攻击目标。 航程较短的战斗机在油量将尽时只得放弃任务无功返航,多耗了一段时间的九九式轻型轰战机也只能随便往独立师后方几个可能囤积有物资的镇子投下炸弹,然后就匆匆调头了。 望着空中返航的飞机,熊谷敬一的心情不禁凉到了冰点:“命令各部队坚决顶住,拖到天黑以后再行撤退!” 激战一天,无论倭军还是独立师的部队都拼到了最后一口气,眼看着天色将暗,倭军开始有意识的逐步后退拉开距离,想要脱离交火趁夜撤出战场。 巩店镇指挥部里,副参谋长胡杰放下电话对赵骥说:“师长,当面敌人有后撤迹象,前线部队请示是否需要咬上去继续攻击?” “咬上去,夜战就夜战,别把它们放走了”,独立师从建立之初就不怵打夜战,反而还常把夜战当作杀手锏来使用,“发电报,问问刘焕他们到哪里了?” 胡杰不问通讯组就直接回答道:“一直都在跟一纵、二纵联系,他们估计是正在行军途中没有时间架设电台,所以没有回讯,不过依路程估算,应该马上就能抵达战场了”。 “继续催,有消息了第一时间报告”。 “轰!轰!轰!”话音刚落,战场西北方向忽然传来隆隆炮声,傍晚昏暗的视野内隐约可见远处爆出的团团火光。 是一纵和三纵到了! 率部抵达战场后,刘焕一听前方的枪炮声就能马上判断出双方主力仍在战斗中,他不等按照程序请示师部就直接下令:“来不及详细部署了,命令各部队不要休息,进入战场后就地投入攻击,夜里辨不清具体方向的话就往鬼子的后方插,捅它们的腚眼儿!” 第244章 中集团最后的挣扎 天色越来越暗,熊谷敬一的心情也越来越糟,奇袭阜阳计划失败已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更令人恼火的是在再打下去对谁都没好处的情况下,对面的中国军队依然不断发起攻击不肯撒手。 倭军中集团第十五、第十七两个师团跟独立师第三、四、六纵的六个旅大体上实力相当,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了谁,两边都伤亡不小。 仗打到这个份上了,独立师为何还不后退呢? “报告”,一名通讯兵摘下耳机拿起刚记录完的电报纸,“师团长,太和县留守部队遭袭,支那军队目前正朝我后方奔袭而来”。 什么!仿佛大冬天被人从脑门当头浇了一桶冰水,熊谷敬一瞬间失神呆立,痴痴地没有半点反应。 一名参谋小心地试着唤醒道:“师团长?” “撤退!”熊谷敬一犹如着魔了般突然尖叫一声,“各部队交替掩护,马上往亳州撤退!” “给军部发电,请求南、北两个集团迅速向我靠拢!” 黑夜中临敌撤退是件万分凶险的事情,换成任何一支国军部队来执行的话都铁定会崩,稍微一个操作不当就会演变为大溃败。 不过倭军纪律极严,留下断后的部队只一门心思的死命阻击,先撤的部队也不会一溜烟溜之大吉,而是真的会在拉开距离后再设阻击阵地接应断后的友军,所以战况虽然开始朝着有利于独立师的方向发展,但没有形成预想中一边倒的局面。 “滴滴滴……”指挥部里的讯号音急促的响个不停,就犹如赵骥此刻的心情一样焦躁。 整个豫东会战眼下已成了一锅夹生饭,倭军中集团虽然处于劣势,可主力尚存,一旦让它们成建制退回亳州的话,整体战局就又会重新回到起点。 “夹生就夹生,夹生也必须要把它给咽下去!”赵骥目光一凛,“马上联系刘焕,发电报也好,派人骑马去传令也好,让他们留下一个纵队保持侧击态势,另以一个纵队脱离战斗奔袭亳州,记住,奔袭部队不要跟沿途小股之敌纠缠,一定要抢在敌人之前攻取亳州”。 到了拼命的时候了,赵骥决定不留后手一次性打光全部底牌:“坦克团、辎重团、特务营立即集结,从东边侧敌行军奔袭亳州,胡杰,你去指挥这支部队,路上逮着哪支部队就拉上哪支部队,把车上给我装满了”。 师属辎重团共装备两百二十多辆缴获来的五十铃六轮卡,足够搭载至少一个团的步兵快速机动。 “师属炮兵团,第三、四纵队所属炮营马上退出战斗,伴随师部奔袭部队一起攻击亳州”。 德制炮兵部队装备有sd6半履带式牵引车,具备野战伴随行军能力,再加上坦克团的支援,可以确保给攻击亳州的部队提供火力支援,以便在奇袭不成的情况下改作强攻。 一声令下,两百多辆五十铃六轮卡很快就满载着步兵朝着亳州全速前进,就连开道的十七辆坦克车身上也坐满了战士。 不比山区地形,皖北平原地势平坦,可供通行的道路就像蛛网一般四通八达,这支临时混编的突袭部队快速绕行通过战场,虽说要多走上一些路,但仗着摩托化的行军速度,还是很快就把需要交替掩护的倭军部队甩在了身后。 另一头,刘焕几乎是在刚刚架起电台的霎那间就收到了师部发来要求分兵奔袭亳州的急电:“给师部回电,我部决遵来电,以三纵继续侧击倭军主力,另以一纵11、12两个旅即刻攻击亳州,第13旅赶到战场后也会一并跟进”。 月挂中空时,师部奔袭部队终于第一个抵达了亳州城外。 胡杰急不可耐地跳下卡车,拉住还想观测地形的炮团团长命令道:“炮兵不要浪费时间设置阵地了,抵近目测直瞄射击,把城门轰开!” 身为副参谋长的胡杰对倭军的兵力分布可谓是烂熟于心,留守亳州的倭军部队只有一个步兵小队和一个伪军团而已,完全没必要再按部就班搞什么步炮协同了。 醒过神来的炮团团长指挥三门sfh18型重炮放平炮身,对着亳州城门就是一轮齐射,顿时就给攻击部队打开了进城通道。 “特务营打头,其余人在后,马上抢占县城!” “同志们,冲啊!”特务营长冯二牛当即就指挥步兵冲进城门。 …… 天色微明,当步行行军的一纵主力赶到时,亳州已然易手。 “刘司令,请你率部在城外抓紧布防吧”,胡杰找到刘焕商量说,“倭军主力估计就快到了,要紧的是尽快把周边道路全部封锁,配合正面主力全歼敌人”。 激战了一整夜的倭军中集团疲惫不堪地撤到了亳州外围,孰料,本以为终于可以进城松口气的它们等来的不是友军的接应,而是城防工事里射出的子弹、炮弹。 得知亳州已失、后路断绝的熊谷敬一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中集团两个师团虽然战损不小,但建制还大体完整,只不过……随军携带的弹药差不多已经见底了。 倭军是半摩托半骡马化部队,可自打调整成三联队制以来,摩托化的那一半就占比越来越小,骡马化的比重占了大头,能随军携带的弹药物资并算不上太多。 而且之前为了达成快速奔袭阜阳的目的,第十五、十七师团的辎重联队全部留在了太和县方向,就连步兵也是尽量轻装简从,单兵携带的弹药在经过一天一夜的高强度战斗后早就打得七七八八了,不少战斗部队甚至报告说弹药已经打光了。 得不到补给的倭兵们只能端着刺刀朝独立师发起了玉碎冲锋。 既然鬼子想死,战士们没有理由不成全它们。 速射炮、高射炮,步枪、轻重机枪,迫击炮、火焰喷射器……和后来的美军一样,以独立师拥有的武器装备,最不怕的就是集体人肉冲锋的战术打法。 你人再多还能多得过我的子弹、炮弹? 第245章 继续向南扩大战果 战场的枪炮声逐渐停歇,豪横骄狂的倭军也总算在中国战场上尝到了弹尽援绝的滋味。 随着独立师五个纵队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一步步攻击压缩倭军的阵地空间,第十一军中集团的末日终于来临。 熊谷敬一和酒井直次两个师团长都选择了举枪自戕,第十五、十七两个师团除小部突围外,其余大部尽皆或死或俘。 和之前的几场战役有所区别,这场中线决战不止歼灭了倭军的战斗部队,而且还连带着把它们的辎重部队、专业兵种也给包了圆,所以歼敌数极为可观,至少在两万以上。 与歼敌数相应的,此战的缴获量也同样非常大,熊谷敬一留在太和以北的物资囤积点差不多是全须全尾的让独立师给接手了,其中就包括了完好无缺的十二门九一式榴弹炮,至于弹药、粮食、药品和马匹等一时间就难以计数了。 再加上战场上遗留的大量武器,这下子各县的地方独立部队也能大部分都换装成清一水的倭械了。 不过现在的赵骥还顾不上高兴,更顾不上具体清点缴获情况,因为整场会战还没有全部结束。 仅仅在战斗结束的当天休息了一个晚上后,赵骥第二天一早就率领全部主力匆匆往淠河地区回援。 歼灭倭军中集团后,整场豫东会战大局已定,所差的就是还能不能再多留下些倭军来扩大战果。 在一南一北两个敌军集团中,赵骥选择了打南边。 倭军南集团有三个师团,实力最强,可在军长园部和一郎的战役布局中,这个最强集团却没有被拿来用于主力决战,而是被放到了大别山北麓一字排开担任封锁任务。 如果中线决战打赢了,南集团的一字长蛇阵当然没问题,可是如今中集团全军覆没后,这条长蛇就显得极其碍眼了。 打蛇打七寸,倭军南集团的七寸就是金寨与霍山两县之间的六里冲。 在接到熊谷敬一的紧急求援电后,终于拨开了战场迷雾的园部和一郎这才急得跳着脚下令南、北集团立即向阜阳靠拢,试图解救被围的中集团。 淠河东岸的倭军第三十四师团迅即就朝对岸的独立师留守部队发起渡河强攻,大别山北麓霍山、金寨一线的第三十九、第四十师团也开始同步北上。 按照兵力极限转移前就定下的预案,早有准备的郭勋祺第一时间就命令孟浩然带着西岸伪装主力的两个旅放弃阵地移驻六里冲。 狮子搏兔却扑了个空的第三十四师团无暇理会孟浩然部,立即就作为南集团的先锋北上救援,反正身后还有南边霍山的第三十九师团跟进,不用担心后路问题。 第三十九师团也很快就一路无阻地沿着淠河顺利跟进,把身后位置接力留给了自西向东从金寨赶往霍山,再由霍山折而往北的第四十师团。 大别山的北麓制高点上,傅秋涛正严密地监视着倭军南集团三个师团的一举一动。 就在第三十九师团出城北上,第四十师团也撤出金寨的同时,傅秋涛立即就放任第三十九师团不管,亲自指挥着从五纵、七纵抽调来的四个旅进驻金寨县,并尾随第四十师团发起攻击。 五纵、七纵都是组建不到半年的新部队,虽说战士们都在地方独立部队接受过完整的军事训练,不是纯粹的新兵蛋子,但毕竟没经历过实战,战斗力相比另外五个纵队还是有差距的。 而且这两个新纵队都没有配属大口径火炮,严重缺乏打硬仗的硬实力,所以傅秋涛没有直接强攻县城或者当道阻击,而是选择了在出城后追着第四十师团的尾巴咬。 傅秋涛现在是独立师的政委,历史上也是在华野主抓后勤工作,似乎并不以指挥作战而闻名,其实,我军的开国将领里无论是政工口、参谋口还是后勤口的,除了个别专业性实在太强的,几乎全都是能指挥打仗的战将。 何况他还是个开国上将。 原时空的皖南事变中,唯一带领麾下部队成建制突围的就只有傅秋涛,其军事指挥能力由此可见一斑。 一出金寨县,第四十师团长天谷直次郎就感觉自己遇到了个难缠的对手,对方根本不理四十师团的先导部队走得有多快,只是一味盯着断后的部队打,而且胃口还不大,每次就打一个大队。 这就很让人难受了。 天谷直次郎难受的原因有两点,首先是现在还没紧急到必须断尾求生的时候,虽说军部和集团指挥部都催得很急,但自己没理由单单为了加快行军速度就抛弃部下,总不能为了救人而把自己人搭进去吧。 其次,要是被咬住的只有一个中队或小队的话,狠狠心丢了也就丢了,可偏偏独立师鬼精鬼精的,每次都是拖着至少一个大队打,已经在淠河首战丢了一个联队的天谷直次郎哪里舍得,这要是不派兵回救可就肉疼了。 而要救一个大队的话,至少得出动两个大队的兵力,这么一来一去一个联队就被拖住了,一个联队被拖住的话整个师团也就全被拖住了。 第四十师团这边磨磨蹭蹭,第三十四、三十九师团那边则在全速前进,南集团这条长蛇的尾巴不觉间就和蛇头蛇身拉开了距离。 当第四十师团好不容易行至六里冲时,天谷直次郎猛然发现眼前的丘陵地带不知何时已经构筑起了一道严密的防线,它起初以为只是小股游击队的骚扰阻滞,没料到稍作火力侦察后,它惊讶地发现当面之敌的人数竟不在自己之下。 天谷直次郎赶紧向南集团指挥官吉住良辅发去求援电报,请求第三十四或第三十九师团回身接应。 而此时刚走到半路的吉住良辅也在左右为难抠脑袋,因为除了天谷直次郎的求援电报以外,它还接到了园部和一郎从合肥发来的急报——中集团已全军覆没,南、北两个集团应以最快速度紧急撤回出发据点! 第246章 园部的又一个昏招 战局突变,倭军第十一军上到军长园部和一郎,中到南集团司令吉住良辅,下到第四十师团长天谷直次郎全都慌了神。 情势危急,刚刚赢得中线决战的独立师主力五个纵队正不顾疲劳朝着六安地区猛扑过来,而己方的第四十师团却被堵在六里冲进退不得。 是抛下第四十师团弃卒保车,还是冒着再多搭进去两个师团的风险全力救援?园部和一郎跟吉住良辅这两位陆军大学的优秀教官、参谋本部的一流高参猛然惊觉,原来真实战场竟如此残酷。 自己的一个决定就将影响数万人的生死,无论是走是留都万难抉择,以前当参谋时只管提意见就好,等到要自己下决心时才发觉需要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 时间不等人,左思右想之后的园部和一郎终于拿出了一个在它自己看来能够各方兼顾的“完美”方案——第三十四师团于淠河两岸设立阵地阻击独立师主力,第三十九师团马上调头回援救出被困的第四十师团,然后三个师团再一起抱团撤出战场。 当赵骥获知倭军的布局后不禁哑然失笑,既要又要,嘿,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好事情:“战至此刻,能否全胜的关键就在于能不能守住六里冲了,给孟司令发电,务必固守阵地,虽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亦不许擅退一步!” “一纵、三纵、四纵由刘焕统一指挥,立即朝淠河以西发起攻击,争取以最快速度打穿当面倭军的防线,取得突破后要马上分出兵力收复霍山,切断大别山北麓之敌的东撤道路”。 “二纵及六纵63旅由陶旺指挥,渡河攻击六安,迫使倭军第三十四师团分兵防御,如果它们敢不分兵的话,就直接拿下六安截断与合肥之间的道路”。 既然不想撤那就都留下来别走了! 第三十四师团长木下勇在接到命令后差点抓狂,军部那些高层是疯了吗,别人才刚歼灭了中集团两个加强了战车部队的师团,你忒么现在要我一个师团上去扛?! 要是有险峻地形或者坚固工事能够依托也便罢了,可淠河西岸是坦荡荡的开阔地形,除了拿士兵的生命去硬顶以外别无他法。 木下勇当即就表示了强烈的反对,但吉住良辅的答复很简单,中国军队之前都能以劣势兵力守住淠河防线,难道帝国军人还不如他们了吗。 接到答复的木下勇差一点当场就气得岔了气,之前的淠河阻击战是东西向的攻防战场,三纵、六纵可以凭河阻击,而这次的独立师主力是由北往南而来的,兵力又是自己的好几倍,两战的具体情况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不管怎样,此时的木下勇都只能硬着头皮顶了上去,可甫一交战,它就发现自己还漏算了两点劣势。 首先就是火力差距,独立师炮兵团的sfh18型榴弹炮无论射程还是威力上都能全面压制倭军火炮,第三十四师团的炮兵联队只能在各个预设阵地间来回转移疲于奔命,只要稍一开火就会很快遭到对面150毫米大口径炮弹的无情洗地。 被压得憋了一肚子火的第三十四炮兵联队有次仅仅只是多射击了一轮没有及时转移,马上就在sfh18型的反制下被摧毁了两门火炮。 在炮兵团的掩护下,纵队一级的lefh18型火炮放心大胆地持续为本方步兵提供着支援火力,暴露在皖北平原上连步兵堑壕都来不及修筑完备的倭兵们被炸得抬不起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独立师步兵慢慢逼近本方前沿。 等到近战接火时,独立师团、营两级的ig18型野炮、九二式步炮和st5速射炮等支援火力直接就被推到一线当突击炮来直瞄使用,挨个精准点杀倭军的机枪火力点。 木下勇唯一能得到的支援就是航空兵的空中支援,在园部和一郎的命令下,第三飞行团的各型战机集体出动,朝着独立师阵地疯狂倾泻火力。 尤其是倭军的两个九七式战斗机联队,它们以两架次为一个频率轮番起飞出动,始终在战场上空盘旋保持存在,每次只要独立师一发起冲锋,它们就低空扫射杀伤步兵,威胁比出动频率低下的轰炸机还要大得多。 在防空团k18型高炮的打击下,第三飞行团在一天之内就损失了十一架之多,但即便如此,这些战斗机为了拖延时间仍然死战不退,总算是帮助第三十四师团暂时守住了防线。 还没等木下勇来得及高兴,它漏算的第二点劣势就显现了出来——淠河东岸的六安县城也同步遭到了独立师的攻击。 和木下勇的指挥部一起留守六安的只有一个辎重联队和工兵联队,在三纵和六纵63旅只用了一个白天就迅速击破了外围阵地兵临城下。 木下勇连忙紧急抽调了一个步兵联队回防增援,总算勉强打退了三纵的夜袭,只不过这么一来,淠河以西的防线就更加岌岌可危了。 木下勇当晚连发急电请求增援,表示自己就算再拼命也撑不了多久了。 同一时间,六里冲的六纵司令孟浩然也同样给赵骥发去了电报求援,因为他也快撑不住了。 守在六里冲的只有六纵的61、62两个旅,他们的西面是第四十师团的两个联队,东面还有第三十九师团三个联队的夹击。 急于夺路逃生的倭军爆发出了最猛烈的兽性,它们朝着六纵阵地发起了不顾伤亡的连续攻击。 面对夹击,孟浩然只能把麾下的两个旅分作两头进行抵抗,虽然形势不利,但这支前身为川军模范师的部队此时身上不光有原有的山地战buff,还在加入独立师后额外叠加了新的赤色buff,战士们依托六里冲连绵不绝的层层山地顽强阻击,总算扛住了倭军在白天的攻势。 入夜后,急于突围的倭军竟不退后,继续连夜发起攻击,伤亡惨重的六纵连续丢失多处前沿阵地,甚至有一小股倭军一度突破防线杀到了孟浩然的指挥部附近。 第247章 战魂爆发的六纵 这一小股倭军是在突击过程中被打散,无意间撞到孟浩然的指挥部附近腹地的。 林立的天线暴露了这处背山小坪的重要性,作战主动性极强的倭兵们明知如果发起攻击的话,无论最终成与不成自己都肯定会被消灭,但它们依旧决然发起了攻击。 在战场上直接端掉对方的指挥部是绝对能引发敌军重大混乱的杀招! 黑夜猝然遇袭,又不知道来袭的倭军到底有多少人,警卫连一面顽强抗击,一面分出一个排的兵力掩护包括孟浩然在内的指挥部人员紧急撤离。 “电台!电台不能丢!”被警卫员拉着撤退的孟浩然急着招呼参谋们把电台带上,“把电报纸、地图、密码本都带上,绝对不能留给鬼子!” 参谋长也急了:“孟司令你先撤,放心,我保证把涉密资料处理妥当!” 几名警卫员架着孟浩然刚出指挥部,就见迎面快步走来十余名身着独立师军装的人,领头一人厉声喝道:“慌什么慌!不过是些鬼子的散兵而已,马上去把它们消灭掉!” 来人走出夜幕露出面庞,待六纵指挥部众人看清后不禁心头一宽,顿觉胸中有了底气——副师长郭勋祺亲自到前线来了! 对于六纵官兵而言,郭勋祺就是大家心底的定海神针,是战无不胜的化身,全纵所有人都相信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这位老长官都能带领自己走出去。 郭勋祺在六纵积攒树立下来的威信基本可以等同赵骥在独立师的地位。 郭勋祺大刀阔马地走进指挥部坐了下来:“傅政委已经率领五纵、七纵以及能调动的所有地方部队紧急赶来战场了,只要能撑过今晚,天亮后我们六纵的压力就一定能得到缓解”。 “从此刻开始,我就留在这里不走了”,郭勋祺扭头对孟浩然说,“马上通传全纵,告诉大伙儿我的位置,这里就是六纵最后的防线,谁要是敢退到我的身后,休怪老子不记旧日情谊!我要是后退一步,六纵的任何人也都可以朝我开枪!” 包括纵队司令孟浩然在内的现场所有人都是神色一凛,随即就都一言不发地各自分头去忙自己的事了。 郭勋祺的意思已经明确了,这一仗要是打输了的话他就死在这里不走啦,你们其他人也别想着还能苟且偷生了。 这一招虽说颇带有几分军阀习气,但用在六纵官兵身上却效果奇佳,一想到战是死,退也是死,那与其被老长官给毙了落下个逃兵的骂名,还不如在阵地上跟小鬼子拼个同归于尽。 在郭勋祺的激励下,往日的川军模范师之魂再次燃起,六纵的每一名战士都仿佛钢钉一样死死钉在自己的阵地上,宁死也坚决不再后退一步。 一处丘陵阵地上,驻守的一个连已经打到只剩最后一名战士了,面对已记不清是倭寇第几次发起进攻的他,毅然把身上绑满手榴弹,然后抱起被打坏的火焰喷射器钢罐合身扑了下去。 “杀千刀的小鬼子,老子叉你娘!” “轰!”夜幕中猛地爆起一团巨大的火球,冲击波的强大气浪卷着钢罐碎片四散纷飞,半径五十米内的倭兵哼都来不及哼上一声就倒毙在地。 这一夜,如此惨烈的景象不时地发生在六纵的各处阵地上,向来以顽强自夸的倭寇们忽然惊讶地发现,原来它们并不是更有勇气的一方。 等打到后半夜时,两边的一线部队已经基本都形不成完整的战斗建制了,但彼此仍以小股甚至散兵的状态在坚持战斗着。 这种残酷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天蒙蒙亮才终于告一段落,因为天谷直次郎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后和两翼出现了具体数量不明但至少数倍于己的中国军队。 傅秋涛带着五纵、七纵的四个旅以及三个地方独立旅终于赶到加入战斗了! 第四十师团眼下正处于前所未有的虚弱状态,在经历了一天一夜几乎等同于自杀式的绝命进攻后,士兵的体力已然耗尽,全师团伤亡几近过半,部分小队、中队甚至都一个不剩全打光了。 在傅秋涛的命令下,嘹亮的冲锋号映着如血的晨光在六里冲的山谷间响起,也奏响了第四十师团覆灭的亡歌。 残存的倭兵试图躲进山林分散游击,但在如此狭小的范围内面对如此大规模的围捕,哪里能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天谷直次郎绝望地向吉住良辅发出了最后的电报,第四十师团完了,赶紧带着另外两个师团跑路吧,千万不要再耽搁时间了。 六里冲以东的第三十九师团接报后赶紧趁着六纵无力追击的机会脱离交火,一路急行军直奔第三十四师团而去,它们负责防守的六安是自己唯一可以成建制撤退的通道。 可惜……就在天谷直次郎发出绝命电的时候,第三十四师团长木下勇也正在拟发自己的绝命电。 靠着航空兵提供的空中掩护,木下勇用一个步兵联队和一个辎重联队拼死抵挡住了二纵加63旅在白天的强攻,可等到入夜后,陶旺直接跟赵骥要来了文景的师属炮兵团。 第三飞行团无法提供夜间支援,白天跟鬼子飞机玩了一天打地鼠的文景终于可以放手大干一场了,他出动六门sfh18型火炮朝着六安城墙就是几轮急促射击,夯土包砖的明代城墙哪里经得住150毫米大口径炮弹的折腾,几轮轰击下来就垮塌了一长段,连带着把墙上的守军也炸死得七七八八。 在二号坦克的抵近掩护下,战士们沿着城墙豁口奋力攀上去,然后迅速控制城门把主力部队放了进去。 失去了城墙这个最后屏障,城内的倭军就好比被堵在了死角的老鼠,垂死巷战也不过是徒劳的挣扎而已。 得知独立师大部队已经攻入城内,木下勇向第十一军军部和军内各师团发出了一封公开电,它在电文中毫不留情地批评了园部和一郎在豫东战役的种种瞎操作,随即斥退还想掩护它突围的警卫后切腹自尽。 第248章 一场前所未有的胜利 六安丢失,第三十四师团长木下勇自尽,尚在淠河以西苦战的三十四师团两个联队及霍山附近的第三十九师团退路断绝,整个第十一军已呈糜烂之势。 如此惨败已不是园部和一郎所能挽回局面的了,倭军参谋本部直接接手了战役指挥权,急令第三十九师团迅速北上,汇合三十四师团的两个残余联队后马上向东突围。 同时,华北派遣军也紧急抽调部队准备渡过黄河与十一军北集团两个师团汇合后南下救援。 倭军的跨战区大规模调动当然逃不过八路军总部的眼睛,虎视已久的华北部队立即就在河北、察哈尔、山西、热河、绥远五省展开了大规模的破袭战。 八路军各部在北方各地四处出击,拆毁铁路、攻击碉楼、破坏矿区,并大量杀伤倭军,一时间整个北方都乱成了一锅粥。 倭寇华北派遣军自顾不暇,连忙又把原本打算抽调南下的部队重新收回用于救援自己被围的守备部队,仅仅只派出了一个师团装模作样渡河南下。 倭军参谋本部对此也无可奈何,华北派遣军是少壮派激进势力当家的,向来跟园部和一郎、吉住良辅这些学院派不对付,之前冈村宁次被撤职就是两派内斗的结果,现在自然乐得见到十一军惨败,正好趁机再次压倒岛内的学院派夺回军权。 一个师团就一个师团吧,有总比没有强,学院派大佬、总参谋长闲院宫载仁亲王下令北集团两个师团和华北一个师团合兵后即刻南下,务必要救出被堵在六安一带的友军。 就在倭军内部争执扯皮的同时,本就被正面三个纵队压得喘不过气的第三十四师团两个联队,在又遭到三纵从六安发起的侧击后,终于也迎来了全面崩溃的结局。 一辆二号坦克顶着密集的弹雨碾上倭军阵地,一名身上绑满炸药的倭兵忽然从旁边的尸体堆里跳出来,朝着坦克就冲了过来。 “哒哒哒…”炮塔上的并列机枪和伴随步兵几乎同时开枪,把它击倒在距离坦克三十里的位置上。 “卧倒!”随着一声巨响,血雨夹杂着肉渣淋了战士们一身,周驰从舱盖探出身子命令道,“步兵上前,注意补刀,别让小鬼子钻了空子”。 淠河西岸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第三十四师团剩余的两个联队已经溃散,在大部负隅顽抗被消灭后,小部分散向东泅渡突围,至于最后究竟能有几个躲得过沿途民兵、百姓的搜捕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师长,是否让一部分部队提前转入休整,以便下一步配合傅政委夹击第三十九师团?” 指挥部里,胡杰请示赵骥:“傅政委早先来电说他正率领四个旅的兵力尾随追击三十九师团,请师长明确我部的预定堵截位置”。 赵骥不答反问道:“政委说没说六纵的伤亡情况如何?” 胡杰稍稍沉默片刻,然后才心疼地回答:“六里冲负责阻击的两个旅基本快打光了”。 胡杰当初虽然是奉命潜伏在第144师内,可多年相处下来对这支川军部队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在说起六纵的伤亡情况时不禁立时就红了眼睛。 赵骥拍拍胡杰的肩膀意示安慰:“给傅政委回电,请他追击至霍山后就停下来吧,再通知陶旺尽快率部渡过淠河,随主力一起西撤,把六安的通道给让出来”。 “就这么放走第三十九师团?”胡杰闻言一愣,“这可是已经进了网的鱼儿,为什么要现在撤网?” 赵骥叹了口气说:“我何尝不想再多吃下一个师团,可北面的鬼子三个师团已经压下来了,就凭廖运泽的骑兵旅再加一个43旅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它们的,这股大兵团最多三天之内就能赶到战场”。 “我军经历连续作战后伤亡同样不小,战士们都十分疲劳,弹药储备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要是再继续对上鬼子四个师团的话,该吃亏的就是我们啦”。 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这场豫东会战能全歼倭寇四个师团加一个骑兵旅团、一个战车团,已经是开战以来最大的一场胜利,没有之一,见好就收才是长久之计。 胡杰身为副参谋长,当然知道赵骥说的都是实情,虽然心中犹有不甘,但他仍按照赵骥的意思去传达命令,并着手制定撤退方案。 在独立师主力向西让开通道后,四个师团的倭军很快就完成汇合,随即头也不回的撤往了合肥。 豫东会战就此胜利结束。 “叮!恭喜宿主取得开战以来的对倭最大胜利,系统此次提供的奖励非常丰厚,请你及时指定接收地点”。 “把奖励放到六安吧”,倭军主力撤回合肥后,断后部队就匆匆弃守六安,眼下的六安已接近于是一座空城。 很快,前去六安接防的部队就惊喜地汇报说在六安城内发现了大量倭军来不及带走的武器物资,因为东西太多,请师部多派些人来搬运。 不点不知道,一点吓一跳,系统这次给的奖励的确配得上豫东会战这场前所未有的巨大胜利。 sfh18型150毫米口径榴弹炮二十四门,以及配套的弹药若干。 lefh18型105毫米口径榴弹炮三十六门,以及配套的弹药若干。 sd6型半履带式牵引车六十辆,以及汽油若干。 ig18型75毫米野战炮一百零八门,以及配套弹药若干。 装备43倍口径长身管75毫米主炮的德制三号突击炮两百辆,以及配套的弹药、柴油若干。 装备60倍口径长身管50毫米主炮的德制三号坦克五十辆,以及配套的弹药若干。 胡杰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把缴获清单递到赵骥手中:“师长,鬼子怎么会给我们留下这么多的武器?而且还全是德国货?” “你问我,我问谁去”,赵骥接过清单逐项查看,“等什么时候活捉了鬼子的高级将领你问它去”。 第249章 发扬风格展格局 看着拉回来的崭新武器,赵骥心头兴奋不已,这下子师属的专业兵种也要升级扩充啦! 文景的师属炮团直接跳级升格为炮纵,虽说一个纵队的编制下拢共才三十六门sfh18型150毫米口径榴弹炮,略微显得有点低配高编,但赵骥这么做的用意主要是为了解决专业兵种的级别问题。 毕竟以前一起当连长的刘焕、陶旺等步兵指挥官如今全都是纵队司令了,再不提一提炮兵晋职的天花板就未免有点不公平啦。 五纵、七纵两支新部队这次也各分到了十二门lefh18型105毫米口径榴弹炮,终于有了自己的直属炮兵,孟浩然六纵的九一式榴弹炮也换装了更先进的同口径德国炮,团属火炮也都统一成了ig18型野战炮。 独立师的炮兵部队自此完成了全面的德械换装。 和炮兵一样,另一个专业兵种的坦克团同样跳级升格为了特种纵队,简称特纵。 这是一支步坦混编的半机械化半摩托化部队,除了五十辆三号坦克、十四辆二号坦克和两百辆“三突子”以外,赵骥另外给特纵配了三百辆在豫东会战中缴获来的五十铃六轮卡。 这些六轮卡的主要作用就是搭载步兵,提高伴随行军能力,要是以后再需要像豫东会战中奔袭亳州那样远程突击时,就有专业的快速反应部队可以使用了。 只不过系统的奖励也有几分超纲,三突子和三号坦克眼下倒是已经都问世了,可系统奖励的却是改良后的新型号。 60倍口径50毫米主炮的三号坦克要等明年底德军在苏联的t34身上吃了亏以后才会改良定型,43倍口径的三号突击炮更是要等到后年才会改良。 也不知道曼施坦因如果知道独立师抢在他前面列装了这些武器会怎么想。 豫东会战的真实缴获量也非常大,廖运泽的骑兵旅虽然没有升格或扩充,但马匹还是有相当部分换成了正儿八经的东洋战马。 辎重团则升格为辎重旅,新添了不少的六轮卡和挽马、驮马。 就连各地方独立旅也全面换装了倭式步兵、轻重机枪和迫击炮,就这样都还只用了一少部分的战场缴获。 不过赵骥没有给地方独立旅配备缴获来的倭式身管火炮。 赵骥把主力部队淘汰下来,以及在战场上缴获的全部倭式身管炮,包括150毫米口径的九六式榴弹炮、105毫米口径的九一式榴弹炮、75毫米口径的九四式山炮、70毫米口径的九二式步兵炮等等统统打包,连带着剩余的轻武器,准备发扬风格支援给其他兄弟部队。 赵骥先给军部发了封电报,表示自己这次缴获了不少好东西,请陈军长速速派人前来商议分配问题。 陈军长是个豪爽性格,他表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自己既不会客气也不会挑,给什么就要什么,让赵骥这个副军长自己看着办。 由于新四军本部与独立师根据地之间交通阻隔,赵骥只得让李睿打着四明商行的招牌出面联络皖南地区的川军部队帮忙。 李睿现在生意做得很大,由于大别山出产的纸烟、水泥、黄金等都是畅销的稀缺品,不仅在根据地大受民众欢迎,就连沦陷区和国统区也需求极大,而皖南的川军部队现在就是四明商行在国统区的一级总代理。 在川军的有意放任下,赵骥分出一半的缴获量,让李睿打着四明商行的招牌通过川军防区秘密运往新四军本部。 在这些物资中,赵骥还特意多预留了一部分直接送到了新成立的新四军第一师手里。 新四军第一师是和独立师同出红十军团一系的血脉兄弟,师长502又是赵骥、刘焕、曹路在十军团的老首长,当年在浙东打游击时还帮过不少忙,多拿一点也在情理之中。 即便抛开私人交情不谈,考虑到未来两支部队之间大概率是会彼此协同作战的,提前打点好关系也绝对不会错。 剩下的另一半缴获则是留给北边的八路军部队的。 倭军北集团撤退后,赵骥顺势收复了郑州、开封地区,已经打通了跟河北八路军之间的交通,虽说不能公开走大路,但蚂蚁搬家式的少量多批次秘密运输还是不算难事。 此时,刚打完百团大战第一阶段战斗的副总指挥正在为缺少能直瞄射击鬼子碉楼的身管火炮而发愁,一接到赵骥的电报就大喜道:“这小子人不错,知道不吃独食,好,他这份情我领了”。 现在有了独立师支援的身管火炮,嘿,看我下一阶段的作战不把鬼子的封锁网撕个稀巴烂才怪! 得知消息的各师首长也纷纷给赵骥拍来电报,想给自己的部队多争取一份。 鬼子的碉楼是严重缺乏攻坚武器的八路军现在最头疼的东西,哪怕一个团能拥有一门身管火炮都可以大大减少战士们的牺牲人数。 本以为能拿到九二式步兵炮就心满意足,如果能拿到75毫米口径山炮就超出预期的各师首长们在看到赵骥送来的150毫米、105毫米大口径火炮时,只觉得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后起之秀顿生好感。 看看赵骥这格局、这思想觉悟,这才是真正的无产阶级战友情谊呀! 一时间,各方夸赞赵骥的表扬电充斥着与陕北中央之间的往来无线电讯号,延安也对自己亲自任命的这个中央直属部队司令非常满意,不仅专门指派新华社对豫东会战的胜利大肆宣传,还亲笔拟文进行了表彰。 豫东会战取得一次性歼灭倭军四个师团的大胜,消息一经报道举国欢庆。 重庆的微操大师虽然当晚就在日记本中写下了“心腹大患,必予除之”的文字,但第二天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对赵骥进行了公开表扬,并发下了五千现洋的“巨额”奖赏。 五千?鬼子给我开的悬赏金都有十万大洋好不好! 第250章 打造军工基础 就在赵骥腹诽微操大师抠搜,豫东会战这么大的胜仗,给的奖励还不如倭寇给自己开出的悬赏十分之一时,他还不知道,自己在南京的悬赏金已经由十万涨到了八十万大洋。 在会战中被耍得团团转的园部和一郎在战后第一时间就被解职回岛,很快转入预备役当了个闲职,由阿南惟几接替出任第十一军军长。 1940年的倭军兵力本就紧张到了极点,第十一军已是它们唯一可投入到进攻中的机动兵团,在折损四个师团后,侵华倭军只能暂时收伏爪牙,战略上由攻势转入守势,把全副精力放在了巩固和消化华北地区上。 这场惨败带来的更大影响则是,倭寇海军在御前会议上彻底压倒了陆军,开始更积极地谋划推进新的国家战略。 中原大地因此迎来了一段难得的宁静,百姓们忙着在田间犁地春耕,赵骥也忙着来到霍邱炼钢厂实地视察生产情况。 系统这次给的奖励除了实体武器外,还有一份合金钢的工艺配方和生产图纸。 “如何?陆厂长,这份资料能不能派得上用场?”赵骥满脸期盼地询问着对面一位正在埋头认真查看图纸的年轻人。 霍邱炼钢厂的厂长兼总工程师陆达今年不过二十六岁,他出身优渥,父亲是国府财政部的高级官员,从小就聪慧好学的陆达先后考入东吴大学、圣约翰大学化学系就读,后又到德国柏林工业大学冶金系留学四年,并在七七事变后愤然中断学业回国入党。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这位大佬回国后是去了陕北,出任工程处副处长兼兵工局总工,并在太行山中主持筹建了八路军的第一间高炉炼钢厂,开发生产出了合格的炮用钢材,在三年时间内为八路军提供了十一万发的迫击炮弹。 ps:歼轰七“飞豹”的斯贝发动机也是这位大佬牵头搞出仿制材料的。 此时,因为赵骥的穿越而随铁军长一路来到大别山的陆达在看过系统奖励的资料后说道:“初步看来没有问题,具体还需要经过工艺实验才能确定”。 “副军长放心,虽然现有的设备需要改进才能生产资料上的合金钢,但我很有信心能吃透这上面记载的技术和工艺”。 霍邱炼钢厂原本只能生产普通的碳素钢,可以用来制造枪管和迫击炮管,但却无法用于制造能耐高膛压的身管火炮,如今有了系统的帮助,相信大别山根据地的军工生产能力很快又能再上一个台阶。 离开霍邱炼钢厂,赵骥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大别山军工厂找到厂长兼总工程师郭栋才。 郭栋才是毕业于东京工业大学机械系的高材生,七七事变后毅然放弃了在大学任教的安逸工作,选择了入党参加革命。 跟陆达一样,这位原本在黄崖洞兵工厂设计并生产出了超过两千五百门50毫米口径迫击炮的大佬现在同样来到了大别山军工厂当厂长。 郭栋才引着赵骥一边检查生产线一边介绍道:“副军长,你上次交给我的步枪、轻机枪、重机枪和50、80毫米口径迫击炮的技术资料现已全部定型投产了”。 “太好了!”赵骥点头高兴说道,“我这次来是有新的技术资料要交给你”。 “你看看,这是什么武器?”赵骥递给郭栋才的是ig18型野战炮的设计图纸和生产图纸。 本就一直抱有仿制现有装备想法的郭栋才一看就双眼亮了起来:“这是旅属75野战炮的技术资料呀!” “如果我们的军工厂能大量仿制的话,以后这就不是旅属野炮而是团属野炮了”。 德军在二战前中期都没有配备80毫米以上的大口径迫击炮,ig18型野炮本就是配置到团一级作为一线步兵支援火力的,地位和苏军的120毫米迫击炮类似,独立师纯粹是因为缺少火炮才不得不把它拿来当作旅属火炮使用的。 在120毫米大口径迫击炮数量严重不足,倭制九二式步炮又全部送出去支援友军以后,如今的独立师亟需大量仿制ig18型野炮以便充实团一级的支援火力。 郭栋才详细看过图纸后为难道:“这炮结构并不复杂,设计图纸和生产图纸又都是现成的,按说仿制本来不难,可是……我们没有能制造身管火炮的优质钢材,使用现有钢材强行上马的话怕是上了战场会炸膛的”。 赵骥笑着回答:“霍邱炼钢厂的陆厂长已经立下了军令状能尽快拿出合格的炮用钢材,你这边呢,能不能行?” “当真?”郭栋才眼色一喜,“那我也立个军令状,只要有合格的合金钢材,我就一定能仿造得出这门火炮!” 系统奖励的现成武器只能拿来应付一时之需,自力更生才是长久之计,赵骥的目标是在未来的抗美援朝之前,打造出一个至少能为军队提供大部分武器的军工生产体系。 “好”,赵骥继续勉励郭栋才,“我给你的不仅有生产图纸还有设计图纸,仿制定型后你还要注意组织厂里的年轻工程师消化吸收这里面的设计原理,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多培养些人才出来,为以后建设我们自己的工业体系做准备”。 对于这个时代的中国工科人来说,“自己的工业体系”这句话可谓杀伤力十足,郭栋才听了之后不禁有些眼红湿润,当即连声答好。 为什么像陆达、郭栋才包括后来的钱老等工科人才愿意加入我党,并能在这么艰难的环境中创造出小说里才能出现的奇迹呢? 为什么国党掌握全国政权那么多年却造不出一门身管火炮,工业水平甚至相较于晚清还不进反退呢? 为什么我党在掌握全国政权仅仅三、四年后就已经能大量仿制小到步枪、冲锋枪,大到火炮、卡车等一系列苏式武器装备部队呢? (我们在抗美援朝的时候就已经能仿制很多苏联武器了,苏联大规模援建工厂是再之后的事情了) 第251章 眼光瞄向下一仗 我们常常习惯性地以为民族资产阶级是支持国党而反对我党的,其实国党才是民族工业资本的敌人,支持他们的资产阶级只有大买办资本罢了。 对买办资本来说,进口越多获利就会越多,如果本国实体产业兴盛的话,反而会造成进口减少而导致买办无法获利,所以在买办资本真金白银的支持下,国府对工业产品秉承的政策原则一直是造不如买。 比如1944年的时候,我国着名的微生物家樊庆笙就成功试制出了第一批五万单位每瓶的青霉素,而当时全世界也仅有七个国家能做到这一点。 可不曾想的是民国头号大买办、时任财政部长的宋子文却说外国进口的青霉素都用不完,中国何必多此一举自己生产。 无法为本国实体产业服务的金融资本才是国家和人民真正的敌人! 在激励了一番工厂技术人员后,赵骥就离开大别山区快马加鞭地赶往开封。 与豫东会战同时开打的百团大战第一阶段已经结束,因为赵骥穿越造成的影响连锁影响,这场本该在今年夏天才开打的战斗比历史上来得早了半年。 而与历史上相同的是,此时的华北倭军与八路军部队都在摩拳擦掌地积极准备着下一阶段的战斗。 独立师刚经历了一场大的高强度战斗,损失的兵员、武器和物资消耗都还没有补充齐全,在一段时间内根本无力再战,可即便如此,赵骥仍然按照延安的指示把主力部队集结到了开封、郑州一带进行休养整编,同时不停派出小股兵力渡过黄河进行袭扰侦察。 倭寇华北派遣军司令员是在内斗中获胜刚刚被重新起用的老熟人冈村宁次,它虽然也推测认为独立师此时按常理来讲应该不会北上,可是考虑到赵骥过往的战绩,深感忌惮的冈村宁次仍然安排了相当的兵力凭河对峙,严防赵骥突然给它来招猴子偷桃。 有了赵骥的牵制,华北倭军的大量兵力被困在黄河北岸不敢轻离,能投入到与八路军作战的部队相较于原时空少了许多,再加上新获得了大量独立师援助的武器,八路军的战果也历史上大了不少。 例如在关家垴战役中,倭军第三十六师团一个大队进犯关家垴,在被八路军主力包围后依着往日的经验在一处高地顶部修筑了环形工事妄图固守待援。 嘿,没有火炮还想仰攻山地,那就拿人命来填吧! 孰料129师第386旅拉出一批火炮就是几轮猛轰,密集于高地顶部狭小范围内的倭军顿时就在炮火覆盖下伤亡大半。 第386旅的战士们在炮火的掩护下直接发起冲锋,在极短时间内就通过一场白刃战全歼了剩余的所有敌人。 整个百团大战共毙、伤倭军三万多人(历史上是两万六百多人),伪军五千余人,俘虏倭军两百余人、伪军两万余人,其中携带武器主动投诚的倭兵四十七人(以上未特别标注的都是真实数字)。 和百团大战一样,豫东会战中也有三百余名倭兵选择了向独立师主动投诚。 经过调查询问,这些主动投诚的倭兵大多数都是日共成员,其余少数则是反对战争的和平份子。 赵骥对日共的激进做派是有所耳闻的,这帮人是坚定的国际主义者,跟右翼份子干仗的时候根本不管你是不是本国人,他们的武斗手段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干不出的,其行径之疯狂也就后世中东的恐怖分子能比上一比。 赵骥把这些日共成员编成了一个特别行动队,保留了全副的倭军装备和服装,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随着田间的麦子慢慢变黄,天气也渐渐开始入秋。 在百姓们喜滋滋地把粮食收割入仓后,完成了秋税收粮的独立师也重新齐装满员的恢复了战斗力,严格来说,因为新装备的列装是变得战力更强了才对。 随着战事进入战略对峙期,黄河以南的倭军已然全部龟缩不出,看着新入列的一辆辆三号坦克跟三突子,无仗可打的赵骥实在心头痒得难受,只得整天在指挥部里和郭勋祺、胡杰一起在地图上玩起了兵棋推演。 独立师现在可能的进攻方向无非就是南边的武汉和东线的鲁西、皖北一线。 打武汉的难度实在有点太大,除了需要进行城市攻坚不说,更难的是华中一带云集了正盯着薛岳第九战区虎视眈眈的华中派遣军主力集团,就凭独立师的兵力,只能说是自保有余、进取不足。 向南行不通,赵骥又把眼睛瞄向了东边。 华东倭军在遭受豫东会战惨败后也从岛内重新补齐了兵力,但这些大多由新兵编成的师团虽说番号一如往昔,可战力肯定是无法再跟从前同日而语了,对独立师而言有得一打。 赵骥的首选是打皖北。 一方面,鲁南紧邻徐州,这个战略要地太关键,赵骥如果兵出鲁南肯定会立即引来华北、华东的两股倭军同时会剿,即便能得到山东友军的协助恐怕也是有赔无赚。 另一方面,淮河平原是全国出了名的大产粮区,粮食产量极其丰厚,在这个无粮不聚兵的年代,如果能拿下这块地方,独立师就能为下一波的扩充夯实好物质基础。 而且攻击皖北还可以获得新四军本部在敌后的夹击支援,能够使华东倭军首尾难以两顾。 赵骥把自己的初步想法编成电文报给了陕北中央请示行止,军委研究后很快回电:倭军近期恐于湖南地区有所异动,若待华中之敌大举南下时再出为宜,当此之时实不宜轻举妄动。 军委在电报里详细分析了当前的国际形势,欧洲战场上,德意两军目前势如破竹,打得盟军节节败退,重庆国府内部不少人都觉得取胜无望,妥协议和之声不绝于耳,不然八路军也不会愿意暴露实力在河北组织百团大战来稳定人心。 为了逼迫重庆国府早日按照现有战线实现停火,倭军大概率会在近期再次向湖南发起攻势。 第252章 找刘峙帮忙 在原本的时空中,倭寇是要等到明年也就是1941年8月才会发动第二次长沙会战,其参战的主力正是以之前豫东会战北集团的第三、第四师团为骨架,再辅以第六师团和部分混成部队。 考虑到第三、第四师团在豫东会战中未遭打击,战力保持完好,赵骥认为阿南惟几大概率仍会选择出动这几个老师团负责攻势作战,而把大量补充新兵的战损师团用于据点防御。 赵骥叫来孙林对情报组的工作重心做出调整:“从现在开始,要紧盯倭军第三、第四、第六师团的动向,如果发现其有任何南移迹象一定要及时报告”。 距离第二次长沙会战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华中倭军短期内不会有大的举动,就在这段难得的安宁时刻,新任的特纵司令周驰来报告了一个情况——没有油了! 系统才刚奖励了一大堆汽油,当然不是真的没油了,而是刨除一场战役所必需的用油储备不能动以外,可供特纵两百多辆装甲车辆使用的训练用油就没剩多少了,就这还得给炮纵的sd6半履带式牵引车、辎重旅的五十铃六轮卡留出必要的用油量。 随着大量的三号坦克和三突子入列装备部队,特纵招募的新车组成员训练任务十分繁重,尤其是对于三突子这种新装备究竟该如何正确使用,更是需要开展很多战术演练才能摸到门道。 没有汽油就没法保障训练,周驰愁得就连吃肉都不香了,无奈之下只好跑来找赵骥诉苦求告。 这可就叫人为难了,赵骥对此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抱着万一的想法一纸电报送到陕北问问中央有无门路。 本来赵骥也就是随口一问,对此并没有报太大期望,八路军怎么可能具备采油、炼油能力呢,没料到不久后陕北就回电说会派地质专家前来协助解决。 陕北派来的是第二军工局一科科长兼总工程师汪鹏,这是位毕业于清华大学地质系的高材生,七七事变后,他毅然来到延安参加革命,随后就受中央指派投入到了延长油田的开采工作中。 没错!八路军早在抗战时期就已经在自行开采石油了,期间新钻油井五眼,建立炼油设备两套,到1944年时最高原油年产量已能超过三千吨,提炼的汽油、煤油、凡士林、油墨等物资不仅满足了自身需求外,还对外部分出售,换回了不少其它紧缺品。 独立师的根据地范围内也是有油田的,赵骥记得开封、周口、阜阳和亳州在后世都是勘探发现了大油田的,只不过由于这些地方都是产粮区,所以国家并没有大量开采或者干脆直接不予开采。 在勘探了当地的情况后,汪鹏为难的跟赵骥表示:“中原和皖北的地底下有是有油,不过开采难度非常大”。 原来,陕北的延长油田是浅层油田,只需挖到地下百余米甚至几十米就能出油,而中原、皖北地区的油田则是中层油田,至少也需要深钻到千米左右才能出油。 延长油田仅靠人力就能钻出油眼,中原油田则非得专业钻井设备不可。 没办法了,只能想办法买了。 赵骥叫人从劳改所提来刘夷:“刘将军最近过得可好?” 自从在阜阳被俘后,刘夷就呆在大别山煤矿和倭寇俘虏一起接受劳动改造,虽说没有遭到虐待,但习惯了优渥生活的他哪里受得了长期的重体力劳动,听到赵骥有此一问,当即就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哀求道:“罪人知错啦,已经悔改了,从思想到肉体都完完全全地悔改了,请长官务必给我个为人民服务的机会!” “那好,我就给你个机会吧”,赵骥扶起刘夷给他拉过来一条板凳,“我想收购一套采油、炼油设备,可惜苦无门道,不知道你叔叔那边……” “有有有”,刘夷才刚用屁股边沾着点板凳角坐下来,不待赵骥说完就又复站起身来,鸡啄米似的忙着连连点头回答,“我叔叔肯定有门道,肯定有”。 “那好,你马上给你叔叔写封信,如果他能办得成这件事的话,我就送你去香港,还会给你一笔足以安家的钱”。 拨开云雾终见天,刘夷差点膝盖一软再次跪倒:“罪人能为人民服务心愿已足,这封信我一定好好写,但求能去香港就够了,不敢谈钱,不敢谈钱”。 赵骥立即叫人给刘夷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房间,还特意吩咐给他的晚饭加了一道肉菜。 晚饭时,已经都快忘了肉是什么味道的刘夷又不争气地哭了出来,文由心生之下,很快就写成了一封情真意切的家书。 当陪都警备区司令刘峙大将军接到这封家书时,文中字里行间饱含的思念之情顿时就感动得他掩面而泣。 刘峙长兄早丧,刘夷从少年时起就是由他抚养长大的,加上刘峙正妻早年间婚后无子,两人说是叔侄实则父子,感情非常深厚。 当刘夷在信中提到自己在大别山煤矿的艰苦生活时,刘峙再也按捺不住,当晚就私下找到了委员长夫人请求帮忙,并提出可以拿黄金来交易,具体金额也大可商量。 黄金在战乱年代可是最保值的硬通货,而且进口采油、炼油设备所费不菲,中间随便吃上一小部分都是了不得的金额,蒋夫人假做为难片刻,然后就看在刘峙血脉难割的份上“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 蒋夫人一封手书转给自家当财政部长的哥哥,在宋部长的亲自过问下,一套假借“报废钢材”名义购买的采油、炼油设备,很快就排在所有军需物资前面以最快速度从缅甸起运,通过滇缅公路送到了国内。 宋部长的算盘打得很精,采购“报废钢材”的经费用的是国府的财政预算,而独立师给出的巨额黄金则全部落进了他私人的钱包口袋。 至于这批“报废钢材”如何销账,对有哥伦比亚大学经济学博士学位的宋部长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何况又有谁敢来查他的账。 第253章 赵骥升官了 设备运到根据地后,赵骥如约释放了刘夷,这家伙当过伪军,不敢继续留在国内,刘峙接到人后就把他暗地里送去了香港。 宋子文帮忙采购的是一套英国人早年间在缅甸淘汰下来的采油、炼油设备,从技术上来说已经代表不了这个时代的先进水平了,赵骥一看就知道被敲了竹杠。 难怪英国人给得这么爽快,狗日子的宋子文竟然连我的黄金都敢黑,这么落后的设备敢卖老子那么多钱,这个亏以后非报回来不可! 跟赵骥不同,汪鹏看着这套设备就像老光棍见到了大美女一样垂涎三尺,这套设备就算再落后也是工业机械呀,可比延长油田现在所用的手工木质设备不知道好上多少倍了。 听着汪鹏讲起延长油田的艰难,赵骥干脆又派人暗中再去联络宋子文,看能不能同样的价格再买一套。 汪鹏听了大为激动,当即就热情似火地投入到了油田选址和设备安装中去。 汪鹏选定的采油地址是周口,这里有油田,而且相对根据地内其他几个县埋藏较浅,在他的主持下,工人们很快就在钻到地下一千零几十米的位置挖到了油眼。 周口油田初期的出油量不高,日产量不过数百公斤而已,但光这就已经足够保障特纵的日常训练了。 汪鹏跟赵骥保证,等设备全部安装完成并调试到最佳状态后,周口油田的年产量至少也能达到六千吨以上。 等到数月后冬天来临时,采油和炼油设备已经全部完成了安装调试,这时只认钱不认人的宋子文帮忙采购的第二套设备也运到了。 得知消息的陕北中央专门给独立师发来电报点名表扬了赵骥,同时调整了鄂豫皖边区的人事任命,宣布由赵骥升任边区党委书记,直接党政军一手抓,政委傅秋涛则退居副书记的职务,全心全意地给赵骥当帮手。 中央同时把汪鹏留在了周口油田担任厂长,然后再另行派人过来接收采油设备。 这份信任在党内可不多见,仅有寥寥数人能享受到这般待遇,足见赵骥已经通过了中央尤其是延安本人对他的考察期,现在到了可以放心委以重任的阶段了。 在红军改编为八路军的过程中,其实军内是有不少将领发生了命运转折的,部分原本深受重用的指挥官在这一期间逐渐边缘化,离开了主要领导的岗位,其中的某些原因就在于红军对一把手的要求跟八路军是不完全相同的。 红军时期由于根据地小、战斗任务重,所以对各部队一把手最主要的要求就是能打仗,而改编为八路军后,能拉队伍、能发展壮大根据地才是最关键的干部考核标准。 比如101负伤后,本来接任师长的是副师长陈光,可他在代理了一段师长职务以后就被调回了陕北到抗大去学习深造,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其除了指挥作战外别的都不太在行,反倒是政委罗帅在接手工作后很快就把山东打造成了模范根据地。 依赵骥从浙东到大别山一直以来的表现来看,充分展现了什么叫做上马能打仗、下马能治民,鄂豫皖根据地也在全国范围内独树一帜,不仅队伍迅速发展壮大,经济建设上也建树颇多,正是中央目前最需要的那种干部。 更关键的是这个年轻人随时随地都记得中央,在政治上立场极为坚定,他不仅知道把缴获主动分给兄弟部队,宁愿自掏腰包也要给中央采购设备解决困难,更关键的是之前王明回国时,党内许多干部都立场动摇时,这个与延安素未谋面的南方干部居然态度极其坚定地站到了正确的一边。 这样的干部不重用还能重用谁? 赵骥接任根据地党委书记后,时间也翻过年来到了1941年。 刚开年,欧洲那边就传来消息——德国闪击了苏联老大哥! 准备不足的苏联在德军的大纵深穿插战术下溃不成军,在刚开战之初就损失了天量的人员和武器装备,一时间整个形势岌岌可危,怎么看都是一派即将亡国的景象。 看着德军进展顺利,倭寇也开始又蠢蠢欲动了,急欲从中国战场脱身的它们又一次把目光盯上了第九战区的长沙,如果能拿下这里,整个长江以南地区就会被一分为二,到时候只怕重庆的微操大师也就不得不来到谈判桌上接受彻底偏安西南的命运了。 “副军长,这是情报组收集到的最新消息”,孙林把一份情报递到赵骥手中,“倭军第三、第四、第六师团果然如你所料,开始朝湘北一带隐密集结了,相关的战役物资也在运输当中”。 “华东倭军另有一部沿着大别山东麓的安庆、九江一线往南昌进行集结,似有从侧翼威胁长沙的打算”。 倭寇虽然在豫东吃了大亏,但在总体实力上仍然处于绝对的优势,所以依旧按着历史的惯性做出了相同的部署,打算在长沙一战消灭或至少重创第九战区这支国军最大的重兵集团。 胡杰问道:“副军长,我们是否也要通知各纵队开始集结和进行物资囤积?” “不急”,赵骥摆摆手阻住胡杰,“倭寇现在只是在进行战役准备而已,还没有正式动手,如果我军此刻就开始集结的话,如此大规模的兵力调动很难瞒得过倭军的侦察,万一引起它们的警觉反而不美”。 “让主力继续留在开封至郑州一线麻痹敌人,等鬼子和薛岳真动起手来再调动不迟,不然我们先动手的话,武汉、南昌的留守倭寇就会转而从南边和东边威胁大别山腹地,迫使我军无法全力攻击皖北,到时候薛岳就连伸根手指头出来帮我们也不会的”。 “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们先打,战火一起,到时候薛岳就算不想和我们协同作战也不行了”。 赵骥笑着拍拍胡杰的肩膀:“耐心点,再等等吧,我估计最迟今年夏天倭寇就会动手的”。 第254章 皖北战役开打 有了充足的油料保障后,特纵的训练渐入正轨,经过半年的苦练,战士们已能熟练掌握驾驶、射击、抢修等基本技术,至于更深层次的东西则需要到战场上去实践领悟了。 进入七月后,在去年百团大战中吃了亏的华北倭军开始组织夏季大扫荡,冈村宁次为此专门制定了残忍的“三光政策”,不惜通过制造无人区来摧毁八路军的生存土壤。 八路军一面节节抵抗,一面掩护疏散百姓撤离,不过因为双方在武器装备上的巨大差距,战士们付出的伤亡非常大。 就在倭军不断进逼之时,冈村宁次忽然接到新乡一带的守军报告,黄河南岸的独立师部队从昨日开始突然炮击北岸倭军阵地,并开始派出小股部队沿河搜索、试探倭军守备情况,似有渡河增援之意。 冈村宁次被迫从扫荡兵力中抽出相当一部分南移戒备,整个包围圈顿时就露出了大量破绽,八路军各部趁机突围转移到了安全地带。 独立师主力北上配合八路军作战的情报迅速就传回了岛内的参谋本部,然后又分送到上海和武汉的华东、华中方面军指挥部。 武汉的阿南惟几迟迟下不定决心进攻长沙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担心身后的独立师会趁机跑出来捅自己一下子,这下可算终于逮到难得的战机了。 按照战前就制定好的“将主力布置于湘江”的方案,在以多个混成支队分路佯攻,调动当面国军部队造成一定程度混乱后,阿南惟几随即派出主力第三、四、六师团直扑汨罗江流域。 就在阿南惟几图穷匕见之际,赵骥也率领一、二、三、四、五、七共六个纵队及师属部队借助夜色掩护悄悄脱离开封,快速往阜阳、亳州地区转移。 六纵在之前的六里冲阻击战中伤亡很大,下辖的三个旅几乎被打残了两个,特别是有经验的军官和战斗骨干牺牲很多,补充新兵后战斗力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大幅度的下滑。 因此赵骥把六纵留在了开封迷惑北岸倭军,同时保持低强度试探交火来锻炼队伍。 华北倭军顿时陷入与八路军、独立师的两线作战之中,冈村宁次但求南线能堵住独立师不能北上就不错了,哪有余力渡过黄河主动进攻,加上六纵炮火猛烈,所以短时间内倭军并未察觉到异样。 南线这边,主力部队采取的是昼伏夜行的行军方式,各地民兵、儿童团、妇女会也被组织起来在沿途严密封锁行军消息,是以六个参战纵队均顺利抵达了预定的攻击发起位置。 其中,一、二、三、四纵队随赵骥进驻阜阳,负责攻击淮南、蚌埠地区,五、七两个纵队随郭勋祺进驻亳州,负责攻击宿县地区。 战斗首先在淮南外围的凤台县以西打响,刘焕指挥一纵由颍上县出发东进,很快就在焦岗湖、西淝河、淮河交汇处的夏集镇、毛集镇遭遇到了倭军第三十九师团的顽强阻击。 这处战场虽然地势平坦,没有什么险要的山脉或高地,甚至连勉强可以依托的丘陵都找不到,但是淮河流域纵横交错的水网把整片大地切割得支离破碎,使得攻势一方很难在某个进攻点上投入太多的兵力。 第三十九师团是豫东会战中倭军南集团唯一成建制突围的部队,战力保存相对完好,现在俨然已经成了华东倭军的头号王牌,所以被顶在了淮南这个门户之地防御独立师的进攻。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行得十分艰难,此时的一纵面临着当初倭军第十八师团在石牌镇一役时同样的难题,只能以小股兵力逐个争夺星罗密布的水塘、沟渠控制权。 战斗最激烈时,倭军更是不惜直接把汽油倒进水塘点燃熊熊大火来阻挡一纵的进攻,使得战士们激战一天后毫无进展,不得不暂时撤下来稍作休整。 另一路,陶旺率领二纵从阜阳出发攻击蚌埠外围的怀远县。 负责防御怀远县的是新建的第三十四师团。 第三十四师团在豫东会战中几遭全歼,最后只有区区数百人逃出了战场,倭军大本营为了掩饰失败并没有撤销这个师团的番号,而是从岛内征召预备役再次补齐编制。 第三十四师团虽然战斗力不如从前,但二纵在交战后不久就很快发觉怀远县比凤台县还要难打,因为这里不仅有淮河、涡河、茨淮河、天河等水流环绕,更有荆山、涂山前后相依作为防御屏障。 第三十四师团把主力布置在了荆山,这座山脉虽然不如大别山、太行山那样险峻,但却北有涡河、南有淮河相围绕,仅西面一面向敌,可以放心大胆的集中力量进行重点防守。 而且第三十四师团还很狡猾地把炮兵布置在了身后一水相隔的涂山,每当二纵发动集团冲锋时,倭军的火炮就会在荆山前沿观察哨的指引下,对暴露在平原上的二纵战士进行精准炮击。 而二纵的炮兵由于被荆山遮蔽视野,极难发现倭军的火炮阵地位置,在炮战中全然处于下风,完全无法给本方步兵提供有效的火力压制。 激战一个白天后,二纵司令陶旺连夜赶到位于后方古店村的独立师前敌指挥部。 “副军长,这仗真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战士们的伤亡太大了”,陶旺抱怨着走进指挥部,可他刚推开门一看就不由愣住怪道,“咦?老刘,你怎么也在这儿?” 原来,刘焕已经更早一步来找到赵骥诉苦了,此刻正一脸委屈地坐在桌前生闷气。 两个纵队猛攻了一天,付出了不小的伤亡,可不仅未能突破倭军的防线分毫,就连伤亡交换比也极不理想。 独立师打仗向来都是无利不起早,何曾吃过这种硬寨呆仗的亏! “我看你们就是以前偷鸡偷得太多了,已经忘了主力部队正面作战是怎么回事了”,赵骥不留情面地批评起手下的这两员大将,“打仗哪能光想着吃肉,碰到硬骨头难道就退缩不啃啦?” “你们两个马上给我回去部署明天的战斗,不要把畏战情绪传染给战士们!” 第255章 特别行动队行动 “副军长,不是我们没勇气打攻坚战,而是这样兵力相近、火力也相近的攻坚战打起来不偿算,战士们牺牲得不值”,陶旺满腹委屈地嘟囔了一句。 刘焕也建议说:“攻坚战最好是有更强的火力或者更多的兵力优势才好打,你看是不是再加强一个纵队给我,如果有两个纵队的话,我保证把凤台县给拿下来”。 赵骥手头现在有四个纵队,正常来说应该最多留下一个纵队当预备队就绰绰有余了,可这次他却把三、四两个纵队都捏在了手里,刘焕对此十分不解。 “增加兵力的事就想都别想了,两处战场正面都太窄了,就算给了你们也展不开”,赵骥想都不想就断然拒绝了刘焕的提议,“我还是那句话,你们要有在这一仗啃硬骨头的思想准备,快回去准备吧”。 赵骥又把两位纵队司令敲打了一番才放他们离开。 刘焕和陶旺都是原十军团的老人,是四明山游击队时期就上了山的元老,现在在独立师里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重将,就连政委傅秋涛批评他俩时都要注意方式方法,好给他俩留下必要的脸面。 可在赵骥面前,这两位王牌纵队的司令员被骂得毫无脾气,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憋着一肚子火回到部队,老老实实地开始部署起了明天的进攻。 不敢顶嘴归不敢顶嘴,心头想不通的地方还是依旧想不通——副军长是转性了吗?居然坚持要打这种不划算的呆仗,这也不是咱们独立师的作战风格呀? 可即便再想不通,在我军严格的组织架构下,刘焕和陶旺仍然认真且坚决地执行了继续进攻的命令。 当然,赵骥也不是一点支援都不给,文景的炮纵就分别派出了一个炮团的十二门sfh18型150毫米口径重炮加强给他们。 天亮后,一纵、二纵的战士们在师属重炮的掩护下再次对当面之敌发起攻击,即使身处后方,赵骥也能在指挥部里听到前方隆隆的火炮射击声。 “坂本君,你的特别行动队准备得如何了?”赵骥扭头询问身后一名身着倭军制服的军人。 这个人叫坂本寅吉,是在豫东会战时主动投诚的日共成员。 坂本寅吉强烈反对天蝗统治,强烈反对侵华战争,曾在倭岛参与组织军工厂的工人罢工抗议和消极生产,一度使得本岛军工厂的缺勤率达到了近两成。 倭寇高层对坂本寅吉这样的日共成员恨得牙痒痒,干脆把他们强行征召入伍,派到中国来参加战争。 倭寇高层的想法很是歹毒,你们不是反战同情中国人吗,我倒要看看你们在战场上遇到中国人时开不开枪,你要是不开枪的话,对面的中国人可不会管你是不是日共。 令倭寇高层没想到的是,坂本寅吉到了中国后不知采用了如何的办法,竟然和当地的游击队取得了秘密联系,暗中送去了大量的药品、弹药和其它日常物资,后来还主动设下圈套,通知游击队提前设伏俘虏了自己的上级指挥官。 历史上,坂本寅吉是在1943年才正式加入我军,1945年入的党,后来在华野一纵干起了炮兵连长,并最后牺牲在了淮海战场上。 在当下这个时空里,由于赵骥发动了原本并不存在的豫东会战,使得坂本寅吉提前了数年站到了正义的一方。 “报告首长,特别行动队已经全员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动”,坂本寅吉操着生涩的中文口音朝着赵骥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请你下达光荣的命令吧!” “好!出击吧!”赵骥拍拍坂本寅吉的肩膀表示鼓励,“这一战能不能打得赢就全靠你们了”。 …… 淮南和蚌埠之间的有一个叫做马城的小村庄,这里是第三十九师团和第三十四师团的防区结合部,南面是窑山,北面是天河,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 而且更重要的是窑山和天河的西面就是淮河,独立师要想从这里发起攻击就必须在淮河上架桥,只要能及时发现对岸有架桥迹象,附近的倭军主力就会迅速增援而来,然后依托窑山、天河把背水一战的敌军歼灭于中间的狭窄通道内。 这绝对不是一个理想的进攻点选择。 所以倭军第三十四师团只在窑山驻守了一个中队的兵力作为预警观察哨,第三十九师团更是只派了一个小队在天河南端的西泉村担任警戒。 这两支小部队的任务很简单,只需要在发现独立师架设浮桥时及时发出预警就行了。 两个白天的激战下来,独立师始终不得寸进,与正面激烈血腥的战斗相反,这处狭窄的通道渐渐成了战场上被遗忘的角落,独立师果不其然在这个方向没有任何举动,甚至连小股的火力侦察都未发起过。 入夜后,西泉村的三十九师团步兵小队派出了一支十三人的分队照例摸黑巡视当面的淮河河段。 “是谁?口令!”河滩上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倭军分队立即警惕地散开卧倒,把枪口指向大概的方向。 “是第三十九师团的吗?”对面飘来一声地道的关东口音,“我们是第三十四师团的”。 三十四师团?他们跑来河滩干什么?分队长闻声微微有点疑惑,自己明明记得巡视河段是自己这边的任务呀。 夜幕中慢慢现出一个身影,虽然面目尚不可辨,但却能看出对方摊开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携带武器。 人影靠近到可以目视清楚的距离,只见来人身着倭军制服,脸上还带着善意的笑容:“我叫坂本寅吉,隶属三十四师团,就驻守在窑山”。 对方的关东口音非常浓厚,绝不可能是会倭语的中国人所能说得出的,分队长的疑心当即打消了大半,但它仍然不放心追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饭团太难咽了,我们来钓些鱼回去做鱼生”,坂本寅吉说完朝身后挥挥手喊道,“是三十九师团的,没事了”。 第256章 把皖北拦腰截断 盘问一番后,坂本寅吉的对答丝毫没有漏洞,既然是友军,疑心全消的第三十四师团倭兵们也就不再防备,纷纷站起身来垂低枪口。 坂本寅吉也朝身后招招手,招呼身后的同伴上前,然后从同伴手里接过几条鱼亲热地递给三十四师团分队长说道:“我们钓的鱼多,走,去你们那里一起吃吧”。 多年来的战争把倭寇的国力也掏得快见底了,前线基层的倭兵们也难得吃得到肉食,分队长看着坂本寅吉手里拎着的鱼不禁两眼放光,连连点头道:“好的,我们驻扎的支那人村子里恰有上好的酱油”。 “那可太好了,不止有鱼,我们还带的有米酒嘞”,坂本寅吉打个眼色又从同伴手里接过几壶酒晃了晃。 两支队伍随即合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回到了西泉村。 经过分队长的介绍后,驻防西泉村的倭军小队长非常高兴地接待了坂本寅吉,一起热热闹闹地制作起家乡传统的生鱼片以慰思乡之苦。 在坂本寅吉有意的氛围烘托下,两伙人一边吃着生鱼片一边喝着米酒,热络之下甚至还齐声唱起了家乡的传统小曲。 兴高采烈的第三十四师团倭兵们只顾着吃鱼喝酒,全没留意到“三十九师团”的友军们自始至终都只吃鱼肉和饭团,一滴酒都没有沾。 吃着吃着,西泉村的驻防倭兵们渐觉头晕,怎么回事儿,这些米酒喝着劲儿也不大呀,怎么这么快就上头了。 战事当前,喝点酒放松一下无所谓,但要是喝醉了那就不好了,小队长起身想要制止部下继续饮酒,可双腿却突觉发软,说什么也使不上力,稍一用力竟连眼睛都跟着发起花来,脑袋一阵剧烈的眩晕。 坂本寅吉早把小队长的神情尽收眼底,知道马脚再藏不住了:“动手!” “噗”,一柄刺刀猛地插入小队长的心窝,随坂本寅吉同来的特别行动队战士们也跟着一齐动手,数息之间便把东倒西歪的倭兵们干净利落地全部解决掉了。 “快!给主力发信号!接应主力部队过河!” 很快,三支手电筒就在淮河东岸有规律地画着圈转动起来,这是特别行动队和四纵约定好的得手信号。 西岸的师属工兵部队立即把早就准备好的架桥钢笺推入水中,快速搭建起浮桥来。 等到次日天明后,驻防窑山的第三十九师团倭兵们惊讶地发现,淮河上不知何时已经搭起了多达八条浮桥,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的独立师战士们正在快速鱼贯通过。 窑山倭军的任务是守住脚下的制高点和日间眺望观察,并不负责夜间的河段巡逻,明明昨天天黑前还好好的,怎么睡了一晚上觉就让人架起了这么多道浮桥。 八嘎!第三十四师团守在山下西泉村的那个小队难道都是瞎子吗!怎么一枪不发就让中国军队畅通无阻地渡过了淮河! 窑山上的倭军中队此时也没功夫去多想其中的具体原因了,因为独立师的一个旅已经在火炮的掩护下朝山上发起了猛攻。 三纵一个旅只用了一个冲锋就驱散倭军中队杀上了山头,随即就修筑工事分兵控制各处制高点和险要山隘,准备迎接第三十九师团的反扑,其余两个旅则越过西泉村继续埋头朝前穿插,直扑蚌埠与淮南之间纵深处的凤阳山脉。 得知窑山失守后,刚刚新近接任第三十九师团长的澄田赉四郎顿时大惊失色,此时它的防区正面正在遭受一纵的全力进攻,全力支撑已属勉强,又哪来的多余兵力应付身后的三纵。 可窑山偏偏又是不能不救的要紧所在,一旦让独立师部队在那里站稳脚跟的话,他们的炮兵就能占据高点利用海拔优势从背后肆意炮击己方阵地,甚至可以直接出动步兵和一纵进行前后夹击。 更可怕的是,如果不能尽快夺回窑山,任由独立师主力源源不断切入蚌埠和淮南之间的话,整个皖北的局面就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搞不好要一路退到长江东岸才刹得住脚,到时候南京就会直接暴露在独立师的兵锋威胁之下。 在兵力极为困难的情况下,澄田赉四郎仍然派出了一个步兵联队在师团炮兵的配合下朝窑山发起仰攻,同时急催蚌埠的第三十四师团派兵南下夹攻。 第三十四师团长大贺茂眼下脑袋疼得不比澄田赉四郎轻多少,根据侦察兵回报,独立师大约一个纵队已经分兵占据凤阳山脉,切断了自己与第三十九师团之间的联系,同时另有约一个纵队紧随其后,正朝着自己猛扑而来。 大贺茂一面下令以一个联队依托怀远的有利地形坚决挡住二纵的攻击,一面抽出两个联队的主力回援,全力固守蚌埠城池,至于重夺窑山则是有心无力了。 皖北告急的消息第一时间就送到南京的派遣军司令部西尾寿造手中。 八嘎!又是该死的赵骥独立师! 他们不是正在开封和华北方面军交战吗?怎么会突然调头进攻皖北? 此时的侵华倭军正在华北和长沙两个战场跟中国军队大打出手,西尾寿造的手头根本就没有太多的兵力,它只得紧急下令分散在华东各地的守备部队以最快速度就近往徐州集结,勉强凑出了第101师团、第116师团及第20混成旅团组成的救援兵团。 就在西尾寿造忙着拼凑救援兵团的时间里,郭勋祺也指挥着五、七两个纵队从阜阳出发朝着宿县发起攻击。 按照独立师的战役部署,郭勋祺部没有和赵骥本部同时发动攻势,而是故意晚了两天故意打了一个时间差。 在这两天时间里,顶在与独立师防区接壤最前线的倭军两个师团主力已经被成功吸引到了蚌埠、淮南一带,宿县的留守兵力仅有少量辎重后勤部队和伪军。 在郭勋祺部的突袭下,利辛、涡阳、蒙城三县的倭、伪军根本无力抵御,很快就溃不成军一路撤进宿县。 第257章 永镇阻击战 倭军的兵力调动极度依赖铁路,位于京浦铁路上的宿县就成了不得不保的关键要点。 倭军辎重部队硬逼着伪军顶在外围,自己则死守城内,摆出了一副硬扛到底的架势,只等救援兵团南下解围。 宿县是京浦铁路上的大站,有坚固的城防工事和外围阵地,仗着这些,倭军守备部队有信心撑上个两三天不成问题,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救援兵团搭乘火车赶到战场了。 倭军本以为独立师会全力抢攻,结果郭勋祺虚晃一枪后突然切入京浦铁路宿县至蚌埠段的永镇设下防御阵地,并且抓紧拆毁了这一段的铁轨和枕木,封锁了倭军借助铁路运力快速南下的通道。 “给副军长发电,就说我部业已切断京浦铁路,请他那边抓紧结束战斗”,郭勋祺叫来通讯员吩咐道,“通知陈前和刘海元,这一战不准搞层层阻击,从一开始就要钉在阵地上死战不退,为副军长那边多争取歼敌时间”。 在西尾寿造限期解围的严令下,救援兵团两个师团加一个混成旅团只在宿县稍作停留后就急不可耐地朝五纵、七纵的阵地发起了进攻。 救援兵团司令官是由第101师团长伊东政喜兼任的,这是一位实战派少壮军官,在倭军中素来以作战勇猛而着称,深知皖北战局恶劣的它一上来就派出了三十余辆坦克开道,在飞机的掩护下发起正面强攻。 皖北地区地势平坦,加之没有充足的时间来构筑工事,倭军的空袭对顶在最前面的五纵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好在考虑到永镇一带无山无水,防御难度较大,所以赵骥提前就把师属防空团加强给了郭勋祺,在k18型37毫米口径高射炮的打击下,倭军也在开战首日就付出了四架飞机的战损。 空袭过后就是坦克掩护步兵冲击。 在这个时代,反坦克的最佳武器就是坦克,不过特纵此时并不在郭勋祺的手头。 那就只能靠步兵硬扛了! 独立师步兵纵队能派得上用场的反坦克武器无非就是13.9毫米口径的博伊斯反坦克枪和20毫米口径的苏罗通速射炮,这两款武器都具备击毁倭军坦克的能力,不过必须要把距离放得足够近才行。 五纵司令员陈前略带忧虑地放下手头的望远镜命令道:“炮兵阻断射击,拦住后方的大股步兵,尽量把它们跟坦克隔开”。 “把倭寇的坦克放近了再打,要勇敢一点,不要着急提前开火,能绕到侧面射击就尽可能的往侧面绕”。 眼睁睁地看着一头钢铁巨兽朝自己迎面冲来是件很恐怖的事情,初次跟倭寇正面作战的五纵战士们强捺住想要尽快射击的冲动,不断地调整着炮口保持始终对准倭军坦克。 “不要盯着坦克打,机枪打不穿装甲的”,五纵的一名连长又气又急地责备了身边的mg08重机枪射手一句,“优先射击伴随步兵,只要把步兵打掉了坦克就容易对付了”。 五纵的大多数战士都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敌人的坦克,因为紧张忘记步兵条令也是在所难免的,纠正完机枪兵,连长又沿着交通壕小跑进一处苏罗通st5速射炮掩体。 连长默默在心头计算着自己与坦克之间的距离,st5速射炮的最大射程超过五公里,有效穿甲距离也能达到三百米开外,只要能利用自身外形低矮的特点和伪装掩护躲过坦克的主炮射击,就能在安全距离上摧毁倭军坦克。 这个时代坦克的观瞄技术还停留在较为原始的水平,车组成员很难从狭窄的车内视野中发现st5速射炮,加上需要开火压制独立师的mg08重机枪,牵制了车组大部分的注意力,一辆倭军坦克竟懵里懵懂地冲入了st5速射炮的有效穿甲射击距离之内。 “开火!”连长一声令下, 20*138毫米穿甲弹带着八百五十米每秒的高速猛烈撞上倭军九五式轻坦的正面装甲。 九五式轻坦的正面装甲最厚处也仅有区区十二毫米,最薄处更是只有六毫米,哪里扛得住st5速射炮的射击,顿时就被打成了千疮百孔的马蜂窝。 “连长,我打中啦!”速射炮射手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 “小心!卧倒!”连长猛扑上前按倒那名战士。 “轰!”一发远处九七式中坦的炮弹应声钻进掩体,直接就把st5速射炮炸断成两截,高高地掀飞到半空中又重重砸进旁边的壕沟。 战士晃着脑袋甩开头顶的灰尘,只见掩体内已经满是鲜血、内脏和人体碎肢。 “连长!连长!”战士抱着连长只剩半截的身子痛哭起来,可连长哪里还有半丝气息。 “小鬼子!我干你八辈祖宗!”战士放下连长的遗体擦干眼泪,操起壕沟里的炸药包就冲出了战壕,“小鬼子,我跟你拼了!掩护我!” 战士冲到刚才开火的九七式中坦前百余米处时被一发三八式步枪射倒在地,好在子弹直接穿透了身体,带着大部分的动能飞向了别方。 战士忍痛继续伏在原地,就像潜伏起来准备捕猎的老虎一样静静等待着那辆九七式中坦越驶越近。 “去死吧!”战士拉燃导火索猛然起身扑了上去,可随即再次被伴随步兵射中,可他仍咬着牙在倒地的霎那间全力把手中的炸药包掷了出去。 在巨大的爆炸威力下,这辆九七式中坦虽然未受到致命伤害,但周围的步兵却炸死了个一干二净。 眼见战友牺牲得如此壮烈,红了眼的战士们带着博伊斯反坦克步枪迅速靠近,朝着九七式中坦的侧面装甲就是几发连射,终于让它停在了战场上无法动弹。 激战一天,靠着战士们非凡的勇气,五纵总算以惨烈的代价挡下了倭寇首日的进攻。 当晚,拿到白天伤亡统计的郭勋祺愁眉不展:“把五纵轮换下来休息,七纵接防后马上连夜抢挖工事,阵地前沿也要多埋设地雷,把库存都拿出来,明天让鬼子好好尝尝地雷阵的威力!” 第258章 奇袭梅花山 当第二天伊东政喜看到独立师的阵地时,顿时就懊恼得直跺脚,后悔自己昨晚没有连夜发起攻击。 仅仅一夜之间,七纵的战士们就在阵地前沿布置了大量的地雷,掩体、壕沟、伪装、散兵坑、避炮洞等也全部加固完善。 独立师的土工作业能力居然这么强!伊东政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大的工程量,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身为侵略者的它哪里知道什么叫做相信人民、发动人民、依靠人民,其实这道完备坚固的防御工事是七纵的战士和附近闻讯赶来帮忙的近十万皖北百姓一起修筑的。 生活在倭寇铁蹄下的当地群众早就听说了解放区的新生活是什么样子的,能分田,能拥有属于自家的牲畜、农具等生产资料,遇到困难有互助帮忙,而且还能自己投票来选出村委会,别说活在倭寇的统治下了,就算是以前的国府也远远比不上呀。 当一听到说独立师来打鬼子解放自己的家乡了,百姓们立即就激动万分地自发赶来帮忙了,简直比给自家门口修河堤还要积极。 一名新嫁的小媳妇见阵地上缺少搬运土石的载体,干脆把自己装嫁妆的雕花箱子都给献了出来,唬得战士们连连摆手拒绝说可不敢弄坏了,可谁知那小媳妇却说只要你们能打跑鬼子,别说一口装嫁妆的箱子了,就算要她把嫁妆献出来都没问题。 懊恼过后,伊东政喜还是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强攻,可今天的攻击难度相较于昨日难度陡升,尽管倭军打得极为凶悍,但独立师的战士们也不是孬种,双方在各处阵地上激战到傍晚时分依旧难分胜负,只能各自退回各自的出发据点。 就在永镇这边难分难解之时,南边的蚌埠战场终于撕开了一道裂缝透出些许胜利的曙光来。 四纵由窑山北侧渡河后迂回到了蚌埠的南面,眼前所剩的唯一阻碍就是倭军设在蚌埠龙子湖东南方向的西芦山、梅花山两条南北相依的山脉。 这两道山脉宽度不广,海拔也不高,但因为位于大路东侧和蚌埠城恰呈犄角之势,对四纵来说就成了不能不打的敌军前哨。 之前在此布防的国军在山上遗留下了大量的坑道和暗堡,如今倭军稍加修补后就形成了一个坚固的据点。 四纵司令员曾晓在亲自视察地形后,马上就分出了两个团负责攻击这块难啃的骨头:“第411团从正面攻击梅花山,第412团从梅花山和西芦山中间的山涧穿插进去,配合411团先把梅花山夺下来”。 第412团的团长一听就面露难色:“司令员,倭寇不可能不防备两山之间的通道的,我们团一钻进去怕是立即就会遭到敌人的两面交叉火力,就算把人全都打光了也穿不过去呀”。 “你只管去”,曾晓解释说,“师部刚发来消息,特别行动队已经混进西芦山守军里去了,等你们进至山口时,他们会趁机发难制造混乱,你们要配合他们以最快速度控制住山口,然后马上从背面攻击梅花山”。 两个团长这才领命而去,第411团率先朝梅花山发动攻势,战士们先以小股步兵呈散兵状态接近山脚,引诱倭军的火力点开火暴露位置,然后掩护ig18型野炮进入射程精准端点。 双方都打得非常谨慎,第411团不肯在大量消灭敌人的火力点之前投入大股步兵白白牺牲,山上倭军也不肯轻易暴露暗藏火力点,就这么胶着地拼起了消耗。 另一头,第412团则绕到东边来到了梅花山和西芦山之间的狭窄山涧口。 占据制高点的倭军早把四纵的兵力分配尽收眼底,负责防御两山山口的倭军中队长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轻蔑地嗤笑一声,哼,通道如此狭窄,自己只需要把几挺轻重机枪往山腰一架,你就算来再多的人也没用,在自己的子弹打光之前,山口绝无可能丢失。 很快,第412团的战士就进入攻击位置,但他们并没有冒冒失失地强行突破,而是在山外边架起机枪仰射压制,同时试着用迫击炮摧毁倭军的火力点。 倭军中队长对此丝毫不以为意,它们不仅居高临下在对射中占据优势,而且独立师装备的无论50毫米还是80毫米口径迫击炮弹都很难对山地掩体构成真正的威胁。 既然独立师不急,守山口的倭军就更不急了,双方枪来炮去的打得看似激烈,实则谁都没有遭到太大的伤亡。 就在这么磨磨蹭蹭了好半天,山里忽然行来了一支两百多人的部队,中队长认得那是之前从南边窑山方向溃散下来的第三十九师团的友军一个中队,中队长是个叫做坂本寅吉的中尉军官。 据这个坂本寅吉所说,他们是被中国军队截断了撤回淮南的道路,所以只能往北投奔第三十四师团,防御梅花山的倭军正愁兵力不足,在盘问无异常后就直接留下了这个中队作为补充。 “你们怎么过来了?”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守山口的中队长并没有生出提防之心,“是小泽上尉派你们来的吗?” “是的,小泽上尉认为山口是关键位置,所以让我们过来增援”。 坂本寅吉虽然以前是个炮兵,但其实很有特种作战的天赋,历史上的他私下偷运了大量物资送给游击队,倭军虽然怀疑却始终找不到半点证据,最后只能把他送去伐木队离开一线战斗部队。 坂本寅吉后来再次传送“清乡”情报给游击队才被专门派来的特务发现被捕,可他竟然在押送的火车上骗过看守成功脱逃,其胆大心细的性格由此可见一斑。 丝毫不起疑心的中队长当即就重新分配起了任务,却不防坂本寅吉掏出手枪从身后突然射击。 “砰”,随着一声枪响,特别行动队的日共战士们立即一齐动手,有心算无心之下,猝不及防的倭兵们很快就被杀死杀伤一大片,整个山口阵地顿时大乱。 第259章 骑兵旅的追击 听到枪声,早已待命只等出击的第412团立即发起冲锋:“脖子上围白毛巾的是自己人,注意不要误伤!” 肘腋生变的倭军被特别行动队牵制住腾不出手火力封锁山口,兵力上处于绝对优势的第412团迅速攀上山地歼灭掉了山口的倭军,然后随即继续向制高点发起攻击。 梅花山倭军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正面的第411团身上,山背面的少量预备兵力根本挡不住第412团,制高点就此易手。 夺取了制高点的412团直接在山顶架起迫击炮和轻重机枪朝下疯狂俯射,打得山体正面的倭军连头都抬不起来,在411团的前后夹击下,两个大队的倭军很快就被全歼。 听说梅花山失守,知道大势已去的西芦山倭军在第一时间就奉命撤回了蚌埠,不然再不走的话,独立师就该在梅花山顶设下火炮阵地朝自己狂轰滥炸了。 孤城不可守,久经战阵的大贺茂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他立即将蚌埠外围已经无险可守的情况报告给了西尾寿造,并请求尽快突围撤退。 西尾寿造一看地图就知道蚌埠、淮南已成死局,他立即下令淮南的第三十九师团当晚就立即往合肥撤退,蚌埠的第三十四师团则往滁州撤退,然后利用巢湖和琅琊山、皇甫山等一系列山脉为依托护住身后的南京。 就在倭军接到撤退命令的时候,赵骥也接到四纵攻下梅花山,西芦山倭军已经主动弃守的战报。 主动弃守?不像是倭军的风格呀! 要是没了梅花山和西芦山,在二纵和四纵的两面夹攻下,蚌埠肯定是再守不住了,赵骥细细琢磨片刻后眉角猛然一挑。 不好!倭军这是要准备跑路! “马上给各纵队发报,告诉他们,倭军很可能要撤退,立即密切留意监视当面之敌是否有异动,敌人一旦脱离阵地后就要第一时间发起进攻,各部队要不怕疲劳,给我追出一百里外”。 “通知骑兵旅集结,即刻出发去找一纵报到,全力追击倭军第三十九师团”。 骑兵是追击掩杀的利器,这种时候没有理由不派他们上场,而之所以选择咬着第三十九师团打,则是考虑这是一支在豫东会战中成建制撤出的老师团,战斗力较第三十四师团更强,当然要趁着这个大好机会尽量予以削弱。 胡杰记录好赵骥的命令复述一遍,确认无误后交给报务员发报,然后才半提醒半不解地询问道:“副军长,既然骑兵旅都派出去追击了,为什么不把特纵也派出去呢?” “特纵是我们的秘密武器,我不想让倭寇太早知道,不然它们就会提前有防备了,与其让特纵现在参与追击,还不如藏着等以后需要攻坚克险时再亮出来,到时候好打它们一个措手不及”。 特纵装备的三号坦克和三号突击炮放在中国战场完完全全是不折不扣的大杀器,赵骥觉得用于追击掩杀未免大材小用了一点,还不如留着这张王牌等到关键时刻再打出来一锤定音。 傍晚时分吃过晚饭后,第三十九师团长澄田赉四郎就命令部署在毛集镇的炮兵先行撤出阵地,等到夜幕降临后,它又故意把伪军尽数顶到最前线的夏集镇水网地带,然后替换下倭军主力悄悄撤离全速开溜。 为了保密,澄田赉四郎没有告诉伪军自己要溜,在它眼中这些伪军不过是自己豢养的狗子罢了,平时浪费了那么多粮食来喂,现在当然当作炮灰去阻挡独立师追击也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 可如此大规模的兵力调动哪里瞒得过人,伪军里尽是些“精细鬼”,向来都惯了凡事要做两手打算的,一看倭寇把自己全部安排到城西就大致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伪军旅长立即就派了个心腹悄悄缒城而出,找到刘焕痛哭流涕地表示自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之所以一直忍辱负重为的就是今天来通风报讯。 很快,夏集镇外就先后燃起了三个大火堆,第一堆表示自己愿意接受无条件投降,第二堆表示倭军开始集结撤退了,第三堆则表示倭军已经脱离工事暴露在野外了。 “出击!”第三堆火一亮,骑兵旅就一马当先,快速穿过伪军已然让开的通道猛扑上去。 步行撤退的倭军自然再快也跑不过四条腿的战马,因为想到身后尚有伪军掩护,所以处于行军状态的它们毫无防备,更没有展开战斗队形,黑夜遇袭后立时大乱。 因为在豫东战役立下了战功,已转正成骑一团团长的贾明军催动战马杀进倭军队列,他先是借着战马体重和速度带来的巨大动能把一名倭兵撞得口吐鲜血飞了出去,然后迅疾侧身劈砍,削断另一名倭兵的半截脖子,被喷了满脸的血。 “杀呀!”两千匹战马势不可挡地一头撞了进去,倭军后卫部队数百人在极短时间内就被斩杀一空。 该死的皇协军怎么只支撑了这么短的时间!而且为什么连一声枪响都没听见就让独立师追上来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前头的倭军只得停下脚步原地抵抗,但骑兵旅根本不多做纠缠,一击得手后就仗着马速向两翼散开,远远地躲到了射程之外。 等到倭军刚刚收起武器再想撤退时,骑兵旅就又呼啸着靠近射击,打完后就飘然远去,迫使它们无法全速撤离。 无奈之下,倭军只得留下一个中队断后,主力则不管不顾地继续前进。 不多时,一纵的步兵主力也追击而至,一个突击就吃掉了断后的倭军中队,随即又接着继续穷追猛打。 双方就这么一路边走边打,倭军就像被狼群不停撕咬屁股的野牛一样,伤口越来越大,失血越来越多,等撤到凤台县城外再也走不动了,只好一头钻进城内,同时向后方淮南县内的师团长澄田赉四郎发去求援急电。 此时的澄田赉四郎也是自身难保,因为北边驻守窑山、凤阳山的三纵正在强渡高塘湖朝淮南县发起猛攻。 第260章 罪恶的赤弹 死在独立师手里的倭军将级军官已经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大堆了,澄田赉四郎不想自己成为下一个。 可面对一纵、三纵的联手夹击,还有一个难缠的骑兵旅,守,守不住,跑又跑不了,还能有什么招呢? 澄田赉四郎瞪着眼睛满面阴沉,思索片刻后猛地一拳击在桌上:“使用赤弹!通知凤台县的部队对独立师使用赤弹!” 澄田赉四郎口中的赤弹就是倭军对刺激性化学毒气弹的内部称谓,普通倭兵一般称这种有红色标识的炮弹为喷嚏弹或呕吐弹,常见成分为二苯氰氨,人体吸入后会呕吐不止、口鼻出血进而丧失战斗力,严重者甚至会窒息而亡。 绿弹一般指催泪弹,而黄弹则是最可怖的糜烂性毒气弹,不仅会损伤人的眼睛、呼吸道等脆弱器官,就算是外皮肤接触后也会起水痘溃烂。 倭军在淞沪会战、武汉会战等大型战役中,逢到攻坚不克或者垂死突围时就会使用毒气弹,后来更是发展到稍遇不顺就动用毒气弹。 比如1939年的齐会村战斗中,120师师长贺帅就中了倭军的毒气弹而昏倒在指挥一线,好在最后并未致命。 凤台县就储存的有赤弹,是一种可由迫击炮发射的小型炮弹,被困倭军接到澄田赉四郎的指令后,立刻如获大赦般喜滋滋地从仓库中搬出标有醒目红色标识的炮弹,然后迫不及待射向正在连夜攻城的一纵部队。 “噗,噗,噗”,十余枚赤弹砸进一纵前沿阵地,顿时爆发一股股烟柱,然后随风迅速扩散,形成一道绵延的烟墙。 “是烟雾弹!”指挥作战的一名团长冲着战士们大喊,“让炮兵停止射击,不要误伤我们自己的步兵!” 独立师的大多数官兵都听都没听说过化学武器、毒气弹之类的名词,见到起烟还以为是倭军在释放烟雾遮蔽炮兵观瞄视野。 正在冲锋的战士们都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就地卧倒,等待着烟雾散尽后再重新组织进攻。 “咳咳咳,小鬼子这烟怎么这么呛?熏得老子眼睛火辣辣的疼”,战士们伏在地上七嘴八舌地说道,“狗日的不会在炮弹里掺了辣子吧?” “应该是掺了辣子,咳咳,我娘有次炒辣子就是这个味儿,呛人得很”。 “呃……呃……不对劲儿呀,连长……我……我……”一名战士很快就觉得恶心想吐,继而开始头晕目眩、浑身失力。 烟雾蔓延的速度非常快,片刻间就传到了前沿的团指挥部里,团长鼻子一抽,觉得这烟似乎不那么简单:“怎么回事儿?这烟怎么这么辣眼睛!” “团长!鬼子放毒气了!”一名参谋忽然从前线快步跑进来,心急火燎地报告说,“鬼子刚才打的是毒气弹,我以前见过,快让前线部队撤下来,晚了是会死人的!” 这名参谋原本是参加过南京保卫战的国军士兵,在坚守紫金山阵地时就遭到过倭寇的毒气攻击,他对这种刺鼻的气味印象深刻,一闻就知道大事不好。 毒气弹?!团长虽然依旧不明详细,但毒这个字眼一听就能知道绝不可能是什么无碍身心的普通玩意儿:“快!司号员!吹撤退号!全团退到敌人的烟雾之外!” 随着号声响起,战士们三三两两的相互搀扶着退了下来,但更多的人却已经口吐白沫再也站不起来了。 “吱呀”,凤台县城门缓缓打开,严严实实戴着防毒面具的倭军列队而出,它们肆无忌惮地用刺刀捅进还在挣扎的战士身体,然后就趁机突围直奔淮南县而去。 “什么!鬼子动用了毒气!”赵骥猛拍桌子站了起来,“伤亡情况如何?” “具体还不清楚,但目前至少有两个团报告说遭到了毒气攻击,凤台南面阵地现在已被突破,第三十九师团正往淮南汇合撤退”。 “这帮天杀的畜牲!”赵骥来回踱了几步,然后转身对胡杰说,“立即通知全师所有部队,包括郭副师长他们那边,务必要小心提防鬼子狗急跳墙释放毒气”。 “如果遇到毒气攻击,宁可后撤也不要赌气硬扛,对了,用湿毛巾捂住口鼻可以减轻毒气伤害,用尿的话效果更好,快,快去发报,务必要通知到每一名战士”。 赵骥此时的脸色沉得都快滴下水来了,像毒气弹这样的化学武器无论在当时亦或后世都是公认的非人道武器,只有丧尽天良的畜牲才会使用! 还吃了国力弱小的亏呀!赵骥愤恨寻思,倭寇后来即便被美军兵临本土了也不敢使用毒气弹,但在中国战场却如此肆无忌惮,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我们没有可以对等还击的手段。 系统!你听得到老子心底的呐喊没有,这一仗打完我别的什么都不要,拜托你奖励一些毒气弹吧!老子也要让小鬼子尝尝毒气弹的滋味! 有剑不用和手中无剑是两回事! “马上查一查我们的库存有多少防毒面具”,赵骥此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再不管还要不要保留什么秘密王牌了,“马上给特纵配发防毒面具,数量不够的就发毛巾,让周驰立刻来师部报到!” 独立师在之前的战斗中是缴获的有防毒面具的,但因为数量不够配备,所以才一直囤在师部的仓库里作为应急储备没有下发。 “报告,师里一共有三千八百三十六个防毒面具,够给特纵配齐了”。 “好,马上发下去”。 “师长”,特纵司令员周驰也很快赶到指挥部来接受命令,“有战斗任务?” “你大概也听说了,鬼子为了突围,不惜对我们使用毒气弹了”,赵骥恨恨说道,“你马上率部去找刘焕,以你们特纵为尖刀,一纵步兵主力在后,全速追上它们,把第三十九师团给我全部干掉,为牺牲的战友们报仇!” “是,保证完成任务!”一直憋着口气想在战斗中大显身手的周驰当即立正敬了个礼,“绝不让小鬼子活着逃回去!” 第261章 特纵打完骑兵打 突破一纵阻击的第三十九师团一路不敢丝毫停留,破晓时分已经行至一个叫做下塘的地方,距离合肥城不过区区数十里地。 天已经就快大亮了,离合肥也这么近了,才刚刚被毒气弹造成了惨重伤亡的独立师应该不会继续深追了吧? 倭军士兵们先是经历了激烈的战斗,后又连夜高强度行军,就算是铁打的人此时也撑不住了,尤其是自觉脱离险境后,骤然松弛的神经更是让人疲意上涌,就连腿都开始打起了哆嗦。 看着士兵们深一脚浅一脚的步伐,澄田赉四郎只得向身后放出警戒哨后,下令部队原地休息进食来恢复体力。 一路上忍饥挨渴的倭兵们纷纷委顿在地,或坐地小寐,或吞咽干粮,或四散取水,澄田赉四郎本人也翻身下马接过勤务兵递来的饭团啃了起来。 虽说有些狼狈,但总算是把整个师团成建制撤出来了,澄田赉四郎心中生出一丝侥幸之情——多亏了有赤弹这个大杀器呀! 回去之后必须跟西尾将军好好汇报,争取把黄弹的使用权下放到师团一级才行,那可是比赤弹更厉害的武器,致命性非常棒,要是这一仗有黄弹在手的话,说不定现在该逃命的就是支那人了。 就在澄田赉四郎幻想着如何使用黄弹来战胜独立师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阵枪声。 不好!追兵来了!来得好快! 澄田赉四郎起身快步登上下塘镇的一间房顶,举起望远镜朝警戒部队方向眺望。 应该只是小股追兵吧,对,不会错的,估计是骑兵才会追得如此快,步兵没道理撵得上的。 “轰!轰!”由于视野被遮挡,望远镜里暂时还观察不到具体的战斗情况,但隆隆的炮击声却让澄田赉四郎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恐惧——独立师追上来了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稀奇事,可这炮声是怎么来的? 自己派出去的警戒部队是没有携带火炮的,那就只能是独立师在开炮了,可……他们的火炮是怎么行进得如此之快的? 由于受限于工业产能和战场需求,倭军并不重视自行火炮的发展,要等到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才开始少量试制,对它们来说,自行火炮还属于是一种听说过但还未亲眼见识过的新事物。 当两百辆三号突击炮在五十辆三号坦克的掩护下跃出地平线时,澄田赉四郎惊骇得险些把望远镜给失手掉落了:“战车!支那战车!” 让澄田赉四郎惊骇的不是三突子这型新式武器,此刻的它压根儿分不清什么是坦克什么是突击炮,它吃惊的是独立师的坦克明明在豫东会战中折损得没剩多少了,为什么会这么快就又生产出这么多。 镜头里,倭军的警戒部队在这股钢铁洪流面前完全不堪一击,特纵在突击过程中甚至都没有稍作停滞,他们一边开火摧毁倭军火力点,一边无情地碾压穿透整条防线,直接把阵地上打散的倭兵留给了己方的伴随步兵去解决。 特纵昨晚接到出击命令时,第三十九师团已经突破了一纵的防线开始南逃,而且特纵因为是从后方出发的,所以行军路程更长。 不过已经实现全员摩托化的特纵在行军速度上远胜半骡马化的三十九师团,皖北平原的地形又提供了极有利的交通条件,一夜强行军后,终于在下塘镇追上了! 发现倭军踪迹后,周驰立即下令伴随步兵跳下五十铃六轮卡,稍整阵型后就以五十辆三号坦克打头,两百辆三突子在后散开的队列杀了上来。 周驰通过车载无线电发出指令:“不要跟敌人多纠缠,全力向前穿插,我们的任务是把它们的队列打穿打透,剩下的留给后续跟进的兄弟部队”。 由于特纵来得太快太突然,还处于行军状态的第三十九师团顿时就乱成了一锅粥,别说火炮了,就连车载并列机枪也能一扫一大片地尽情屠杀站位密集的倭兵。 惊慌失措的倭兵们大呼小叫着四散躲避,一些凶悍的老兵则推着九二式步兵炮或者九四式山炮想要还击。 可是这些短身管、低初速的火炮根本奈何不了前后基本装甲厚度都高达五十毫米,炮塔和车身正面还额外加装了二十毫米护盾的j型三号坦克,除了刮破点油漆之外就再也别无用处。 特纵势如破竹地把第三十九师团的队列冲得稀碎,直接杀透过去然后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八格牙路!”澄田赉四郎愤怒地拔出指挥刀怒吼道,“赶快恢复战斗队形!” 独立师不可能只派来这么一股追兵,这支装甲部队的后面肯定还有其他部队。 它猜的不错,就在澄田赉四郎拔刀出鞘后仅仅片刻,廖运泽就指挥着骑兵旅赶到了战场。 看着尸横片野的战场和四处乱窜想要归建的散兵,这位南昌起义时就已经担任团长的宿将稍作思考就下达了立即发起突击的命令。 “骑兵旅,进攻!特纵得手了,敌人已经乱了,冲呀!” 用骑兵攻击防御严谨的步兵是自杀式的不智行为,但用骑兵攻击队列散乱的步兵却是一面倒的肆意杀戮。 两千匹战马踏着烟尘卷入倭阵,把本就混乱的第三十九师团进一步冲溃冲散,各自为战的倭兵除了远远避开之外别无他法,只要被卷进了骑阵中间就休想逃得过一波接着一波的马刀劈砍。 当杀透倭阵时,整个骑兵旅已然人是血人,马是血马,只不过这些鲜血大多都是倭军脖子里喷出的颈血。 “跟特纵汇合,护住他们的两翼”,廖运泽扬声命令道,“封锁倭军的退路,等待一纵主力赶到”。 经过特纵和骑兵旅的连波冲杀,第三十九师团差不多在这里报销了整整一个联队的兵力,再加上之前在淮南战场的战损,全师团已经伤亡过半,而且剩余的残兵还建制混乱,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 仓皇之际,远处第三波的追兵也隐隐现出身际——一纵的步兵主力到了! 第262章 全歼第三十九师团 一纵的战士们是带着满腔的怒火赶到战场的。 倭军的毒气弹对一纵的伤害非常大,尤其是担任主攻任务的两个团更是已经基本被打残建制,被毒死或因丧失战斗力而被突围倭军杀死的达到了一千大几百人,此外还有大量因为吸入毒气而负伤的战士。 刘焕恨得牙痒痒,在得到追击命令后,他立即就安排了特纵、骑兵旅先行出发追击,务必要把拖敌人在合肥之外,自己则亲率一纵剩余部队急行军向南急追,直接把收复淮南的功劳甩手让给了曹路的三纵。 第三十九师团逃得非常快,但要论行军速度,独立师的战士们可是有信心不输给任何人。 经过一夜急行军后,一纵恰好在第三十九师团刚刚遭受完特纵和骑兵旅轮番蹂躏、最脆弱的时候赶到了。 “吹冲锋号!全纵发起总攻!”担心倭军再次发射毒气弹的刘焕当机立断,决定贴上去近身交战。 一纵虽然行军疲惫,但倭军的状态显然更差,带着满腔怒火的战士们不等炮兵掩护就直接迎头杀进了已然失去组织的倭军阵列之中。 尽管建制溃乱,但倭兵仍以散兵状态拼死抵抗,面对同样来不及完全展开战斗队形的一纵战士们,双方很快呈现出了单兵近距离互搏的战场态势,特纵和骑兵旅也再次回头从另一边发起夹击。 当紧急出动支援的倭军航空兵飞临战场时,却发现高空俯瞰之下完全分不清敌我两边,飞机在空中反复盘旋却始终找不到可以攻击的目标,只能在油料将尽时无奈返程。 得不到空中掩护的第三十九师团越战越吃力,独立师已经逐渐逼近到澄田赉四郎的指挥部所在。 廖运泽骑着马跑到一辆三号坦克旁边用马刀急敲舱盖:“周司令!周司令!” “廖旅长什么事?” “看到那间宅子没有?屋顶竖着一大堆天线的那一间”,廖云泽扬刀遥指,“那里肯定是倭军的师团部,把它给轰掉!” “二排长,看到那里没有,三炮齐射打掉它!” 三门三突子迅速把炮口转向目标,然后调整射界进行锁定:“全排注意!目标区域72,方位角36-00,高程加15,距离1800,表尺583,两发急促射”。 “装药5号,瞬发榴弹装填完毕”。 “全排注意,放!” “轰!轰!轰!”一团火光立时覆盖掉竖有天线的房屋,炸得烟尘四起。 周驰从炮镜里仔细观察炸点位置:“很好!覆盖目标!重复效力射!全排三发齐射!” 两轮射击后,目标房屋直接在75毫米口径榴弹的打击下轰然垮塌,廖运泽兴奋地挥了下拳头,转头对贾明军下令道:“骑一团,冲上去,看能不能捞得到大鱼!” 下塘镇里,一群倭兵手忙脚乱地扒拉着废墟,想把掩埋在里面的师团长澄田赉四郎给挖出来。 “师团长!”倭兵们哭着奋力抬起一根房梁圆柱,露出下头灰头土脸的澄田赉四郎,把自家已经被气浪炸得昏迷不醒的师团长给拖了出来,“太好了,师团长还活着!” “杀呀!”倭兵们还没来得及擦干因为激动流下的眼泪,骑一团就在贾明军的率领下风驰杀到。 倭兵们架起澄田赉四郎就跑,不料这么一来反而暴露了目标。 “抓住那个一堆人围着的”,贾明军仗着马匹的冲击力直接把挡在面前的一名倭兵撞得双腿离地飞了出去,但胯下的战马也被那倭兵的刺刀给拼死捅中。 在战马倒地的一刹那,贾明军熟练地一跃避开,然后顺势一滚站起身来,一刀剁翻架着澄田赉四郎逃跑的另一名倭兵。 骑一团的战士们蜂拥而上,很快就杀散倭兵,把昏迷中的澄田赉四郎绑起来横在马背上往回撤退。 战至晌午,下塘镇的喊杀声才渐渐停歇,整个第三十九师团最后能活着逃回合肥的寥寥无几,师团长澄田赉四郎亦被活捉俘虏。 …… 蚌埠方向,第三十四师团也在二纵和四纵的掩杀下损失惨重,但好在赵骥没有把它们作为主要围歼目标,且战且退下总算是逃回了滁县,但仍然付出了差不多一个联队的战损。 由宿县南下的救援兵团在得知第三十九团覆灭后也收兵后撤,郭勋祺见对方撤退时秩序井然,又有空中的航空兵掩护,他不敢脱离工事深追,稍作掩击后就也退回蚌埠。 皖北战役就此以独立师全歼倭军第三十九师团,成功收复蚌埠、淮南地区而结束。 “叮!恭喜宿主收复失地,相关奖励已发放到第三十九师团的指挥部废墟里,请注意领取”。 赵骥叫来胡杰吩咐说:“通知刘焕,把澄田赉四郎指挥部的东西全部运回来,连一张纸都不要放过,里面很可能会有它们使用化学武器的罪证”。 “是”。 第三十九师团指挥部遭到了特纵的炮火急袭,没有来得及销毁文件资料,大多都完好地保存了下来,很快,掩埋在废墟里头的东西就全部运了过来,经过检查后,其中不只有倭军储存、使用记录,而且还有一份lefh18型榴弹炮的设计图纸和生产图纸。 “把这些图纸送回军工厂,让他们尽快着手试制,看能不能仿造得出来”。 陆达前段时间汇报,说霍邱炼钢厂已经按照赵骥提供的合金钢配方生产出了第一批合格的炮用钢材,郭栋才也报告说第一门ig18型野战炮也已成功下线。 相较于飞机、坦克,火炮的零部件构造要简单得多,民国的军工厂大多都具备造炮的能力,所缺的不过是高质量的炮用钢,比如太原兵工厂就有批量制造身管火炮的能力,所以晋绥军的火炮配置比例甚至比中央军都要高得多。 现在有了现成的图纸和堪用的合金钢,对郭栋才等军工技术人员来说仿造出lefh18型榴弹炮并不存在什么无法克服的工艺瓶颈,只不过产量不会一上来就很大,需要花些时间才能一步步提升起来。 第263章 细菌战 “把那个什么澄田好好押回去交给傅政委,缴获的毒气弹和倭军的使用记录都一并送回去”,赵骥叫来警卫营长冯二牛命令道,“这件事你亲自去办,务必别让那畜牲死了”。 冯二牛挠挠头为难道:“副军长,这件差事儿可不好办,那个叫澄田的家伙醒了以后到现在都不肯吃饭,蒋贤礼翻译说它打算绝食自尽”。 蒋贤礼就是坂本寅吉的中文名字,是随了他新娶的妻子的姓。 “不肯吃饭就把它牙齿给我敲了灌流食”,赵骥怒道,“这种不择手段使用化学武器的畜牲就不适用俘虏管理规定”。 “是”,冯二牛得到赵骥背书后匆匆而去,很快,羁押室里就传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傅秋涛第一时间就把第三十九师团使用化学武器的证人证物整理出来,然后通过陕北中央在新华日报进行了有图有文的连载报道。 新闻一出舆论哗然,英美等多国都派出记者到大别山来亲眼参观了独立师缴获的赤弹、文件以及澄田赉四郎和知情的相关倭寇官兵。 “八嘎!”南京城里,西尾寿造恼羞成怒地把几张报纸扔到地上,“该死的澄田!居然不肯切腹以谢天蝗!” 西尾寿造黑着脸来回踱步,然后面容狰狞地狠狠命令道:“英美是不会真的替支那人出头的,也就是嘴上谴责一下罢了,通知飞行团,给我往独立师的防区投掷细菌武器!” 独立师夺取蚌埠、淮南以后已经兵临合肥,与南京近在咫尺,西尾寿造眼下无力反攻,只能把手头有限的兵力集中部署于巢湖、滁山一带,依托有利的山水地形固守阻敌。 常规手段行不通,那就只有使用最歹毒的下流方式了! 倭军飞行团的陆攻机随即就飞临蚌埠、淮南上空投下了炸弹。 看到飞机凌空后,战士们马上就开始疏散百姓,可奇怪的是,倭寇飞机这次的轰炸目标既不是军队阵地,也不是人员稠密区域,而是朝着河流、荒野、山林等丢下炸弹就调头返航了。 更奇怪的是,这些炸弹落地后并未产生剧烈的爆炸,看不到冲天的火光浓烟,也听不到震耳的巨响。 “咦?”战士们觉得倭寇此举也未免太过诡异了,于是赶紧跑去弹着点查看具体详情。 战士们把深陷在泥土里的炸弹挖出来后惊讶地发现里头竟然没有填充炸药,而是一片空空如也。 “啪”,一名战士伸手在脖子上拍了一巴掌,“有跳蚤”。 “这鬼地方怎么这么多跳蚤?”一路的其他几名战士也纷纷伸手拍打着身上:“走,先回去报告吧”。 倭军这次不循常理的轰炸在当天就层层报告到了赵骥那里,赵骥一看完就顿时大呼不好:“糟了!是细菌弹!” 除了化学武器,倭军还从开战前就一直在秘密研制生物武器,其主要方式就是通过跳蚤携带细菌传播传染病。 “马上派人封锁今天被轰炸过的村庄,严禁任何人外出”,赵骥着急下令道,“让明笙以最快速度到我这里来报道”。 作为穿越者,赵骥知道倭寇成立了第731、第100、第1855、第1644等一批明面上挂着防疫、研究所、后勤给水等牌子的生化战部队,专门负责开发细菌武器。 这次负责对蚌埠、淮南实施细菌战的就是在南京陆军总医院挂着登户研究所牌子的第1644部队。 就在去年,这支部队对宁波、衢州的市面上投放了携带有鼠疫、伤寒、炭疽等病菌的粮食和布匹进行流通,造成了大量无辜百姓感染致病,如今它们又把罪恶之手伸向了鄂豫皖根据地。 野战医院院长明笙刚到师部就被赵骥拉着坐下:“明院长,倭寇今天对我们投放了细菌炸弹,里面全是携带有病菌的跳蚤”。 “这可麻烦了!”明笙听完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还好副军长你发现得及时,病菌应该还没有大范围流传开”。 细菌武器最难防的就是传播途径不容易切断,水源、昆虫、老鼠等都能携带,而且民国时绝大多数军民都不具备后世最基本的公共卫生知识,完全没有消毒、喝开水、处理粪便等生活习惯。 明笙思考片刻后当场拟出几条应对措施,除封锁受疫村庄外,还必须立刻使用酒精、硫磺、生石灰等进行全面消毒和扑杀鼠虫,就连受疫村庄附近的野生动物也要组织人手杀死掩埋。 “让辎重部队按照明院长的要求往疫区运输物资,对了,再紧急采购板蓝根、金银花、大蒜等中药材”。 赵骥第一时间就命令调集相关物资储备交给明笙,让他赶紧前往受疫村庄开展消杀和救治病人,自己也根据常识开始制定鄂豫皖根据地公共卫生暂行规定。 不喝生水、隔离病人、灭虫灭鼠、焚烧病人尸体……随着一项项卫生防疫规定下达,病菌传播途径很快就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受疫区域也成功控制在了最小的范围内。 防疫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发现得够早,宁波、衢州两地去年就吃亏在国府官员一开始没有引起重视,对他们来说有些老百姓发烧感冒根本就不算事儿,等到疫情大规模爆发时已经无力回天了。 而这次幸好赵骥这个穿越者足够敏感,在倭寇投弹当天就第一时间进行了封锁和消毒,不过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被动防御,倭寇这次投菌不成,以后还大可以通过其它方式再二再三地继续投放细菌,简直是防不胜防。 细菌战不是立竿见影的,具体实施效果是需要时间来观察的,倭寇肯定不会马上就进行第二次投菌,所以必须要抓紧这段时间釜底抽薪才行! 毕业于南京炮院的赵骥记得很清楚,第1644部队的细菌生产工厂是设在国军的原九华山兵营靶场(不是安徽那个九华山):“叫冯二牛和蒋贤礼来,我有秘密任务要交给他们!” 第264章 战前侦察 九华山毗邻玄武湖,国军曾在此地建有军营和靶场,南京陷落后,倭军第1644部队把这里秘密用作生产细菌的工厂。 倭军对这座工厂看守极严,在周围设立了禁区,安排了一个小队的兵力封锁进山道路,外人根本就不知道这座山中细菌工厂的存在。 鬼子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偏偏赵骥后世是在南京读大学的,恰知道这处魔窟所在,因为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里就有展出相关的资料。 按照赵骥的指示,冯二牛从警卫营里挑出了五十名身手最好的精锐高手,蒋贤礼也从特别行动队里选出了十名胆大心细的队员一起配合行动。 不久后,六十名参加行动的人员扮作平民,在情报组的帮助下分散混入到南京附近,然后再在约定的时间地点汇合聚齐。 “怎么样?武器弄到手了没有?” “弄到了,就是不知道你们用起来顺不顺手”,情报组安插在南京的地下交通员搬来一口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堆武器,“倭寇盘查太严,我们费尽全力也只能弄到这些了”。 冯二牛一看,箱子里全是手枪和手榴弹,另外还有四支冲锋枪:“辛苦你们啦,炸药什么时候能送到?” “炸药太显眼了,七师那边还在想办法,不过他们保证行动预定时间前一定能送来”,独立师的这次行动得到了苏北新四军第七师的大力支持,这批武器就是由他们友情提供和运输的。 新四军本部目前在苏北、苏中地区生意越做越大,各种明的暗的商路错综盘结,他们不仅把自己生产的香烟、毛巾等商品远销到了包括上海在内的沦陷区,甚至就连倭寇商人都要向他们缴纳抗倭特别金才能确保沿途安全。 运点武器到南京对新四军本部来说谈不上是什么了不得的难事。 第二天,蒋贤礼就穿着一身和服扮作商人,带着冯二牛等几个随从大摇大摆地来到了九华山附近游玩:“看仔细点,进攻和撤退路线一定要规划好,千万马虎不得”。 九华山南邻城墙,北靠玄武湖,一旦闹出动静,城内的倭军在短时间内就会快速增援,所以必须要事先规划好详细的进出方案快打快撤。 蒋贤礼故作随意想要上山登高,可刚走到山口就被看守的倭兵分队给拦住了:“干什么的,这里是军事禁区,马上离开!” 要不是看在蒋贤礼是本国商人的份上,这伙倭兵只怕当场就要开枪射杀。 “我不知道这是禁区,现在就走”,蒋贤礼一听对方分队长浓厚的琦玉口音,马上就故意也换了口音,“你也是琦玉县的?”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倭军之中同样十分讲究乡谊,甚至比中国人还要看重,比如它们的陆海军之争就跟根深蒂固的地域之见脱不了关系。 果然,倭军分队长听到蒋贤礼的口音就换了副亲切的笑脸,主动上前唠起了家常,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得高兴,蒋贤礼不经意地问道:“我今天本想来登山临湖,却不巧这山竟是军事禁区,怎么,就连我们本国人也不许上去吗?” “这个实在没办法”,倭军分队长笑着摇摇头,“我们小队专门派驻这里,为的就是封锁道路不放任何人上山”。 两人又闲谈一番后才告别离去,一个小队!至少把守卫兵力摸清楚了。 虽说只有一个小队,但谈话期间蒋贤礼和冯二牛都看得仔细,警戒线后方的山道侧坡上设的有机枪碉堡,正面强攻难度极大,而且还很难做到无声无息。 正面走不通,那就只有走背面了。 九华山背面紧邻玄武湖,山体又是悬崖断壁没有进山道路,所以倭军并没有设立哨卡,只在高点布置了两个观察点。 倭军的布置依常理看来没有问题,这里深处后方,不可能遭到大部队的袭击,有一个小队封锁交通阻止平民接近就足够了,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特种作战的概念。 可是……山地游击战起家的独立师里面最不缺的就是有特种作战天赋的好手。 一切准备就绪后,六十名队员在凌晨时分悄悄把几张竹排推入玄武湖中,然后轻手轻脚地划向九华山方向。 负责打头阵的是四名浙东时期就参加队伍的老兵,他们原本都是祖祖辈辈生活在四明山里的山民,攀爬山崖对他们而言就好似是吃饭睡觉般再简单不过的拿手好戏。 南京九华山说是山,其实放在浙东地面上最多也就算是个低丘,四名战士轻车熟路地使用挠钩和绳索攀了上去,随即两人一组摸向了山顶的观察点。 看守的倭兵警戒松懈,在它们眼里这个哨位跟杵在田里的稻草人没多大区别,从来就没想过自己真的会遭遇袭击,轻而易举地就被警卫营的尖兵们抹了脖子。 随着手电筒在山顶亮起晃了两晃,四条绳索垂下山崖,剩余的战士们也纷纷攀爬而上。 冯二牛在山顶仔细观察着山腰处的工厂大楼和工人宿舍:“分两队行动,我们的最优先目标是炸毁工厂以及击杀倭寇技术师,大家注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能用刀的地方就不要用枪”。 一个由三名倭兵组成的巡逻队百无聊赖地巡视着工厂外围,它们的主要任务不是防备外敌进攻,而是担心被强抓来的中国工人偷跑。 “呜……”巡逻队牵着的狼犬忽然警惕地低声呜咽着,还一个劲儿伸出鼻子猛嗅,也不知这狗嗅到了什么味道,原本来狰牙狞齿的它突然之间就换作了畏缩的神情,夹着尾巴把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路边的草丛里猛窜出几名战士,两个管一个,刹那间就捂住三名倭兵的嘴,同时用刀划开了它们的喉咙气管,而那条狼犬却始终趴在地上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冯二牛走出草丛拍拍其中一名战士的肩膀:“好样的,果然是条狗就怕你”。 第265章 量产青霉素 类似于鸡鸣狗盗的故事,现在的独立师里什么样的人才都有。 冯二牛夸的这名战士以前是个杀狗的屠户,据他自己说,天底下就没有不害怕他的狗儿,冯二牛原本不信,可实际试了好几次后,果然再凶的恶犬只要远远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就吓得直打哆嗦。 顺利解决掉巡逻队,战士们当即兵分两路,一路直扑工厂大楼布设炸药,另一路则冲向了宿舍营房。 凌晨的工厂空无一人,唯一的障碍无非就是门上面挂着锁的大铁链而已。 一名战士熟练地拿铁丝捅开铁锁,大伙儿鱼贯而入,在各楼层的关键设备位置埋下炸药,并四处浇上汽油做好放火的准备。 另一路战士面临的最大难题则是如何区分刺杀对象,好在倭寇等级森严,中国工人睡的是一间独立的大仓库,倭兵睡的是多人间的大通铺,而技术人员睡的却是单人间。 冯二牛轻轻做出个抹脖子的动作,心领神会的战士们当即一人负责一个单人间,蹑手蹑脚地钻进去解决掉了床上熟睡的倭寇技术人员。 第1644部队的队长兼总工程师叫增田知贞,是毕业于京都帝国大学医学部的细菌学博士,它在南京城的陆军总医院是有专门的房间的,不过平时为了监督生产也常常直接住在工厂里不回去。 今晚它就恰巧住在工厂里。 当利刃捅进增田知贞的心窝时,这个恶魔拼了命想要叫唤喊疼,但却被战士死死捂住嘴巴发不出声,只能徒劳地蹬着双腿垂死挣扎。 包括增田知贞在内,这些在浙江制造了多起疫情、害死了数千无辜百姓的恶魔本来不仅在战后逃脱了审判追责,甚至大多还活得相当滋润,回国在各个大学和医院担任校长、院长、教授等高职。 但在这个时空中,无尽地狱才是它们应得的归宿! 确认技术人员已经全部被干掉以后,战士们又在倭军看守小队的营房周围浇上汽油,然后和工厂的战友们同时点火、引爆。 “轰!”随着一声巨响,细菌工厂的生产设备顿时就被炸成了废铜烂铁,为了不让细菌传播到南京城内,大楼也变成了一片熊熊火海。 “鬼子都死光了,快跑啊!”战士们打开中国工人所住的仓库大门,吆喝着叫大家往山外逃命。 倭军看守小队的营房此时也燃起了大火,里头睡觉的倭兵们被烧得鬼哭狼嚎,从山口哨卡慌忙赶来的值班倭兵只有一个分队,人数既少还要忙着扑火救人,相信大多数工人都能趁乱逃离这处魔窟。 战士们则原路返回,抢在南京城里的倭军增援赶到前悄无声息地离开险地撤往了新四军本部的防区。 …… “叮!恭喜宿主成功摧毁倭寇九华山细菌工厂,奖励青霉素高产菌株十株”。 现在是1941年,西方国家也就是在这一年才刚刚实现了青霉素的临床量产。 在这个时代,青霉素可是了不得的“神药”,这种能够大幅度提升人体抗菌能力的药物可以广泛用于对抗各类炎症以及炭疽、白喉等传染疾病,因为进口价格高昂,其价格最高时居然超过了同等重量的黄金,就这样市面上还经常一药难求。 可光有菌株是不够的,还必须要有专业的微生物学者才能提纯浓缩出堪用的药品。 赵骥叫来情报组长孙林吩咐:“你想办法去上海找一个叫朱既明的人,他是上海医学院的病毒学家,找到人以后你就跟他说,我们这里有青霉素的高产菌株,想请他来帮忙提炼”。 青霉素的效用早在1928年就已经被实验发现,只不过之前始终难以提取出足够的浓度来供临床使用,中国的医学家们也一直关注着这个领域,而朱既明这位我国后来的预防医学领头人就是其中一员。 在原本的时空中,朱既明是要等到另外两位科学家樊庆笙、汤飞凡从国外偷藏菌株回国后才一起共同试制出高浓度青霉素的,而眼下当孙林找到朱既明时,他正为无法获得高产菌株而头疼不已。 ps:另外两位此时都在国外,找不来。 听说赵骥手里有菌株,朱既明立即就被深深吸引住了,身为医生的他太清楚青霉素在这个传染病横行的年代有多么珍贵了。 “好,我跟你走,希望你没有骗我”,和历史上一样,朱既明只经过了短暂的思想斗争后就毅然选择了加入研制青霉素的队伍。 来到鄂豫皖根据地后,从赵骥手里接过高产菌株的朱既明如获至宝:“外国机构对菌株管控极严,你们是怎么弄到这些菌株的?” “菌株的来源渠道是机密,你不要打听”,赵骥随口敷衍过去接着续道,“你提取青霉素需要什么科研条件尽管讲,只要在我们独立师的能力范围内,我都会全力提供给你”。 提取青霉素的关键在于温度、通气和营养基,这些都是独立师可以满足的,赵骥专门拨出一个工兵连按照朱既明的要求修建实验室和采购器皿,同时还根据记忆提供思路说:“菌株来源渠道的人跟我讲过,实验室最好保持二十四度的恒温,培育容器最好选择扁玻璃瓶或阔底三角瓶,培养基最好加入玉米汁和棕色蔗糖”。 “对方说得很粗略,具体还是要靠你自己实验决定,不过你可以循着这个思路试一试看看”。 原时空轨迹中,朱既明只用了一年时间就和樊庆笙、汤飞凡联手实现了青霉素的量产,但是却被靠着进口药品大发国难财的宋子文给强行拦了下来。 虽然现在只有朱既明一人参与研制,但赵骥相信在自己的全力支持下,他一个人应该也能如历史上那样快速实现批量生产,何况有了自己的漏题帮忙,这位大佬说不定能更快获得成功。 等到独立师实现青霉素量产后,不仅大量的伤员能摆脱死亡,而且还能对外贩卖获取巨额利润。 第266章 太平洋战争爆发 倭寇对浙江发动的几次细菌战虽然造成了数千人的死亡,但并没有取得理想的效果。 尤其是这次针对鄂豫皖根据地皖北地区的疫情散播,简直是仿佛石沉大海般连个水声都没听到,反而还遭至了独立师的报复,不仅九华山工厂被毁,使得原就不高的产量愈加捉襟见肘,更肉疼的是第1644部队的病毒学家们被杀得近于一干二净。 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西尾寿造只得悻悻断了利用细菌战、化学战打垮独立师的念头,转而采取守势重兵固守滁县、合肥一线。 随着战事暂时停歇,赵骥也开始把各种资源往后勤生产转移,得到了比历史上更好条件的军工人也开始捷报频传。 首先是郭栋才报告说首门lefh18型榴弹炮试制成功。 在既有设计图纸和生产图纸在手,又有现成的成品可供参考的情况下,lefh18型榴弹炮的仿制工作基本没有遇到太大的难关。 虽说第一批下线的几门炮在极限指标上跟原版比还略有差距,但在实际作战中的差别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很快就通过了军队的验收开始装备部队。 有了自产能力当底气,赵骥干脆把已经实现稳定量产的ig18型野战炮下放到团,同时逐步将旅属火炮换装为lefh18型榴弹炮,纵队一级则配属六门sfh18型榴弹炮,师部不再保留直属炮兵。 但囿于sfh18型榴弹炮尚未实现自产,一共只有系统原先奖励的三十六门,所以七纵暂时缺编。 更大的好消息则来自朱既明,没了原时空中宋子文的行政阻碍,眼下又多了赵骥提供的参考答案,所以试研进度竟比历史上还要快上半年时间,在当年的秋天就顺利实现了临床药剂的批量生产。 同一时间,在汪鹏的主持下,采油工人们也爆发了极大的生产热情,周口油田的预计年产量已经高达万吨,这个产量虽说放在世界范围只能勉强算得聊胜于无,但放在当时的中国却堪称了不得的事情了。 和49年建国后的生产大爆发类似,各家卷烟厂、发电厂、炼钢厂、水泥厂、金矿和军工厂其它型号枪炮的产量也逐步扩产增效,产量都达到了一个在民国时期令人无法相信的高度。 等年底进行财政结算时,主抓工业生产和财政管理的杜斌彬按捺不住激动地找到赵骥和傅秋涛汇报道:“我们鄂豫皖根据地的全年财政收入约为八百二十五万银元,共结余二百七十二万银元!” 八百二十五万银元已经差不多等于整个国民政府去年财政收入的八分之一了,就这还是根据地仅辖有豫东、豫南和皖北部分地区,且工业生产在前期没有达到最大产能的情况下。 工业兴国果然不是乱说的!这份财政能力完全不是纯农业社会所能比拟的。 而且因为工厂设备和价格高昂的重型武器装备大多都是系统免费奖励的,所以根据地的财政支出比例相当低,结余比例也就自然而然地水涨船高。 三人班子经过商量之后,当即决定拿出一百万银元的结余上交陕北,用于缓解中央在倭寇和国府的联手封锁下而日益困难的财政收入。 “老杜,我建议从现在起,根据地的内外贸易一律不再接受法币,只接受我们自印的边区币和金银、美元”,赵骥对杜斌彬说,“重庆政府滥发货币,那玩意儿现在握在手里就跟废纸没什么区别,擦屁股都嫌硌屁股”。 国府在1935年实行“废两改元”时的汇率是一法币兑换一银元,开战后因为财政支出巨幅陡增,工业产品完全依赖进口的国府只得疯狂印发货币来稀释百姓的财富,到1940年时的兑换比例已经跌到了十三法币兑换一银元,币值直接大跳水。 可就这还是官方汇率,现实中十三元法币根本兑换不到一块银元,实则差不多要超过一百法币才能兑换到一块银元,最高的时候一度达到了一千多法币兑一块银元。 “依我看,法币以后只会越来越不值钱,现在还远没到见底的时候,我们应该尽快把手中囤的法币给花出去换成实物,以后也不再接收了”。 赵骥谈完货币政策又继续分析说:“倭寇在主战场已经快要打不动了,我估计它们下一步的计划大概率是从西南方向切断与英美之间的援助通道来逼迫国府妥协就范”。 “到时候国府既没有能力自行生产必需物资,国际援助又将骤减,我们生产的商品就会在国统区更为畅销,所以我们一方面要加大生产,另一方面也要设法把销路拓展得更宽”。 赵骥低声续道:“我想给中央打个报告,看能不能让李睿以四明商社的名义和孔、宋两家取得联系,向他私人出售青霉素、水泥、香烟和汽油、煤油等物资,把他们手里的外汇跟金银全部吸到我们手里来”。 “要是他拿不出足够的外汇跟金银的话,也可以用粮食、布匹、棉花和我们需要的进口机械来以货易货”。 听了赵骥的意见后,傅秋涛和杜斌彬两人的下意识反应都是深吸了口气,这也太狠了,完完全全是在给微操大师提前掘坟呀! 不过嘛……这个主意的确是个好招! 很快,一百万银元就通过秘密渠道启程运往北方,中央也来电同意了让李睿秘密接触孔、宋两家的建议。 中央回电不久,大事件就在年底爆发了——倭寇偷袭了珍珠港的美军太平洋舰队! 公开撕破脸之后,倭寇同时也对东南亚的英美驻军动手了,兵力不足且仓促无备的英美军队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打垮了,作为国府后方补给大动脉的滇缅公路就此被断。 以国府的工业生产能力,一旦失去外援这仗根本就没法打,微操大师一面急令组织军队远征缅甸,一面责令与美交好的宋子文务必要想办法尽快建立起新的外援渠道,确保能够维持最低限度的必要物资补给。 第267章 工业升级 在“老熟人”刘大将军的引荐下,李睿顺利地见到了国府财政部长宋子文。 李睿明面上的身份是四明商社的总经理,但实际身份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宋子文对此并不介意,反正装莽不说破就行了,只有自己有钱赚就行,至于具体是跟谁做生意一点儿也不重要。 目前驼峰航线还没有开通,而且即便开通了那点儿运力也不足以解决国统区的庞大需求,眼下正是稀缺商品利润最大的时候,秉持着“有钱不赚王八蛋”人生座右铭的宋部长毫不犹豫地全盘接受了李睿开出的条件。 私底交易达成后,鄂豫皖根据地出产的青霉素、汽油、水泥等等物资迅速就搬进了孔、宋两家的私人仓库,金银、美元以及等价的粮食、棉、布、盐等也反向运往了鄂豫皖根据地。 根据地对这些国统区的自产物资虽然有需求,但因为人口终究有限,市场很快就达到了饱和,所以等到驼峰航线建立后,宋部长又想方设法地从英美进口了更多的机床、电机、管线等基础设备,甚至是完整成套的采矿、冶金、发电、炼油等成品生产线来满足独立师各工厂的扩产需求。 开战初期在太平洋战场上节节败退的美国此时对外援助极为大方,别说是重庆国府这样不值得防备的对象了,就连“天敌”苏联也是什么都给,不止给飞机、坦克、火炮、军舰等成品,还给工业生产线。 在这个背景下,宋部长没费太大力气就从美国搞来了一条“拖拉机”生产线。 这条生产线名义上是用来生产拖拉机,实则是美军广泛装备kw353型十轮卡的生产线。 和生产线一起来到鄂豫皖根据地的还有一位叫做王守竞的北大教授。 王守竞教授是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留美博士,他本来是研究量子理论的,但在九一八事变后因为考虑到理论研究短期内难以见到成效而转为从事机械研究。 王守竞回国后的第一个小目标是帮助中国实现自产航空发动机,并且已经取得了美国惠特尼公司转让生产技术的许可,可惜王守竞教授一心做事而忽略了其他,未能从这次技术转让中分到一杯羹的行政院副院长孔祥熙直接就否决了他的仿造方案,并且束之高阁。 不甘心失败的王守竞又开始筹建汽车厂,并且成功试制出了两辆“资源”牌卡车,可天意再次弄人,就在刚刚看到希望时,倭军攻占了厂址所在的龙陵县,他工业兴国的希望又一次被无情掐灭。 本来伤透了心的王守竞教授将会很快就离国赴美定居,并且从此再不回国,但赵骥的穿越却让他迎来了扭转宿命的机会。 按照赵骥的指示,李睿专程登门拜访了王守竞教授:“王教授,鄙人是四明商社的总经理李睿,今天是特意来邀请你出任我们商社的进出口顾问的”。 李睿虽然有孔、宋两家的包庇,但毕竟身在国统区,有些话不敢说得太明白,只好采取了以利诱人的方式,在桌子上整整齐齐摆出了三根“大黄鱼”。 孰料,王守竞竟然连正眼都没瞧这些“大黄鱼”一下:“李经理请回吧,老夫虽然谈不上豪富,但也不至于缺这点儿钱”。 王守竞留美期间就已经是跻身一流的量子物理学家,收入非常丰厚,之前筹建汽车厂就是自掏腰包的,国府根本没给他提供任何经费,区区三根“大黄鱼”哪里能入得了他的眼。 听完李睿的自我介绍,王守竞只当他是个买办说客,想要通过自己在美国的私人关系进口商品,对此完全不感兴趣的他自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李睿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按说对方话都说死了,自己应该告辞离开了,可想到这趟临走前赵骥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务必要请来王守竞,不甘心完不成组织交办任务的他只好继续劝说:“鄙社实在是拿不出更多的聘金了,不过我们一定不会亏待王教授的,等到我们的车厂正式投产以后……” “等等”,本来已经端茶示意送客的王守竞闻言眼睛一亮,猛地起身拉住李睿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车厂?” “啊?”李睿被王守竞的反应吓了一跳,“我们商社打算筹建一个汽车厂,现在生产线已经到位了,就缺一位像你这样的专家来做技术指导”。 汽车厂!王守竞心头猛跳,有点难以置信地看向李睿:“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有办法自建汽车厂的?” “请王教授放心,我不是骗子”,一看有戏的李睿赶紧掏出“拖拉机”生产线的进口批文给王守竞看,“具体情况还请王教授实地亲眼去看吧”。 本已熄灭得只剩点点星火的希望再次燃起,王守竞稍作考虑后就答应了随李睿去实地参观后再决定是否接受招揽。 等到了鄂豫皖根据地以后,王守竞瞬间就被林立的各种工厂吸引得移不开眼睛,当亲眼见到了成套kw353十轮卡生产设备时,他更是迫不及待地要求李睿立即带他去见四明商社的“幕后老板”。 “汽车的技术和产线都是现成进口的,指导工人安装投产对我来说毫无难度,老夫的本事远不止此”,王守竞自信地对赵骥讲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更大的兴趣制造飞机?” 王守竞此前已经跟美国的惠特尼公司谈好了以十二万美元的价格引进包含技术转让在内的全套“对黄蜂”航空发动机生产线,在被孔祥熙否决后,他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认为这样的天赐良机一旦错过就很难再有。 如果不紧紧抓住美国在战争期间敞开的对外转让窗口夯实根基的话,中国的工业进程不知道会因此延后多少年,要知道苏联之前可就是这么搭一战的快车建立起本国工业基础的。 十二万美元大概相当于大十几万银元,王守竞本以为这么大的一笔投入,赵骥是不会当场就同意的,他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反复劝说的打算,可不料赵骥竟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没问题,那就请王教授全权负责汽车厂和飞机场的筹建吧,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第268章 争夺随枣走廊 王守竞虽然是留美博士,但骨子里却深受自幼接受的传统儒家思想所影响,他在国府效力时期一直深感怀才不遇,如今和赵骥一番交谈后,顿时大生能臣得遇明主之心。 其实赵骥之所以一口就答应王守竞的建议,完全是因为开了天眼的他很清楚美国普惠公司的r1830“对黄蜂”是多么优秀的航空发动机。 这款发动机在二战期间共生产了超过十七万台,是当时全世界产量最大的活塞式发动机,广泛装备于美军b24轰炸机(4台)、c47运输机(2台)、f4f战斗机(1台)以及其它多种型飞机。 而且普惠公司目前正在疯狂扩充产能,其规模将从战前(1940年)的三千人迅速发展到战后(1944年)的四万人,亟需大量现金流,所以才会肯以相对低廉的价格向王守竞转让全套的技术和生产线。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和买办集团完全是南辕北辙两种思维模式的赵骥怎么可能放过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大好机会。 “王教授,资金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会全力予以保障”,谈得兴起的赵骥干脆和王守竞秉灯夜谈,“就是不知道你一人兼顾汽车厂和飞机厂是否能忙得过来?” 此刻被刺激得血脉偾张的王守竞连声保证道:“请你放心,只要人力财力到位,我这边技术上完全没有问题,如果你实在资金紧张的话,我个人还能多多少少凑个几万美元出来”。 王守竞之前在自办的龙陵车厂时已经培训出了不少合格的工程师和技术工人,把人弄过来就能直接上岗,而且和惠普公司的那笔交易也原本就是他以私人名义出面谈妥的,就连外国技术顾问都自掏腰包请好了。 “制造发动机只是第一步的权宜之计,我们的目标是打造一支有自产能力的空军”,赵骥继续跟王守竞阐述起建军思路,“金钱买不来国防现代化,我希望王教授能用自身的才学帮助我们实现理想”。 “航空发动机生产周期长,即使目前没有装机对象我们也可以先行生产作为储备,不过飞行员的培训也不能耽搁了,宁可人等装备,不可装备等人,不知道王教授在美国那边有没有路子?” 金钱买不来国防现代化! 宁可人等装备,不可装备等人! 王守竞觉得这是自己回国以后听过的最带劲的两句话,跟眼前这个年轻人谈话简直比跟孔祥熙谈话畅快百倍千倍万倍。 “没问题,这件事包在我身上,请你尽快挑选出合适的预备人员,我会带他们一路去美国接受飞行培训”。 两人一直热聊到快天亮才结束谈话,兴头大发的王守竞随后就投身到了汽车厂的设备安装工作中,同时还通过越洋电报跟惠普公司继续商谈起“对黄蜂”发动机的转让细节。 等到第一kw353十轮卡正式下线时,和惠普公司的转让合同也全部谈好了,王守竞带着十二名“公司试飞员”和十二万美元启程搭机飞往印度接收装备和安排飞行员接受培训。 “对黄蜂”生产线的安装不难,在王守竞和美国技术顾问的指导下很快就完成了,但活塞发动机毕竟是这个时代最精密的机械产品之一,大别山飞机厂的初期产品在各项技术指标上都跟原版有不小差距。 惠普公司转让的技术范畴只有生产图纸而无设计图纸,防的就是别人吃透设计原理,不过好在从最开始就抱着自力更生思路的王守竞在谈判时多留了个心眼,在十二万美元的费用中包含了两台原型样机。 王守竞带着一帮学生把样机拆成零件逐个逆向测绘,活塞发动机相较于后世的发动机要简单得多,在王守竞这个时代最顶尖的聪明头脑加持下,相关的设计思路不久后就被他们掌握得七七八八了。 知其然还知其所以然之后,制造工艺中的生产缺陷也随之得到弥补改良,首台合格的“对黄蜂”发动机终于通过验收制成下线了。 就在“对黄蜂”发动机开始转入缓慢量产之际,赵骥也把眼睛从大别山东麓转向了西麓。 在去年的宜枣战役中,武汉倭军一举攻占了襄阳、宜昌、枣阳、桐柏一带的大片土地,大大拓深了武汉对鄂西地区国军第九战区主力的防御纵深,为后来发动第二次长沙会战解除了后顾之忧。 ps:国军名将张自忠就是在此战中临阵牺牲的。 当时的独立师正在忙着和华东倭军争夺豫东,一时无暇西顾,现在华东倭军已经龟缩进了滁山、巢湖一线深沟高垒死守不出,总算是可以腾出手来解除倭军对大别山西麓的威胁了。 宜枣地区有两处对大别山至关重要的所在——桐柏山和大洪山,赵骥早就想占据这里进而控制住随枣走廊这条关键通道了,只不过碍于先前这些地方是由国军驻防的,自己不好动手,不然就成了制造摩擦破坏统一战线了。 现在好了,从倭军手里收复失地则就是名正言顺的另一回事了。 赵骥发动此战其实还有另一层深意,抗战胜利以后,身处大后方的国军主力要想东进跟我军争夺接收沦陷区的话,随枣走廊将是一条关键的通道。 赵骥计划把原本的中原突围改写为中原阻击! “六纵、七纵由郭副师长统一指挥,即刻小股分散往信阳集结,然后以隐蔽方式进入桐柏山区,先行控制住山区各关键要隘,但暂时不要攻击周边的倭寇驻军”。 倭军击败国军后只在各县城和交通要道上的关键村镇有军驻防,它们对进山毫无兴趣,只搞了一大堆维持会来帮忙征粮征物。 为了掩饰战役企图,郭勋祺没有第一时间派出六纵、七纵的主力,而是让驻守大悟、黄安(现在的红安)、新县的独立第一旅悄悄越过平汉铁路进入桐柏山区,打击山内村镇的维持会,同时发动群众进行土地改革并建立基层组织。 第269章 谨慎的阿南惟几 按照郭勋祺的要求,独立旅官兵在进入桐柏山时一律没有穿着制式军装,统统换成了民兵的打扮,对于维持会的人只要对方不是冥顽不灵,战士们也不赶尽杀绝,而是给他们留出了改过自新、将功赎罪的机会。 维持会的人都是有奶便是娘的墙头草,在独立旅战士们的枪口下立即就纷纷痛哭流涕地表示自己帮鬼子做事都是迫于无奈,现在王师既到,只要不杀头的话什么条件都肯答应。 在维持会的有意隐瞒下,周边倭军全变成了瞎子聋子,对桐柏山里的改天换地完全一无所知,即便有个别顽固汉奸逃到了县城报告,倭寇一听来的是连制式军装都没有的民兵,也只当是有游击队在活动,并没有引起重视。 时间来到六月时,天气渐渐炎热,桐柏山区各村镇的基层组织已经建立完善,部队与当地百姓间也建立起了信任关系。 这段时间内,新近控制了淮河平原产粮区的独立师也完成了一波兵力扩充,各纵队步兵旅全部从二团制改为三团制,大致上可以视作后来解放战争初期的一个师,约有兵力七千余人,只不过对外仍然冠以旅的番号。 ps:解放战争不同时期我军的一个师编制是不同的,初期每师通常是三团制,后来随着战争规模不断扩大,大部分师都扩充成了五团制。 按照第一阶段作战部署,郭勋祺以一个旅的兵力突然包围了桐柏县的倭军一个大队,同时以另外五个旅的兵力进驻殷店镇、草店镇、万和镇封锁南面进山通道。 接到桐柏县告急的报告后,随枣一带的倭军主力立即出兵救援,和六纵、七纵主力在桐柏山南麓展开激战。 由随县、枣阳进入桐柏山的道路就那么几条,郭勋祺集结起重兵堵得严严实实,再加上山区各处险隘又都被提前占据,倭军连续猛攻数日却寸步难进。 就在倭军心急火燎之时,东边忽然传来一个噩耗——广水县失守! 攻击广水县的是赵骥亲率的五个纵队,而县城里的倭军仅有一个大队,整个战斗完全就是一面倒,在蒋贤礼率领的特别行动队扮成倭军控制住城门以后,后续主力一拥而入,倭军的这个大队在短时间内就遭到了灭顶之灾,一个活的也没能逃得出来。 广水县失守后,由随县出发救援桐柏县的倭军部队马上就面临右翼被侧击的危险,他们随即由攻势转入防御,同时向武汉的阿南惟几发出急报。 和前任园部和一郎不同,阿南惟几对赵骥和独立师十分重视,他第一时间就下令放弃救援退回随县固守,同时以最快的速度集结起第三、第六、第十二、第二十二师团以及独立第九、第二十一旅团紧急集结北上。 赵骥的本意是在桐柏山和大洪山之间的走廊地带抓住倭军主力予以重创,不料向来在中国战场都嚣张激进的倭军现在居然如此胆怯,竟让自己的算盘全部落了空。 “倭寇不会再救桐柏县了,通知郭副师长攻城吧”。 郭勋祺围着桐柏县的一个步兵大队不打,为的就是依托山地有利环境围点打援,既然敌人援兵如今不来了,那就只好先提一子拿个开门彩当甜头了。 阿南惟几冒失救援是最理想的情况,它能来当然最好,不来的话赵骥也早就计划好了第二阶段的作战部署。 “六纵、七纵继续在桐柏山南麓构筑工事与当面倭军保持对峙,一纵负责防御广水、大悟一线封锁遮蔽后方主力位置,谁要是把倭寇的侦察兵漏进来了军法从事!” “二、三、四、五纵队转入山区隐蔽休整,不得随意移动暴露行踪,注意加强对空伪装”。 “独立第二、第三、第四旅往大悟县以北地区集结,对外一律报称二、三、四、五纵队番号,师属防空团要给这三个独立旅提供伴随掩护”。 双方主力都忙着集结布防没有大动作的时候,战场交界线附近的小股侦察活动却有来有回地打得异常激烈。 阿南惟几走马上任后认真研究了赵骥过往的战例,经过详细复盘后,它惊讶地发现虽然同为中国军队,但独立师的战场表现和国军截然不同,完全不像是同一个国家的军队。 国军打仗从来都毫无秘密可言,战场遮蔽可谓是四处漏风,倭军的细作和汉奸可以从容进出,每次开战前都能把国军部队的布防情况提前摸得一清二楚。 而与独立师作战最难的就是他们的地盘针戳不入、水泼不进,细作汉奸去一个就被抓一个,很难掌握其主力的真实位置。 另外,即便捕捉到了独立师的主力位置也未必就行,国军打仗只有堑壕阵地战这一招,钉在哪里就是哪里,独立师却十分擅长机动作战,尤其是他们的行军能力非常强,完全不输倭军甚至更强。 而且他们的指挥官赵骥特别喜欢在战场内急速转移兵力,经常使得独立师的局部兵力突然猛增,往往打得当面的倭军措手不及,前任园部和一郎在豫东会战就是吃了这个大亏,导致整个战役形势急转直下。 铁了心不搞清楚战场态势绝不轻出的阿南惟几撒出了大量的小股部队对独立师前沿阵地展开渗透和火力侦察,但对方防御极严,渗透通道又极为狭窄,目前只能确定独立师在正面至少投入了三个纵队的兵力,其余主力的位置则始终不明。 “让第一飞行团出动,通过空中侦察确定独立师主力的位置”。 接下来几天,倭军的侦察机、战斗机开始以单机前出,很快就发现有大量部队集结于大悟县以北地区。 独立师的主力在大悟县后方?难道他们的战役目的是攻击孝昌、孝感一线威胁武汉? 阿南惟几思考后认为这一招的确大胆,万一当真被独立师一击得手,被切割封堵在西面的倭军主力的确会进退失据,可是……这一招的风险也同样更大,在自己主力尚在的情况下,赵骥难道就不担心自己不管武汉径攻大悟,切断他的退路吗? 第270章 政委出马 不敢对赵骥怀有丝毫轻视的阿南惟几不信这个屡挫倭军的年轻名将会如此顾头不顾腚地径袭武汉。 它一面暗中把部分兵力转移到大悟至孝昌之间的王店、芳畈一带,加强武汉的外围防御力量,另一方面则加大了对飞行团空中侦察的催促力度,进一步确认目前集结于大悟以北的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独立师主力,以及桐柏山区之中是否还藏有独立师的大股部队。 对飞行团来说,山区侦察的难度本来就相当大,现在又正值夏季丛林茂密之时,部队隐藏其中很难从高空发现,为了完成阿南惟几的命令,飞行员不得不冒着遭遇高射炮集火射击的风险压低高度贴近侦察。 因为要隐蔽主力行踪,所以师部不仅严令禁止对空射击,就连生火做饭都不允许,藏在山区里的四个纵队只能由大悟以北的独立旅把饭做好了再偷偷送上来,由于路途不近,每次饭送到了都早就凉透了。 吃冷饭还不是最惨的,忍一忍也就对付过去了,更难熬的是倭军飞机反复低飞没有发现异常后,开始不管不顾地朝着适合藏兵的山林草木茂密处胡乱开火。 不少战士被倭军飞机的机炮击中牺牲,有的甚至都留不下一具完整的遗体,这种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忍无可忍下,一名机炮连长找到团长请战道:“团长,鬼子太嚣张了,它们飞得这么低,我有信心把它们给干下来!” “胡说什么”,团长当即就厉声批评,“师部的命令说得还不清楚吗,严禁对空射击,否则就算击落敌机也要严惩不贷”。 “可是……可是……”机炮连长眼眶一湿,不甘心地委屈道,“难道我们就任由它们这么白白欺负吗?宝子他……他才十六岁呀!” 宝子是机炮连的一名小战士,昨天倭军的空中火力侦察不巧恰好打到了机炮连的隐蔽点,因为独立师规定敌机凌空时严禁战士四处乱跑躲避,所以宝子只能趴在原地一动不动,等敌机远离机炮连长找到他时,宝子已经被航空机炮把身子打成了两截,鲜血、内脏流得满地都是。 团长知道大家心中难受,其实他自己心中也不痛快,可他此刻除了转身向背也偷偷抹了把眼泪以外,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这位素来作战勇猛的连长。 团政委见状叹了口气上前拍拍机炮连长的肩膀:“我知道你对遵守纪律向来是没问题的,是因为心疼战士们牺牲才会一时冲动说出刚才那番话来”。 “我之前是师部的参谋,我记得师长在给皖南部队解围时说过一句话,为了前进而后退,为了向正面而向侧面,为了走直路而走弯路,是许多事物在发展过程中所不可避免的现象”。 “我们现在的牺牲绝不是无谓的白白牺牲,而是为了给以后的决战创造出减少更多牺牲的机会,是为了以后能给鬼子制造更大的杀伤,师部禁止对空射击的用意在战前部署会上已经讲得很明白了,我相信你心里其实也懂得”。 团政委说完目视机炮连长,见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后才又加重语气续道:“你已经是连长了,更是一名党员,不是普通战士,决不能再这么带着个人情绪意气用事了,尤其不能把这种情绪带到机炮连里去,团里这次就不追究你刚才的话了,赶快回去,去把还想不通的战士的思想给做通”。 “是”,机炮连长抹抹眼睛,立正行了个军礼转身离去。 眼下这个时间点凝固汽油弹还未问世,倭军飞机的低空扫射其实对独立师的真实伤害并不大,但这种被动挨打的态势对士气的无形伤害却有着极坏的影响,此时的赵骥也同样不断收到了各部队源源递来的请战报告。 “这个阿南惟几也太小心了,它们不是号称什么蝗军不可战胜吗,之前遇到的那些鬼子将领哪一个不是狂得恨不得把鼻孔对着天出气,偏偏就它……唉!” 赵骥有些生气地把请战报告拍在桌子上:“不然我们提前……” “不行!”傅秋涛不等赵骥说完就出声打断,“大兵团作战纪律必须要严,定好的决心不能轻易更改”。 “这样吧,我作为师党委代表亲自到一线去跟战士们待在一起”,傅秋涛毅然起身说,“一来是让战士们看到我们就在他们身边,二来我也顺便可以开展一下基层的现场宣讲,把战士们的思想症结给打通”。 “太危险了!敌机空袭时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师政委!”赵骥立即表态反对,可他刚站起来一半就被傅秋涛给伸手按了下去。 “你是师长,第二阶段的作战还需要你坐镇指挥,何况现在不是战事出了问题,而是队伍思想出了波动,作为独立师政委,于情于理都该是我来负责解决”。 傅秋涛坚定的语气不容商量余地,赵骥思忖片刻后只得点头答应,他随即叫来警卫营长许二牛:“你亲自带几个人跟着傅政委一起去,记住,每到一地你都要提前观察找好躲避的地方,尤其是晚上严禁在开阔地宿营,傅政委回来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一旁的副师长郭勋祺也补充道:“我还有一个建议,应该让桐柏山区的潜伏部队利用夜间时段抢挖防空散兵坑,这样就能大幅度降低敌机空袭造成的伤害”。 作为山地防御战专家,郭勋祺特别重视工事构筑,他所说的防空散兵坑就是之前第144师在马鞍山战役中采用的仅容一人的一米深垂直坑洞,战士们可以在敌机低空扫射时蹲伏其中,除非是刚好被打中洞口,否则就能躲过空袭伤害。 “好办法!”傅秋涛高兴道,“思想工作和战术应对双管齐下,部队的军心士气一定能够扭转过来,我倒要看看阿南惟几跟我们谁的耐性更好”。 第271章 各张各的网 随着傅秋涛亲临前线开展宣讲以及防空散兵坑的推广运用,桐柏山区中躁动的情绪渐渐平息。 倭军飞机多日来在桐柏山区反复扫射却没有遭到任何射击,反倒是在大悟县以北地区进行低空侦察的飞机被防空团的k18型37毫米高射炮给揍下了好几架。 种种迹象都显示独立师的主力的确是集结在大悟以北的,一来空中侦察的确在该地区观察到了大量的部队,二来独立师还把仅有的防空火力运用到了那里,三来嘛,就连抱定料敌从宽想法的阿南惟几也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哪支军队在遭到反复空袭时会甘愿只挨打不还手。 看来赵骥的确是想以控制随枣走廊为幌子吸引自己把主力西移,而真实目的却是从东边突袭武汉! 阿南惟几很快就调整部署做出应对,它将参战主力暗中转移到了孝感周围的应城、汉川、黄陂等地,形成一张巨大的半包围网,只等独立师钻进孝感这个网眼中来。 它同时下令只在孝昌县留下一个步兵联队和大悟的独立师部队保持对峙,并命令这个联队在遭到独立师主力的进攻时要假装不支后撤至孝感,吸引对方进入伏击圈。 而驻守枣阳、随县的第三、第六两个精锐师团要在独立师主力入网后以最快速度出击广水、大悟一线,切断对方的北撤通道,将独立师的主力压缩在孝昌、孝感一带的狭小区域内予以歼灭。 为了掩盖真实企图,阿南惟几故意让随枣地区的第三、第六师团加强了对桐柏山前沿的攻击力度,摆出了一副绝不会放弃这条走廊地带的架势,同时下令伪军封锁行军道路周边的交通,并采取夜间行军的方式,借此隐瞒自己主力东移的踪迹。 “郭大哥,你怎么看?”赵骥笑着把六纵、七纵这两天来的战报递给郭勋祺,“鬼子突然发了疯,不再以小股部队前出侦察了,改成大队甚至联队级的正面攻击了,而且还每天又是飞机炸又是大炮轰的”。 郭勋祺也笑着回答道:“你少考较我啦,我已经听胡杰说过了,情报组已经把消息传回来了,倭寇的主力已经秘密开进了应城、汉川、黄陂地区了”。 “是呀,阿南惟几这招故布疑阵对国军或许有效,对我军可不起作用”。 前不久的中条山战役中,总指挥何应钦一改前任卫立煌的作战部署,走马上任第一件事就是驱逐防区内的八路军,结果切断了群众联系的整个防区很快就漏成了筛子。 倭军在开战前就把大量小股部队渗透进国军防区内,有的甚至直接就潜伏在军、师指挥部眼皮子底下的村庄里,而国军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如此作战又焉能不败! 反观我军作战无论是红军时期、抗战时期还是以后的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时期,都特别重视战前的情报侦察,比如在《游击战的战略问题》《关于晋察冀军区作战问题的指示》等大量一系列命令、规定和指示中都记载有战斗前必须进行周密侦察,避免打无准备之仗的相关要求。 早在这次战役还处于策划阶段期间,孙林的情报组就已经往可能的作战区域内加派了大量的地下搜情人员,各地的维持会、伪军以及县城伪政府内都有我方安插的暗桩。 对于侵略者来说,即便是在沦陷区范围内作战实际上也是外线作战,而我军无论在中国何地作战,实际上都有内线作战的优势加成。 阿南惟几自以为做得隐秘,实则它的部队刚刚一动,行军沿途的维持会和负责封锁的伪军中就已经有人给赵骥送来了消息,赵骥甚至可以通过把这些情报碎片拼凑起来画出它详细的行军道路。 等倭军主力分头进驻孝感周边各县、镇的包围圈时,尽管它们采取了只进不出的严格封控,但潜伏的地下情报员仍通过各种渠道把自己负责区域内的倭军番号或大致兵力送了出来。 在单方面的战场透明度下,阿南惟几对桐柏山区的正面佯攻完全就是欲盖弥彰,只会进一步加深独立师情报的可信性。 “让六纵继续固守桐柏山和倭军保持对峙,七纵接替一纵防守广水至大悟一线,大悟以北的三个地方独立旅在战斗打响后也可以加强到防御战斗中”,赵骥对郭勋祺说道,“郭大哥,这些部队全部交由你统一指挥,我的意思是建议你直接到大悟一线去坐镇,那里是我军的关键要害,绝对不能失守”。 “你尽管放心去,只要有我在,这条退路就绝不会丢”,郭勋祺掷地有声地保证。 交待完,赵骥又转头看向特意被叫到师部来面授机宜的一纵司令员刘焕:“一纵这次的任务很重,你们要以一个纵队的兵力打出全师主力的气势来,不能让倭军看出破绽,至少不能太快暴露你们只是一支偏师”。 刘焕凛然起立:“攻得猛、冲得快一向是我们一纵的风格,请师里放心就是了!” “也别冲得太快了”,赵骥拉着刘焕走到地图前指给他看,“倭寇已经在孝感周围张开了一张包围网,所以开战后你首先以最快速度夺取孝昌县,让它们误以为遭到的是我军主力部队的进攻”。 “但在拿下孝昌以后,你的攻击距离最远只能到与孝感县之间的肖港镇,千万不能头脑发热打进孝感里面去,切记切记!” “是!最远只到肖港!” “我让通讯组多给你配两部备用电台,你要注意随时保持通讯畅通”,赵骥拉着刘焕郑重叮嘱,“要在出发前就预先做好撤退的详细部署,一旦接到师部的撤退命令,必须毫不犹豫地全速退回大悟,允许你们在必要时抛弃重装备也在所不惜”。 “我会把廖运泽的骑兵旅加强给你一并指挥,他们是掩护断后的利器,你要善加运用”。 送走刘焕后,赵骥走出指挥部望向天空,来吧,阿南惟几,我倒要看看是你先吞下我的饵,还是我先撕破你的网! 第272章 鱼儿咬钩了? 翌日,陷入多日僵持的随枣战场终于打破了宁静! 晚上大约八九点钟时,大悟县阳平镇外围的倭军伏路兵惊讶地发现此前一直采取守势的独立师忽然派出好几支连、排一级规模的部队主动脱离阵地前出,地毯式地搜索驱逐大路两侧的零星斥候。 受到攻击的倭兵一面还击一面节节后退,它们本以为这只是寻常的侦察与反侦察交火,只要自己识相后撤一段距离,对方也就不会再继续穷追猛打了。 可不曾料到的是,独立师的驱逐部队今天竟像吃错了药似的,只要咬上了就绝不松口,大有要把这些倭军斥候统统赶尽杀绝的意思。 隐隐意识到不对劲儿的它们刚想分出人手回去报告,就看见夜幕中的公路上出现了大股的行军队列,而且还是在急行军! 黑夜中难以辨清来袭的具体兵力,倭军斥候们只能向身后的孝昌县守军发出一道粗略的预警信息:“支那军主力夜袭!” 驻守孝昌的是独立第二十一混成旅团下辖的第103步兵联队,接到前沿侦察兵发回的紧急预警后,联队长中村正雄立即下令部队进入阵地准备防御。 阿南惟几专门交待给第103联队的任务就是引诱独立师主力进入包围网,经过思考后,中村正雄认为不应该在遭到攻击后第一时间就急匆匆地望风而逃,那样的话太不符合蝗军一贯的风格了,很可能反会因为不战而逃的反常举动引起对方怀疑警觉。 演戏演全套,还是先假装抵抗一晚上,然后趁着拂晓对方力竭后撤时再出其不意的突然撤退最好。 小鬼子不跑?听着前方激烈的枪声,刘焕不禁微微有点诧异,难道不想引我们上钩了吗,他沉思片刻后眼色一凛:“现在不跑就别想跑了!” “11旅立即上前接火,掩护12旅侧敌行军绕到县城南边去,把倭寇背后的陡山村给夺下来,切断它们的退路,13旅展开队形从东西两翼夹击,把这股敌人给我包圆吃掉!” “纵队炮兵和旅属炮兵一起开火,今晚就把一个基数的炮弹全部打出去!” 在独立师新的炮兵编制下,每个旅都有直属的lefh18型105毫米口径榴弹炮营,加上纵队所属的三门sfh18型150毫米口径重炮,倭军联队一级的火炮毫无还手之力,第103联队的前沿阵地瞬间变成一片火海。 在雨点般密集的炮火急袭下,倭军阵地上的大部分工事都遭到了摧毁,士兵也伤亡惨重,总算是调换角色体验了一把国军头顶炮弹作战的感受。 炮击结束,11旅的战士们直接从两百米的步炮协同距离发起冲锋,迅速突入阵地和敌人展开了近距离交火。 中村正雄此时极为懊悔没有第一时间就开溜,但既然已经交上火了,也就只得硬着头皮坚持顶住,想等打退对方的第一波攻势后再行撤退。 可它很快就又为自己的这个决定开始懊恼起来,因为还没等到独立师的正面攻击显出丝毫疲态颓势,孝昌县城东西两翼竟也开始同步遭遇攻击。 负责攻击两翼的13旅采取了声东击西的作战部署,他们先是集中一个团的兵力和旅属105毫米火炮猛轰孝昌东门,做出了想要从这里轰塌城墙打开突破口的样子,引诱中村正雄不断把兵力往东添补,实则另外两个团已经暗中悄悄运动到了城西。 城西这两个团集中使用团属ig18型步炮,直接“大炮上刺刀”对城头的倭军火力点进行抵近直瞄射击,轰得倭军的轻重机枪只能被迫四处转移,根本无法持续射击。 工兵部队借助火力掩护勇敢地迫近城墙根挖掘坑道,埋设下几个三十五公斤级的大型炸药包。 随着黑夜中的一声巨响,孝昌县东城墙仿佛地龙翻身般垮塌了一大段,战士们不等烟尘散尽就呐喊着突入城内跟敌人展开巷战。 …… 等到天明时,安南惟几用力紧紧攥着第二十一旅团发来的战报迟迟说不出话。 它此刻的心情可谓是又惊又喜,惊的是独立师的战斗力居然如此之强,竟在短短一夜时间里就全歼了自己的一个联队,甚至连撤退都来不及,简直和自己打国军的速度差不多了。 喜的则是中村正雄在临死前报告说第103联队遭到了150毫米口径重炮的轰击——根据情报,这是独立师直属炮兵部队才有的! 哟西,中村君,你已经尽忠了,你的死亡是值得的,我一定会把你的忠勇事迹报告给天蝗陛下知晓的! 目前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来袭的果真是独立师的主力! 暗自窃喜的阿南惟几急令驻防孝感的第二十一混成旅团余部加强警戒,只等独立师再次发起攻势就及时弃守撤离,同时严令躲藏在应城、汉川、黄陂地区的包围部队不得擅自外出,严防打草惊蛇,就连小股侦察部队都一律缩回了城内。 同时,阿南惟几下令让随枣一带的第三、第六师团马上把往随县集结主力,只要独立师主力一进孝感城就立即抢攻广水、大悟,切断对方的后撤通道。 兵贵神速,独立师主力果然很快就在当天再次朝孝感方向的肖港发起进攻,学了乖的肖港倭军这次不等一纵靠近就按照命令迅速撤出,把这个必经之路上的关键据点给让了出来。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终于马上就要进网了! 阿南惟几满心以为独立师很可能在当晚就会连夜朝孝感发起突击,可苦苦守了一晚上的电话和电报却没有接到第二十一旅团的任何报告。 这是怎么回事? 经过询问,第二十一旅团报告称,对面的独立师部队在拿下肖港后仅仅只是派出了小股兵力对孝感外围的新铺、朋兴地区进行了零星火力侦察就再无举动了,似乎并没有继续进攻的想法。 第273章 第二次随枣战役正式开打! 当独立第二十一混成旅团询问是否需要派出部队对当面的独立师部队进行火力侦察时,谨慎的阿南惟几立即就否决了这个冒险的建议。 作为一个在海边长大的广岛人,阿南惟几有着十分丰富的钓鱼经验。 鱼儿在咬钩前总是会反复的把饵料吞进去又吐出来,这其实是在试探这块诱人的美味是否存在危险,如果这时候心急提钩的话,鱼儿就会在受惊后不顾一切的掉头钻进深海,那时候再想抓住他可就难了! 不愧是蝗军劲敌呀!赵骥一定是因为肖港攻占得过于顺利而起了疑心,所以才会停下来一天时间观察试探周围是否有埋伏。 阿南惟几生怕孝感周边的包围部队不小心提前露出马脚,连忙追加命令除不得擅自出击外,在遭到独立师火力试探时只允许依托工事使用轻武器还击,务必要装作主力不在不敢出城交战的样子。 果然,一天后,应城、黄陂地区的倭军也报告称它们遭到了独立师的试探性火力侦察,不过它们都严格按照命令没有暴露重火力,仅以少量轻武器对射作为回应。 “很好!你们做得很好”,阿南惟几毫不吝啬地对包围部队的克制反应提出表扬,尤其是躲在黄陂的部队,它们今天没有出动正牌倭军,而是让伪军进行的还击,这就演得更像模像样了,也能更合理的解释为何孝感周边的倭军不主动发起反击。 已经试探了两天了,再加上前期攻占孝昌和肖港的两天时间,第五天对方总该真正对孝感发起攻势了吧? …… “这个阿南惟几是不是戏精上身演出瘾了”,师部指挥室里,赵骥把刘焕发来的报告递给傅秋涛,“这家伙为了掩盖兵力居然把伪军都派出来客串了”。 傅秋涛看完报告后答道:“这很好嘛,说明它目前还没有发现孝昌只有一纵一支部队,不过……如果再拖久了的话,被发现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赵骥顺着傅秋涛的话沉思一阵:“嗯,西线各攻击部队今天已经全部就位了,根据孙林他们从随县发来的情报,鬼子的第三、第六两个师团也在城内完成集结了,差不多是该到动手的时间了”。 “命令!一纵务必于今日之内做好撤离准备,明早六时整准时撤回,告诉刘焕,一定要撤得坚决,不方便携带的该丢就丢,不要舍不得缴获的那些辎重”。 “通知二、三、四、五纵队及预定参战的师属部队,总攻时间定于明晨六时整,以三颗红色信号弹为记,全力歼灭猬集于随县之倭军第三、第六师团!” 在度过了一个紧张却宁静的夜晚后,随着时钟指向六点,三颗红色信号弹骤然在桐柏山南麓前沿阵地升起! 五纵51旅的战士们在司令员陈前的命令下,以强行军的速度越过随枣走廊地带,朝着大洪山北麓的长岭、马坪地区全速穿插。 由于需要穿越倭军前沿小股部队的预警阵地,为了达成最快穿插速度不受袭扰阻滞,陈前对51旅的这次强行军做了细致的部署。 他安排一个尖刀连在前开路,如遇倭军警戒部队袭扰,就立即分出对等兵力迎战,后续部队则不去理会继续赶路。 尖刀连散近后,再由跟在身后的第二个连接替担任尖刀部队,总之一个目的就是主力部队不能停下来等前头一个点一个点的清除干净了才再继续前进。 ps:这是我军在敌纵深穿插时的一贯做法,前提是要用心规划行军路线,避开敌人主力所在的位置。 此时为了隐藏行踪的第三、第六师团主力尽数躲在随县城内,外围布置的小股警戒部队根本阻拦不了51旅的迅猛穿插,战士们在开战后的第一时间就抢先攻占了长岭、马坪这两处大洪山与徐家河之间的要点,截断了随枣走廊与安陆、孝感一线的交通。 紧随51旅之后,五纵52、53两个旅也以急行军通过马坪镇进入大洪山北麓山地,然后转向西北,占据控制住大偃坡、河店镇等由随县退进山区的通道,并在随县以东、淅河以南的山区高地上建立炮兵阵地。 这处高地是随县外围的制高点,站在上面可以清楚地俯瞰全城,本该是倭军重点设防的要害位置,可之前的战场态势是独立师在北,倭军在南,所以随县倭军才没有派兵驻守这处位于自己侧后方的高地。 随县是战前就定下的预设主战场,五纵的手里自然是有详细的县城布局图的,按照地下交通站送来的情报,五纵的炮兵们居高临下不停地纠正着着弹点,优先轰击城内倭军的仓库、兵营、指挥部等关键据点。 兼任西线指挥官的第三师团长山本三男是个实战经验丰富的老倭了,当150、105毫米大口径炮弹无情地砸进随县城内时,他只在办公室窗口稍微观察了片刻,就及时率领师团部人员撤了出去,然后找了一间民宅作为临时指挥部。 原因无它,独立师的炮打得太准了,肯定已经事先标记好了预设目标位置的。 “轰!轰!轰!”一轮炮击准确集中原指挥部大楼,扬起漫天飞舞的烟尘,可山本三男却盯着地图瞧也不瞧上一眼:“全体战斗部队马上开出城外,两个辎重联队留下守城,皇协军以最快速度把辎重物资从仓库里抢运转移到安全地点”。 现在待在城里除了挨炸再做不了别的什么,关键是要抓紧时间出城展开战斗队形。 “命令第五旅团以第六联队抢占北面的百珰湖,第十八联队抢占胡家湾,堵住支那独立师的南下通道,决不能让他们直逼城下,把炮兵联队也加强给它们”。 山本三男判断,虽然遭到了炮击,但侧后方的山地不适合大兵团展开,独立师的主力不会从那个方向来,多半还是会从正面的平坦走廊地带而来,眼下不论是战是撤,最最要紧的都是先在外围挡上一波再说。 第274章 马坪镇阻击战 当三师团第五旅团紧急出城赶到百垱湖至胡家湾一线时,曾晓也率领四纵前后脚抵达了。 “小鬼子!”“支那军!” 战场上猝然遭遇,双方的先头部队都没料到对方会来得如此之快,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后就立刻爆发了一场规模不大但极其激烈的短兵相接。 倭军和独立师的步兵班组制式武器中都未编有冲锋枪这种自动火力,已经能清晰看到对面敌人五官的一线士兵们不待指挥员下令,就下意识地各自挺着刺刀搏杀成一团,想要为身后的己方主力展开战斗队形赢得时间。 尖刀连长操起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大喊:“把全连的轻机枪集中到我这里,前面的让开射界!” 相较于倭军的“歪把子”,捷克式优秀的轻便性和单兵操作性在这场遭遇战中展现得淋漓尽致,听到连长喊声的前排步兵急忙后退或绕到两翼,直接把当面倭兵暴露在捷克式的枪口前。 “哒哒哒……”尖刀连的九挺捷克式轻机枪一齐开火,瞬间就把鬼叫着冲上来的倭兵尽数击毙当场。 “不要停!跟着我继续往前冲!”再前面是数量庞大的倭军主力,以一个连的兵力直愣愣冲上去无异于飞蛾扑火,但尖刀连长依然毫不犹豫地下达了保持进攻的命令。 战士们在机枪掩护下一边投弹一边发起冲锋,犹如一块坚石般狠狠砸进人海,急行而来的倭军后续部队一时间被打得连连倒退刹不住脚。 一番激战后,尖刀连全体牺牲在了倭军主力的四面围攻之中,但却为身后的战友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四纵41旅迅速穿过百垱湖和胡家湾之间的狭窄口子,就地展开队形建立防线。 倭军第六联队在对付完尖刀连后才不甘示弱地发起反攻,想要把41旅给逼回水网对岸,可立马就遭到了轻重机枪和迫击炮织成的交叉火力封锁。 第六联队连续发起三轮进攻却没法寸进,眼见着42旅和43旅的大股兵力正借着41旅的火力遮蔽源源不断展开,并隐隐有往自己两翼包抄侧击的架势,第六联队长只得恨恨下令后撤退出射程之外,和后续跟进的第十八联队一起重新组织防线。 “快!向师团长报告,支那军主力正在由北向我发起攻击!请求增援!请求增援!” 随县城里的山本三男此时根本无暇理会第五旅团的增援请求,在给阿南惟几发出急电简单说明自己当前所处的态势后,它不等答复就直接下令让第六师团沿着府河朝马坪、长岭一线发起突击,企图趁独立师阻击部队立足未稳之际打开这条唯一的逃生通路。 第六师团和第三师团一样,是倭军战斗序列中最精锐的甲等师团,不仅兵力雄厚辖有两个旅团四个步兵联队,还配有专门的炮兵、工兵、骑兵联队。 为求第一时间就取得突破,山本三男还把阿南惟几加强给自己的第五战车联队也交给了第六师团一并带走。 第六师团长叫谷寿夫,是当年南京惨剧的主谋之一,这个生性残暴的人屠也知道眼下情势危急,接到命令后立即就以第五战车联队的四十余辆坦克为先导,朝着马坪发起突击。 防守马坪的只有一个五纵51旅,面对着蜂拥而来的倭军步坦部队,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战士们却并不显得十分惊慌。 来之前,51旅已经把战前思想动员做到了最基层的每一位战士,大家都很清楚自己需要面对数倍于己的优势敌人,而且对方很可能会出动坦克,心头早已有了准备。 除了思想上的准备,战术上同样是有准备的,针对独立师严重缺乏专门反坦克炮的情况,特纵和干部培训班的教官们结合部队具体装备情况,专门开发出了一套针对性的反坦克战术。 51旅赶到马坪后,战士们不顾强行军的疲劳,第一件事就是集中全旅之力优先在阵地前沿挖掘了一道前低后高的浅沟,这样的沟虽然不足以把坦克陷进去,但却能增加坦克越障的难度,使其无法一越而过,必须要在沟上停留攀爬一段时间才能通过。 战士们还在沟里铺满了稻草、秸秆并淋上汽油,只等倭军坦克到来时就点火。 这个时代的坦克基本都是汽油发动机,防火性非常差,稍有漏油遇火时就会引燃车体,淮海战役期间,我军在面对国军的“霞飞”坦克时就采取了在阵地前燃烧秸秆堆的方式来克制对方的装甲冲锋。 而把壕沟设计成前低后高则是赵骥参考后世中东战争的经验提出的思路,因为坦克在爬坡时会把最薄弱的底盘给露出来,这就给各类原本不能击穿正面装甲的直射武器提供了最理想的射击条件。 不仅如此,51旅还把全纵的地雷都集中了起来布置在壕沟后方,倭军不拿命来趟干净了休想过得去。 还未见识过这种反坦克战法的谷寿夫根本没拿眼前浅浅的壕沟当回事:“冲上去!哼,就凭这么浅的沟也想阻挡得住战车!” 看着越驶越近的倭军坦克,几名战士沉着地伏在地上静静等待,直到对方冲到沟前不到百米时才齐齐把手中的火把掷了进去:“点火!” 马坪南临府河,北靠峰子山,中间只有一条非常狭窄的道路可供通行,最窄处不过两百米而已,火势一起,顿时就把道路封了个严严实实。 一辆九五式轻型坦克仗着自己良好的越野性一马当先,毫无畏惧地碾过壕沟,然后急轰油门试图翻过壕沟后侧的土坡。 炽烈的火焰贪婪地舔舐着坦克底盘,终于找到了一处泄露出来的油渍,火苗顺着油迹一路燃进车体内部。 就在这辆九五式轻坦的履带刚刚压过土坡时,火苗终于钻进了车体油箱。 轰! 随着一团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这辆九五轻坦剧烈爆炸,仅仅几秒钟之后,大火又燃进了弹药仓,接二连三的殉爆直接把整个炮塔高高抛起,然后又重重砸落在地上。 第275章 疯狂的谷寿夫 “炸了!”战士们望着腾起的火球齐声欢呼,可呼声未止就又见另一辆九七式中坦的车头高高扬起攀上土坡。 “快!调整炮口!” st5速射炮本就是为了防空而设计的,可以三百六十度全向快速转动,战士们迅速就把炮口朝向对准坦克底盘。 一串20毫米口径穿甲弹激射而出,立刻就打得那辆九七式中坦的地盘火星四射。 坦克中弹后瞬间失去动力,仿佛瘫痪了般软趴趴地从坡上滑下到火沟里,而被打断的车体管路四处漏油,很快就被火焰吞噬,落得个跟之前那辆九五式轻坦同样的殉爆下场。 打头的坦克接二连三的着火爆炸,连带着还搭进去了一大批伴随冲锋的步兵,吓得谷寿夫赶紧下令剩余坦克后撤。 不等火势停歇,心急如焚的谷寿夫就命令步兵绕过大路,直接朝峰子山发起攻击。 峰子山地形崎岖复杂,一道峰紧连着一道峰延绵不绝,战士们层层设下阻击阵地,居高临下朝着山下涌来的倭兵拼命射击。 山地仰攻又火力相当,第六师团在山坡上留下了大片的尸体却收效甚微,要放在平时的话,谷寿夫早就放弃攻势另谋他法了,可如今时间紧迫,根本没时间退下来重新部署或者绕行远路,它只能硬着头皮不断投入兵力,连续不停地发起潮水攻势。 在这种近乎杀敌一千自伤三千的搏命式打法下,51旅压力山大,不少阵地甚至打到了只剩下最后一人的地步,即便仅存的战士抱着炸药包跟敌人同归于尽,前沿的几处高地还是不可避免地失守了。 第六师团利用占据的高地架起火炮猛轰第二层阻击山头,步兵也悍不畏死地冒着被炮火误伤的危险在步炮协同距离之内猛攻不休,一时间整条防线岌岌可危。 …… 另一边,随县城内的山本三男又接到了一个噩耗,走廊西端口的枣阳失守了! 为了全力攻下广水、大悟封闭独立师东线部队退路,所以山本三男只在枣阳留下了一个步兵大队和一个团的伪军留守。 本来按照阿南惟几的战役部署,枣阳的得失并不重要,只要能在东边成功聚歼独立师主力,赵骥就算拿下了枣阳也守不住,可按照如今的战局来看,枣阳一失,随县倭军的左翼就彻底暴露出来了。 枣阳和随县距离不远,攻城得手的独立师部队随时都有可能急速东进侧击自己的左翼,山本三男只好一面急催谷寿夫加强攻势尽快打通逃生道路,另一面则把手头仅剩的预备兵力第七旅团撒了出去。 “第七旅团以最快速度出发,往随县以东的王城、环潭一线设防,坚决阻击枣阳方向的来敌!” 此时的随枣战场一共主要分成了三个部分,东边是51旅正在抵挡迟滞谷寿夫的第六师团,北边是三师团第五旅团在阻击四纵,西边则是尚未交上火的三师团第七旅团和兵力不详的枣阳独立师攻城部队。 整场战役的胜负就取决于谁能率先撕开对方的阻击线! 第七旅团带着两个师团能否求活的众望匆忙出发上路,枣阳到随县的道路被溠水河拦腰截断一分为二,山本三男料定独立师不会绕行北边更远的那条路,所以才选择了让第七旅团在南边的王城、环潭一线狭窄通道上设立阻击阵地。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第七旅团还是谨慎地往北边较远的那条路派出了一个大队作为警戒,以防独立师迂回包抄自己侧后。 山本三男所料果然不错,第七旅团到达指定位置后不久,独立师二纵就出现在了它们眼前。 独立师这次以四个纵队围歼倭军两个师团,兵力上是有优势的,所以赵骥特意布置了多路出击的战役战术,为的就是逼迫对方手忙脚乱、分兵据守,只要一个应对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从枣阳绕行侧击的陶旺二纵是路程最远的一路部队,为了争取时间,他只派出了一个21旅攻城,而自己则亲率第22、23两个旅在枣阳未下的情况下直接侧敌行军杀奔枣阳。 两军相遇后都懒得侦察试探,直接就车对车、马对马的打了起来。 跟顺利通过了百垱湖狭口的四纵不同,二纵未能抢先一步占据通道,无法完全展开战斗队形,陶旺无奈之下只能一点一点地派出兵力跟第七旅团争夺通道,可如此一来,仗就打成了添油消耗战,进展十分缓慢,在把第七旅团的兵力彻底对耗干净以前实在是寸步难进。 二纵这边被堵住的时候,东边峰子山上的51旅就快要撑不住了,在第六师团不计伤亡的攻击下,倭军已经攻到了最后的一道防线之前。 更恼火的是,马坪主路上的火沟也已燃尽了,第六师团再次派出坦克在步兵的伴随下从山上、山下两路并进,使得51旅有限的兵力更加单薄。 随着兵力的不断消耗,51旅的防线厚度越来越薄,最后终于裂开一条缝隙被倭军杀穿进来,然后再把缝隙越撕越大直到完全崩溃。 “第六旅团和骑兵联队继续攻击前进,占据控制沿途关键要隘,以免被独立师其他部队再次堵住去路”。 “给山本师团长去电,告诉它,我部已打开通道,请它立即部署撤退”。 攻击得手的谷寿夫心头高兴,不由得意地对身边的参谋长说道:“无论参谋本部还是军部都说赵骥是支那军中最难对付的名将,依我看还是有些言过其实,如果是我的话,绝不会只在马坪方向放这么一点点阻击兵力”。 一想到之前有那么多的将领折在赵骥手中,自己这次却能一举挫败对方的包围,谷寿夫忍不住微微露出笑容——此战过后,自己的肩上也应该再多上一颗将星了吧。 哈哈哈!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谷寿夫脑子里的笑声,一轮排炮应声在刚刚扬鞭出发还没脱离它视野的骑兵联队中炸响! 第276章 活捉谷寿夫 苦苦支撑的51旅终于等来了三纵的援兵! 曹路刚进抵长岭镇就能清楚听见前方马坪镇激烈的交火声,他没有贸然抢攻,而是下令部队就地停下设防,同时向前派出侦察兵打探战况。 当侦察兵回报说51旅的正面阵地已经失守,余部只能退入山中迟滞牵制时,曹路立即下令炮兵开火,朝着马坪镇里密集站位的第六师团全力倾斜炮弹。 首当其冲的第六骑兵联队当即就被炸得人仰马翻,挤在马坪镇狭窄的道路上无处躲避,情急之下,干脆冒着炮火直接朝长岭镇方向发起冲锋。 迎接第六骑兵联队的除了三纵布置在正面的直射火力,还有来自右边峰子山上的侧射火力,偏偏长岭镇的地幅宽度比马坪镇还要窄,骑兵的侧翼绕击战术还无从施展,在密集交叉火力网的打击下,战马和骑士倒毙的尸体很快就塞满了道路。 谷寿夫就算再凶残也知道这么干和送人头没什么区别,它匆忙下令骑兵撤退、步兵上前,可由于地形实在过于狭小,步兵和骑兵顿时就拥挤在道路上乱成一团。 站在制高点上的曹路把第六师团的混乱尽收眼底,立即就抓住时机下令:“步兵马上组织反攻,炮兵延伸射击,火力封锁马坪镇西侧端口!” 第31旅的战士们呐喊着朝马坪的敌人发动反攻,退守峰子山上的第51旅战士也不失时机地朝山下发起侧击。 第六师团的倭兵本来才刚刚燃起一丝胜利的希望,可转眼间就再次被无情掐灭,大喜紧接着大悲的情绪转换,只要是个人就受不了,再加上连番激战后伤亡惨重、疲惫不堪,哪里挡得住三纵这支生力军的冲击。 谷寿夫不愿意就此白白丢掉好不容易才拿下的马坪阵地,可镇口的通道被三纵的炮火封堵住了,后边的增援部队根本上不去,困在镇里的残余倭兵很快就在三纵和51旅的两面夹击下被斩杀一空。 马坪先前易手时,急着捞功劳的谷寿夫就亲自进入战场让随军记者拍照好刊登在报纸上,没想到现在竟被堵在了镇子里面逃不出去。 谷寿夫本想趁着三纵炮火封锁的间隔时间冲出去,可峰子山上的51旅战士一眼就瞅见了这个被卫兵团团围起来保护的显眼包。 “看到那里没有,一团人围着的那里”,51旅的一名炮兵排长指着谷寿夫的位置说道,“肯定是条大鱼,赶紧的,集火齐射!” 三门grw36型50毫米迫击炮立即对准谷寿夫连续打出三轮炮弹,在谷寿夫身边炸起阵阵土花。 “以太!”谷寿夫倒在地上按住大腿,它比身边卫兵幸运的是没有当场就被炸死,但不幸的是一块碎片击中了它的大腿,眼下血流不止根本无法行动。 谷寿夫心头自然清楚自己落在独立师手里是什么下场,它坐在地上想要拔枪自戕,可枪口已经顶在脑门上了,手却不停颤抖无论如何也扣不下扳机。 没想到这个残暴成性屠杀了无数无辜百姓的恶魔在轮到自己时却手软惜命了,直到一名三纵战士冲到身边劈手夺过它手里的“王八盒子”时,谷寿夫才浑身发抖像滩烂泥般软倒在地。 …… 三纵这边重新堵上了缺口,二纵那边却依旧未能取得丝毫进展。 二纵的战士们打得不可谓不顽强,可和谷寿夫面临的难题一样,陶旺在狭窄的地形下也是有劲没处使。 “现在正在进攻的是哪支部队?让他们撤下来”,陶旺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参谋长说,“通知各攻击部队不要急,要注意避免无谓伤亡,在把倭寇的火力点拔掉之前不要冒冒失失地投入步兵主力”。 “特纵那边如何了,到哪个位置了?” “目前暂时还没有回话”,参谋长立即回答道,“应该是行军途中来不及架设电台”。 “没关系,我们保持耐心就是了,特纵可是坐轮子的,再迟也迟不到哪里去”,陶旺回头看了看指挥部里的通讯兵们,“注意监听电台,一有消息马上报告,让前沿部队也要密切监视敌人动静,你亲自去部署一下,一有异动即刻夹攻!” 特纵是独立师的决胜王牌,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所以从一开始赵骥就没打算在开战之初派出这支自己手头最强的突击力量,而是要等到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再一击致命。 大规模的机械部队不易隐藏,所以赵骥特意把特纵放在了战场最远端的桐柏县,这里不是倭军空中侦察的重点,再加上精心的伪装,以致于阿南惟几苦苦搜寻也始终找不到特纵的具体位置,只能大致猜测赵骥会把这支部队投入到它以为的东边孝感主战场。 赵骥的部署则是完全反其道而行之,直到二纵攻陷枣阳后,才迟迟让特纵出发追赶二纵,并且走的还是敌人最可能忽略的溠水河以北的那条远路。 这条路上只有第七旅团的一个步兵大队作为警戒,一个白天下来,南边下游那头打得热闹,它们这边却半个鬼影子也看不到。 想想也正常,现在交战双方抢的就是时间,独立师又怎么会舍近求远呢?不过即便如此,警惕的倭军大队长还是把警戒哨远远放到了阵地前十公里的距离上以防万一。 溠水河北边的道路比南边足足多上了三十多公里,但这点路程对于半机械化化行军的特纵来说也就是多花一个小时的事情罢了。 尽管是后出发还绕远路,但特纵几乎是跟二纵同时抵达了溠水河北端,不过为了不遭倭军空袭,周驰没有第一时间发起战斗,而是远远地就停了下来,然后派出侦察部队化妆成老百姓前出打探路上是否倭军设防。 “报告,前方发现倭军哨卡,班长叫我先回来报告,他正带人继续向深侦察”。 “报告,已经查清楚了,前方的倭军约有一个大队的兵力,警戒哨距离防守主阵地有十公里”。 第277章 打出王牌 摸清倭军的情报后,周驰下令特纵待在对方警戒范围以外进行休整,等到天黑以后才全体登车出击。 倭军的警戒哨才刚刚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几辆五十铃六轮卡就满载着战士转眼即至。 战士们一跃而下,迅速就解决掉了哨卡里的倭兵,剩余的车辆则继续全速向前突击。 警戒哨的枪声惊动了后方的倭军大队,它们赶紧进入阵地准备阻击,直到三号坦克隆隆地撕破夜幕出现在视野里时,倭军大队长才惊叫着难以置信地喊道:“是支那战车部队!快去跟旅团部发报!” 在特纵的钢铁洪流面前,一个步兵大队的阻击无异于螳臂当车,整条防线马上就被撕得稀碎,匆忙跑去发报的通讯兵才刚刚打开电台就被一辆“三突子”连人带电台轰上了天。 倭军大队长见势不妙,跳上一辆自行车就狂蹬脚踏板,想要抢在特纵之前给旅团部告警,可才刚蹬出几公里路,就被身后乘车追来的特纵战士用架在车头的捷克式一个扫射击倒在地。 “全速前进!”周驰通过车载无线电发出命令,“注意保持车距,故障车辆自行靠边抢修,其余人不要停留!” “一定要抢在今晚结束战斗,天一亮敌人的飞机就会来了!” 仅仅两个小时后,特纵就出现在了第七旅团的身后。 第七旅团对身后全无防备,面对特纵以坦克为前导,以突击炮提供支援火力,还有大股伴随步兵的突击力量,第七旅团的阵地上顿时就一片大乱。 “报告!倭军后边打起来了,应该是特纵到了!” 其实不用下属报告,这么大的动静陶旺怎么可能听不见:“炮兵马上对倭军前沿进行火力覆盖,23旅在前,22旅在后,马上发起攻击!” 因为早就预计到特纵会在今晚赶到,所以二纵的战士们一直保持着待命状态,一接到攻击命令,sfh18型和lefh18型榴弹炮第一时间就朝着标定好的目标猛烈开火。 正面阵地上的倭兵拼命挡下了二纵的攻势,但身后的特纵就没这么容易对付了。 第七旅团的最强反装甲火力也不过就是十来门九四式37毫米反坦克炮,这种口径的反坦克炮在欧洲战场上属于早就被淘汰的落后武器了,根本拿加厚过装甲的j型三号坦克没有任何办法。 特纵打头的一辆三号坦克连挨了六发炮弹也浑然无事,反而被那门震得自己耳朵嗡嗡响的九四式反坦克炮吸引了注意力,当即就调转炮塔一炮轰掉了对方。 其实别说是三号坦克了,就算是三号突击炮,只要不被直接命中炮塔,倭军也休想动得了他分毫,何况“三突子”的炮塔设计得极为低矮,差不多是半埋在车身里的,实战中极难被瞄准击中。 特纵的战车此时在倭军阵地里简直是佛挡杀佛、神挡杀神,倭军根本拿他们没有任何有效办法,开战打了将近一个小时,除了有三辆坦克和一辆“三突子”因为机械故障或履带被打掉而退出战斗,其余的战车完全势不可挡。 第七旅团长发疯了似的不停向山本三男发出急报,请求提供实时空中支援,这也是它眼下唯一能依靠的反装甲力量了。 接到求援报告的山本三男差点瘫软在地,该死,怎么会呢,原来独立师的战车部队竟然是在这个位置! 尽管心里清楚飞机很难在夜间发挥作用,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心理的山本三男还是向阿南惟几提出了出动飞机的请求。 深知利害的阿南惟几一直把飞行团捏在手头没有在之前的战斗中出动,防的就是特纵不知何时会出现何处战场,可它没想到的是……特纵选择了夜袭的方式!而且还是从随枣走廊的最远端进入战场的! 倭军此时能够在夜间起飞出动的战斗机、轰炸机立即倾巢而出,很快就飞临溠水河区域上空。 从空中俯瞰下去,漆黑一片的地面上除了点点星火外什么也看不清,少数技术高超的飞行员即使冒险把高度压到最低,却仍然无法辨清敌我,根本捕捉不到快速移动中的特纵战车。 在战场上空反复盘旋后,倭军的飞机只能无功返航。 随着头顶的飞机离去,第七旅团也失去了最后一个可以扭转战局的机会。 在特纵的冲击下,第七旅团的阵地很快就从背后被穿透,二纵主力沿着友军打开的口子迅猛穿插进去,并在战车的伴随掩护下继续朝两翼扩展开去,把倭军分割撕裂成一个个零碎的小块散片,然后再利用局部兵力优势予以包围歼灭。 面对这套装甲纵深突击、步兵跟进扩大优势的崭新战术,倭军别说还手之力了,根本是连招架之功都没有半分,它们一开始还能勉强鼓起勇气组织反击,可在二纵主力也突入己方阵地后,很快就演变成了全面溃败的情势。 天亮后,整个溠水河下游战场尸横遍野,第七旅团除了少数仓皇逃往随县外,其余大部都被歼灭在了战场上。 “特纵马上往安全地带转移,当心敌机空袭报复”,陶旺焦急地看看手表,“21旅立即向随县出发,前往百垱湖地区配合四纵从侧翼夹击当面倭军”。 “22旅、23旅就地抓紧休息,让炊事班马上做饭,只有两个小时时间,两个小时后就继续出发,径袭随县的倭军本部!” …… 时间回到随县方向的战斗刚刚打响的时候,接到战报的阿南惟几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我明明已经在战前详细、反复的侦察过了,独立师的主力绝不可能藏在西边的桐柏山区中,不然怎么解释他们遭到空袭却不还击呢?又怎么解释他们把唯一的防空火力尽数部署到了大悟以北地区呢?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一定是山本三男这个蠢货没有判清来袭的敌军兵力! 要想找到答案的办法很简单,只需要朝孝昌的独立师部队发起攻击,一切问题就自然不言自明了。 第278章 决绝的廖运泽 收复孝昌县以后,刘焕就立即开始着手为撤退做准备。 首先就是只能由专用车辆牵引行军的sfh18型和lefh18型两款大口径榴弹炮,在攻城结束后的当天晚上就起运回撤了。 等到第二个晚上时,眼见倭军仍然被自己白天攻击肖港镇的动作所麻痹,刘焕干脆下令需要由马匹牵引行军的ig18型火炮也开始趁夜回撤,就连mg08重机枪和grw34型80毫米迫击炮等装备也分解拆卸,由马匹一起驮运回去了。 第三天白天,刘焕继续派出小股部队对应城、黄陂之敌展开火力侦察,装出一副有所警觉的样子,生怕打草惊蛇的阿南惟几哪敢随便动弹,结果刘焕又抓紧这一天时间把携带的辎重和缴获的物资全部收拾妥当,天一黑就往回运送。 作为一名原红十军团的老兵,刘焕太知道缺枪少弹是什么滋味了,虽然赵骥跟他交待过能把部队带回来就好,瓶瓶罐罐的该舍弃就舍弃,可苦孩子出身的他哪里舍得。 刘焕把所有可能拖累行军速度的武器、辎重全部提前起运,给每名战士只留下了可以单兵随身携带的三天口粮和弹药,以便撤退时可以轻装上路。 当西边的随县战场准时打响后,早已提前完成集结的一纵战士们立即就头也不回地朝着大悟县方向一路狂奔。 等到阿南惟几派出的部队朝孝昌发起试探攻击时,整个县城早已人去楼空。 “八嘎!狡猾的支那人!”被戏耍了的阿南惟几顿觉智商受到了侮辱,“原来山本说的都是真的,独立师的主力真的是在随县方向!” 恼羞成怒之下,它一面急令第十二师团和独立第九混成旅团以最快速度紧急出发救援被困的第三、第六师团,一面从各部队抽调骑兵追击一纵,同时让第二十二师团和独立第二十一混成旅团在重夺孝昌后顺势北上攻取大悟,切断独立师主力与大别山根据地之间的交通。 尽管已是最大程度的轻装简从,但人的两条腿终究跑不过战马的四条腿,一纵的大部队才刚刚行至芳畈镇附近时,就已经能清楚地看到身后追兵扬起的滚滚烟尘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此地距离大悟县城还有足足几十公里,一旦被骑兵咬上,就会立刻陷入想走走不了、想打也打不了的窘境。 “廖旅长!”刘焕咬咬牙看向廖运泽,“骑兵旅能不能拖住追兵掩护大部队撤退!” 廖运泽无论年龄还是党内、军内资历都能压过刘焕好几头,但此时,他却没有摆任何架子,而是严肃地朝刘焕敬了一个军礼,“但凡骑兵旅还剩一个人,就绝不会叫鬼子骑兵撵上大部队!” 说完,不待刘焕再讲别的,廖运泽就一挥马鞭调转马头,冲着身后的倭寇骑兵迎了上去:“骑兵旅,都跟我上!” 骑兵旅经过数次缴获换装,目前大概有一半的马匹是合乎标准的高头战马,另一半仍以挑出来的驮马为主,骑兵战士也多是这一两年才开始从零学起如何操纵战马,如何在马背上保持平衡以便射击等等。 而他们此战要面对的鬼子骑兵不仅胯下全是精良的东洋战马,士兵也都是接受过多年严格训练的精锐老兵,要知道新兵蛋子可是当不了骑兵的。 要和这样的强大敌人作战,还必须要正面阻截不能采取游斗的作战方式,廖运泽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但他心底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我,廖运泽,自幼就受身为同盟会会员的父亲影响,从学生时代就立下了报国救民之心,二十二岁那年,我考入了黄埔军校一期并在校入党。 我在东征、北伐中奋勇作战、屡立战功,等到1927年时,时年二十五岁的我已经是铁军长第二十四师麾下的三个团长之一,并追随参加了南昌起义。 ps:当时101是个排长,502还是个班长。 起义部队后来南下广州,却在半路上被优势敌军击败溃散,我也就此跟组织失去了联系,并化装逃亡到上海。 在上海我受到了同盟会元老柏文蔚的招揽加入了国军,这也就成了我此后一生的悔恨与遗憾! 再后来我在中原战场被独立师俘虏,不知道为何,那个叫赵骥的年轻师长就像能看透我的内心一样,他问我是不是一直都想着要脱离国军重回组织怀抱。 当然,我本来就计划在抗战胜利以后立马解甲归田,决不与组织为敌。 在老领导原第四军参谋长的力保下,组织又给了我一次机会,让我出任独立师骑兵旅长……现在,证明自己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来吧!小鬼子!今天,我将用你们的鲜血来洗刷我的悔恨与遗憾! “骑一团在前,骑二团在后,列阵!”廖运泽策马舞刀站到骑阵首列,“距敌两公里,慢步前进!” “距敌一公里,快步前进!” “距敌五百米,跑步前进!” “全速袭步!杀呀!” 在廖运泽不断变化的口令下,骑兵旅两千余骑排成层层叠叠的密集墙阵,呐喊着杀向由倭军各部骑兵联队组成的敌阵。 倭军骑兵本以为自己才是衔尾而至的猎手,全没料到前面的猎物居然会突然转身回首一击,还保持长长纵列队形的它们顿时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廖运泽手持一把“盒子炮”,在马背上伏低身形,冲着当面的倭军骑兵就是一串长点射,那名倭兵应声中弹,一头从马上栽倒下去。 盒子炮,又名快慢机、镜面匣子,都是德制毛瑟c96型全自动手枪在国内的别称。 这款手枪本来并非独立师的制式装备,但廖运泽却觉得它非常适合缺少专用骑枪的骑兵旅,因而跟赵骥申请,把全师历次缴获的盒子炮全部交给了骑兵旅大量使用。 c96因为射击后坐力过大,在欧洲很快就遭到淘汰,但因其具有全自动的射击模式,反而在中国大受欢迎,经常被拿来当做冲锋枪使用,所以又被叫做冲锋手枪。 第279章 骑兵旅,死战到底! 廖运泽击杀迎面的倭兵后,立即紧紧蜷缩身体俯卧在马背上,堪堪避开侧面劈砍而至的一抹寒光。 就在两马交汇而过的刹那,廖运泽将“盒子炮”横握在腰间打出一串点射,又一次把敌人击落马下。 盒子炮由于设计原因后坐力极大,射击时枪口会上下纵向剧烈跳动而导致脱靶,在出口到中国后,中国军人别出心裁地发明了横握射击的方式,这样即便枪口大幅度跳动,打出去的子弹也会呈现横向扇面分布,反而能提高命中概率。 ps:老的黑白电影中,游击队用盒子炮射击时经常都能看到这种横向握枪的镜头。 在盒子炮这种近似于冲锋枪的全自动射击下,倭军的栓动骑枪和马刀立时就在交锋时落于下风,不停有士兵中弹坠马。 眼见前锋部队吃了亏,后边的倭军主力赶紧展开战斗队形,仗着兵力优势拉开了更大的阵线宽度,然后恶狠狠地扑了上来。 倭军以同等兵力与骑兵旅进行正面对冲,同时分出两翼多出来的兵力从侧面包抄侧射,只顾得了一头的骑兵旅顿时也有大量战士落马掉地。 好不容易杀透敌阵后,廖运泽回身粗略一看,整个骑兵旅已经至少有一成的马背上看不到人了。 “狗日的小鬼子!”廖运泽朝地下恨恨唾了一口,给手中的盒子炮换上一个新的二十发弹匣,“全员掉头!换弹!跟着我再冲一回!” 敌众我寡,敌强我弱,正常来说此时的骑兵旅应该且战且退摆脱追击才对,深谙骑兵之道的廖运泽当然懂得这个道理,可是他现在却不能这样做,因为他必须把倭寇的骑兵牵制在这里,不能让它们肆意纵马去掩杀撤退中的步兵主力。 就算死也要牵制住! “杀呀!”稍整队形后,骑兵旅再次主动向优势之敌发起冲锋。 对面的倭军此时有些懵了,这支中国骑兵部队究竟是不通骑兵战术还是分不清彼此强弱?他们为什么不仅不撤退反而还主动迎上来? “依基基!”多以贵族和武士子弟组成的倭军骑兵不甘示弱地同样猛扑了上来。 两方骑兵就这样来来回回的反复对冲、厮杀、消耗,直到倭军步兵主力也抵达了芳畈镇战场。 廖运泽想抬手看看时间,可无论怎么用力却始终抬不起来,他的右臂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敌人深深劈开了一道能看得见骨头的伤口。 他只好仰头望望太阳,只见烈日已然正挂中空——这场骑战不知不觉间竟然打了快半天时间了。 一纵此时应该已经安全抵达大悟县了吧。 廖运泽回头望望,自己费心劳神打造出的骑兵旅眼下只剩了不到一半人了,他有些心疼,但同时又有些欣慰。 不愧是我中华好男儿!都是好样的! “贾团长”,廖运泽叫来骑一团团长贾明军,“你带你们团先撤,骑二团随我留下断后,记住,无论我这边战况如何,跟不跟得上来,你都不准回头来救”。 贾明军一听就知道自己的旅长存的是什么心思:“旅长,还是你带同志们撤退吧,我留下来断后!” 廖运泽苦笑一下答道:“我这条胳膊肯定是废了,活着回去也只能退伍,再不能上阵杀敌了,执行命令吧,把骑一团带回去,给咱们骑兵旅留下点火种!” “旅长……”贾明军这个东北汉子抹了把眼泪,狠狠心拨转马头不敢再看廖运泽,生怕自己只要再看上一眼就会舍不得离去,“骑一团,跟我走!” 倭军一看骑兵旅想撤,立即就呼啸着发起冲锋。 廖运泽从骑一团战士们的背影上收回不舍的温柔目光,眼神瞬间变得凛冽起来:“骑二团!跟着我!咱们再跟小鬼子杀上三百个回合!” …… 战马俯下头不停地拱着它的主人,想要帮他重新站起身来,可廖运泽却再无半分反应,弥留之际,他忽然想起了追随自己报考黄埔,后来又一起参加南昌起义的堂弟。 冠州,希望你能跟我一样,迷途知返呀! 骑兵旅用自身巨大的伤亡作为代价,换来了一纵主力安全撤入大悟县城。 一进入大悟县城,刘焕就急忙找到七纵司令员刘海元:“老刘,鬼子就在我们身后,至少有一个师团的兵力,赶快做好战斗准备”。 “放心,交给我们吧”,早就严阵以待的刘海元显得信心十足,“修了这么久的工事,就等着小鬼子拿脑袋来撞嘞,你带一纵的同志先去休整,等你们休息好了再一起打鬼子”。 大悟正处在桐柏山与大别山脉的断点上,如果这里失守的话,独立师就算最后能顺利拿下整个随枣走廊也将和根据地断掉联系,刘海元心中非常清楚这一点利害关系。 在伪装主力欺骗倭军的日子里,刘海元就带着七纵和三个独立旅化身施工队,在县城外围构筑起了一道包括反坦克堑壕、交通沟、半埋式隐藏火力点、虚筑射击掩体等在内的完备防御阵地。 正面阻击阵地两侧的山岭上也早已选定勘测好了大量的预设炮兵阵地、观察哨和步兵火力线。 当倭军第二十二师团、独立第二十一混成旅团赶到时,它们望着这道坚固的防线不禁头皮阵阵发麻——这得死多少人才能打得下来呀! 不愿头铁撞墙的第二十二师团长只好给阿南惟几发去电报,请求飞行团出动重型陆攻机先把独立师的表面工事给炸上个几遍再说步兵的事儿。 可是……相较于大悟方向,安南惟几更发愁的是如何救出随县被围的第三、第六两个师团。 在二纵和特纵的联手夹击下,第七旅团仅有少数残兵逃回了随县。 第七旅团一败,连带着正跟四纵僵持的第五旅团也侧翼大开,不得不放弃阻击退回随县。 山本三男如今只能在随县城里硬顶着五纵炮兵在淅河以南制高点的炮击勉力固守,同时寄希望于第六师团能尽快打通马坪、长岭一线的撤退通道。 第280章 全歼第六师团 得知二纵和特纵已经突破第五旅团的阻击后,赵骥快步走到地图前双手伏案查看,胡杰赶紧三下五除二就把地图上的兵棋摆成当前的战场态势。 目前的战况虽然于独立师有利,但轻易言胜还为时尚早。 赵骥担心的倒不是大悟那边的退路,那里有一纵和七纵固守,必要时桐柏山的六纵也能参与战斗,而且大悟防御地幅狭窄,阵地工事非常完善,负责统一指挥的郭勋祺又素以擅守闻名,阿南惟几即便集中手头的全部力量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得手。 赵骥真正担心的是马坪、长岭一线的三纵和51旅,他们光是阻截正面疯狂突围的第六旅团就够吃力的了,而如今第十二师团、独立第九混成旅团又正从孝感、应城方向急扑而来,一旦倭军两面夹攻打通道路,整场战役就无法达到大量歼敌的目的。 看着赵骥陷入沉思,胡杰建议道:“副军长,是不是催一下二纵、四纵和特纵,让他们抓紧时间发起总攻,尽快歼灭随县之敌?” 只要抢在倭军突破三纵的阻击前拿下随县,独立师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不”,赵骥摇摇头否决了胡杰的建议,“随县城防坚固,第三师团又主力未失,加上特纵在攻城战中难以最大发挥自身特点,怕是未必能抢得到先手”。 “让二纵派出一个旅配合五纵52旅、53旅佯攻牵制随县之敌,只要能暂时唬住第三师团不敢出城就行”。 “命令二纵、四纵及特纵马上往东攻击第六师团,动作一定要快”,赵骥用手重重点点马坪镇的位置,“通知曹路,叫他分出部分兵力提防背后,不,叫他把主要兵力放到长岭方向,务必要在歼灭第六师团前堵住孝感方向的来援之敌”。 各条作战命令随即发出,接到指令的曹路看过电报后思忖片刻,然后叫来第51旅旅长:“你们旅现在还能不能继续战斗?” “曹司令员,请下命令吧!” “好,马坪、长岭这边的防守任务你们不用管了,由我们三纵来接手,你马上带上51旅的同志往应城方向主动攻击倭寇援兵”。 51旅旅长本以为曹路是要给自己交待防守任务,没想到竟然是主动出击兵力数倍于己的敌人,尽管他在服从上级命令方面向来都是没问题的,但在听到曹路的这条命令时仍然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答不上话来。 曹路知道51旅旅长的顾虑,当即解释道:“我不是要你们去硬拼,你们要做的是采取层层机动防御的方式,迫使敌人展开战斗队形,无法以正常速度行军即可”。 原来如此,51旅旅长这才舒了一口气,敬了个礼说:“是!保证完成任务!” 51旅领命而去,曹路也随即按照赵骥的指示重新调整了防御部署,把布防重点放在了东端的长岭镇。 在谷寿夫被俘后,群龙无首的第六师团陷入短暂混乱,等它们恢复正常想要重新发起攻势时,却猛然发现有大批的坦克和装甲突击炮出现在自己身后虎视眈眈。 第六师团的两个旅团长商议一阵后决定分头行动,以一个旅团的兵力攻击三纵,另一个旅团则留下原地阻敌,三纵的正面压力顿时大减。 周驰抵达马坪战场后没有立即发起进攻,只是对当面的敌人进行了小规模的火力侦察施加压力,使其不能全力组织突围。 不久,二纵和四纵的步兵主力也及时到达,战士们不顾行军疲劳,立即以特纵为箭头发动抢攻。 赵骥之所以把特纵用在马坪,就是想要最大程度发挥他们的野战突击优势。 第六师团仓促间根本来不及设立防御工事,面对在空空旷野上横冲直撞的三号坦克和“三突子”,倭兵们只能以血肉之躯去对抗钢铁装甲。 装甲部队在平原上对上步兵部队本来就和单方面的屠杀差不多,三号坦克和“三突子”这种欧洲战场上的主战装备放到亚洲战场更是降维打击。 再加上二纵和四纵的从旁夹攻,只能分出一个旅团来迎战的倭军在短时间内就很快溃败下来,并顺带引发连锁反应冲乱了另一个旅团的阵脚。 第六师团被堵在府河与峰子山之间的狭小区域内进退不得,完全失去了防御纵深和机动空间,独立师每一发炮弹落进去都能报销掉一大片的倭兵,双方仅仅鏖战数小时就进入到了清剿残敌的阶段。 另一头,从孝感出发的第十二师团、独立第九旅团被51旅时不时冲上来突袭一番就立马后撤的袭扰战术搞得心烦意乱,想打打不上,想走又走不快,等它们以战斗状态进抵长岭镇时,独立师的第二、三、四纵和特纵已经打通道路合兵一处了。 得知第六师团遭到全歼的阿南惟几如丧考妣,但事已至此,也只得强提起一口气继续指挥。 截断大悟县全歼独立师肯定是想都不用想了,当下最要紧的是把随县的第三师团给救出来。 阿南惟几命令正在攻击大悟的第二十二师团、独立第二十一混成旅团放弃原定任务,转而南下会合第十二师团、独立第九混成旅团一起强攻长岭、马坪一线。 随县这边,22旅一开始的进攻的确吓了山本三男一跳,但它很快就凭着丰富的战场经验察觉到了异常,立即出动主力发起反扑,让22旅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只能后撤到百垱湖区域保持监视态势,并发出告急报告。 接到报告的赵骥也不由犯起了难,马坪、长岭那边的倭军跟发狂了差不多,昼夜不休地连续猛攻,敌机也全力出动对这条狭窄的通道狂轰滥炸,负责防守的几个纵队守得极为艰难,根本无力再分兵参与随县的战斗。 没办法了,只能赌一把了! 既然对方都放弃攻击大悟了,那就把本来用于防守的兵力释放出来吧! “让大悟以北的第二、三、四独立旅接手大悟一线的防务,他们战斗经验不足,请郭副师长亲自下到一线去指挥布防”。 “一纵、六纵、七纵急速通过桐柏山区南下随县,配合五纵发起攻城!” 第281章 围住第三师团了 接到命令的北线防御各纵队立即紧张地行动起来。 副师长郭勋祺亲自来到大悟前线,逐个阵地的布置新接防的三个地方独立旅如何安排火力和分配梯次兵力。 一纵、六纵和七纵则由大悟经广水,然后绕道峰子山、徐家河以北,从马坪战场的背后进入随枣走廊地带。 随县城内,山本三男经过反复思考后给阿南惟几发出了一封电报,要求放弃随县主动从后方夹击马坪、长岭的独立师阻击部队。 山本三男在电报中详细解释了自己提出这个要求的考虑依据,既然独立师只派了一个旅来佯攻随县,那大概率是对方的兵力也已经到了最紧张的时候了。 这种情况下与其继续原地固守待援,还不如主动配合救援兵团两面夹击马坪、长岭的阻击部队。 阿南惟几很快就认可了山本三男的意见,同意它主动突围。 山本三男留下第三、第六辎重联队守备随县,以免南面大洪山上的五纵两个旅和退守百垱湖的22旅合兵一处尾随追击。 它自己则亲率第三师团的主力战斗部队出城沿府河径直奔袭马坪镇。 第三师团一出来就被城外密切监视的22旅发现了,22旅一面派出通讯兵骑马去给阻击部队示警,一面不顾兵力悬殊拼死从侧面发起牵制攻击。 山本三男对整场战役的关键所在看得非常清楚,那就是时间,它派出第三工兵联队、骑兵联队护住侧翼,两个主力旅团则毫不理会22旅继续疾进。 不止山本三男,22旅的通讯兵也知道时间要紧,他不停地狠抽马臀,哪怕把马匹累死了也在所不惜,只要能给兄弟部队多争取些布防时间就好。 “吁!”疾驰的通讯兵突然勒住马头急停下来,战马全速奔跑间刹不住脚,滑出老远险些侧翻才顿住了脚——原来前方出现了一大股正在急速行军的部队。 通讯兵定睛一看才舒了口气,还好,来的不是敌人,而是穿着新四军制服的友军部队,他连忙纵马上前扬声大喊:“你们是哪个部队的?快停下准备战斗,鬼子第三师团就在前头不远,正朝你们过来了!” 来的是刚从大悟和桐柏山区抽调出来的部队,打头阵的则是之前距离战场最近、部署在桐柏山区的六纵。 孟浩然接到报告后第一时间就下令展开战斗队形,可部队才刚刚动作,山本三男也就率领第三师团出现在了视野内。 两支部队此时都处于行军状态,在看到对面的敌人后也都吓了一大跳,孟浩然和山本三男几乎是同时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就地攻击的命令。 主要由原川军144师老兵组成的61旅不待命令就已经主动朝倭军发起冲锋,想为身后的友军赢得展开时间,可对面的倭军先锋第二十三联队也全是作恶多年的精悍鬼子,同样也凶悍无比地相向冲了上来。 两支部队都是在战斗编制混乱的情况下厮杀在一起的,战斗完全成了一场单兵白刃大乱斗。 倭兵的刺杀技术极其熟练,61旅的战士甫一交手就落于下风,往往要好几个人才能拼得掉对方一个人,前排的战士很快大批倒在了战场上。 61旅的战士多是同乡甚至是血亲,战友的牺牲不仅没有吓到这些离家在异乡战斗多年的川军汉子,反倒激起了他们骨子里的血性,这支前川军模范师在国仇buff的叠加下,爆发出了比当年在土城和百丈关战役更狠的狠劲儿,即便伤亡惨重却依旧坚持死战不肯后退一步。 战士们刺刀断了就用手掐,手腾不出来就拿牙咬,更有负伤的战士在临死前拉燃身上的手榴弹抱住敌人同归于尽。 鬼子的战斗意志再顽强也强不过当年红军的百战精锐,在61旅这种近乎以命换命的搏杀方式下,第二十三联队在交换比占优的情况下竟被打得连连后退,直到两边都伤亡殆尽,这场惨烈的肉搏战的幸存士兵才各自后退拉开距离。 前方的肉搏战令山本三男十分意外,为什么会在这里撞到独立师的大股部队呢?难道他们在马坪、长岭一线的阻击部队还有余力分兵?如果当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们为什么直接只留下一个旅佯攻? 多年积攒下来的战场直觉告诉它,第三师团此时的处境非常危险,山本三男本能的下令部队保持战斗队形慢慢后退,先行撤到一个有利防守的地形下看清楚战场情况再说。 就在第三师团刚刚动起来时,紧随而来的一纵就已经迂回到了它们的左翼,并且毫不迟疑地发起了步炮协同冲击。 大惊失色的山本三男赶紧分兵迎战,但和一纵才交火不长时间,它就惊讶地发现七纵又从一纵的身后迂回到了它的后方。 第三师团三面受敌,前有六纵、北有一纵、后有七纵,而南面则是奔流的府河,根本无处可去。 第三师团面对独立师三个纵队的围攻,本就在兵力上处于劣势,何况它们的第七旅团之前还在与二纵、特纵的战斗中折损不少,很快就失去了突围的能力,不得不就地转入守势多拖延一刻时间算一刻。 这场遭遇战的消息很快就报告到了赵骥的指挥部里。 “太好了!我正愁城市攻坚战不好打,没想到这个山本倒自己跑出来了”,赵骥在地图前来回走着思索战局,“目前大悟兵力单薄,战斗拖久了搞不好会生出什么变数来,必须得尽快解决掉第三师团再说”。 “马上问问特纵那边现在还能不能再战,如果可以的话就加入到围歼第三师团那边的战斗去”。 很快,胡杰就拿着一张电报纸递来说道:“周驰说特纵的油料已经耗尽了,目前暂时无法再参加下一场战斗”。 第282章 全取随枣 战车不比人,油箱里没油动不了就是动不了。 “辎重旅呢?油料保障为什么没跟上?我在战前还专门强调过的”,赵骥微微有点生气,现在是大兵团作战,后勤保障是关键,何况如今的独立师早不是当年的游击队了,尤其是特纵,已经完完全全是一支半机械化半摩托化部队了,保障跟不上的话根本无法作战。 胡杰赶紧解释道:“辎重旅的卡车在山区道路通行困难,只能沿公路从桐柏县绕过整座桐柏山,经枣阳再进入战场,再加上路况也不是太好,所以才会做不到随用随补”。 赵骥知道胡杰说的都是实情,而且后勤补给是政委傅秋涛主抓的,自己要是再说多了就会影响班子团结,只得把发火的话咽了回去另说道:“再催一催,叫他们尽量快一点就行”。 桐柏县的物资仓库前,傅秋涛同样着急补给送不上去的问题:“什么!公路在之前的战斗中损毁严重!抢修需要至少三个小时才能通行!” 当时的公路基本都是夯土筑成的,又严重缺乏日常保养,下雨、落石、刮大风什么的都会损坏路况,就更别提有两支部队在路上打仗、火炮对轰了。 溠水河段的公路才刚经历了二纵、特纵与第七旅团的一场大战,路面上全是被炮弹炸出的大大小小的弹坑,还有大量临时挖掘的堑壕、掩体和损毁遗弃的武器装备,轮式车辆根本没办法开得过去。 修路的事急也急不来,只能另想办法发挥主观能动性了。 “车走不了就用马驮、用人搬,我们现在双管齐下,一是让辎重旅动员附近的老乡改车运为人运,补上溠水河段到马坪的最后一段路,二是让桐柏的独立第一旅护送驮马队抄山区近路直接往马坪进行补给”。 很快,溠水河附近镇、村的百姓就赶着牲畜、推着小车、扛着扁担聚了过来,一齐动手从卡车上卸下油桶往前线运送。 独立第一旅的战士们也牵着驮马直接纵向穿过桐柏山进入随枣走廊中段,以强行军的速度直奔马坪而去。 两路补给部队几乎是前后脚抵达位置,随着油箱灌满汽油,特纵再次满血复活,轰鸣着驶向围歼第三师团的战场。 在三号坦克和“三突子”从北面拦腰切入第三师团防线将之一截为二后,苦苦勉力支持的倭兵们终于被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板载!”绝望中的山本三男在自己身上挂满炸药,然后带头朝特纵发起自杀冲锋。 在战场上,子弹是不会管你是普通士兵还是将军,一辆三号坦克调转炮塔对准这股无遮无挡就敢发起冲锋的疯子,“哒哒哒”,随着并列机枪和伴随步兵一齐开火,山本三男身上的炸药轰然爆开,让它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收到山本三男绝命电文的阿南惟几无奈地长叹一声,随后就下令让救援部队脱离交火撤回孝感。 获胜后的独立师随即分兵占领了包括新野、襄阳、宜城在内的桐柏山、大洪山周边县城,把江汉平原这块产粮区收入囊中。 豫西南驻防的汤恩伯兵团在独立师与倭寇交战时一直保持观望,尽管江汉平原之前是在他手中丢掉的,但他却自始至终没有出动一兵一卒参加战斗,倭寇他是没胆子去招惹的,独立师前两年也给他长过记性,所以虽然眼馋,汤恩伯还是只能把口水吞了回去。 “叮!恭喜宿主赢得随枣战役胜利!相关奖励已发放至随县,请注意查收”。 系统这次奖励的又是整套的设计图纸和生产图纸,除了已经列装的sfh18型150毫米榴弹炮图纸外,还有一套颇为新奇的武器图纸。 傅秋涛、郭勋祺、胡杰等人都围着图纸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这是倭寇从德国法西斯那里搞来的什么新式装备吗?这玩意儿怎么见都没见过?” 赵骥一眼就认出了图纸上的装备,但因为害怕露馅儿所以不敢插嘴说得太多。 图纸上的武器样式一眼可知是德制n41型150毫米口径六联装火箭炮。 要论二战最着名的火箭炮非苏联的“喀秋莎”莫属,其实德军才是最早研制火箭炮的,而且经过多次改良定型后的n41在性能上绝不亚于“喀秋莎”,甚至很多方面要更强。 n41型火箭炮之所以不如“喀秋莎”出名,完全是德军在使用思路上出了问题,苏军对“喀秋莎”的使用主打火力覆盖、量大管饱,根据志愿军后来的作战记录,十六联装的单炮一轮齐射就可以完全覆盖美军一个营级单位的阵地范围。 而德军似乎更倾向于把n41型火箭炮当作精准打击武器来使用,他们不仅在弹帽边缘设计了十六个复杂的倾斜喷气口,好使炮弹射出后可以自旋保持弹道稳定,就连构造最简单的发射筒都被德国人设计了膛线提高射击准度。 可当时的火箭炮无论如何改进都不可能比身管火炮打得更准,在德军的思路下,n41型火箭炮的性能无法满足他们的需求,自然也就没有大量列装,而是分配给了生化部队用于发射毒气弹,直到战争末期吃了“喀秋莎”的大亏才开始紧急装备,但已经为时已晚。 赵骥把sfh18型榴弹炮和n41型火箭炮的图纸交给郭栋才的时候特意交待了自己的改进思路:“榴弹炮照原样仿制就行,火箭炮则必须重新改良设计”。 “这款武器不用过于强调射击精准度,弹帽上的喷气口可以取消,发射筒也要简化,膛线就不必再弄了,另外要把环状的六联装构型改成排列状的十二联装构型,尽量优先考虑火力强度”。 “你们再设计一下,取消其原本的两轮炮架,改成安装kw353十轮卡底盘上,提高这款火箭炮的机动性”。 赵骥提出的这些改进思路实际上就是德军后期的思路,三德子在战争末期不仅取消了发射筒改成更简单的导轨发射,还把原用的pak37反坦克炮架换成了sd6半履带式牵引车。 第283章 成立航空兵 赵骥提出的改进意见不仅不会增加郭栋才的工作难度,反倒还使得n41型火箭炮的制造难度大大降低,省去了相当多的复杂工艺步骤。 等sfh18型榴弹炮和n41型火箭炮批产列装后,独立师的炮兵部队就将变成师属火炮为n41型火箭炮,纵队火炮为sfh18型榴弹炮,旅属火炮为lefh18型榴弹炮,团属火炮为ig18型野战炮,营、连两级则分别装备grw34型80毫米、grw36型50毫米迫击炮的完善支援火力体系。 除了两款火炮图纸外,系统还额外奖励了十六架现成的飞机以及设计、生产图纸——德制ar96型教练机。 这款飞机是德国空军重要的战斗力来源,在整个二战期间共培养了超过万名飞行员,其中不乏大量顶级王牌,该机飞行稳定、机动力优越,采用了当时最前沿的下单翼、封闭式座舱和可收放起落架,能够完美复制这个时代最先进战机的操作方式和战术打法。 而且这款飞机还能在必要时改作侦察机、通讯中继机甚至是战斗机来使用。 赵骥把图纸交给了王守竞:“王教授,现在图纸也有,样机也有,你那边也能造得出发动机了,不知道能不能仿制得出这款飞机”。 王守竞看过图纸后为难道:“造倒是造得出来,就是性能会低于原型”。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我们目前无法生产航空铝材”,王守竞回答道,“如果没有航空铝材的话,我们就只能制造木质或钢质材料的机身,木质材料可以保证机身足够轻便,但机体强度则无法保证,而钢质材料虽然强度足够,可整体重量就……一言难尽了”。 二战中,不少国家都有过制造木质战机的经历,比如英军着名的蚊式轰炸机就是木质机体,倭军在战争末期也因为原料匮乏而制造过木质的零式战机。 “那这样吧,请王教授你先带领工程团队仿造出同款的木质飞机,至于航空铝材的事我再想办法解决”。 根据地没有风洞,自行设计无从谈起,不过通过仿造木质样机先建立初步的维修、保养和吃透制造工艺则是必须要迈出的第一步。 “这样也好,先把事情做起来再说”,王守竞赞同赵骥先行一步的观点,同时提醒他说,“制造航空铝材必须要有大量的电力作保证,如果我们想要自己生产铝材的话,就非得先解决电力的问题,以我们大别山发电厂现今的发电量来说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好,我知道了”。 制造航空铝材需要有大型水电站作为保障,鄂豫皖根据地目前不具备这个条件,赵骥暂时放弃了自行生产的想法,转而让李睿询问航空铝材的进口价格。 当时航空铝材的价格大概在每磅两美元左右,根据美军的记录,生产一架p51战斗机需要约一千五百磅,生产一架b17轰炸机更是需要五千磅,批量制造飞机的成本根本不是独立师所能承受的。 ps:查了一下资料,空军这玩意儿实在太烧钱了,后边估计也只能靠系统奖励了。 人力有时而穷,这下可就真没办法了,不过赵骥仍然让工兵旅在大别山区的黄安县修建了一处简易机场,并让刚从印度学成归国的种子飞行员驾驶系统奖励的十六架ar96型教练机继续训练,并培养带出更多的新飞行员,先把未来空军的底子给搭起来。 首批训成归国的飞行员中以一个叫吴云飞的年轻连长成绩最好,他是当年从皖南救出来的新四军本部成员,政治上的忠诚也毋庸置疑,顺理成章地被任命为独立师首任航空兵中队长。 为防新生的航空兵部队遭来倭军空袭,航空中队被严格限制了飞行范围,只准在大别山及周边空域进行训练,严禁接近与倭军、国军的防区边界。 就在航空中队的训练开展得如火如荼之际,杜斌彬找到赵骥报告了一个令他既意外又不意外的情况——刚完成土改没几年的根据地内部又重新出现了土地兼并的苗头。 独立师是1938年转移到大别山区的,距今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四年时间。 本来根据地的耕地都是按人口分配下去的,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前段时间到农村实地调研的杜斌彬惊讶地发现,最早完成土改的那些县份又有了不少无地的农民。 这个时代的农业生产力十分低下,稍有风云不顺就会减产歉收,如果家中再运气不好遇到个生病、着火、遭瘟等意外的话,即便有村委会救助日子也会难过。 而且一样水养百样人,无论在哪个时代哪个社会都有好吃懒做的懒汉,这些懒汉不肯在田地里花力气,生活中又多有好赌、酗酒之类的恶习,当初土改分配的土地、农具和牲畜等不用几年就再一次全部败光了。 杜斌彬觉得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但他左思右想也没得出一个可行的办法,于是只好把调查情况写成报告提交鄂豫皖根据地党委集体研究。 作为穿越者,带着后世成熟土地政策眼光的赵骥立即就提出自己的解决办法——全部土地收归公有,百姓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私人之间不得买卖。 没想到这个意见一提出来,第一个反对的居然就是提出问题的杜斌彬:“不行!绝对不行!这么干岂不是违背了我党当初对老百姓的承诺!” “打土豪,分田地”是独立师在农村地区发动群众时最常用的宣传口号,杜斌彬认为把土地收归公有和刻意欺骗百姓没什么区别。 赵骥知道每项政策都是一步步慢慢发展才能成熟起来的,杜斌彬并非迂腐,只是受限于时代的眼界而已,就好比后来的改革开放一样,最初时都是饱受争议反对的。 “老杜,你记不记得延安说过一句话,叫做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赵骥耐心解释起新土地政策的用意,“我们把土地收归公有并非欺骗、糊弄百姓,所有权归公就是为了从根子上防止土地兼并,只要使用权归私、收益也归私就不会影响农民的生产积极性”。 第284章 美军观察团要来了 杜斌彬反对土地收归公有的主要顾虑在于不符合当时流行的政治原理,而且截止目前,全国还没有任何一块根据地实行过类似的政策。 而赵骥则清楚地知道这项政策后来会推行得非常顺利,农民们几乎不会反对或抵制,因为大家最看重的土地收益是归私的,这样既能防止再次进入到土地兼并的历史循环中,又不会打击农民的生产积极性。 眼见赵骥和杜斌彬各执一词,傅秋涛站出来表态道:“这样吧,我把你们两人的意见都写进报告,然后提交中央决定”。 有中央背书当然是好事,鄂豫皖根据地出现的现实问题情况及相关讨论很快就写成报告提交陕北中央。 延安对这份报告非常感兴趣,同时也觉得自己当初让赵骥党政军一肩挑的决定没有做错,他不仅反复细读、思考了报告中的内容,甚至还亲自下到陕甘宁根据地的农村地区开展实地调研。 本该在建国后才推行的土地公有制政策就这么因为赵骥的穿越而提前问世了。 陕北中央回复要求鄂豫皖边区先拿几个县出来试点,如果试行无碍就会进一步全面推广。 中央同时还就谷寿夫的处理给出了意见,要求鄂豫皖边区召开公审大会,将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恶魔明正典刑。 公审当天,会场上人头攒动,明笙、周驰、贾明军等当初从南京城被救下来的军民都专程跑来听审,想要亲眼目睹这个刽子手得到它应有的下场。 倭军在南京的暴行是再清楚明白不过的事情,最后的判决结果也没有任何意外。 当主持公审的杜斌彬当众宣布死刑时,谷寿夫这个素以残暴闻名的倭寇居然双腿发软连站都站不住了,要不是有卫兵架着它的肩膀,只怕当场就要瘫倒在地上。 “尿了!这个畜牲尿了!”前排听审的周驰忽然惊讶地发现谷寿夫的裤裆现出了一大片打湿的颜色,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臭烘烘的骚味,“快看!它还在哭!它怕得哭了!” “原来它也怕死!呸!我还当小鬼子是什么有骨气的硬汉子呢,原来只会欺负弱者而已,遇到比它强的就恨不得跪下喊爹”。 负责行刑的是赵骥好不容易才找来的一名前清老刽子手——专门负责凌迟的那种。 老人本来早已金盆洗手不操这份旧行当了,可当听说是要剐一名倭寇将军后,当即就激动地表示愿意破例重出一回江湖。 老人先往捆成十字的谷寿夫身上浇了一桶热水给它松松皮,然后小刀在它胸口飞快一旋,它乳头部位就露出两块铜钱般大小的肌肉纹理来。 “唔!”被堵住了嘴巴的谷寿夫立马发出一声闷叫,声音虽然不大,但观刑的南京难民们仍然可以感受到叫声中撕心裂肺的疼痛。 老人将片下来的皮肉高高举起,据说这是凌迟首刀后的一项“仪式”,围观的人群中顿时既带哭声又带骂声的爆出一阵冲天的叫好…… 整场行刑一共持续了三天时间才结束,到最后谷寿夫已经都麻木得像个死人般不再叫痛了,只有时不时还微微眨动些许的眼皮表明它在活生生接受着这份应得的报应。 不止谷寿夫,第六师团凡是参与过南京一战的被俘倭兵,也都在接受了公开审理后全部被处以枪决,只有后来才入伍的新兵才能得到活着进入战俘营接受劳动改造的机会。 赵骥除了公审谷寿夫第一天时列席听审外,后边就再也没去观刑了,因为鄂豫皖根据地马上就要迎来两批重要的客人。 第一批客人让赵骥有些意外,因为他们是美军观察团,而且带队的居然是中、印、缅战区司令史迪威中将。 此时,国军远征军才刚刚经历了滇缅公路反攻战失败,对微操大师插手指挥感到极度愤怒的他,一方面在印度建立基地训练撤退过来的新22师、新38师残部,另一方面则对在同一时间取得了随枣大胜的独立师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在稍微收集了一些独立师有关的情报后,史迪威大为吃惊地发现这支被微操大师蔑称为土匪的军队居然已经连续歼灭了多个倭军师团,战绩之辉煌简直令人无法相信。 尽管重庆方面刻意压制掩盖了关于独立师战绩的新闻报道,并告诉史迪威这些都是虚假消息,但身为职业军人的他仍然从敌我战线的变化中得出了自己的结论——战报会骗人,战线却是不会说谎的。 史迪威很快就提出想要实地考察独立师的军容,但却被微操大师恼羞成怒地严词拒绝。 在原本的时空轨迹中,史迪威要等到战争末期的1944年才有机会向延安派出观察组,但眼下被独立师彪悍战力所深深震撼的他直接当面告诉微操大师,如果不让他去大别山的话,他就报告美国政府暂停对重庆的援助。 被逼得没办法的微操大师只好咬牙切齿的同意了下来。 得知史迪威要来,赵骥在意外之后立即被幸福充斥了头脑,因为他知道这位后来的美国四星上将拥有援华物资分配权,而且在政治上一点儿也不排斥我军,甚至可以说极为亲近。 历史上,史迪威不顾微操大师的强烈反对,支援了他眼中能打敢打的八路军一部分物资,并且还和玉阶总司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后来得知解放战争爆发时,当时已经回国的史迪威在日记中写下了:我真想把挖土的铁锹一扔,回到中国去找我的老朋友“玉阶”,和他一起扛着来福枪并肩作战。 这可是在2015年获得了抗战胜利七十周年纪念章的人呀! 与之相反,史迪威对微操大师则极为蔑视,给他取了个“花生米”的绰号,将其称之为独裁者、顽固的蠢驴,甚至有野史说史迪威曾经秘密计划暗杀微操大师,否则有他在的话实在难以击败倭寇。 第285章 史迪威的震撼 赵骥知道,在史迪威的眼中,中国军队只分成两种,一种是能打胜仗的,一种是不能打胜仗的! 只要是能打胜仗的,那以史迪威的性格肯定是要慷慨解囊的,必须要让他好好看看独立师的军容军貌,可唯一叫人担心的就是——微操大师多半会,不,应该是肯定会从中作梗才对! 就在赵骥担心的时候,第二批客人也透过李睿的四明商社跟他提出了派代表当面造访的请求。 这批客人是孔、宋两家以及老熟人刘峙大将军的私人代表。 目前,鄂豫皖根据地出产的青霉素、水泥、香烟、汽油、煤油等物品在国统区供不应求,加上孔、宋两家利用行政权力往死打压民族实业家,这些商品完全处于垄断销售的地位,利润简直海了去了。 刘峙大将军则是在上次换回侄儿刘夷时只当了个中间掮客,现在眼红得不行,也想跟赵骥搭上线从中间捞一笔油水。 这三家之所以派代表过来,主要原因就是四明商社现在不收法币了,银元也基本能不收就不收,只收美元和黄金,或者就是以货易货。 可他们一来手头的美元、黄金有限,导致交易现金流短缺,二来鄂豫皖根据地人口有限,又吃不下那么多国统区出产的粮食、布匹、棉花等商品,一时间竟然出现了通货紧缩的现象。 这次派代表过来就是想谈谈看能否找到一个折中的办法。 时来天地皆同力呀!正愁怎么瞒过微操大师把美国军援拿到手,这下可好,不用愁了,相信这三位有的是办法糊弄他。 赵骥先让李睿安排孔、宋、刘三家的代表住下,自己则不忙亲自接见,反正眼下是他们有求于己,吊一吊胃口再说。 他自己则亲自去迎接了“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史迪威将军。 ps:史迪威将军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对中国进步和解放事业给予了积极帮助,中国人民对此不会忘记——这句话是现任说的。 吉普车刚一驶进军营,史迪威就对列队肃立的仪仗队震惊不已,他参加过不少国军的欢迎仪式,可从来没有任何一支部队能做到这般整齐划一的军姿,哪怕是号称最精锐的远征军部队也绝对做不到。 史迪威曾把远征军士兵称赞为世界上最勇敢的军人,认为他们只要拥有同等火力的话,收拾小鬼子完全不在话下,如今一看竟然还天外有天,他当即下车和战士们逐个敬礼握手,并好奇地询问陪同的赵骥:“这就是刚刚在随枣战役中击败倭寇的参战部队吗?” “这是我部的独立第一旅”,赵骥介绍说,“他们也参加了上次战役,不过因为是地方守备部队,所以主要承担的是后勤运输任务”。 地方守备部队?!作为一名“中国通”,史迪威非常清楚守备部队在中国军队的战斗序列中处于何种地位,他也亲眼见过不少国军守备兵团是什么鬼样子,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这个叫赵骥的军官肯定是拿精锐士兵来故意冒充的。 也难怪史迪威怀疑,这份军容军姿别说国军了,就算是正牌美军也比不了呀! 那好,既然你说这是地方守备部队,那我倒要看看你们的机动作战主力是什么样子。 有心戳破赵骥谎言的史迪威当即就提出想要看一看主力部队的军容。 赵骥对史迪威这位大施主自然是有求必应,于是马不停蹄地又跟他同车去了一纵的营地。 一纵的军容和独立第一旅一样的整齐,可从军多年的史迪威却分明能从战士们的眼神里感受到一股凛冽的杀气——这是只有真正上过战场,并且手刃过敌人的勇士才能生出的气质! 虽说前后两支部队的军容相差无几,但史迪威看得出前一支是训练场走出的部队,后一支则是战火硝烟中历练出来的无敌雄师! 看着一纵的战士们,史迪威不禁暗自遐想,要是上半年自己率领的是这样的军队的话,又岂会在缅甸败于倭寇之手。 而让史迪威震撼的还远不止军姿军容这么简单,见他一脸兴致勃勃后,赵骥随即安排一纵组织连、排两级进攻战术演练。 赵骥知道,美军打仗强调的就是一个飞机炸完大炮炸,大炮炸完坦克炸,重在突出火力二字,其实不止美军,准确来说整个西方的军队,甚至包括苏军和后来的俄军都不太在步兵班组战术上花功夫精雕细琢。 要论精细化的步兵班组战术,还得看东亚军队,尤其是我军。 当一纵的战士们熟练地利用地形交替掩护前进,不断用步枪精准命中一个个靶标时,史迪威的心情已经无法简单地用“惊讶”二字来形容了。 这完全是地球上最强悍的轻步兵呀! 难怪这个独立师能歼灭那么多的倭军师团! 难掩兴奋之情的史迪威不顾长途劳累,当晚就硬拉着赵骥秉灯夜谈:“我的好朋友,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助你的?” “以我们现有的战斗力,我们完全有信心在地面上击败倭寇军队”,赵骥自信地回答道,“不过……” 看过白天的战术演练后,史迪威最初的怀疑早已烟消云散,此刻的他对独立师能击败同等兵力的倭军完全相信:“我的朋友,你有任何困难都尽可以提出来”。 “飞机,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飞机”,赵骥坦露道,“倭军的飞机对我们威胁极大,特别是在开阔平原地带作战时,往往只能利用夜间来组织行军和攻击,这对我们的战术限制非常大”。 赵骥在地图上跟史迪威复盘了之前的随枣战役,尤其着重讲了为躲避倭军空中侦察,不得不严令战士们躲在桐柏山中不准对空射击的经过。 遭遇空袭只能挨打不能还手,同为军人的史迪威太清楚这是怎样难受的感觉了,可同时他又为独立师严格的军纪而感到深深的敬佩,因为即便是美军也绝无可能做到这般的令行禁止。 第286章 铝材生意谈成了 当赵骥难掩愤懑地讲到战士们被倭寇飞机打成两截却依然坚持待在原地不动以免暴露目标时,史迪威也不禁为之动容红了眼眶。 “史迪威将军,我们现在亟需得到一款战机组建自己的空军”,赵骥优先提出直接获得现成战斗机的请求,这样就能大大缩短空军的成军周期,“不知道你那边方不方便?” 史迪威有心提供战机,但一想到“花生米”阴阳怪气的模样就为难道:“这其中……只怕政治上的阻碍不小,我……我说的阻碍不是我们这边,而是……你们那位顽固又愚蠢的统帅”。 赵骥赶紧纠正了史迪威的说法:“他可不是我们的统帅”。 赵骥早料到了史迪威的难处,知道微操大师不同意的话,史迪威很难能把战机送到根据地来,而且就算史迪威强行不顾微操大师的阻拦,美国政府那边也很难同意他这样做。 “嗯,我体谅你的难处,不知道这样行不行”,赵骥退而求其次地提出第二个请求,“如果阁下能提供航空铝材的话,我们也能自己制造飞机”。 赵骥知道美国援助苏联的物资中就包括了超过二十万吨的铝材,所以对华提供不存在什么政治上的阻碍,而且最关键的是原料铝材比成品战机更方便在重庆那边瞒天过海。 “你们能自己制造飞机?”史迪威听到赵骥索要航空铝材的第一反应不是考虑重庆的态度,而是惊讶于鄂豫皖根据地的工业制造能力。 赵骥虽然向史迪威敞开了军营参观,但早就把德制的火炮、坦克、飞机等重型武器转移藏起来了,并没有亮给他看。 见史迪威不相信,赵骥于是第二天安排了他跟王守竞见面谈话。 作为一名跟诺贝尔物理学奖擦肩而过的顶尖科学家,虽然是半路改换专业,回国几年时间下来,王守竞已经在空气动力学和机械工程学方面造诣匪浅。 见面后,王守竞侃侃而谈起制造飞机的知识、工艺以及自己取得惠普公司“对黄蜂”发动机技术授权的事情。 史迪威在美国时也听说过王守竞这位一流科学家的大名,知道像他这种地位的科学家不会随便信口开河,何况还有惠普公司的技术授权,那就更可信了。 其实,在史迪威的心底,他更相信的是自己的眼睛,在亲眼见到了独立师乃至整个根据地与国军、国统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截然不同的精神面貌后,他就知道这里绝不会是那种粉饰太平、欺上瞒下的地方。 “好,我会把航空铝材纳入援华范畴,不过我猜花生米一定会用尽一切手段挤占你们的份额”,史迪威善意地提出提醒,“我个人会尽力替你们争取,可你们最好也让你们在重庆的代表据理力争”。 “行,你放心,我自有办法对付花生米”。 几天后,史迪威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鄂豫皖根据地,赵骥这才有空去见了孔、宋、刘三家的代表。 在前期的谈判中,李睿按照赵骥的谈判计划咬死了只收黄金、美元不松口,完不成主子交待的任务的三家代表急得都快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吊足对方胃口以后,赵骥这才作为一锤定音的大老板现身松口道:“这样吧,我听说美国最近会援助重庆一批航空铝材,你们三家谁能给我弄来,我就按比例给谁商品配额”。 赵骥说完就端起架子再次离开,把后续的具体细节谈判丢给了李睿。 按照赵骥的设想,独立师会以市价的两成收购援华铝材,然后再付给对方等价的商品。 李睿刚听到赵骥说以两成价格收购铝材时十分为难:“副军长,这……两成的价格会不会太低了一点,就算制造成本恐怕也不止两成吧,那些嗜钱如命的官僚资本家又岂会作赔本的买卖”。 “你尽管放心去谈就是”,赵骥笑着跟李睿解释起自己的谈判计划,“两成只是我们的心理底价,你在谈的过程中还要继续压价,争取拿到更好的价格条件”。 “你说两成价格低于成本,是习惯性地站在了公事为先的角度在思考问题,而那三家的思考逻辑不是这样的,对他们来说,美援的航空铝材是国府提供物资和劳务来偿付的,对他们私人来说则是零成本的”。 按照国府签订的《中美租借协议》,美国的援助物资不是免费的,是需要国府提供相应回惠的,重庆除了要向美国驻华军队、机构提供免费的物资和劳务,还要提供法币供美国驻华人员支付开支花销。 这笔重庆的回惠经费在1942年至抗战结束时,共占到了那些年国府财政总额的近一半,尤其是抗战结束后的1946年,更是占到了当年法币发行量的六成左右,是一笔非常沉重的负担。 当然,这一切对孔、宋、刘三家来说毫无意义,于他们而言,只要能把公家的东西变成可以收入私囊的商品,是否低于美国人给出的租借价格并不非常重要。 如赵骥所料,急着获得汽油、青霉素等紧缺商品大赚一笔的三家代表在稍微拉扯片刻后就同意了李睿提出的价格条件——一成! 谈判的最终结果皆大欢喜,独立师以极低的价格获得了宝贵的航空铝材,孔、宋、刘三家则如愿拿到了一转手就能卖出几倍、几十倍甚至可能上百倍价格的稀缺商品。 最终吃亏的只有国统区的贫苦百姓们。 在史迪威的支持和游说下,美国方面很快就批复同意了每年一万吨的援华航空铝材。 国府方面,行政院副院长孔祥熙和财政部长宋子文牵头成立了一个所谓的航空委员会,打着“飞机自造”的幌子负责接收铝材物资和相关的机械设备。 而陪都警备司令员刘峙则干起了物流公司的行当,把手下的士兵当作免费劳动力,暗地里源源不断地把航空铝材运到鄂豫皖根据地,然后再装上价值铝材一成的商品回到国统区分赃。 第287章 练兵、扩军、换装 获得铝材后,兴奋不已的王守竞立即就开始着手仿造ar96教练机。 前期,飞机厂的工程师团队已经造出了两架木质样机,熟悉掌握了制造ar96教练机的各项工序、工艺,首架装备“对黄蜂”发动机的飞机很快就顺利下线试飞。 赵骥计划按照每年生产十六架的速度扩充航空部队,最终组建起一个大队三个中队共四十八架教练机的航空兵,其余铝材则尽可能多的储备起来留作后用。 航空兵目前的主要任务不是作战,赵骥也从没想过要把这颗幼苗匆促间就投入战场,他们现阶段的工作重心就是拼命训练,抓紧时间培养出一批合格的飞行员来。 如今倭寇的国力已经倾斜到了太平洋战场,在中国战场以巩固既有占领区为主,同时集中剩余力量攻占中南半岛,封锁西南边境的外部援助通道。 具体于独立师来说,南边的武汉驻有倭寇重兵集团,也是它们在中国战场仅剩的机动进攻军团,东边的倭寇也以滁山、巢湖的有利地形为依托构筑起了坚固的防线,单凭独立师的力量很难打得动。 西边是国军的汤恩伯兵团,在当前统一战线的大背景下,赵骥肯定也没办法向西拓展根据地。 黄河以北是八路军各部的活动区域,再加上独立师分兵渡河作战的话很容易腹背受敌,而且易进难退,赵骥不打算冒这个险。 既然暂时无力对外扩张,赵骥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提升内功,等待已经实现批产的sfh18型榴弹炮、n41型火箭炮按计划满编列装。 眼下的独立师以大别山为核心工业区,又掌握了周边淮河平原、豫东平原、江汉平原三大产粮区,再加上通过商品贸易赚到了天量的现金和粮食、布匹等日常必需品,可谓是兵精粮足还有钱。 这种情况下,扩军自然而然的就成了独立师提升战力的选项。 独立师一共有七个纵队,每个纵队下辖三个旅九个团,赵骥思考后决定把每个旅扩充成五个团。 赵骥如此安排不是想当然,是充分参考了我军在解放战争时期的扩军经验。 解放战争初期,我军大多数部队的师下面是不设旅的,直接辖三个团,后来随着战争规模一步步扩大,小编制的部队在正面战场上越来越显得力不从心,所以各野战军就根据各自的财力、物力条件改成了一个师下辖四到五个团。 财大气粗的赵骥理所当然地选择了一旅五团制。 随着地方独立旅的补充兵员大量进入主力纵队,一场轰轰烈烈的大练兵活动也在独立师里全面铺开。 这次大练兵的训练重点就是闻名于后世的三三制战术原则。 步兵三三制战术最早起源于抗战时期,后来由101在东北战场上发扬光大并推行全军。 按照101的阐述,中高级军官要注重在战略上集中优势兵力,而基层指挥官要注意适度分散兵力、降低密度,以免遭到敌人集火打击带来的重大伤亡。 在具体实施中,每个步兵班要分成三个战斗小组,每个战斗小组要分成三个散兵点,构成最基本的作战单位,在攻击中强调协同,采取层层推进、交替掩护的方式来进攻或者防御。 这种战术的最本质原则其实是一点两面,即进攻时只攻一点,同时包抄两翼形成侧击火力,这样各作战单位之间能互相提供掩护,不仅火力覆盖更广,还能因为兵力分散而大大减少伤亡。 在赵骥看来,三三制唯一可以称得上缺点的就是容易因为武器条件导致火力不足,不过这一点对独立师却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赵骥给每个步兵班都额外配置两个捷克式轻机枪双人小组,负责给冲击敌人的三个小组提供火力掩护,有点类似于德军围绕“希特勒电锯”mg42轻机枪来展开步兵班组战术,可又略有不同,在指挥上要更加灵活些,也能根据具体任务不同有更多的变化调整。 而且相比于我军早期的步兵火力,独立师要武力充沛得多,排一级装备有mg08式马克沁重机枪,连一级也有50毫米迫击炮和st5机关炮两种不同的曲射、直射火力,营一级有80毫米迫击炮,团、旅两级则分别有75毫米、105毫米口径的身管火炮。 如果不考虑空中和装甲力量的话,独立师的这份步兵火力甚至已经能够跟西方军队的步兵掰一掰手腕,比起倭军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随着军工厂全力批产,赵骥关于独立师设想中的武器装备渐渐满编,同时,汽车厂kw353十轮卡也开始大量列装。 赵骥把原先缴获的五十铃六轮卡全部淘汰给了地方政府使用,特纵的伴随步兵改为搭乘运载能力更强的十轮卡。 考虑到如今每个旅下辖五个团,实际上已经是一个师的兵力,对后勤补给的需求也随着规模的扩大而要求越来越高,于是赵骥干脆取消了师属辎重旅的编制,改为给每个旅配置一个辎重团,之前缴获的挽马、驮马则除留下少许作为紧急交通工具外,其余都采取分期付款的方式借贷给老百姓提高农村生产力。 骑兵旅虽然保留了编制,但作战任务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在赵骥眼中,传统的骑兵战法已经渐渐显得越来越不适应战争形势的变化,赵骥加强了骑兵旅的武器配置强度,只要是分解拆卸后能采取马匹驮运的武器,比如轻重机枪、迫击炮、st5机关炮等等一律予以列装。 换装后新的骑兵旅某种意义上已经不再是负责掩杀、侦察、侧击等任务的传统骑兵,更像是一支拥有相当火力强度的骑马步兵,也可以说是独立师在特纵以外的又一支轻装快速反应队部。 当独立师各部按照计划完成扩军、练兵和换装等任务时,时间也来到了第二年的1943年夏天。 看着战力大幅提升的部队,心痒痒的赵骥也开始四顾寻找可以拿来练一练手的作战对象了。 第288章 战役准备 在1942年夏到1943年夏的这一整年时间内,除了忙着练兵、换装、整编等备战任务外,赵骥同样丝毫没有松懈情报跟敌后工作。 利用这一年难得的战略相持期,独立师往武汉、孝感、汉川一带的农村地区派出了大量的政工干部,依照八路军的敌后工作模式,建立起了大大小小的许多村委会和民兵组织。 随着土改工作在这些地区的农村全面铺开,民心很快就开始发生倾斜,倭寇扶持建立的伪政权也变得名存实亡,政令完全走不出县大门。 城市可是不产粮的,阿南惟几的第一个切身感受就是防区内的粮食收不上来了,城市居民面临着严重的粮荒,就连驻军的口粮都开始紧张起来。 阿南惟几不是没有想过像华北倭军一样派兵下乡扫荡,可它每次刚想有所动作,独立师那边就好似未卜先知一般,拉起几支主力纵队大兵压境搞起实兵实弹演习,牵制得倭军主力不敢轻易动弹。 正牌倭军不能动,那就只能出动伪军了。 伪军下乡的结果直接超越了阿南惟几想象力的极限,如果伪军是伤亡惨重甚至全军覆没它都能理解,可它们偏偏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而且一个个比起出发前无精打采的样子,回来时可以说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就连脸盘子都胖上了一圈。 但是,跟着伪军一起下乡充当监军的小股倭军就没能回得来,据伪军报告,这些倭军要么是以身作则英勇地玉碎在了冲锋的路上,要么就是在遭遇埋伏时亲自断后与数倍于己的游击队奋勇作战直至最后一人。 阿南惟几再蠢也不会相信这些胡话,它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出其中的猫腻,伪军的高级军官随后就在阿南惟几亲自举办的一场酒会上被一扫而空,中层军官也大量换血,可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眼下的局势不仅是伪军了,就连正牌倭军都有不少人趁着休息的时间偷偷溜去给附近的村民帮忙干农活,不求工钱,只求干完活以后能管一顿饭就行。 被逼得没办法的阿南惟几只能放下面子思想,不情不愿地向华东倭军提出请求,希望能帮忙解决缺粮的问题。 好在独立师没有军舰,长江航道现今还控制在倭军的手里,从江南水乡运来的的大批粮食总算是解了阿南惟几的燃眉之急,暂时稳住了军心士气,至少普通倭兵们短时间内不用去打工换口饭吃了。 阿南惟几认为华中地区的倭军目前处于一个非常危险的突出位置,随时可能遭到独立师和湖南地区薛岳兵团的南北夹击,它在认真思考后向参谋本部提出建议,要求放弃武汉沿长江退往华东抱团固守。 岛内的倭军参谋本部立即就狠狠驳斥了阿南惟几的意见,勒令它必须守住武汉这个重要城市。 开什么玩笑,海军眼下正在太平洋上节节败退,舰队主力折损殆尽,要是陆军再在中国战场丢城弃地的话,那还如何跟天蝗、国民交待,这岂不等于主动承认军部当初不惜以兵变方式来扩大战争规模是错误的吗? 无奈的阿南惟几只得惴惴不安地紧张等待着中国军队必然会来的大规模攻势,可无论独立师还是国军那边都始终没有动静。 其实赵骥的计划是等待倭军先动之后再趁虚而入,因为在原时空中,武汉倭军会在1943年夏天发动鄂西会战,企图攻下宜昌后水路并进威胁重庆,并且还会在当年冬天继续发动常德会战。 可左等右等,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阿南惟几却没有表现出丝毫主动进攻的迹象,赵骥这才发现自己陷入到了历史的惯性思维之中。 随着独立师的异军突起,抗战的形势尤其是华中地区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独立师现在控制了随枣走廊这个关键位置,随时都能从侧翼威胁武汉至宜昌段的长江水路,原本的鄂西会战也就自然而然地不可能再发生了。 至于年底的常德会战,由于独立师连续歼灭多个倭军主力师团,赵骥判断对方大概率也不会不顾自己在北边的巨大威胁而继续向南进攻常德。 没办法了,国军肯定是指望不上的,能不添乱就该念阿弥陀佛了,武汉只能自己独力来打了! 赵骥首先命令郭勋祺集中七个地方独立旅转移到六安、淮南、蚌埠一线,与合肥、滁州的倭军保持对峙,护住鄂豫皖根据地的东面侧翼,确保主力部队能够全身心投入到第二次武汉会战中。 赵骥则率领七个主力纵队分散进入大洪山区和大别山区,从东西两翼形成对武汉的包围夹击态势。 一直密切留意着独立师一举一动的阿南惟几虽然无法获得详细的情报,但经验丰富的它仍然从独立师在六安、淮南、蚌埠一线大规模换防的举动中嗅到了一丝山雨欲来的危险味道。 阿南惟几立即就警惕地开始集结兵力,眼下它手头共握有七个师团,看似兵力雄厚,实则整体战力早已大不如前。 一方面是它除了需要对付独立师以外,还必须留下足够的兵力盯住湖南的薛岳兵团和江西地区的国军偏师。 另一个方面则是随着战争的推进,大量的倭军师团都由两旅团四联队制改编重组为三联队制,而且这其中还有大量新近才从岛内调入的预备役士兵,在单兵战斗力上跟以前那些身经百战的鬼子老兵根本没法比。 比如第六师团、第十三师团等都是这样,在遭到独立师毁灭式的全歼后,虽然参谋本部出于种种考虑没有撤销部队番号,但同样的番号底下却已经是改头换面的两支部队了,老兵基本看不到了,当家的全是初上战场的新兵蛋子。 不光是单兵战力的大幅下降,就连武器装备水平也下滑得厉害,资源几乎都用在了太平洋方向拱卫本岛,如今的倭军在火力上相比于国军精锐部队已经不具备压倒性的优势了,就更别提和全面完成换装的独立师比了。 第289章 实地勘测地形 独立师的首个攻击目标是大洪山东南麓边缘的京山县。 阿南惟几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放弃。 京山县城就坐落于大洪山脚下,在倭军处于强势期时,这里是把独立师堵在山上的桥头堡,可当倭军处于弱势期时,这里就成了送到独立师嘴边的一块肉。 收复京山县以后,赵骥并没有着急马上大举进攻,而是不断派出小股部队进行火力侦察,试图通过倭军的布防情况来揣测阿南惟几的战役思路。 这一侦察不要紧,刚刚跟独立师小股部队发生交火的孝昌倭军竟然也主动弃城撤退了! 这是怎么回事? 前沿侦察部队反馈回来的消息和沦陷区送出的内线情报一做对比,赵骥很容易就能在脑子里勾勒出倭军当前的布防态势,并进而推断出它心头的算盘。 阿南惟几不战而弃京山、孝昌等距离山区过近、距离武汉相对较远的孤立据点,相当于主动减少己方的防御纵深和机动空间。 如此一来,武汉倭军的战术灵活性和容错弹性也就跟着大大降低了,但变得有利的就是防守的兵力密度就大大增加了。 阿南惟几在孝感、应城、汉川一线集结起了整整三个师团外加两个混成旅团的重兵集团,牢牢护住武汉外围,同时强征市民修筑了大量的防御工事,独立师要是硬啃的话,非给崩下一块牙来不可。 “我军相较于倭寇,无论在兵力、战力上都没有压倒性的优势,如果正面强攻对方防御坚固的预设阵地,恐怕会正如对方所愿,会得不偿失”,胡杰分析说,“不如想办法把倭军引出来打,在野战中予以歼灭”。 赵骥听了摇摇头无奈道:“阿南惟几摆下这个铁桶阵,连京山和孝昌都主动放弃了,这就是明摆着告诉我们它的目标就是守住武汉,别的什么多余心思都没有,它是绝不可能脱离工事与我野战的”。 赵骥盯着地图上的兵棋愁眉紧皱,娘的,结硬寨、打呆仗,这不就是清末曾国藩湘军对付太平军的法子吗,只不过现在轮到倭寇来扮演被动一方的角色罢了。 这种战术笨是笨,但好处就是进攻方很难取巧,任你智计百出也没分毫用处,没有个几倍的火力优势就只能拿人命来填。 赵骥盯着地图熟视良久,然后轻轻拨动三枚兵棋的位置:“这样如何?” 胡杰眼睛顿时一亮,但随即眼神就又黯淡了下去:“倭军近一年来虽然战力滑坡明显,不复抗战之初那般强悍,但水上和空中的控制权却仍然掌握在它们手中,长江天堑怕是不好逾越”。 赵骥拨动兵棋的位置是武汉以东的黄冈一带,这里毗近大别山区,独立师可以先在西面的孝感地区发动佯攻,吸引住倭军主力以后,再从麻城、罗田出奇兵东西夹击,打阿南惟几一个措手不及。 从前期情报来看,阿南惟几的兵力分配明显呈现出东轻西重的态势,看似给了独立师可乘之机,实则其实是有所倚仗——那就是长江。 要想从东面对武汉构成真正意义上的威胁,仅仅控制住长江北岸是不行的,如果不能在南岸也建立起防御纵深的话,那么沿北岸深入武汉的部队就随时都可能面临被截断后路的风险。 而要想渡江,就必然会面临倭军军舰在江面上的拦截。 赵骥思来想去,倭军在西边的孝感防线已经是固若金汤无处插针,要想打武汉,那就非得从东边想办法不可,这个大方向肯定是不会错的。 而渡江的问题嘛,地图上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自己亲自到前线去实地勘测了。 我军的高级指挥员一直都有在战前亲身勘测地形的传统,像101、502、彭帅等还留有相关的照片资料存世,赵骥决定自己这次也要发扬一下这个优良传统。 自从独立师出山攻击京山、孝昌两县后,整个倭军就按照阿南惟几的命令执行起了任凭如何诱敌也死守不出的对策,这倒是给赵骥的前出侦察减少了许多威胁。 在警卫团一个连的保护下,赵骥由罗田县出发,先是实勘了巴河两岸的行军、补给交通条件,然后又隔着十几里地在长江北岸寻找合适的渡江口子。 直到登上黄冈以北的插旗山时,整个江面顿时在眼前一目了然。 长江在此处拐了一个横向的“l”形弯,由于拐角处水面变宽、流速减缓,日积月累下,泥沙沉积形成了一个不小的江心洲,附近的百姓在上面开辟出了大量的农田,甚至还建有房屋村社。 赵骥指着江心洲问:“那是什么地方?地图上为什么没有?” 陪同的参谋部测绘科科长脸一涨,赶紧立正说:“我立即带人补上”。 赵骥没功夫现在批评测绘科长,转头瞪了胡杰一眼:“派人找附近的老乡打听一下这片江心洲的详细情况”。 没过多久,胡杰就引着一个头戴草帽,身穿赤膊挂衫,下身仅着一条短裤的光脚老汉:“副军长,这位董老汉是长江上的渔民,家就住在这片江心洲”。 估摸着是胡杰已经提前跟董老汉拉过家常、套过近乎了,也可能是董老汉之前听说过独立师的事迹,他在见到赵骥后并没有什么拘谨的畏缩,开口就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了情况。 据董老汉所说,这片江心洲叫做铁板洲,洲上原有二十来户人家,靠着种田打鱼为生。 前段时间,倭军忽然加强了对黄冈周边的防御,铁板洲上也住进了大约一个连的伪军部队和一个倭军分队,主要负责给通航的船只提供信号和维护浮标,免得夜间有船不小心搁浅。 送走董老汉后,测绘科也很快完成了初步作业,铁板洲呈东西向的纺锤状,长约2.8公里,宽度也达到了0.7公里,整体面积大概超过四千亩。 “太好了!”赵骥兴奋地挥了挥拳头,“只要我们能扼住长江上的这处咽喉,就能火力封锁江面,把长江一截为二!” 第290章 首战不利 战场在沉寂了一个月的时间后,突然迎来了一场猛烈的爆发,独立师第三、五、六纵队朝着孝感、应城一带的倭军防线发起全力攻击。 独立师这次攻击的势头异常凶猛,光是炮火准备就足足打了十六个钟头,把倭军阵地第一线的浅近工事给整个掀了个底朝天。 炮袭过后,在特纵的三号坦克和三突子掩护下,战士们开始发起步兵突击,倭军也毫不示弱地利用残存工事和废墟作为掩体组织火力顽强抵抗。 武汉不是独立师首个省会级大型城市目标,之前的豫东战役中,就已经收复了当时的河南省会开封,不过那一次是在皖北野战歼灭倭军主力后不战而取的,攻打倭寇重兵驻防的大型城市还尚属首次。 对于这次大城市攻坚战,独立师上下都特别重视,负责攻击应城的三纵司令员曹路也来到一线亲自指挥作战。 “很好!继续保持节奏!”曹路在望远镜中紧张地观察着先锋团的首波攻势,“叫后续跟进部队都要像这样集中兵力重点突破,拉长纵深保证攻击的持续性”。 我军在攻坚战中的一贯的打法都是在一个较窄的正面上投入优势兵力进行突击,如果从空中俯瞰的话,兵力分布类似于一个长方形,以窄的一头作为锋矢争取在敌人防线上撕开一道缺口,然后再以长的一头从缺口处鱼贯而入,快速插进敌人防御薄弱的后方纵深扩大优势。 “好!打得好!”曹路在望远镜中清楚看见,正面防守的倭军在坦克和三突子的冲击下迅速溃败,防线上豁然露出一个可供穿插的通道。 仿佛后世的彩票迷等待开奖一般,曹路下意识紧张地攥紧了拳头,盯着倭军会如何反击。 “轰!”“轰!”前方忽然接二连三地响起几声剧烈的爆炸,先锋团的整个推进速度肉眼可见的顿住停滞了下来。 “怎么回事?” 曹路话音未落,前沿观察掩体里的无线电就传来一阵焦急的声音:“报告!报告!我部遭到了倭军侧射火力袭击!敌人的火力很猛!” 糟了!中计了!曹路的心咯噔一跳,难怪这次正面这么容易就能取得突破,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嘞! 经过几场大战后,独立师拥有一支实力不俗的装甲部队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虽然没能在战场俘获哪怕一辆被击毁的装甲残骸,但阿南惟几组织参谋复盘分析后,还是大致猜测到了三号坦克和三号突击炮的大概技术指标。 倭军参谋们判断,以它们现有的九七式37毫米口径反坦克炮、一式47毫米口径反坦克炮都难以击穿三号装甲的正面钢板,硬扛的话简直就跟拿脑袋撞墙没什么区别。 对于独立师是如何获得这些德国坦克的,阿南惟几费尽了心思多方打听刺探,倭国政府通过官方途径向柏林的小胡子提出了严正抗议,警告说这样会严重影响两国的同盟关系,但小胡子却嗤之以鼻地予以否认,认为倭人不过是打了败仗以后没米吃赖筛箕罢了。 笑话!我没事儿干嘛要好端端地给中国的红色武装提供武器? 至于不惜暴露折损了好几个好不容易才安插进独立师的暗探从内部打探回的情报,阿南惟几稍微看了一眼就干脆利落地撕了个稀碎——从我们手里缴获的?! 八嘎!这都是什么样的蠢货呀!情报部门派去的难道全都是白痴吗!他们做事的时候就不会稍稍过一下脑子吗! 我手头要是有那么强大的德国坦克给他们缴获,现在还用得着在这儿头疼吗?! 光抱怨是没用的,为了对付独立师的装甲力量,阿南惟几专门组织参谋部的军官在详细研究过独立师的各种常用战术后,制定了一套针对性的战术,那就是把对方的装甲车辆从正面放进来,然后集中火力打击侧面装甲、履带、尾部发动机等薄弱部位。 其实倭军一直都是把反步兵火力作为装备重点的,之前对装甲作战并不上心,在太平洋战役爆发后,它们从开始匆匆上马紧急加强自己的反坦克火力,比如仿制法国的75毫米炮、改装旧式的47毫米山炮等等。 可仓促间改来改去都取不到想要的效果,阿南惟几也只能要求自己麾下的前线指挥官务必要提前判断独立师的突破点位,然后让开正面,利用手头的现有装备从侧面集火打击三号装备。 三号装甲放在欧洲是薄皮铁棺材,主要靠出色的机动力来发挥作用,但放在中国战场却是不折不扣的硬壳铁乌龟,凭倭军的37毫米和47毫米炮,就算是侧面装甲也无力击穿。 不过履带和尾部发动机位置就不同了。 在倭军的侧、后方集火打击下,加强给三纵的几辆三号坦克虽然未被彻底击毁,但仍然很快就瘫痪在战场上失去了动力。 “喂,喂,听不听得见”,曹路接过耳机和话筒冲着无线电急声下令,“能不能就地抢修?听着,绝对不能让倭寇把我们的坦克给完好缴获,不能抢修的能不能拖回来,实在拖不回来也一定要炸了,对,炸得彻底一点,把座舱和炮管都要炸了!” 在无奈放弃掉几辆残骸以后,伤亡不小的先锋团只能暂时先行撤了下来。 曹路把无线电话筒恨恨交回通讯员手中:“停止攻击!先让部队撤出安全距离,通知全纵团以上干部来指挥部开会”。 曹路是知道师部的全盘战役部署的,可为了装出主攻部队该有的样子,他并没有告诉旅、团一级的干部,只说三纵这一战承担的就是主攻任务,没想到今天一上来就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 究竟要怎样才能既能让倭军感受到压力,又能尽量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呢? 曹路一面召集干部召开“诸葛亮会”集体研究对策,一面把今天的战况报告给师部,以免其他兄弟部队也遭遇同样的挫折。 第291章 近迫土工作业 三纵的“诸葛亮会”上,干部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白天的战事,有说声东击西想办法让倭军误判突击方向的,有说加强伴随兵力来保护装甲车辆的,还有说发动夜袭,利用夜色掩护使倭军无法精准射击的。 这些办法不能说一点儿用没有,但是想要大幅度扭转战局却是休想。 投入装甲部队的话损失太大不划算,不投入装甲掩护的话,步兵又要直面倭寇防御坚固的工事,突破的难度将会大大增加。 左右为难的曹路扶着额头满脑子都是焦虑之情。 “司令员,我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行不行”,一名新近提拔起来的年轻团长举手说道,“之前在干部培训班上,有次副军长来给我们讲过一个战例,说是八路军兄弟部队那边打过一个关家垴战役,当时……” “对对对,我也听过这个战例”,另一名原中央苏区留守部队出来的团长也接过话头续道,“我记得副军长说那个八路军团长叫李云龙,可我上次去河北交接装备时打听过,可以前的老战友都说从没听过有这么个名字的团长”。 曹路听完后沉吟道:“不错,我也听副军长讲过这个战例,但是据我所知,兄弟部队的关家垴战役不是那样打的,是拿我们支援的身管火炮直接轰的,也许是副军长记错记混了吧”。 “不过嘛……这个办法似乎倒是……真的好像管用”。 一众旅、团长窃窃私语讨论半天,然后齐声表示这种战术打法值得一试。 “报告!师部有急电!” 曹路接过一看,高兴地拍手赞道:“好了,不用咱们再在这里议论了,师部有命令,让我们采取壕沟近迫作业的方式进行突破,逐步压缩倭寇的防御空间,不再采用装甲掩护突击的方式了”。 第二天,西线的几个纵队集体化身施工队,开始埋头挖掘曲线延伸的前进壕,整个阵地上全是战士们用铁锹扬起的土尘。 独立师的动静立即就被倭军看在了眼里,并且第一时间就紧急报告到了阿南惟几的案头上。 很快,倭军就开始朝着独立师的前进壕疯狂炮击,飞行团也大量出动飞机狂轰滥炸,想要阻拦对方的挖掘进度,但是独立师之所以采取壕沟近迫作业的方式,为的就是减少突击时的炮击伤害。 除非是倭军的炮弹恰巧砸进了独立师的壕沟内,否则别想伤得了里头的战士分毫。 没办法的阿南惟几只得下令前线部队坚决顶住,能抵消得掉独立师的装甲优势也算是一个收获,大不了就是步兵慢慢拼消耗嘛,反正自己这边还拥有防守一方的天然优势。 独立师这边,胡杰拿着各纵队近几日的报告高兴地找到赵骥说:“副军长,各部队的作业进度很顺利,预计明天就可以完成预定的全部土工任务了,估计阿南惟几现在应该急得不行了,你看东线那边的攻击是不是也应该提前同时发动了”。 “不,不要急”,赵骥摆摆手否决了胡杰的建议,“依我看阿南惟几眼下还没到着急的时候,你得注意盯着这里看才行”。 赵骥走到地图面前点点武汉的位置:“倭军的预备机动兵力还在武汉没有挪窝,必须得等到西线那边把倭军打痛了,逼得阿南惟几把它的预备兵力投入到西线去,到那时候才是东线发动奇袭的时机”。 “让武汉的地下情报站继续紧盯倭军预备队的动向,让西线部队也继续保持攻势给阿南惟几再上上强度”。 随着近迫壕沟的完工,最前沿的战士已经能在沟里听到倭寇大呼小叫的鸟语声了。 战士们直接顶着本方的密集炮火,半伏着身子沿壕沟一路推进到倭寇阵地前不到百米的距离,静静等待着炮火准备的结束。 等到炮击刚一停歇,代表着攻击信号的冲锋号就随即响起,战士们不及抖掉满身的尘土就从战壕里一跃而出,朝着倭军的方向边跑边掷出三轮手榴弹,然后就快速进入到短距交火甚至白刃肉搏的阶段。 吸取了上一战的教训,战士们这回并不急于往纵深发展,而是采取了宽正面稳步推进的打法,以消耗倭寇有生力量和压迫防御纵深为主要目的。 对一名步兵而言,最危险的就是在开阔地面朝对方扫清了射界的防线冲锋的时候。 对此,装备较差的八路军采取的是利用地形近距离隐蔽伏击的办法,比如平型关战役和响堂铺战斗都是这么打的,而欧美军队则是通过火力压制和装甲掩护的方式来减少步兵伤亡。 心疼装甲受损的独立师不愿意拿宝贵的坦克来拼消耗,自然只能采用土工近迫作业这种耗时耗力的“笨办法”,总算是抵消避免掉了倭军利用工事肆意射杀冲锋步兵的巨大劣势。 不过,在顺利进入到短距交火以后,最后还是得看一线士兵的单兵素养和战斗意志。 独立师军纪严明,战士们又都有国仇家恨和理想信念的加成,丝毫不畏惧刺刀见红的残酷近战,而倭兵们同样是满脑子的军国思想,尽管现今新兵居多,但一个个仍然歇斯底里地嚎叫着不顾性命冲上来搏杀。 孝感、应城、汉川一线在随后的日子里很快就变成了一座巨大的人体绞肉机,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年轻生命消逝在战火熔炉里。 “副军长,前线伤亡太大了,我建议暂缓攻势,让部队原地休整一下,不然实在是打不动了”。 参与西线作战的几个纵队司令里头,陈前、孟浩然、刘海元三人不敢随便提意见来动摇师部决心,而从怀玉山开始就一路追随赵骥的曹路就只好越众当了这个出头鸟,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师指挥部。 “战士们每次刚占领阵地,倭寇就立马组织兵力反扑,为了达到压迫敌人防御纵深的目的,我们又不能退,只能硬起头皮继续死拼,大伙儿已经好几天得不到休息了”。 第292章 孝感攻城战 师部这头接电话的是副参谋长胡杰,在副师长兼参谋长郭勋祺不在的时候,整个参谋部的日常工作实质上就是由他来负责的,所以他当然清楚前线部队的具体困难。 “曹司令,我知道你们现在很难,可鬼子也是肉长的,我们难,鬼子也难,现在拼的就是谁能比对方多撑上一刻钟”。 电话那头,曹路一听就炸毛了:“你说得倒轻巧,你动动嘴皮子,当兵的可是要拿命去拼的!” 在曹路看来,胡杰这个副参谋长、原川军144师参谋处长没怎么在基层带过兵,就跟三国演义故事书里失街亭的那个马谡没两样,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纸上谈兵的书生。 军队是个只服强者的地方,胡杰身上没有直接的战功,他能一来独立师就坐上副参谋长的位置,一是因为那时候部队初到大别山严重缺少专业的参谋人才,二也是因为陈军长和副师长郭勋祺的大力推荐,赵骥是考虑到他在独立师里资历太浅、不好服众,所以才让郭勋祺兼着参谋长的名头。 眼见曹路跟胡杰在电话里杠了起来,赵骥伸出手示意把电话交给自己:“喂,曹路啊,这个决定是师部研究后我签发的,你是不是有什么意见?你要是不行的话就下来,我去你那边指挥”。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顿时滞了一滞,应该是听出了此刻说话的人是谁:“请副军长放心,我就是随口抱怨两句而已,我们三纵一定保证完成任务!” 赵骥虽然阴阳了曹路两句,压了压这种骄兵悍将习气,但心头却十分清楚他说的都是实情:“给傅政委去个电话,问问看能不能给前线多送点肉菜上去,让战士们至少能吃顿好的再继续打”。 慈不掌兵,现在交战双方都已成强弩之末,谁先撑不住最后一口气谁就会前功尽弃,可后勤保障还是必须得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尽量予以保障。 和很多影视剧里不一样,真实战场上战斗打响以后,军事主官和政委大多时候并不是待在一起的,这个时代的军事主官作战时不能距离前线太远,以便实时掌握一线的最新动态,而政委通常则是要留在更安全的后方,负责督运物资、收治伤员、维持军纪等等。 接到前线指挥部的电话时,已经得知前线困难的傅秋涛正带领着政工人员把一口口刮干洗净的大肥猪搬上卡车准备起运:“抓紧给战士们送上去,今晚务必要让前线吃上一顿可口的红烧肉”。 “把美国罐头也装上,多装点,万一要夜战的话正好用来给战士们加餐”。 傍晚时分,炊事班顶着枪林弹雨把刚做好还热气腾腾的饭菜送到了一线,激战一整天累得都快瘫在战壕里的战士们看着肥滋滋的红烧肉,眼睛里总算是多了一抹亮光,大家趁着战斗间隙大口大口地嚼着肉块,被硝烟熏得乌漆嘛黑的脸庞也终于绽开了笑容。 师部的夜战命令才刚刚逐层下达到最一线,要求各部队不怕打乱建制、不怕疲劳伤亡,要力争在今晚一举攻进孝感城内。 填饱肚子以后,短暂休息到夜幕刚刚降临,随着三颗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嘹亮的冲锋号声再次激荡在战场上。 “冲啊!” 团属炮兵直接把ig18型野炮推进到直瞄射程之内,对准城墙脚下的机枪碉堡拉动引绳。 “轰!”混凝土的碉堡在多发穿甲弹的连续炮击下被打得粉碎,连带着里头的倭兵和机枪一起化为泥尘。 “火力组掩护!”两挺捷克式轻机枪一齐开火,和城头的倭军展开对射,死死压制住对方的自动武器。 两个突击组的战士跃出战壕保持着二十来米的间距齐头并进,每组的三名战士则彼此间保持十米左右的距离,一路边前进边清除沿途的残存火力点,很快就清理出一条宽度在三十米左右的安全通道。 爆破组的三名战士跟在前头两个突击组的身后,沿着前方战友打开的通道快速跟进,使整个步兵班呈现一个倒三角的队形,等到迫近城下时又忽然快速超越,把倒三角队形转变成正三角队形,而突击组的战士则就地卧倒射击,从身后掩护爆破组的战友安置炸药。 爆破组的战士头也不抬地狂挖城墙地基,一名急眼了的倭兵冒着城下的弹雨挺身举起一包炸药想要往下丢,可刚一露头就被负责近距离掩护的突击组战士一枪击倒,连人带炸药一起倒在城墙上。 看着哧哧冒烟的炸药包,旁边的另一名倭兵被吓了一大跳,在自幼就接受的军国主义洗脑下,它条件反射似的捡起药包就合身一纵而下。 “轰!”城墙根顿时就高高扬起一股硝尘。 “忒妈的小鬼子!”后头的连长急得都想亲自提枪上阵了,“让二班的战士撤下来跟一班就地临时整编,换三班继续上!” 等到这个连把步兵五班轮换上去时,炸药终于布设完成,随着一声惊天巨雷,孝感县的城墙才垮塌出一个仅有数米宽的乱石斜坡口子。 “呼叫炮火压制,快,全连准备沿豁口突击!” 战士们冲上城墙,却发现倭军已经在豁口两侧架起了机枪形成一张严密的交叉火力网,不仅堵住了沿城墙继续展开突破的通道,还使得冲上城头的战士根本站不住脚,只能被迫往回撤退。 “都别退!跟着我往下跳!”连长从十几米高的城墙上带头纵身一跃,跳上了城下的一座民宅屋顶,然后重重地砸碎瓦片、房梁坠落到地面。 身后的战士们也学着连长的模样毫不停留地从豁口处跃下城墙,大家有的摔断了腿,有的不幸再也站不起来,剩余的则坚强地强撑着站起身来,捡起掉在地上的武器借助建筑遮掩从城内射击敌人身后。 得知前方已经有一个连取得突破杀入城内,团长直接提着一把步枪来到城下:“全团都有了,跟着我一起往城内突,给全旅打开安全通道”。 第293章 被逼到角落的阿南惟几 随着一个团突入孝感城内,在内外协同攻击的强大压力之下,倭军在城头的防御很快迎来崩溃,但它们仍然异常死硬地负隅顽抗,把兵力缩回城内利用街道和建筑跟独立师展开巷战。 得知攻击孝感的五纵已经成功突入城内,赵骥急忙把预备队七纵压了上去,同时严令攻击应城的三纵、攻击汉川的六纵也要加强攻势,务必牵制拖住当面之敌。 武汉城里,阿南惟几也同样接到了孝感告急的求援电报,战场的直觉告诉它其中有些不对劲儿,这种异常的感觉不是来自于独立师在西线的凶猛攻势,而是东线有些过于安静了。 虽然倭军的兵力部署是西重东轻,但其实在阿南惟几的心中从未放松过对黄冈的警惕。 阿南惟几没有第一时间就把手头的预备队给撒出去,它相信孝感的部队还能在城内再坚持上个几天,自己这次又不是毫无准备的遭到偷袭,在战力相当的情况下,有防备的大规模城市巷战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分出胜负的。 反倒是东边的黄冈,独立师完全没有采取任何佯攻,甚至连火力侦察都没怎么认真开展,这也太不正常了。 在之前的随枣战役中就提心吊胆,结果还是吃了亏的阿南惟几不相信赵骥会看不出黄冈的重要性。 它坚信这个难缠红色悍将此刻一定正躲在大别山中虎视眈眈地紧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只要自己稍微有个行差踏错,对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挑自己身上最柔软的部位狠狠捅上一刀。 “让独立第九混成旅团立即出发增援孝感,武汉的其余部队继续留在原地待命”,尽管西线战况已经紧张到了极点,阿南惟几仍然不愿意现在就把手头的底牌打光,以免关键时刻陷入到无牌可打的窘迫境地。 武汉的一家药材铺里,掌柜急匆匆地走进后院仓库对一名伙计说道:“快!给师部发报,小鬼子的独立第九混成旅团出城往西边去了!” 伙计惊愕地望向掌柜:“鬼子的无线侦讯车就在街上转悠嘞,按照潜伏规定现在是不允许发报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鬼子的侦讯车也不是说查就能马上查得到这里的,你只管发,出了问题责任我来背,发完就立刻往预设安全点转移,能多拖一刻算一刻,只要能帮助部队成功拿下武汉,我们这情报站暴露了也是值得的”。 地下情报站不顾暴露的危险,违反潜伏规定朝师部发出了第九混成旅团出动增援的电报。 收到情报的赵骥知道自己这次算是摊上对手了:“这个阿南惟几太谨慎了,看来不真把它打痛了是不行的”。 “给陈前和刘海元发报,叫他们不要再管谁是主攻、谁是佯攻了,从现在起他们两个纵队就是全师的主攻部队,如果他们能拿下孝感,我就替他们跟中央请功授旗”。 在我军,只有战功最为卓着的部队才能获得专有称号,是至高无上的特别荣誉。 刘海元直接把赵骥请功的许诺逐层通报到了每一名战士,七纵是生力军,在体力和建制完整度上都比三纵有优势,如果这一仗能压倒三纵这支老部队一头的话,以后谁还敢说七纵是独立师的小老弟。 三纵那边曹路更狠,不仅跟战士们通报了请功的事情,还直接谎报“军情”说副军长和政委已经亲自莅临一线,正亲眼看着三纵的战士们是怎么拿下孝感的。 中央授旗、副军长亲临观战,在眼下这个时代对战士们可是巨大的精神刺激,两个纵队的战士们气势如虹地朝城内的倭军发起猛攻。 “报告营长,鬼子在前头街上设了阻击阵地,街道两边的房屋里也布置了侧射交叉火力,我们根本冲不上去”。 营长观察了一下前方的战况,倭军在街道正面用泥土袋构筑了临时掩体,不仅有轻重机枪搭配射击,还推来了一门九二式步兵炮和两门37毫米反坦克炮提前占据发射位置,独立师的火炮只要一露头就会立即招来对方的直瞄射击,根本上不去。 “跟团部申请工兵支援,叫他们多带点三公斤、五公斤级的小炸药包过来,我们从街道两边的房屋内部一路炸通过去”。 很快,团部的工兵支援就到位了,战士们遇墙拆墙,拆不动的就直接炸,一路破障直接绕过了倭军精心布设的防御工事,杀到了它们的身后。 正在聚精会神阻截正面独立师部队的倭军阵地里忽然被人丢进来了几枚手榴弹,随着几声爆炸,阵地里立刻传来一阵鬼哭狼嚎。 “杀呀!”战士们抄着武器冲进倭军阵地,仅仅片刻之后,就迅速扫清了这股阻拦之敌。 孝感城内倭军只有一个三联队师团加一个混成旅团,拢共不过两万六、七千人,而独立师则投入了两个纵队三十个团,总兵力超过七万人。 在接近三倍的兵力优势下,倭军节节败退,很快就退缩到了县城的东南一角苦苦坚守,要是再得不到支援,失守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武汉的阿南惟几在指挥部里走过去又走过来,始终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继续投入兵力增援。 应城、孝感、汉川是环绕在武汉前沿的拱卫据点,互成犄角之势,只要突破其中任何一点,就相当于在整条线上撕开了一个口子,另外两个据点的守军也就都很难立得住脚,只能被迫全线退回武汉。 孤城难守,如果以劣势兵力失去全部机动空间和防御纵深,那到时候大概率就会打又打不赢、走又走不了。 可……东线的黄冈那边又该怎么办呢? “让第十一舰队全员出动,严密封锁武汉至黄冈段的长江水面,全力提防支那军队偷渡”。 “命令武汉的预备队出动增援孝感,把突入城内的支那军队给驱逐出去”,阿南惟几赌博似的押下注码,“重新控制住孝感以后,第68师团、第104师团要以最快速度立即撤回武汉”。 第294章 坂本株式会社 武汉,位于一条深巷的居民筒子楼内,药材铺伙计打扮的报务员神色慌张地推门而入:“掌柜,鬼子的侦讯车已经到巷子口,应该是捕捉到我们的信号了,快撤吧!” 坐在电台前的掌柜手上丝毫不停地继续调整着频率,同时问道:“密码本是否已经销毁了?” “嗯,已经销毁了”,伙计紧张地从窗缝往外窥探,“快转移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掌柜手头的动作忽然一滞,显然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但仅仅数息之间,他就下定了决心:“好,你马上撤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我们的部队进城以后,记得替我把药材铺的收支账目交回情报处去”。 替我?伙计虽然年轻,但也干过好几年的地下工作了,立刻就从掌柜的话中捕捉到了这个异常的用词。 掌柜打开电台电源,绿色的指示灯随即亮起:“你快走!这是命令!无谓再白白多牺牲一条生命!” 说完这句话,掌柜就有节奏的急促拨按手指,一个个无线电讯号随着电波飞速传往远方的独立师指挥部。 看着掌柜的背影,伙计跺跺脚掩面而去,师情报处在任务部署时说得很清楚,倭军留在武汉的预备兵力何时出动是此战最关键的决胜情报,是最高优先等级的搜情任务。 伙计知道,掌柜已经决定即便牺牲他自己,也要在第一时间把这条情报给发送出去。 伙计才撤离不过两、三分钟,筒子楼的楼梯间就响起一阵“噔噔噔”的皮鞋踩踏声。 “好了,发出去了”,掌柜抬起手指露出一抹笑容,然后如释重负地长吁了口气,他本想关闭电源静静等待即将到来的最终命运,可忽然间又想起了什么,重新把手指按上了发报电键。 “滴滴滴”——同志们,永别了,我想念你们。 ……… 独立师指挥部,情报处长孙林红着眼睛把刚译完的电报纸递到胡杰手中。 胡杰大略一看,就急匆匆地离开指挥部,推门走进东屋赵骥的休息室:“副军长,武汉的鬼子动了!” 开战以来,赵骥就没怎么好好睡过觉,独立师只有郭勋祺一个副师长,而且此时还没有在这里,所以大多数时候指挥部里只有赵骥和胡杰两个人轮流值班,就这还得是在战事不紧急的时候才能有一人去休息。 此刻战局出现了重大变化,胡杰做不了这个决定,必须得把赵骥这个军师主管给叫起来签发战斗命令。 赵骥说是睡觉,其实不过是躺下假寐稍微舒缓一下神经罢了,一听到武汉倭军有动作,他当即就一个翻身站起来,接过电报纸边看边往指挥部快步走去。 来到指挥部的地图前,胡杰移动几枚兵棋的位置报告道:“根据情报,倭军第68师团、第104师团已经于一刻钟前出发,奔孝感方向去了!” “好,让三纵除留下必要的兵力继续攻击城内倭军残部外,其余部队立即就地抓紧休整”,整场战役可能出现的情况早在赵骥脑中预演多遍,此刻已无需再多做思考,“七纵立即出城,在孝感东南方向设立阵地,准备阻击武汉而来的倭军援兵”。 “命令,一纵、二纵、四纵马上做好战斗准备,等孝感那边和倭军援兵交上火以后就立即出击”。 说完,赵骥再次把目光投向地图上铁板洲的位置:“蒋贤礼那边还顺利吗?” “目前为止,还没有接到特别行动队出现意外的报告”。 “那就好,这一仗能不能封锁得住江面可就看他们的了”。 …… 早在战役正式打响前,武汉城里就来了一支自称琦玉县坂本株式会社的商队。 沦陷区内出现倭人商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在简单检查手续后,倭军士兵就循例放他们进入了城内,伪军就更不敢招惹这伙大摇大摆招惹过市的“太君大人”。 商队在武汉的长江机器厂收购了一套水电机组,说是要运回本国开办电厂,另外还捎带手购买了一批肥皂、棉纱等日用商品。 由于货物太多太重,商队不得不又去武昌造船厂租赁了三艘载货的火轮船,准备走长江水路把货运到沿海港口。 这天,就在武汉的倭军部队匆匆西进增援不久,三艘装载着货物的轮船也按照商队为首的那位叫做坂本寅吉的社长的命令驶离码头往东而去。 当船队行驶到黄冈水面附近时,其中一艘货轮好巧不巧地发生了“机械故障”,只能被迫驶入北岸的浠水港靠岸检修,等故障排除以后再重新启航。 负责航运管理的伪水上警察队本想登上这支临时靠岸的船队进行检查,却遭到了“坂本社长”的严辞拒绝:“你们这些支那警察有什么资格检查我们大日本商人的货船”。 警察队长陪着笑脸解释说:“太君,你的船是因为故障临时停靠的,按规定是要接受检查才行”。 “八嘎!滚!”坂本社长愤怒地扇了警察队长一记耳光,“那是你们支那人的规定,管不了我们大日本商人”。 尽管心头窝囊,可眼见着对方正在火头上,警察队长也只好捂着脸挥挥手带队离开,边走还边在心里暗自咒骂:“狗日的小鬼子,你船坏了又不关我的事,冲我撒什么气,活该你走不了,等独立师来了,老子第一个带路把你们全抓起来”。 回到船舱,坂本寅吉叫来一名队友吩咐道:“快,把旗帜挂起来”。 码头上,一名搬运工看着货船桅杆上升起的红色信号旗,在随口跟其他工友交待了几句后就借故悄悄离开。 很快,货船顺利停靠浠水港的消息就送到了独立师的指挥部里。 “三纵、七纵那边交上火没有?” “报告,已经交火了,目前战况比较胶灼,鬼子的两个师团攻得很猛,但七纵刘司令员说他们目前还顶得住”。 “只要交上火了就好”,赵骥转头看向胡杰,“命令,以二纵攻击团风县,以一纵、四纵攻击浠水县,动作务必要快!” 又发错章 了 各位首长,又发错章节了,拿一章之前三国的旧稿充数,大家可以直接跳过本章。 赵骥见势不妙,连忙闪身避开鞭子,躲进人群里去。 那侍从一击不中,愈发恼怒,不依不饶地边骂边追着打,可他虽会骑马,却只是能骑着马慢慢赶路的水平,并无控缰追人的本事。 蜀中缺马,那马不过就是一匹节省脚力的驽马而已,并非惯于冲阵的战马,见到面前人多,任凭侍从怎么催动,也不肯冲进人群,扭着头想要转向,却被侍从死死勒住头,只能原地打起转来。 “何事喧闹?”外面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安坐车内的别驾大人,他掀开门帘,站在车头厉声喝到。 大伙儿见别驾大人发了怒,纷纷垂手低头让到两旁,现出人群中的赵骥来。 赵骥抬眼看向牛车,却见站在车头的那位别驾大人身材高大,面庭白皙饱满,配上颌下的一缕长须,竟是一位中年美男子,哪有半分演义中描述的猥琐样子。 “唏律律”,便在此时,那马突然长嘶一声人立起来,将马上的侍从摔了下来。 “永年,没摔伤吧?”张咏连忙上前扶起那侍从。 “永年?原来这侍从才是张松、张永年?”赵骥听得张咏如此称呼那丑侍从,不由一愣,“我记得演义里的益州别驾从事是张松呀,那眼前站在车头的这位张别驾又是谁”。 张松被搀扶起来后犹自怒意未消,不过碍于别驾大人已经在过问了,不便当着他面继续追打赵骥,只好气鼓鼓地指着赵骥说:“阿兄,这贱奴欺我相貌,竟敢盯着我看,甚是无礼”。 阿兄?张松这声称呼一出口,赵骥脑海中电光火石般猛然记起,张松后来为刘备入蜀的内应,就是被他的兄长张肃告发才事败被杀的,但张肃的官职好像是广汉太守呀。 “唉,你何苦与一个护卫计较这些”,张肃叹了一声,立即就明白了这场争端的由来,看来张松因为相貌问题与人争执该不是一次两次了。 张肃与张松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按理说应该长相相似才对,但史书上偏偏特意记载了兄弟俩的形象差别,张肃有威仪,容貌甚伟,张松则为人短小。 张肃知道自己这弟弟心胸向来容不得人,也不打算为赵骥这么区区一介护卫惹得兄弟生隙,正待开口处置,张咏快步上前喊道:“族兄且慢,我有话说”。 族兄?原来张咏竟也是成都张家的子弟,这不过从他充作护卫,连马也没有一匹的待遇来看,应该是旁支庶脉。 张咏快步走到张肃近前,低声禀报几句,张肃眉头微皱、面呈难色,但片刻后就一挥衣袖道:“此事就此作罢,正事要紧,赶快上路”。 张松本以为自家兄长会惩戒赵骥的无礼行为,没想到却是如此罢了,欲待再争,张肃已自顾自地回到车厢,连门帘都重新放下了。 张松盯着缓缓起行的牛车,眼神中满是怒意,张咏牵过那匹驽马,躬身将缰绳递给张松,张松却看也不看他一眼,拂袖而去。 张咏回到队列,狠狠斥责赵骥:“你没事盯着永年看什么,他最忌别人盯着他看,小心点,再惹出事端来,就没今天这么好收场了”。 赵骥恍若未闻,一副陷入沉思的表情,张咏见状骂道:“呆子,溺水之后比以前更呆了”。 汉时出蜀,原该往北经汉中,入关中,再到中原,但现今张鲁割据汉中,又与刘璋交恶,这条路自然是走不通了。 现在只能往东,至江州乘船出夔门,经襄阳后再转陆路北上到许昌。 一行人走了十余日,终于到了江州城外,张肃兄弟俩和随身的近侍住在驿馆内,三百护卫和赶车的脚夫住不下,就在驿站外寻了处背风的地方,搭了篝火打地铺。 众人赶路辛苦,早已纷纷睡下,唯有张咏独自坐在火堆旁,边望着驿馆的屋内熄了灯,边就着冷冰冰的水啃着干粮,瞳孔里暗暗透出一股艳羡和不甘。 “喂”,赵骥不知何时坐到了张咏身边,“有事问你”。 张咏一惊,侧面背过赵骥,冷冷道:“明日还要赶路,赶紧歇息吧,有事明日再说”。 赵骥没理会张咏的拒意,仍然问到:“我们这趟去许昌会途经南郡吗?” “我们不过南郡,明日乘船直抵襄阳,往北不远就是许昌了,南郡是在襄阳南边”,张咏随口回答,只想快些把赵骥打发走。 “那南郡现在归属于谁?孙权还是刘备?” 张咏被问得有些烦躁:“南郡自然归属于荆州牧刘表,干孙权什么事?” “哦,原来如此,刘表还没死”,赵骥问罢就要起身离去。 “等等”,张咏突然觉得赵骥溺水以来的言行似乎和以前不同,但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样,“你刚问的那个刘…刘什么来着?” “刘备,刘玄德,你可知他现在何处?” 张咏莫名其妙:“刘备是谁?” “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刘备刘皇叔” “没听说过,我只知道现今的荆州牧是刘表,没听到过什么刘皇叔”,张咏摇摇头,“你打听这些干什么?” 赵骥淡淡答道:“跟你说过的,溺水后我记不得以前的事了,所以才来问你,那现在河北四州还是归属袁绍吗?”。 “据说曹丞相已在去年平定了河北了”。 赵骥最初以为是张松以别驾之职出使许昌,那应该是在赤壁之战后的事了,孰料这趟出使的却是张肃,张松还没当上益州别驾从事,他一时间竟有些搞不清眼下的天下形势。 想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乱世中生存下来,至少得清楚当前的大势吧。 赵骥虽然读过一些三国的史料,知道一些故事,却记不清具体哪个年份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单纯询问年份也是无用。 他于是想出个办法,刘备前半生一直颠沛流离,只要知道刘备现在身处何处,就能大致知晓当前各方势力的大致形势。 可惜,在这个信息传播技术低下的时代,以张咏的身份所能掌握的消息极为匮乏,竟连刘备的名字都没听过。 好在现在知道曹操去年平定了河北,那么今年就该迎来赤壁之战了。 第295章 攻占浠水县 浠水是长江北岸的一个小县城,巴水河从大别山流出后,就一路蜿蜒向南最终在这里汇入长江,而巴水河入江口东边不远就是铁板洲。 民国时期,浠水是长江上的一个重要港口,大别山盛产的石灰石、木材、板栗、柿子等很多都是经此再转运贩卖到他处的。 按照赵骥的部署,独立师放掉有倭军第58师团主力驻防的黄冈县不攻,而是以二纵攻击黄冈以西的团风县,另以一纵、四纵攻击黄冈以东的浠水县。 只要拿下这两座县城,黄冈就会变成长江北岸上一个孤零零的突出部。 浠水县只有倭军一个步兵大队和伪军一个旅驻防,当得知一纵、四纵以压倒性的兵力优势突然出现在城外时,伪军旅长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旅长,打不过的,四爷有多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众军官围着旅长七嘴八舌地劝解道,“你带着兄弟们投了吧,四爷那边有政策,不杀头,不虐俘,就连降兵的腰包都不准摸”。 “娘的,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么细的?”旅长一听就怒了,掏出手枪喝问说,“你们是不是私下跟他们早有串联”。 军官们见旅长急眼了,连忙解释起来:“四爷的俘虏政策又不是什么秘密,乡里的泥腿子都知道,何况我们?投降四爷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咱们兄弟何苦要帮小鬼子卖命”。 武汉的伪军高级军官前不久才刚被倭寇杀了一批又撤换了一批,留用的也都有人质被扣在异地,这名旅长的独生儿子就被“保送”到了上海的日本学校念书。 “不行,蝗军待我不薄,我不能做忘恩负义之徒,再说了,新四军那边日子清苦,连军饷都不发,兄弟们都是吃香喝辣惯了的人,去了那边哪里受得了……” “邦”,突然一声闷响,正在激情演讲的旅长两眼立时翻白,然后整个人就软绵绵地瘫倒在了地上。 “呸!狗日的废话太多了,再由着你说下去四爷就该打到咱们面前了”,旅参谋长丢下手头的木棍看看屋里其他人,“不想死的就都抓紧了,起义跟被俘的区别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伪军的基层军官和普通士兵大多都在之前的清乡行动中甚至更早时候就跟独立师建立起了暗地联系,当看到独立师大兵压境时,立即就按照之前的约定高举双手走出掩体,乖乖地让开大路站到两边,任由战士们毫无阻滞地穿过了自己的防区。 等到独立师杀到浠水城下时,城门早已提前打开,城内还不停响起激烈的枪声。 尖刀连抢占了城门以后迟疑着不敢往纵深突击,直到之前敲自家旅长闷棍的那个参谋长带着哭腔跑到面前恳求道:“四爷,我可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快跟我进去吧!” 尖刀连长生恐有诈,于是盘问道:“城里的枪声是怎么回事儿?” 伪军参谋长略带尴尬地解释说:“第一次见面不捎点礼不好意思,所以兄弟们本来想把鬼子大队长抓来纳个投名状,谁知道小鬼子凶狠得紧,兄弟们……兄弟们有点不是对手”。 当兵当到这个份上简直是有辱军人二字,尖刀连长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带路吧,去浠水码头”。 “码头?”伪军参谋长闻言愣了一下,“小鬼子被我们堵在营房的,不在码头”。 “你别管那么多,叫你带路去哪儿就去哪儿,后边少不了准你将功折罪”。 伪军参谋长一听将功折罪四个字就不禁心花怒发,急忙引着尖刀连的战士就直奔码头而去。 伪水上警察队长在听见枪声后也同样灵机一动,想起了前几天扇自己耳光的那个坂本社长:“兄弟们,抄家伙,跟老子去把货轮上那些罗圈仔给绑了!” 可等他们赶到码头时,却见尖刀连的战士早已把三艘货轮重重护卫了起来,根本不准其他人靠近。 “艹!来晚了一步”,警察队长气得狠狠跺了下脚,他伸长脖子往船上眺望,却不想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那个坂本社长居然正有说有笑的在跟尖刀连长握手致意! 这忒么到底是个什么世道呀?!耗子竟然跟猫交上朋友啦?! …… 浠水县的枪声惊动了铁板洲的倭军分队长,它第一时间就集结起自己的部下和驻防于此的伪军一个连做好战斗准备。 铁板洲上没有无线通讯器材,倭军分队长一时间也不知该留该撤,只能拼命给对岸的码头狂打灯光信号询问情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是白天的缘故,码头那边始终没有应答。 不久,三艘挂着膏药旗的货轮忽然驶离码头朝着铁板洲方向极速而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岸发生了什么变故所以走得太急,这三艘货轮有意无意间偏航进入到了浮标的警示区域,随时都可能有搁浅的危险。 “快,打旗语,提醒他们驶回航道”,分队长心慌意乱之下仍不忘履行本职工作。 一名倭兵赶紧登上塔台挥舞信号旗,要求那三艘货轮恢复正常航行方向。 货轮上,船长心惊胆颤地哀求道:“长……长官,鬼子在发旗号叫我们驶回航道,要再这么开下去,就算不搁浅,鬼子也该要开枪啦”。 蒋贤礼拿枪用力在船长腰眼紧了一紧:“怕什么,我也是鬼子,加速,把船速提到最大,给我直接冲滩!” 武昌造船厂生产的都是江船,和海船的尖形破浪船底不同,江船基本都是平底的,吃水深度要比海船小得多。 蒋贤礼粗略估算过自己租赁的这三艘货轮,等它们在全速状态下坐滩时,相信那时应该离岸不会太远。 看着三艘货轮无视旗号朝着铁板洲径直高速驶来,虽然不知道对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倭军分队长还是能够本能地判断出对方来者不善。 “开火!”倭军分队用唯一的一挺歪把子瞄准货轮进行射击,打得船壳上火星四射。 “继续加速!加速!”同一时间,蒋贤礼也紧张地大声命令着船长。 第296章 n41开火! 货轮带着巨大的动能惯性冲上沙滩,舱底和泥沙接触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剧烈的震颤使得战士和水手们也在舱室内东倒西歪立不稳脚。 倭军分队长凶神恶煞地勒令伪军连长前出建立火力线,伪军连长一听脸都吓白了,迟疑着不愿执行命令,可他又不敢公然拒绝,只得在唯唯诺诺地呆在原地不接话。 “八嘎!”倭军分队长恼怒之下上前就是一记祖传的拳头耳光,可就在这时,“嗖”的一发子弹划破空气从两人耳边穿过,唬得二人顾不得争执赶紧伏倒隐蔽。 伪军连长透过草丛看见,船才刚一停稳,独立师的战士们就奋不顾身地跳进齐腰深的江里涉水冲锋,机枪也第一时间架在了甲板上提供压制掩护。 “快!快!待在水里只能挨打,上了岸才好还手”,尖刀连长深知徒步涉水阶段是己方最危险的时刻,尽管在水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沙极难前行,但他仍然不停地扬声提醒身边的战友。 岸上的倭军朝着缓慢前进的尖刀连不停射击,时不时就有战士倒在江中,鲜血染得江水大片赤红。 倭军分队长只顾着自己射击,浑没注意到旁边的伪军们只是静静趴着,始终没有开过一枪。 一名新招入伍的愣头青伪兵举起枪,依着之前的训练内容,慢慢把一名正在涉水冲锋的独立师套进准心,他缓缓扣压扳机,就在即将触发撞针的一瞬间,旁边的同村老兵忽然伸手按下他的枪口:“牛娃,莫开枪,等等看连长怎么说”。 伪军连长咬着嘴唇死死注视着尖刀连的登陆进展,他心头早就盘算得很清楚,要是尖刀连无力上岸,他就率部装模作样胡乱打上几枪,可要是尖刀连能成功攻上滩头,那就算再舍不得往日鱼肉乡里的日子也只能被迫改邪归正了,好歹也能保条命不是。 倭军这个驻岛分队只有十一个人,仅配备有一挺轻机枪,虽然占据有防守方的战术优势,却依然难挡尖刀连的绝命突击。 眼瞅着越来越多的尖刀连战士登上滩头,开始借着石头、滩梗、沙坡等遮蔽物建立起前进据点,伪军连长知道自己已经到了不得不下决断的时刻了。 他扭头给几名排长、班长打个眼色,然后拧开一枚手榴弹的盖子拉燃引线掷了出去。 “轰!”倭军分队中顿时炸开,歪把子机枪小组和正在旁边指挥的分队长现场就了账见天照大神去了。 “杀鬼子呀!”虽然是绝对的以多打少,但伪军依旧畏惧倭军的昔日积威不敢冲锋近战,只远远地朝着倭军展开对射,可即便如此还是引得倭军左支右绌,一时间火力密度大减。 尖刀连敏锐地察觉到了对面的异常,立时就勇猛地发起冲锋,片刻间就把残余的几个倭兵全部击杀。 嘴里说着是起义,伪军连长还是老老实实地举着双手走出掩体的:“长官,四爷长官,我们是起义,我们也打了小鬼子的”。 一名战士走过来瞪了伪军连长一眼:“是起义还是投降后边自有上级来定夺,就看你们的表现了,去,赶紧带我们去勘测地形”。 收到货轮上成功夺岛的无线电喊话后,浠水港码头早就装载好n41型火箭炮的木船立即扬帆起航,朝着铁板洲急速驶去。 收到浠水和团风两县快速失守的阿南惟几如遭雷劈,他傻傻呆立了几秒钟,然后就暴跳如雷地吼道:“命令第十一舰队马上往黄冈封锁水面,一定要把支那军队堵在北岸”。 “命令第58师团守住黄冈县,不要管浠水和团风,务必要保有这个北岸的邻江据点”。 武汉的倭军第十一舰队共有舰艇二十余艘,平时主要负责巡防宜昌至武汉段的江面,最近才刚刚转移到武汉以东的流域。 接到阿南惟几的命令后,隼、雉两艘驱逐舰立马驶向黄冈。 这两艘是同型驱逐舰,排水量七百六十余吨,装备两门127毫米口径的主炮。 无论阿南惟几还是第十一舰队的舰长们目前还都没有收到铁板洲失守的消息,所以两艘驱逐舰就这么直愣愣地驶进了铁板洲北面的狭窄航道,这样不仅可以封锁江面,还能在必要时给岸上的陆军提供炮火支援。 铁板洲的北面航道只有不到一公里宽,站在洲上目视就能清楚的望见对岸,炮纵司令员文景盯着这两艘贸贸然闯进狭窄航道的驱逐舰,指挥战士们把炮口对准目标。 “一连打前头那艘,二连打后头那艘,目视直瞄,每连三门齐射”。 n41型火箭炮每门是六联装,一个连三门齐射的话就是十八发炮弹。 随着射击命令下达,150毫米口径的火箭弹发出巨大且恐怖的尖锐啸声,拖着浓浓的白烟划出一道道浅弧线,冲着目标舰只飞了过去。 n41型火箭炮在德军中被称作喷烟者,又叫管风琴,形容的就是这款武器在发射时会伴随着浓白色的烟柱和尖锐巨响。 烟柱和尖啸声立即就吸引住了两艘军舰上的倭兵注意力,对倭军来说,火箭炮是一种崭新的武器,最多也就是少数人听说过,亲眼见到这还肯定是第一次。 “快!全力加速!”两名舰长不约而同地发出了直线规避指令,可这两艘驱逐舰本来是来执行游弋警戒任务的,只保持着巡逻所需的低速状态,一时半会儿哪里加得起来速度。 n41型火箭炮精准度不高,单发落弹点散布范围足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但由于铁板洲航道狭窄,在这么短的直射射程内,射击准度还是得到了极大的保证。 拢共三十六发火箭弹有几发弹道低了打进水中,另有几发弹道则打高了直接从舰艇头上飞越过去,剩余的大多数都在这不到一公里的距离上,顷刻间就准确命中了缓慢游弋的两艘驱逐舰。 “轰!轰!轰!” 不管是隼或者雉,一瞬间就都在高爆弹头的轰击下化作了燃烧的火鸟。 第297章 顺利渡江 n41火箭弹不是专用的反舰穿甲弹,但爆炸的威力却也不是排水量不过七百来吨小身板的隼和雉所能承受的。 两艘驱逐舰当场就燃起熊熊大火失去了动力,舰上的水手也被炸死大半。 雉号驱逐舰在滚滚浓烟中慢慢进水倾斜,整体沉没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雉号的甲板上也满是乱窜的管损兵,手忙脚乱地试图扑灭大火,以免引发弹药或油舱殉爆,但跑路却是想也别想了。 “报告,装填完毕”,炮兵们完成二次装弹后看向文景,等待他发出再次射击的命令。 文景从炮镜里清晰地观察着雉号驱逐舰上的动静,良久后才抬起头:“停止射击,把这艘船留在这里”。 隼号和雉号是倭军第十一舰队吨位最大的军舰,现在受损严重停在江面上,对方不可能不来救援,文景打的主意是利用雉号吸引牵制倭军其它军舰,就跟步兵一人受伤需要消耗两名士兵来救护是一个道理。 把雉号留在这里不击沉还有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倭军想要救援就必须进入到铁板洲的狭窄航道内才行。 陆炮和舰炮对轰是处于绝对下风的,除非陆上的是有永久完备工事作掩护的大口径、长身管岸防炮。 铁板洲上当然不具备这个条件,n41型火箭炮的精准度也不适合拿来跟舰炮远距离对轰,所以文景才想把敌人引进狭窄的岸洲之间来打。 除了这两艘驱逐舰之外,第十一舰队剩下的就是一艘装备127毫米口径主炮的夕张号护卫舰,以及九艘缴获国军或改装民船而来的炮艇,这些船除了夕张号就都只装备有76毫米、37毫米舰炮甚至重机枪作为主武器,而且吨位更小,一旦进入铁板洲航道就很难讨得了好。 倭军军舰倾巢而出,在铁板洲以西的宽阔水域隔着老远跟独立师打起了炮战,文景则指挥着洲上的一个火箭炮营隐蔽待敌并不停机动转移,只要敌人不进口袋就绝不浪费炮弹。 倭军第十一舰队不敢进入铁板洲航道,浠水县的一纵和四纵就放心大胆地开始了渡江行动。 渡江命令下达后,提前集结于下游蕲春县江段的大量渔船立即逆流而上驶入浠水县码头。 当地的渔民长久以来饱受“渔霸”的欺负,每日收获渔获上岸后都要按比例无偿上交,不交就是一顿暴打,打完不解气的时候更是会连渔船都一起给烧了,渔民们受不住气就往县府告,可县府的官老爷们自然是跟渔霸沆瀣一气的,不仅告不了状还得再被多讹上一笔钱。 这一切直到独立师到来后才算扳正乾坤,渔霸们都得到了应有的惩治,渔民们也再不用把自己辛勤捕捞来的渔获拱手送人了。 当渔民们得知独立师需要渡江时,马上就摇着自家的渔船赶来帮忙了,足够把一纵和四纵的战士们给分批送过江去。 渡江开始后,虽然倭军的军舰过不来,但武汉的航空兵还是尽数起飞对着江面轰炸、扫射。 独立师对此早有防备,在主要的重点码头设置了大量的假目标欺骗敌机火力,还派出了师属防空团提供高射火力,而战士们则分散到黄冈、浠水、蕲春一线的宽广江面上,通过临江的镇、村小码头渡江。 倭军的空袭效果因此大打折扣,对渡江部队造成的杀伤被有效控制在了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南岸倭军的主要集结地是黄冈南岸的鄂县,由第65师团和黄冈的第58师团一南一北夹江封锁住独立师西进武汉的通道,一纵、四纵也因之未受大的阻截就顺利在浠水对岸的黄石港登上岸头。 成功登陆后,一纵和四纵立即马不停蹄地沿着江岸奔袭鄂县。 第65师团得知独立师飞渡长江后大吃一惊,它们之前的防御重心都放在北边,现在只能临时抢占鄂县东面外围的天平山和铁山扼住山脚公路。 从黄石到鄂县共有两条道路,一条夹在天平山和铁山之间,另一条在铁山以南,两军谁先占据住这两座山,谁就能获得地理上的极大优势。 由鄂县出发的第65师团距离更近,它们抢在独立师之前顺利地先行控制了天平山,并建立起了炮兵阵地和阻击阵地。 就在第65师团准备越过山涧公路再进一步抢占铁山时,独立师的先头部队王牌第11旅也迎头扎进了山口。 两边的抢山部队随即就爆发了一场激烈的遭遇战,第65师团在本方天平山炮兵的协助下,很快就打得急行军而来第11旅连连后退。 先头部队受阻后,眼见任务无法完成的第11旅长略作思考就急忙下令:“通知前线部队顶上一段时间,后续跟进部队不要再往山里来了,赶紧去抢南边的铁山”。 这场遭遇战来得激烈而又短暂,随着第11旅后续部队控制住铁山的关键险隘和各处制高点后,双方很快就脱离近距交火,然后隔着一条山涧公路形成对峙。 在接到第11旅的战报后,刘焕立即就临时调整了部队的行军路线:“命令第11旅坚决守住铁山,12旅、13旅立即绕道走铁山以南公路,再派个通讯兵骑马去通知四纵的曾司令员,告诉他我们的路线调整”。 第65师团通过第11旅据守铁山的举动,轻易地就能判断出刘焕的行军路线,不过此时铁山已经在独立师的控制之下了,它们知道了也没办法阻拦。 再守天平山已经毫无意义,第65师团长太田薰只得下令放弃,然后依托鄂县城南的两处无名小山包进行固守,同时急报武汉的阿南惟几:“鄂县外围险要已经大部失守,我部只能退守近城的有限阵地,如果没有增援部队的话,我部估计撑不了太长时间”。 在接报铁板洲失守后,阿南惟几就已经意识到了大事不妙,它想要从孝感方向抽出部分兵力回援,可东线那边同样吃紧,而且正在激烈交战中的部队不是说撤就能撤得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