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县令,我靠摆烂一路晋升》 第1章 退棺 寒风料峭,两个青灰色的身影畏缩着站在铺子门前。 \"我说,弟这能行不?” 瘦小的人搓了搓手心,目光坚定道:“不管了,大人既然醒了,这东西自然是用不着了,还不如早日换了炭火,让大家取暖用。” 说着大力拍响了门环。 “来了来了,哪个叫魂的半夜三更扰人清静。”衣着绛紫色长袄的美妇人,摇摆了头顶用玉簪简单笼着的发鬓,大声斥责道。 “玉娘,我们......” “呦,向家兄弟,我说这深更半夜你敲这么大声是催债还是寻衅啊?” 向二语噎,可能自己刚刚是没把控好力道。这不怕人睡着没听见吗。 羞红了脸转头将求救的目光转向了大哥,向大抿了肥唇默默举了举拳头,眼神鼓励他。 向二,这有什么用...... “玉娘,我们是来退棺材的。”说完快速的转移了目光,不敢再看眼前的人。 “退棺?”女子思索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松了环抱胸前的手臂,拿了门后的浮尘,往向二身上招呼去。 “好你个向老二,自来丧事白物,银货两讫就没的这样的先例。你们居然敢开这样的口,你也不怕折辱了亡人!” “玉娘消气,我们这...”向大这才开口,挡住玉娘的手臂,试着露出自己的招牌微笑。 看着向大笑眯成一条线的小眼和灯火摇曳下格外黑黄的大脸,玉娘的怒火更大了“滚,你也不是好东西,由着他胡闹。” “行,想退钱是吧,有本事请你们的亡人亲自来找我!” 看着被猛然关上的木门,两兄弟的心也随着颤了颤。 玉娘的脾气是真爆啊,果然做生意的女人不好惹,做白事生意的女人更不好惹啊。 谁让他们大半夜来说这件事呢,确实是理亏了。 这边 县衙后院,火光闪烁。 随着沉静的月色洒向人间的还有烤肉的芳香。 “奇怪,哪来的肉香?” 两兄弟正疑惑着,就看到了半个时辰前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佐孟正撸起袖子旋转着木棍上的烤鸡。目光中闪烁着几分兴奋的光芒。 这位新县令是饿鬼投的胎吗,前脚刚吃红薯进了鬼门关,后脚醒来又开始吃了? “大人。” “回来了。” 佐孟指了旁边的树墩,示意两人坐下。 火光下,少年的小脸染上了几分温暖的颜色,杏目微阖,可爱文静的如同邻家弟弟一样,当然如果忽视额头上那个大包的话。 仅此一眼就让兄弟两人放下了了些心中对佐孟的成见,再怎么说也是个年纪尚小的少年,贪吃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佐孟转头看了眼灰头土脸的两人,心道果然有难度。 “没退成吧?” 少年开口,继续转了手中的树枝。 “大人怎知?” “就你们这愁眉不展的苦瓜脸,真退了还能是这般神情。” 出门前脚步飞快如乘风,入门后脚步拖沓如丧狗。怎么看都是失败者的气质。 她想到过这件事有难度,退订棺材无异于坟前抛尸了。 只不过她初来乍到,若是不借此转移两人注意力的话怎么解释自己“死而复生”的事情。 看来明天还得她亲自去一趟了,棺材本,棺材本这可是不小的费用啊。 现在她一穷二白,要是指着朝廷的那点微末俸禄,还不如她多喝两口西北风呢。 这棺材,她退定了。 听到佐孟的分析的向大惊奇的睁大了眼睛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一副佩服了然的模样。 转而又用手掌抚了额头,低头长叹了一口气,好像费了多大的心力,受了多大的委屈。 向二见此,哥这不是夸我们,大人是在调侃我们没办好事啊。 还有你这无能为力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刚才的事情你从头到尾就没帮到忙好吗。 “辛苦了。” 少年一边开口一边将手中的烤鸡分成了两半,拿了一半给了向二。 “早点睡,棺材的事明天我亲自去办。” 是夜,星辰闪烁。 床上的人却什么睡意都没有,她真的穿越了? 回忆分割线--------------------------------------------------------------- 一个时辰前,她在高温闷热的出租屋内睡大觉,一觉醒来就来到了数九寒天的古代。 话说,这冷热温差确定不是想冻死她这个穷酸的灵魂。随着大脑中的记忆闪现,佐梦总算搞懂了现在的情况。 这个身体的主人也叫佐孟,和她一样,穷n代人员。 不同的是,原主更为大胆一些。为了免除苛捐杂税,佐妹子扮做男子参加了科考,打算通过中举及第。减少家里的赋税负担。 时局动乱,幸运中举的佐孟还未来得及享受举人的福利。就被新皇以拔苗助长的方式割韭菜了。 为了缓解新朝动荡的局势,新皇登基后,连发恩令,恩批同年的乡试举人,入朝为官。 就连佐孟这个小透明都破例封了个七品的知县官职。 可惜,无福消受的佐妹子,在任职几天后,不幸在吃烤番薯的过程中卡住了嗓子窒息而亡了。 噎死了?联想到自己可能因为热死而穿越的原因,佐梦一阵唏嘘“得,穷是原罪是吧”。 “女扮男装,还被赶鸭子上架当了县令,这摊子......”想到这些,佐梦不禁头大,一阵冷风吹来,打乱了她的思绪。 黑寂的房间里,只有远处的烛火柔弱地闪烁着。 冻的发抖的佐孟,打算追寻热源,独自走向了室外。 正迷茫着,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什么。 “啊!!!”只见一个黑色的影子飞翅大展,扑腾了几声落地没动静了。 被吓到的佐孟也没好到哪去,在惊吓的瞬间跳了出去,却因房屋太低,把脑袋撞了个结实摔晕过去了。 半个小时后,悠悠转醒的佐孟抬起了发白的小脸。看着眼前的场景吓的心脏差点再次骤停了。 谁干的,居然把她抬到了棺材里。 这些人抬人前就不看看人还有气吗? 看着面前笑得慈祥的八仙过海的神仙印画,佐孟一头黑线。深呼了一口气,试着用力推了木板。 大堂内,两个人正低头沉默着。听到了这边的响动,只见原本盖好的棺材板竟然被推开了。 “鬼...鬼啊!”个子高点的衙役怪叫了一声,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 剩下的来不及跑的那个人,瞪大了眼睛,原地战栗着。 眼睁睁的看着棺材里的佐孟自己爬了出来。 只见少年试着放下一条腿来,察觉到距离地面还有一些距离后,直接松了手让身体的重量带着他降到地上。(吐槽:摔就摔吗,搞这么花哨的说法) 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人,靛青色的官服肥大的罩在少年的身上。 带着些婴儿肥的严肃小脸上,额头高肿了一个包,滑稽的面庞,边走动边拍打尘土的动作...让向二一时不知该怎么做了。 “大...” “你...”几乎是同时开口,少年抬头,问:“你叫什么?” “小的,向二。” “向二是吧,帮我把这退了。我试过了,躺着不舒服,硌人。” 看着少年云淡风轻的说着要退棺材的事。 向二也回过神来了,县令这是没死? 还让自己退棺材,退,他这就退去,就这口简易棺材还是他同哥哥几人东拼西凑出来的。退了钱不就回来了吗。 看着飞奔而出的影子,佐孟汗颜,这是高兴吗?话说,这棺材可以退不,听说这玩意可贵了。 抬步打量起了室内的装修,古色古香的房间,清贫的只有两把椅子和一张桌子。两扇没什么花纹样式的窗户,居然还破着洞。 佐孟“......” 怪不得自己是被冻醒的,这是冬天啊,漏风的屋子怎么睡人。 正打算找个东西挡一下,就看到了自己脚边躺尸的公鸡。饿了几天的肚子,开始叫嚣了。 哎呦,你这欢迎我的姿势都躺好了,不吃都对不住你了。 回忆分割线--------------------------------------------------------------- 第2章 接待吊唁来客 翌日清晨,一个趿拉着鞋子的高个子老头原本喜笑颜开的准备举办接下来的丧葬事宜。结果看到了惨不忍睹的一幕。 一堆乱遭的公鸡羽毛,被吹的满院都是,五彩的颜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时不时地闪现出斑驳的光芒,似乎还在诉说着生前的风采。 ......我的镇魂鸡,谁干得!! “文爷爷?” 听着传入耳中的少年童声,文朽快速抬了头,然后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小...孟。”听着老头有些口齿不清的表达。 佐孟点头,大方承认了。 在一通胡诌以后,佐孟总算让老者接受了他复活的事情。要不然,这位视操办丧事如命的老头肯定不会放过亲自给她操办丧事的事了。 在文朽举手吱呀乱语的笔画了一番,佐孟瞪大了眼睛:“开席了!” “文爷,你咋不早说。早说的话,我也不至于半夜烤了你那只守灵鸡啊。” 原来今天操办佐孟丧事的流程并没有取消,甚至附近县域的官员们在收到了她卒的消息后,已经前往了她所在的县域,准备吊唁问候了。 不过吊唁不吊唁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席啊,她还没吃过这古代的席呢。 院子里 看到桌上的这些菜品佐孟傻眼了,腌萝卜、咸菜、小粥还有几块看着像绿豆糕的糕点。 对不起,我不该对穷酸的宴席充满期待。 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扒拉着碗里的米粒,似乎这样就能吃出花样来了。 “哎,你们说,这新任县令就这么走了?” “可不嘛,我前天还准备来拜访呢,就看到县衙闭门挂白幡了。” “可惜啊,小小年纪竟驾鹤西去了。你说说这...” “是啊,所以说人啊,还是保重身体最重要的。” “有理。有理。” 听着这些所谓的乡土豪绅的讨论,佐孟端了碗找了棵树蹲下喝了。哎,众口难堵啊,看来得抓紧时间解释一下了。 “这好喝不?” “好喝不好喝的不都这样了,咋了你做的?” 听见有人说话,佐孟抬头看着那靠在树上晒太阳的少年。 少年一袭玄衣,纹路复杂处似乎有金光闪耀。一张玉白的小脸上,五官疏朗俊俏的异常。 有钱人啊,对比了自己身上这身从包袱里扒拉出来的青色布衣,佐孟不禁摇头感叹,啧啧,贫富的差距啊。 就人家那通身的黑色,冬天晒太阳吸热速度都是事半功倍啊。 低头干饭不再看这个树袋熊了,“好不好喝,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哼。” 少年冷哼了一声,表示自己不会喝这玩意的坚决态度。 眼看粥上的热气快散了,佐孟索性一口闷了。 事后纯稚无暇的小脸上露出了一抹满足的笑容。 爽啊。 这味道还挺香,喝完感觉胃都舒服了不少了,再来一碗去。 看着青色身影跑远了,玄衣少年回想起刚刚佐孟豪放的胃口,一阵腹疑这寡淡的清粥真这么好喝? 另一边 佐孟靠着可爱的小脸畅通无阻的收获了食姑的喜爱,又重新盛了满满一大碗的热粥。 “谢谢啊。” 正吹着热气,就发现门外进来了不少的人。 “上留县守到。” 上流县守?这么装的县名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不会对应的还有下流吧。 哈哈,被县名逗笑的佐孟还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的一排白牙,就被那位自报家门的小厮指中了。 “你。” “我?” 不知所云的佐孟端着碗放也不是端也不是的,就顺手把碗塞到了离自己最近的晒太阳的少年手里。 “帮忙拿一下啊。” 然后小短腿快步迈向了大门处,“来了。” 没有看到身后少年看着自己下意识接过来的碗,陷入了嫌弃而纠结的沉思里。 “小童,你家管事的呢?” “管事?我家没有管事的。” 佐孟直言,这是实话。在原主的记忆里,这县衙跟个废弃的古宅一样,她才到这三天,还没上任呢,哪来的钱请管家。 就连她昨天穿的寿衣都是发的官服,原主资产里最贵重的物品。对了,还有一个半疯的老头,那个算资产不...... “没有!” “我们家大人亲自前来吊唁。你们下留县不安排典史、主薄接待就是了,居然连个内舍的管家都不曾出面。 你们下留县未免也太怠慢了吧.......” 什么!下流?被这小厮震的耳膜发麻的佐孟掏着耳朵的动作一顿,抓住了重点。 什么下流县,原主被分配治理的这个县名叫下流? 正思索着就被前来打卡上班的向家兄弟打断了。 “大人。” 哼哈二将并排行礼,总算让佐孟找回了一些场子。 “这位是?” 向二开口,看着来者不善的小厮。 “上留县的,迎客吧。” 说着抬步走向了前厅,谢绝了院子里堂食的众人目光。 众人:什么情况,大人? 刚刚他们称呼那青衣小童知县大人? 他们知县大人还活着? 前厅 佐孟昨夜躺过的棺材还摆放在大堂的正中间。 看着不约而同走向棺材的众人,佐孟额头挂满了黑线。看那干嘛,我金蝉脱壳了,本尊在这啊。 果然十二岁的小个子就是没什么存在感。 算了该说的迟早得说的,便试着清了清嗓子。 “诸位,承蒙各位前来吊唁,山高路远,诸位辛苦了。 想必大家也看到了,我并未身亡....” 看着躬身行礼后开口说话的佐孟,一个朱色衣服的矮胖身影,穿过人群快速上前,拉了佐孟的胳膊开始上下打量到。 “孟弟,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佐孟,这人是? 一时间脑子里调不出他的相关信息来,但本着礼貌的原则还是快速回复“是,活着。相信你自己的眼睛。” “那这棺材?” 佐孟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到,“这不听说见棺发财吗,偶尔躺躺添福添岁。” 众人齐刷刷的转过头来,一脸你觉得我们信吗的表情。 还是向大出来打了个圆场:“诸位大人既然是来见我们大人的,这生者不是比死者好吗。 也算是好事一桩,不是吗。” 好个头啊,他们是带着吊唁礼来着,这下留的知县好端端的没死办什么丧事啊,骗礼钱吗。 真是胡闹。 “大人们一路奔波辛苦了,不如请大人们移步前院,稍事休整一下。”向二适时的开口了,完美的话语,堪称公关典范。 听到这,佐孟向他投去了赞赏的眼光,看不出这两小子挺会说啊,是个人才。 众人生气归生气,但是来都来了。再生气也无济于事了,便听从了向二的安排去了后院就坐。 看着乌泱泱离去的身影们,佐孟松了口气,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孟弟。” 看着肩膀上搭上来的爪子,佐孟下意识的躲避了。 “你...” “果然是你,我张靖光啊。” 听到这个名字,佐孟总算反应过来了。 这不当初和原主一同赴京任命的同伴吗,记得他家好像挺有钱的,不过这几月未见怎么这么...圆润了,还穿着红衣,着实有点认不出来了。 “你这日子过得挺好啊,身材都这么富态了。” 张靖光尴尬一笑:“也就你这么夸奖我,他们都说我现在看着就像个贪油水的官。” 佐孟,“害,贪什么。 我们才上任几天啊,贪的下这身装备。那是他们不知道你家财万贯的实力背景,知道了就不会这么说了。 别往心上去,年轻人发胖点正常。” 回想到刚入京那会,原主和几人拼坐的马车陷入泥潭后,这家伙带着浩浩荡荡的马队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壮观场面。 可能是同行的人中佐孟长的比较让人亲近吧,他热情的邀请佐孟和他们同乘一辆。 之后两人谈天说地了同行了七天后,就这么结识了。没想到对方也分配到了附近县域,还真是缘分啊。 “这些原是想送你灵前的器礼,既然你在这我也不好意思再带回去了,可这毕竟是白物。” “不打紧,不打紧的。”佐孟快人一步,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这真金白银的,白的跟红的有什么区别呢。最主要的是她缺钱啊,“张兄放心,这些物品我一定好好保管。 绝不会因为它们是白物,就心生厌恶的。” “佐兄大义。”看着张小胖一脸佩服的神情,佐孟没底气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慢走啊。” 院子里,人群已经走的七七八八了。 看着空荡的场面,佐孟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想起来了,她的那碗粥呢? 第3章 案子 眼看着自己的碗找不到了,佐孟也就不找了。 回屋换了官袍后,拉着文朽一起去了向家兄弟描述的棺材铺。 “谁是管事的?” 模仿着白日小厮盛气凌人的开场白,佐孟觉得自己的腰背都硬挺了几分。 身着绛色长袄的玉娘快步走了出来,抬眼打量了眼前人的装扮。 少年生的秀气,小小的脸上带着些婴儿肥的稚嫩,看起来纯稚可爱的样子。 只是这样一个十一二三岁的少年身上穿的竟然是官服,一时间玉娘也不敢大意了。 “我!官家你找我?” “你就是玉娘?”看着面前这位身姿窈窕娇俏的高个美女,佐孟不禁感叹,这年头做白事生意都这么卷了吗,找这么好看的老板娘来待客。 看到对方是个漂亮的美人,佐孟的语气也不禁缓和了几分。 “咳,玉娘是吧。 我是前几日向家兄弟订棺材打算安葬的亡人。这不,阎王爷嫌我年幼,给我赶回人间了。你看这棺材要不就退了吧...” “竟有这等奇事!!!” 玉娘本那夜就是说说而已的,没想到这向家兄弟真把这棺材里的亡人请回来了,这真是令她有些惊讶。 突然放大的声音令佐孟两人吓了一跳,佐孟尴尬的摸了把脑袋。这事不是赶巧放自己身上了吗,不然自己也是不信的。 看着对方面上震惊后转换的欣喜表情,佐孟觉得这事有门道了,接着推销到。 “玉娘你看,这棺材。 这样吧,我把我身边的这位能人借给你,文爷,专接红白喜事,文书写的绝对一流 你看老头这精气神,给你干个十年八年的不成问题。” 文朽疑惑的转了头,这小子在海吹什么,什么十年八年的,这是要把自己卖了?? 听到这玉娘笑得花枝乱颤了。“行了。既然您亲自来了。这棺材我给你退了就是。” “不过,你说的这位大爷,文书写的真的好?” “江湖第一,你带着试用几天就知道了。” 某人面不红气不喘的胡诌到。 就这样佐孟轻而易举的完成了裁员的第一步,哎呀,文爷,你就在这好好享几天福啊。 等县衙条件好了,我就来接你回去。放心,我不会忘了你对县衙做出的贡献的。 免费包吃住的工作,还帮自己尽了赡养老人的义务。 以后文爷要是寿终正寝了,这铺子说不定看着文爷在这做过工的面子打折优惠一些,真是稳赚不赔的交易啊。 想到这,奸商佐孟不禁笑得眉眼弯弯像个把情人卖进艺馆的渣男。一边走一边抛着手中的银子,好不惬意。 回了县衙,就看到向家兄弟站在门口,见到他后急匆匆的拽了他进门。 “怎么回事?” 眼看两人焦急的模样,佐孟收了笑容,问。 “大人,有人前来击鼓鸣冤,我问这小子什么事,他还嘴紧得很,说我俩是衙差做不了他的主,愣是一个字没跟我两说。” 向大脾气直爽,一口气把事情原委交代了出来。 看着兄弟两无奈的样子,佐孟抬手安慰的拍了他们的肩膀。 “那是他不清楚我们县衙如今的办公现状啊。等过几日我们招兵买马,到时候你们就是县衙的元老人物了,不会再有人小看你们了。” “大人。” 听着佐孟画得大饼,两兄弟不禁泪眼婆娑。 佐孟尴尬的转了头过去,心道这饼是不是画大了,两兄弟这么大反应。 她不知道的是这里是古代,上位者自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命令下属的。并没有对下面的人有过多少推心置腹的话语。 她刚刚的那番话无异是戳中他们的心窝了。 进了大堂后,佐孟大跨步坐在了桌子后的太师椅上。 拍了手中的惊堂木,这实心的黑梓木材质加着佐孟的力气,震得她的手都晃了不小一会。 好家伙拍这么一下,差点把自己灵魂给震回老家了。 以后还是别这么玩了。 “本官已到,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诉说。” 听着椅子上那人青涩稚嫩的声音,告状的王山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这十一二来岁的小子竟然是他们的新任县太爷。 好在他的文化水平也不足以他接触到以貌取人的词汇,索性将自己遇到的事一一说出。 “你是说,有人偷了你用几年积蓄购买的西域黄牛?” 王山,头点如捣蒜,表示没错。 “西域黄牛?和我们中原黄牛有什么区别?”接收到询问目光的向家兄弟摇了头,表示没听说过。 “就是,它是黄皮肤的。”王山用自己现有的词汇奋力描述到。 佐孟语塞,所以黄牛难道有其他的颜色? 果然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啊,冠了西域名头的牛就是不一样。 正了衣冠继续问道。 “所以,你要告的是一个盗窃案?” “是,大人。” “害,多大点事,害的我这两位干将以为自己不够格,听不得你的机密案件。” 王山内心几排大字在心中重复闪过,多大点事。 虽然他是有些谨慎过度,但这对他来说是天塌下来的大事,那是他毕生的积蓄啊。 “大人何故辱人于此,那黄牛是我花了七年的积蓄买的啊。我...” 眼看对方浑身发抖着就要掉出眼泪来了,佐孟抬手,问了一个无关重要的问题,转移话题。 “这钱花的比棺材本还多?” 向大向二,好端端的大人怎么又问起棺材了。 难道是嫌弃上次的棺材不舒服,这次想提前给自己攒钱以后好买一个好一点的棺材了? 王山急得涨红了脖子,大声确认:“是。” 看他焦急的样子,佐孟知道不能继续开玩笑了。 正了神色,毕竟古代丢失牛这种重要的生产力劳动力不是一件小事。还是要认真处理好点。 “好,本官明白了。 没想到这光天化日之下,竟还有这样的胆大妄为的鼠辈扰乱我县治安,贼子一日不抓,我县一日不宁,百姓一日不安。” 佐孟站立了起来语气越来越高亢,拿了一旁的状纸,往桌上大力一拍。 “本官这就为你起草立案,命人捉拿盗贼,你且回去等待消息就是。” 看着报案人远去的身影,向家兄弟这才回过神来。 向二:“大人刚刚说话像不像唱戏的?” 向大:“我觉得不像,大人刚刚就是在唱戏。” 第189章 “你们两在说什么?”突然靠近的佐孟让兄弟两人停下了窃语交谈,齐齐站直了身影。 看着两人整齐划一的动作,佐孟不禁感慨。这两个,真不愧是双胞胎。 看了眼自家这空荡荡的衙门,就一个门前的大鼓陈设着。 这还是她在自己昨天的葬礼上收的份子钱重新置办的。还没有开门正式上任呢,就接了个案子。 就自家县衙现在的穷酸条件,两个衙役,一张桌子,一个鼓,耗子看了都得绕道走啊。 好在今天刚找了个机会,把文老头的生活给安置了。 向大向二两兄弟作为老衙役退休后留给县衙的唯一财富,自然是辞不得的。只是现在的情况自己该怎么给他们开工资呢? 想到这,佐孟不禁皱了秀白的小脸,一脸惆怅。 不明觉义的向大还以为自家县令在惆怅案子的事情,拍了兄弟的肩膀。 “大人,这案子我们去苏庄查看查看不就知道了?” 去苏庄?也行就当出门散心了,顺便去去晦气,虽然自己嘴上没说。但是睡了棺材心里还是有些介意的。 希望这古代的自然毓秀能抚慰一下自己这未来的灵魂吧。 顺便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是不是如陶先生的笔下的室外桃源一般。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飘来几朵悠悠的白云。 田野间自然湿润的气息铺面而来,抚慰了佐孟干燥的灵魂。 当然如果忽视眼前这条蜿蜒崎岖的小路的话,看着这像巨龙的身躯一样没有尽头的路,佐孟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弱鸡的悲哀啊,原主的身形虽说不矮但也是不高的,但这瘦条条的身材,看着就经历不了大风的样子。走完这条路的话,腿估计也会废了。 看来得把搞钱提上日常了,出门没个交通工具真的的太委屈自己的两条腿了。 看着一旁大高个,面不红气不喘的兄弟两,佐孟撩了袖子费力的将手伸了出来,给他们竖了赞赏的大拇指。 “真是好体力啊。” 正惆怅着,一辆套了驴子的板车向佐孟这边驶了过来。 真是渴了有人有人送水啊,想什么来什么。 正当佐孟奋力的摆手希望驾车的人能够看到她时,只见到了自己跟前的驴车飞快的跑远了。嘴中喊着乌什么的。 佐孟内心......这是躲债啊还是驴车竞速啊,跑这么快,这古人的身体素质可以啊。 “乌金啊!” 眼神好的向大看到了后面狂奔而来的野猪,一手夹了佐孟一手拖了自己的螳螂弟弟,追向了刚刚跑过去的马车。 在人的潜力爆发下,向大的速度竟真的追上了逃命的驴车。 几人心照不宣的扒拉了老头的驴车,跳了上去。 老头:“谁让你们上来的,快下去,这么多人,我这花怎么拉的动,下去,下去!” 眼看老者漏风的嘴巴焦急的快要把两颗牙喷出来了,佐孟几人更加死死的抱住了车板不肯撒手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活菩萨救我们。” 佐孟开口,煞白的小脸上小嘴快速的张合着。 “活菩萨,我是泥菩萨啊,我滴娘嘞,咋摊上这事,驾。” 老头一边说着一边费力的挥了鞭子,这一刻逃命的他已经顾不得自己驴花花是否承载的了几人的重量了。 佐孟这才回神过来拉着他们的是个驴车,驴能跑这么快?正惊奇着就见动力花花驴体力到极限了,缓慢了速度停了下来。 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从他们的头上飞了过去,完了,要葬身猪口了吗? 第189章 正当众人焦急的躲避这头黑野猪时,只见这头毛发刚烈的黑旋风目标明确的扑向了花花驴。 佐孟等人相视一眼,合着他们是来赶着来人家口粮这送死了。 好歹这花花驴刚刚救了他们的命,就这么让它丧命佐孟有些于心不忍,看了向大腰间的佩刀,示意他递给她。 电光火花间,佐孟甩飞了长刀的刀鞘直直刺向了野猪的腹部。这结实的皮毛与刀尖摩擦后,这单薄的刀身成功的卷成了一团。 见此,风中凌乱的众人。 佐孟:我手麻了... 向大:我刀坏了... 老头:我花死了... 向二:我们完了... 佐孟的攻击并没有挡住黑旋风扑向花花驴的攻势,在它狂暴的攻击下花花驴光荣倒地。 “我的花花,我跟你拼了!” 赶车大爷看着倒下的花花驴被野猪的獠牙刺出的伤口正涓涓的冒着血液,涨红了面色,提了鞭子从车上一跃而下,想要跟这黑旋风拼命。 佐孟还没来得及感叹这两颗牙的大爷有这利落的身手,就看到了他只身冲向野猪的身影。 他们反应过来:这哪是拼命,这是送命啊。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想到这些,众人齐齐奔向了黑旋风,将老头拉了回来。 齐心对付野猪,躲闪间,向大拉了车板挡在了几人面前,黑旋风灵活走位换了个攻击方向。 东方位的佐孟不幸被盯上了,看着眼前这颗距离自己不足10厘米的硕大猪头。 凌乱不羁的毛发,雪白尖锐的长牙无时无刻不在炫耀着它的武力值。 佐孟尴尬的扯了嘴角,脚下发力冲向了野猪相反的方向。 看着眼前消失的小人影,黑旋风兄弟的胜负欲成功的被激活了。随着浅浅的草窝塌陷,一人一猪正在乡野间饰演着百米赛跑的激情角逐。 佐孟慌忙逃窜间,踩到了一块中空的地洞然后整个人像泥鳅一样滑了进去。 随着摔下来的还有那追击的黑旋风。 慌乱间,佐孟抓了身旁的草藤稳住了身形。 没有那么好运的野猪兄刹不住自己的四肢,向溜鱼片一样,一道完美的弧线划过重重摔在了地面上,哼唧了几声没动静了。 这会,半空中挂着的佐孟看着地面的惨状,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簌簌两声断裂声响起,得,不用做选择了。 冬季的草木是干枯的,草藤也不例外。 随着草藤的断裂,她整个人快速地砸向了地面,好在身下有黑旋风身体做铺垫,她才不至于摔得太过狼狈。 不幸被二次伤害的黑旋风闷哼一声,硕大的脑袋再次无力的垂了下去。 被野猪毛扎到的佐孟也没好到哪里去,“扎扎扎,好扎啊。”摸了自己被扎的屁股慌忙蹦跶着跳了下来。 看着头顶昏暗的看不到尽头的山岩峭壁,佐孟掰了掰自己仰头看发僵的脖子。 芭比q了,这么高的地方,自己是要飞上去吗。 回想起自己刚刚慌不择路,闪身进了树林。原本是想借助树林的阻挡减弱野猪的速度,没成想他们竟齐齐掉进了这个高十丈的洞里。 “你说说你,要不是你贪心。得了花花驴后还想要吃掉我,我们怎么会落得这个地步。” 看着黑旋风兄疼痛哼唧的惨样,佐孟不禁开始数落起了它的罪行。 “得,别卖惨了。留点力气回去跟家人交代后事吧。” 听着佐孟的叨叨,野猪兄竟真的像听懂了一样,埋了头保持了安静,过一会便没动静了。 日影渐斜,眼看着天色将暗,佐孟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了,还是尽快找找出路吧。 她打量了四周是建设,这是一个非常宽阔的山洞。平坦的面积甚至可以容纳四驾马车并驾驶过。 空气中充满了阴冷的气息,冷风呜咽,在洞间疾驰穿行,似锁魂的信号一般。 佐孟打战了牙齿,奋力搓了搓发冷的手臂。 奇怪,这地下怎么会有这么宽阔的地方啊? 向着风来的地方行走,越往里走,佐孟发现这里越加不同寻常了。 到了一个树棵柏树交掩的地方,玄褐色的树身参天林立,隐约看去,下方竟然有一扇密闭的石门。 “何人在那?” 一声清冷的呵斥声从里面传来,听到里边有人,佐孟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头。 “这...是要自己报自己的名号吗?” “我...我是赶路人,不幸误闯贵地,还请兄台为我指点出去的道路。” 判断了这一声应该是男子的声音,佐孟便朝着声音的来向诉说了自己来此的含义。 石门轻响,朝着两边展开,一条青石砖的路映入眼帘。 看着头顶高不触顶的上壁,曲折恢弘的石墙,这设计竟隐隐有了几分地宫的气势,不禁令人赞叹。 暗黄的烛火闪烁,入目的便是一个起身站在蒲团旁的白衣男子。 这人身形修长,通身简洁的丝绸白衣,漆黑的长发用简单的青带覆笼着,肌雪秀念,衬的人深邃精致的五官如梦如幻。一时令人分不清这是天堂还是地狱。 佐孟:这一定是天堂,虽然它在地底下。 “你好!”佐孟拱手,轻声行了个见面礼。生怕打扰了这位神仙人儿修炼。 抬头后,这才看清了男子周边的物什,墨色的排位鳞次栉比,堪比天庭众佛归位的宏观景象。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自己这是误入人家祖祠了? 不对,谁家祠堂在地下啊。这是祖坟? 正疑惑着,手腕的寸口脉快速的被人被人扣住了。 第189章 这人离自己很近,随着风飘来的是他衣上沁染已久的檀香味。 “你是大夫?” 看着自己手臂上这段月白色的袖角,佐孟疑惑。 黑一块白一块的小脸上亮晶晶的目子里盛满了不解的神色,一副不太聪明的亚子。殊不知自己刚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面前的人动作一滞,淡然收回了自己扣在佐孟腕间长如青葱净如白玉的建模手。 上好的白月丝绸衣料拂过手心,如同羽毛轻轻扫心间。留下了佐孟站在原地那感慨回味。 这就是顶级丝绸锦缎的亲肤触感! 我去,这料子也太顶级了吧。软的跟云似的,搞钱搞钱,尽早给自己安排一身。 佐孟在心里悄悄定制着小目标。 那人侧头,深灰色眼睛中,如清澈的湖水微微荡漾倒映出佐孟发愣的身影。 看来,这个人并不会武功,只身入了玄室,想来是误打误撞了。 显然佐孟这张人畜无害的幼态小脸,加着神经大条的地主家傻儿子气质,让裴玉锦打消了心中对她的猜忌。 “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回去吧。” 少年开口,音色如泉水叮咚,缓慢流过人的心间。佐孟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周围摇摆的烛火慢慢变成了一片黑寂。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了一块荒野的草坡上。陪伴她的还有身旁的黑旋风。 这是? 山头日影西沉,吝啬的收回着它洒在大地上的金子。 要天黑了? 佐孟迅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到一旁野猪兄的尸体,陷入了短暂的纠结当中。 “猪兄,还在啊。 你说我是带着你,还是不带着你呢?” 不带的话浪费,好歹是头猪,带着的累赘,影响赶路。 黑旋风虚弱的喘了粗气,传达出自己微弱的生命气息。 佐孟不禁眉眼弯弯。 “厉害,还有气啊,也行新鲜的猪肉总比死的猪肉好吃。” 一边喃喃自语的说着,一边找了找身边可以固定黑旋风身体的棍子和草藤做了个简易的滑板,一捆二绑,三踹。 最后抬手遮挡了眼前夕阳的余晖看到了“目标”成功到达山脚,佐孟满意的拍了拍手,迈着小步晃悠悠的走了下来。 此刻黑旋风的心同它百般折磨的皮毛一样,被摧残的不成样子。 就这样,一人一猪,在几经磨难后总算看到了一户农家。 终于看到人烟了! 看着那袅袅升起的炊烟,佐孟不禁热泪盈眶,激动的抓了把黑旋风的毛。扔了手中被自己用来做拐杖的棍子飞跑了过去。 被遗忘的黑旋风躺在门外,独自忍受着冬季的晚风侵袭...... 这边,进屋后佐孟凭借着巧舌如簧和可爱脸蛋的优势,轻而易举的和这家主人安怀义打成了一片。 “阿弟怎么称呼?”青年男主人喝了烧酒上头后,直接把佐孟认作了义弟。 “小弟佐姓,单字一个孟字。” “孟字?你是家中老大。” “是是是,家中独子。”佐孟端了碗,讪笑着。 她也没做什么,就是借用了前世自己老爸和兄弟们劝酒的话术,没想到这么轻易的收获了对方的认可。 看来酒在千百年间对男性社交关系的维系,居功至伟啊。 “阿爹,我回来了。” 一个穿着深枣色襦裙的少女推开了竹门,跟男主人打了声招呼,就径直往里面走去了。 “站住,又去找那宋小子了。” 少女站着不动,红苹果似的小脸上沉默的神色表明了一切。 “我...” 男子端起碗来就要往地上甩去,佐孟眼疾手快慌忙将这碗拿了下来,避免了两人矛盾的激化。 多险啊,差点就损坏了一个未来的古董。 虽然这碗现在、未来可能和自己都搭不上关系。但人这情绪上来的时候,顶多是摔东西听个响,发泄一下,事后多半还是会后悔的。 “何至于浪费一个碗啊。 别生气,安大哥。还是孩子,自己亲闺女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 佐孟出言,令女孩转过头来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看着对方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眼中的诧异神色转为了不屑。 “你不也是毛头小子。” “闭嘴,人家佐小弟是读书人。 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今科举人了,你呢?成天和姓宋的小子厮混打闹,还有没有一点姑娘家的样子了!” “姑父,我们回来了。” 大门吱呀一声,再次被推开了。几人面面相觑,这不是熟人吗。 “大...”眼看兄弟二人就要说出口,佐孟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出来查案,本就做便服打扮,当然这也和自己的经济条件密不可分。 毕竟什么样的条件穿什么样的衣服吗,就她现在的财力,还是省省,低调做人吧。 “你没事吧?”向二开口,将自己没说完的后半句话说了出来。 佐孟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是夜,父女争吵的戏码落幕了。但四个人挤一张床的噩梦开始了。 月色入户,在屋子里投射下方方正正的影子。 耳边听着周围潮起潮落的如雷鼾声,鼻尖闻着几个大汉数日未清洁的脚味。 睡意全无的佐孟坐起身来起身下床,用屋内的两条长凳拼了个床的形状,身下的光板,硌的她开始思考起了人生。 “没有被子,没有褥子。我是一个躺在凳上睡的人。 哎,从穿越过来就没好好睡过几觉。不是棺材就是凳子,联想起自己穷酸的出租屋,佐孟长叹,自己这命啊。 话说,自己要是溜去安大哥女儿那间去睡的话,会被乱棍打死吧。 好好的女儿身却过不了女儿家的日子,什么事啊...” 第189章 黑旋风还是没有等到第二日的黎明。 夜里下了大雪,纷纷扬扬的铺满了整个苏庄。 从此世界只剩下白色这一种颜色了。 门槛上一个青色的身影独坐着,目中倒映着满山的白雪皑皑,寂寞的背影似在诉说着主人内心的惆怅。 要是这雪把我也带走就好了,佐孟叹了口气,这数九寒天的天气,自己能不能撑过去还是个未知,眼下还要查案处理衙门的事情。 想到昨晚的住宿条件,她不禁打了个冷站,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不属于她了,不堪回首啊。 “喂,你在看什么?” 佐孟转头看到是安怀义的女儿,她今日梳了双鬓,细细的小辫子在两边盘绕着,红扑扑的圆脸上镶嵌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倒是心情极好的模样。 少年顶着他的那双无神的熊猫眼,转头看向了远处白茫茫的大地,感慨:“在看这片银装素裹的世界,万山积玉,白雪萤窗。” “听不懂,嚼的什么牛词,真绉。让开,我要出门。” 牛词? 对了,她都快忘了,自己是来苏庄找王山丢失的西域黄牛的。 佐孟眉头一跳,下意识的侧了身体,还没来得及感叹这妹子的性格直爽时,就看到小姑娘踩了赫红色的马皮靴往门外走去,不由有些惊奇,“这天气你要出门?” “这天气算什么,你没见过雪吗。” 被怼的佐孟反应过来,对啊,这是古代,哪有不能出门的日子。 也就是自己这样被21世纪的出门条例和天气温度娇养惯了的现代人才会觉得这会不适宜出门了。 看着雪上留下来的一连串脚印,佐孟扬了唇角傻笑了。这天气好像也不是个坏天气,至少对于来这办正事的她来说。 进屋后,看到向家兄弟已经醒了。而老安因为喝了烧酒的缘故,到现在还沉睡着。 四仰八叉的睡姿,打的震天响呼噜声,颇有几分刘伶醉酒的感觉。 左右自己也不想麻烦别人,就对两兄弟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大人,你怀疑王山的案子是同村的人做的?” 向大开口,有些不太相信这个猜测。 古代的信息传递并不方便,王山新得了黄牛除了卖牛的人就是本村的人知晓了。 如果在村子里没有看到牛的相关迹象的话,那么只剩下卖家和附近流窜的专业盗贼了。 “是不是,我们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大雪压山,正是查案的好时机啊。” 一阵阵锣声敲醒了早晨的宁静,人们纷纷穿了衣服,出门查看是怎么回事。 村中央戏台前的空地处。 人们抬头望去,空荡的戏台上站了两高一矮的三人。 那个子小的少年生的可爱,虽说穿的素净,但虎头虎脑的带些婴儿肥的小脸还是收获了不少人注视的好感。 少年开口,带着些童音的少年声传向了在场人的耳中。 这也是佐孟值得庆幸的地方,原主生的瘦弱,中性的嗓音从少年起就没什么变化,这也成为了现在她的天然掩护。 算了,能瞒一天是一天吧,以后挣了钱辞了官就可以过正常身份的生活了。 “各位乡邻村友们,我们兄弟几人昨日有幸捕获了一只野猪,天寒地冻的,想着把这畜生煮了汤给大家暖暖肠胃,大家看怎么样。” 有这好事,能免费吃肉,人们自然是求不得的。纷纷点了头,表示叫好。 “好,那这样,青壮年们跟我身边的两位去安叔家抬野野猪。 老幼妇孺们,留在这边,我们回家搬桌子的搬桌子,收拾场地的收拾场地,等会野猪抬来了我们一起动手怎么样?” “好!” 众人精神振奋,四散离去。 看着场内变得空荡荡了,安排好事情的佐孟双手环抱靠在了戏台的廊柱上。 望向了远方,万事俱备,只差小贼入套了。 一刻钟后,戏台前的空地已经聚集了全村的人,佐孟挑出了几个年长的乡老,主持局面。 自己拖了不明所以的王山和向家兄弟,开始挨家挨户查看了起来。 暗访吗,自然有暗访的优势。 现在全村人都聚集在戏台那了,他们现在入户查案就不会有什么阻力了。 “王山,你平时可有与人交恶?” 交恶,王山颤了颤被冻僵的唇角,“没有,自古都是别人欺负我的份,我哪敢欺负别人啊。” 不是仇人,那就是贪财的人了。 “向大,先去村里经济条件不如王山的人家看看。” 几人不解,难道不用一家一户的查吗? 饭饱思淫欲,饥寒起盗心。 不是说富人没有作案的动机,而是这样的生存环境能逼迫人铤而走险的大概率就是这些食不果腹生存受到威胁的人了。 好在王山报案报的及时,加上这场大雪,就算贼人想要转卖黄牛也是可以查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因为宰猪的工作不是一秒两秒的事,所以佐孟留了个心眼。 在离开人群前,询问了帮工做饭的妇女,请她们帮忙看看有谁家没来人的。 牛吗,胃口大,食量惊人,这个冬季有没有多少青贮饲料可以供囤积的,偷牛的人若是不想让牛叫,自然要趁着众人忙碌的功夫想办法去搞些吃的喂养牛的。 缺席、贫穷、本村人,三个条件筛选下来,只有三户人家符合了。 第一家:苏二虎家,这家距离几人最近,所以他们将第一家选择了这里。 闻着院子里清新冷冽的空气,佐孟摆手转头,示意往下一家走。 这里的空气干净过头了,就算是雪压松枝也断不得把一间有牛的空间清洁成这样。 第二家:王崇傲家。 这也是王山的二大爷家,照常理来说,身边人的可能性是最小的,毕竟是亲戚又在一个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想要瞒住这个大物件牛的消息是不太可能的。 牛棚里传来咀嚼草料的声音,几人相视一眼,抬腿走向了屋后的牛棚。 牛槽里堆满了高高的干草,显然是新添不久的。 只是几人看到牛后,大失所望了。 “这也不是黄牛啊?”向大盯的仔细,想要从这头牛上找出一丝破绽,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无他,这木桩上拴着的是头通体漆黑的黑牛,怎么看都和黄牛扯不上号的样子。 就在他们失望的准备前往第三家人家时,牛槽旁的黑牛折了蹄子,半躺在了干草上。 黑褐色的肉垫上几丝杂色的毛吸引了佐孟的注意。 为了能近距离看的更清楚一点,佐孟近前后蹲了下来,抬起牛的脚垫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震惊了在场的几人。 向大:大人,魔怔了? 向二:大人,想吃牛蹄了? 王山:大人,在给牛看手相? 佐孟拨开了牛脚爪垫的杂毛,果然看到了几小搓未被沾染的黄毛。 还没来得及分享自己的发现,佐孟就发现自己面前的这位有些不高兴了。 “你的蹄子,长的挺好看啊。” 话音未落,众人就看到一道青色的抛物线被甩到了空中,消失在了庭院当中。 第189章 佐孟被甩出去后,挂在了屋后面的一棵梧桐树上,稍一动便有积雪簌簌落了下来。 她今年一定是犯太岁才不宜出门的,对了原主今年正好十二岁了,一定是这个原因。不然她怎么这么倒霉。 眼看树下朝着这边来了几个小孩,佐孟赶紧调整了自己趴着的姿势,改为了侧躺的罗汉式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过狼狈。 树下的安依依看着树上被挂住衣角略显狼狈的佐孟,眯了眼睛。 “哟,这不是大举人吗,大清早的爬树做甚,看日出吗?” “我... 我锻炼身体。”佐孟讪笑着抬了抬自己小短腿,营造出健身的假象。 只是混世魔王的安依依怎么会看不出他故做轻松的假象,转了圆溜溜的眼睛,笑得身旁的人都不自在了。 她身旁的小伙伴却在听到佐孟这个解释后秒切换了崇拜的星星眼“好厉害啊”。 安依依抬手给了身旁小伙伴一人一个暴栗。 “笨蛋,这一看就是挂树上了好吗,厉害什么。” 佐孟,“你这会怎么这么聪明,我还是喜欢你早上的脑子。” 看着这个嘴欠的人,安依依不怀好意地露了自己的小虎牙。对着树的主干猛地一踹,飞快地扯了一旁的小伙伴溜了。 “哎..哎....” 树枝剧烈摇晃,顷刻间只剩下了空落落的枝丫,还有一堆冒尖的雪堆。 完美错过前来寻找佐孟的几人,“奇怪,大人飞哪了,我记得刚刚飞的就是这个方向啊。” “再找找。” 雪堆中,一只绵软的小手费力地伸了出来。 这边,黑旋风也被收拾的差不多了。 人们纷纷回家搬了小凳,拿着碗器准备来吃饭了。 “让开!” 车轮过径,挥赶马儿的鞭声凌空炸响将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路中央。 随着车前的帷幕被掀开来,一张四宇方正,飞眉高蹙的黄俊面庞露了出来。 他生的高大,一身褐色宽衣被他撑的圆圆股股的,深灰色角巾下一双细小的目子正含着冷冷的笑意打量着场中的人。 “苏公子。” “苏公子。” 看到这个乡里的冠族大户,人们自发地保持了同车子的距离,分散在了路的两旁,纷纷颔首打了招呼。 看到人们的举动,苏全群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必多礼,大家都是乡邻舍友。不必为了我苏某开设什么特例。 路人:谁信,不是你们定的规矩见你们苏家人要行礼打招呼的吗,装什么大善人,呸。 好在只是在心里抱怨,面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以免触犯了这位。 “今日我就是路过,听闻有人给我们村子送来了只野货是不是。” 几位乡老颤巍巍地走了出来,禀报了这件事。“是...一位小友同安家的两位侄子送来的。说是冬日寒冷,给大家煮了汤暖个肠胃。” “噢,苏家庄还有这等善人。 既然如此,那他们人呢?人替我们苏庄干了这么件好事,我苏某身为苏庄首富定要好好感谢感谢人家啊。” “这......” 乡老语噎,他们并不知道佐孟他们去哪了。眼下苏全群点名要给佐孟他们道谢,这该如何是好。 眼看老者没有回复,苏全群不乐意了,眼中冷冷的笑意猛地一收,甩了袖子,斥道:“哼,连人都不见了。怕是这畜生生了瘟病被下了药,等着毒死在座的各位呢。” 闻言,众人大惊,这怎么会,谁会无缘无故毒害一村子的人啊。 不可能吧,一时间人声哗然,议论纷纷。 苏全群满意地欣赏着他们惶恐不安的神色,拍了手掌示意他们看过来。 “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吗,既然是外乡人送的,我们自然是要慎重的,不然到时候大家出事丧了命该去找谁算账呢,阎王爷吗?” “这位兄台说话可真有趣,不过是一锅肉汤罢了,你竟说我们蓄意戕害他人,我想问我们杀人的动机何在啊?” 从路的另一方向走过来了几人,为首的正是他们先前在台子上看到的佐孟。 这句话将人们心头的疑云打消了大半,是啊,谁会闲着没事害一村子的人呢。这不遭天谴吗。 这苏全群说的话未免也太危言耸听了。 “你个黄口小儿,竟然敢质疑我们苏少爷的话,还想不想在苏庄呆了。” 佐孟摸了下后脑勺:“抱歉,还真没打算在你们这长呆。毕竟爷县里有房,住你们这干什么。” 摆手示意身旁的向家兄弟静观其变,先不要亮出他们的腰刀。 “竟然还带刀具了,说吧,你们来我苏庄图什么?”看着向大向二腰间的佩刀,自以为抓住了佐孟几人小辫子的苏全群聪明地追问道。 佐孟露了白的发亮的牙齿:“我来图什么,自然是图个和大家一起吃肉的热闹啊。”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佐孟眯了眼睛,思索。 向大接话:“苏二虎,前些年仗着自己家有钱了,让算命的给他改了个名,改叫苏全群了。 什么全群群全的,我看就是偷了隔壁的村名化为自己用罢了。” 听到这,众人强忍了笑意低头怯笑着。 隔壁村叫全村,这名字的谐音不就是化用了人家的村名吗。 向二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少说一些。 这苏全群不同以往了,他们久不在乡下,不知道如今的苏家发展到何等地步了。 眼下大人又是微服到此,要是真闹起来,他们也没有把握能平安离开啊。 向大可不管这些,一个挂名土绅的暴发户罢了,他们身边可是一县之主,下留县的父母官,谁能把他们怎么着。 “苏兄是吧,看你的衣着打扮,怕是不稀罕我们这顿山肴野味了。这样,我们就不请你们一家了,自便啊。” 看着少年伸手,主人气派的落座后,苏全群青一阵红一阵的面上黑的愈发阴沉了。 这小子明摆着是在和他作对,他苏全群开口的话整个苏庄还没人敢不应声的,眼下自己说了不准吃这几人竟然还敢吃,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扯了车旁的马鞭走了过来。 “少爷,不可啊。 他们是外乡人。”小厮慌忙拦了他,却被他一脚踹开了。 “滚开,没有我的允许,我看谁敢吃!” 只见一道长鞭的影子落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好好一个盛着肉汤的碗被这个动静给毁坏的四分五裂了。 佐孟婴儿肥小脸的面上笑意全无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默寂静的神色,不知道是不是吓着了,还是在思索什么让人猜不透。 向大、向二:糟了,大人该不会生气了吧。 佐孟注视着那不成碎裂成三瓣的黄酱色瓷碗良久,仿佛碎裂的不是碗而是她的心一样。 衣袖中,秀白的手掌把拳头攥了又攥,可恶,打碎了一个古董啊。 好一条气焰嚣张的地头蛇,今天不抓了你和偷牛犯一道回去,真是浪费自己出来这一趟了。 起身整理了衣服的下摆,站直了身形,看向了离自己不远的苏群全。 “苏家公子是吧,既然砸了我的饭碗,那就随我一同回去吧。 下留县县狱,欢迎你。” 第189章 苏全群:县狱? 好大的口气,这人谁啊,凭什么让他去县衙。 不大的眼睛仔细打量了佐孟,发现对方除了年幼,穿的比自己穷酸了点,可是周身那份沉稳的气派倒是和家里的那位老祖宗有得一拼。 难道这几人的来头真的比他还大。想到这气势不由弱了几分。 佐孟露齿一笑,换上了人畜无害的和善表情:“看看,把孩子高兴的都傻了。 没去过吧,巧了我也没去过。这不,我听说县里的府衙刚开门营业,需要人气。 这样吧,在下做个主,给苏公子一个刑狱一人体验券,给你走个后门进去呆两天怎么样。向大向二!” 不待他反应思索,佐孟下令小手指了他,示意两人把人带走。 “在,大人。” “找个绳子,把这小子捆上。” 向大向二:捆?那偷牛贼怎么办,他们不是来办王山的案子的吗。怎么开始绑这苏庄的恶霸了。 难道真如大人所说,县衙过两天开门,需要一些案子来冲业绩了,可他们是徒步来的啊,一会再压着这两个这得走到什么时候去。 向二迟疑地掏出了一捆绳索,“大人,我们只有一捆绳子。” 他们不会想到佐孟抓苏全群只是吓唬他罢了,毕竟他犯的事情就吓人而已不至于。 可是这小霸王今天碰到的人是她,这件事就没这么简单了。 自己现在好歹是一县之主了,任由这种小虾米在她面前横行乡里说不过去。 毕竟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惹是生非的中二小青年了。 看着面前愣在原地的两人没有跟上自己的脑回路,佐孟心道真只带了一捆啊,这个关头就不要在乎什么物品损耗了啊。 悠悠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她自己来吧。 眼睛看到了不远处地上众人用来捆黑旋风的绳索,顺手拿过案台上的杀猪刀蹲了下来。 这一动作把向家兄弟惊的够呛,以为他真的生气了想拿刀把苏家小子宰了。赶紧走过去将苏全群围了起来,变相保护了他。 向大,“大人,你别冲动啊,我这就绑了这小子。” “是啊,这小子只是嘴欠,平时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的。”向二也在一旁补充到。 正当向大手忙脚乱地抽出自己腰间的束带捆了苏全群的手时,他还不乐意了。 不领情的苏群全厌恶地推开了两人,大跨步走向了佐孟的方向,叫嚣道。 “起开!我倒要看看这小矮子要对我做什么,在我苏庄的地盘他还能把我刮了。” 咔咔两声断裂声响起,佐孟手中的绳子已经被均匀的分成了几段。 看着走过来的苏全群,佐孟秀白的小脸上秀眉轻挑,道:“哎呦,迫不及待了啊。正好,试试看合不合适。” 说着就抛了绳子缠上了苏全群的脚,将他定在了原地。 这绳子她加了石块,带着重力的作用,缠人自然是事半功倍的。 佐孟脚步飞快,拿了剩下的绳子围着苏群全转了几个圈,最后手指灵活地打了个蝴蝶结。然后对着这只蚕蛹毫不留情的踹了一脚。 天旋地转间,苏全群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看到这完美的杰作,佐孟满意地拍了拍手。 不愧是自己上辈子在乡下的暑期实践活动练出来的手速,这捆起人来也是得心应手啊。 没想到这么大的个子只是只纸糊的老虎,中看不中用啊。 这个苏全群一看就是被家里人惯坏的富二代,仗着家里的资产在乡里嚣张跋扈惯了。 张口谎言吓唬别人就罢了,竟然真的想动手欺负他们这些“外来的”。 要是放上辈子也就无视了,毕竟自己上辈子的教师职业奉行的是“呵护祖国未来的花朵”是行业守则。 但是现在...抱歉,姐做了一辈子的好好先生,现在只想做回自己了。 所以少年,爱装是吗,佐老师专治不良青少年。 “你!” 后知后觉的苏群全发怒,自己怎么被他给捆上了,这个可恶的小矮子。 “少爷。” 管家怪叫了一声,慌不择路的跑了过来,想要替苏群全解开这个绳子。 “别动。” 佐孟轻飘飘的扔下这两字,摩挲了手指似在回想着什么。 “苏府的管家是吧,你家少爷藐视我朝律法,当街纵马,持鞭吓人,此一罪也。 恶意构陷污蔑他人清誉,此二罪也;损坏民物,辱骂朝廷命官此三罪也。 恶劣行径,令人发指啊。”佐孟抖了抖肩,做出了害怕的样子。 “今数罪并罚,本官判你家公子入县狱反省一周思过,你可有异议啊?” 苏管家:官,他听错了吗。这人说他是官,难道他是? 一旁的向大用胳膊肘怼了怼自家弟弟“弟啊,我书读的少,这大人怎么说的我头皮发麻了呢。 这苏群全刚刚不就是吓唬人了吗,大人怎么整出来这么多律法条列来。他们魏国有这么细的律法条例吗?” 向二扶额,这哪是真犯了罪啊,大人这是在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吓唬苏群全呢。 看大人这意思是要亮明身份办事情了,他们还是好好表现一番,轻踢了向大的脚后跟示意他跟上大人的节奏来。 两人提了佩刀配合的站在了佐孟的两边。 几个人本来略显沧桑的气质陡然变得肃穆了起来,让周围的人一时间面面相觑,还没搞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你们是?”苏府管家问道。 其实刚刚听佐孟话里的县的自称他已经猜出些几分了,只不过还是不敢确定,这位真的是下留县的父母官吗。 “下留县新任知县,佐孟是也,苏管家你还有异议吗?” “没...没有了。”若是是个白衣的师爷也就罢了,可这人竟然是受朝廷钦点的七品官职,他们少爷是老虎拔牙了。 苏管家颤巍了口吻,站立的双腿都有些发抖了。公子刚外出回来就撞上了知县大人,苏家势大也不过是在乡里。 现在怎么惹上这位官衙里的县太爷呢,这什么事啊。 佐孟面色淡定的掀衣重新落座,接过重新端上来的肉羹。 内心的慌乱也缓缓平静了下来, 她刚刚的话也是运用原主残存的大魏律法条例胡诌来的,她在赌这个所谓的苏家根本不懂当朝的法律条文。 不然,怎么会连向家兄弟携带长佩官刀的打扮都看不出来。 “吃吧,吃完了上路。” 第189章 几人方坐下,凳子另一边穿灰色棉服的大爷突然刷一下站了起来,朝着佐孟一拜。“见...见过知县大老爷。” 失去平衡力的椅子陡然翘起,佐孟冷不防摔了个屁墩,呆愣的手还保持着端碗的姿势,嘴中的半块排骨嚼也不是吐也不是,差点噎了过去。 “咳咳。” 借机将肉吐了出去,佐孟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些。 太尴尬了,这大爷就不能起慢一点吗,给她个反应起身的时间啊。 看着手里碗中的汤又洒了大半,佐孟长皱眉,浪费啊,太浪费了。 那人看到佐孟身上被泼了半碗汤,老大爷更慌张了,“大.大....人...,我” “行..行...行,无碍。”配合了他紧张的结巴,佐孟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大爷这才战战兢兢地躲到了人群中不敢再往这边看了。 佐孟心道她是老虎吗? 这大爷怎么对她的畏惧这么大,左右她也不强求这些虚礼,处理了王山的案子后还是即刻起程吧。 就自己这几人,势单力薄的就算想摆出官威来也不见得有人信服啊。招兵买马,哎少不得钱财的打点啊。 佐孟感慨地吹了口热汤上的蒸汽,将剩下的半碗汤尽数下肚。 受到抚慰的五脏六腑都叫嚣了起来,迎接这难得的佳肴饭食,佐孟小脸上气色也红润了不少。 看着桌子侧边等候半天,弯腰遥拜的身影。 佐孟放下碗筷,道:“苏管家还有什么事吗?” “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看他眼中似有所示,佐孟起身随着他到了马车旁。 随着他离开了众人的视线,进入了马车夹角的视线死角处。 “说吧,苏管家,你找本官还有什么要事吗?” “不敢不敢,小的自然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麻烦大人您的,不过....大人,您看....” 看着这人塞到自己手中的几沓纸张,佐孟垂目眼幕轻阖,故作问道:“管家这是何意啊?” “大人,这是我们今日从河西陇上收的租子,你看我们少爷的事是不是可以......” “苏管家,你这可是公然贿赂啊,你觉得本官会因为这个将公众触犯魏法的人坦然释放吗!” 佐孟话尾陡然升起的音量将面前的苏管家和不远处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不解的群众:真是个好官啊,大公无私给我们分发野猪还这么清正廉明,想来是那苏家想贿赂县太爷被斥责回去了,该。 让他们嘚瑟鱼肉乡里,撞门槛上去了吧。 面前苏管家呆愣着擦了把额头不存在的汗,攥着胸前那把被拍回来的印子钱,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完了,这位新的县太爷看来不吃这一套,自己这是踩雷了吗,那自家少爷...... “钱我可以不收,但是给贵少爷的教训,也不是不可免。” 说到这佐孟晶亮的目光中透露出几丝狡黠的光芒。 车轮转动,套了两架马车的佐孟一行人,鸟枪换炮精神振奋地踏上了回城的路途。 “大人,您对苏家人说了什么啊,他们怎么同意送马车给我们了。 向大不解地甩着缰绳问。 “想知道?” “想啊。”向大毫不迟疑地回道。 “哎,可我不想说。” 说完,佐孟欠揍地坐回了马车里。看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斑驳阳光,目光开始了神游。 随着他们一同回去的还有后面的一辆马车,赶车的还是苏家人,不过里面的人却不是了。 王山看着一旁的二大爷和绑成蚕蛹的苏家大少爷,一时间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在哪放了。 救命,这牛他不找了好吗,这两人的目光快把自己吃了啊。 虽然自己也没怎么着他们,可是大人是自己引来的,追根溯源的话,罪魁祸首不还是他吗。 “山,你说,这大人带我回县作甚?” 老汉不解地问道,王山攥了被汗浸湿的衣角,紧张地磕巴了牙齿,“还不是...你偷我牛的事。” “偷牛?”老汉疑惑,自己何时偷他的牛了,自家养的不一直是黑牛吗。 听到自己被侄子打上了盗贼的标签,老汉涨红了面色,吼道“我何时偷你的牛了,你二爷我自家有牛为什么要偷你的?” 王山呢喃,“可你牛棚里关的不就是我的牛吗。” 这话让老汉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直接拳头挥上了王山的面容,“好你小子,学会诬陷人了啊。我让你胡说......” 马车空间小,王山躲避不及焦急地将自己了解的原委都说了出来。 原来在佐孟被牛踹飞后,几人又回到了牛棚,仔细用雪搓了黑牛,看着变黑的白雪和渐渐露出黄棕色皮毛的牛背几人恍然大悟。 果然如佐孟所料,那牛棚里的牛不是黑牛而是头被染色的黄牛,原来偷盗王山黄牛的正是他身边的人。 听完了这些来龙去脉,老汉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怎么,怎么会是黄牛,那我的黑哞呢。” “哈哈哈哈哈哈。” 苏全群突然大笑,将两人吓得一愣。 “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这些穷酸,一头牛还争来争去的,怎么王山当了几年城里伙计心胸还是这么窄吗。 这是你二大爷,闹得这么生分做什么。这样,等小爷我回了苏庄放你们些印子钱一人再买一头不就得了。” “谁要借你的脏钱!”王山和老汉两人异口同声地回击到。 苏全群翻了个白眼,将头转了过去。他这不是出招帮他们解决问题吗,这两人咋还急眼了呢。 “所以,二爷不是你牵了我的牛?” “牵你牛,放屁,我有黑哞我牵你的做甚。怎么,嫌我这老腰伺候不了一个,整两个来要我命。” 看着明显和自己不在一个频道的老汉,王山疑惑了,二爷说他没偷他的牛,那他的黑牛怎么会变成他的黄牛呢? “停车,大人!” 听着后面的喊声,向大停车,看着从后边跑过来的王山不解。 “王山,你又什么案子了,大人不替你把人抓了吗?” “不是,不是二爷干的,二爷说他没偷。” 王山焦急地组织了语言,把刚才的情况重说了一遍。 没偷?那他们后面拉的是啥,感情他们忙活了一天连正经贼都没抓到。拉了一车空气吗。 第189章 “什么?” 佐孟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掀开车帷露出了半张小脸。 在几方对词下,佐孟这才搞清了原委。 第一王山的牛找到了,就是他二大爷王崇傲家的那头。 第二,王崇傲成了新的受害者,他的黑牛可能被人调包了。也就是说有人偷了王山的西域黄牛来冒充王崇傲家的黑牛。 所以现在,“王崇傲,我问你,你的黑哞是几时被人归还的。” “几时?” 老汉说不清了,他入冬了以后腰疼的毛病就犯了,一直雇佣了邻村的小童来帮忙放养的。 虽说冬天的植被也没什么可供牛儿们吃的,可是聊胜于无。总比跟着自己困死在村子里强。 这才放心将牛儿交给了对方,没想到对方还给自己的竟然不是自己的牛。 “我想起来了,前日,这小童说黑哞沾了水支支吾吾地把牛牵到后棚就走了。” “这小童现在在哪?” 向大焦急地问道。 “西...西村” 看着面前破落的茅屋,向大几人连敲门都不知道敲哪了。 这居然连个门都没有,一村之隔,贫富差距怎么这么大。 看着荒凉破败的小屋,佐孟一行人畅通无阻地进了院子后开始打量了起来,思索判断哪垛草可能居住着人。 “你们,找谁?” 一个诺诺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他们转过身后看到了一个从柴火灶下探出头来约莫十几岁穿着麻布粗衣,满脸黑垢的小童。 小童在看到他们当中的王崇傲时,下意识地扔了手中的木柴,转身往外墙跑去了。 几人眼神交换了一下,分散开来包抄了他逃跑的路径。 看着眼前瑟缩着瘦小身形的身影,王崇傲气不打一处来。 “晚生,你说你把我的黑哞弄哪去了!” “我..我不知道,你们打死我吧。” 小童合上了小嘴,心一横把眼睛一闭,似乎这样就不会害怕眼前的这几人了。 “把他放了吧。” 一道清润的童声响起,小童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说话的佐孟。 看着对方和自己差不多大,通身朴素的绿袍青衣,一张精致的小圆脸看起来倒是比身边的几位亲切良善多了。 脚刚落到了地上,来不及放松换颜展笑的小童就听到了这句话。 “既然他说打死都不说,那么我们直接送他去见阎王大人算了。 毕竟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吗。 希望那边的大人可以替我们审清这件案子,还我们个公道啊。” 听着少年云淡风轻地说着要处死自己的话,小童面上的颜色一下子褪变的比雪还白了。 他没这个意思啊,他就是说说而已,你们倒是多问我两句啊。 多问两句我就招了啊。 虽然有外层的黑垢挡着,但是透过他发白的唇角和裸露在外的一些斑驳的肤色几人还是可以判断出:一、他原来的肤色是白净的。二、他是真的害怕了这些没什么用处的信息。 马车里百无聊赖的苏全群踢了车身的木辕,“切,说的还不是我的词。” “害怕吗?” 看着缓缓走过来的青色身影,晚生皱了眉头,“怕,怎么会,你们敢杀人吗?” 佐孟目光一凝,有点胆色啊。古代的少年就是早熟啊。 “敢吗,展示。” 佐孟朝着身后的向大向二示意,两人齐刷刷的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向二还秀技的耍了个刀花。 至于向大的刀,呃...好吧,能拔出来就行了,别的先不说了。 看着两人手中一把亮晃晃的长刀和一把蜷曲着的废刀,寒光毕露着,小童默默吞咽了口水,不敢动弹了。 一个亮刀还不够,佐孟走到马车旁,将车前厚重的幕布刷的一声甩上去了。 车内正撅着屁股苟在窗边看好戏的苏全群突然成了被人围观的对象。 .....什么情况,这些人都在看自己作甚。 “新鲜的苏庄一霸,刚抓的,怎么样,现在还质疑我们敢不敢了吗。” “你该问我们技术好不好,而不是问我们敢不敢,毕竟我们这么多人不是吗。” 佐孟厚颜,出声将人多势众,狐假虎威的无耻借势发挥到了极致。 小童知道逃脱无望了,就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那天他在河边放牛的时候,因为贪玩将黑牛系在了别人的树桩上。 返回时,牛已经随着那树桩消失不见了。 他多番寻找无果,就把目光放到了河对岸王山的黄牛身上。 这才有了黄牛扮黑牛的事情。 向大向二:好一招偷天换日。 王山、王崇傲:好一个拆东墙补西墙。 佐孟:找个牛怎么都这么麻烦,累了,想躺平了。” 第189章 众人正在诧异这个小童胆子这么大,一个人竟然敢做出这偷梁换柱的大事时,佐孟却独自进了掉落着茅草的内舍开始打量了起来。 及人高的瓦翁,破旧的木床,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味道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了。 奇怪,这个小童刚刚不是还在生火做饭吗,怎么房间里连生活的痕迹都没有,难道他们放牛童的工作包住不包吃。 将脑袋里那些不着切实际的幻想摇了摇,佐孟闷咳了两声回到了院子里。 看着被人围在中央的少年,黢黑的小脸上一片焦急愤懑的神色,倒是让佐孟有些好奇了。 做饭而已至于这么着急吗,难道怕锅糊了。 慢条斯理地在院子里找了根劈开的木柴坐了下来,佐孟摆手示意众人散开。让小童坐到她对面的那堆稻草上,漫不经心地问道:“问几个问题快问快答,回答完了就放你走好不好。” “此话当真?” 少年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看得出他很着急摆脱这样的困境。 “你说你要问什么?”少年犹豫了一下,想到问几个问题而已自己又不会掉块肉,就点头同意了。 “今年多大了?” “十一了。” “家里几口人?” “两口,有个妹妹。” “奥,妹妹没和你一起住吗?”佐孟话尾打了个转,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妹妹......”晚生语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在问自己什么。他怎么知道妹妹没和自己在一起的。 “别紧张,我就是问问,你就当我是知心兄长,陪你聊会天罢了。” 晚生,知心...兄长?是刚刚那种威胁他想要要他命的兄长吗,他可不敢接受这个假设。 知道对方心里已经开始对自己升起了抵触的情绪,高砌界限的壁垒了,佐孟也不强求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们这就离去。 走之前,还贴心的给对方留了几个铜板,将知心大哥哥的角色扮演完美。 佐孟极力忽视着内心散财的肉疼,不断安慰自己舍不找孩子套不着狼,都是为了案子,为了业绩。 晚生不解地看着这青衣少年面上挂着丢了几斤肉后的拧巴笑容,转身上了马车后。 这才急忙转身将灶台下的柴火撤了出来,又添了几根新的进去。 半个时辰后,院子里的少年悄悄探出了头来观察了四周的情况,确认这些人真的走远了。这才放心的将门掩上,猫着身子往村东头跑去了。 一边,弃了马车后躲在草丛里的几人。 向大:“大人,我们不跟上去?” 佐孟凝了秀眉不发一言,腿...麻了。要命,这个晚生做什么饭食呢,居然熬了半个时辰。就算是粥也能熬成锅巴了吧,古人做饭这么讲究吗。可怜自己这双老腿啊。 小手攥了拳头,默默地捶打了腿侧的肌肉,借机放松一下。 “跟,不过我和向二去。 向大...”每次说这个名字都有一种穿回现代的感觉,向大,熊大。虽然说向大的身材确实也很切合动画片中的人物。 咳,还是找机会问问两兄弟要不要取个字号换个称呼吧。“你先把王山他们带回县衙做个案宗。” “我和向二留在这守着。” 话落,只见两个人都静悄悄的没有回复。“怎么了?”佐孟不解,她说错什么了吗。 “您不该...” “怎么能让大人您亲自蹲守抓贼呢,这区区小贼,我们抓了便是。”向大快语补充了向二没说完的半句话。 他们好歹也是县府差役里的中层干部,这个功夫还是有的。 佐孟,也是放手测试一下他们的能力也好。 难得有人提出让自己安心做甩手掌柜的建议,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忍心拒绝呢。 戏瘾上身,面色凝重地拍了拍兄弟两人的肩膀。“那就仰仗两位兄长了。”枯叶从枝头飘落,夕阳渐垂,萧瑟的场面被烘托了几分水浒惜别的感觉。 回了县衙后,佐孟并没有着急把马车里的“各路债主”请出来,而是步履匆匆的走向了县衙藏书的府库。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每个县应该都是有在任人员的花名册吧。眼下天下初定,历任的衙门差役们按理说都是有登记在册的。 现在自己身边缺少人手,得想办法把这些老员工返聘回来啊。 不然就自己和向家兄弟三人,怎么看都像小孩过家家啊。哪里有一县的威严。 看来是时候发挥一下自己金牌讲师的特长了。 第189章 回了县衙后,佐孟直直去了架阁房想要调取一下老员工的档案。 结果在两边屋舍的房间里听到了嬉闹谈笑声。 “来一个。” “哈哈...该我了,走你。” 屋外的佐孟听着这动静,一头黑线。 合着自己这个上司出门跑业务,后面的人躲这儿来摸鱼消遣? 什么世道啊...... 骤风吹席,原本打算敲门的佐孟看到木门哐的一声被风吹开了。 有这好事,都不用她推了。 自然地抬脚跨了门槛,屋内的人听到动静后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看着他保持的跨门动作,众人目中火光聚集。 这小子把他们的门踹开了? 妈的,这六九天的是冻死谁呀。 “门外那小子,傻楞着干什么呢! 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没看到大爷在喝酒吗,把门给我关上。” 少年不发一言,淡然的目光扫视了屋子一圈。 是个哑巴,真是晦气。 一个大胡子起身,越过佐孟站的位置去关门。 房间内共有六七个衙役打扮的人,不同于向大向二的衣装整洁,歪歪扭扭地套在身上活像街头的二流子。 要不是知道官府人员都是登记在册的,佐孟都怀疑他们是哪的地痞流氓偷穿衙役的服装了。 小手捻起桌上散落的木牌,看到乱遭的桌面上摆放的零嘴和酒瓶。 佐孟的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几下,嚯。自家县衙大堂都冷清的能冻死耗子了,这边居然有这条件搞牌局。 没天理,太没天理了。 “你们经常打?” 少年自来熟的挤进了他们坐的长凳子。 一旁的瘦猴衙役望了他一眼,要不是今天的局是他攒的,清楚人员。不然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坐错位置漏请了面前这个少年了。 “是啊,怎地你也想玩?”被问的那人下意识的回到,“今儿可是第三局了,小兄弟,我们这局面可不小,你要愿意,来点这个...” 那人开口,搓了搓手指,意思佐孟先交点人头费。 可他满嘴的烧酒味混合着不知名的味道扑面而来,让近距离的佐孟面色发紫了,她憋了一口气皱着脸飞速逃离了原地。 什么鬼,太臭了吧。 这兄弟吃的零嘴还是翔啊,呕。 屋内其他的人还没从被人打搅的怒气中反应过来就看到少年开了他们刚关上的门掩袖匆匆离去了。 不留给他们骂人的契机。 “妈的,遇到个脑子不正常的。 来继续继续。” 砰的一声,梅开二度的门再次被去而复返的佐孟踹开了。 少年拍了拍胸口,语重心长“哎,散会味啊。 老这么呆着,臭豆腐都腌的味道饱和了。” 几人,什么豆腐臭豆腐的。大冬天的散哪门子的味啊。这要冻死他们哥几个啊。 一人开口,满脸的不耐烦“哎,小子,哪儿来滚回哪里去。哥哥们今天没空揍你。” 少年摇了可爱的虎头,拱手,目色纯真,“奥,那我谢谢大哥了。” “谢个毛啊,赶紧滚。”那人以为是个读书读傻的棒槌,直接挥了手示意兄弟们继续。 “王虎,看不出你小子还挺仁义。 放我早动手了,容的了这屁奶娃在这碍眼。”刚关门的脸络腮胡的人不满,手上的抓的牌被他向射箭一样扔了出去,打在了佐孟腿上。 “小子儿,给爷捡一下。 否则爷把你揍得满地找牙。”真是的跟个傻子似的杵在那,不知道自己碍人眼了吗。 佐孟左腿阵痛,看着脚边的木牌自然没心情给他捡。 无视他的话径直走到了几人桌前,唇角轻扬,龇了白灿灿的牙作死般地掀了他们的桌子。 一时间垃圾飞舞,酒瓶落了一地,满室狼藉。 几人被这动静弄脏了衣服,纷纷站了开来。 奶奶的遇到个疯子了,今天不收拾收拾这小子他们就不是人。 “找死。” 拳风赫赫,少年岿然不动。一个明晃晃的令牌亮了出来。 “知...知县大人!” “我竟不知,我这下留县舍竟然还藏了诸位...”佐孟语气一顿,续道“能人。” 赤裸裸的讽刺,让在场的人本来涨红的面色都冷却了。这是被上司抓个现行了,掩饰都没有词啊。 “诸位,你们的日子可真滋润啊。”少年启唇,晶亮的目子扫了他们一圈。“真是让本官心生羡慕啊。” 本官?他真是他们新来的大人? 刚要出手的几人,强压了怒火开始打量起了眼前的人思考他说话的真实性。 “大人恕罪,是我等怠慢了。”林睦起身推了凳子,擦拭了几下示意佐孟一同落座。 “大人,你请。” 说罢,还贴心的倒了茶。 佐孟自然是不喝的,想到刚刚嘴臭的那个人以前可能用过这个杯子喝茶就更介意了。 凝眉,沉了面色。“别整这些虚的,说吧为什么不去县衙上工?” 几人对视,不知道从何说起。总不能明说是县丞授意让他们不理会他吧。 “大人,我们在这是替大人守库房呢。你看这年关将至,难免有耗子和贼人前来呢。” “奥,有理啊。” “年关将至,贼人也缺钱过冬啊,是该好好守守了。” 佐孟都快被自己气笑了,他们也不听听他们说的是人话吗。 哪个贼会跑县衙来行窃,是看上了她给衙门新置办的大鼓还是看上了县衙的刑罚一条龙。 真是编理由不动脑子的吗。 几人听到后松了一口气,心道这新来的少年县令果然好糊弄。 “诸位看守如此敬业,那本官就奖励你们以后守护我们内衙六房的重任吧,记住按时点卯。” “还有,看门可以。坐在屋里就不叫事了,我需要的是你们屋前屋后,站岗放哨,明白吗?” 这算是把他们摸鱼的想法给堵完了,“毕竟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有付出才有收获不是吗。” “明,明白了。”几人冷汗淋漓,这是在点他们不干活就不发月钱了。 摸鱼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被威胁的呢。看来这新来的大人和以往的大人走的是不一样的路啊。 苏府 “你说什么,全儿收租回来被知县抓走了?” 听着主母的斥责管家只得颤颤巍巍的回禀,“是老奴无能,让少爷惹了县太爷的怒。眼下少爷怕是已经到县衙了。” “岂有此理,我们苏家一没犯法二没闹事,凭什么抓我儿去公堂。”身着枣红夹袄,鸭色襦裙的妇人大力扣了茶盖,美目中喷出了怒火。 “姑姑。” 罗镜从院外走来,少年生的唇红齿白,极高的发尾轻扬为他增添了不少俊逸。 “阿镜。”美妇人暗下了目中的愁色,牵了少年坐下。 “姑姑可有心事?” 看少年开口,苏夫人也不藏着了。道:“是你表哥,按耐不住性子。今日回来的路上,出言得罪了县太爷被抓去府衙了。” “县太爷?”下留县的县太爷不是前日树下让自己端碗的小子吗。 他竟然绑了表哥,想到佐孟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罗镜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事。 “姑姑宽心,这县令我见过。不过是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童。断然不会真对表哥做些什么的。” “你见过他?” “是,前日县府白事我和姑父去过一次。正巧见过这位县...”虽然不想承认,但现下罗镜不得称呼那位和他年龄相差无几的小子是他姑姑县的知县大人了。 “县太爷。” 第189章 这边,安排了几个翘班的下属后。佐孟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刚眯上眼打算补会觉。 自己的小破门就被骤风吹开了,她起身去推,却被门外的黄沙吹了一脸。 就这样得了新”妆容”的佐孟沉默地站在风里半晌,这是什么穷山恶水的地啊......!!! 悠悠的长叹尾音上扬,少女心头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肩膀不受控制的剧烈抖动了起来。 我受够了!这是什么鬼地方,真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自己在现代虽然过的不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可好歹冷暖有保障啊。 可是看看现在,一穷二白烂摊子人生。谁爱要谁要吧,她佐咸鱼过不了这委屈日子。 跑路吧,不行自我了断重开一局也比这强啊。 原主这身份总归是个待炸的雷,早晚有露馅的一天。 与其坐等着既定的结局,不如现在就收拾了东西流浪去。她就不信了,以她的能力在这大陆还养活不了她自己了。 打定主意后,佐孟便回屋快速的收拾了细软,贼头贼脑的探出了门。 还好,正午十分。 想来这里的老百姓也是有午休的习惯的,放眼望去,街面上静悄悄的。 树叶打着圈像个顽皮的孩子在佐孟脚边驻足了一瞬,便追随着风儿的大军而去了。 “好冷啊”,佐孟牙齿打着战,看着门外的大马,心道要不是自己不会骑不然高低把这兄弟牵了一起上路去。 算了,还是找车行租个车吧。 “你要租车,想要什么样的,去后院挑去。” 听了车行老板的介绍,佐孟摆了摆手,“不了不了,左右只是出行代步而已,老板你看着给我安排个就是。” “奥。”面上镶了弯弯小八字胡的老板诧异地抬头打量了她一眼,做生意这么多年还没有遇到过要求这么简单的呢。 算了,送什么的愣头青有什么理由不宰一笔呢。 不稍片刻,便有个小童牵了头青花白唇的驴子出来了。 佐孟震惊,“这是驴?” 老板一脸嫌弃,“不是驴还是什么,怎么你还想要汗血宝马啊。” “对啊,我就是想要马车啊。带车夫的那种。”佐孟尽力描述到。 老板一头黑线,这小子脑子被门夹过吧。他们下留县这么个穷乡僻壤地,上哪给他找马去。 那都是有钱有势的老爷们才能拥有的,他这么个破店还想要马,咋不说要龙呢。 “爱要不要,也不看看这什么地界,上哪给你找马去。要马,西边的当阳寨倒是有很多,你去那吧。” 当阳寨?那是什么地方,听着不像卖马的地啊。“当阳寨在哪?” 看到佐孟真打听这个寨子了,牵马的小童一愣,下意识的解说道:“当阳寨是附近出了名的恶匪山头,你...确定要去。” 眼前这个人虎头虎脑,看着年纪不大的样子,看来是第一次外出否则怎么会连恶名在外的当阳寨都不认识。 “匪...窝...”听罢,佐孟抽搐了嘴角。自然是没有要去的打算了,连忙摆手“那不去了,不去了。” 开玩笑,匪窝,小命不要了吗。别说骑驴了骑耗子都行,只要能离开这里。 “还要不要,不要别站在这打扰我做生意。”看老板开始赶人了,佐孟赶紧定下“要,多少钱加上你这个小厮?” 老板目中诧异的神色溢出了眼眶,开什么玩笑,驴都不会骑吗还借人。 不过顾客都开口了,他也就顺嘴问了佐孟身旁的小童一句,“你去吗?” “听掌柜吩咐。” 也罢,打听那么多作甚,最近世道不太平来的稀奇古怪的人多了,他一个开门做生意的哪有往外赶的,左右给钱就行。 便狮子大开口“二十文驴钱,十文人力钱,日结。” “行行行。”佐孟难得大气了一回,只要能离开这去大城市,这点投资算什么,趁着天亮赶紧上路吧。 “兄弟怎么称呼?”路上,佐孟自来熟的问了一旁的小童。 “王木。”小童开口,声音如名字一样沉闷古朴。 这小童生的白皙个子中等,一对招风耳配上黑曜的目子看着竟隐隐透露出了几分贵气。 这看着也不像做苦力的啊,确定不是老板拐来的富家少爷。 想到这佐孟不禁想到了今日抓到县衙里的苏家庄一霸。 这个,好像忘把这兄弟安置了啊。 下留县县衙 被遗忘的苏群全,这群人怎么办事的儿。不是说要把自己收监吗,人呢。连牢房都没人安排了,怎么做事的。 他苏少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 这边,无暇多想的佐孟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还是赶紧上路吧。 “站住,可有路引。” 守卫的士兵们伸了手示意佐孟几人交一下路引。 路引?有这玩意,佐孟摸了半晌只找到了原主的令牌来证明自己身份。“给。” 查看了佐孟的身份后,士兵们快速的让开了一条道路来。“原来是知县大人,是小的眼拙了,快,放行!” 小兵高声的呼喊让佐孟心头一跳连忙比划,“小点声,心里知道就行了。” 这要是露馅了没能顺利出逃怎么整。 “辛苦了啊。”小手拍了拍士兵后便对着身旁王木催促,“快走,快走。” “等一下。” 一道少年声响起,佐孟转头望去发现竟然是昨日树下的少年。 少年一席劲装英姿飒爽,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带着宝蓝色抹额的俏白小脸,抬头望向驴背上的佐孟,“大人要出门?” “啊?” 佐孟闻言,小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故作深沉,“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大人,我还有事,告辞。” 说着做了个江湖风的告别手势,本想着接下来就可以红尘作伴,潇洒浪迹天涯了。 没想到迎面来了一队人将自己出县的路口围了个严实。 “大人,不知大人到此。下官有失远迎,还请大人见谅。”一个穿着靛蓝长服的人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对着佐孟行了个礼。 什么情况?刚出门就来活了吗,这个小县有这么多事要处理吗。 被揭穿马甲的佐孟走也不是回也不是,便示意一旁的小童扶自己一把,动作僵硬地爬下了驴背。 什么事吗,领导出个门都不安生。这群人是在自己身上安监控了吗。 “哈哈,今儿真是热闹啊。”佐孟干笑了一声,指了面前的青年男子。“有什么事,一个一个说,你来。” “县尉曹民。”看着这人头上歪歪扭扭地套着巾帕,佐孟明白这多半是今日那群被自己罚做工的领头羊了。 消息够快啊,她这脚还没迈出城呢。小状就已经告上去了,看这情况是来找自己算账啊。 不想理会,便掠过了他,走向头戴抹额的罗镜“你说,找我做什么?” 罗镜轻笑,“我找的是下留县知县大人,你是吗?” 佐孟......这刚刨的坑就把自己埋了。好小子,记仇是吧。那行,我都不处理了。 “既然都没事,那本官就出城了。不必跟随。” “大人这是要去哪儿?”曹民抬了油头粉面的大胖脸,问。 “本官要去哪还需要跟你报备吗?”佐孟小脸一凝,上马的动作停滞在了半空。 做了个自以为威胁意味十足的表情后,继续骑上了驴背。“王木,走。” 第189章 不知是刚刚的威慑有了作用,众人竟真的安静了下来,没人阻拦她了。 佐孟心喜,这还用逃吗,她都忘了原主是知县啊。下留县的一把手,出个门还用偷偷摸摸吗,不行她得挺直腰背,不能让人看出端倪来。 “大人!”看到佐孟要出城了,曹民赶忙扭着肥胖的身躯,指挥一旁的人,“快,快拦住他。” 佐孟???我去,不装了,这么快就本性暴露了。 来不及对身旁牵引花驴的王木说告辞,就学着影视剧里的操作一夹驴腹,大喊了一声“驾!” 想象中的关二爷一骑绝尘闯关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佐孟发现周围的环境都天旋地转了起来。 这花驴竟然将她甩下了驴背,好你个lv,以后不把你做成驴皮阿胶,我就不姓佐。 这是佐孟失去意识之前唯一惦记的事了。 “大人!” 再次醒来,已经是戌时了。 佐孟揉了发昏的脑袋坐起身来,单薄的棉被,寒酸的设施“这是...自己的狗窝?”怎么又回来了,她想重开啊。能不能直接把她摔回现代啊。 晚风吱呀呀地和破窗合唱着催眠的夜曲,明净的月色倾洒在了床上,照亮了佐孟了无生趣的小脸。 算了上个厕所吧,拖沓着鞋子打开房门想要百米冲刺的佐孟看到门外黑压压的人头后心脏都差点骤停了。 偌大的杏目不自在的大睁着,眼底的怒气逐渐升腾。 “大人。” 曹民笑的依旧猥琐又伪善。 “大什么人,离我房间远点。”佐孟没好脾气的斥到,真是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大人就不能有私人生活吗,天都黑了还来她卧室门口堵她,要死啊。 “别跟上来,再跟着我打断你们的腿!” 看到几个没眼力见的衙役也要上前,佐孟开炮直接发起了无差别的攻击。随后脚下抹油的跑了。 还好,还好,前几天来的时候留了个心眼给自己建了个茅厕,这下总归是派上用场了。 至于这卫生纸,看着竹篮里所剩无几的宣纸,佐孟不禁肉疼,奢侈啊,真是罪过。 等我发家,不,等我发明吧。 回到院子后,发现人群还未散去,佐孟眉头一跳,暗到不好。这情况看来是有大事发生了。 背手沉了小脸,“去正厅。” 县衙大堂,火光摇曳。 看着气派的景象,佐孟不禁自嘲地笑了。 这突兀的笑容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心想知县大人把脑子摔坏了。 不过怎么笑的人心里发毛啊。 佐孟心凉,感情不是自己县里贫瘠,是对她这新上任的知县抠门啊。 要不是阴差阳错的回来了,她还真当原主就该过没钱没帮手的清贫日子呢。 行,有你们的。 既然他们来请她,佐孟也就不客气了一屁股懒洋洋地瘫坐在了太师椅上。 “说吧,什么事?”大半夜的搞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驾崩改朝换代了呢。 “这...”曹民给主簿张吝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同自己一同汇报。 张吝汗颜,他上次已经听从曹民的示意称病在家了。知县大人的白宴都没去参加,现下莫名跳了出来有些不合适吧。 看到曹民逐渐阴沉的面色,张吝无奈,拱手抬起了自己那张瘦猴的饥黄面色。“大人,小的张吝,庙镇人士。近日东寒,百姓们没了生计缴纳赋税。 就有人动了打家劫舍,逃上匪窝的想法。 眼看着这县里的人丁和税收越来越少了,这不来找大人商量对策了。” 听到这,佐孟笑了,支起了半个身子,玩味的眼光打量了他和曹民,“奥,找本官。你确定你要找的是我而不是你身旁的县尉大人吗?” “毕竟我一人微言轻的牛犊,怎么比得上你身边那位治理下留县数载民声在望的老牛呢。” “我说的对吧,曹大人。”曹民突然被cue,连忙做出了一副道歉的举动。“大人你这话真是折煞我了,什么牛犊老牛的。 我...我算什么,我怎么能和大人您比呢。您是陛下钦赐的七品知县啊,我们的父母官啊。” 看他焦急,佐孟也不在乎他是不是真心的了。摆手示意,“行了,行了。别搞这些虚词了。 说吧,要我做什么?”佐孟收拾了笑容,面上的态度摆正了几分。 百姓逃上匪山事小。可聚众成患,难免日后不会生出扰乱朝廷治安和民生安定的大事。 若是不好好处理的话,自家这县衙内的人,怕是都无颜立足啊。 不过关她什么事呢,大不了被免职呗反正她也没啥上进心和同理心。 “大人明鉴,我们此举不为私心只为了下留县的安宁啊。 下留县自立县以来,周边初有匪窝三个,可这世事动荡,短短九年,这匪窝竟多了十五个啊。” “你说什么?”佐孟坐不住了,十五个,耗子窝吗,这么能打洞。 那地里还有百姓吗,合着这都成为下留县的主要产业了。 不行不能玩了,怪不得昨日去的苏庄那么贫瘠呢,外有匪患,内有恶绅,何谈兴旺啊。 也罢,左右是走不了,就暂时留下来做些事吧。也不枉来这一遭了。 众人商议了一个时辰后,佐孟也撑不住了。下了解散的命令,就准备回屋睡觉了。 真是困死了,当领导当的比当下属时还累。 重活一世,到头来还是打人打工工的劳碌命。 你说这命啊...... “大人。”冷不防看到院外还站着一个人,佐孟吓了一跳。 借着月色打量了对方,正是白日里的少年罗镜,疑惑,“你怎么在这,找我何事?” 少年明显也是在室外等了许久的,仔细看去发丝上竟然结了些白色的霜花。 哎呦,罪过了。看把这孩子冻得,“进屋吧。”虽然自己那小破屋里也没烧炉子,但好歹比室外强吧。 “不了,我来是想请你放了我表哥的。”少年执拗地站在原地,明显他不想和面前这个少年县令有过多交集。 若不是承诺了姑母,他是不会向面前这位和自己年岁无几的少年提出要求的。 佐孟,还挺傲。求人办事这态度,少年,还需历练啊。 “困了,明日再说。”打了个哈欠,伸长了手臂摆了摆手示意再见。 第189章 少年没想到她竟如此推诿,向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如何才能放了我表哥?” 佐孟顶着熊猫眼打量了他一眼,这小子今日穿的衣服看起来还是不俗的料子。 想到她提到的表哥多半是门外马车里绑着的苏群全。她就头大了,今日见的人够多了。 跑又没跑成,还揽了一堆事。正头疼着呢,这小子还来找她办事。 话说自己今日没逃跑成功,这小子也有责任。 要不趁机向他敲点精神损失费。 “如何...我要你。”佐孟的小手一指,目标明确的指向了罗镜。 罗镜?下意识的看了自己周身一眼,要他?要他做什么,做苦力。 “的衣服。” 说话大喘气的佐孟总算说出了她放人的要求。 还好,衣服而已。以他的财力这点事不在话下。“阿才。” “少爷。”身穿青灰色粗服的下人走了出来,俯身接过了他的钱袋。 “明日去周记布行给...” “鄙人姓佐。”佐孟微笑,目色真诚适时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给佐大人置办几身衣裳,记的挑好的料子。” 看到这个笑容,罗镜的情绪没有波动,反倒因为佐孟的要求在心中给他贴上了贪心的标签。 话语中不由带了几分切齿的愤恨意味。 “明白少爷。” “如此,我可以带表哥回去了吧。” “自然,人车都在外面,就等您亲自来提了。 夜已深,我就不多留诸位了。你们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啊,小心坑...还有雪...”听到明日要有新衣裳了,佐孟的心情大好。 话痨的属性不自觉的点亮了,啰啰嗦嗦的嘱咐了半晌。好像和她告别的是她多年未见的远亲和至交。 罗镜脸色差的厉害,强行忍住心头的厌烦不去打断佐孟的絮叨,只得保持了礼节的庄重神色。 上车后催促车夫,快速赶路,不要有片刻地停歇。 月色朦胧,车轮的转动声飞速地消失在了黑夜中。 清晨,佐孟是被一阵操练的口号声叫醒的。 透过掉落的窗户,她看到了院外攒动的人头。 我去,这大冬天的起这么早。 是要造反啊,这么用功。 全然忘了是自己昨夜制定的训练计划,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幕。 简单洗漱后,佐孟简单的将厚重的长发挽了个高竖的大包去外面探看是怎么回事。 “哎哎哎,怎么回事?”一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县衙不是没人吗,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些人来。 曹民咧了大嘴,摇晃着自己的啤酒肚快步走了过来。“大人,早啊。” “嗯,是挺早的。” “怎么着,曹大人,把人叫到我这训练,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吗。” 曹民后撤了一步,收拾了笑容。“大人,我岂敢啊。 这都是按照您的吩咐进行训练的啊。” “我的吩咐?”很显然,佐孟失忆了。对于自己昨晚说的话做的决定一概不记得了。 难道真是她说的。 行过训练的队伍,人群纷纷停下了操练,列队高喊“见过知县大人。” 气冲云霄的呼喊声振飞了枝头的鸟儿,佐孟仿佛已经看见百万雄师,铁甲银光的恢宏场面了。 结果却是...... 缺了牙的老兵 “大爷,你这嘴能行吗?” “能行,还有几颗牙呢,不碍着吃饭。” “哎,行,您练会歇一会儿。” 佐孟为他的敬业佩服,也行,能省点粮食了。 “你这......缺了胳膊也能上?”看到一个残疾的士兵佐孟整个人都不好了。 有没有搞错,残兵也给征来了。 她是真的要去剿匪,不是要去送人头啊。 “没问题的,大人。 县尉说胳膊断了,腿能用也行。可以报个信。”残疾少年依旧笑容满面。 “有志气,本官最佩服的就是你这种意志坚强的人了。”佐孟面上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内心将负责征兵的人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要让她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做的,她一定罢他的职让他也去体验当兵的生活去。 “大娘,您怎么也来了。” 佐孟不可置信的擦了擦眼睛,这不是前几天给自己打饭的大娘吗,怎么这也给征来了。 到时打输了去山寨上给土匪做饭吗。送伙夫去冲前线,还有没有下限了。 “谁办的这个事?” “回大人,是曹县尉让我们来的。”好,又是曹民。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吧。 中午 佐孟受邀请来到了曹民家吃饭,看着曹民家寒酸的条件,佐孟一阵腹诽。 这人看着不像贪了很多钱的贪官啊,难道说她猜错了,他真的只是个只是过劳肥肥胖的普通官员。 “大人,您请。”看着曹民热切的样子,佐孟并没有放下心中的提防。 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垂摆着,不是她对这豆腐盛宴的四菜一汤没兴趣。而是担心这曹民埋着什么坑等她来跳呢。 毕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啊,要知道曹民的那几个消极怠工的老员工还在被她罚着守仓库呢。 曹民身为他们的领头羊能不管他们吗。 “大人,你看王虎他们这几日守着库房也挺尽心尽力的,要不那日的事就——” “那日什么事啊?”他不说清楚,佐孟也故意和他打了哈哈。 “曹县尉未免太过着急了吧。 才两日而已,年轻人多锻炼锻炼,磨些棱角不也是好事吗。我可都是为了曹大人你啊。 若不是我,我还不知道这几人打着您的名义在那里玩忽职守呢。” “竟有这种事!”被离间的曹民面色愠怒,自罚了一杯酒,道“若真是如此那我替他们向大人道歉。” 这群小兔崽子,自己在这陪酒道歉。他们倒好,打着他的名字在外面正大光明的玩乐。 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等着他收拾吧。 “曹兄多虑了 今日不是曹兄您给我备的接风宴吗。不提他们了,来喝酒。” “哈哈,是,我再自罚一杯。”佐孟的一句话,轻而易举地化了他要提出放人的事。 曹民面上轻松,内心冷汗直流。 这个新上任的年轻人不是个好拿捏的啊。 根本无从下手,也罢既然他不通世俗讲情面以后他也不必要让着他了。 “曹兄,请。”佐孟给自己倒了一杯,道:“说来也惭愧,我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好好来跟曹兄见一面的。 前几日从鬼门关那走了一遭,耽搁了些时日。未能及时拜见曹大哥,是愚弟我的罪过啊,我自罚一杯。” 被捧的曹民听到这话并没有开心,他知道眼前的少年是在讽刺他未能及时和他见面交接掌管县衙事务,甚至缺席他亡故吊唁礼的事。 “属下惶恐,担不得大人这一声兄长啊。” “哎,在我这里,您就是我的亲兄长。”人精佐孟自来熟地又斟了一满杯酒。 酒过三巡,两人的面上都带了浓浓的醉意。 “大人。” “别叫大人,叫我孟弟就好。” “好,孟弟。”曹民明显也是上头了,迷醉不清地嘴里含糊着说了新称呼。 “既然曹兄称我一声弟,那我做弟弟的也不能让大哥如此受苦了。” “大哥,以后县衙里的事,你就别做了。” 听到自己的管理权要没了,曹民的醉意一下子飞了。 “听弟弟的,你去,去做生意。肯定比这来的赚钱啊,你看看,你这么些年尽职尽责为下留县呕心沥血留下了什么——家徒四壁啊。” 佐孟说到这,捶胸顿足,面红耳胀的样子仿佛真是在为曹尼抱不平。 曹民心中的警报被这段真心话给成功屏蔽了,摇晃着站了起来,扯了佐孟的胳膊。“弟啊,你不明白。” “我明白,我明白...你苦啊。”佐孟眨巴了眼睛,艰难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哥不苦,哥只是财不外露,不信你看。” 入眼处堆积成小山的金条照亮了黑漆漆的洞口。 而自揭老底的曹民还浑然不知,自己已经亲手将自己贪污的证据大白于人前了。 等待他的将是新的审判。 第189章 曹民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设套给属下求情的招待宴,会因为自己的露富而功亏一篑。 现在,看着自己的“老底”被佐孟充公成了招兵买马的军需,他就肝疼的睡不着觉啊。 没办法,谁让人是上面那位钦点的呢。他曹民充其量也只是个代理的草台班子司令,可佐孟是有实在官职的,虽说他有心夺权。 可也只敢小打小闹,毕竟他四十有五了,早就过了学习上进的年纪,更别提参加科举走正规仕途的这条道了。 眼下只能哑巴吃黄连,苦果肚里揣了。 毕竟这钱的来路,他说不清... 不过让他曹民干吃瘪他也不接受,便招集了手下的人开小会,给佐孟来了个大罢工仪式,自己也趁机称病躺在了家里。 想着佐孟手下无人,制定的剿匪计划也肯定得搁置下来。 到时肯定会请他出山挽救局面的。嗯,到时他再抬高身价趁机索回自己的积蓄。 哼,佐小子,等着瞧。 这边,没心没肺的佐孟正不急不慌的逛街呢。 阳光下少年圆圆小脸上笑的一扫昨日的阴云,满是惬意,她可算知道什么叫和珅跌倒,嘉庆吃饱了。 她虽然没有全然私扣曹民的私房钱,不过趁机捞点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不也是好事吗。 “老板,这几个茶具包好了送县衙后院去。”放下茶具店摆放的茶盅后,佐孟大方的甩了银子付款。 “得嘞,这位爷,你看还要些什么。”看着佐孟出手阔绰,上来就点了自家的招牌紫砂壶。 开张的老板也来了精神,想要趁机多推销一些。 佐孟倒是有心多买,毕竟这个时代的茶具制作精良,造型工艺都不是自己那个时代可以比及的。 放家里摆放着看看也能开心开心,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她买这个就是想做个添置,放县衙里好撑撑门面,也免得那些同行下次来的时候笑话她们县的寒酸。 嗯,只为公用,瞧瞧这么廉洁的父母官去哪里找呢。 “我倒是有想要的,就怕你这没有啊。” 环顾了一周后,佐孟叹息的摇了摇头表示对于这次购物的体验有些遗憾。 “没有!” 听到这,老板坐不住了,从柜台后站起身来。“这位公子,您打听打听,这方圆百里,谁不知道我张家的茶具是全城最全的呢。 你要是在我这找不到,那别的地也甭去了。” “您就说你要找什么样式的,我们让人找找不到算我们的。” “奥,算你们的?”少年状似不经意的回头打量了老板一眼。似乎在估算老板的身价。 老板挺直了腰身,道“对,算我们的。” 听着老板夸下的海口,佐孟也不客气了。 “那就麻烦老板送十斤上好的茶叶去我府上吧。” 不理会老板的目瞪口呆,出门时佐孟又贴心的嘱咐了一句“对了,要能配得上我这茶具的那种,对您来说应该不难吧。” 老板......风中凌乱,有点难度怎么办。 他千算万算都没想到对方要找的不是茶具,而是茶叶。 悠悠道,“张德祥啊张德祥,你这夸海口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呢。” 话落,还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今天的张算是白开了。” 出门后,佐孟无缝对接了昨日罗镜应承给她的置衣行程。 想到接下来看到的形形色色的衣服料子她还有些心动呢。 毕竟她来的时间短,还没有好好逛过这古代的衣服店。 不过内里毕竟还是妹子,对于这外在的打扮还是非常在意的。 这不 “大人,你慢慢挑选,看中了哪件,我们找掌柜的定制就是。” 罗镜的小厮贴心的建议到。 佐孟面上笑着,转头笑意就凝固在了脸上。 无他,这满屋子的衣服选不选有什么区别啊。不是黑就是灰,不是棕就是白。 男士的衣服色调这么简单吗。 她......她要看妹子们穿的那些五颜六色颜色的衣服啊。 头大,该怎么表达自己的不喜欢呢。 “大人,您在这。” 向大向二风尘仆仆的从店门外走进。 “大人,我们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尾随那小童去了......” “哎,回来了。 辛苦了,我的两位爱将。”佐孟自如的切换了知心大哥关怀兄弟的神情。象征性地拍了拍两位的肩膀(因个子不够只能拍拍两人的后肘)以示鼓励。 “来,工作的事先放一边,先挑挑看有什么相中的没。” “大人...要给我们买衣服?”两人显然有些不太相信,毕竟佐孟这个做法在历朝历代都是没有见过的。 第一次有上司给下属买衣服的,什么神仙上司啊。 “嗯。”少年笃定的神情让他们放下了心里的戒备,兄弟两相视一望后便开始了在店里大选购。 这边,佐孟眼神示意罗镜派来的小厮跟自己出去一下。 到了门口后,佐孟伸手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了一锭银子,道:“给,兄弟。麻烦去给我这两个兄长买些烧饼或包子去。剩下的归你。” “大人,这话你折煞我了。我这就给两位差大人买饭去。” 不久,小厮就捧了佐孟要买的吃的回来了。 “大人,给。还剩三十文铜钱。” 看着小厮递过来的余钱,佐孟呆愣了一瞬,想到自己已经答应人家剩下的归人家了。 便板了脸佯怒“拿着,不然我翻脸了啊。 出门做事也不容易,都一下午了连杯水都没喝。你就当我请你喝汤了。” 小厮闻言感动的泪流满面,活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乎他做事辛不辛苦的,就连他们少爷也没说过这样的话啊。 “大人,您真是个好人啊。” 看着他道谢后接着跪下来的举动,佐孟赶紧扶了过去,“哎,行了行了。心意到就行了。”夭寿啊,好人也受不了这么大的礼啊。 “奥,对了。等会衣服的账,我自己结。就不劳烦你们公子了,毕竟是我自己的兄弟。” 单方面转移权益毕竟不太道德,想来想去佐孟决定还是自己付账吧,毕竟自己手里现在还有点现钱。 至于人情,她还是留着下次找那小子还吧。 “大人您开什么玩笑?” 看小厮质问,佐孟有些不自在了。她,她说错什么了吗。 “怎么能让您付款呢,我们公子既然交代了。那我势必要满足你的需求,别说是你的两个兄弟了。就是整个...” “行。”眼看着小厮越说越离谱了,佐孟知道他要说什么了。赶紧打断了他的宏伟畅享,让他好回归理智。 “意思是我两兄弟的也可以报销是吧。” “小事一桩,大人不必担忧。” “好,付款。” 看着小厮面色坦然的结了账,佐孟心道果然还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家大业大的,在乎这几个银子吗。 说不定买个铺子都不在话下呢,哎,早知道刚就不装大款打赏小费了。 三十文,可以买三十串糖葫芦呢。 算了,谁让自己不认识钱,银子给大了呢。 第189章 挑完衣服后,几人相携着回了县衙,看到大堂里乱遭的模样,他们傻眼了。 这...这是被抢劫了吗,还是被龙卷风袭击了。 只见早上还算干净整洁的县衙,现在成了个空荡荡的壳子。 一个大娘迈着老当益壮的蹒跚步伐扛着一块木板朝着佐孟几人走来。 “让一下。” 佐孟几人??? 下意识的齐齐往旁移了一步为老太让开了一条路。 向大:“刚刚那是?” “好像是街尾的周大娘吧。”向二解释。 “她搬咱木板做什么,她儿子赌钱又输了?” 佐孟,什么周大娘李大娘?儿子赌博缺钱也不能搬县衙的东西啊。 官府的威信何存啊。 听罢,她伸手拦住了大娘,问,“阿婆,你拿这木板做什么?” “烧火啊。”看佐孟拦她,阿婆甩给了她一个白眼。以为她惦记上了自己这块木板,要来跟自己抢,说话都没有好语气了。 “不然我拿这做什么。” 佐孟屏声,这大娘好刚奥。 如此坦率直白的说辞,一时竟让她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回怼。 “吭。”她提了嗓子从喉管发出了一声闷咳,摆出几分气势来。 “阿婆缺柴火,招呼我这兄弟去林子砍几棵就是,何必自己动手,浪费力气呢。” 佐孟一边说,一边示意两人帮忙卸下大娘手中的木板。 周大娘半信半疑,打量了向家兄弟“你说的可真?” “他们真跟我去砍柴?” “千真万确。”佐孟点头,“不过您需要告诉我一件事,谁让你们来的?” 想到眼前人要赠送给她的免费劳动力,周大娘面上戒备的神情也渐渐缓和了。 “是曹大人让我们来的。” “曹大人,曹民?”又是这老小子闹的幺蛾,佐孟面上不显,细细盘问“奥,是曹大人啊。他让你们来......” 看她不解,大娘拉低了声音,“说是新知县上任,县衙翻修,让我们来把这里的旧物拿走,好给知县大人腾地方。” 腾地方? 佐孟看了屋子一圈,好家伙,腾的确实挺干净的,就差把房梁拆了。 她可不认为那肥头大耳的曹民愿意出资帮自己修缮县衙。 “放屁,这些都是我们刚买的...”向二手疾眼快的按住了向大,示意他在老人面前注意言辞。 虽然说他们也没置办几件像样的,不过经这么一遭,这县衙看着是更寒酸了。 四室空空,就这条件,怕是西北风来都要转个弯了。 “这么说曹民曹大人真是善人啊。”佐孟打了圆场,搀扶着周大娘走出了县衙,生怕向大说出过激的言论。 “可不吗,曹爱民吗,我们这一县谁不知道曹大人的名声啊。” “这么厉害啊...” “小兄弟那他们两还跟我砍柴去吗...”怕佐孟忘了,走到门口后,大娘指了大堂内的向家兄弟。 “你放心,一会直接送你门口去。大冬天的您就歇着吧。”佐孟义正言辞的保证到。 “行。” 打发走了这一个,佐孟回来看着堂内面带怒色的两兄弟,打趣“怎么,有人免费给我们打扫卫生还不好。” 打扫卫生?蝗虫过境还差不多吧。 看佐孟心大,两兄弟内心都替她打抱不平了。 “大人,这曹民太过分了。县衙都这这样了,他还挑唆百姓来搬县衙的东西。”向大梗着脖子,气不打一处来。“这分明就是挑衅!” “还好官,呸。” 他们在县衙多年了,什么时候见过曹民为百姓做些什么事情呢。 衙门里的东西,但凡是账面上的数都尽数进他的口袋了,还好官,真是脏了这个词。 “他怎么不让人去搬他们家的柴火呢。”看他嘴边的络腮胡都被被他喘的粗气吹上天了。 佐孟知道,他是真被气的不行了。 安抚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搬他的家。” 两兄弟!!! 来真的?他们说说而已的。 “他不是爱民吗,让爱民如子的曹大人家送些炭火给百姓,他应该很乐意吧。”佐孟站起身来,白净的小脸上,秀眉弯出了耐人寻味的弧度。 “若是他不愿呢?”向二沉思,他不认为曹民会这么大方。 “他若是不愿,就沿街敲响铜锣。” 敲铜锣,做什么? “自然是替我们的曹县尉宣扬他曹爱民的好名声了。” 都是因果啊,这你来我这的博弈来的太快了,这县尉曹民果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如今看来她顺走他金子的举动是正确的,与其养肥了他一人倒不如自己借力打力替他成全了他曹爱民的名声。 凉风习习,佐孟蜷缩在自己唯二的遗产太师椅上,拢了拢袖口问。 “对了,你们跟踪的那小童怎么了?” 说到这向大大跨步的走了过来“大人,我们就不应该放过那小童。那小童分明就是贼子。” “我们一路跟着他,发现他竟带着做好的饭上匪山了。 “匪山?”去那做什么,偷个牛而已又不杀头,至于落草为寇吗。 难道被自己白天说的话给吓着了,这么想着佐掏出袖子里自己做的袖珍版镜子仔细看了看。 虎头圆脑,很可爱啊,哪吓人了。 面前的两兄弟不解,“大人这是?” 佐孟放下镜子,饶有介事的问,“我问你们,我长得很凶?” 看着佐孟那张幼态的小脸,两人很想说没见过长的像你这么凶的啊,话说你这脸和凶这个字挂的上钩吗。 看他们沉默,佐孟也清楚了,八成不是自己的问题。 哎,毕竟冬天到了,野兽都躲进山林了,何况人呢。 不过他们说匪山,应该就是那晚曹民他们说的百姓逃窜的那个山吧。 好嘛,一个个犯了事就往山上跑,把那当避难所啊。 这么下来她这县城的gdp怎么发展,不对她又不是来真的当官的。 这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呢,顶多掉点朝廷的面子吗。 想到这,佐孟回想起了宾客来自己这吊唁的那日,小吏呵斥她的话。说她们县又没主簿又没衙差的,现在连种地的百姓都没几个了。 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不行,人可以穷,老脸不能丢啊。她还没做过差等生呢,这下留县,哪怕她在这呆一天呢。 “大人,要我说,这事我们不管了。”一头牛而已,他们已经折腾几天了,现在还牵扯到土匪了。 以他们县现在的情况,哪有精力剿匪。 向大絮絮叨叨,让满面血色的佐孟的刚浮现的干劲霎时隐退了。 剿匪就算了,她的能力顶多就抓个小贼。 不过贼上匪山了,难道她要为了一个贼去剿匪吗。 那晚上摔下驴背后迷糊的被曹民等人赶着应承剿匪的事了,眼下自己没收了他的财物。 他和那群浑水摸鱼的衙役们还不知道在哪等着看他们笑话呢,现在衙门内忧外患的去淌匪山的水确实不明智。 从长计议吧,这事急不得。 她现在只想整床厚被子,把自己那个破窗糊了好好睡一觉去。 哎,这平凡而又奢侈的愿望啊。 一夜无梦,佐孟却辗转反侧。 每当闭眼,她都会想起睡醒那日在门外看到的曹民那张硕大的肥头大脸。 不行,是时候拔了这根老刺了,曹民那大脸盘子看一眼塞眼,看两眼塞心啊。 想到未来可能要和他共事数九,佐孟不禁打了个寒战。 算了,赶紧招些新人吧。毕竟,房子来了新主人了,她换换旧屋子的装饰说得过去吧。 一阵小旋风吹过,卷走了墙角的枯叶,盘旋着消失了,留下了清净无尘的地面。 一雄鸡报晓,高亢嘹亮的声音唤醒了初升的朝阳。 看着回来的向家兄弟,和准备好的成框鸡蛋。 佐孟停下手中的笔,吹了吹上面的墨迹。 “辛苦二位兄长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大人这是?”两兄弟看她手中拿着字,疑惑这是什么。 “奖状啊。”佐孟掏出大印,在白纸上盖了巨大的红戳。 就是纸白了点,佐孟感慨。还好,当年学校开设三笔字学的毛笔字还没丢,虽不是大儒水平,但也是能看的。 现在临时赶制的这几张奖状,白纸黑字,虽说看着有点不吉利,可重在心意啊。 毕竟条件有限,就这还是从那些同僚送来的白物里扒拉出来的,她也不怎么识货,就随便挑了个宽度适合的写了。 不过给贪官颁的吗,要那么好干什么,凑合就行了。 “大人,这是要嘉奖他们?”二人不解,这曹民都这么对他们了大人还要嘉奖他。 “自然。” 毕竟欲要其灭亡,先使其疯狂吗。 谁让她拿了人家金子呢,就当他给朝廷捐赠金银留的纪念吧。 “击鼓吧。” 今日的太阳可不要落得太早了。 第189章 两人照做,心道看来佐孟是要好好整治一下下留县了。 一个时辰前,佐孟下令让通知在衙门工册上的所有人员来县衙点卯。 眼下大堂内,除了他们两之外,陆陆续续来的就三四个人。 看起来还是冷清的厉害。 佐孟笑得一脸和善,“都不白来啊,来来来,一人拿十颗鸡蛋,就当今年的年终奖了,快过年了,拿几个回去给老婆孩子吃啊。” “大人,我没老婆。”一个衙役举手,实诚的说到。 没老婆,老娘总有吧。“给老娘也一样啊,不行给有意向追求的姑娘也行啊,来下一个。” 收到鸡蛋的几人还是不解,这大人怎么突然发鸡蛋给他们了,难道是让想他们滚蛋的意思吗? “先到先得,提前到了的可以多拿几个。” 听她这么说,几人斗圣心起了,赶忙去框里挑捡了。 咚!咚!咚! 浑厚的鼓声,穿墙过巷,惊醒了街上的人们,这是鸣冤鼓。 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快快快,有人击鼓想是有人伸冤了,这等好戏在没有手机的时代怎么能错过呢。 一时间,原本热闹的街道瞬间成了空巷,人们纷纷聚集在了县衙门口。 探头张望着,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哎,哎,别挤啊。谁伸冤啊。敲这么长时间,怕不是命案吧。” 人群后面,只能看到前面人后脑勺的路人焦急,恨不得抢先飞过去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前面的人,别问我们啊。 他们也什么都没看到呢,门都没开呢,就听个鼓声...... 一时间,人声沸沸,议论不止。 这边,听着外面的人聚集的差不多了。 佐孟端正了坐姿,命人把门打开。 “开始吧。”佐孟下令,不理会门外人群里混着的曹民等人的熟面孔。 很好,到现在都不现身是吧,那她别怪她当着百姓的面揭了他们那层遮羞布了。 向大和向二清了嗓子,站到了台前,一脸肃穆。 向大,“我宣布一年一度的下留县颁奖典礼现在开始。” 百姓,颁奖?给谁颁奖?不知道有没有他们的份啊。 “想什么呢,人家要颁肯定是要给县衙的人颁呢。你惦个记什么鬼” …… 向二,“首先给大伙汇报一下我们本次出席该会议的人员有:下留县县衙全体成员。 县尉曹民! 向大:哎,没到。 ...... 捕快王虎! 没到。 ......” 众人,这什么意思,意思是点到名字的人有没来的?那这不是撂挑子旷工了吗。 县衙里的人竟然也会摸鱼? 听周围的百姓议论他们,曹民和他的手下脸都红的没地方放了。 这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听着两兄弟浑厚的嗓音回荡在大堂里,颇有美声家的范,佐孟暗暗给他们竖了大拇指。 看来这两兄弟的这个个儿没白长,肺活量还可以,是个人才。 很快单子上的名字就念完了,“回大人,念完了。” 两兄弟返回了大堂,递上了名册。 “嗯,辛苦了。” 佐孟转头,高声问向了一旁的张吝,“张主簿,你帮我看看,我这眼神最近有点不太好了,你看我们县衙的人到齐了吗?” “怎么我看着,县衙还是这么空落落的。这册上记录的衙差的不是有二十余人吗?” 张吝被她的声音惊的心慌,擦了把额角不存在的冷汗,讪讪道,“许是...路途遥远,耽搁了吧。” “奥,这等缘故啊。” 佐孟佯装思索,“我还以为是我们这门太小了,没到的兄弟们体量大,进不了门被人给挤到人堆里去了。” 这话实实在在是个坑,就差指名道姓了。 门外的曹民闻言,胡子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哼,这臭小子居然嘲讽他们胖。 他这是胖吗,这是富态好不,一般人想变成他这种身材还没那条件呢。 堂内的张吝不敢接话了,这次的点卯,他还是第一次违背曹民的命令来的。 新帝初登宝座,眼前的这位再怎么说也是上面钦点的大人。 他张吝软弱,却也分得清主次。 曹民势大也不过是个代理的县尉,眼下佐孟这个正主来了。他这想混口饭吃的,自然是两边都不能得罪了。 要不是他敏锐,察觉到了佐孟今日可能会拿他们开刀。早早赶来了,今日自己怕是都要丢了这份活计了。 哼,老油条。 看他不语,佐孟也没有逼他,都是打工人,她懂。 只不过,原先他们仗着原主势孤,不出面帮助她打理县衙的账她还给他们记着呢。 至于什么时候销账,就看他们表现了。 “大哥,这新县令要做什么?” 曹民的兄弟都聚集在他的身边,不清楚佐孟点他们名字做什么。 曹民冷哼了一声,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能玩出什么花样。 “有没有会吆喝的,声音大的。” 佐孟询问,接收到命令后,向大站到了门口,重复了这句话。 “我。大人,我嗓门大。”有人自荐,向大试了试他“喊两声。” “磨剪子嘞。” 悠扬高昂的语调瞬间传向了门前泱泱人群耳中,人们议论不止。 这什么声啊,县衙门前在卖东西吗? “上前来。” 那人进了大堂后,佐孟让他做了自我介绍后示意张吝给人名字登记一下。 “大人,这是作甚?”那人不解。 “奥,这是简历。” “就是记录下你的特长,寓意着日后,你若愿意为朝廷效力的话,就可以留在这了。” “我能留在这县衙??”那人欣喜,连忙磕头谢恩,“愿意愿意,谢谢大人,草民愿为大人效力。” “下去吧......” “大哥,他这是!”看着那进了衙门的人喜滋滋的喊着自己在县衙当差的话,曹民身旁的人急了,站不住了。 这是要让他们腾地方啊,可不,他们不去,县衙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招新人了吗。” “莫急,大哥在呢,等着看吧。” ....... 后面的流程都雷同了,佐孟看着人气渐渐旺盛起来的大堂,满意的眯了眯眼,这才像话吗。 大冬天的人多看着多热闹,推开凳子,站起起来走到了堂前。 “诸位父老乡亲,下午好啊。” 人群??? 这是什么意思,这人是谁啊,怎么还穿着官服。 “初来乍到,还未曾做自我介绍。鄙人姓佐单名一个孟字,承圣令来我县任知县一职。 以后还得多多仰仗诸位与在下戮力同心,共兴我县了。” 说罢,还深深福了一礼,谦虚的姿态拉足了百姓的好感,让人群唏嘘不已。 真的是县令,没想到年纪这么小,还这么谦谦君子,下留县有福了。 第189章 显然,佐孟的五五身材和娃娃脸太显幼态了,要不是她身上的官服和她站的位置,怕是没人会相信她就是下留县的父母官了。 这边,一行人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心生不解。 “这城里竟然成了空城,莫不是贼寇截杀,百姓弃城逃跑了?”一人大胆猜想着,“笨,地上一点血迹都没有,哪有打斗的痕迹。再说哪个土匪白天作案。” 身旁人的斥了他一嘴,大跨步往前走着,表示不想跟白痴说话。 “那小姐要的东西呢,我们是买还是留下钱走人?” “先回去禀告吧。”毕竟他们不认识药材,自己贸然拿药的话也控制不了分量。 县衙外,依旧熙熙攘攘,热闹的盛况超前。 无他,是这新任县令说要给他们到场的人每人送颗鸡蛋。 信息传播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 看人差不多了,佐孟示意向大向二拿出她准备的奖状。 “诸位稍安勿躁,鸡蛋,都有的。只不过在发鸡蛋之前,我们要感谢一个人,那就是我们的前任县尉曹民曹大人。” 曹民,前任?他什么时候成前任了,他还没卸任呢。 “曹大人,对啊曹大人在哪呢?”这新县令上任,他应该在里面啊。 “诸位,我们先不要喧哗。曹大人此刻虽然没有出现,但我知道他一直心系着我们。 就在昨天他亲自转交给了本官他毕生的积蓄。你们知道为了什么吗?” “为了什么?”百姓不解,顺着她的话问。 “为了大义,为了让大家安居乐业,不再饱受匪患之扰。所以他倾尽家产,牺牲了自己,成全了万家。” 台上热火朝天,买药的一行人看着这场面,不由唏嘘。 这新任的下留县县令真是生了副好口才,他们见过的文人多是斯文内敛的。第一次见佐孟这么巧言滑舌的,真是稀奇这儿的情况一会回去一并上报给主人去。 “这不仅仅是一枚鸡蛋。”佐孟拿着蛋,目中闪烁了几分晶莹,“它是承载着曹大人爱的鸡蛋。” 台上,佐孟慷慨激昂的说辞,让台下曹民捂着心脏,脸涨成猪肝色了,他知道他的积蓄,他的老本再也回不来了。 “这等大爱,我们要不要夸奖曹大人。” “要!” “要不要感谢曹大人!” “要!” 人们涕泪横流,回答的声音直冲云霄,恨不得现在就把他们的英雄抬到台上去。 “那就请,曹大人上来领奖吧。” “曹大人!曹大人!曹大人!” 台下的曹民一行人,恨不得把脑袋埋到地里去这样就没有人认出他们了,“大哥,要不你还是上去吧。”到这个地步了,他们不上也得上了。 曹民拖了肥长的黑脸,捶胸顿足,梗在喉间的气是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这是阳谋啊,这个不过十二岁的小子竟然能把他架到这份上。 眼下自己丢了半辈子的积蓄不能说,还得笑着上台去感谢她帮他收买了人心。 自己就不该请她喝那顿臭酒啊,他这贱的。 看他上台了,佐孟拿过奖状,递到了他手上,示意他举起来。 曹民看着手上的东西,眼前一黑,恨不得当场吐出一口老血来。 这是做白幡的绢布啊,他是要让自己带着进棺材吗。 爱民如子曹爱民...... 他的黄金,就这么变成这么几个破字了...... 就这样爱民如子的曹爱民的名声成功根植在了百姓的心中,曹民和他的手下在收到了奖状的同时不出意外地被下发了退休令。 佐孟以他们为县奔波劳累多年为由,罢了他们的职位,甚至连退休感言都帮他们说了。 “曹大人,你这一走,在下真是舍不得啊。” 看她还安排了这个环节,曹民的嘴唇猛烈的颤抖了几下,他真想抽这小子啊,可是当着百姓的面他只能忍。 顺了她的话,“大人若是不忍,我曹民愿为县衙再坚持几年。” “这怎么可以。”眼见戏快露了,佐孟也不玩了。 推了海选上来的人才上台,“我怎忍心见曹兄如此辛劳呢,放心,弟弟我都想好了。” 曹民和他的手下,一时手足无措,尴尬的僵在了台上。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次的任性撂挑子,竟然成了挑子扔他们了。 满肚子的气没处撒,毕竟佐孟当着百姓的面表扬了他们。还给了他们一人一篮子鸡蛋,相对于老百姓的一人一个蛋,这简直是英雄的待遇啊。 只得欲哭无泪,在台上煎熬的聆听了佐孟的“胡编乱造”后得到可以下台的释令,迅速面红耳赤地拎着鸡蛋遁走了。 饶是这样,佐孟也没放弃对他们的最后一拨营销,“让我们伸手,恭送这些可爱可敬的下留县守护者们。” 安定了前面大局后,佐孟终于可以腾出手收拾自己的狗窝了。 看着添置了厚厚床铺的陋室,佐孟眼含热泪,这才像个床吗。 有了这些装备,她就不信熬不过这个冬天。 现在的房间虽然还是简朴的冷色调,不过慢慢来吧。 左右自己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 中午饭点。 衙门后院,蒸汽氤氲。 鼻尖嗅到了美食的味道,佐孟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饭?开饭了? 正猜测着,有人来敲门了。 “大人,吃饭......” 向二的“了”字还没说完,就看到面前的房门打开了。 已经收拾整齐的佐孟,用手往前一笔画,“走”就百米冲刺地跑远了,仿佛迟钝一秒都是对粮食的不尊重。 见此,向二不禁摇头,大人真是孩子心性啊。 餐桌上,看着新聘任的厨娘赵大娘秀技的鸡蛋盛宴,佐孟傻眼了。 煮鸡蛋,蒸鸡蛋,炒鸡蛋......这是要变身母鸡啊。 “大娘...”佐孟摸了把脸,努力调整了自己面部表情。 想让她看起来不是太过刻薄,“你不是说你会做酒楼的团圆宴吗?”言外之意是你这酒楼出来的,怎么就这水平。 赵大娘,“是啊,大人我做的不对吗。”毕竟县衙里只堆了成框的鸡蛋,赵大娘觉得这午饭不拿它们发挥都可惜了。 那也不至于只吃这个啊,她突然有点怀念自己白宴上的绿豆糕了,白事虽简,却也四菜一汤啊...... “大人,你尝尝这个。”看着赵大娘又端过来了鸡蛋羹,里面还卧着一个贵宾待遇的荷包蛋,佐孟的礼貌微笑快维持不住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她就不应该只给老百姓发鸡蛋,要是自己后院再备置些别的菜就好了。 算了,赵大娘刚上岗,还是别打击人家的好。 谁让自己念旧,觉得人在自己白事上做的粥好吃,问了一嘴就把人家留下了呢。 现在看来,自己当时觉得好吃,很有可能是她太饿了啊! 怪不得树下那小子看自己一副见鬼的样子。 礼貌的吃完饭后,佐孟借口有事,赶紧开溜了。 啊啊啊! 她想吃垃圾食品,外卖...... 第189章 下留县县衙所在的地方并不繁华,周边多是大片大片的荒地,想着这个距离溜达到街上就可以腾点肚子吃别的了。 佐孟就放弃了马车,徒步溜达着,正无神慨叹这腹中的鸡蛋盛宴让她肚子有些发胀了。 迎面一抹青色的身影慌慌张张地冲了过来,佐孟躲避不及和人撞了个满怀。 完了,她肚子里的蛋怕是保不住了。 刚什么撞了她,马车吗。 不对,哪有绿色的马啊。 地上和佐孟相撞的小姑娘倒地后,并没有看佐孟一眼,站起身来又急匆匆地跑了。 好像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人在追她一样,“这人,撞了人连个道歉都不说。” 被撞得七荤八素的佐孟揉了揉发酸的屁股,缓了片晌才站起身来。 正腹诽着不远处一个人又策马奔腾了过来,好嘛,又来一个,她今日出门是忘看黄历了吗。 心中凌乱,眼看躲避不得,佐孟索性闭眼拽了眼前贴着她面庞的马鬃。 一时间,烈马嘶鸣,一个偌大的身影跃过上空,激起了一地尘土。 玩大了,那人没事吧。 “始作俑者”佐孟也没好到哪去,被飞起的马前腿踹到,身体又回归了大地母亲的怀抱。 “哎,没死吧。”佐孟先缓了过来,看到地上没有动静的大汉赶忙回了身后县衙叫了人,把马背上的人带了回去,想看看他有没有被摔出问题。 看着头顶上空将自己团团围着的衙役们,悠悠转醒的大汉暗叫不好,他这是被捕了吗,挣扎着就要溜。 “哎,这么着急做什么?”看他要走,佐孟示意人把他按住。“按住他。” 这还没说清楚呢,万一他回到半道嗝屁了,那他们衙门的名声就不能保了。 这是一个身形异常高挑的大汉,脸颊旁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络腮胡子,一双不大的眼睛里此刻却盛满了与自己身型不符合的恐慌。 他抬头怯怯地望了望了面前这个领头的虎头圆脑的少年,心中的忧虑渐渐松了几成。 佐孟今日换了罗镜小厮带着她前往成衣铺定制的衣物,是一件淡烟色的长袍,袖口精致地绣了松涛云海的图案。不高的身材,配上她人畜无害的幼态小圆脸,倒是让人心生了几分亲近。 “这位兄弟,没事的话来里面坐坐?” 里面?那人抬头,看到少年背后牌匾上的县衙二字,面色刷的一下白了。 眼前这哪是邻家少年,是地狱恶鬼啊,这是衙门啊谁没事去里面坐,闲得没事去受刑吗。 下意识的就要拔腿跑,看他这反应,佐孟挠头。 不应该啊她刚刚说话的语气有那么吓人?怎么最近总是把人吓着了。 她只是想把人请进去讲讲交规,顺便散一下自己衙内积压的鸡蛋库存,这人就这么大反应,莫不是犯了病或者犯过什么事? 太可疑了,“带进来。” 进了堂内以后,这人依旧左顾右盼着,伺机开溜的样子成功让佐孟他们打起了十分的精神。 看来,今日要来活了啊。 也罢,正好让她试试自己这新招的员工有什么水平吧。 一刻钟后,佐孟看着主簿张吝写的密密麻麻供词的状纸,满头黑线。 现在把人扔出去还来得及吗,无他,眼前这个骑马超速的人是个山匪啊。 这还没完,他还有个兼职当地青楼拐子的身份...... 所以,她还没严刑逼供呢,这人就什么都招了。 天下哪有这样的反派,就这智商他担得起土匪的职业吗,她去落草为寇都不见得能混得比他差啊。 佐孟沉默着走到了大汉的面前,面带惋惜地对他竖了个中指,“懦弱的山匪,我对你很是不齿。” 云里雾里的大汉??? 什么不齿,他不是都招了吗,为什么他们还是不满意的样子。 不是他们让他招的吗,他坦白直言有错了? 坦白没错,可是扰了现下想当咸鱼的佐孟清净就错了。 现在好,审出案子来了。 自己这日子是没法清净了,天知道今天她就是想去街上买点吃的啊。 “大人,我......” “你闭嘴吧。”唯恐他再扯出什么复杂有用的信息来,佐孟直接干脆给他禁言了。 审这样的犯人太没挑战度了好嘛。 将人收监后,佐孟看了面前的几位心腹,试探了他们的想法。 “依你们看,此人作何处置?” 哎,当上级就是这点好处。 当你不想工作的时候,就把问题抛给下属。 让他们发散思维,最后她做个总结陈词,再换个说辞把他们的想法说出来就好了。 太轻松了有没有。 向大;“依我看,一刀砍了算了,反正他也招了。” 佐孟...... 要不要这么直接,这也太血腥了吧,刚上任就砍人,这地方要是沾了血,她以后在后院怕是再也睡不着了。 摇头,“太激进了,下一个。” 向二:“监禁,等他的同伙出现。” 这听起来还有点门道,佐孟点头。 不过,看着牢房里缩在墙角的大汉,她表示对于这人会有同伴来营救持怀疑态度。 就这胆子,她要是老大,才不搭人来救他呢。 人家梁山好汉都是结义的生死兄弟情,生怕把兄弟拖下水了。 可他倒好,三言两语的,就差把老窝地址给说了,有人救他除非天上下彩虹雨。 “太理想了。” “我.....” 看新招来的嗓门大的小伙子要发言,佐孟来精神了,莫非这位要有什么惊人的发言,毕竟他声挺大的。 忙cue了他。“小喇叭,你说。” “大人,我想去茅厕。” 佐孟......所以,她在期待什么。 这期望终究是错付了啊,她偌大的县域,难道就凑不出,几个聪明人吗。 “大人,我有一计。” 众人望去,发现是没有主动说过话的张吝。 曹民垮台后,留在县衙的张吝倒是工作勤快了起来。 要不是知道他曾受命于曹民麾下,佐孟都怀疑这是她招来的新员工了。 罢了,工作积极总归是有益于县的好事。 至于他图什么,她慢慢看吧。 “讲。” 第189章 看她坐正了,张吝抿了抿唇角,让自己不要太紧张。 “大人,依在下看,我们可以此人为饵,引出他背后的人。” 闻言,向大不屑地背过身去。 憋了半天还以为这老登说出什么惊人的计策呢,结果说的还不是跟自家老弟一样。 故弄玄虚。 “噢,怎么实行。”佐孟并没有打压他发言的热情,这年头能主动发言的总归比不张口的强多了。 是她让他们发言的,既然如此,就好好听听吧。 “大人,此人既然做过拐卖人口的事,那不如我们从这条线入手。就是不知......”张吝抬头打量了眼佐孟,他不清楚佐孟会不会接手这个案子,毕竟没有人愿意给自己添麻烦。 不过,既然佐孟都愿意去为百姓寻牛,想必整治个拐子也是愿意的。 “不知我是否愿意为了一个拐子,而立案侦察是吗。” 佐孟眉眼带笑,她怎会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她若应了这一件,以后怕是会有更多的案子等着她。她若拒了这一件,日后自是清净不少。 没有人会主动给她揽事了,不过,她是清净了,可这下留县怕是再也不清净了。 “今日累了,明日再议吧。”拐子的事她可以查,但不是现在。 毕竟捉贼捉赃吗,仅凭眼前这个二缺口无遮拦的供词就立案侦察,未免显得她太勤政了。 过刚易折,刚处理完曹民的事,她可不想显得太出头了。 不然,树敌太多,她今后是不会有什么安稳日子了。 此言一出,张吝目中的光渐渐冷了,他默默地低了头,拱手离去了。 他不明白,佐孟既然愿意寻牛,卸曹民等人的职,为什么不愿去抓一个小小的拐子呢。 出了县衙后,张吝目色迷茫地去了街市买了妻子要的菜,往家里走去。 “张吝,曹大人请你!” 看人拦路,张吝掸了掸袖口,神色淡淡“下留县尉曹大人已卸职,不知你说的是哪一位?” “好你个张吝,跟我耍嘴上功夫是吧。怎么这么快就投效他人了,那佐县令知道你是个什么玩意吗。” 拦路的人正是前日被佐孟抓包的打牌的人,约莫十六七岁,正是年轻好斗的年纪。 看张吝不跟他走,直接扯了他的领子,将人拖拽了过来。 张吝面上露了慌色,挣扎着想要把衣领扯回来。“阿虎,你放..放手。” “跟我走。” 西街宅院,曹民正和一群人不亦乐乎地玩着叶子牌。 “哥,人带过来了。” 曹民并没有看他们,仍激情地扔着牌,面上的肉都随着颤了颤。 一局终了,曹民这才看向了衣料寒酸,头饰凌乱,不知所措的张吝。 “阿吝,你我曾是同僚,这么生分作甚,坐。” 他叫得亲切,张吝却不敢大意只是怯怯地望着下人搬过来的椅子,没有坐下。 捏了手中的菜篮,“曹...大人,家里还在等着我,在下先告辞了。” “站住。” 这声音成功的让张吝的身形浑身剧烈颤抖了一阵,看他依旧这般软弱的样子。 曹民面上的横肉展露了满意的沟壑,“说说,那佐小儿近日在做些什么呢?” 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张吝知道只要他留在县衙一日就终究躲不过曹民的盘问,只得捡了些不重要的信息回禀。 “只是寻常的吃喝点卯,并无甚异样。” “奥?”曹民来兴趣了,这佐孟费尽心思的把他们踢出了县衙,现在却没有做什么。 这说不通啊,是这小子懵懂不知道该如何管理县衙呢,还是这小子奸猾,已经掌握了“修生养息”的为官之道了。 若真是后者,那这小子的城府怕是比自己想的要深多了。 不过,毕竟是新苗,想扎根这块地界,还得需要些日子。 他盘踞下留县这么多年了,眼下被这小子摆了一道,总归是丢了面子和里子。这笔账,他一定要这佐小子亲手还回来。 “行吧,以后那边的事,每两日,向我汇报一次,懂?”曹民斜睨了他一眼,“若是再让我这兄弟浪费口舌...” “在下记住了。” 看他情绪不好,张吝赶紧应道。 等他走后,“大哥,这张吝就是个吃里扒外的狗,你跟他们讲什么兄弟情,他刚刚还在巷子里说你呢。”曹民的小弟愤愤地打了小报告,对曹民说了张吝来时说的话。 “噢,如此,那这条狗是该好好鞭策一下了。” 一张带着四个圆点的叶子牌被掷在了桌上。 出了宅子后,张吝后觉自己的菜刚刚有些掉在路上了,折了身去找。 正巧看到一个灰扑扑的身影,正在捡他的菜。 “住手。” 闻言,那身影加快了捡菜的速度站起身就跑,张吝哪让他如愿,一把扯住了他。 “小儿,这是在下的菜,你还我。” “放手。”孩童激烈挣扎着,险些将张吝扯到了地上。“掉在地上的就是我的。” 他手中一松,成功地让对方逃脱了。 逃走时,孩童看到了他手中的菜篮,一把夺过飞快地跑远了。 “哎!” 等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家,跟家人说了这件事,九岁的女儿道:“是那个穿灰色衣服的哥哥吗?” “蕊儿认识?” 张画蕊点了梳着可爱双鬓的脑袋“嗯,他这个月一直在街上转悠的,专拣别人家的菜,我和娘已经送过他几次了。” 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张吝心想,那小童今日怕也是为了果腹才起了抢夺的念头吧。 罢了,那菜丢就丢了吧。“行,那菜就当爹送给他了。”话说,那男童一个人为何要那么多的菜。 “不是,他不是自己吃的,还有他妹妹。” “妹妹?”那小童竟然还有家人,想到这孩童的举动还有这份含义,张吝的心渐渐软了。 叮嘱了女儿好好吃饭,就去忙碌了。 县衙 佐孟支了个烧烤摊,正准备改善一下伙食。 就看到张吝火急火燎地闯进来了,“大人,我女儿不见了。” 第189章 听张吝诉说了自己女儿在前街玩耍,突然失踪的事。 佐孟面色凝重地看了自己刚支好的架子一眼,“走。” 内心岩浆翻涌,好啊,又是拐子,她发誓从今天起,她与拐子不共戴天。 在仔细询问了张吝女儿的消失时间和地点后,佐孟命向家兄弟点好人数,准备出发。 今日,她定要以雷霆之怒,让拐子们尝尝一个来自干不到饭的人的怒气。 “你是说,你女儿出事前说过她认识一个小男孩?” 出发前,听到张吝回忆的今日和女儿对话的内容,佐孟与向大几人相视一望,对上了。 男童,妹妹,不就是偷牛的那小子吗。 想到向大两人说的,这小童上了匪山的事,佐孟几人的面色凝重了。 小姑娘怕是就是被这个小童掳走了。 县狱 佐孟提了白日收押的大汉,问“你们拐卖了人一般送往什么地方?” “青楼。” 佐孟愣神,岂有此理,竟将女童贩往那种地方。 真是该死,“只拐女童吗?” “男...童也要。”看着佐孟,大汉话语一顿,“还有年纪大的女子。” 年纪大的?年纪大的还能拐吗,不对,还有人要吗。 看她沉思,大汉贴心的解释“她们不用拐,跟着坐车去就行了。毕竟一把年纪了,腿脚也不是太好。” 佐孟想踹她怎么办,信息太多,脑补的画面太辣眼了啊。 忍了怒气,继续发问,“还有哪里?” “当阳寨...。” 闻言,佐孟面色差的跟黑锅底一样了,一个是非之地的柳巷,一个龙蟠虎踞的匪窝。 这两个沾上哪个都不是好事啊,青天白日他们就敢上街掳人了,飘荡在县城上空的这片阴云终究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多了。 讨论了行动计划后,众人陷入了沉思。 县城不大,可若是对方有心藏人的话,他们还是无从着手的。 若是张吝的女儿不在青楼呢,他们难道要去攻打匪山。 佐孟抬头看了看自己稀稀拉拉的手下,就这队伍,去攻打人土匪的老窝? 说去投靠人都不一定看得上啊。 难道让她研究个火药,把山炸了。 对了,炸药,炸药可以炸山啊。 确定了县内搜查的地点后,佐孟站了起来注视了面前的下属们。 “出发。” “大人。”张吝面色复杂地揉巴着自己的衣袖,“若是蕊儿不在城中呢......” 知道他是担忧女儿,佐孟也无法保证她们能把完整的小姑娘找回来,毕竟这年头又没个监控什么的。 不过,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自会尽力的。 “若是不在县域,那我亲上匪山会一会他们。” 闻言,张吝吃惊,大人,不是都不愿意受理那拐子的案件吗,现下又为何...... 少年沉沉的声音传来,“没有什么为什么,我只知道人命重要。” 佐孟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女儿不仅是你的女儿,她更是我下留县的子民。” 张吝泪眼婆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后撤了一步,福身行了个恭敬的鞠礼。 “谢大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传回来的消息无一都是没找到的消息。 惨淡的阴云笼罩在县衙的上空。 “大人,春香阁有异。” 听到汇报,佐孟忙派人套了马车前去一探究竟。 “大人,到了。” 看着面前这二层的小楼台,佐孟来不及感叹这地没自己想象的壮观,抬脚进了大门。 门外 罗镜和苏全群两人刚入街市就看到了佐孟乘坐的马车,苏全群眉头一挑,那不是自家的马车吗,怎么在这。 俩人抬头看到马车停在了春香阁的门前,佐孟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直直进去了。 急切的样子让苏全群的面上瞬间五彩斑斓了,刚那不是绑了自己的佐小儿吗,好一个州官放火。 这小白脸县令嘴上说着严禁触犯大魏律法,自己却驾了自家的马车来了这地。 毛都没长齐呢,会享受吗他。“走,表弟,哥带你看戏去。” 罗镜看着春香阁的招牌,皱了好看的眉头。 这地方有什么戏看,表哥莫不是走错了。 春香阁内,人来人往,管乐升平,倒是异常的热闹。 这就是青楼啊? 看着这色彩明艳的室内设计,佐孟倒是觉得这夸张的色彩倒是让冬天没有那么寒冷了。 今日她特意换了一身装束,县里的百姓大多知道他的年纪和身形了。 她索性换了个高马尾的发型,将眉毛描粗了许多,露出高挺洁白的额头,在面上打了些让自己显得棱角分明的阴影。 哼,这亚洲邪术的化妆术一出,她不信这里的人还能认出她来。 “喂!”肩膀上被搭了个爪子,本意直奔后屋的佐孟转头看到了这两个“熟人”。 回了一抹礼貌的微笑,“二位,来找姑娘?” 苏全群尴尬,眼前这个面容瘦削五官俊逸的小子哪是那娃娃脸的佐小子,默默抽回了手。 “抱歉,认错了。” 看他这么说,佐孟心中欢喜,居然没被认出来。 这傻大个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天真。 “如此,在下不打扰了。”说着骚包的甩了自己的扇子,哎,大冷天的耍帅真不容易,就没有人研究出既保暖又好看的装逼神器吗。 “坐?” 一旁的罗镜开口询问,不客气的坐在了佐孟身旁的凳子上。 看他审视的目光,佐孟不自在地抿了口茶水转移了视线,继续她的钓鱼计划。 “呦,好俊俏的少年郎,是来找姑娘的吗?” 看鱼上钩了,佐孟起身伸了臂膀回搂了热情的老鸨,眼角沁染了一分邪气的温柔。“姑娘有什么意思,我可是特意奔着妈妈你来的啊。” 被如此清俊的少年郎抱着,老板娘也有点春心萌动了。轻拍了佐孟摸在她脸上的手,“调皮。” “妈妈我可不是什么人都收的。”她约莫二十来岁,此时正梳着其下流行的飞云发饰,发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华翠,乌黑柔顺的发尾垂在胸前,勾勒出她桃花一样的面庞。 行走间绯红的罗裙如炽热的火焰,为她增添了不少明艳的色彩,真是个辣椒美人啊。 佐孟暗下目中赞叹的神色,从袖间拿出了块金锭拍在她的手中“自然。” 说着趁机用指尖摩挲了她柔白的手心,牵了起来“妈妈怎么称呼?” “春娘。” “春娘,好名字。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少年沉吟,温柔的低音似柳枝轻扫在了女子的心间。 “春娘,春风都未曾入我的梦,可初次见你,你怎么就入了我的心了。” 她面色虽然稚嫩,犹带稚气未脱的纯真,可此刻那星辰般黑曜的目中却盛满了无比认真的神色,让人触之沉浸。 仿佛世间最珍贵的事物也不过如此了。 饶是阅尽沧桑、惯看风云变幻的的春娘在这一刻也不由得微微一怔,唇边不自觉地漾起一抹温柔而动人的微笑。 这边佐孟的油滑而风骚的嫖客做派,让一旁的表兄弟都看呆了。 这是老手啊。 第189章 回想刚刚出门前的场景。 “县内已经排查过了,张主簿的小女并不在我县的治理范围内,如此,我们只能亲上匪山了。不过,谁去呢?” 看着几人不约而同看过来的视线,佐孟暗道不祥。 “大人,十岁左右。” “年纪相符,身高也相符。” 对应下来,拐子的拐卖标准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当然,除了性别。 佐孟抹了把脸,“你们当中谁家还有与我年纪相符的兄弟姐妹?” 众人齐齐摇头,佐孟,早知道再招几个年纪相符的了,找个搭子都没得啊。 于是目光恶狠狠地转向了被捕的大汉,确认了一番“你们拐我这个性别的吗?” 看少年指她自己,大汉难得认真地打量了她,回“要的,高门府院,最缺大人这种品相的小童了。” 佐孟,她就多余问这一嘴...... 哎,什么时候才能实现无为而治的躺平梦啊。 正思索着,迎面又遇上了熟人苏全群和罗镜两人。 真是瞌睡了来枕头,缺什么来什么啊,这不现成的搭子吗。 掀开帘子,盛情邀请了两人。 “二位有事吗,上来坐坐。” 她找他们有什么事? 两人想着他的身份,不疑有他,上了马车。 “我说佐矮子,你出门叫我们兄弟作甚,我今日没心情理你。” 听着他给自己取绰号,佐孟也不生气,“这不有缘吗,正巧在下要出门一趟,想着两位兄弟是土生土长的下留县人士,不知可否赏脸带弟弟我逛逛?” 听她示弱,苏全群臭屁地扬了脑袋,“这穷乡僻壤也值得逛?也罢,今日就陪你这没见识的乡巴佬见见世面去。” 穷乡僻壤?佐孟知他说的是自己管理的县,心中腹诽搞得跟他混的苏庄村很繁荣茂盛一样。 给他几分颜色就开染坊了。 “表弟怎么称呼?” 见少年那日称呼苏全群表哥,佐孟心道她还不知道这少年名字呢。 毕竟他向来就来就是冷冷的样子,高冷的没有让人搭话的念头。不过现下自己要找他们帮忙总要认识一下吧。 “罗镜。” 少年开口,依旧神色淡淡的样子。 今日他一袭靛色锦衣,马车摇晃,光影掠过,少年的长袍上闪耀着深邃而柔和的光泽。衬得他那张面白如玉的小脸更加的俊逸不凡。 “镜,鉴也,可照日月,折射人心啊。”佐孟感慨,道:“一起吧,表弟。看你这仪表,想必对游玩之事颇有心得吧。” 罗镜自上了马车就没有说话,听佐孟说道玩乐的事,出声“大人指的是去青楼寻花问柳的事吗?” 对上他平静如水的目子,佐孟不由心虚了几分。 好在少年很快收回了视线,“如果是这事的话,恕罗某不能奉陪了。” 看他要走,佐孟忙扯了他的袖子,“正事,正事。”快速点了点头保证了自己不是去玩,而是要去办正事。 哎,真是不好忽悠啊。 她只是想找个搭子去壮壮胆啊,“大人。” 门外传来了大汉的呼唤,佐孟流泪救星啊。“二位稍等,我去去就回。”忙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大人要带上他们吗?” 看他头望向了车内的方向,佐孟道“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大汉唏嘘,拉一个人还行,拉三个有点太考验他胆量了吧,万一他露馅了怎么整。看来这小知县真不怕他把他们卖了。 像是看出了他内心所想,佐孟咬牙,露出了一抹冷笑,“放心,你要是露馅了,本官就拉着你一起垫背。“ ”到时候就跟人说是你立功心切,主动交了投名状,带着官府的人来摸底的。到时候就看他们怎么对付你了。 当然,若是本官有幸逃脱回到县衙的话也会赏你个刑狱全家桶的。” 大汉,什么全家桶? 佐孟一本正经地胡诌,“就是把你全家抓来,把我县的大刑挨个尝尝。” 听这解释,大汉面如苦瓜......救命,他还不如摔死在马上呢。 见他面色凄凉,佐孟知他当真了,停了和他开的玩笑。“放心,只要你好好带路,本官是不会追究你什么的。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 闻言,大汉这才收拾了心情,道,“奥,里面那个靛青色衣服的少爷还行,可是他身旁那个个太高了,怕是要露出破绽。” 看他神情切换的如此自然,还知道降低声音,佐孟诧异,这货什么时候这么有眼色了,不,是有脑子了。连这个细节都考虑到了,难道这就是天生的卧底圣体。 这么看,他当个拐子真是屈才了,“知道了。” 看来苏全群那个大马猴个太高,不符合拐子贩卖人口的要求了。 掀开帘子后,佐孟率先对着苏全群晃了一口白牙。 “干什么,笑得这么瘆人。” 佐孟轻轻拍了拍自己脸颊,“有吗?”她小脸圆润,白腮粉嫩,这不知觉的动作更是像极了高门精心豢养的宠物,透露出一种不自觉的可爱与喜庆。 罗镜转过头去,避免直视她。 车身摇晃,不知不觉间驶出了县城。 “这不是去主街的路,你要带我们去哪?” 罗镜开口,幽暗的星目冷冷地审视了面前的佐孟。 佐孟自知理亏,就直言了自己的计划。 “逛街是假,看戏是真。等到了地方以后,还劳烦二位辛苦陪佐某演一场戏。” “戏?”他们能演什么戏,要不是知道这佐矮子是县官,不会害他们。 他早就想出手教训这小子一顿了,还敢耍他们。 “有什么藏着掖着的,我苏少是看起来这么闲的人吗。” 这话正中佐孟下怀,她坐正了几分认真地看向他“那您忙吗,忙的可以不用去了。” “我......”看她希冀的目光,苏全群尴尬他能说他不忙吗。 “我说真的。”佐孟抬手保证,自己不会强迫他留下。 苏全群迟疑,说了掉面子,不说又没戏看,真是矛盾。 佐孟的小脸还在期待着他说出忙,不想呆了的回复,这样她就能顺理成章的把他赶下车了。 “不...忙...” 苏全群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两个字,转了身子的方向,把脑袋探出车外了,以免自己对上佐孟的视线。 呼,这年头,看个戏都得低声下气的。不对,明明是这小子请他来的,他现在这么问是不想带自己看戏了,还是他良心发现,觉得少爷他不是那么好请的人开始给他台阶了。 算了,费脑子,不想了。 听到这答复,佐孟幽怨愤恨的盯着他的背影半晌,若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这小子现在已经千疮百孔了。 另一边,罗镜依旧是一副冷冷的样子,佐孟自然不敢再对他说些什么试探的话,因为他知道这小子不管她说什么都不会再这留的,还是就这样保持这个现状吧。 苏全群这么爱看热闹,自然想不通这次自己是因为身高不符合做戏要求,才差点被人赶下马车的。 算了,总归是做戏来给自己打气的,他们安静地做个背景就好,毕竟这场“英雄救人”的主角戏还得她唱的。 哎,该走的不走,想走的不能走,这个小小的马车就这样承载着各怀心思的人慢慢到达了目的地。 山间的古木参天,遮挡了天上的明日。 幽寂凄凉的环境,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才停下了。 “胡大,怎么这么晚才来。” 胡大? 佐孟悄悄掀开了帘子的一角看大汉和人交谈着。 看来这里的人起名都随意了点,身高高点就是大,矮点就是小。看来得找机会给自己那两左膀右臂起个字了。 “路上马病了,耽搁了点事。”胡大弓着腰,带着人走向了马车。 “这是你这次带的?” 帘子被掀开了,一个黑眉飞扬,褐眉凶面的男子打量了马车内的佐孟三人。 “拉的都什么啊,不是说好了要小姑娘的吗。怎么那么大的个都带回来了,什么货色,眼睛被乌鸦啄瞎了吧。” 车内,被评价货色太差的苏全群面带不解,“他们说的是我?” 佐孟两人默契的点了点头。 “我去!” 看他作势要踹车子,佐孟唯恐他露陷,打乱了自己的计划,忙掰了他的腿让他放好。 安抚他,“看戏,看戏。” “哼。”苏全群冷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外面唠的差不多了,马车摇晃,又带着佐孟他们去了下一个地方。 “下车。” 听人呵斥,三人齐齐走出了马车。 入目,是一所破旧的寺院,残垣断瓦,偶尔屹立着的高墙,依稀在诉说着它昔日的恢宏。 荒凉的晚风吹来,佐孟不禁打了寒战。 这地方就是他们交易的场所,在佛祖面前做交易,未免太不敬了吧。 正悄悄打量着,一个探头的身影吸引了佐孟的注意。 晚生,偷牛的小童。 身穿灰色破衣的小童,目光一滞,显然也注意到了佐孟,慌忙转头往回跑去。 “站住。” 第189章 佐孟心慌,这小子既然在这,那张吝的姑娘大概率也在这了。一时着急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叫谁站住呢,不想活了!”押解佐孟的汉子转过身来,恶狠狠地斥了她。 佐孟默默吞了口口水,认怂地缩了脑袋,“呃.....我是说我的脚粘住了。” 说着煞有介事的抬了脚在地上摩擦了几步,“天冷,脚都冻得粘地上了。” 大汉怒容依旧,一脸的不耐烦,提了佐孟的衣领,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哎。哎。” “想死吗,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双脚离开了地面,这种失重的感觉太令佐孟恐慌了。眼下双手被捆着,一时腾不出来。只能双脚倒腾着想通过挣扎掉在地上。“大哥,大哥,我错了。” 眼看佐孟惨白的脸都变色了,一直沉默的罗镜出声了。 “大哥,我们也冷了,先让我们进屋吧。” 苏全群??他什么说自己冷了,自己这表弟不是不爱说话吗,怎么一开口就说胡说呢。 “是吧,表哥。”察觉到了罗镜目中的另一层意思,苏全群也开口,装了被冻的样子“啊,是啊我也冷了。” “滚,一堆事多的。”大汉扔下了佐孟,大跨步往前走了。 落在地上的佐孟弓着身子,扭了半天也没站起来。 “还想挨打?”见她没跟上来,大汉转身又呵斥了她。 佐孟欲哭无泪,她倒是想起来啊,可这姿势怎么起的来。 “大哥,我...起不来。.” 眼看他又要过来了,唯恐再被摔一下的佐孟潜力爆发,一下子弹坐了起来,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起来了,大哥。”说着,脚步慌乱而快捷地赶上了他们。 身后的破旧的木门被大力的关上了,飞扬的尘土呛得佐孟他们缓了好一会儿。 “呸呸呸。”苏全群解开了绳子,嫌弃地拍打着自己的衣服。“什么破地,佐矮子,这就是你说的看戏的地?” 几人噤声,无他。这小小的屋子里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全是被捆着手脚的孩童,约莫有百十来个了。 此刻,孩童们正戒备的打量着佐孟他们,面色脏污的小脸上已经看不出原来的肤色了。 “这是?”罗镜皱眉,天下竟有这样的地方。 佐孟随然地席地而坐了下来,解开绳子,把鞋子脱下拿在手里朝地上磕了磕。幽幽道,“拐子窝。” 刚刚被摔的那一下,鞋子里都进了不少土石了,走这几步路把她脚给磨的啊。 果然鱼饵也不是好当的啊。 “拐子,刚刚那个带我们来的是拐子?” 苏全群后觉,这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了。这佐矮子不是说要带自己来看戏吗,怎么他变成戏了。 “佐矮子,你诓我?” 看他发怒,佐孟抬手护了自己的脑袋以免被报复。“别,我可没坑你啊。” “没诓我,都进贼窝了还说没诓我。” “谁说贼窝不能看戏了。”佐孟回怼,穿了鞋子匆忙站了起来。 “喏。”看她给了他们一人一个花炮,两人眯了眼睛打量了半晌。 这什么意思,大白天的在贼窝放烟花玩? 佐孟眨了亮晶晶的目子,“收好了,天一黑,就有好戏看了。” 第189章 “天黑?”苏全群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眼角皱出了几条幽深的纹路。他还没跟家里说呢。明日回去不会又要挨家法了。 看他闷声,佐孟心道这小子不会怕黑吧。调侃了他“怎么,苏兄家里有宵禁?” 想不到苏全群这么大个也有怕的时候,她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一扫卧底的忧愁,眉脚舒展了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出门是要顶天立地的,苏兄如此胆量,可配不上你伟岸的身高啊。” 听她阴阳自己,苏全群心中的烦躁更深了,“谁怕了,刚刚不知道谁被人拎着,跟个鹌鹑似的,屁都不敢放,现在在我跟前逞什么强。 这精准的回怼成功的让佐孟幸灾乐祸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抹了把脸,好让自己的神情缓和下来,别太挂脸了。 脑袋耷拉了下来。悠悠叹了口气, 哎,刚确实在这两小子面前丢了老脸了。 感觉到身旁稻草塌陷,佐孟转头,发现罗镜坐了下来。 他这么一个精致的贵少爷,竟然没有嫌弃这的条件。倒是让佐孟高看了一眼,想到这人家帮她说话的事,“刚刚谢谢你了。” 罗镜知道她是在说刚刚他开口解围的事,没有什么神情,只是低低嗯了一声。 佐孟好奇,“你不怕我真把你们卖了?” 少年转头,落日的余晖倾洒在他那绸缎一样的乌发上,为他蒙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长长的睫羽在他俊逸的面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美好的好像一副画卷。 淡粉色的薄唇轻启,“怕?”悠长的视线投在佐孟身上,罗镜的唇角勾出一道美丽的弧度,说出的话确是讽刺意味十足。 “我怕你没那个能力。” 佐孟一口老血梗在心间,不开玩笑了,这儿年轻人都太早熟了,根本糊弄不了啊。 哎,她还是挑些年纪小的娃娃们聊聊天吧。 起身在屋子里转悠了起来,被困的孩童们看到有人过来,纷纷蜷缩了身体,将头埋了下来。 这是孩童在母体里的姿势也是最保护自己的动作,看着他们身上破烂脏污的看不出颜色的衣服,赤裸在空气中的皮肤有些还泛着不正常的青紫。 可能是冻伤,也可能是被打的伤。 佐孟心更加沉重了几分,袖子中的小手攥了又攥,这都是被虐待的痕迹啊。 这些该死的人贩...... “啊!!!” 一道女童的尖叫声穿越房梁,折射在了佐孟耳中。 “怎么了?” 她忙寻向了声源所在地,发现是一个梳着双鬓的小姑娘正泪眼婆娑着畏缩在墙角。 “老...老鼠。” “什么!”闻言,佐孟也怪叫了一声,一蹦三尺高。 “老鼠,在哪在哪?” 不会在她脚下吧。 看小姑娘怯怯的指了她,佐孟心凉了半截真被她这乌鸦嘴说中了? “在你脚下。” 闻言,佐孟这才感觉到了脚下不正常的柔软,还有那蠢蠢欲动的撞击,她明白了这是杰瑞兄在挣扎求救的信号。 她艰难地吞咽了口水,随后抬脚露出了一抹视死如归的神情。 吾鞋,我对不住你。 苏全群和罗镜刚顺着声音过来,就看到了这么一个场面。 只见空中的稻草飞扬,地上的佐孟疯狂地踩踏摩挲着地面,仿佛要石磨上的巨碾无情着粉碎着待碾压的粮食,一圈一圈不知疲倦。 苏全群脑挂黑线,一眼没看见,这小子疯了? 罗镜抚额,默默转了脑袋让视线换了个方向,那边的画面太“美丽”,没脸看啊。 不知过了多久,佐孟才停了下来。 她不敢看脚下的杰作,不用想,一定是“精彩万分”的。 只得后怕地捂着惊魂未定的小心脏找了凳子坐了下来,这一坐她又想到了刚刚亡魂脚下的杰瑞兄,浑身像电击似的又站了起来。 不能坐,不能坐,万一还有杰瑞的家人藏在附近呢。 见她跟中邪似的,魂不守舍,苏全群放下环在胸前的手,走过去戳了戳她。“哎。” “嗯!!!”佐孟身形一震,视线终于恢复了聚焦,看到了站在面前的苏全群。“怎么了?” “怎么了。”看她这呆愣傻了的表情,脑袋上还落着些许的稻草,苏全群张大了嘴巴,狂笑不止,几乎把脸都笑烂了。“哈哈哈,哎呦你刚跟疯婆子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掉都厕了呢。” 佐孟呵呵,你家掉厕所这个反应啊。 她抬了脚,往苏全群面前凑了凑。“你好好看看。” “看什么?”看着她那模糊的颜色斑驳的鞋底,苏全群不解,不明白佐孟要让他看什么。 “自然是都厕的翔了啊。 呕,苏全群面色大变,他好像他已经闻到那翔的味道了,就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心。 “喂。”戏过了吧,他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一起进这屋子的,哪有翔给她踩。 真是白瞎了这么大个了,有个子没脑子。 “有空让家里人带他看看去。”佐孟用指尖点了点脑袋,示意罗镜他们回去记得给他表兄看看去,这么耽搁可不是事。 想起刚刚尖叫的小姑娘,衣服并不破旧想来是刚来不久的,趁机问问她是不是张吝家的去。 第189章 “你叫什么名字?”看着远处的少年朝自己走来。 小女孩怯怯地抬了脑袋,少年一袭青衣长袍,整个人看起来书卷味十足,圆圆的小脸上挂着温柔真诚的神色“我......”想到骗她来的晚生哥哥也是这么跟她说话的,她瞬间摇了摇脑袋。 喏诺的低了头不再作声。 见她不回答,佐孟挠了脑袋,难道是被她刚刚惊世骇俗的灭鼠行为吓着了。 可这也不怪她啊,试问有几个女生见到杰瑞兄不尖叫呢,她已经很克制了。刚刚踩杰瑞的时候她牙都快咬碎了,生怕别人听到她的尖叫对她的性别产生怀疑。 毕竟这个性别的雷,要炸也不能在这炸啊。 收拾说辞换了个说法问小姑娘,“你不告诉我也好,那哥哥问你个问题,你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好嘛? 听着少年如此温柔的声音,小姑娘终于抬起了脑袋,轻轻点了头。 “你父亲可姓张?” 这问题问到了她的心上,张画蕊惊喜地抬起头。“你认识我阿爹?” 佐孟嘴角荡起了一抹喜悦的涟漪,点了头表示回应,终于被她找到了。 这一趟总归是有个交代了。“你叫什么名字?” 佐孟开口再次询问了一个问题,毕竟幸福来得有太突然了,她还没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还是再确认下为好。 “我叫画蕊。”答案正确,这回答终于让佐孟放下了心里的石头,要不是碍于自己现在装扮的话,她真想把小姑娘抱起来转几圈。 什么叫功夫不负有心人啊,虽然烟花还没放,但她的心里此刻已经烟花绚烂了啊。 夕阳渐渐隐入了高山,屋子里的视线开始变得黑暗了。 屋子里,被拐来的孩童们纷纷蜷缩在一块互相倚靠着好汲取对方体温的温暖,在这空荡的没有房顶的屋子,这短暂的温暖却也只是杯水车薪。 眼看夜色的条件已经达到了,佐孟掏出了袖子中的花炮,摩擦了火石,飞速躲远了。 半晌看着没动静的细烟,捂了耳朵的佐孟走近诧异地打量了几眼。方法不对吗?话说这玩意不是这么放吗。 碧蓝色的衣角抚过地板,摩挲出细细簌簌的声音。罗镜捏起了地上她刚刚摆放的炮,说出了自己的决断“这花炮受潮了,不能放了。” 啊?蔫了,不会吧,她刚买的。 虽然说她降低了预算,可以古代商人的商品出产量不至于做个次品吧。 难道真让她碰上了一分价钱一分货的残次货,这紧要关口的,给她撂了挑子不是要她的老命吗。 “我说,你就不能买个好点的。”讨人厌的苏大个又开始发言了。 呵呵,说的她好像有多厚的财力似的,下面还一帮子员工等着开工资呢,她自己又是个贫寒的家底。 日常不对开支节俭收缩点,以后还怎么过日子。 想到他兜里还有自己白天给的,佐孟伸了手。“你的给我试试。” “什么?”送出去的焉有收回去的道理。苏全群捂了袖子,说什么也不给。 “我就看看,看你的是好的吗?” 苏全群背过身去,不给佐孟索要的机会。 “表弟,你的......”看佐孟充满渴望的眼神望向了自己,罗镜无奈,拿出了自己的那一个。 “多谢多谢。”拿到花炮后,佐孟唯恐自己手气臭把这个又毁到自己手里了,转头看向了身旁的两人,快速塞到了他们手里“你们放。” 两人不解,她刚刚不是很想放吗。 佐孟背了手,营造了高冷的模样“本官觉得,这个重要的时刻由你们亲自参与,更有意义。” 二人......说的跟唱的似的,不会是在为不会放找的借口吧。 罗镜接过,拿起火石摩擦了两下就要引燃。 “哎,来这放。”佐孟扯了他的袖子,示意他换个位置。 看着头顶空空如也,直视无碍的星空,罗镜懂了。 哎,这才对吗,这边屋顶的空隙大足够宽敞,烟花放出去也不至于影响视觉体验啊。 一声尖锐的炮声飞向天空,在如墨的夜空中绽放出极致的绚烂。 这样就好了? 看他还在看着头顶,佐孟以为他是没尽兴,安抚道,“没事,你们喜欢看的话,回县衙我再请你们。” 罗镜难得抽搐了嘴角,所以她真的只是请他们来贼窝放个烟花吗。若真是如此,何苦费那么大劲跑来这里做戏。 “你找我们来不只是为了放烟花吧?” 佐孟眼含热泪,总算有聪明人能替她分担些心理压力了,感慨万千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自然。烟花是表象,捉拐子才是这次的正事。” “我来,我来。”苏全群一把挤开了两人,兴冲冲的放了自己的那个。 有意思,在贼窝放烟花这可比在苏家庄放的有刺激多了。“还有吗?” “没了。”看他还要,佐孟恨不得给他来上一拳。 这是用来当信号弹的啊,他以为玩具呢,还放上瘾了。指了墙角,“喏,那边有土,自己和了撺泥巴玩去。” 苏全群,你要不要看我几岁了,他是玩那个的年纪吗。 远处传来了一声咒骂的人声,伴随着若隐若现的火光,渐渐的离佐孟她们关押的地方越来越近了,听着混杂着咒骂声的狗吠。 佐孟心惊,怎么还有旺财呢,这可怎么办,要是不幸被咬了她就可以就地躺平了,毕竟没有狂犬疫苗什么的。 “叫什么叫,老子一刀砍了你。” 声音越来越近了,“来人了。” 几人相视一望,都在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担忧。“先帮他们把绳子解了。” 几人行动,借着昏昏的月色,勉强解开了孩童们手脚的束缚。 大门哐啷一声被人大力的踹开了,来人举了火把照了佐孟几人“刚刚谁放的花炮?” 屋内的人都默默低了脑袋,不敢做回复。 “妈的!”见此,大汉低斥了一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拔出了大刀,拎了最近的一个孩童往外走去。 “别杀我,别杀我。”孩童哭喊,他还没被解开绳子,此刻只能像待宰的羔羊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见此,佐孟下意识地举了手,慌忙跑了过去“是我,是我。” 大汉放低了举在半空的刀,疑惑的看着佐孟“你?” “大人,是我。”佐孟刹车不及时,险些一个滑铲把他铲到地上去。 忙蹲起身来,换了个姿势。“是我贪玩,想着兜里的花炮再不放就蔫了,就就.....” “谁给你解开的绳子?”见他昏暗中浑浊晦涩的眼珠看向了她的手脚,佐孟头皮发麻,暗道不好,露馅了。 “是......” 暗暗蹲下抓了一把地上的土,借着回答的契机迅速站起身来,扬了大汉一脸。 “快跑!” 看佐孟飞奔了回来,罗镜两人给孩童们解绑的手僵在了半空,回神后迅速扯了佐孟白日搭救的小姑娘跨过门槛,向山下跑去。 第189章 “站住,我看谁敢跑。”被迷了眼睛的大汉胡乱挥了大刀朝着身边乱砍着,想着这样就能阻止佐孟他们逃跑的脚步了。 现在不跑什么时候跑。 狭窄的屋子内,解开手脚的孩童们哪里还听他的命令,鸟作群兽散,四散着跑了出来,踩踏的冲击力成功地把大汉踩到了地上。 几个胆大的甚至骑到了他的脑袋上,报复地撕扯了他的头发和脸皮。 “让你欺负我们,让你欺负我们。” 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山路崎岖,看不清路的佐孟几人没跑多远就停下来了。 “停,我们先找个地方躲好吧。”佐孟喘了粗气,好久没这么剧烈运动了。 这地这么偏,万一跑岔路了怕是又要被抓回去了。 现在向大他们应该在来的路上了,他们还是在原地等待着救援为好。 “我说佐矮子,这就是你说的戏?”一天下来又是被捆又是逃跑的,怎么看也不像看戏的体验,说是他们来做戏还差不多。 谢天谢地,这小子终于看出来了,佐孟瘫坐在地上,没有立刻回答他。 话说这勇闯拐子窝,解救被困孩童的事迹说出去不比那街头茶馆里的故事好听吗,教育他,“年轻人,不要那么功利,我们今天在土匪的窝点解救了被绑架的儿童,你就一点自豪感都没有吗。” 听她这么说,苏全群心里还真渗出了几分暖意,刚刚他给那些被绑架的孩童解绳子,还有人跟他说谢谢呢,这可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这句话。 罢了,不跟这佐矮子计较了,今儿出来这一趟也算是新奇的体验了。 看他这么好哄,佐孟心里也松了口气,带他们来这趟浑水确实是她理亏,好在苏全群并不是骨子里的恶人。 这才有了今天这完美配合,看来她赌对了。 是夜,湛蓝无边。细碎的星辉点缀其间,如上好的宝石装点了这副神秘的画卷。 浩瀚无垠的令人心驰神往,连耳边的风都变得温柔了。 不对,这湿漉漉的是什么。 佐孟转头,和一条旺财四目相对了。眼睛中陡然装了这么张硕大的狗脸,惊的她声音都高了八度。 “啊啊啊啊!” “你见鬼了?”听她煞风景的怪叫,苏全群没好气地吐槽到。 佐孟站起来,焦急地思索着躲避的位置。上次和黑旋风的百米追逐还令她心有余悸,这次说什么她都不跑了,毕竟年纪大了,身体要紧啊。对了,树,这里有树。狗不会上树,她可以躲树上去。 正好看到了面前粗壮的云杉,佐孟三下五除二的抱了树开始往上爬,不过想象中像成龙大叔那样灵活登顶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反而在她爬了三秒后,就光滑的下溜下去了。 是这树油脂太丰富了还是她太菜了,一点摩擦力都没有啊。 随着身体快速地坠向地面,嘎巴的一声脆响,让佐孟陷入到了对人生的思考中。 她的股骨头,好像错位了...... 驰援虽迟但到,看着星星点点的篝火在蜿蜒的山间连成了长龙,佐孟不禁热泪盈眶。 终于可以回家了啊。 回去的路上,县衙的小吏们都热切地围着佐孟,希望她讲讲今日卧底救人的辉煌事迹。 “大人,你讲两句,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是啊,那拐子凶不凶,有没有难为你们?” 伤痛在身的佐孟不自在地摆了摆手,“这个,没什么大不了的。拐子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本官逃脱也只是侥幸侥幸而已。” 这少年县令好生低调,新招来的衙役们心中不由对她大加赞赏。寻常的头,遇到这事怕是躲都来不及呢,现下她一人独自立了这么大功还这么谦虚,上哪找这样的好官啊。 “大人!”张吝带了女儿来到佐孟面前,两人屈膝就要跪下,“多谢大人解救小女,我......” 看他还要哭,佐孟赶忙腾了个手去接他。“别别别,人没事就好。” 夭寿啊,就没有人看出来她受伤了吗。 心累身更累啊,她那瓣屁股好像没有知觉了。 罗镜看到她不自然的姿势,问“你没事吧?” 天籁啊,这声。 听到有人关心她,佐孟转头看到少年眼底淡淡的乌青,想起今天已经麻烦人许多了,撤回了到嘴边的话。“没事,就是困了。” 说着,故作轻松地活动了四肢。“我让人先送你们回去,今日太感谢你们了来陪我这一趟。” 说着抱拳对两人行了个江湖礼仪的拱礼,见她行礼,苏全群心里别提多暗爽了,强压了嘴角故作高冷,“你知道就好。” 佐孟......就知道不能对他太客气了。 “大人。”向二提了佩刀,跟上了佐孟悄悄提醒了她,“大人,我们只有一辆马车。” 我去,差点忘了这情况了。没实力就不该这么装大方啊,看着两人已经走远的身影,佐孟咬牙,算了挺挺就过去了。 在外人面前要坚强,要自强。 强压了因为没坐上马车而遗憾的泪水,“没事,会有的,都会有的。” 向二???什么会有,大人这意思是还坐吗。 看着看着神色倦倦的手下们,佐孟拦住一旁要去牵马车的向大,道“那个花炮还在吗?” “有,听大人吩咐的,每隔十里设一个,都还在呢。” “都放了吧,给兄弟们提提神,涨涨我县的威风。”这年代没有新闻和头条,只能她自己宣传了。 她就是要让山上的那群人知道,这块地他们县衙拿下了。 白日她观察过了这附近的地形,这山谷位于高山密林和县域的中间地带,可谓是出入的必经之地。 眼下自己在那群人眼皮子底下端了他们的拐子生计,可得留个名号再走。 好让他们记得自己的仇家是谁,以后出手收敛着点。 “对了,吩咐兄弟们走散一点,一人再多点两个火把。” “点这么多!”向大唇上的黑胡须一震,“大人不是一向主张节俭吗?”,明明早上买花炮时还嘱咐买价格最低的那种,说是能听见响就行了。 还好意思说这个,“我早上让你买低价炮,不是哑炮。你看那能放吗。”佐孟压低了声音斥他,想到今天在人表兄弟面前放的蔫炮而丢的老脸,她肠子都悔青了啊。 算了,说这也没用了,把最后一场戏唱好吧。 “天快亮了,我们要抓紧了。”佐孟悠悠道,但愿她那没睡着的对家们能看到她的装逼时刻吧。 于是,回去的队伍,硬是比来时拉长了两三倍。 火光的长蛇队伍行过林间,越过原野。 加上偶尔绽放的烟花惊醒了不少熟睡的鸟儿和躲藏的野兽,还有那不远处的匪山。 第189章 “公子。” 裴鳞看着案前的人儿低咳不止,忙上前查探。“我去请大夫。” “不用。” 少年出声,因咳嗽而目中发红的眼睛弥漫了几分水汽。 这些功课还没做完,他不该懈怠的。 白玉般透明的手指微微弯曲,揭过了面前写满的纸张,又落笔誊写了起来。 看他还要写字,裴鳞眉头紧锁,坚毅的面上满是担忧,公子这情况已经五日了。 今日更是咳的厉害,怕是这苦寒的地界已经伤了他的底子了。 不行,他不能让他这么胡闹了,他这就去把大夫绑来。 默默退了出去,提步飞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医馆,大门紧锁。 裴鳞用力拍了大门,“有没有人?” “谁啊?”白发苍苍的林大夫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柴扉,看到面前浑身散发着冷气的裴鳞,后怕地往后退了几步。 “公子这是来找老夫吗?” “你可是林安堂的坐诊大夫,跟我走一趟。”裴鳞心急,不等老者回答拉了他就要走。 “不可啊,公子,老夫舍内现下也有患者在等着医治呢。” “那就让他等着!”裴鳞焦急,这么晚了,谁来看病,怕是搪塞他的托词了。 公子的病要紧,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今夜他是偷跑出来的,现下公子身边没人守候,他不放心。若是不把这大夫带回去,让公子的病情再拖着了话,怕是他们要重蹈老爷的后尘了,此生不得再回青都了。 |“公子,你总得容老夫拿些东西再去吧。” “谁啊?”久不见大夫回来,正来找大夫开药的佐孟拖着蹒跚的步伐,来到门前。 看到了眼前这抢人的一幕,下意识的加入了抢人队伍,扯了老大夫的袖子“这位公子,凡事得讲个先来后到不是,我这也挺急的,要不你排个队?” “我找大夫开两贴药就行。” 看她阻拦,裴鳞烦躁的目光对上了她。 心道看来这人是不愿意让这大夫跟自己走了,也不管扯着的两个人,一手一个架起他们就飞了。“那就一起吧。” 什么跟什么啊,他不是来请大夫的吗,抓她做什么。 哪有来请大夫还抓人病人的。 看着腾空的身体和高不触底的地面,佐孟的心也悬在了半空,我去....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昏迷前的唯一幻想,她不会被摔成肉泥吧,这小子的轻功最好靠谱点。否则,自己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她就不应该因为不好意思而支退向家兄弟一个人溜出来看病。 摇晃的烛火闪烁,四周是异常的清冷寂静。 单调的陈式,仿佛和那日自己掉进的地宫如出一辙。 竟然有人住的比自己还冷清,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迎光处,一袭素色的绸衣的少年正躬着背提笔书写着什么,秀密的乌发如云长长的覆拢在他瘦削的背上,露出来的半张肌雪秀念的侧颜上,淡眉疏目,一人一案自成一片天地,洁净无暇,不染尘埃,像是从山水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乖乖,这是因祸得福了吗,她好像又看到神仙了啊。 这就是传说中女娲秀技的代表作吗,那她们这npc算什么,陪衬吗。 佐孟内心赞叹,双手不自在的抹了把自己的小圆脸,不能比不能比啊。 啧啧啧,沉浸在美男的颜值里的佐孟后觉,才注意到了他身旁坐着喝茶的白帽子,回神。 林大夫? 这老头怎么醒的比自己还快,还是他刚刚都没晕,就只是自己不争气地晕菜了? 要命,丢年轻人的脸了啊。 就这说出去还是玩过过山车,坐过飞机的21世纪的现代人呢。 哎,上不如老,下......嗯她还没比过呢。算了,她还是找个墙角冷静一会去吧。 “林大夫。” “闭嘴。”凶巴巴的裴鳞瞪眼威胁了她,示意她噤声。 佐孟好你个小子,医患就不配喝茶吗,他把她带到这连个说法都不给,就这么把人晾这了? “公子,大夫来了,你还是歇一下吧。” 少年神色淡淡,发白的唇角微颤抖“不用。” 鲜红的血自唇角溢出,滴落在了淡黄色的纸张上。 “公子。” 裴鳞惊呼,忙去查探他的状况。少年身形一晃,借着他搀扶过来的胳膊稳住了身形。 “我说,我这医患也在等着呢。”佐孟出声,伸手对裴玉锦打了个招呼。 “又见面了啊,公子。” 见他状态不好,贴心的劝慰到,“早知是你就医,我就让你了。你看,现在我们都在这了。公子就别再讳疾忌医了,左右瞧个病又耽误不了什么,你早点看完,我们也好早点回家不是。” 少年抬头,目光穿过层层摇曳的烛火,落在了佐孟的身上。 她今日依旧是一身简单的竹色深衣,烛影给她打上了一层朦胧的暖色。 头上发被圆圆的盘在脑袋上,可能是出门着急的缘故,并没有佩戴巾帽,现下那发丝被来时的风吹的凌乱的飞扬在脑后,一张秀白的小脸上,眼眶四周的青黑显目的让人无法忽视,像一头迷醉的熊猫,为她增添了一分莫名喜感。 此人,为何每次见面都是如此模样,虽是狼狈却也可爱。 低低的笑声从少年喉咙间溢出,带着独特的少年的沙哑荡入了佐孟耳尖。 他稳住了身体,提袖对大夫行了一礼。“劳烦先生了。” 看他又切换了温润知礼的贵公子模样,佐孟怀疑刚刚的笑是她幻听了。 是这爱豆的自我修养极高,还是她熬夜熬出幻觉了。 算了眯一会吧,熬不住了。 四下望了望,看到离裴玉锦桌案不远的墙边还有一把椅子,就拖了过来。 睡之前对着裴鳞再三嘱咐道,“小哥,我不认识路啊。等会你家公子病看完了把记得我送回我啊。做事总得有个有始有终不是。”说完,就把眼睛闭上了,瞬间进入了睡眠。 裴鳞...... 约莫有半刻钟过去了,林大夫抚须下了个结论“公子这病症,怕是无药可以医治了。” “胡说,我家公子只是寒症怎会无药可医?”裴鳞按住了腰间的佩刀,恨不得一刀斩了面前这个妄下决断的庸医。 “阿鳞。”裴玉锦出声,示意他冷静。 “公子身患寒症,可是在这寒室居住甚久?”林大夫收拾了自己的药箱,试着打探了一句。 “七年。”少年淡淡的开口,如画的眉眼不自觉地望向了佐孟睡着的方向。 她睡得安逸,昏黄的烛火打在她的面上,秀白的面上粉唇微张着,细细地呼吸声从她小巧的鼻尖传来。安静地让人不忍打扰。 第189章 七年,就住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吗,林大夫不敢想象,他刚刚把脉发现他筋脉滞涩,体质虚寒。 长此以往怕是要行将就木啊,他医术有限实在不知有何办法医治他。 “多谢先生替在下诊治,今夜冒昧请二位来,唐突了。” 少年起身行礼,并没有因为林大夫的决断而流露出其他的神色,自始至终都是一副谦和有礼的样子。 “哎,也罢,如此,老夫告辞了。” 听到了耳边嘈杂的声音,佐孟恍然惊醒,嘴角挂着的晶莹被即将出门的几人看得清清楚楚。 “病看完了?”看她呆愣的样子,裴鳞没好气地说,“走吧。” 看他们走远,佐孟忙屁颠地随了上去,因为屁股被摔的缘故,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远远看上去还以为她的腿先天有问题呢。 倒是让石室内的少年神色复杂的注视了良久,此人也身体有恙吗。 “林大夫,你看我这情况开什么膏药好?”佐孟着急回家,在路上就着急地追问了他。 林大夫抚了须子,道“你?我看你并无外伤..休息几日即可。” 这么武断,没外伤就不能有内伤了吗? 她这屁股都快没知觉了好吗,这老头竟连个跌打损伤的膏药都舍不得开,她这个样子明天怎么上班奥不上堂。 是这老头良心不乱给人开药呢还是说他学艺不精给人开不了药呢。 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林大夫,真不用涂什么外敷的伤药?” 老头自信的摸了胡子,“老夫所言,岂能有假,你这病,用不了什么药的。” “庸医啊!”佐孟仰天长叹,她就想好的快一点有错吗,连个外伤药都没有,这什么破地方破地方啊。 “还走不走!”看她没跟上来,全程黑着脸的裴鳞拔了腰间的佩刀。 夜空下,明晃晃的锋芒直直折射进了她的眼底,佐孟惜命,忙一溜小腿跟了上去。“哎,这就走。” 心中腹诽,谁惹他了,不是病都看了吗。 她这个被插了队,耽搁了一晚上的倒霉蛋还没说什么呢,他这脸凭什么摆的比自己还差,真是带鱼脸,又臭又长的。 “对了,老头,你给那公子开什么药了?” 看裴鳞领着他们走了小路,佐孟知道他怕是心情不好不想用轻功带他们回去了。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一旁的林大夫唠到。 “他啊,无药可医。”林大夫摆了摆手,把挎着箱子的带子往肩膀上提了提。 “什么!!” 又是无药可医?佐孟天塌了,她就算了,可那个美少年自己才看了两眼就要没了? 这老头误诊了吧,不行,她不能让他死。就算为了那张脸,他也得多活一段时间啊。 扯了老头肩膀上的带子,强行把他往回拉去,“哎哎,你这是作甚?” “看病。” “老夫看过了,没用的。” “那是你眼神不好,再回去给我看两眼去。” 看着去而复返的两人,裴玉锦疑惑,收拾桌子的动作一顿。 “你们,怎么回来了?” “这...”佐孟词穷,看到一旁的老头,忙把他推了出来。 “噢,林大夫说他眼睛不好,刚刚可能把错脉了,想来再给你看看。” “不用了。”少年摇头,散落额间的几缕发丝摇曳出淡淡的忧伤。身后窗扉没有关严谨,让月光悄悄溜了进来。 投射在屋内的弦月清辉打在少年的脆如白瓷的面上,仿佛轻轻一碰就碎了。 佐孟怒目瞪向了老头,心道他跟人说什么了,这才多长时间啊就把这美少年霍霍成忧郁美少年了。 林大夫背锅,摇了摇头,示意他什么也没做啊。此人本就是气郁之相啊。 恶语伤人六月寒,这还是个寒冬腊月,多半是这老头的诊断让他听到心里去了。 佐孟开口,试着安慰他,“这位公子,你休要轻信这大夫的一人之断。凡事,我们总要往好的方向想不是。” 想到这老头张口无药可医闭口不足用药的,佐孟深刻怀疑他就是个行骗的江湖游医,没什么本事的,说的话自然也不足为信的。 毕竟这年代当医生又不用考证又不要学历的,随便开个方子就能开店了。谁知道这老头有几把刷子呢。 像他们县这样的偏僻的地儿,这大夫行医的水平可能还没人青楼的正当呢。 听她质疑自己,林大夫忙辩解,“小儿,你怎可胡言,老夫可是行医数年啊。” “行医数年就有行医数年的医术吗?”佐孟无情地扫了他一眼,“我看你是光长了年纪没长进技术。” “哎,你!”老大夫被气的够呛,指了佐孟哆哆嗦嗦地扔了一句“狂言吠语。” “你们怎么还没走。”裴鳞发现两人没跟着他,折身回来发现他们竟然在当着自家公子的面讨论病情,心中的火更大了。 “出去!”裴鳞出声,冰冷的下达了逐客令。 佐孟尴尬地摸了脑袋,她也是好心不是吗。不过确实没办成什么事。 “等一下。” 少年抬头,清冷的瑞目望向了佐孟,朝着她走了过来。身形瘦削,身上洁白的素色长衣摇曳坠地,行走间荡出了淡雅的竹韵清风。 仿佛能让人随着他的脚步进入了那水墨丹青的意境之中。“你说,他是庸医?” 他长身玉立,高大的身影将佐孟完全笼在了他的光影之下,看他离自己这么近,近得仿佛都能闻到他身上沁染的檀香味了。 佐孟突然感觉自己是好龙的叶公了,不自在地后撤了一步,好让自己没那么紧张。 “嗯。” 看她点头,少年的星目中绽放了点点细碎的光芒,带着些释然的轻松。 他这是在笑? 佐孟不确定自己的所见,揉巴了眼睛以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她本以为少年会生气,却没想到他竟如此神情。 “哼。”林老头甩了袖子,不想再理睬他们。 “那你可会医治?”裴鳞质疑了她,她既然断定这老头是庸医,想必是看出什么了。 亦或者是她懂得些许医术,否则怎会如此断言。 “这......”佐孟不敢打包票,给他们想要的答案。 她也是个半吊子,虽说自己现代生活中的家庭是中医世家,这么多年跟着也耳濡目染了许多,不过上大学时自己叛逆选择了其他的专业没有继承家里的衣钵。 眼下也只是停留在窥其表里的入门阶段,处理简单的病症还好。可若是诊断出了严重的病情,那还是劝他们另请高明吧。 算了,来都来了,替人诊下脉也好,正好看看自己的基本功丢了吗。 “我可以一试。” 第189章 佐孟侧耳倾听,指尖下传来的脉搏跳动,沉稳而有力,与她心中所想的病弱之态大相径庭。 她不禁蹙眉,心中泛起一丝疑惑:奇怪,这脉象,分明透着勃勃生机,岂是普通寒虚病体所能拥有的? 难道,真的是自己医术尚浅,连最基本的把脉都出了差错? 她回想着爷爷传授的每一个细节,确信自己是按照规矩来的,每一个步骤都未曾遗漏。 可这脉象的强健,究竟是她感知有误,还是眼前的人另有隐情? 她撸了袖子,露出半截雪白的皓腕,换了个姿势重新搭上少年的脉搏。 咚!咚!咚! 还真是如她所想,这次传来的脉搏跳动不同以往,佐孟猝然抬头目光恰好与少年的棕双眸相遇。 这是一双清澈至极的眼睛,纯净得不染丝毫尘埃,宛如初雪覆盖下的静谧湖面,透出一股不染世俗的空灵。 “呃……我,我检查完了。”佐孟强迫自己移开与他的眼神交汇,暗暗做了几个深呼吸,试图平复自己有些紊乱的心跳。 淡定,淡定只是美色而已,佐孟,你可是现代人啊,什么样的风景和帅哥没有见过。 她已经知道病症所在,想到这林老头如此草率地下了决断,佐孟不禁失神一笑,道出了自己的把脉结果,“依我看,这不是寒症。是热症。” 闻言,林老头都气笑了,张着白须茂密的嘴许久忘了合上,站起身来对着佐孟一通热讽,“还说老夫呢,原来你这小儿才是那个你们口中行医招骗的庸医,好一个贼喊捉贼。“ 看他精力充沛,佐孟也不生气,轻阖上了眼皮,贴心地关照了老头,“你说慢点,我怕你牙跟不上。别为了说两句话,把牙丢了。” “你!”林大夫胸中一堵,连忙捂了自己的老嘴,生怕它那所剩无几的爱牙真离自己而去了。 等喘匀了气,继续道,“你说,这公子久居寒室哪来的热症。你这不是妄语是什么?” “何况你刚搭脉的姿势都不对,能瞧得出人公子的病症才怪。” 佐孟没有着急回答他,径自绕过他的身影,走向了案几旁,细细审视着屋内每一处布置与陈设。 问,“你,是一直住在这吗?” 少年一直静静地坐在一旁,目光温和地穿梭于那他们的言语交锋之中。 他并不在意这些喧闹,相反他很享受这难得的时刻,这所寂静的石室仿佛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渗透出了丝丝的暖意,驱散了冬夜的清冷与孤寂。 他微微侧头头,目光追随了佐孟的脚步。嘴角升起了一抹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潋滟。 那就说得通了,久居于此,不沐日光,空气也不怎么流通的。 她推开墙上装饰的轩窗,让清风吹进了室内。 拿起少年桌上的书稿,缓缓摊在地了上,让那尚泛着墨香的纸张在众人眼前展开。 “你这是在做什么?” 见她糟践公子倾注心血的手稿,裴鳞的目光骤然冷冽成霜。手中的刀柄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力道,仿佛随时都会破鞘而出,斩断佐孟的不敬之举。 “哎,莫急,莫急。” 生怕自己小命丢了,佐孟抬手制止了他。 手指沾了点微润的墨汁,闻了闻,果然。 “喏,这便是症结所在。”她扬起手中的书卷,好让他们都能清晰地看到其中的问题。 不过是用寻常朱墨勾勒的字迹,有什么奇特之处? “朱墨嘛,自然是朱砂与墨汁巧妙融合之物,色泽鲜亮夺目,好看是好看,可这朱砂之中暗藏毒性,犹如蛇蝎之美,不可不防啊。” 朱墨有毒? 朱砂含毒的言论对他们而言还是第一次听说,不会是他信口编造的吧。 佐孟瞌睡虫上来了,她没有那么多精神跟他们细细解释原委了。 仰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哎,跟你们说了也不懂。” “你们只要知道这色泽红润的朱砂,是有辟邪安神的功效,可长久与这纯然的天矿朱砂相处是会伤人肺腑的,个中微妙,不可不防。 “公子近日里,是否有辗转反侧、失眠盗梦的困扰?” 裴玉锦轻轻颔首,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确有少许此类情形。” \"那便对上了,此乃阴虚火旺之症。\"她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却也让旁人心头不由自主地对她这番论断生出了几分微妙的疑虑。 她所言,究竟是否为真? 见他们一脸狐疑,佐孟也没了解释的兴致,只问下了一句:“可有银针?” “有。”林老头打开他的箱子,看着设施齐全的问诊工具,佐孟挑了眉头。这老头技术不行,工具倒是不少啊。 果然是差生文具多,挑了一只合适的针,就着烛火简单的消毒了一番。 朝少年伸出手来,“公子,可否借你手一用?” “公子。”裴鳞担忧,这小子若是坑忙拐骗之辈呢。 “无妨。”少年自然的伸出手来,交给了佐孟。 他的手修长而匀称衬如上好的羊脂玉相衬之下佐孟原本纤细的手指竟如儿童一般短俏滞笨了。 呃……人比人气死人啊。 看他相信自己,佐孟也拿出了十分的精神。带着温热的手掌轻轻握住了少年微凉的指尖,怕他害怕,特意嘱咐了一句。 “待会可能有点疼,我需要在你指尖放点鲜血,你可愿...” “我相信你,还请小公子施针吧。”少年的话跟三月的春风似的,吹的佐孟心理暖洋洋的。 这就是被人信任的感觉吗,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有用过。 缓了神色,将注意力全然放在针尖之上。 此刻的她,神色格外的认真。手腕稳如磐石,细细地将针尖刺入特定的深度。 轻轻按压下,少年的指尖竟然真的渗出来了黑红色的血珠来。 “竟是这种颜色,公子果真中毒了。”裴鳞惊呼。 佐孟松了一口气,这几针扎完。他体内的毒也能放出来一些了,不过若是想要根治还是需要一些日子的。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她的水平自己还是清楚的,若是那些连病因都无从查起的疑难杂症,她才不会傻乎乎地往自己身上揽。 可这人的脉象分明得如同清泉潺潺,令她难以忽视其清晰可辨的韵律,她不想诊断清楚也难啊。 究竟是那老头太废还是她太6了,怎么搞得她都有点不自信了。 “你是如何判断出来这位公子的病症的?”林大夫放下了药箱步伐沉稳地踱至佐孟身旁。 见老头发问,佐孟也没有打算藏私的意思。 解释道,“弦音细而涩滞,结代虚弱无力,这等脉象不是火症是什么。” 火症,林老头低声重复了几遍,喃喃了半晌,心中满是惊异。 回想起自己方才把脉之时,足足用了半晌光景,却只能诊出淤堵气滞之象,未能洞察出这具体的病症端倪。 可眼前这个小公子,不过是轻轻搭了片刻,便已将病症看个通透。 这般想来,他的医术之精妙,恐怕远在自己之上了。“真是天纵英才啊,可否再细言几番。” “天才算不上,充其量是个矮个子里的高个了...”见他夸赞,佐孟也没有忘乎所以。 要是真去了大城市,她这点皮毛怕早让人秒的渣都不剩了。也就在这小地方卖弄两下了。 本想张口再教老头两招,嘴巴却不受控制地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眼角都沁出了几分晶莹来。 完了,再不回去她就要睡这了。哎,要不是明天还一堆事,不然她就在这凑合了。 不行,她那刚收拾好的爱床还在等着她去临幸呢,怎可留恋于这青石野旷啊。 拍了拍脸强撑了几分精神,“想知道的话明天来城西,拿着东西来我教你。”示意他求学的话是不免费的。 “还请小公子继续替我家公子诊治。”裴鳞抱拳,半跪了下来。 佐孟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神色,想来他是很重视他家公子了。 上前扶了他,道“起来吧,我既已施针,自是不会放下患者不管的。你不过你家公子的病情,若是要彻底医治,还需要一些时日。” 话说拔罐刮痧是治疗这火症的病症最有效的方法了。 不过想到要在这么个玉人一样完美无瑕的少年身上烙下这突兀的罐印,佐孟不禁打了个冷战,太罪过了。 还是细水长流吧。 走到桌前写了个方子,“喏,先照着这个方子抓点药喝点看看吧。不行的话,再来找我。” 佐孟话尾打了个弯,来找她。她也可以借机多看两眼这个美少年了,嗯,只是例行关照病患没什么别的念头的。 第189章 “多谢。” 少年接过方子,看到佐孟的一笔一划字神情明显停滞了一下,转瞬又恢复了如常。 “嗯,不客气。” “不知公子收费几何?” “啊?”佐孟呆愣,她还没收过钱,这玩意怎么定价来着。话说,看他颜值自己都不好意思收费了,这该怎么说呢? 看着少年一旁的裴鳞,佐孟拳头拍了手心,“不要钱,要你这护卫如何。” “我想...” “要我?”裴鳞英毅的面上闪过一丝厌恶,嫌弃地望了佐孟,他是裴家儿系的家生子,自出生就跟着公子了,这人想都别想。 “不是,我是想让你教我轻功。”见他们误解,佐孟忙说完了自己的请求, “只是,如此。”见她要求如此简单,裴鳞不太相信。 “嗯嗯。”佐孟忙不迭的点头,一面诚恳的模样。 “可以。”少年开口,声音如泉水流过山间,字字清音悦耳。 “明日,我让阿鳞去接你。今日夜已深,裴某就不留两位了。多谢二位替在下医治之恩。” “客气客气。” 出了石室,佐孟可算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面上的红晕渐渐退下,精神也清明了几分。 奇怪是她犯花痴了吗,还是那房子太闷了,怎么感觉脸这么热呢。 算了,不想了。 “小儿,你替人医治就只是为了学个武功?” “怎么,你也想学?”佐孟斜睨了他一眼,怎么听他话里的意思看不起武功呢。 刀枪剑戟,飞檐走壁,她们现代人做梦都想学个一招半式啊,太帅了有没有。 “哼,学那,老夫不屑。”这武艺多是打打杀杀的江湖人士和山徒恶匪才会习的。 像他们这样高阶层的杏林身份怎会屑于学习这种玩意呢。这小儿真是浪费了一手手艺啊。 “嘿呦。”不学有什么可骄傲的。“话说你这一把年纪,你想学人还不一定教你呢,毕竟你这老胳膊老腿的劈个叉都费劲,更别提飞了。” 不像我,年轻,还有选择的权利。” 这是讥讽他老了?老头子吹了胡子气的眼珠都瞪圆了,“你......无礼。” “哎,是无耻。”佐孟厚颜,贴心的纠正了他批判自己的词。 待两人走后,石室内又恢复了往常的清冷。 裴鳞抱拳,自行跪在了少年面前。“公子,今日之事,是我自作主张了。还请公子责罚。” “你自作主张,是为了请人为我医治,何错之有?”少年放下书,平静的目光投向了他的身上。 裴鳞面带愧色,眉宇间闪过一抹挣扎,“属下失察,竟让公子中了这朱红之毒,若不是刚刚的小童提醒,怕是公子...” 他没敢说完后半句,不过两人都心知肚明。身体虚弱的热症尚可调理,可若是毒,长久以往是要丧命的。 “查。” 少年下令,他用朱墨已久。这一次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症状。想来是有人在他购置的墨块中动了手脚了。 毕竟他的存在,就是那些人眼中容不得荆棘,早晚是要除掉的。 晦涩的目光打量了这冷寂的石室,轻声道,“我们来这多久了?” “七年了。”裴鳞不解,公子不是记得时间吗,怎么又问起此事了。 七年,想到儿时的自己对那些人做的承诺。 裴府 “孙儿自请回潞州,为双亲守孝。” “锦儿,你这是何苦啊。”保养得当的老妇拉了他的袖子,让他不要做傻事。 “你若执意要去,在青都亦可守孝啊。” 青都,裴家都没有他父母的灵位了。他在这里算什么守孝。少年稚嫩的面上一片坚毅。 将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爹娘在哪,锦儿就在哪。孙儿心意已决,还请祖母勿要为锦儿担忧。” “锦儿,你这是何苦啊。你这一去,祖母再见你一面可就不容易了。” “祖母放心,七年之后,孙儿定回来侍奉祖母。” …… 七年之期,这么快就到了吗。 是夜,烂漫星辰,转瞬即逝。 也不知道自己昨晚是何时回的县衙,佐孟只依稀记得自己在门口贴了张字“勿扰,有事睡醒再说。”就倒头去睡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这没人打扰的日子就是好啊。 揉了水的有些发昏的脑袋,佐孟错了脚步走到水缸边打了一瓢水,摸出自己自制的牙刷跟朝着自己走来的厨娘打了招呼“早,赵姨。” 早?看着头顶的太阳都快落山了,赵大娘突然面色变一脸惊慌地越过佐孟冲向了她的身后。 佐孟险险地端稳了自己手中漱口的碗,满头疑问……这是什么动静,有人在后面追杀赵姨?有的话,她这身板也挡不住她啊。 “大人。”她转头,一对扑棱的大翅膀险些戳瞎了她的双眼,她忙不迭地倒退了几步,这才稳住了身形。 “呼。”她这小心脏迟早得待机了。 “这是?”看着面前挣扎着要自由的大鹅,佐孟后怕地往旁边躲了一步。农村三霸啊,一天被自己遇上俩了,还能再点背点吗。 “大人,今天给你做这个行吗?”想到佐孟那天面色惆怅地吃自己做的鸡蛋宴,赵大娘一时也过意不去,特意在后院蹲守了半天就是为了抓住这只溜达的大鹅。 心想着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在县令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行,听您的,赵姨你安排就是。” 看她点头,赵大娘圆圆的大脸绽放了向日葵般的绚烂,挥了自己的大砍刀拎着自己的猎物脚步如风地往后厨去了。“好嘞,你请好吧大人。” 这边佐孟一转头,一抹银色又突兀地撞入了她的眼睑。 银色,哪的毛线帽子啊,这么时尚。 松树下,身着素色长衫的文朽背着手,从门前迎光走来,稀疏的银白须发随着风飘舞,满是沧桑的面上,一双眼睛带着犀利的寒光刺向佐孟。 “咳。” 听到这熟悉的老烟嗓的咳嗽声,佐孟快速地眨巴了眼看清楚了面前文朽老爷子,忙切换了热情的谄媚,踱步上前扶了他“哎呦,文爷,你怎么回来了?” “哼!”老头摆了脸说出的话吹起了嘴边的胡子,“我不能回来吗?” “能。” 佐孟头捣如蒜“可太能了。” 想到自己把人家丢棺材铺这么些天了也没去看过人家,佐孟心虚不由带了些小心翼翼的讨好,“谁不回来也不能不让您不回来不是,最近可想死我了文爷,这些天您辛苦了。” 看她说了句人话,老头的面上的寒冰不由消融了几分,不过也没打算完全原谅佐孟,迈过门槛走到了屋内,“说的比唱的好听,既然想我,为何不去看我。” “你说说,这都多少天了,有人去看我老头子吗?一个个的怕是巴不得我回不来了呢。” “这不忙吗。”佐孟扶了他,推出了亘古流传的经典推辞话术。“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文爷面如洪钟,脚步生风,自是身体康健的长寿之相,您定会长命百岁的。” “哼,长命百岁。”文朽自嘲,他都七十多了,百岁也不见得有几年的光景了。 终究是老了,树上的枯叶心力枯竭,终于挽留不住对树枝的依赖,飘然落在了地上。 盘旋飞舞的似迎着火光的蝴蝶,绽放了自己最美的舞姿。 “哪能呢,我们要相信自己。” “忙...”文朽转过身来,本想再斥责她几句视线被门上的字给吸引了。 他抬手,一把撕下了这难看的不能入眼的书法,气的声音都发抖了“这是你写的字?” 是她写的,有什么问题吗。佐孟凑了过去,接过纸张望了望,这一看她自己也忍不了了。 这写的是什么玩意啊,只见不大的纸张上,四个狂放至极,歪扭不堪的丑字刺瞎了她的狗眼。 “扰我者死。”还是别人看不懂的简体字。 天哪,她是吃了没煮熟的菌子写的吗,她不是写的不要打扰吗,怎么变成这几个字了还写的这么丑,这对于身边这位书法大家就是赤裸裸的侮辱啊。 “呃......文爷,我要是说这个是我用脚写的你信吗?” 用脚写的,还敢这么侮辱书道,这编撰的解释无疑是火上浇油。 触碰到了文朽的逆鳞,他阴沉沉的面上蒙了一层可怕的阴霾,沉默着走到山水画后面拿出了一把七寸长的戒尺。 第189章 哪来的道具?? 看到这挂着翠色流苏的长尺,佐孟终于想起了原主曾经因练不好字被老头打了手心的噩梦。 双手不自然的颤抖发热了起来,完了,这还没打呢,这手就自己调控成被打后的状态了。可想而知当日的原主是被这戒尺打的多狠啊。 看文爷这架势今天是不会让她完整的着走出县衙了,她还是跑吧。 “那个文爷,我给你买饭去啊。”边喊边脚底抹油地跑出了县衙。 一口气跑了不远,头顶层层叠叠交织的竹叶绿海,随风荡起了涟漪。摇晃间洒落了一地竹叶,佐孟这才感受到了寒冷,后觉的看了看自己。 我去,她外套没穿! 也就是说她刚刚是穿了里衣狂奔到了街上???这对古人来说不就是裸奔吗。 夭寿啊,她是睡的脑子宕机了吗,连衣服都忘穿了。 也怪古人的衣服太多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忘穿哪件了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默默环抱了自己的双肩,找个地方蹲了下来,不停地摩擦着好让自己的体温降得不要太快。 话说自己这个样子被人看到了不会以为自己是去别人家偷人,刚从人被窝里钻出来的吧,毕竟上辈子看到网友发的段子,说是回村后大早上晨跑结果被人造谣是刚从别人家被窝里钻出来的事。 好在是中午,没那么冷。 要是早上,那零下的气温刮阵风就能把自己冻成老冰棍了。 不自然的蹲下起立频繁换了动作,后来想到怕认识的人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索性挑了块茂盛的地蹲着想着等老头气消了再回去。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看着头顶渐渐逝去的阳光,蹲的脚掌发麻的佐孟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一个小时了这老头应该消气了吧。 刚要迈开脚就眼前发黑的倒下去了。 好在身下是层层的落叶,佐孟倒下只是溅起了不少的飞叶,并没有摔出什么毛病。 “噗。” 艰难地吐出了飞到嘴里的叶子,佐孟提步就要离开,脚腕突然被地面伸出的手抓住了。 鬼,鬼吗...... 佐孟愣在了原地,虽然是大中午的可是这林子湿气重啊,她现在都分不清这是身体上的寒冷还是心理上的冰冷了,机械地转过脑袋,想看清楚这是不是她的错觉。 “你有吃的吗?” 一声糯糯的声音自脚下传来,是人? 视线扫寻了半天,都没有看到人影,直到面前的竹枝晃了晃,佐孟才在密密的竹叶中看到了一双躲闪着散发恐惧和不安的眼睛。想到它刚刚发出的声音,佐孟心道是个女孩...... “你为何藏在林间?” 少女不语,窸窸窣窣的衣物与枝叶的摩擦声传来,佐能还以为人要出来了,没想到竹枝猛的一晃,就不再动作了。 这是遁地了? 想来人不愿出来自是有自己的理由的,佐孟悠悠叹了口气,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衣服打算回去。 “你就是下留县知县?” 一辆精致华贵的马车停在了路中央,挡住了佐孟要走的路。 身穿里衣的佐孟提了袖子,试图挡住自己的整张脸,另一只手随意摆了摆,“不是,不是,你们认错人了。我怎么可能是那丰神俊朗的佐大人呢?” 说完就快步走了几步,打算溜了。 要命,要是被人认出来自己穿成这样就出门溜达,她以后就没脸苟活了。 听她说不是,马车内的少女一愣,不是他吗? 车外的侍卫怀疑地打量了佐孟不自在的背影,“小姐,我观此人相貌,听其谈吐,是那日县衙外的佐县令没错啊。” 听到人认出自己了,佐孟也不装了,拔腿就跑。 早知自己如此好认,就不公开露面了,现在去整容还来得及吗。 竟敢戏弄她,少女眯了细长的凤目,满头的珠翠被阳光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追。” 清脆如铃的命令从马车间传出,侍卫一扬缰绳,车身快速的奔向了佐孟的方向。 两条腿又有伤在身的佐孟哪跑的过这庞然大物,一个不稳,险险地扑在了地上。 “佐大人。” 看昨晚带自己飞的裴鳞,一席黑衣劲装。足尖轻点,从竹梢头翩然跃下,佐孟泪眼婆娑,救星啊。 忙起身,拍了拍摔了一身土的膝盖,朝裴鳞奔来,确没有在他面前停住,反而直直越过了他。 留下一串逃命的嘱咐,“师傅……” “帮我拦住他们啊,徒儿吃口饭去,换个衣服就去看你家公子啊。” 她知道眼前的人最在乎他家公子了,要是不这么说,怕是他不会帮她了。 现在她喊了他师傅,两人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他不帮也得帮了。 看她猥琐地溜了,裴鳞面色难看地扯了扯嘴角,她倒是好意思。 腕间飞转,腰间的佩刀亮在了追赶佐孟的几人眼中。 “阁下是何意?”柳秋开口,勒住了奔驰的马儿。 “此人,我罩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考虑到公子的病情,裴鳞还是艰难地吐出了这句让他有些反感的话。 要不是为了公子,他才不会管这人的破事呢。 “阁下误会了,我们并不是要为难佐县令,只是我家小姐听闻了佐县令威名,心生敬仰,特来此地,想要来交个朋友。” “奥。”裴鳞音中带着不屑,那样胆小如鼠的人还有人想结交。 还有,有这么交朋友的吗。 是他和公子久居石室已久不闻世事了,还是那看起来不靠谱的佐孟身边围上来的就是些不靠谱的人呢。 这边。 小心翼翼地溜回了县衙的佐孟赶紧找了衣服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自己包了起来,直到把整个人裹成了万年老笋才满意的走出了屋子,大咧咧地去了厨房。 大鹅,我来了。 看到大锅里的美味,佐孟正兴奋呢,找了勺子准备开动。 没注意到一旁坐着个人,“向二?” “大人,您没吃饭呢?”向二扯了抹不自在的微笑,讪讪地打了招呼。 “呃.......嗯。”被抓了现行,佐孟不打算搪塞了,毕竟肚子要紧,语调打了个弯又落回了原处。“你来这?” 顺势将问题抛了回去,意思是自己错过饭点了来干饭,他呢。 “我来烤火。”向二伸手慌乱地从锅灶旁拿出了自己烤的半干的鞋子,胡乱套在了自己的脚上。也不在乎有没有穿好,脚步错乱着快速走远了。 “大人你慢用啊。” 佐孟看着嘴边的勺子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所以,这小子没脚气吧...... 第189章 算了,老坛酸菜她都常吃呢还怕这个。左右脚气是熏不了锅里的饭,顶多熏个柴火烟罢了。 吃饱后,佐孟拎了个坛子探了头去了刚才的竹林。 回想到刚才的那声微弱的声音,佐孟生怕是人已经冻僵了,索性把剩的鹅肉热了热还拿了几个馒头,一起带过来了。 哎,天下怎么会有她这么好心的人呢。 “饭我放这了啊,饿的话,就来吃吧。” 将坛子放在地上后,佐孟喊了一声,四下望了望,发现并没有人影出来。 算了,人可能还是怕她,她还是走远一点吧。 等她走远后,一个青色的身影从竹林里钻了出来,抱了坛子后又迅速地躲回了原处。 县衙外,裴鳞抱了剑冷冷地站立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寻县衙里哪位的仇的。 “哎,那人站那里做什么?”小喇叭张喜磕了瓜子,看向了裴鳞所站的位置。 “不知道。”向大自然地抓了他掌心的瓜子,嗑了起来,“他在这多久了?” “不清楚,我也刚到。”见瓜子被抓完了,张喜摇了摇脑袋,双手环在了胸前。 一脸慨叹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此人绝不简单,你看看那气势,妥妥的江湖侠客啊。” 说着撞了一下旁边的向大,调侃“哎,你说他不会是来县衙找活计的吧,要真是如此发话。向老大,你有对手了。” 看他笑得奸诈,向大黑了脸色,找活计,找事还差不多。 看人拽的那样,像是来找活的吗。来找刺还差不多,哼,这人装什么啊。 搞的谁没那气质似的,向大心中有了危机感。 暗暗提了口气,昂首挺起了自己的胸脯,好让自己高大的身高愈发伟岸些,满意地朝着大堂走去。“走,开工。” 佐孟怕冷,今日上堂并没有更换那不抗冻的官服,遥遥看到了门口站着的裴鳞,额挂冷线,算了赶紧了事吧。 左右今天也没什么工作。 “大人。” 向大声如洪钟,人未到声先传了进来。 佐孟看着光影中的手下,这是向大?她还以为是吃了大力水手牌菠菜成精的公鸡呢。 什么情况,上班心情都这么好,难道谈对象了? 想到这,佐孟的八卦魂燃烧了,眨了亮晶晶的目子问向大,“心情这么好,有心上人了?” 这敏感话题成功的让向大装出来的气势萎靡了,他倒是想啊。可人家看不上他啊。 含糊着道了实话“没……” 看自己猜错了,佐孟忙更换了个说辞,“哎,不着急啊。感情这事,水到自然就渠成了。你看我…” 堂内的衙役们听此齐齐转了过来,她怎么了,难道知县大人也有不为人知的感情史。 “我就不着急。”说话大喘气的佐孟,说完了没劲的后半句。成功的让众人吃瓜的热情冷却了。 大人自然是不着急了,他才十二。 可自己眼瞅着就奔二十了,现下还是这么个一事无成的样子,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他啊。 看众人神情萎靡,佐孟心道,这是戳中他们小心脏了? 也对,情之一字,本就虚无缥缈,更何况是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时代。 多数人还都不知道情爱是什么,就稀里糊涂地过完一辈子了。 要不自己给他们放放假,散散心。 放眼望去,自己招进来的多多少少都是正当年纪,“待字闺中”的年轻光棍们。作为他们的领导,她认为她有必要为这件事推波助澜一下了。 “诸位,今日,就不开工了。” “给大家放半天桃花假,回去收拾收拾自己,想相亲的,想见心上人的就速速回家收拾去吧。” 桃花,冬天哪来的桃花? 众人抬头,意欲往天花板上瞧出植物的痕迹来。 佐孟……看天做什么,就算是春天,脑袋顶上也看不出花来啊。 是她没说清楚?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浅浅的跟他们解释了,何为桃花。何为假。 听完后他们明白了,大人是在为他们的终身大事考虑呢。 这感情也太好了吧,他们不知道还可以用这名义出去见心上人,纷纷喜笑颜开地告了辞。 “谢大人。” “大人,祝你也早日追上心上人啊。” 佐孟额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条细长的黑线,扯出一抹略显僵硬的微笑,“哎,好。” 她谢谢他们啊。 让她找心上人,怕是得遥遥无期的猴年马月了。就自己现在这个处境,哎,真是一言难尽,万般苦涩在心头啊。他们还是管好自己吧。 看到他们面上露出的单纯恣意的少年心性,佐孟不禁眯了眼睛。 感叹,上辈子教书,没想到这辈子还有这样的体验。 这下留县的船,既然一时半会下不了了,那就好好掌好这班舵吧。 第189章 处理完县里的事,佐孟走到了门前。 对着散发冷意的裴鳞,赔了个不值钱的笑。 拱手,“抱歉师傅,耽搁了一会,让你久等了。” “我们这就启程吧。”看他笑的灿烂,裴鳞到口的斥责也不想说了。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谁让自己来的时间不对呢。 “走吧。” 嚯嚯,沿途上佐孟的天性,犹如脱缰野马,奔腾到了天际。 兴冲冲地迈着步子,来回切换着行迹,活像个刚出笼的猴子。 终于可以不用在下属面前装深沉了啊。 话说,她真的可以学这古代的轻功绝技了吗,真像做梦一样啊,叫人怎能不兴奋呢。 飞檐走壁,这对于现代人是个多么大的诱惑。 就是不知道他们这功夫是怎么练成的,有没有针对她这菜鸟的新手教程啊,不过成果那么帅,想必学的过程也很帅吧。 石室外,巨林参天,层峦叠翠,交相掩映着。 怕和身边的环境太违和了,佐孟收敛了心中的狂喜,换了一副没有悲喜的冷淡神色。 一抹瘦削清冷的身影独自在树下的石桌旁,细长而匀称的手指持着棕褐色的书卷通身淡雅的气度仿佛与身后肃穆的山水融为了一体。 山谷间的风吹过,少年雪白的长袍随风轻舞,发饰上的月白色发带飘荡宛若云海漂浮遗落在人间的流岚,衬得他那张清风玉质的小脸出尘绝世,恍若神人。 这小子,上帝是单独给他开滤镜了吗,怎么哪个角度都这么完美。 离他不远,佐孟地视线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他的身上,开始了对他细细的端详,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 昨晚看他,只觉得姿容绝代,没想到,白日看他,竟也如此完美无暇。 真是好伟大的一张脸。 这道视线实在是太过专注,裴玉锦终是感到了一阵不自在,轻轻地将手中的书卷置于案上。。 “你来了?” 少年开口,清澈而温润的嗓音,宛若古老屋檐下被一阵不经意的和风轻轻撩拨的风铃,悠荡回响在佐孟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嗯。”佐孟轻声应答。 意识到了自己刚刚那不加掩饰的凝视可能打扰人看书了,下意识的摸了自己头发,声音虚了几分。“抱歉啊,打扰你看书了,你继续。” “无碍。”裴玉锦轻语,放下了书卷。 拂袖为两人斟满了两杯清茶,随后以一个温婉的手势,邀请佐孟入座。 “哎,多谢。” 佐孟穿的太厚,像个肥企鹅一样勉强坐了下来。 这一坐,自己那层层叠叠的衣服又堆在了一起,让他伸个手都费劲了。 “稍等啊。”看人还持着茶,佐孟心中也是急切。 要命啊,看来保暖也不一定有好处啊,看这糗出的。 笨拙地摆弄着身上层层叠叠的衣物,仿佛与它们较上了劲,几经努力,才将衣摆理顺,用力地甩在了椅后。 似想把那刚才的狼狈一起甩向天空,待一切妥当,她才腾出了手来,接过那盏温热的茶盏。 感慨,人家关羽温酒可以斩华雄,自己掀个衣服茶都差点凉了。 佐孟你可真是废啊。 看完了他这一系列操作,裴玉锦收回了略带微凉的指尖,细细打量了他。似乎是对他这身装扮有所不解。 “今日未何……?” “你说这衣服吗?” 看他询问,佐孟扯了一抹不自然的笑容,解释“害,白天穿少了。在下怕染上风寒,特意如此捂一捂。” 还有这种防患未然的法子?少年低垂的目中闪烁了一丝趣味的流光。轻弯了弯唇角,“此举,倒是有趣。” “害,有趣不有趣的,有用就行。”佐孟大咧咧地将茶水一饮而尽,她可不在乎什么风度不风度的。 只要能保住小命,做什么都行。 怕这尴尬的话题再继续下去,佐孟将视线放到到了他身后的青山上。 “公子身处这群山环绕的幽静之地,倒也是悠然自在啊。” “奥,佐大人这是羡慕裴某?” 少年抬起眼帘,那双眸子清冷而纯净,宛如深山中的一泊静谧湖水。 陡然离他这么近,佐孟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那位嘴中说着爱龙,实则胆怯真龙现身的叶公了。 举起杯盏,不自在地侧了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自然。”等缓过来后,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 无论真实的桃源还是他这僻静的石室,能避世事喧嚣,不食劳碌之苦,不缚六欲之扰,已经是很令人艳羡了好吗。 裴玉锦嘴角浮上了一抹苦涩的笑,世人都看到他这世外净土。 可谁知他生于污泥之中呢。 他自幼颠破流离,自七岁时便来到这石室了,想来世事变幻。外面的世界他已经无从了解了。 他又何尝不想去看看天地的另外一种风采呢。 眼前的少年竟然说羡慕他,可他又何尝不羡慕他的自在呢。 例行把了脉后,佐孟抬了小短腿,无聊的坐在了石凳上。 说来也怪,也不知道这里的磁场和她合,还是她的屁股已经自愈了。每次来这,都忘了那筋骨上的伤痛了。 难道是看美男有忘忧麻醉的功效,若真是如此那她可真发掘了医学界的新大陆了。 “公子,已准备妥当,是否带佐大人前去习武?” “嗯。”裴玉锦颔首。 佐孟跳下石凳,露出了一口齐整的白牙,“叫我佐孟吧,小孟也行,老是大人也不是事。毕竟我也是来学艺的不是,就当和二位交朋友了。” 裴鳞抱了剑冷冷的看了他,这正和他意了。 成日叫他官职,总觉得与眼前这个人不太相符。好在以后不用再称呼他大人了。 少年神情微顿,起身拂礼。 ”礼不可废,既是大人所命,那私下我们就称您阿孟吧。“ “阿孟,行。”佐孟摆了摆手,只要不再叫她大人叫什么都行。 “在下,裴玉锦。” 礼尚往来,少年开口让清风送来了自己的名字。 见他看她,佐孟一时失神。 “我的名字。” 草木无言,只留了天地的霞光默默轻移,为地上的少年少女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霞衣。 佐孟弯了唇角,在心里咀嚼了他的名字,难得地收起了自己的油嘴滑舌。 “我记住了。” 蓝沙河畔,碧波荡漾。 平缓的湖面如上帝遗落在人间的蓝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玉石般的光芒。 佐孟神情振奋,目中闪烁着奕奕的神采,“说吧,师傅,我们练什么?” 裴锦用刀柄指了指一旁的石磨,道,“今日,你要练的,就是把它拖行至十里外的林子,再折返回来即可。” 十里? 佐孟下吧都要掉了,她没听错吧,还拉着这玩意? 开什么国际玩笑,不是练轻功吗,怎么跟八百米似的,还负重。 不拉这个石磨自己也跑不了十里啊,那可是5千米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见她面露苦色,裴鳞难得忍俊不禁,强压了嘴角。 道,“练不练由你,左右公子交代的事我已经办了。大人若是不想练,也可自便。” 佐孟袖子里的手攥了又放,放了又攥。 忍住,佐孟,这可是你自己要学的。虽然方式奇葩了点,可严师出高徒,万一这个方法能速成有奇效呢。 默默给自己打了气,佐孟走到了石磨前,试着抬了一下。 嗯?纹丝不动,难道是搬的位置不对,没找对支点? 又试了几番,无果后,佐孟终于承认是自己不行。 对裴鳞露出了可怜巴巴的表情“师傅,你确定让我练这个?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啊。” 裴鳞语噎,皱了眉头。 他倒是忘了,这小子是个文人,自然不同于他们糙汉子的体质。 不过,连个石磨都搬不动,当真是男子吗,就他这样的,以后怎么娶妻给家里做重活。 默默走到了石磨前,换了个地上被铁链束缚着的石锁,随手拎了起来,扔到佐孟脚边。 “用这个。” “这个行。”这个可比石磨小多了,佐孟心中欢喜,忙拉了链子套在自己的腰上。 走你,希望别把她腰间盘练突出了。 日子一日日的过去了,佐孟白日点卯,傍晚练功。 身形都日渐消瘦了起来,看着她的小脸渐渐棱角分明了,县衙里的人聚在一块开始了八卦。 第189章 “哎,你们说,大人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一下子瘦这么多。” “是啊,怎么做到的?”一个腰肥膀圆的衙役费劲地挤了进来,喘了好一会从才把气捋顺。 听他们说大人瘦了,他心急莫不是在讨论大人瘦身的良方。忙加入了进来,说出自己的困扰。 “我这肚子都十来年了没见缺斤少两过,可我看大人不过数日,就瘦了一圈啊。你们谁知道大人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张喜压低了声音,故意营造了氛围。 “我看大人多半是为情所伤,这才一夜暴瘦的。”张喜眯了眼睛,一脸高深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怎么可能?”胖衙役声音高了八度,受情伤就能暴瘦?他怎么没听说过。 “去去去,你没听过的事多着呢,再说,就你这样的谁看得上你。” 你!”小胖被怼,全无了挺热闹的心情,又气愤地挤了出去。“让一下。” 见其他人感兴趣的人又围了上来,张喜故技重施压低了脑袋,示意他们凑自己近点,小声道。 “我听说,那姑娘是因为不喜欢大人的圆脸,所以才把大人甩了的。” “不会吧!”一人惊呼,“不喜欢圆脸那喜欢什么,长脸?”大人那脸型不挺好的吗,现在人什么癖好。 “喜欢长脸,驴脸和鞋拔子倒是挺长的,怎么没见人喜欢。”一络腮胡子幽怨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他就是长了一张长还带了点方的脸,按照张喜的意思那姑娘得喜欢他这样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 “张喜!” 看佐孟来了,向二呵了大嘴巴的张喜一声,示意他噤声,大人来了。 张喜忙闭了嘴,挺直了身形。 “都没事了?” 堂外一道冷冽的少年音破空而来,如冰剑划破了裂帛,堂内剩下的悄言低语瞬时泯灭了。 老远就听到他们聊天,上班时间就这个态度,对得起身上的这身皮肤吗。 少年背了手,提步走了进来。 他近日清瘦了许多,清耀的面庞上带着独有的少年朝气,剑眉微微上扬,炯炯有神的黑目中,此刻正闪烁着几分冷峻的寒光。 少年步履稳健,一身得体庄重的深蓝的盘领长袍罩在身上行走间摇曳出极淡的清风,腰间系的一条青云丝织锦带勾勒出他纤细的腰身,衬得他整个人挺拔了几分。 “还没开堂一个个就开始窃窃私语了,要是真有了案子你们说百姓来这是听你们说啊还是听他们自己说?”少年话音一顿,这个问题没人敢接,纷纷低了脑袋 “怎么不说了,诸位不是挺能说的吗?” 他的尾调高了八度,振的堂内的人身形一颤,看的出来大人是真的生气了。 佐孟心道,看来这几日对他们太过放纵了。 先严后宽,她怎么忘了这个道理了。 “抱头,一人做一百个蹲起。”凝眉,冷冷地扔了这句话。 走到张喜面前时,脚步停了下来。 张喜以为他要跟他说些什么,忙站起身来,扬了笑脸。“大人。” 佐孟目光一顿,指了他,“你,二百五十个,向二你来监督他。” “嗓门那么大,还学人嚼舌根。“ 说坏话都不知道背着点人吗,他那嗓门,不是聋子,很难装听不到的啊。 斜睨了他一眼,往门口走去。 看张喜遭殃,一旁的小胖子幸灾乐祸地龇了大牙,正巧被佐孟看到。 腹疑,做个上下蹲都这么高兴,这么爱看同事出糗。 那行就让你再高兴点,“你三百个,面对着他做,面上不许带笑。” 闻言,小胖急得眼眶瞬间泛了红,连声辩解,“大人,我可没在背后嚼您舌根啊,都是这小子在背后编排你的。“ ”闭嘴...“ 张吝急忙捂了他的嘴,生怕他再说出什么不利于他的话,让自己再被加罚。 二百五十个已经很要命了好嘛,就是不知道大人让他做这个数的蹲起是什么用意。 想来是警告他以后谨言慎行吧。 佐孟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们一眼,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 不过看来造谣自己的事确实和他无关了,看到胖衙役眼眶中打转的委屈,给了他个没什么卵用的安慰他,“乖,就当减肥了。” 说完去门口透气去了,不理会身后一室的哀嚎。 第189章 门外,夕阳无限好。 正欣赏着美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全群这个大马猴正悠哉地骑着大马从县衙前路过。 看他那嘚瑟的表情,佐孟狐疑这骚包又干什么呢,嫌苏庄地小,来县城开拓新地盘了。 不能吧,来县衙门口巡视,多大的胆啊这么玩。 “吁...” 苏全群勒了马,准备从马背上潇洒地一跃而下。 结果跳的太快险险地踩住了衣摆,差点给佐孟所在的方向磕一个。 看这他半蹲半跪的狼狈姿势,佐孟也没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慌忙走近了些,关心道,“哎呦呦,苏少爷这是何意,不逢年不过节的就算是心中爱戴本官,也不用行如此大礼吧。” “谁爱戴你了……” 看他讥讽自己,苏全群咬了牙,五彩斑斓的面上更难堪了,凶了一旁的小厮,“还不扶少爷我起来!!” 小厮回神,忙搀了他站了起来。 “滚开。”见他刚起身就要踹人,佐孟看不下去了。 这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就骂娘啊,出声打断了他。 “吭。” “苏全群,你可看清楚了,这是何地。在本官面前伤人,你可知要受何种刑罚?” “受什么?”苏全群的脚停在了半空,气势不由弱了几分。 他自小就不爱读书自然不懂佐孟口中的律法条例,眼下看他又用这套说辞,心道他连踢个下人都不行了。 这小子不是跟他认识吗,还来这套。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看着佐孟如常的神色和他身后闪闪发光的县衙招牌,愤愤地收了自己的脚。 “算了,滚滚滚。” 得到解放的小厮慌忙退了下去。 看他知道轻重了,佐孟面上浮上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孺子可教啊,看来这小子也不是无药可救。 “说吧,来这做什么?” 掀了衣摆自然地坐到了门前台阶上,摆出了村口老大爷盘问年关回乡小年轻的气势。 苏全群摆了臭脸,他才不会明说自己是因为无聊来找他看戏的,不然又少不了这小子一顿冷嘲。 清了嗓子,“爷路过,不行吗?” 看他还是半月前的那死出,佐孟慨叹信他个鬼。 这小子就不会说实话吗,她这县衙这么偏,一般人谁没事路过这,还特意在这下马。 真想来她这县狱添添人气? “那行,既然无事,佐某也不奉陪了,不送。”说着起身往身后走去。 “哎。”见他真要走,苏全群慌了,这小子今日怎么不爱说话了。你道是再问两句啊。 问两句我就说了啊。 忙道,“今儿城热闹,去不去。” 原来是city walk的邀请啊,佐孟脚步一转,转过身来。 眯了弯弯的眼睛“早说吗,这么说你是特意来请本官的?” 请,显着你了。 虽然这是实话,见他还蹬鼻子上脸,苏全群转过头去,气呼呼地扇了扇子。 “别官不官的,你就说去不去吧。”这小子,找他出门还三问五请的。 他娶媳妇都没这么麻烦,虽然他还没成亲。 不过他苏少什么时候这委屈,“爱去不去。” “去。”见绳子勒的紧了,佐孟回应,还保证地点了点头。 “地址?” “聚贤街茶楼。” “欧了”,佐孟比了个ok的手势,这小子爱看热闹,推荐的地应该不会差哪去。 正好这么多天没出门了,换换心情放松放松去。 回了县衙,安置了里面的情况。 “向二,等会你和老大领着他们再去外面操练会去。”听她说还要训练,向二吃惊。 “大人,这罚的是不是有点过重了,兄弟们只是...”对视到佐孟的视线,向二止住了没说完的后半句。 他原想着大人罚他们就意思两下,没想到后面还有。 他和兄长是不打紧,毕竟他们从小就在衙门,什么训练的苦都吃过了。 可是新来的差役们不一样,他们都是佐孟从各行各业挑选出来的。 要说本事的话自然是各有所长,可要说体力,看着大堂内的人哆哆嗦嗦,气喘吁吁的身影,向二决定还是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里好多人是奔着衙差来的,可大人这个训练强度和当兵的有什么区别呢。 大人让他们练那么多,是为了打犯人时多用点劲吗。 看他不解,佐孟轻轻挑起了一侧的眉毛,面上的笑意敛去,肃了小脸,“过了?” “你觉得我是在惩罚你们?” 他的声音虽轻,可向二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冷意。“不敢,是..属下多嘴了。” 瘦削的身形一颤,他自来胆小从不会说什么出头呛人的话。 可近来和这些新招来的衙役在一起,他渐渐地也开朗了许多,开朗到忘了自己原来的身份了。 佐孟的神色有了缓和,黑亮的目光穿过他,“向二,有些话说了就说了,不必再做那回收的无用功。” “我知你为人坦荡义气,可你看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有护卫一县百姓的能力吗?” “大人这是要?”向二错愕,猛地抬起头来,太平盛世自然是不需要什么武力的,可听大人的话难道最近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佐孟拍了拍他的肩膀,”生于忧虑,亡于倨傲,做人总要居安思危不是。“ 走到了堂前,面对了众人。“诸位既然身为县吏,就要担的起肩上的这份责任。 我们虽不在一方疆场保家卫国,冲锋陷阵。可这护卫一方安宁的责任,在座的诸位,你们能做的到吗?” “能!” 这回答的声音太小,没达到佐孟的心理预期。 又道了一句,“没听到。” “能!能!能!” 音浪一潮高过一潮,冲天的声浪直要掀翻头顶的琼宇。 “ok!”看鸡血打上了,佐孟放心地准备出门了。 曹民家。 看着山上派下来的使者,曹民忧忧地擦了额角渗出来的冷汗。 他虽猖狂,却也是窝里横的把事。可这土匪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眼下上面派人下来,怕是有什么事要追究他了。 “曹大人。” 靛蓝色长袍的男子,接过侍女端上来的茶盏,看了面前状若鹌鹑的曹民。 他生的白净,不同于土匪凶神恶煞的吓人长相。反而像个从书斋走出来的夫子。 端庄的面容上,方额浓眉,眼神清亮,高挺直立的鼻下,一张没有太多色彩的的薄唇周旁布满了短而齐整的胡须,儒雅而不失干练。 曹民不敢大意,毕竟是能呆在匪窝的人,能是什么泛泛之辈。 想来此人是深得黄老寨信任了。 “不敢,不敢。草民已经卸任了,现下已担不得什么事了。撑不得使者你这一声大人了。” “奥。”见他故意说起这事,男子挑眉。 顺着他的意思拿出了袖中棕褐色的信笺,甩在桌上。“可你给寨主的信中,无一字交代过此事啊。” 曹民尴尬,揶嚅道,“此事,兹事体大。实在是一言难尽。” 他本想再瞒些时日,可是没想到山上这么快就派使者来了。 他现下又没有办法夺回权去,只得借机会说了这事。 “还请军师替我向寨主传话,我曹民必报此仇。” “奥,曹大人是想借刀杀人吗?”看出了他心中的算盘,男子凉凉的视线打量了他。 似林间的巨蛇盘算着能否将眼前的猎物一口吞下,阴冷的视线惊起了曹民一身鸡皮疙瘩。“你清楚的,赔本的生意,寨主是不会做的。” “自……自然。” 两人商讨了一会后,吴驰起身,看到了被人扔在墙角堆里的翰墨。 随意地捻起了一副,“曹大人也喜欢收藏墨宝?” “偶尔,偶尔。”交谈过后,曹民的心已经安稳了不少,此刻也能正常的跟眼前的男子说话了。 “这字……?” “有问题吗?”曹民接过,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起来。 “吾县楷模。”不过是方正工整,普通至极的四个字,“军师看出什么了?” 吴驰捋了下巴下浓密的胡须,道“依你所言,这新任知县是昌顺年间的举人。可这字怎如儿童一般,毫无气度。” 气度? 曹民疑惑,他不动笔墨已久了,自然不重视这所谓的文翰墨宝了。所以没看出这字有什么问题。 仔细看,这字迹一笔一划,衔接如刀刻般工整,可这笔画相连却毫无筋连气续之意,难道,“这县令,难道是人假冒的?” 第189章 茶楼里 戏台上的角正咿咿呀呀地唱着,佐孟也不懂戏,品鉴不出什么门道来。 只好一个劲的吃着免费的瓜子喝喝茶水,做足了一个吃货的本色。 “哎,别光吃啊。你评评,这台上的小金玲唱的怎么样?” 苏全群转过头来,兴奋地跟佐孟交流了台上的角色。 佐孟……这是她知识盲区啊,她听都听不懂,怎么评价别人。抬头,看着台上那一身着宫粉色戏服的女孩。 她大约十二来岁,身材娇小玲珑,黑如鸦羽的长发高高盘起,缀着不少星星点点的头面。 满是妆容的面上,小小的鹅蛋脸上一脸的神采奕奕,目中流转着灵动的光芒,似全然沉浸在了戏中。 好生明亮的眼睛,佐孟心道,看来是个真热爱这行当的。 敷衍地评了一句,“甚是不错。” “不错!”苏全群不满,突然变大的声音吸引了周围不少的视线。 意识到了自己动静过大了,忙压低了声音,“就只是不错?这女娃可是他们玉梨班的名角。” “奥,那是厉害。”佐孟面色淡淡地夸到。 “你……夸人都不会。”肚里就没点词吗,他不读书没词也就罢了,这小子这时候也装磕巴。跟他互怼的那个嘴跑哪里去了。 心中不畅,大幅度地摇了扇子。佐孟的帽子都差点被他摇起来的风吹跑了。 “哎,行了。多大点事,用得着这么较真吗。”这么小心眼的,不就是不会捧他的角吗,反应这么大。 还以为他平日喜欢的是看大街上的热闹,没想到竟还是个正经的戏痴。 老祖宗的宝贝被他这么重视,也算是伯牙遇到了欣赏他的钟子期了。 知道不能拿人爱好开玩笑了,佐孟放下了掌心的瓜子壳把手拍了干净。象征地鼓了鼓掌,朝着台上喝了一声彩。 “对了,你表弟呢,今儿怎么没叫人家出来逛?”想到那罗镜的稳重,佐孟不禁开始想念他了。 这两表兄弟性格差别真大,要是那小子在这里定不会捧他的臭脚的。 “他回青都了。” 青都,那可是首都啊。这小子来头这么大?佐孟好奇心上来了,“你表弟是京都的,那你娘怎么嫁到这里了。”言外之意是,这两人嫁的差别有点大吧。 “你管得着吗?”苏全群别过脑袋,去看戏了。罗镜身世复杂,只言片语解释不清楚,他也没兴趣让这小子看他的热闹。 看他不回答了,佐孟无聊,找了话题开唠,“听你的意思,这小金铃有些本事啊。要不,等会人唱完我们上台给人送点东西。” “哼,要你说。”苏全群翘了尾巴,他相中的角能差吗。东西他早准备好了,用得着他提点自己。 台上正唱到,街头争执的剧情。 “你,你家着火了。” “休得胡言,小女子家在西郊……” “少爷,不好了,粮仓着火了,你快去看看吧。” 嗯,这句好像不是台上的啊,上面不是在唱寡妇带着小姑娘上坟吗,哪来的少爷。佐孟掏了掏耳朵,确定台上只有一个老姑和那小金玲扮演的小女孩,哪有少爷。 回神之后突然想起了身旁这个大马猴不就是吗。 两人同时默契地转过脑袋,看到了苏全群先前带的小厮正气喘吁吁地喘着气。 “少爷,你快回去吧,家里走水了。” “走水?”还沉浸在戏里的苏全群显然还没完全回神。 看他反应迟钝,佐孟拿起一旁的茶盏,淡定地泼在了他的脸上,给他的面部来了个补水。 “醒了,嗯,找你的。” 两人快步走出了茶楼,看着不远处冲天的火势,苏全群咒骂了一句。 “早不烧晚不烧,偏偏这个时候烧了,还烧的爷家的铺子。” 他面上还滴着水,囫囵用衣袖擦了下,突然想到自己准备给小金玲的东西还没给人,一把掏了出来,对佐孟交代,“帮我把这个小金玲,刚泼我水的事爷就跟你一笔勾销了。” “不许私吞。” 看他这个节骨眼了还强调这个,佐孟哑然失笑,她是那样人吗,人和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信任了。 没有立刻接过盒子,环了胳膊懒洋洋道,“小人之心。” “既然你不信任佐某,大可等你处理完事情后返回这里亲自相送,也好让金玲姑娘当面感念你的知遇之恩不是。” 苏全群心中焦灼,惦记着店铺的火势,一把塞到了他的怀中,“让你拿着就拿着,谁需要人感恩戴德了。这是赎她的银票,你一定要亲自交到她手中。过了今天,她们班子就要转移地方了。” 还有这个故事,看他目中难得闪烁了认真的神色,佐孟也不跟他开玩笑了。 调整了胳膊上盒子的方向,将其抱稳。“放心,我一定亲手交给她。” 刚转头,面前一张放大的小脸占据了她的眼睛。 “你找谁?” 面前的小姑娘一席明黄色锦衣长裙,头戴红梅的簪式,巴掌大的瓜子脸上,狭长的凤目正聚精会神地凝视着她。 这人盯着她看做什么,她脸上有花?有花也不能盯着人看啊。 出声,“借过。” 真是的,哪有凑人这么近看人的,莫不是个近视。 “这么看,你也也不过是个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的常人吗。哪有什么稀奇的?” 稀奇,佐孟,她该长得稀奇些吗。长个角或者长个尾巴? 话说,她要长那样出门可能都扰乱社会治安了吧。管的真宽,管天管地还管人家长什么样了。 没好气地道,“让开。” 看他要走,女孩忙伸了自己穿着枣红色吊着粉色流苏的绣鞋,挡住了他的路。 这脚伸的突然,佐孟差点被绊倒,身形向前倾去险险地闪了一闪。 好在这几天练功的好处显现出来了,双脚依旧稳健如初地立在原地,及时稳住了身形。 好险,安抚地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 这人有病吗? 刚听她的声音佐孟已经认出她了,前几日坐马车追她的也是她,今日又伸脚绊她,这人和她有什么过节。 对她更没有好脸色,佐孟阴沉了能滴出墨的小脸。 “哎呦,生气了。”初生牛犊不怕虎,女孩并没有感受到她心中的沸反盈天,被她吓到。依旧仰着脑袋挑衅般地打量着她。 “找你几次都找不得,我还没跟你算那买药的账呢,这就受不住了。” 买药?她何时阻拦她买药了。 “听柳秋他们说你口才挺好的,怎么本小姐今日见你,你却只会说两个字。莫不是个结巴?”小姑娘自言自语,捋了垂在肩上的长发围着佐孟转了起来。 结巴!佐孟内心的火苗蹭一下窜起来了,她结巴吗? 这小女孩,她是给她留面子怕自己攻击力太大不好收敛好吗,想听她口才,骂人的话要不要听。 对她开了炮,“哪家的大门没关,让你这妮子出来扰人的清静。不知道人畜有别吗,哪来回哪去啊。佐某没空陪你玩过家家。” 过家家? 小姑娘一愣,没听明白佐孟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前面的大概听清楚了,他是在斥责她是畜生。“你!你敢阴阳本姑娘,好生厉害的刁嘴。” “过奖。如你所愿而已。”佐孟舌头上了发条,顺势又补了一刀。 “哎呦,你这德行一般,耳力倒挺好啊,这么快就听出来本官言语里的真谛了。看来还不是一无是处。” “你。” 见他还鼓掌作势,小姑娘的脸上更是五彩斑斓了,羞愤地跺了小脚,拧着裙摆转头上了马车。 瞧这恶凶样,怕是要回家告状了。 “快走,不送啊。”看她终于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佐孟收回了视线,恶寒地打了个冷战。算了赶紧去送东西吧。 熊孩子不好惹啊,看这脾气,家长的战斗力估计也弱不到哪里去。 她还是小心些吧。 第189章 柳府 柳金正在院里舞剑,瞥见自家掌上明珠哭哭啼啼地回来了,忙把剑扔在了地上,回抱起了自家的掌上明珠。 “怎么了,乖月儿,谁欺负你了?” “爹…”柳月莹颤抖了声线,将脑袋埋在他密密的胡须下面。眼睛里溢出了成串的小珍珠,控诉了佐孟的劣迹。 “女儿,女儿只是想和他交个朋友。他就这么凶我。” “他...他还骂我是畜生。” 这控诉,完全避开了自己挡人家路的事。柳金听完了以后,本就黑黄的面涨成了红钟的颜色。 有这种事!柳金怒火中烧,“这小子竟然如此猖狂,月儿宽心,爹爹定找机会收拾了这小子去。” 他妻子早亡,就给他丢下这么一个宝贝明珠。月儿自来身体就不好,眼下竟然还这么让人欺负了,这还得了。 召集了看护女儿的侍卫,开始盘问。 “柳秋,你说。今日你们怎么看着小姐的,怎么能让小姐受那村头小儿的欺辱?” 村头小儿?柳秋心中流汗,解释道,“老爷,那人可不是村头小儿,他是……” “不是,那是什么?”柳金凶道,“爷我管他是谁,就是皇帝老儿也不能欺负我家闺女。” “是新任知县,佐大人。” 佐孟正在茶楼等待着台上的戏落幕,一个身穿长袍长相书生气质的人坐在了她的对面。 “不过是些俚语俗曲,小公子也喜欢吗?” 听他话中带着批判的尖刺,佐孟冷冷地笑了一声,“彼此彼此,兄台能来此地。想必这识戏听曲的品味和佐某相差无几。” 相差无几?听他这回复,吴驰嘴角含了一抹失神的笑,捋了捋自己细长的胡须,目中弥漫了一层欣赏的流光。 早就听闻这新任知县一张厉嘴,巧舌如簧,可通阴阳。 今日一见,看来外界所传不虚啊。 怪不得他能用用轻飘飘的三言两语就卸了曹民在下留县这么多年的经营。 端了桌上的茶盏,慢条斯理地吹散了水面的热气,热气晃晃悠悠,随着杯面震荡的涟漪飘向了天际。 他悠悠道,“佐大人,不愧是在御前受圣上钦点的簪花举人,只不过……” 他尾中一扬,半圆形的单眼皮沉沉地遮住了他目中复杂的探究。 佐孟心中一颤,只不过什么。 这人既然知道她身份了,现在又在她跟前打哑谜做什么。 莫不是抓到了她什么把柄……不行,她不能自乱阵脚。 看他不回答,吴驰自觉无趣,看来此人心性沉稳,断然不会主动承认这欺君之罪的。 只盼他到时候见了棺材也能如此淡定为好。 身体后移,懒散地将腰背的重心靠在了雕花的椅背上,将竹制的椅子压出了吱呀呀的声响。 右腿轻巧地抬起,然后横跨在了左腿之上。 状作不经意提起的样子,“西城文庙烟花甚是惊艳,不知佐大人有什么经验之传可否告知在下一二。” “在下,很是好奇大人此战的英雄之举。” 文庙?那个拐子窝。 看他讨论这件事,佐孟心中警铃大震。 这人难道是那拐子窝的余孽,亦或者他自己就是那匪山的土匪。 猛地站起身来,就要走,“佐大人,戏还没看完呢。这么着急离开,可是心中有愧?” 看着面前的几个拔刀的魁梧大汉,佐孟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干笑了一声,“害,在下就是茶水喝多了。内急,去个茅厕不可以吗?” 看他是这原因,男子伸手,示意围着的几人给他让开一条路。 “看好大人,莫要让佐大人失神掉了进去为好。” 这是再提醒他不要妄想逃跑了,佐孟咬牙。 对手这么聪明,这还怎么玩? 吴驰举了杯盏,对他遥遥一敬,“在下,就在在此地,恭候大人归来。” 佐孟有一种拳头砸向棉花的无力感,谁想让你们等啊。 一个个这么有耐心,看来她今天除非真掉厕所了,否则这些人不会放过她的。 看这样子,都是来找她算账的,她就说这两天眼皮跳,是要有什么事发生了。 这不一个一个都来了,一下子树敌太多,一时竟举步维艰了。 要不,自我了断重开一下? 眼看逃脱无望,佐孟也没有在茅厕浪费太多时间。 毕竟被人在外面围着她也没什么兴趣多呆一会,发愁地又回到了大厅。 刚进了大厅,就见刚刚被自己怼的小姑娘又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形魁梧看着就武力值爆表的大汉。 让佐孟目中闪了希望的曙光。 “阿爹,就是他欺负我!” 俏生生的声音响起,小姑娘果然不负他所望,带人来收拾他了。 佐孟眉头轻挑,今儿这日子热闹的,挑事的都上赶着赶一起了。 她特种兵旅行行程都没排这么满啊,果然她招恨很有一手。 哪天不行在这开个发泄俱乐部,让他们想揍她骂她的,交费体验,也省的他们来回折腾专门找她了不是。 柳金拎了斧子,打量了佐孟。“你就是欺负我家月儿的佐知县?” 佐孟,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到底是来找事儿还是来打招呼的。 讪讪地挤出了一抹干笑,“正是。” 柳金眉头微蹙,这小子身后怎么站这么多人。 出门逛个街就这么大排场,莫不是料定了他今儿会来挑事儿,特意在这儿等着他? 看他不在应声,佐孟亲热的招呼了他一同坐下吃茶。 “巧了,这位伯父。” “今日和姑娘拌嘴之事,在下也正有此意,登门致歉的。” “没想到你亲自来了,晚辈真是内心惶恐啊。失敬失敬。” 这...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柳金转头,怀疑地看向了自家姑娘。 眼神示意她,你不是说他欺负你吗?怎么这么看来,这小子还挺有礼貌的。莫不是月儿撒谎了。 柳月莹气的都要跳起来了,这小子分明是在他阿爹面前装巧卖乖。 他白天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气冲冲地想要走到她跟前。 “你休要胡言,欺瞒我阿爹!” “明明是你说我是畜生的。” “那是夸你,出生就异于常人,因为你是仙人,自然是不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 佐孟反应极快将这些话圆了回来,柳月莹哪相信他的鬼话。 伸了小手就要指他。 看她靠近,围着佐孟的几个山匪恶狠狠地亮了刀。 “退下!” 柳月莹被这群人凶悍的气质吓到,泪眼婆娑地跌坐在了地上。 一旁的柳金见此,那还得了。挥了斧子,气冲冲地走了过来,“竖子,你们敢动我闺女!” 山匪??他们动她了吗。 柳金不管他们什么一二三五,挥了斧子往他们头上抡过。 眼看局面乱了,佐孟忙趁机蹲了下来。 想寻找一个空隙溜走,一只微凉的手牵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带离了包围圈。 第189章 耳边劲风吹席,树影快速地从眼前掠过。 天旋地转间,佐孟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看着身旁这个清风霁月的身影,佐孟疑惑他怎么来了。 他今日竟然走出了石室? “你,怎么来了?”千言万语也只化为了这一个问题。 看自己的手腕还被人握着,佐孟有些不自在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虽说天天给人把脉,都不知道摸过人多少次了,不过毕竟是看病的正事,她并没有瞎想什么。 现在第一次被少年牵着,心中怎么有些忐忑啊。 “我来找你。”掌中纤细的温热突然撤走,裴玉锦手中一空,飘荡的空气仿佛在胸膛内凝固。 原本平稳的呼吸停滞了一瞬,过了一会儿才恢复了缓慢而沉重的跳动。目光复杂地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月白色衣袖。 “找我?” 最近事情多,佐孟回想了半天一时也想不起来自己答应人什么了吗,怎么他还亲自出门来寻她了。 见她困惑,少年皱了好看的眉头,如湖水般清澄的目中荡起了丝丝苦涩的涟漪。“你,不是说要让我多出来走动吗?” 他没说完这话的后半句,当日佐孟给他诊治时对他说的原话是,“多出门逛逛,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对病情好。” “要是觉得无聊可随时来县衙找她。她自会尽地主之谊的。” 她怎么忘了…… 少年的声音很低,仿佛这次来找她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 就像幼兽独自在寂静月夜舔舐伤口发出的呜咽,佐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解读出这么多复杂的字眼。 总之她就听出了两个字,那就是委屈。感觉自己跟个渣男抛弃了良家少女一样。 她怎么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她是说过这话不假。不过是从大夫的角度说的,只是医生对患者的如常嘱咐。 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终归是自己食言在先了,佐孟躬了身形,认真对他道了歉。“对不住,我一时忘了。” 不过还好今日他来寻她,不然她今天可能就身首异处了。 回想起来他是用轻功带自己来的,佐孟圆圆的眼睛陡然睁大,充斥了诧异的神色,“你,你也会轻功?” 裴玉锦轻轻颔首,表示承认了这件事。 “有问题吗?” 他问的小心翼翼,佐孟却欲哭无泪了,有问题,问题大了啊? 天知道裴鳞那带鱼脸,每天怎么换着花样的折磨自己。 让她练个疾跑的基本功,把那方圆百里的草都折腾秃噜皮了啊。 要是知道这小子也会武功她就他教了干嘛。 他脾气这么好,长的又这么帅。 左右是不会凶她的。就算他什么都不说不做,她自己也能跑起来啊。 还用什么石墨和石锁,给她一头牛她都有劲拖着把十亩的地给翻了啊。 抬头望天,默默让眼眶中的泪水倒流回去,算了,都过去了。 至少她收获了苗条,跟谁学不是学啊。 “给。” 面前的月白色衣角递过来了一张竹青色的素色锦帕,干干净净的亦如他的人一样,简单纯净,没有什么复杂的花色和纹路。 “谢谢啊。” 不好对他说拒绝,佐孟只得收下,不过并没有好意思使用。 太讲究了,给她这糙汉使用不值得啊。 袖子间的木盒随着自己的动作在衣袖中晃动了一下,险些掉落了出来,想起来了苏全群交代的事。 佐孟面露了一层苦色,完了,戏班子,他们今天就要转移的。 若是那小金玲今日没有收到这银票,那大马猴日后还不把她县衙拆了。 眼下茶楼一团乱,也不知道波及到了她们没有。 不行,她得回去一趟。 快步走了几步,想起了还没跟人告别。 又赶忙倒退了回去,抬了袖子拂礼,“今日之事,多谢相助。 不过裴公子,我今日实在腾不开身。不能为你尽地主之谊了,你且自行逛一逛。” “改日,改日,我定抽出时间,好好带你逛逛我这下留县。”怕他不相信,又特意保证了一番,强调了自己一定会好好陪他的。 看他神色凛然,一脸信誓旦旦的严肃。 裴玉锦失神一笑,他今日也是心血来潮,想着确实多年未出过石室了。才出门寻他的。 眼下自己守孝的期限已过,是时候离开此地了。只不过,离开前见见他这个,朋友也好。 便脚步自行走到了他所在的地方,听到衙役们说他不在,他还幽幽松了口气。 不在也好,如果见他,自己又该说些什么呢。他自来没有朋友,不知道该对人说些什么。 告别的话,他终是说不出口的。 就这样吧,若是不见,日后他忘了自己也好,毕竟是萍水相逢,浮生一梦。 他信步而行,听到了那高台茶楼里的骚乱,圣人云,斗闹场,绝勿近。 他自无意前去围观,直到看到了躲在桌子下的那抹身影。 “好,改日。” 回了县衙后,佐孟抓紧码齐了人手,不过看着这群疲惫的手下,她发愁了。 完了,今日练这群小子练狠了,看这个样子今天是救不了场了。 可若是他们不去,自己一个人也是飞蛾扑火,于事无补啊。 火? 对了,她何不在茶楼放一把“假火”呢。 招呼了众人,聚在一起,提醒了他们。 今儿可能会和土匪硬碰硬,若是打得过还好,打不过也不要逞强保命要紧,她不会怪罪他们临阵脱逃的。 只愿这把火,能把那群不该来的人赶出下留县为好。 “向二,你速去街上买点碳火,什么碳都行,有多少买多少。” “是。” 看出来事态紧急,向二也没多问什么。招呼了几个身强体壮的衙役去执行佐孟的命令了。 “张喜,你留下。” 张喜本来也要跟着向二出去,听佐孟喊他,只得退了回来。大人不会又要找他算账吧。 看他不自在,佐孟安慰了他,“放心,今日,可得你好好表现了。” 让他表现,他能做什么? “自然是你的老本行了……” “走水了!” “快来人救火啊!”张喜扯了嗓子,拿着锣走街串巷地敲打了起来。 人群,哪里有火,你倒是说个地啊。 张喜没有解释太多,只是做了严肃的表情,“火,在城郊的地。” 在地里?那还得了,这地烧了他们来年怎么生活,又怎么缴纳朝廷的赋税。 闻言,路人们纷纷挽起了袖子,就要往地里去。 张喜拉住他们,道“别去,大人已经派人前去救火了。而且正在聚贤街的茶楼,审那放火的贼人。” 放火的贼人,竟是有人蓄意放火烧地? 这谁还忍得了,纷纷举了拳头,要去茶楼一同审案看看那放火的贼人是什么来头。 “走!” “一起去看看!” “看看这哪来的王八羔子敢动爷爷的地!” 三人成行,五人成列,慢慢的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 茶楼外面,佐孟吩咐手下在周围摆满了烧炭的容器,命人点燃。 看着缭绕冲天的炭烟,向大道,“大人,那伙贼人,真的肯出来?” 佐孟眯了眼睛,她也不确定,毕竟里面还有那么多不相关的人。 就连那贼人的身份她眼下也不能确定,万一自己猜错了,他们不是山匪呢。 不过如此行径,不是山匪这等穷凶极恶之徒至少也是个作奸犯科的小贼了。 就算抓错了,也不能放过了。 命人特意在屋后和屋前留了两个口子,若是不能把他们逼出来,这样也好避免他们狗急跳墙,伤害了无辜人员。 看张喜回来了,佐孟撂了挑子,挑眉。“都办好了?” “办好了。”张喜擦了额头上的汗,满面兴奋。他起初还不懂大人为什么说土匪要烧城郊的地。 现在懂了,这是发动百姓一起来围攻对抗贼人了。若是单说这茶楼着火了,多半是没人在意的。 可大人命他故意在城中散播了城郊土地被贼人烧的谣言,这就和城里的许多百姓“连带”上了。 土地是他们的命根子,下留县并不富裕。许多人自是以种地为生的。 眼下出了这等言论,人们义愤填膺自然会来这茶楼亲眼见证衙门对贼人的审判的。 只不过有一事他不懂,“大人,你不怕百姓先去地里查看火势吗?” 佐孟坐在凳子上,掸了掸空中飘落下来的碳火燃烧的灰迹。 “你若是知道你家着火了,恰好又看到贼人就在眼前,你是先救火,还是先抓贼?” 张喜恍然大悟,“抓贼!” “答对了。”城郊离县城数里,一来二去,就算赶到也多半于事无补了。 可在这里可是可以抓到烧自己家的贼人的,孰近孰远,一算便知。 晶莹纤细的指尖直指了不远处的木门。 第189章 茶舍内,吴驰率领的几个山上好手们还在和柳金和他的护卫对峙着。 柳金长的五大三粗,又自幼习武,几个回合下来硬是没让他们占到一点便宜。 吴驰目光晦涩地看了他们,心中阴云密布。 这个佐县令,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浓浓的黑烟,终是顺着东风吹进了茶舍。 茶舍内的人纷纷掩袖遮住了口鼻,“哪来的烟,怎么这么大?” 有人不解,走到门口往外查看,看到了屋外被浓浓火势包围的场面失神跌坐在了地上。“火!好多火!” “有人要烧死我们。” 什么,有人要烧茶楼? 看他脸色煞白,人们纷纷猜测他的话定不掺假,必是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画面,否则不会如此慌张。 纷纷低头交流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啊。” 是啊,来时好好的,这怎么还出不去了。 听着他们不绝于耳的讨论声,吴驰烦躁的呵斥了一声。“都给我住嘴!” 指尖的茶盏应声碎裂,滚滚的茶水顺势流淌了一地。 一人不解,道“哎,你什么来头。爷们说几句话都不行吗,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你说闭嘴就闭嘴?” 寒光闪过,这个出头质疑他的男子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吴驰扔了指尖的一片碎瓷,重新坐了下来。 “啊!啊!” 茶舍内的女眷尖叫,这个人,这个人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下当场杀人。 这些人莫不是山上下来的恶贯满盈的土匪。 吴驰神色掏出怀中的棉帕,慢条斯理地的擦了指尖被沾染的血迹,随后丢在了地上。 盖住了地上那个没有瞑目的死尸的脸。 看了眼屋外冲天的火势。 有意思,这是要逼迫他们就范吗。他还没有得手,这人就来主动还击了。 “军师,看这形势我们今日出不去了。” 一个大汉攥了拳头,愤愤地捶在了栏杆上,震的朱色的桅杆晃了好一会。 他万万没想到他们今日只是下山抓个人,竟然会折在这里。传出去窝囊是一方面,可若是被擒,他们日后怎么面见寨主。 “哼。”吴驰淡定依旧,转身望了眼身后乌云密布的脑袋。 “不急,这么多人陪着我们呢,慌什么?”他就不信这个身份存疑的小儿真的有胆量放火烧了整座茶楼。 让这么多人和他们一起陪葬,若他真是如此狠毒之人。 那么此人,断然不可留了。否则,若是放任他成长起来,怕是他们当阳寨都不一定保的住了。 这么多年了,难得遇到个能交回手的人了。也算是不枉此行了,可惜此人很快就要消失了。 等张喜气喘匀了,佐孟毫不吝惜地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大人,还让我喊啊?”他刚刚已经走街串巷的已经喊了半天了。 这再喊一会,他这嗓子怕是要真的废了。以后怎么和小伙伴唠闲嗑啊。 佐孟悠悠的晃了扇子,“能者多劳,你要知道,本官这是器重你。还不借此好好表现在百姓面前露露相,好借机长长名望。” 张喜,他能不要这份器重吗,他就想混个月薪五钱的死工资以后不用挨饿受冻了就行。 现在他又不做生意了,要这名气做什么。 想来大人还是在介意那日自己编排他的事,暗暗抽了自己一下,张喜,都是你这张嘴啊。 真是成也由它,败也由它啊。 “我说一句,你喊一句。开始吧。” “奥。” “咳。”佐孟刚想张口,发现嗓子紧的厉害,只得喉间暗暗发力,将其转为了一个咳嗽。 张喜张大了眼睛,满是不解,这也要学。 罢了,怕是这也是大人恐吓里面那些贼人的重要步骤了。 张了大嘴,猛的咳了三四声,最后还不解气的朝地上啐了一嘴。 转头一脸嘚瑟求表扬的贱贱表情,佐孟??? 谁让他学这个了,这是词吗,还有往地上吐痰是什么意思。 这不破坏环境吗,说出去别人都说他们县衙的人没公德心呢。 让你模仿没让自由发挥啊,她这原版还在这呢,你这随意粘贴格式的,真不怕自己当场揍他一顿? 算了,正事要紧。这个关头,换人也麻烦的。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想被烧死的话,就赶紧缴械投降。” “本官,饶你们不死,我以下留县父母官的名义再此保证。若是各位愿意放下屠刀,我定不会追究你们的过往。” “只要你们不要再做无谓的抗争。” 这经典的警匪片台词一出,佐孟都有点佩服自己了。 周围的百姓也聚集过来了,看着这“围炉茶舍”的古怪画面,脑袋上纷纷挂了问号。 不是说知县大人在此审犯人吗,怎么看着像是要火烧茶楼呢。这茶楼里都是贼吗? 看人来的差不多了,佐孟命向二招呼了大伙,“天冷,诸位手脚冰凉的话,就在这炉子附近烤烤火吧,当然饿了的话想烤点吃的也行。今日,茶楼门口的碳火管够。” 百姓?烤火,这知县大人把他们叫来,就是为了让他们烤火。 “大人,不是说这里有放火烧地的贼人吗,他们现在何处?” 一人问了正事,其他人纷纷响应,是啊,他们是来帮忙捉贼的,不是来烤火的,当然如果能蹭点火烤个番薯玉米的也不是不行。 可这不是正事啊。 佐孟沉了面色,一脸怒其不争的无奈,“实不相瞒,诸位。本知县率人捉拿纵火贼人一路至此,一时不查,竟让他们……” 众人,让这伙人怎么了? 跑了,还是死了? “竟让他们进了茶楼。” 众人,就这,只是进了茶楼,知县未何这么大反应。 看他自责,一个热心群众出声安慰了他。“这...知县大人,这事也不是你们能预料到的不是。 再说这伙儿贼人进了茶楼,不正好可以瓮中捉鳖吗。” “是啊,是啊。” 佐孟猛的抬起头来,直言打破了他们的幻想,“天真。” 指了茶楼的招牌,“这是什么地方?” 众人抬头望了望,这不就是吃茶听曲的消遣地吗。 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佐孟话中带了些愤慨,“此茶楼位于黄金地段,物资聚全。 里面有吃有喝,还有唱曲儿的小妹儿。物质和精神食粮无一不缺,若是让贼人固守此地,我们又该如何?” 这……围观的百姓,他们也没读过书啊,哪会想这么长远。听知县的意思,这事挺复杂啊,那不管了。 “依大人所见,我们该怎么做?” “一个字,耗!” 第189章 紧俏地西风骤起,肆意席卷了街面。 佐孟和百姓们纷纷拿袖子捂了脸,抵挡了这如冰刀一样地凉风还有裹挟着的尘土和垃圾。 怪事,今儿的风可真多啊。 一人低低咒骂了一声,裹紧了自己的衣服。 眼看屋内的浓烟聚集的越来越多了,有人怯怯地往门口走去,被横亘脖子的刀给震慑住了。 “你们,这是何意?” “何意?”一个络腮胡子恶狠狠的瞪了茶舍内的众人,道“都给老子听好了,今儿个,谁都不许出这个门。否则,就算是要死了,老子也会先拿你们垫背的。” “好生狂妄。”柳金拿了三十斤的斧子往地上一立,金属的撞击声瞬间回荡了茶舍的每个角落。 “还老子呢,你们也不看看爷爷我是谁?” “爹,别去。”柳月莹怯怯地拉了他的衣袖,不想让他去对付这些恶匪。 “奥,阁下是?”吴驰开口,问了他的名号。 刚刚两人距离远,柳金并没有看到这个书生气质的人这边的情况。 眼下看他走近,这才望到地面上躺了一具尸体,瞬时怒了,“小子,你们敢杀人!” 吴驰笑的春风和善,“在下本就是打家劫舍,亡命之徒,为什么不敢呢?”他话音温柔,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惊胆寒。 “在下当阳寨麾下吴驰,不知阁下是?”听他自报名号,茶舍内的人一阵唏嘘。 真是土匪,还是附近匪山上最大的寨子当阳寨的人。 他们是倒了多大的血霉啊,看个戏和这群人关一块了。 眼下就是想出去都难了,室内可呼吸的空气渐渐被浓烟侵吞,虽说没有明火,可这呼吸也是越来越困难了啊。 柳金蹙了眉,他还没跟这小子交过手,看他这身形多半是不是自己对手的。 不过看地上的情况,他能在悄无声息间杀死一个成年男子,想来武力也是不低的。 他一人也就罢了,可如今月儿也在身旁。今日若是不能把他们尽数击杀,日后他们怕是还会继续报复柳家的。 不行,他不能轻易出击。 “哼,你让爷爷说爷爷就告诉你啊。爷跟你们这群土匪有什么好聊的。一群躲在阴沟里的鼠辈,有什么资格在青天白日下现行招摇。” 这话攻击性极强,在茶舍内的山匪没有一个忍得了这样的辱骂。拎了大刀就要上前。 吴驰的面上也是有了短暂的僵硬,很快又恢复了翩翩君子的样子。 温声道,“既如此,那晚辈就不客气了。” 收到了他可以行事的命令,几个大汉冲进了人群中,很快拎了几个妇孺走了出来。 “放开我。” “相公就我!” “爹!”柳月莹也被抓了过去,柳金大怒。“贼子,你休要动我女儿。” 本想着今天做个鹌鹑,护住女儿就无事了,可眼下这群人却偏偏要和自己作对,触碰自己的逆鳞。 他也不必给他们留情了,看他冲了过来,吴驰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面上没有丝毫表情。 突然,他脚步一转,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了柳金身前。手持的绢扇如狂风骤雨般划向了柳金的脑袋。 柳金拎了斧子,近处交手无法回挡对方过快的攻势。 只得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吴驰动作不减,手中翻飞,那薄薄地扇面在他手中似上好的利刃轻而易举的划破了柳金身上的衣袍。 渗出了道道殷红,“爹,你们放开我爹。” 不远处是女儿的哭喊,可柳金却觉得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了。直到陷入了一片黑暗。 里面的情形,外面不得知了。 佐孟眉头微蹙,手中的玉米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大人,你还吃吗?” 看着一旁堆成小山的苞米棒,佐孟眉头一跳,我去,她吃了那么多了。 本来想吃点红薯的,垫吧点的。 回想到原主吃红薯嗝屁的事怎么着都不愿意碰这个冬季神品,烤炉的黄金搭档了。 相较起来,这玉米兄虽然塞牙。 可不占肚啊,突然觉察有点渴了。 佐孟往周围看了一圈,发现果然有百姓在那炉子上烧水的。道,“帮我要一杯去。” 润润嗓子,该开工了。 毕竟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想来里面的人考虑的也该差不多了。 看着周围依旧攒动的人群,佐孟有些怀疑,自己的劲是不是使大了。 怎么还没有人愿意出来投降呢,他们不会真想出了下策,和人质玉石俱焚了吧。 今日她特意命人买了碳,就是想着茶舍空间有限,人员密集。待碳烟进入后,大密度的一氧化碳能干扰下那吴驰等人的神智。 等他们昏迷也好,丧失了战斗力也好。都是方便他们进去拿人的,可是现在茶舍内却一点声响都没有了。 不会,这么快就都噶了吧。 老天奶啊,她不要活捉土匪了,只要他们活着就好啊。 忙用衣袖擦了擦嘴,也顾不上喝下属刚讨回来的热茶了。 跳下了凳子,快步往茶舍走去。 看他要进去,向家兄弟忙招呼了衙役们跟上。 面前的门被人大力的踹开了,看着走出来的几个活着的生命迹象。 佐孟老泪纵横,忙走近握紧了他们的袖子也没确认他们是土匪还是百姓。 “出来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吴驰和身后的兄弟们押解着妇孺,不敢置信地揉吧了眼睛,傻愣在了原地。 这知县脑子被驴踢了,和他们军师握手。 要不是知道军师早晚都和他们在一起,他们都要怀疑军师是不是背地和这个县令做什么交易,背着他们偷偷反水了。 吴驰暗下了目中的深沉,“佐大人握够了?” 这冷冽的声线让佐孟回神,待烟雾散尽后她才看清了眼前的人。 我去,握错人了。 还以为是相扶着出来的百姓呢?怎么是这货,土匪肺活量这么大吗,这么抗烟。 算了,再装一会吧。 嘴角旁的皮微不可见地抖了抖她心中的尴尬,目光越过他,落在了他们身后架着的妇孺身上。 忙赞叹地拍了拍他,“仁兄真是有心了,知道本官心系百姓。 自己逃命,还不忘带着老弱妇孺,先生真是大义啊。本官日后定当上报朝堂,给各位颁发嘉奖令,奥不,一等嘉奖令。” 她妙语连珠,吴驰却抓住了重点。 嫌弃地皱了眉头,是给那曹民那个酒囊饭袋颁发的那个不值钱的嘉令吗。 这玩意,给他擦屁股他都不稀罕要。 此人竟然还想用此物故技重施,假做仁义的赠送此物来嘉奖他们。 “不用了,这东西,还是佐大人自己留着带棺材里用吧。” 第189章 棺材? 佐孟笑了笑,“开什么玩笑呢,我们不是朋友……” “吗”字还没说完,她就闭嘴了。无他,茶舍入口处正躺着一具偌大的尸体。 仔细看去,是今日帮自己挡住土匪的小姑娘的父亲。 “你把他杀了?”她大惊,指了地上的柳金质问了眼前的吴驰。 吴驰摇着扇子,微微侧头。青灰色的目中流露出一丝故作的懵懂。“不可以吗?” 佐孟颤抖了唇角,双腿开始发软了,差点跌坐在了地上。想到周围还有自己聚集过来的百姓,心中警铃大震。 不行,她不能让百姓遭殃。 今天的事情发展已经完全超出她的心里预测了,这火没把土匪熏晕,倒是把人质的命给搭进去了。 都是她大意了,眼下只能故布疑阵,使用第二计,人海战术的威力了。 强行扯出了一抹略显僵硬的笑容,伸出手来拍了拍,“杀得好啊。” 这突如其来的掌声回荡,吴驰和他的手下一时不清楚眼前这人是什么意思了。 “奥,佐大人难道就不心疼你这下留县的子民。”吴驰抬了厚重的眼皮,死死地盯了眼前的佐孟,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佐孟摆手,“害,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吗。仁兄既能在此地率先生还,自是有其过人之处的。此等大才,我不欣赏,难道要欣赏地上那个命都保不住的废物。” “狗官!你这个狗官!” 见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讥讽自己爹,柳月莹哭的呜咽,对着佐孟骂道。 心中弥漫了深深的悔意,若不是她闲来无事去找他斗嘴,阿爹又怎会为了给她出头来了此地,又怎么会因为保护她而跟人起冲突丧了命。 都是她的错,是她害死了阿爹。 看她骂她,佐孟指了她,“哎呦,你看看。这就是无知的下场啊,还不长记性。我说带着她们也挺影响你们形象的,要不放了她。” “放了?”吴驰戏谑地看了她,“大人难道不需要我帮你杀了她吗。” “毕竟,她刚刚可是对大人不敬啊。” 佐孟讪笑,“子民无知,我这做父母官的还能和他们计较不是,自是要多一些包容的。”故做生气的吼了柳月莹,“听这位阿叔的话,安静点知道吗。不然想和你爹一样躺在那吗?” 她虽是斥骂,可柳月莹还是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强忍了眼眶中盈盈的泪水,努力不让它们掉落出来。 她这条命已经搭上了阿爹的命了,若是再惹了眼前人的怒火,阿爹的牺牲就白费了。 不行,她要活着,活着看这群人的下场,她要亲手杀了他们。 “大人这是何意啊?” 吴驰用扇子指了不远处围着的层层叠叠的人墙。 佐孟忙道,“自然是欢迎列位的拉拉队了。” 拉拉队?这是什么东西。 佐孟解释,“诸位一路奔波,想必来我下留县还没有沐浴修整把。 这不,听说列位在此地,我们这下留县的百姓啊是一个比一个热情啊。都把地里的活撂下了,就是为了来此地看看列位的风采啊。” “你看,这茶水瓜子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们出来歇脚吃点呢。” 吴驰难得表情失控了一瞬,期待他们,这人也编的出来。怕是想来此地围观,看他们的下场。 好借机乱刀砍死他们吧,毕竟他们土匪做的都是打家劫舍,遭人唾弃的恶事。这点认知他还是有的。 “欢迎就不必了,在下和兄弟还有事,就不奉陪佐大人了。” “哎,来都来了,这么着急走作甚,给,拿着。”佐孟做足了挽留的意思,从燃烧的炉子上拿了两个滚烫的玉米,甩给了吴驰和他身旁的兄弟。 两人愣神下,下意识的接住了。 看着怀中这焦黑斑驳的烤苞米还有炉子旁地上堆积成小山的玉米棒,吴驰的脸黑的跟碳一样了。 抖了衣摆,将烤苞米抖在了地上。“不用了,佐大人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 看着紧跟着自己的衙役们,吴驰斜睨了他们一圈,目光落到了佐孟身上。 “大人真要他们围着我们。这人太拥挤了,若是惹了我这兄弟一个不喜,她们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他指尖微动,手背上的扇子随着他的动作在他手背上灵活地旋转了一圈,扇子转动的方向正是他们拉来的人质们的方向。 “好。”佐孟点头,示意身旁的人退开些。 “给土匪兄弟们让出一条道来,真是的,没看到人家胖吗,腾这么点地,让人怎么走。 向大,你去前面开路,让百姓们让开点。” 向大,“大人,我们真要放过他们?”他们这么多人呢,还抓不了几个土匪了。 佐孟对他挑了眉头,安抚了他,“看我眼色,一会见机行事。” 看她识相,吴驰倒是放下了心中的警惕。 想来这冒牌货也是个惜命的胆小鼠辈,只是抓了几个人质,他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倒是高看他了。 等到他们走到了火炉旁边时,佐孟迅速掏出了花炮精准的扔到了炉子中。 火舌升腾,带着噼里啪啦的爆炸声瞬间将押解着人质的土匪们注意力吸引了。 看他们愣神,佐孟下达了命令,“拿下!” 衙役们蜂拥而上,不过人数终归是有限。怕这有功夫的土匪不好对付,佐孟趁机对着人群大喊。“烧地的土匪已擒,诸位有冤的抱冤,有仇的报仇。” 这一声令下,围观的人们哪还能忍得,纷纷挤了进来,奋力踩踏了被擒拿住的土匪们。 一时间,天昏地暗。 “住手,都住手。” 人们转头望去,曹民肥大的身躯晃动着,快速地穿越层层人群,来到了吴驰等人面前。 气喘吁吁道,“诸位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他们揍的不是土匪吗? “在下刚刚去城郊的地查看过了,大家的地完好无损啊。” 百姓,完好无损?这么说没有人烧他们的地? 那县衙里的人怎么说他们的地被烧了,他们可是在此等候了半日的功夫。才等到这些贼人出来的。 眼下却说没有这回事。 看自己制定的谣言被戳穿了,佐孟悠长的目光放到了曹民身上。 “曹大人此言,可有实据啊?” 曹民,什么实据,他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吗。 那道要让他把地给搬过来才能证明这事? 道,“千真万确啊,大家是信那无根的谣言,还是信我曹爱民的话。”看他把自己名号都搬出来了,百姓心道。 曹爱民他们还是信的,毕竟是下留县的老父母官了。 可这县衙的人又未何要诓骗他们呢? 看他们汇聚过来的眼神,直要把自己戳穿。佐孟也不瞒他们,道了实话。“此事,确是谣言。” 第189章 这话如石破天惊,平地响起了一声雷鸣。 在寂静的天地间,空谷传响,震的百姓的心神许久没有缓过来。 看众人神色复杂,曹民清楚自己生事的目的达到了,五花三层的面上不禁挤出了层层的笑意。 “曹兄面颊抖动,莫不是冻着了?”佐孟敏锐的捕捉到了他面上抖动的肥肉,关切道。 “谁...谁冻着了。”他是在看他热闹发笑好不好,这佐小儿会不会说话。 老狐狸,现在看她笑话都不背着人了。看来今日是想彻底撕破脸了,眼下看自己丢了民心心里不知道怎么乐呢。 不过,既然来了,那就把这趟浑水蹚完再走吧。总不能扔了泥巴就走吧,没这个理。 启唇,不慌不忙的道出了自己传谣的原委。“土匪下山,却为实事。这也是大家亲眼所见的。” “只不过,这土匪是什么人啊,是穷凶极恶,杀人如麻的亡命之徒啊。”佐孟自问自答,成功营造了恐怖的气势。 说完,她还煞有介事地走到一个长的凶神恶煞的土匪面前,用扇子抬起了他的脸,像推销商品一样向人群展示了他标准的凶相。 “看看这狠戾的气质,凶恶的眼神,刚毅的牙齿。行了,别瞪了。等会眼珠掉出了没人给你捡。”看这“货品”还瞪她,佐孟用扇子敲了他的脑袋。 看向了下一个,一旁的吴驰也悠悠地抬起了脑袋了。佐孟忙手疾眼快的按下了他的脑袋,转过身挡住了他。 生怕百姓看出他这个特例来。到时候还得浪费口舌给他们解释一番。 得亏这小子只是个例,今日出门还找了几个长相标准的手下来,不然今天这话还没法圆了。 看着眼前及地的深蓝色衣角,吴驰目中的火光恨不得把它燃成灰烬。这小儿竟用屁股对着自己,他入山以后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所以为了确保大伙的安全,本官才不得不出了这等下策把大家聚在一起。” 下策,把他们聚在一起算下策,这什么意思。 以为她用错词了,曹民忙插了话,对他开炮。“佐大人莫不是词穷了,你这是在夸人还是在贬人啊。怎么百姓帮你抓土匪,还委屈你了不成。” “委屈我?我是怕委屈了百姓啊。”佐孟长叹了一声,反问,“曹兄,这剿匪呢,对于县衙而言自是义不容辞的。可对于百姓,就没那个必要了。 让本该安享太平的子民来上场,本官无能啊。你说这是不是下策,是不是极其下贱无耻的下策?” 看他这么骂自己,曹民也惊到了。你都这么说了,他还怎么回击。努了努嘴,强硬道。 “这我就评判不了了,左右,若是曹某行事,自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诓骗百姓,做出有伤他们的事的。” 这话实在漂亮,佐孟挑眉,这胖子几天不见口才见长啊。 不过说的简单,让他上来也不见得他能做出什么光明的手段来,空头支票谁不会开啊,又不掉肉。 眼下他是卸任赋闲,可以在家安心做鸵鸟了,想说什么说什么。 可她还在这台上撂着呢,总归是要做点事情的。现在人土匪都敢明晃晃的来茶楼绑架她了,她还能继续装愣,当做没发生的样子? 斜睨了他一眼,道。“曹兄体胖,胆吗自然是比常人大的,可是在下瘦小,这身单力薄的,胆自然是不如你的大的。” “所以,我这胆小的人这才聚了大伙前来,为的就凝聚团结的力量,把这把剿匪的火烧的更旺一些。这一切还多亏了曹兄的帮忙啊。” 听他语调突扬,还提到了自己,曹民忙侧头向周围望了一圈,以确认她不是在跟别人说话。 可这里站着的人,除了自己谁还姓曹。 面上挂满了不解的问号,这小子又在胡言什么呢,他什么时候帮他的忙抓土匪了。 佐孟按下了他怀疑地指着自己的爪子,道,“没错,就是我们大伙敬仰的前任县尉曹爱民大人啊。” “曹兄在任时曾提醒我,土匪势众,我县人手不足,万不得已,不可硬碰。可以号召百姓,**协力共同筑抗击山匪的长城。我说的对不对啊,曹兄。” 竟然是曹爱民曹青天在背后指点的,听到佐孟搬出了和曹民的对话。 他们心中的不满和顾虑瞬间消散了,早说吗,害得他们刚刚差点误会佐县令了。 “你…我...何时对你说过此话!”曹民切齿,这不是断章取义吗。他当日说的是,招兵买马抗击匪徒啊,谁说让他编流言抓匪了。 又拿自己当靶子,他同意了吗。 愤愤地摇了自己的小胖手,一时不知道先用哪个手指来指着佐孟骂了。 佐孟作了看不见的样子,适时的开口,劝退了人群。 “天也不早了,土匪也抓到了。大家可以放心回家,好好做个美梦了。” 是啊,这下安全了。 听她这么说,人们也察觉天确实不早了。纷纷拱手告辞,离开了这里。 “哎,都别走啊。”见百姓要走,曹民有些慌了。他也想借用他们的言论,给这佐小子施压呢,好让他放了山上的那些人呢。 眼下他们都走了,他一个人怎么营救吴驰。 “曹兄不回家吗?”佐孟背着手,看着曹民眼神流连徘徊在了百姓身上。道,“曹大人莫不是舍不得百姓,想让人留下来吃个夜宵了,说好,我可没钱借啊。” 没钱还好意思说,他哪有闲钱请这么些人吃饭。曹民心中气郁,把手揣到了袖子里,窝在了一个百姓看热闹搬来的矮凳上。 远远望去,像座黑漆漆的小山一样。 他倒要看看,这小子敢对那群人他们做什么。 这吴军师也是无能,光在自己面前嘚瑟了。感情也是个斗不过这佐小儿的废物,本想着借他们的手来重新掌控下留县呢。 现在倒好,又搭进去了一批。若是寨子的那位发怒了。这整个下留县怕是都不保了。 看他不言语,佐孟也不理他了。命人把人员清点好,准备撤了。 “喂。”吴驰出声,唤了佐孟。 “有事?” 看吴驰眼神往茶舍门口瞟,佐孟凑近了一些。 吴驰低声,“那人并未身亡,尚有口残息。你去看看能否救活吧。” 没死?他们杀人还留了一手,有这么好心吗。佐孟复杂地打量了他讲究,思索了他话的真实性。 吴驰眉梢轻展,露出了一抹释怀的笑容,恣意的笑容如清风拂过竹林,亦如他当年翩翩书生的模样。 派人查探后,果然探出了柳金还尚有的呼吸。“大人,他还活着。” 佐孟把了他的脉,发现确实还有心跳。只不过越来越微弱了,招呼手下把人抬到宽敞的地带,摸了头顶的木簪准备朝他的百会人中刺去。 “你做什么?”看他碰她爹,柳月莹忙跑了过去,推了佐孟一把。 佐孟身形倾斜,手中的簪子断裂了开来。脑袋上的发髻晃了晃,半散了下来。 默默深吸了几口气,这熊孩子捣乱就不能看看情况?她在救人啊,算了,人命要紧,不跟她见识了。 起身,依葫芦画瓢的把她推向一旁,“让开,不想让你爹死的话就不要捣乱。” “你……” 眼看木簪子没有了,佐孟的目光放到了柳月莹的头上。探手毫不客气的摘了她头上的一个翠羽色的珠钗。 察觉到头上的一缕发丝顺着他的手被扯散下来了。柳月莹忙捂了头,目中积蓄了燃烧的火苗。“还我!” “你是要钗子还是要你爹命啊?”佐孟晃了晃手中的珠钗,嘴角挂了一抹邪气。 她的脑袋后面,此刻凌乱的发髻歪斜着,倾散了半束长长的乌发。那瀑布一样的乌发在风中微微晃动,与她纤细白嫩的脖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少年的面庞小巧而精致,粉唇轻勾,璨若晨星的目中满是专注的神情,本是俊俏的面庞,此刻因为那散落的发髻多了一份妖异的美丽。 周边嘈杂的声音好像停止了,柳月莹失神愣愣的看着他,像是要把这副惊艳的画面刻入脑脑海。 他是在...救人? 简单的刺激了柳金的几个重要穴位后,发现人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佐孟索性挽了袖子,露出了半截白嫩的胳膊。 倾身上前,压了上半身的重量,给柳金做起了心肺复苏,心中祈祷。老兄,赶紧醒吧,不然我这辈子良心过不去了啊。 一旁围着的衙役们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大人这是在做什么呢?” “不知道,像是在揉面。” 第189章 连续按压了好一会儿,柳金终于悠悠转醒了。 看他苏醒,佐孟也放心了。心道他多半是一氧化碳吸多了,才缺氧陷入了昏迷。 幸亏那个长的像书生的那个土匪提醒了他一句,不然这小姑娘的爹真就挂了。 算了,不打搅人家他们父女的亲情时光了。 佐孟起身捡起了脚边先前被吴驰等人扔了的苞米,可惜的拍了拍。 哎,都是粮食啊。回去喂大鹅去,默默揣到了袖子中。 迎面一个高个的身影大跨步跑了过来,看到佐孟忙刹住了脚。 “金玲呢,她们走了没有。听说茶楼也着火了,你们有没有事?” 看他还有良心,知道问她一句。 佐孟掏出了盒子,指了指戏班子的方向。“都在那边呢,自己去给吧。” 看他衣服也被火星烧的破破烂烂,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跟她那烤苞米似的,寒碜的让人不忍直视。 佐孟叫住了他的随从,“哎,等下,你家少爷这是去救火了?怎么看着跟火救他似的,这么狼狈。还有店铺好端端的怎么就起火了?” 小厮喘了气,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们铺子的火,多半是土匪烧的。夜里起夜的老李头说,子时看到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来铺子踩点,这不天亮铺子就起火了。” 土匪放的? 同一时间,不同的地点,莫非他们还有同伴潜伏在县里? 烽烟四起,这是要危机四伏啊。不行她得赶紧上书,求支援了。 对手太强,杠不动啊。 “撤。” 回了府衙,佐孟赶忙让人把这些土匪收押在了牢房中。 里三层外三层的,给这几扇不大的牢房门挂了她能挂上的所有的锁。 土匪:这锁是批发的吗,不要钱吗,挂这么多。 突然来这么多kpi,她这心里却一点都不高兴。 都是烫手的山芋,待爆的哑炮啊。话说,今天抓了这么些个。她不会被他们的同伴或者同伙报复吧。 要是他们半夜来劫人或者来取她的狗命,她怎么办。 逃命的轻功还没学会呢,要不,去美少年的石室躲两天? 看着身旁还跟着的肥胖身形,佐孟白了他一眼。“你老不回家睡觉,跟着我做什么,怎么惦记衙门,想回来重新掌权了?” 看她说中了自己的心里话,曹民眼神躲闪了一瞬,不自在的摩挲了袖子。他倒是想,可你也不见得给啊。 不对,他在这小子面前低头做什么,明明是他夺他的权对不起他。 他怂什么,挺了脊背,道,“看几眼还不行吗,怎么说我也是县衙里的老人了。你年纪尚小,治理县衙又毫无经验。今日走运捉了这么些个土匪,万一出了纰漏让贼人跑了怎么办。” 看他话里话外都在贬他,佐孟尽力维持着礼貌的微笑,没了好语气,“放心,只要曹兄你不来干扰我们。他们在这就算呆到入土都不是什么问题的。” 言外之意就差指着他的鼻子,说怀疑他通匪了。 曹民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死心的又往里面多瞄了几眼,也不知是在嘱咐衙役还是在叮嘱土匪。 “天冷,夜里凉,记得给身下多铺些干净稻草,莫要亏待了。” 接收到这没有卵用的关心,土匪举了手上的镣铐:你看我们像是有那个能力的样子吗。 还干净的稻草,棉被更好,有人给吗。真是的,他们有那选择的权利吗,还当自己是县尉呢。 直到确定茶舍内的土匪全部都登记入狱了,曹民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佐孟复杂的目光看着他略显落寞的身影,心道,这胖子官瘾还不小。 早知道就不夺他权了,他这么爱权,这位置给他坐在合适不过了。 这深情的,跟送孩子去上学的家长有什么区别呢,不对,土匪又不是他孩子。他这么关心他们做什么,莫不是他和土匪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 向大擦拭了配刀,无聊地耍了几招,刀风破空,发出簌簌的声响。道,“大人,这曹民对土匪是不是有点太上心了。” “何止是上心啊,都快赶上孝敬他爹爹娘了。”张喜长叹了一声,讨好的给佐孟端了杯热茶。 “我记得,他是孤儿,没有爹娘。”听他们闲谈,向二淡淡的补充了曹民父母双亡的这一冷知识。 没父母,不为情,那多半是为权了。 佐孟望了望曹民走远的背影,道,“找个人,跟上他。” 这老小子,怕是真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呢。 听他们讨论,一旁写文书的张吝举了手,“大人,我可能知道他要去哪了。” 听张吝汇报,曹民除了明面上的小屋。在县里的繁华街角还有两座价值不凡的别苑。 其中的青云别苑便是他常去的一个,青云,好一个满怀青云直上青云志的有志壮年啊。 这老小子果真是个事业粉,她现在越来越后悔夺他的权了。 毕竟人这么喜欢,跟人家抢不是要人家命啊。这老小子以后不知道在背地里给自己下多少绊子呢。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佐孟交代他们守好县衙后,准备出门去练功了。 毕竟一日功夫百日功,一日不练一日松啊。现在世道不太平,她若是再不抓紧学点保命的功夫,哪天就不小心见阎王爷了。 现在她还停在大楼打地基的阶段,连飞的影子都没碰着呢,可不敢松懈了。 哼哧哼哧的加快跑向了练功的地方。 树下,裴鳞给佐孟交代了内息的功法口诀后,示意他开始开练。 佐孟腹疑,就只是吸几口空气,没了? 那她们是个人都会啊,为什么她不能飞呢。 “这气是体内团聚,有形,不可控的气,并不是我们平常呼吸吐纳的气。”裴玉锦踏风而来,素色的锦袍衣袂翩翩,似叶子轻轻落在了地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高手啊,听他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佐孟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团聚的气?那胀气算不算。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兴奋的跑向了自己日常练功的农田。 “等我一下。” 看他撅着屁股背朝着黄土忙活了半晌,裴玉锦不解,“他,在找什么呢?” 裴鳞,“不知道,翻地翻上瘾了?” 不对啊,他今天没有布置翻地拉磨的功课啊。 徒手挖了好久,佐孟才从土里刨出来了两根水灵灵的白萝卜出来。 就着不远处的溪水洗了洗,看他拎着两个快赶上他高的萝卜回来了,两人不解。 “你拿这个做什么?”裴鳞道。 “聚气啊。”佐孟解释,这玩意可太能聚让肚子发胀的气了。 看他不信,自己亲身示范了下。 几口略带点辛辣口感的萝卜下肚,佐孟的脸都皱成一团了。 “这萝卜,是一点味都没啊。真难下咽……嗝。” 不经意的打完这个嗝,佐孟发觉自己好像真的聚到气了。 试着感受了腹中的这团气,心中默念了几遍裴鳞教的功法,脚下暗暗发力。 双脚缓缓离开了地面,似被风儿拖起一样,正自鸣得意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了。 直直的朝着裴玉锦扑过去了。“哎哎哎,让一下啊。” 第189章 想象中两人相撞,头破血流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出现。 佐孟睁了眼睛,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改了航道挂到树枝上去了。 什么鬼?她什么时候飞这了……这没摔个残疾真是命大啊。 看她狼狈,作为师傅的裴鳞发愁的叹了口气。 默默掩袖遮了自己的半张脸,她一个人也就罢了。 可公子和他还在这呢,这一下把他们两人的脸都丢了,出去可别说是他教的。 足尖轻点,提息飞上了树,拎了她的脖领子带她飞下了树来。 “哎呦...” 这突如其来的失重让佐孟心里发慌,在半空中慌忙缩成了一团。这样就算他不小心松手了,球的姿势也好保护些自己不是。 落了地以后依旧心跳不稳,身体前后晃了下,脚掌发软险些站不住了。 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肢,挡住了她和地面相拥的结局。 这一下,佐孟终于清醒了。 看面前的人神色如常的收了月白色的衣袖,佐孟忙站直了身体,作了个揖,“多谢,多谢。” 心中懊恼,在美少年面前她就不能支棱一点吗,自己的高光人是一个没看到。在人面前出的糗是一个不比一个少啊。 想到了那日他借自己的锦帕,佐孟忙低了头,左右手交替着在各个衣袖衣襟来回摸索寻找了一番。 内心嘀咕,奇怪她不是放在衣袖里了吗,怎么不见了。 这没个兜就是容易丢东西,暗暗发愁,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用了以后霸占着人家的东西不给呢。 眉眼低垂了下来,愧疚地道了实话,“抱歉,我来忘带你的手帕了。” “我们要走了。” 几乎是同时开口,两人目光相遇。佐孟心中咯噔了一下,没有缓过来人说了什么。 “无妨。”少年率先开口安慰了她。 “只是寻常的帕子而已。无需特意相还。” 他这宛然一笑,精致的眉眼如春花绽放,融化了寒天里的冰潭。 “你...”佐孟心中嗡了一声,整个人仿佛被按了暂停键。许久才开口,黑亮的双目中透露出一种异样的平静,“什么时候出发?” 看她画风不同以往,难得有如此正经的时候,裴鳞都有些不习惯了。抱了剑,煞风景的找了借口。 “我去解个手。” 佐孟愤愤的瞪了眼他离去的背影,她刚酝酿好的情绪啊……你最好上个大的。 “今日。” “这么快!”佐孟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声音不由急切了些,“可我还没带你游下留县城呢,我这功夫也没有学成,你的身体也没好利索,现在就上路会不会太着急了……” “不打紧的。” 听出了她一连串话中谆谆的关切,裴玉锦打断了她。 躬身行了一礼,“我如今身体已然大好,还得多谢大人的医治之恩。裴某铭刻于心。” 听他称自己大人,佐孟难得黑沉了小脸,这小孩跟罗镜那个小老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都这么犟吗,医生的话都不听了。 “不是说好叫阿孟的吗,难道我不配做你裴郎君的朋友?” 看她不悦,少年面上一慌,都有些结巴了“不...不是。” “那就叫声阿孟吧,我听听。”知他是久不见人,怕是早已不善言辞了。佐孟故意打趣了他,提了个硬性要求。 “阿孟。”听他一字一顿的念出了自己名字。 佐孟面上不禁展露了一抹笑颜,一扫刚才的阴霾,又恢复了阳光开朗的样子。 和裴玉锦紧张的有些发红的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了,不开玩笑了。”佐孟切回了正题,“出门以后,你记得多走动,少熬夜,不要整天读的废寝忘食。天大地大。身体最大知道了吗?” 看她像被长辈附身似的,絮叨不止,裴玉锦哭笑不得,眉宇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忧愁,“我知道了,你保重。” “你也是,保重。” “公子,我们走吧。”裴鳞背了行囊,走到了两人面前。 顺手给佐孟扔了本书,“给。” “这什么?” “修行轻身术的内功心法,平日里,你照着这个练习行气就行了。”怕她又用刚才那偏方的萝卜,强调了一句。 “对了,少用那你那萝卜。什么歪门邪道,气都不会聚,就想着飞了。下次撞树上了,可没人救的了你。” “是是是。” 被老师批评,佐孟也只得低了头虚心的接受了。真是一物降一物啊。也得亏是他教她。要是让他家少爷教自己,她指不定给美少年欺负成啥样呢。 “慢走啊,注意保暖,注意安全!” 看他们的身影消失了,佐孟独自望了林间的夕阳良久。内心像是丢失了什么,巨大的空洞笼罩了自己,分外惆怅。 哎,好不容易认识了几个朋友,一个一个还都走了。 就剩她这一个孤零零的亡魂了,西风乍起,落日的余晖再多彩,也难掩心中的悲凉啊。 日子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几天,被抓的土匪们依旧在牢房里消耗着公家的余粮。 佐孟招聘的衙役们依旧日复一日的前来县衙点卯应付着差事。 日子平静的有些过于平静了。 “不对劲。” 佐孟拍了桌子,惊醒了一旁打瞌睡的小胖。 手中的水火棍划到了地上,忙捡了起来,扶正了自己有些歪斜的幞头。 “大人,什么不对劲?”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嘴闲下来的张喜张嘴,问了佐孟。 “日子太顺了,不符合常理啊。” 顺还不符合常理? 众人疑云,听大人的意思,日子不该这样? 没人斗嘴,没人报案,也没土匪挑事。就连曹民那个爱权的,这几日也罕见的闭门不出了。什么毛病都没让她瞧出来。 若不是牢里还关着那么几个,她都怀疑这土匪从这个地面上消失了呢。 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呢,“张吝,给上留县知县的修书到了吗。” “回大人,已经送去了。”张吝停下手中的笔,回禀。 “向大,今天的强身健体操带他们做了吗?” “回大人,已经做过两遍了。”闻言,佐孟踢了踢光滑如面的地板砖。 干净的都能照出她的影子来了,连地砖都这么干净? 太反常了,反常啊……心里要长毛了。 “大人,有人求见。” 一个衙差走了进来。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呃……”那人愣了一瞬,“女的,奥不,还有个男的。一大一小。” 看他语言乱码,佐孟也不再问了。 “传。” 第189章 柳金牵着柳月莹的小手两人相携走进了大堂,身后的鱼贯的仆从们还拎了各色的礼盒。 佐孟眼神放光,客气道,“来就来呗,带这些做什么,张喜看座。” 张喜听令忙屁颠屁颠的跑去搬凳子了,自从佐孟发现了这货闲不住爱嚼舌根的性格后,就时刻使唤了他。 这小子的胆汁质人格,若是不给他安排些事情做做,怕是又要在上班的时候生事了。 “郭子,别愣着,帮忙。”看郭小胖在一旁看笑话,佐孟也没忘了他。 这小子,再不动弹。她这县衙都装不下他了,别人占一个地,他能占两块地。别人干一碗饭,他能干一盆饭。 还好她先见之明,后续再来人就没有答应管饭的要求了。 毕竟是给朝廷干活的,虽说只是月薪六钱的临时工,可不少人还是愿意挤破了头留下来,并且干的津津有味呢。 作为领导,最喜欢这样的上劲青年了。 “柳叔近日可好啊?”怕他那日留下后遗症了,佐孟特意交代了老林头隔三差五给他请个平安脉去。 林老头虽然医术不佳,却是个虚心好学的。这段时间来没少向她请假医术上的事。 一来二去,也算熟识了。向他嘱咐了照顾柳金的事后人也没推辞,一口应了。 如今看柳金气血充盈,面如红钟,想来是恢复的不错已然大好了。 “好的很啊,当日之事还得多谢佐大人出手了,不然我这条命就交代在那了。” “哪里,都是柳叔身体强健,吉人自有天相。就是阎王爷见你,都不敢让下面的人动你啊。” “还是佐县令会说啊,不像我这小女,嘴毒,说的话只会扎我的心啊。我要是有你这么个性格的儿子就好了。” 柳月莹今日倒是安静的异常,让佐孟难得的打量她几眼。这都不生气,她不是挺爱呲她的吗。 几日过去,她都转性了。 看来地球真的倒转了,她怎么觉得这日子有些不真实啊。 听着柳金的滔滔夸赞,佐孟难免有些不自在了。受之有愧啊,若她真是这个年纪听到长辈这么夸自己,尾巴早就翘上天了。 可她内里的灵魂终归二十五了,现在听着这“生子当如孙仲谋”动不动让人当儿子的话,心头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可能是叛逆期到了吧。 “来,月儿,给把你给佐知县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礼物? 佐孟好奇,她还给自己准备礼物了?不会是训练了以后能骂人的八哥和鹦鹉。又或者是什么无色无味的毒药吧,她可没忘了和这小辣椒初见的第一面。 柳月莹转身走到了身后一长串的礼品盒子那,蹲下身来。层层叠叠的霞色裙摆拂在了地上,掀起了一个盖着红布的笼子,朝着里面嘬嘬了几声。 佐孟额挂黑线,可能她猜错了,不是鸟,是狗吧。 算了狗子也好,这姑娘别给她整出个什么蛇和蜥蜴就行了。 佐孟目光穿过面前站立的层层人头,好奇的注视了过去。什么东西啊,这么神秘。她怎么什么都看不到。 “喏。” 看她走近,朝着自己伸出手来。 佐孟问“什么?” “接着啊。”柳月莹将礼物一把塞到了她手里。 感受着手中仙人球的触感,佐孟丧失了面部管理,一蹦三尺高。跳到了椅子后面。 看着这个礼物霸占了她的椅子。 刺猬,她竟然把刺猬送她当礼物。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椅子上,身系了黄色绸带的小东西正翘了鼻头四处嗅着,一点都没受陌生的环境影响。 看她反应这么大,跟猴子一样窜了出去。柳月莹不客气笑了他,“哈哈哈,这么点的东西就把你吓成这样了。你胆子也太小了吧。” “月儿,休得胡言。”柳金沉声,提醒了她。这妮子又不知分寸了,忘了出门的时候怎么向他保证的吗。 接收到老爹威压的目光,柳月莹不服气的撇了撇嘴,“奥。” 见确实丢面了,佐孟也知道自己反应大了。只是个刺猬吗,又不是毒蛇,怕什么啊。 拿了一把扇子打开,山水画的颜色果然吸引了这个小刺猬的喜爱,划了小脚丫爬上了扇子。 见它上钩,佐孟满意的把它放到了一旁的桌上,坐回了自己的宝座。 “姑娘这礼物,可真是稀奇啊。本官还是第一次见有人饲养此物呢。” 怕女儿再说出什么混账话来,柳金忙开了口。 “大人见笑了,这箭猬啊是月儿从林间寻得的。自来宝贝的紧,不让人触碰。这不,最近母箭猬产了崽。月儿就挑了这只,送大人把玩了。” “有心了,有心了。这么说你们把叫这动物箭猬?” “有问题吗?”柳月莹反问。 “没什么问题,就是箭猬叫着不怎么顺口罢了。对了,你平时叫它什么?”听到他们说刺猬是刚生的。佐孟也不害怕了,这么点,能扎到哪里去。 试着摸了摸,拖起了小东西的肚子。果然没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 “就叫嘬嘬啊。”一个箭猬要什么名,要不是自己觉得它们团成一团的样子实在有趣,不然她也不稀罕养这种寻常可见的动物的。 佐孟拿扇子指了指她,一脸地恨其不争,这是宠物啊,宠物都不会玩吗?连个名字都不取。 看来古人对这宠物现开发的领域还是太少了。 “敷衍,一看就不是真心爱动物的。依本官看,我的这个就叫不软吧。通体尖刺,倒也配它。” 大堂的人,不软?既然通体尖刺,那叫什么不软啊,听着哪有刺的样。 “随你。”听他嘲讽自己,柳月莹也后觉了一番,自己是不是真的爱这箭猬了。 送走了柳金一行人后,一个急匆匆的身影闯进了衙门,见到佐孟慌忙跪了下来。 “大人,你快劝劝我家少爷吧,他……” “他怎么了?”最听不了别人说话说半句了,想到这佐孟也不由反思了起来,自己那说话说半句的毛病也该改了。 “他非要跟着玉梨班的戏班子走,说什么也拦不住。少爷要是真跟着那群人走了,老爷夫人一定会打断我的腿的。” “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家少爷是真爱戏曲的,人家要去就让人去呗。说不定能成个角呢。 还有你家老爷夫人若是因此责罚你,你就跑呗,不然傻站着让他们打啊。” 佐孟抿了口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中庸做派。 这鸡毛蒜皮的小事还用的着她管,只怕那大马猴正在兴头上,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她又何必去触这霉头。 这倔驴当初捆他都废了不少功夫,何况劝人了。 “可是玉梨班要去的是当阳寨啊。” 第189章 闻言,佐孟口中的热茶一滴不剩的喷了出来。 落在了桌上的小不软身上,慌忙拿了布子给它擦了擦。 接收到外界的刺激,不软身形瞬时缩成了一团,随着佐孟抬手的动作扎在了她的衣袖里。 奇怪,刺猬呢? 眼看刺猬找不着了,佐孟也不关心了,放下了抹布,把手揣到了袖子里。 “你说。” 好巧不巧的碰到了这袖中的刺球,佐孟忍了即将脱口的哀嚎。 尽量控制了自己扭曲的五官,龇牙咧嘴地把它拽了下来,丢在了桌上。很险,差点扎死她了。 这个不软果然和它原主人一样就会扎人。 正了正衣服,走到小厮面前,确定了一番,“你再说一遍,这戏班子要去哪?” “当阳寨。” 主街道上,一行人正乘着拖着各式大件小件的板车,准备离去。 苏全群死死的拽住了车尾,说什么也不让他们离开。 看他执拗的小儿做派,一个唱老生的老头忍不住了,“我说苏少爷,就别管我们戏班子的事了。金玲说了,她不会跟你走的。你这又是何必呢,再怎么挽留我们还是要走的。” “爷就不让你们走了,我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滴吧。今天,要不你们从我身上压过去,要不你们带我一起走。” “带...带你能作甚啊,你又不会唱戏。”吃饭占地,喝水放屁,还没个手艺,带上他不就是个累赘吗。 看他撒泼,车上的人也很是无奈。 “带上他吧,顺便把本官也带上。” 什么??? 车上的人掏了掏耳朵,确定他们没有听错。 看佐孟真上了马车,班主老头回头颤巍了干瘪的嘴唇,“大大……大人。” “听到了,招呼不用打了。”佐孟自来熟的给自己找了个地,“哎,麻烦往旁边让一点。”身边的人听她这么说,自然的缩了缩自己给她腾了一小块地来。 成功上车的佐孟挑衅的对地上的苏全群甩了个嘚瑟的眼神。 看见了没,小子,学着点啊。 光拽马车有什么用,直接坐里面不就行了。 转头问了身旁的面白如馒头的圆脸小姑娘,“姑娘叫什么名字?” “梨花。”见他问话,想到他刚刚说的本官的身份,小姑娘怯怯地躲了佐孟望过来的注视。 这人就是这传闻中的下留县知县大人吗,好生年轻,他竟然会主动问自己的名字。 “梨花,好名字啊。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啊。姑娘果真是如雪一样洁白无瑕。” 看到漂亮姑娘,佐孟老毛病又犯了,这一番拽词,让小姑娘的脸更加羞红了,侧了脑袋,不敢看他了。 这是来勾搭他的角的? 见状,老班主不可置信的眨巴了眼睛。 这什么跟什么啊,眼看苏全群也跳进来了,班主泪流满面,哀叹着锤了腿。 “大人,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啊?我们可都是本分的手艺人,玉梨班什么时候得罪二位了。” “得罪谈不上。”佐孟摆了摆手,示意他不是来寻仇的。 “不过咋们玉梨班要去做什么,本官自然也做什么喽。” “我……”老头没词,他总不能跟他明说他们要去土匪窝吧。 可是带他上匪山,他这脑袋还要不要了。 知道他心中纠结二选一,佐孟给了他个选择。“你若是不带本官前去,本官这就派人拿下戏班,定你们一个通匪的罪。” 这哪跟哪啊,他们就是个唱戏的什么时候通匪了。真是活人一张嘴,死的也能说活了。还说他们没有得罪他。 “行了,走吧。”她都没嫌弃他们这敞篷车漏风漏雨呢,他还嫌弃她了。 班主无奈只得命人赶了车子。 车身摇晃,打拐小分队以这样特殊的形式见面了。 “你来做什么?”这空间狭小,苏全群坐下后只得尽力抱了自己的双腿,压缩了自己偌大的身形。 “苏少爷千里追爱,勇闯匪窝。此等深情大戏,本官怎么舍得错过呢。” “切。”谁要给他唱戏了,就知道来看他笑话。苏全群别开了脑袋,视线放在了不远处的垂目的桃红色身影上。 班主悠悠长叹了一声,不停地与身旁人换了位置,逐渐移到了佐孟这边来。 “大人,你就不要为难我们了。我们此行只是去给山上的老爷们唱堂戏,过不了多久就会下来的。你这孤身一人,身边又没个护卫和捕快,万一出了什么事,老朽也难逃其咎啊。” “看来班主也知道山上凶险啊。不过,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佐孟慨叹了一声。 以为他被说通了,班主忙令人停了马车,期待着等佐孟下车。 “不过能看场热闹,死了也值了。毕竟上匪山听戏这么刺激的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去太可惜了。”看他又重新躺了回去,班主的嘴边的胡子颤的更厉害了。 也不是知是气的还是冻的,他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啊。哪有这么算账的,为了看一场戏丢一条命,哪值了? “走啊,怎么不走了。”看他们都看自己,佐孟坐了起来摇了装风度的扇子。 故作轻松道“这人生一世,不就求个热闹吗。眼下这么大的一场盛会在等着列位落网呢,我身为下留县的父母官又怎么能落于人后啊。” 这是争不争的问题吗,哪有人上赶着看这热闹的。 老班主叹息不止。不过,他说落网。什么网?山上不是说是喜宴吗? “听大人的意思,这山上的邀约有问题?” “玉梨班人才济济,百花齐放。姑娘呢又是个顶个的水灵,人家盯上你们班子里的姑娘,再正常不过了。” 佐孟挑了眉,目光绕了车上的人一圈,落回了干瘪如柴的老班主身上。 嗯,就是老头辣眼了点。他上山,估计土匪心情不好挑人砍都嫌他硌刀。 什么!土匪要看的不是戏,而是他们班子里的姑娘。有人坐不住了,佐孟身旁的小姑娘都惊慌地把自己缩在了角落。 “大人怎么知道这土匪要的是姑娘而不是我们的戏?” 佐孟起身伸了伸懒腰,“猜的。” 众人,猜的? 看他这语气还以为他是知道了什么,没想到只是个人遐想的危言耸听。 “大人,不可妄言啊。我这姑娘都胆子小。” “胆小就更不必去了,几个钱啊。 为了这个,命都不要了?” 还不如收拾收拾在客栈好好睡两天觉呢。去蹚那浑水干什么,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土匪的脾气。一个不顺可是要宰人的。” 听他说的越来越可怕了,板车上有几个姑娘竟真的掩面小声啜泣了起来。 佐孟……她是不是渲染的过了 第189章 “大人,我们近一步说话。”老班主拱手,邀佐孟下车。 两人走到了约摸五十米开外,在一颗树倒下的巨树后停下脚步,确定车上的人听不着他们的谈话声。 这才开口,“大人,你危言大伙这上山唱戏这件事,怕是您对此行另有安排吧。” 还是和聪明人说话有意思啊,佐孟轻笑,手指摩挲了下巴。 她在马车上话里话外说了那么多反话激将的言论暗示那傻大个了,人家硬是一个字没听出来。 屁股还跟粘在原地似的,动都不动弹。还是这见多识广,有阅历有头脑的老头懂她啊。 微微点头,“没错,我确实有一个计划,就是不知班主愿不愿意配合我们了。” “老生惶恐啊,我和这些孩子都是靠传唱戏本上台活的。 这配合大人,怕是没有那个能力啊。万一搞砸了,影响了大人的计划,这……” 言外之意就是这事太危险了,他接不了。 佐孟不容他推托,“放心,搞砸了算我的,唱好了,算你的。本官自会给你们兜底的,至于事情成不成,本官都会赏赐你们的。” “大人抬爱,赏就不必了,只是……”知道他是惦记戏班子的安危,有所顾虑,佐孟索性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赏。 “老班主如此爱才,你也不想你收养的这些孩子们,一辈子都碌碌于一个卖艺的贱籍吧。” 老班主抬头,目光惊异地看着佐孟,“大人的意思是……” “若是事成,本官自当上书朝廷,言明你们的功绩,特许你们脱籍改良。” 这个诱惑太大了,他们班子的人多是游走乡间的乐户,世代相传的贱籍。 就算有学艺有成,红遍南北的,可又有几个能改的了这微贱的出身,在青天下做个堂堂正正的良人呢。 他也就罢了,毕竟这辈子也快到头了。可是他这班子里的娃娃们,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让他们一辈子做奔波游离,靠人脸色打赏吃饭的戏子,这其中的酸楚,他最清楚。 老头颤抖了双唇,“大人此言当真吗?”他目中染了湿润,期待着听她说出的保证。 “自然。本官,一诺千金。” 老班主提了宽大的长袍后退了几步,双手高举过头顶,对着佐孟跪了下来。“贱民谢过知县大人。” “别别别。”佐孟赶紧扶了他,事情还没做呢,老头就行这么大的礼。 吃不消,吃不消啊。 看两人回来了,苏全群抬头,问“你跟那老头说什么了,他怎么高兴成那样?” 佐孟转头果然看见老头眉开眼笑的,面上满是藏不住的喜悦。 这老头这么藏不住事吗,就不能收一收表情吗。 佐孟望了望天,“奥,没说什么。只是说你家财万贯,日后娶了金玲的话自然不会让人受委屈的,连带着整个戏班子都不用愁了。” “你!”苏全群压低了声音,怕不远处的金玲误会,“我什么时候说要娶人家了。” “不娶,那你搞这么大阵仗。玩呢?”佐孟声音一扬,惊的苏全群手忙脚乱,恨不得冲过去把他嘴缝上了。 起身挤开人群,坐在了佐孟的旁边。 “我...我还没想好,不过爷我这身份,多的是大家闺秀求着上门,婚姻之事自然是不愁的。” “至于金玲,我不能给她什么保证...”他那凶悍的娘亲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贱籍的乐人进苏家的。 与其如此,他还不如不回去了呢。 车辆摇晃,又拉着众人返回县城了。 “哎,怎么回事,他们又回来了?” 众人疑惑,老班主命人停了车,点了车上的几个人。 “你,小春子,金玲,兰花...你们留下。还有苏少爷,金玲既然不走了,你也没必要跟着我们了,下来早点回家吧。” 让他们留下? 被佐孟夸像梨花的兰花跑下来拽了老班主的袖子,“班主,不是说唱打金枝的吗。我们不去,人怎么够。” “是啊,班主这是何意。”金玲开口,褪去了那日台上浓艳的妆容,露出她秀巧的鹅蛋小脸来。 一双似颦似蹙的黛眉下是一颗淡红色的泪痣,给她柔美的小脸上增添了一份异样的风采。 这姑娘和那日台上所见有点大不相同啊。 “老头,你什么意思,金玲不去,你唱哪门子的打金枝。”苏全群跳了下来,挡在了金玲面前。 佐孟扶额,这傻大个又要碍事了,走了下来,抬腿踹了他一脚,想把他的火力吸引过来。 “干嘛!”正在气头上,苏全群没空找她算账。 看他脾气收敛都不挑事了,佐孟好奇的挑了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都踹他一脚了这小子都不找她报仇,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朝着旁边原地等着苏全群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道,“绑了吧,没救了。不行给他关家里去。” 真是,见过女子私奔的,第一次见男子私奔,还什么都不带。两手空空的,就算喜结连理了,让人跟他去喝西北风。 这大个真是每天都在刷新她的三观啊,难道真是叛逆期到了。 小厮早有所备,招呼了苏家的侍卫,一起按住了苏全群,不容他拒绝,给他捆了个结实。 苏全群倒腾了双腿,奋力挣扎的,“我不走,金玲,金玲...你等着我。” 看路人凑过来的眼神,佐孟赶紧挥了挥手让小厮把他带下去,真是的,不知道以为他们在杀年猪了。 “大人,上留县来人了。” 这么快,看向二前来唤她,佐孟转身对老班主道,“你这边先安排一下,我处理下衙门的事就来。” “是,大人。” 回了县衙后,佐孟看着门口的一顶青顶祥云的轿子和三辆马车,道,“来头不小啊,这么大排场。” 看来人县里的经济情况比她这好多了。 向二疑惑,他出门的时候明明只看到一辆马车的。 眼下怎么多出来这么多马车和轿子了,难道县里又来人了。 进了大堂后,佐孟看着里面黑压压的人头愣住了。 她这小破衙,什么时候这么热闹了。 第189章 见她回来了,太师椅上几个身穿官服,面色严肃的人齐齐打量了她。 佐孟今日又是一身简单的儒生打扮,素色青灰色布袍罩在她瘦小的身形上,脚踩着寻常的千层底靴隐约还能看出鞋边的混着草的泥渍来。 这个佐县令莫不是下乡做农活去了? 她这身衣服穿着虽然穿着舒适,可处处透着贫穷的味道。按说朝廷给俸禄啊,一个县令何至如此俭朴。 一个须发有些花白的看者闷咳了一声。 “你就是下留县知县,佐孟?” “正是在下。”看几人浑身散发着老干部的庄严气场,佐孟收起了平日的随心所欲,站直了一些。 “为何不穿官服?” 为何?穿什么还有要求吗。再说官服就那一件,脏了换什么。下一身官服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发。 可能是升职,也可能是她白事。想到躺棺材的那段经历,佐孟甩了甩脑袋,表示不堪回首。 “官服贵重,在下心中珍视,恐平日行走坐卧脏污了它。所以收放起来,待重要日子再穿。” 原来是节俭,倒是良好的行为作风。 闻言,几个老头交换了眼神。心中对她的好感多了几分。 “既如此,那听令吧。”看他还算知礼,几个老通判暂时放下了心中对他年纪尚小衣着寒酸的成见,切入了正题。 听令?听什么,看她疑惑,向二也摇了摇头,表示他不清楚。 佐孟又看向了自己的站的一圈下属们,都目光清澈,动作整齐划一地摇了头,表示不知道什么情况。 佐孟……要你们何用。 咋就是说,这县衙里没一个能顶的了事的吗。茶都给人倒上了,连人家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来个骗子他们也这么招待吗? 果然不会带团队,只能干到死啊。心寒…… “打扰问下,诸位是?” 一人拿出了自己的腰牌,示意仆从接过,拿到佐孟面前,“我乃潞州府判张元兴。” “原来是府判大人,失敬了。”佐孟抱拳,回了礼。 “不知诸位前来,所为何事?”看他们三堂会审的样子,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佐大人还是先行听令吧。” 行,你年纪大,听你的。撩了衣袍就要跪下。 “你这是作甚?”张元兴诧异,刚拿出来的状纸停滞在了半空。 见她下跪,上留县县尉忙放下了茶盏,止了她下跪的动作,将她半扶了起来。 “佐大人,过了,不用跪。” 什么过了,“不是听令吗?”佐孟满头问号,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上留县县尉拽了她的衣袖,背对了几个老头,小声道,“府判虽是州里的长官,可论品阶,你们是平级。不必下跪,他们说什么,你站着听一会就得了。” “平级?这么大年纪了才混到这?” 卫国栋面上失色,“慎言,慎言啊。”毕竟有几个有她那样的好运气的,头一次出门科考,就中举了。 这还不算,还赶上恩科大赦包分配的好政策了。 放眼整个魏国,有几个像她这样的幸运儿,轻轻松松,就能端上铁饭碗的。就是烧上几辈子高香,也不见得能修来这样的好命啊。 佐孟摆手,她也不稀罕这好命,原主本愿只是想少种点地,免点赋税罢了。是你们拔苗助长,赶鸭子上架的。 这福气对别人来说自是天大恩赐,可对于她这个真身,就是个定时炸弹啊,她早晚会和这个恩赐玉石俱焚的。 “佐县令,还听吗?”看他们低语,无视了自己。不被重视的老通判眉目冷凝,声音多了些寒意。 “听,听。”佐孟赶紧点头。 “有人状告你,伪充假冒朝廷命官,在其位行不法之事,可有此事?” 假冒,谁,她吗? 壳子是原版,魂不是了算假冒吗。 大堂内的衙役们慌忙望向了她,一时不知道这消息是从何处得来了,是真是假。 上留县县尉更是跌坐了下来,看人望他,忙收拾了自己,重新坐好。 什么情况,不是上书让他们来协同缴匪的吗,怎么变成审判冒充朝廷命官的案子了。 他就说这浑水蹚不了吧,本想着来蹭点功劳,做点政绩呢。现在看来,他能干干净净的保住自己,回到上留县都不错了。 忙起身,“在下突然还有事,就不打扰诸位大人了,先行一步了。”不等他们开口回答,忙拎了衣角快步逃出了县衙,脚底似安了滑轮一般。 到了门口,忙催促等候的车夫赶紧走。 “大人,是不是搞错了,佐县令一心为民,从无越矩逾规之行。” 向家兄弟最先站了出来,替佐孟鸣了不平。佐孟心中一暖,不愧是心腹啊,二把手就是靠谱。 这时候还能挡在她面前,什么叫患难见真情啊,这就是。 “是啊,这定是无稽谣言。”见此,张喜也扬了脑袋,试探着喊了一句。 “肃静!” 坐在中间的老头,低斥了一声,大堂内立刻安静下来了。 “佐县令,你可有什么想辩解的?” 佐孟摆手,开摆,“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没有话说。”反正她想撂挑子不是一天两天了,眼下要是撤她的职赶她走,正和她意了。 “你...”见她竟不按常理为自己辩驳,堂内的几个通判都坐不住了。 “这可如何是好?”几人侧头,求教了坐在中央的张元兴。 张通判轻阖了浑浊的白目,威压的视线落在了佐孟的身上。“你可想好了,冒充朝廷官员,是死罪。” “死罪,这么严重!那算了,我还是说两句吧。”脸可以不要,命不能不要啊。 见她跟儿戏似的,一会一个样,椅子上坐的几个老头都坐不住了。哪有这么胡闹的,一点都不拿这当回事。 “敢问各位大人,说我假冒之人,可有实凭。”捉贼拿赃,有人告她,总该有个证据吧。 张通判抬眼,立马有小厮带了一张白色的绢纸上来了。 上面的吾县楷模,焉然是她的字迹。这不是她送给曹民的吗,这老小子拿这个去上面告她了? “这上面的字迹,可是你的?” “是。” 看她承认,张通判心中也有了一些定论。“既是承认,想必你这身份定是如证人所言,有冒充...” “字写的不好,就是冒充的吗?” 佐孟打断了他的话,伸出了自己袖子中的手,“不瞒诸位啊,我这手有旧伤。每到冬季呢,就有阵虚软无力的时候,你看,现在都没怎么好利索呢。” 看她垂着的手好像确实没有力气的样子,张通判侧头,拿过桌上的一支笔,示意一旁的小厮拿给她。 佐孟伸手,试着抓了一把,没有抓起来。再试了一次,这才堪堪把毛笔握在了手中。 看她指尖哆哆嗦嗦,像极了有大问题的样子。张通判忙命小厮把笔拿走。 “竟是如此。”他们也不想来这一趟,毕竟大冬天的出门就是折磨,可是有状纸他们就得查证。 这一番前来,看这下留县清贫,也不像是个值得捞金的好地方。更别提闲人来这捞政绩了。 “既是虚证,那这状纸定然作废了。我等告辞。” 见他们要走,佐孟开口拦了他们。“诸位大人,就这么一走了之了?你们走了,本县的损失,谁来赔偿?” 第189章 什么损失,他们不就是喝了她两杯茶吗,怎么这还让他们赔偿? 这下留县穷疯了吧。 “佐大人,我们来只是喝了你一杯茶罢了,莫不是这个还要向我们收取茶钱吧?” 佐孟莞尔一笑,“哪能呢。”闻言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无耻。 “茶水费可以不要,不过碳火费、地面清洁费、椅子消耗费...,还有人工站立损耗费。各位总要意思意思吧。” 意思意思,是多少两? “一共纹银五百两。”佐孟伸了五根手指,比划到。 五百两,你才是土匪吧,怎么不去抢啊。 他们几把老骨头,出门办案,路费都是自己颠的。她不好好招待他们就算了,还宰他们一笔。 穷乡僻壤的上他们哪给她凑这巨额的银两去人坟地里刨吗。 “佐大人,你不要太过分了。虽说此案,是个误会。可是毕竟同朝为官,你确定要如此为人?” “过分吗?”佐孟装作不解,看了门口一眼。“可我这客人都让你们吓跑了,这损失你们怎么赔?” 什么客人,刚刚溜了的上留县县尉?那个胆小如鼠的囊货算什么客人,他们出门随便给她拉两个路人都比那废物强。 “你说的可是适才坐在堂下的上留县尉恭伟。” “正是。” “他跑了与我们相干,佐大人你不能把这笔账赖到我们头上吧。” “是啊,佐大人因此人为难我们,难免失了风度啊。”一个通判插了话进来。 “是啊,你要是觉得因为那小子跑了让你少一个朋友了,我把我儿子介绍给你行了吧,他正好也在附近为官呢。” 看他把自己儿子都搬出来了,其余的老头纷纷瞪了他。 儿子不要钱吗,说送就送的。一把年纪了还拎不清事啊,跟这毛头小子低头做什么。 看他们学说越离谱了,佐孟满头毛线,什么跟什么啊? 扬声,“我直说吧,上留县县尉是我请来一同协商剿匪的。” “现在,因为你们来的这一趟,客人跑了,本官名声也丢了。眼下还有哪个同僚会来我下留县跟本官合作,同心剿匪的。” “这……”他们这趟来也只是例行公事,没想到竟然误了人这么大的事。 可真若让他们赔偿,他们怎么赔偿的起啊,毕竟她这狮子大开口的数字,把他们棺材本卖了加一块都凑不够啊。 “那佐大人想要什么赔偿,除了你刚刚说的价钱赔偿。” “简单,你们留下来,替我坐镇县衙配合我就行。” 就这么简单? 话说他们都是谏官没什么实权,若是让他们出力的话确实没什么出的,毕竟是文官。若是用嘴的话,他们还有点用处。 眼下看这下留县小知县的意思,莫不是借他们的势。 “既然赔偿,自然要拿出些诚意来。诸位大人不介意佐某借你们的名号一用吧。” ………… 牢房里 吴驰正靠在墙头晒着太阳,看到面前挡住自己视线的身影,嘴角微微向上翘起笑意在他遍布青灰色的嘴角边若隐若现。 “你来了。” 这是个句子却不是问句,看来他早就猜到自己来了。 “你猜到我会来?” 佐孟好奇了,这个人好像什么都能猜到,这种人物,被她这稀里糊涂的抓了,怎么都有点像做梦一样。 “阳光正好,大人不一起来坐坐吗?”看他拍身旁的地,佐孟打了个战。算了,她还想多活几天呢。 虽说这小子没杀柳金,可也杀了茶楼里的一个人。 他的危险系数在她心中一时半会是降不下去了。 说了自己的来意,“本官是来问问你,最近山上有什么大事?” “大人是在替自己问这个问题,还是在替衙门问这个问题?” 自己?她自己打听土匪的事做什么。自然是给衙门问的啊,真是废话。 沉了声,“有区别吗?” “自然。”吴驰坐起身来,捏了手中的草杆子,无聊的转着。看他头发凌乱,胡茬也干燥的打着卷一脸沧桑的样子,丝毫不如茶楼里初见时的清风玉树了。 佐孟内心升起了一丝愧疚,这坐牢果然是熬人啊。 帅哥进来三天都老了十岁了。 命人给他提了出来,换到一个单人的牢房里。 “我问你,你是不是不想当土匪?”看他一进来又躺地上去了,佐孟蹲下身来,追问了他。 吴驰青灰色的目珠一滞,转瞬恢复了平静。将双手枕到了脑袋后面,翘了腿,“怎么看出来的?” 佐孟有样学样,扯了长条凳,将右腿甩在了左腿上,也翘了一个标准的二郎腿。 “猜的。” “猜的。”哼,吴驰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鼻孔不屑地出了一口气。 “猜我身份的人多了,你不是第一个。”他心中清楚,他的长相和衣着,出现在土匪窝,怎么看都是格格不入的。 这么多年,自己忍辱负重,把自己变成了和他们一样恶人。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说服自己忽视心中那抹杀人的愧疚,撕碎那残存的良心了。 “但我希望我是最后一个。” “怕是你没有那个本事。”吴驰打量了她,似想从她面上看出点让他信服的痕迹来。 面前这个面容稚嫩的清俊少年,明亮的星目静若秋潭,倒是沉稳。可那如霞的丹唇,秀净白皙的小脸,没有一丝世事沾染的痕迹。 一看就是个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毛头书生,这样的人他怎么信得过。 “大话说的太早,小心闪了舌头。” “只要先生肯出手帮忙,在下的话自然就不是空话了。” “你想做什么?” …… 城口处,重新安置妥当的玉梨班正在等待着佐孟前来一同会和。 第189章 “金玲啊,这一趟你就别去了?”老班主苦口婆心地劝着桃红色夹袄的姑娘。 若不是大人提醒他,他还真就带了他们的台柱子上匪山了,此行凶多吉少。他怎么舍得让她去呢。 “班主,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若是我不去。他们为难你和师兄们怎么办,这大戏换了角,那些人若是不满意了,我们玉梨班又该如何自处。” 这……他不是没有想过。 不过换角总比牺牲了一个角强吧,看佐孟来了,老班主终于有了主心骨。 “大人,你看这...…” “呦,金玲姑娘也在呢。”佐孟眉目舒展,看着心情不错的样子。 今天敲诈了几个老通判们替她坐镇县衙,她这心里总算是有了一点底了。若是今天这一趟再摸清了土匪窝的情况,就更功德圆满了。 “怎么了?” “是金玲不放心我们,非要一起上山去。”老班主拂袖,一脸无奈。 “那就一起去呗。”左右是上了妆再唱戏,到时候把脸涂了不就行了。土匪的眼睛又不是x光,能看得出人姑娘素颜是啥样。 “大人,你不懂。”见他想的如此简单,老班主忙低声解释道,“这有些人啊,相中的不是一个人的皮囊,也有相中一副嗓子的。” 金玲自出道起,就凭着一副响若金铃的好嗓子,扬名了十八乡。 眼下土匪点名让他们上山唱大戏,他有些后怕土匪怕是奔着金玲的嗓子来的。若是早上也就罢了,他们全员上了匪山。 是吉是凶都是命数了,现下大人给了他机会让他调整人选,他怎么还忍心把这好苗子往山上带呢。 “如此啊...”佐孟垂目思索了一会儿,“班主所言,不无道理。可金玲姑娘的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看还有后半句,老班主的心七上八下,如坐过山车一般。就非得押上这个韵啊,可怜了他的老寒腿站这么久了,什么时候才能坐下缓缓啊。 这文化人说话就是绕,就不能给他们一个痛快吗,所以到底让不让金玲前去。 “若是戏刚开场就让人不满了,后续再唱什么怕是人也没心情听了。平常唱也就罢了,可现在是去山上,那群人要是没心情听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佐孟话音一顿,眼神看向了不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 “一起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算上了黄泉路,路上人多点也不免寂寞了不是。” 老头子……哪有结伴上黄泉的啊,又不是啥好地方。年轻人就是不把命当回事啊,他这把老骨头还想着多撑几年呢。 炽热的午阳倾洒,人们的心中却无半分愿意。 越临近山的腹地,气温越是寒冷。 佐孟牙齿哆哆嗦嗦打了战,为了避免特殊。她特意向戏班要了一身衣服,可戏班只有行头,没有什么保暖实用的戏服。 这花花绿绿的,虽是好看,但啥用都没有啊。跟层纸似的,还不如她穿一身树叶呢。 “到了...吗?”她快冻死了啊。 要不是怕夜长梦多,土匪在她做梦时砍了她,她才不愿意出门呢。毕竟能躺平谁愿意动弹啊。 等这件事了了,她一定好好休养生息个几年,补补元气和她损失的精气神。 眼看到了一个深谷地带了,赶车的车夫停下马车,示意了众人噤声。 自己跳下马车,朝着西边的空旷地带吹了几声口哨。这口哨声婉转嘹亮,似清越的鸟鸣,飞跃在了树林上空。 佐孟挑眉,冷冷的目光打量了对面坐着的老班主,示意他给个解释。就这样还说没有通匪,我看你们这“眉来眼去”的熟练的很啊。 老班主老脸一红,拱手,又接着做了几个吃饭的东西,示意他们都是为了糊口生计罢了,让她不要多想。 佐孟这才收回了视线,看向了四周。 不消片刻,林间窜出来了好几个高矮不一的身影。 他们身着各式各样的粗布衣裳,暗淡的颜色,仿佛与周围的密林融为一体。有的穿着厚厚的皮袄,有的则穿着紧身短袍。 唯有露出来的眼睛,是出奇的一致。无一例外不是盛着狡黠与狠厉的寒光。似嗜血的野兽,在打量着他们的即将的盛宴。 这几个哥们出场要比她牢房里关的那堆有派多了啊,不愧是大寨子。员工培训的真统一。 “绑了。” 一人吆喝了一声,示意将佐孟他们捆上。 戏班子里有人没有见过这场面,忙哆哆嗦嗦地解释道,“好汉,不,爷,我们是来唱戏的。这绑着我们是做何意啊?” 见有人还敢说话,超雄综合性的土匪直接一脚踹到了他的脸上,“爷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懂了吗。” 粗糙的大掌拍了拍那开口说话的人,那人忙后怕的点了头。嘴中渗出了淋漓的鲜血来。 “师兄,你的牙...”金玲指了他,示意他的牙掉了。小伙子呜咽,却是不敢再发出声音来。 这一幕惊的佐孟都不敢开口了,这土匪吃炸药了,这么容易上火,把人牙都踹掉了让人怎么唱戏。 看来他们也不见得有多重视这场戏,重视的不过是这场喜事罢了。 “绑上。”感觉到自己被人像捆猪一样粗鲁地捆上了,眼前也被蒙了布条,除了耳朵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这体验,有点刺激啊。还好自己最近瘦了,不然肉都勒的生疼了…… 当阳寨,红带飘舞,灯笼高挂,到处张贴的喜字无不透露着喜庆的气氛。 装扮热闹的卧房内,一个双目无神的小男孩正局促地坐在床边。 晚生偷偷溜了进来,看只有他一个。一个箭步上前,迅速敏捷地将他反手压在了床上,冰冷的刀刃贴了他脖子。 冷声“我妹妹呢?” “我...我不知道。”被挟持的少年惊恐的目子中映出他冷毅的面容。 晚生目中狠戾,染上了一抹疯狂“不知道,你敢说不知道,小衣是被你们绑来了,你说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被压在床上的少年面色发涨,挣扎着抬了手臂,想要从晚生的挟持中逃离出来。 晚生哪容他逃脱,手中的力气加大,那少年的腿微弱地倒腾了一会,便没了动静了。 “起来。”晚生将他拽了起来,少年红涨的面上双目紧闭,鼻子下面已然没有了呼吸。 死了...? 他杀人了! 晚生惊慌,手中的短刃掉落在了地上。这才后觉自己做了什么。 前些日子,为了找妹妹,他从下留县一路找到了这里,打听到前段时间寨子里为筹备少寨主的喜宴,各地里寻了不少姑娘的消息。 想到小衣可能被拐到这里了,他便假言入伙,留在了当阳寨。想借此打听到有关小衣的消息。 今日就是喜宴,小衣很可能就在这待选的新娘中。他找遍了寨子里不少的地方,都没有看到小衣的影子。 这才来此地找这个婚事的“主角”,没想到他竟失手杀了他。 “少主,收拾好了吗?” 听到有人来了,晚生慌忙捡起了短刃,藏在了袖间。飞身上了床,快速地剥了少年的喜服套在了自己身上。 将人踹到了床下,做完这一切。 他拽了床上厚厚的喜被盖住了脸,闷声道“没有。” 手下腹疑,挠了挠脖子。 少主子一个男娃要收拾要这么久吗。大哥还喊他去议事厅挑选姑娘呢。想必是大婚紧张了吧。 “那少主收拾好了告我一声,我们一起去见寨主。” “好。” 第189章 头上的光线一亮,佐孟睁眼,发现他们都被关到了一个杂乱的柴房里。 这土匪,让人备场就在柴房里准备? 看他们绑人的流程那么专业,还以为这山上有多富裕呢。看来这地也就这样,没啥气派的。 “抓紧收拾,一会在台上出了什么岔子,老子一刀砍了你们。” 一个头带巾帕的土匪举了腰尖的砍刀晃了晃,威胁了佐孟他们,哐当一声把门甩上了。 动不动就威胁人砍头,你们山寨卖人肉包子啊,要这么大量。 真是,都没个新鲜词吗。 “大家抓紧收拾吧。”老班主站起身来,指挥众人把箱子打开。 佐孟走到了门前,看着不远处飘荡的漫天红带,我去,这么大阵仗。 她猜到是喜事,但没想到这土匪竟这么重视这场婚宴。 连地上都铺满了红绸,真是家大业大啊,她收回她刚刚的一孔之见。 朝着老班主打了招呼,“你们忙,我出去一趟。” 看她要走,老班主忙叫住了她,低声道“大人,不可轻易乱走啊,这里守卫森严...” “知道知道,我就趁机去个茅厕,走不了太远的。”佐孟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太担心。 走到门口又折回来补充了一句,“还有,从现在起让大伙叫我小孟,记住了吗?” 听她命令,众人忙放下了手里的活计,齐齐应道。 “是,小孟。” 佐孟,这话咋听着那么怪异呢,算了。 出门打听了茅厕的位置,就朝着人指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遇到的形形色色的土匪们,都在兴冲冲的议论着这场喜事。 “哎,你说,寨主给少主挑了哪个姑娘当少夫人呢?” “什么挑哪个,听人说少主还在屋子里没出来呢。” “还没出来,莫不是没起。他大喜的日子,我们都忙成狗了,他窝着算什么回事呢。” “还,谁让人是少寨主呢。我们这些打杂的,看看得了,能蹭碗酒都不错了。” 听着两个认知清晰的土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佐孟也大概清楚一些事情了,第一,这场婚礼是他们为山上的少寨主举办的。第二,听他们的意思,新娘还没有确定,都这个节骨眼了,难道是要现场“唐伯虎点秋香”吗? 玩的也太花了吧,算了,不想了。 佐孟蹙了眉头,不知不觉跟着那聊天的两人进了茅厕。 抬头看到一排的黑色大腚,双目圆睁了一瞬,忙转头跑出来了。 呕...完了,冲天的气味让佐孟一阵头晕。加上脑袋中辣眼的画面,佐孟欲哭无泪。 想洗眼啊,不然回头做梦都长针眼了。 早知道就找借口去厨房了…… “你,干什么的?”看人问她,佐孟忙站直了身体,指了柴房的方向。“回好汉,小的玉梨班的。这不闹肚子上个厕所吗。” “戏班子的。”那人拿着大环刀的刀背,无意识的捶了自己的后背,仰头思索了一会。“那什么天山风你会吗?” 佐孟?? 什么天山风,有这曲子吗,老头他们是山里的戏班子又不是天山的戏班子。上哪给他唱这听着就维吾尔族的曲目。 “这个...,小的没有听懂,您能写一下吗?”这名字实在生疏,可能是因为她不懂戏的缘故。也可能是这大汉记错了。 让他把曲子的名字写下来,她回去问问老班主去。 毕竟这一趟,人土匪是特意请他们来的,专场待遇,对主家的人客气一点总归是好的。 大汉拿了刀尖在地上划拉了好一会,看着地上这歪歪扭扭的勉强能辨认出来是字的错别字,佐孟眨巴了半天眼睛,总算清楚了。 什么天山风,是天仙配啊。他这“配”字还写的佩服的“佩”字。语文老师看到要吐血系列啊。 他应该庆幸自己是土匪,不是学子。要是被教书的老夫子们看到了,非用戒尺敲破他的脑袋。 强忍了内心吐槽,保持了礼貌,“你要点的是天仙配吧?” “奥,对就是这个。”听她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戏曲名字,大汉忙拍了拍佐孟的肩膀。 “好小子竟让你猜出来了,爷今天晚上想听个这个,能加吗?” 肩膀上的火辣辣的痛楚,让佐孟颤抖了双唇,眼泪都差点掉了出来,“能,能,您客气了。” 夭寿啊,被他拍了两下,骨头都快裂了,这是要废了啊。 不能在外面多呆了,忙溜回了柴房,帮着戏班子一起筹备晚上的戏了。 卧室外,等了半天的大汉见还是没人出来直接推了门进去了。 “我说少主,你再不出去,天就要黑了,这媳妇你还挑不挑了……” 看到屋内少年的面容,大汉的声音戛然而止了。 “少主,你……你这是?” 只见少年原本干干净净的面上,竟然多了许多密密麻麻的红点。 遍布面积之广,连五官都看不清了。 “崔叔,我好像生病了……”少年的声音嘶哑的厉害,崔轩一时也没辨别出他是不是他的少主了。 忙快步出了门,“我...我去找寨主,少主你再等一会啊。”生怕被少年这突如其来的的病症传染,崔轩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狂奔了出去,连门都忘了关。 第189章 日影渐移,唱戏的台子已经搭好很久了。 看着台下涌动的黑脑袋,佐孟一阵唏嘘。这么多土匪,看来曹民没有诓骗自己,这山上的势力是越来越壮大了。 幽幽叹了一口气,还好自己没有脑抽带着县衙的几个兵来这跟人火拼。不然妥妥来这送人头啊。 哎...这一趟来探探里面的情况也算不白来了。 至于他们要报复什么的,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他们不动,她不介意和他们保持明面上的太平。 丝竹管弦声齐齐响起,玉梨班的戏已经快唱完了。 台下 一个坐在第一排主位,身穿对襟黑布棉袄的壮汉伸了手指指了指台上的金玲儿。“这出戏唱的不错,小姑娘的嗓子也是亮堂的,赏。” 闻言,立刻有土匪上前,朝着台上甩了好几串的铜钱。 串着绳子的线断开,铜钱咕噜噜的滚了一地。金玲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了一瞬,有些不知所措。 又不敢继续唱下去,只得收了水袖,朝着台下道了谢。 “谢谢各位爷。” 呦呵,听她不唱戏声音也如此动听。一个土匪幽幽的目光盯上了她,“大哥,这个,看着也不错。要不要送到少主那里。左右今日选亲,多一个也好给少主多个选择不是。” 大汉闻言,捋了唇边茂密的胡须。瞧了台上的金玲,虽是上了妆,可依稀还是可以看出底子的水灵。 认同了他的话,“行,那一会都送到平儿那屋去,先完戏。” “好。” “你们抓我做什么,放开我。” 下了台之后,金玲正打算去换衣服,没想到来了两个土匪二话不说就把她架起来了。 “好汉,这是做什么啊。”眼看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老班主忙带着班子里的人把几人围了起来。 “少废话,寨主相中你家的戏子是你们的福气,都给老子滚开。” 离得最近的师兄被他一脚踹开,哀嚎着倒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面,众人都怯懦的不敢上前了。 佐孟站了出来,“爷,那也得让我家姑娘换个衣服不是。你看这寒冬腊月的,这要是不穿厚点,冻着了怎么办。到时候你们也没法交差不是。” 土匪看了眼金玲,发现她确实只穿了单薄的戏服。 怕她真如佐孟所言,出门冻着了,到时候寨主怪罪下来少不得挨一顿骂。 蹙了眉,不耐烦的斥责了她,“给你们点时间啊,麻溜的收拾立整了,自己滚出来。否则爷让你们好看。” “哎,好。” 得到同意后,佐孟忙拉了金玲进了柴房。 “大人,这可该怎么办啊......”他就说了不让这孩子来,非要来。看这不出事了。 佐孟看了金玲的戏服,道“把我的衣服换上,我穿你的。” 闻言,众人纷纷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大人,你这是要……”老班主趔趄了一下,走了出来,他大半猜到佐孟要做什么了。可这欺骗土匪那也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啊。 佐孟安抚了他们,“放心他们要的是姑娘,我一个男的,他能把我怎么着。大不了,我卖身到寨子里,找机会再溜下山不就是了。” 看他还有心情开玩笑,众人的心情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虽说他们没有什么交集,可这毕竟是一起来的。 现在不能一起走,难免有些不舍。 可他们也知道,眼下这确实是唯一能保住金玲的法子了。 “大人,你确定能全身而退吗?”金玲开口,确认他是不是有万全之策。毕竟是一命换一命,她走了,佐孟很可能就走不了了。 虽说她是男子,可惹怒那群人,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要是为了她掉了脑袋,不值当啊。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若是我三日之内出不了这匪山,我府上的通判们自会上报府尹,请他联合周边县前来发兵剿匪的。 到时候在下自然可以安全下山了。” 听她这么说,他们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快速换上了金玲的衣服后,佐孟打开了他们上妆的盒子,手指快速的挑拣了自己可能用的到的胭脂,就要把头发解开。 突然想到戏班子的人还在身后,想到万一被他们看出来自己是女儿身就不好解释了。 “你们先收拾行李吧,等会我自己跟他们去,到时候你们收拾好了就准备下山。若是我能跟上你们,就去同你们会和。” “大人现在不跟我们走了?”被打掉牙的师兄开口,又问了一句。他这一天被土匪踹了两次,脑袋也糊涂的厉害,已经分辨不清佐孟跟不跟他们走了。 身边的师姐给他脑袋来了个爆栗,“大人不是说了他自有安排吗,你多什么嘴,收拾东西。” 看他们都去忙了,佐孟收拾妥当后,拉来了柴门。 两个土匪看着面前这个梳着两条长长的蝴蝶辫子的小姑娘,一阵唏嘘。 乖乖,这姑娘卸了妆长这样,寨主他们看走眼了吧。确定要她去当待选新娘? 只见少女肤色盈盈,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细长的黛眉和亮晶晶的大眼睛倒是好看的厉害,可那眼角旁的大面积晕开的红色是什么鬼,胎记吗,那么显眼。 好好的一张俏丽的小脸就这么毁了,两人感觉如同吃了一只苍蝇似的。 怕耽搁了时间,也没往他们会假冒的可能上去想。催促了她““赶紧走。” 佐孟点了点头,忙小碎步跟了上去。因为怕露出破绽,从头到尾都没开口说过话。 聚义堂 穿着各色的姑娘们都被捆了手脚们站成了几排,怯怯的打量着四方。 屋子内昏黄的光线,密集的人群,无疑是令她们恐惧的。 “站进去。”佐孟被两个带她来的大汉推进了人群,手上被缠了几圈厚厚的绳索。 这......是捆猪还是选亲啊,这么怕她们跑。 “少主到。”一个身穿大红色的喜袍的少年走了进来。 那衣料似是用上等的绸缎制成,在行走间闪烁出潋滟的光泽。 少年身姿挺拔,步伐却略显沉重。待他站定,众人这才惊异地望向了他的脸。 第189章 接收到各方打量的视线和嘈杂的声音,站在中央的少年肩膀紧绷着,垂在两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摩挲了衣角,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安来。 这个人,给他办婚礼,怎么看着比她们还紧张。 佐孟站的离他近,看到了他的这些细微的动作。 少年满面红疹,密密麻麻的看着就吓人的厉害。 主座上的大汉目光冷凝,“平儿,这是怎么搞的。好端端的怎么起疹子了?” 晚生身形战栗,刚想开口。那个守在他门口的土匪忙接到,“少主恐是吃错什么东西了,待过几日我们带少主去山下看看就好了。” 看不用自己说话,晚生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这守门的土匪,怕自己生病连累了他,替他说了谎。否则,他也不确定自己开口说话会不会被他们识出破绽了。 “时间不早了,抓紧挑吧。兄弟们还等着喝酒呢。” 看寨主发话,忙有个老婆子走了出来给晚生的怀中塞了个系着红绸的绣球。 “少主,待会,你挑中哪个,就把这绸子交到那姑娘手里。牵着人家出来,就可以拜天地了知道吗。” “嗯。”晚生微微颔首,向着被绑着的姑娘们走去。 短短几步,路程虽短,每一步却都是煎熬。 他的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扫视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视线逐渐冰冷了。 没有,都没有。 这里面有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是小衣吗。 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了,身形趔趄微微晃了一晃。握着丝绸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开始泛白了。 每一次视线的落空,他心中的寒冰就又积厚了一分,不安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 心神恍惚下,手中一松,绣球从他手中滑落,掉落在了地上。 看到往自己这边滚来的绣球,佐孟的圆眼变大了一瞬。 莫挨老子啊,退退退。 绣球好巧不巧地撞在了她的绣鞋上,停了下来。 见此,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了她的身上。看到她清丽娇俏的半张脸,众人还没来得及赞叹,视线就被她眼角旁的红色胎记给吸引了。 丑,丑女? 美则美矣,可是瑕疵太大了啊。只能归为丑女了。 “谁带来的?”座子上的人发话,带佐孟来的两个倒霉兄弟忙站了出来,颤抖了身形。 “回寨主,这是你挑的...” “我挑的?”他何时眼瞎了,给平儿挑了这么个残次的货色。 身旁的人提醒了他,回想到自己确实挑了个戏班子的角,主座上的人眯了浑浊的目珠,愤愤的地干了碗面前的酒。 “妈的,这戏子台前台后差异竟这么大,连老子都骗过去了。” 看他发怒,一旁的人忙劝到,“大哥,让少主再重新挑一个吧,左右还有这么多姑娘呢。” 闻言,大汉看向了中间站着的晚生,“平儿,你意下如何,重新挑一个?” 晚生张嘴,喉间却沁出了几丝血线来,为了怕人看出来他是假扮的少主,他特意吞了木屑,眼下嗓音是嘶哑了,可是看这情况,喉咙怕是也被扎的千疮百孔了。 “少主。” 身旁的人大惊,忙接住了他不稳的身形。 婚宴无疾而终,佐孟这个倒霉鬼也被人压着一起关到了事先准备好的婚房里。 什么情况,她都故意扮丑了。他们怎么还同意她嫁给他们少主,不怕她影响了三代山大王的基因? “寨主说了,吹了蜡烛都一样,既然你是少主挑选的,今晚就由你陪少主吧。” 笑死,寨主给少主千挑万选,没想到他儿子在万花中挑了个最丑的一朵。 他们背地里庆幸还来不及呢,少主挑完了,那剩下的姑娘不就都是他们的了。不行他得赶紧去,不能让人把好的都挑走了。 佐孟语噎,说的好像有道理。 看着面前的门被从外面锁上了,抬脚愤愤地踹了一脚,没见过她这么倒霉的啊。她刚还信誓旦旦地跟戏班的人保证会去跟他们会合呢,眼下自己都保不住了啊。 转身看到床上坐着的少年幽暗的目光,佐孟一怔。 尴尬地打了招呼,“那个,晚上好啊。” 晚生,这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熟悉。 他仔细的打量了面前的少女,发现自己并没有见过她。 少女粉面桃腮,红唇如霞。虽是被眼旁的胎记毁了半张小脸。可那小脸上的一双黑目,却纯澈至极,仿佛能看透人的灵魂。 烛影摇晃,此刻少女看向他的那道目光如湖面泛起的淡淡涟漪,晃晃悠悠地倒映出他此刻不堪的面容来。 他抬了袖子有些慌乱的遮住了他的脸。 想到床下还藏着的少主尸体,忙站了起来,连带着床板吱呀巨响了一声。 看他一惊一乍,佐孟小嘴微张,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这是要做什么。 少年结巴了起来,“你…你出去。” 佐孟,她出得去她还呆这干嘛,跟你玩密室逃脱呢。 转身踹了两下门给他示范了一下,摆了小手,“门打不开。” 晚生回神,这才想起来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看来那些人是想让他和她在这里行夫妻之礼的。 他年纪虽小,却也听人说过。男子成人是要娶妻生子的,他眼下确实十五了。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若是爹娘在的话,自然会为他筹备婚事的。 可是现在,他抬头偷偷的看了佐孟一眼,又慌忙垂了下去。 他在想什么呢,对方不过是个和小衣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罢了。若是她的家人知道她被拐到这种地方来,说不定有多着急呢。 心中平静了下来,他镇静地打量了四周的陈设。看到了墙上的窗户,踩上桌子拎了椅子大力往窗户上砸去。 哐啷一声,随着凳腿的断裂,窗户也被砸开了一角。 他这是要逃跑?同道中人啊,不过怎么看着比她还着急。 看他还要继续砸,佐孟忙给他递了条凳子,晚生目中一愣,自然地接了过来。 看到窗户被砸开了,他起身跳到了窗户上,对佐孟伸了手。 佐孟顺着他的手爬了上去,看着外面地面上阑珊的火光。突然有了个计策,冬季干燥,若是匪窝着火。 今夜烹羊宰牛的形势,怕是会两极反转吧。 晚生跳了出去,看着土墙上犹豫的佐孟以为她是怕高不敢跳下来。 伸了胳膊,小声对她道,“下来吧,我接着你。” 佐孟扯了嘴角……她还没弱到这种程度吧。暗暗提了一口气,身形轻盈地落在了地上。 第189章 佐孟跳下来后,提了裙摆就要往有亮光的地方跑去。被身旁的少年一把抓了回来,“你去哪?” 佐孟无语的看了这拦住自己的手臂,大眼睛里充满了不解。 “这个,少主。你看你既然不想结婚,我也不想嫁人。正好我们就此别过,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可以吗。” 这人,他们都逃出来了,还管她去哪吗。 说着就默默抽出了手臂,“我往那边...” “那边危险,往这边走。” “哎!”看他不容分说,拉了自己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佐孟心中万马奔腾,大哥你听懂我说的话了吗。 你知道我要去干什么事吗,就带着我走,哪有不问就带人跑的。想哭啊。 不是,她要去“火烧贼窝”啊,他这是拉着是要把自己拉哪去。眼看越走越偏了,佐孟往后一蹲,重力作用下,少年的牵着她的手松了下来。 佐孟趁机抽出了胳膊,逃脱了他的控制。 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拉着我一起跑,不过,我有我的事要做。就此别过啊。” 看她转身往回跑去,晚生抬出去的手滞在了半空。算了,找小衣要紧,今晚,不管找不找得到小衣。这当阳寨他都呆不下去了。 “保重...”低低的嘱咐了她一句。 两人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今晚有酒有肉。土匪们正举杯畅饮着,值守的人缺了不少。 想到白日除了议事厅、柴房、厕所这几个地方,就差一个方向的房子没去过了。 既然要走,那就再做一点事吧。她趁机找找其他的新娘被关在哪了去。 佐孟从袖子里掏出了在喜房里顺的红烛,拿了火折点亮再吹灭,每到一处就在一处枯草堆里偷偷引燃了一点火星。 就剩最后一个房子了,佐孟打量了周围,发现并没有人把守,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里面穿出来了细碎的呻吟和挣扎的呜咽声。 “求求你,不...不要......。” “小美人,躲什么啊。让爷来好好疼疼你吧。” 土匪如饿虎扑食一般,猛地扑向了地上的女子。大手像铁钳般紧紧箍住了她的双手,另一只手自如的剥开了她层层叠叠的罗裙。 不顾她的求饶,粗糙的肥唇狂风暴雨般来回碾压在了她的秀白的面上。 被压着的姑娘面苍白如纸,舌头死死抵住了牙关,不让他再近一步。头上的发鬓散乱开来,沾染了泪水和汗水的青丝如死蛇一般逶迤在了冰冷的地上。 眼见求饶无望,女子目中点点的星光逐渐熄灭了,土匪喉间发出了粗重的喘息,大手肆意地游走在了她身上。用膝盖粗暴地顶开她的双腿,整个身体就要重重地压上去。 哐当一声顿响,那肥壮的身影转过头来,发现是白日被少主选走的那个面上带胎记的姑娘,不敢置信的捂了发疼的脑袋。 她不好好呆在婚房里,来这打扰他的好事做什么,莫不是那毛小子厌恶她,将她赶了出来。 竟敢给他开瓢,倒是有几分胆色。他鲁猛最喜欢这种有性格的小娘子了。 也罢,既然她不愿意在那毛头小子那承欢,那就让他来好好伺候她吧。 他不介意再多一个。 见他没晕,还眼眯色光的朝自己走来了,佐孟吃惊了一瞬,这怎么和电视剧里的不一样啊。 这猪头脑袋穿二级甲了,这么抗棍。 眼角余光看到了旁边一个破了洞的麻袋掉落在地上的大豆,忙跌撞地跑了过去,用土匪扔在地上的刀快速割开了麻袋。 土匪起身,就要去抓她。 冷不防的被这掉出来洒落一地的豆子绊倒。摔在了豆子大军里,看他摔倒,佐孟也不再大意了,抓紧拿了棍子给他补了三四棍。 看他彻底没动静了,这才后怕的扔了棍子。 地上的姑娘还震惊在刚刚发生的事情里,看着面前面前眼睛上带了红胎记的佐孟朝她伸出了手来,怯怯地伸出了微凉的手回握了她,仿佛握住了黎明。 “快走。” 她回神,慌忙系好了衣服,没有去揩拭面上的泪痕,牵了佐孟的手,站了起来。 “这里还有其他姑娘吗?” 被解救的姑娘点了点头,收了眼中打转的泪花。 “有。” 两人侧头,打量了里屋的方向。 剧烈的木板摇晃声随着门缝溢了出来,佐孟面上一怔。用脚趾想都知道里面的人在干什么了。 招呼了身旁的姑娘,一起走到了屋外看着旁边三米高的草料堆,佐孟的想到了屋子中的炭火盆。 “过来,搭把手。” 两人**,一人端了火盆的一个耳朵,把火盆扔向了草料堆。 火苗顺势窜了起来,冲天的火势一下子照亮了里屋的黑暗。 看到有人出来了,两人忙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谁放的火!!别让我抓到你,不然老子一刀砍了你。”一个有火没处撒的土匪对着空荡荡的草垛喊到。 “别说了,快灭火吧。” 几个光着上半身的土匪,一边系着衣服一边走了出来。 差点因为风流一次,被火烧死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吗。真是晦气。 看着来来往往的土匪都赶去救火,被解救出来的姑娘战栗不止。 “我们逃的出去吗?” “能。” 佐孟冷声,镇静的神态让一旁的姑娘心安了许多。 “我们去救其他人。”身后远远的火光已经有起来的趋势了,佐孟无暇去想土匪会怎么灭这场火。 他们作恶多端,她烧了他们的老窝也无可厚非。 只盼天公相助,让这场火烧的再大一点吧。 两人进了屋子内,又接连解救了七八个姑娘,听到周围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佐孟的头上不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次真是玩大了。 算了,大不了豁出她这条小命不要了。今生做善事,来世结善缘,说不定老天爷会给她重新换个好命呢。 “你带她们从西边走,我去引开他们。” 西边是密林,不是土匪寨子的建筑密集地,若是她们能躲到林子里。大概率就能躲过他们的搜查了。 她去找找土匪的马厩去,哎,没有人力只能借住这动物的力量了。 先前她为了安抚金玲欺骗了他们朝廷会联军攻山的事情。 事实上,这事就算可行。一连串的批文和公文传递下来也得半把月了。 她初上任,人微言轻,也不见得上面会答应她的请求。 眼下只有她一个人了,是吉是凶,就看这一举了。 第189章 “寨主,少主不见了。”喝了喜酒后返回喜房的土匪打开门看到佐孟两人都消失了慌忙跑了回来禀告。 黄老寨带着人推开了眼前的屋子,发现果然空无一人。 他脸铁青的面上,双眼圆睁,怒气冲冲地对手下吼道:“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去找!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要是少主丢了,你们的脑袋也都别想要了。” 见他生气,手下的人忙在屋子里翻找了起来。 一人掀开了床幔,往床角看去,一只发白的眼睛透过床和柜子的空隙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啊!” 看着被抬出来的人儿,黄老寨手中的钢刀紧握,电光火花间一刀结果了发现少年尸体的手下。 平儿,他的平儿... 殷红的液体流淌了一地,与喜房内红色的装饰遥相呼应。 “寨主节哀。” 房间内的人纷纷跪地,生怕自己成了下一个刀下亡魂。 地上这具这被剥了衣服,冷冰冰的躺在地上的尸体不就是他们的少主吗。 少年面上干干净净,一双发白的眼睛无神的望着天空,显然已经死亡多时了。竟然有人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潜入了寨子杀了他们少主。 “给我找!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夜火光冲天,喧嚣不止。 佐孟一路摸索到了马厩,竟然遇到了那砸窗逃跑的少主。 看她逃了出来,少年面上一喜,“你也来找马,一起?” 佐孟,她能说她是来烧马的吗。 看到少年背后追赶过来的追兵,“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好家伙,她烧了土匪窝一圈都没带上几个尾巴。 他一个人就招惹了这么多人来,这是犯什么事了,刨人家祖坟了。不对,这不是他家吗,他跑什么。 “站住。” 看来人越来越近了,佐孟无处躲避,索性一头扎进了喂马的草料堆,借着干草的空隙露出了一双眼睛来。 “好你个小子,竟然敢假扮少主诓骗我们,跟我们走。” 晚生面上用朱墨点的红疹还没来的及洗,一眼被土匪认了出来。 他挣脱着想要逃脱,被土匪一脚踢断了腿骨。“跑啊,继续跑啊。你不是挺能耐的吗。” 冰凉的钢刀,紧贴在了他的面上。腿上的疼痛,让他面上失去了血色,目光担忧的望向了佐孟的方向,看他看过来,佐孟心跳如雷。 默默祈祷,别再往这看啊。两个人至少得逃一个吧,要是都被抓了,还怎么翻盘啊。 还有,哥们你这事听着和她干的事一样呢。难得在土匪窝遇到了一个复制粘贴高度一致的同道中人。 “带走。” 看他们走远了,佐孟才小心翼翼的钻了出来。看着面前规模壮大的马群们,双手合十,对着它们拜了拜。 “对不住了,马兄。我这都是为了山上的姑娘和山下的百姓们。”今夜,能不能重伤土匪,就仰赖列位的马蹄了。 一行人押解着晚生还没走到地方,突然感受到了地面剧烈的震动,转头看去,一个个尾巴带火的马儿们如闪电冲破了栅栏朝他们迎面奔来。 发了疯似的的,四处踩踏了起来。 嘶鸣声哀嚎声交织成了一曲夜间的狂舞曲。 许多人躲闪不得,被马儿们冲击过来的力量撞倒在地,捂着胸口起不来了。 佐孟举了火把,趁乱拽出了少年,“走。” 走了没几步,突然想起来。她不知道寨门方向在哪边,问了他,“寨门在哪边?” 晚生捂着断腿,蹒跚了步伐,指了门的方位。 佐孟心急,提了裙摆先行去开门,跑向了寨门的方向。也不知是穿裙子不习惯还是夜深路滑,她竟一个错步从坡上滚了下去。 完了完了,下辈子走路一定小心点。 要不要这么倒霉啊。 不停翻滚的佐孟临时抱佛脚,反复背诵了裴鳞扔给她的轻身诀,企图摆脱滚落的姿势。 直到脑袋撞上了一个巨物。 看她消失了,晚生心惊,忍了腿上的伤痛,趴在了地上,目光担忧地望了她滚下去的山崖良久。 耳边的嘈杂的喧闹声似乎都消失了。 再次醒来已是七天后了,捡了一条命的佐孟被山中的一户老夫妻所救,在此休养了起来。 “听说近日,县上可是热闹了。” 晒着花布的老婆婆,白了谈笑的老头一眼。“光看热闹了,药买了吗?” “买了买了。” 老头点了头,忙拎出了自己购买的药。 “哎,已经七天了,这姑娘也是可怜的。九死一生,怕是从那个地方拼了命才逃脱出来的,今后也不知道该怎么生活啊。” 听着他们的讨论,佐孟目光复杂地望向了头顶蓝色的粗布帷顶。她睡了七日了? 没有绝世神功,没有极品美人,只是遇到了一对好心的农家夫妇,捡了条狗命。无知觉的睡了七天? 她的身体是待机了吗,竟然关机了整整七天。 她没长虱子和褥疮吧,猪都没自己这么能睡的啊。双手快速的摸了自己一遍,看看哪里有变化吗。 还好还好,没有缺胳膊少腿。算是走运的了。 “姑娘,你醒了。”看她坐了起来,老妇人忙端了药,示意她趁热喝了。 看着这冒着热气的汤药,佐孟想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也没什么可图的。 正好也有点渴了,便抻了脖子,一口闷了,不给唇腔反应的时间,“嗝。” 喝的太猛,连带着空气涌入了腹内。佐孟不淑女的打了个嗝。 尴尬挠了头,“多谢大娘啊。” “听你和大叔谈论,这县上最近发生什么热闹事呢?” “害,都是那老头子瞎打听的。本来让他去县上打听打听有没有丢了女儿的人家,好替你找到家人。 没想到,消息没打听到。倒是听说了,新任知县带亲眷上任的事。” “奥,新知县啊。”佐孟应了一声,反应过来后,语调一扬。 “什么?”谁上任了,她才刚噶,奥不,刚消失了几天,他们就这么着急换新人了。 太让人心寒了吧,她为民除害火烧了贼营,就没人讨论这件事?反而都在关心人家新知县的家事。果然自古以来都是八卦消息得吃得香啊。 不死心的追问了一句,“那个除了新知县,街上还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这个……”大娘思索了一会,喊了老头子前来。 “姑娘问呢,街上除了新知县还有什么事吗?” “奥,倒是听说前些日子,这土匪窝的当阳寨被烧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英雄仗义出的手,听说知府那边好多人排着队等着认领这个功劳呢。 我先去收萝卜了啊。” 认领功劳?我去,谁这么不要脸,当日上山的,餐厅里的人就她一个。上留县那个尉老鼠,连商量都没商量呢,就被监察的通判吓跑了。 眼下是谁去认领这个功劳了。 看大爷走了,佐孟又问了一句,“新任知县叫什么? “说是姓什么尉来着。” 姓尉,不是曹民那老小子和张主簿接班吗。竟然这么轻易被旁人摘了果实? 佐孟陷入了沉思,终究是人走茶凉啊。虽说她一直想撂挑子跑路,但眼下突然被挑子这么反撂了,心中怎么还有些不甘啊。 她还没跟她那群刚盘好的手下们好好告个别呢。 那群老通判呢,让他们坐镇,守好自己的老窝。就这么看着人家新人重新入住她的府衙了,屁都没放一个? 不行,她得去探探个究竟去。 起身下地,找了自己的鞋子就要站起来。 因为躺了七天,腿早已麻木的知觉不灵了。佐孟身形一晃,直直扑到了地上,给刚进屋的小孩哥行了个大礼。 ??? 尴尬的扯了一抹笑容,强行挽尊。 “姐姐要是说,姐姐是在拜土地爷,你信吗?” 梳着桃鬓的小孩不明所以,呆愣的嚼着嘴里的糖。 一个妇女走了进来,慌忙把他带离了屋子。 第189章 伴随着孩童哭闹声的远处,小屋内又恢复了平静。 “刚刚那是?” 刘大娘弯了弯眼睛,“我的孙儿。” “奥,挺可爱啊。” “是啊,三岁了。” 看大娘还在看她,佐孟有些尴尬,她脸上是有金子吗,怎么大娘看她这种眼神。 算了,不多想了。 躺这么多天了,也是该出门走动走动了。一直躺人家里,也不是个事。 便说出了自己告别的意思,“大娘,多谢你们救我,还照顾了我这么多日。 这些日子,多有打扰了。我现在身无分文,一直躺着也确实不是事,我想好了。我这就出门,寻个生计去。待日后赚得了银子,定回来好好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 “孩子,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救你又不是为了贪图你的报答。当日看你昏迷,山间寒冷,怕你受冻丢了性命这才和老头子带你回来的。” “大娘大爱,我定永生不忘。”佐孟颔首,后退了一步,给她躬身行了一礼。 大娘看她如此知礼数是越来越高兴了。 “娘,饭做好了吗,琪儿饿了,我们一会还要赶路呢。”门外传来了刚才教育孩童的妇女声。 大娘幽幽叹了一口气,拉了佐孟的手,“孩子,不急着走啊。吃完这顿饭,我再让你大爷送你下山啊。” “哎,好。”佐孟乖巧的答应了。 见老妇走了,刚刚那个穿着紫蓝色罗纹粗袍,头戴木簪,面色被太阳晒得发黄的妇女眼神乱转的走了进来,开始在屋子里翻找了起来。 这是在偷东西? 佐孟正打算出门帮大娘做饭,看到她这举动,戒备了起来。“你找什么?” 听到屋子里还有人,那妇女愣了一瞬。看到佐孟不过是个面生的小姑娘,眼中闪过了厌恶的神情。 嘀咕道,“野猫野狗也就算了,现在连人都捡回家了,真是越老越糊涂了。”说着,手中重重的关上了老妇的化妆匣,没有回答佐孟。 “偷东西呢?” 佐孟轻轻走到她的身旁,道了一句。 妇女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的心头一颤,见还是她多嘴管自己的事,发怒了。 “谁...谁偷东西呢。你嘴巴放干净点啊,这里是我家,你是没来历的小蹄子,还敢管我的事,啊!” 见她气势汹汹,佐孟擦了把脸上被她语调太急埋汰地喷溅出来的口水,到底是谁嘴巴不干净啊。 得,碰上硬茬了。 不慌不忙道,“我是生蹄子,那你呢,你是什么,贼蹄子吗?” 看她歪头,视线打量了自己的袖子,妇女捂了袖子,气势不经意间弱了下来。 “你管得着吗!”她原是想让琪儿直接来这边拿东西,没想到娘还在屋子里,她便匆匆把琪儿拉走了。 眼下见娘走了,自己才来。没想到屋子里竟然还有一个外人,眼下多管闲事的问她的事。她一个外人,她用得着给她解释吗。 “开饭了,来来来,都吃饭吧。” 听到大娘让吃饭了,两人的战斗暂时停止。 吃饭时,妇女将自己的嘴塞的鼓鼓的,筷子频繁的将大半部分的菜夹到了自己儿子的碗里,活像逃荒出来的。全然不顾佐孟和大娘他们能吃到几口。 “琪儿,多吃啊,吃快点娘待会带你下山。” 看大爷和大娘只能默默夹着腌咸菜菜,佐孟看不下去了,伸了筷子挡住了她还要夹菜的动作。 “你做什么?”妇女不解。 佐孟看了眼她儿子,“他是猪吗,用的着夹这么多菜。他碗里的比我们三个碗里的都要多。” 这冷不防的开口,惊的大爷赶忙放下了碗,生怕两人开战了。 端了自己面前的菜到了佐孟面前,“姑娘,你吃这个啊。不够厨房还有菜呢,我让老婆子再做点去。” 妇女啪嗒一声,把筷子拍断在了桌上,扬了粗眉恶狠狠道,“我喂我儿子,你插什么嘴,你是我们家人吗,让你上桌吃饭已经给你脸了好吗。” 呦呵,听她句句带刺,佐孟来兴趣了。 好久没碰到能让自己火力全开的对手了,县衙里的大老爷们,做事还行,说怼人的功夫,还真没几个能行的。 眼前这人,是想和自己过几招吗,“不是你们家的人就不配坐在这了吗。 我是二老搭救回来的客人,坐不坐在这儿用不着你同意吧。毕竟你嫁人了不是,按规矩来说,你我都是客人。 还有你儿子的嘴是嘴,你爹娘的嘴就不是了吗。怎么不见得你给他们夹菜呢。” “哎,我夹几筷怎么了,我吃我家的饭菜还用你管吗...” “管不了,骂两句还是可以的,毕竟我长嘴了不是。” 眼看事态升级了,老大爷把碗磕在了桌上,“都给我住嘴,像什么样子。琪儿还在这呢,你就这么给他当娘的吗。” 一场饭,无疾而终。 佐孟也有些愧疚了,毕竟是人家的家宴,自己刚刚是不是多事了。 跟着大爷下山,路上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大爷,这琪儿的娘怎么看着脾气和你们不太像啊,你和大娘脾气那么好,她怎么跟刺猬似的。” 说到刺猬,她的不软不知道有人给喂吗。这不在家,真是什么都惦记啊。 大爷知道她说的自家女儿是什么毛病,悠悠叹了口气,“哎,也是我们不好。以前没顾得上照顾好她,那时候霞儿还小。 她帮你大娘烧水,搬了凳子去端那铁锅,锅翻了热水烫伤了她。这才受了惊。脾气从那以后也就一惊一乍了。 这两年嫁了人,那家的条件也不怎么好,经常和邻里争执,所以她这脾气啊是越来越坏了。” 原来是受刺激了,佐孟突然有些同情她了。 到了镇上,大爷坚持给她塞了几枚铜钱让她做盘缠。 佐孟,这...收了也太不好意思了吧。毕竟大爷家条件也不好。 “拿着吧,穷家富路。出门免不得要有什么开销,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若是缺钱了,怎么挣。拿着。” 看大爷伛偻的身影走远了,佐孟这才回过神来。 人间自有真情在啊,为了大爷大娘,她也得好好活着报答他们啊。 “哎,听说了吗,那上任知县是因为儿子打死了人才被调走的。” “这我听说了,不就是十天前,邢家庄那吗。” 佐孟……谁,谁儿子打死人了。她什么时候有儿子了? 拉了人问到,“这里不是下留县吗?” “什么下留县,我们是上留县好吗。” 那人看她衣裳破旧,说完后立马嫌弃地走远了,吐槽,哪来的乞丐。 上留县,她跨县了? 这一摔摔这么远吗。 也不怪她不清楚,那日她和戏班子被土匪们绑着眼睛上的山。 匪山位于三县交界处,她那日滚落山崖,正好落入了上留县境内。这才阴差阳错的到了上留县的地盘。 还好,误会一场啊。 那她还是打道回下留县吧,毕竟那比较熟。 到时候她看看情况,拿了自己的私房钱还了大叔大娘就离开这去。 左右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去哪了,她趁机消失也是没人会注意到的。 第189章 下留县县衙 张府判看着堆积如山的公务,愁云满面。 这佐知县何时回来啊,他都帮她看守县衙看了七天了。不是说好的过一天就回来吗。 这怎么还一去不回了,他在在这待下去,说不过去啊。 “张通判。”向大向二走了进来,“来了。可探听到佐知县的消息?” 两人摇了摇头,前些日子玉梨班的人下山,对他们说了佐孟留在匪山上的事。 他们连夜攻上了匪山,寻着佐孟留的记号一路找到了匪窝,趁土匪火势大乱,抓获了好些个失了方向的余匪。 现在太平已定,这佐县令却不知踪影了。还有,匪窝里的那把火是谁烧的呢。 “包子几文钱?” “肉的两文,素的一文。”小贩看佐孟饥饿的望着他的摊子,不耐烦的盖上了笼屉。生怕她的目光玷污了他洁白无瑕的包子。 “那来两个素的。” 饿也要吃啊,这钱早晚得花出去的。整天揣兜里还怕丢了呢。 拿到包子后,佐孟还没来得及张开血盆大口,就看到街头的几个旺财跟在了自己身后。 怎么了,你们也想吃。要不要这么饥渴啊,萝卜馅的你们也吃? 包子摊那那么多肉,怎么不见得它们去围那摊主啊,它们也知道欺善怕恶啊。 看旺财兄弟们众多,佐孟小心翼翼的把包子又揣了回去。一个还行,这么多她那两包子怎么够呢。 把包子塞起来,挡住气味,它们就闻不到了吧。 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了两步,发现它们还在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她索性也不装了,拔了腿就跑。 “旺!旺!” 佐孟跑的太快,没有看清前面的路况,躲闪不及,迎面和一个轿子撞上了。 “大胆,县令大人家的轿子也敢冲撞!” 佐孟揉了被轿杠戳的发疼的肚子,赶紧掏出了衣服里的包子,我去,压扁了。 还没来得及感叹,就被人擒住了。 “何事如此喧哗?” “回夫人,是一个乞丐冲撞了轿子。” “乞丐?”佐孟打量了自己,好吧,走的着急忘记洗脸了。现在身上这身衣服也已经看不出颜色来了。 她下山为了方便行事,把头发又给挽了起来。 眼下看来,破旧的袄子,脏污的小脸,不就是乞丐吗。 “拖出去教训一顿就是了,别脏污了轿子。” 哎,不是。她什么弄脏你这轿子了,都没碰着你轿子本体好吗。 看两个衙役来拎她,佐孟也不坐以待毙了。 心中默念了口诀,提气飞上了他们轿子顶。“夫人是说我弄脏了你们轿子是吧,那我就发发善心如夫人所愿吧。” 说着,提了鞋底,在轿子顶上恶意地来回蹭了蹭鞋底,直到把自己在山路上踩的泥土都蹭干净了,这才满意的收了脚。 喏,这才叫真凭实据吗。 “你给我下来!”察觉到那乞丐飞到轿子上了,里面的妇人立马走了出来,指了佐孟恨不得把银牙咬碎了。 “还不把她给我拉下来!” “是。”衙役们听令,都纷纷围了轿子去捉她。 看他们不会轻功,佐孟突然有些嘚瑟了。大口嚼完了自己的包子,就要飞走。 正巧落在了一个背着行囊的老汉身旁。 “阿孟。” “爹。”佐孟脚下不稳,三流的水平差点在老汉面前劈了个叉。 “你怎么来了?”看到身后的衙役们围堵上来了,佐孟知道这不是相聚的好时机,扯了他就跑。 两人一起跑到了十里开外的小桥旁,这才停了下来。 老汉面色红涨,气喘吁,缓了好半晌都没缓过来。佐孟忙给他拍了后背给他顺了顺气。 老头不是在老家吗,怎么好端端的来这了,她正打算料理完这边的事回老家看他们呢。 “你....”佐简余哆哆嗦嗦的指了她半晌,这个逆女。好端端的没死,怎么有人给他去信让他来处理她的白事。 “你既未身亡,未何去信家中,让我们来料理你的后事。” 佐孟……差点忘了去信回家报平安了。 眼下这2g的老头通网了,怎么解释。忙搪塞,“谬传,都是谬传,许是差役搞混,把信送错了。” 搞错,鬼才信。“我识字。”老头气鼓鼓的说到。 “是是是,爹最聪明了。”佐孟讨好的用小拳给他锤了背。 这老头的学识不在原主之下,据乡里人传言。佐简余年轻时参加科举,差点就一举入仕了。 只不过他听信了自家大哥佐简良的奸言,傻乎乎的和人换了姓名。这才错过了入朝为官的机会,一辈子困在了乡下务农。 “还有,你怎么混成这样了。你不是给家里来信说是中举了吗?” 佐孟,?? 原主爹的网速是有多慢啊,不仅慢还乱码了。 她都封官了他来问她中举的事,解释道,“爹,这个我细细给你到来啊。” 她得抓紧时间回下留县了,再不回去,怕是那些人都要给自己立个衣冠冢了。 “你们抓我家相公做什么,青天白日的你们当官的就是这样欺负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吗?” 这,听她斥骂。 办事的差役互相望了望,一时不知道还捉不捉人了。 佐孟听着这熟悉的撒泼声,挤进了人群。 发现果然是刘大爷的闺女刘霞在撒泼,不过她说丈夫,她丈夫犯什么事了,竟然惊动了官差来抓他。 “父老乡亲们啊,我们不活了啊。”刘霞扯了嗓子,开始了哭天喊地。 “我们家的公公,前些日子刚被他们县衙的人失手打死。现如今,我郎君在这集市经营点小本生意。 他们都不由分说,要抓我们去大牢啊。这叫我们怎么活啊。” 竟然是这种事,这官差也太不是东西了。 都这样了,还欺负人家。 把人家丈夫抓了,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拖着孩子生活。 一时间,民声沸沸扬扬。 “你休要胡搅蛮缠,你丈夫违规占道经营,已触犯律法。我等自由权限将他捉拿归案。 都让开,若有阻拦者与犯妇同罪。” 里面争斗不止,那坐在地上的刘霞丈夫却不发一言。 奇怪,这人是个哑巴吗,老婆都跟人开撕了他都不吱一声。 第189章 眼看妻子和衙役起的争执引得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穿着灰色粗布服的男子大吼了一声,“够了,还嫌丢的人不够吗,回家。” 这一声吼让刘霞心中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了,她为了他跟别人争执,他却吼她。 忙上了手,划拉了他的脸,“我让你吼我,我...”看周围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吆喝着让刘霞多用点力。 佐孟看不下去了,进去拉开了两人。险险地躲过了她挥过来的巴掌。 “别打了,有什么矛盾回家处理去。你想让他们看你热闹吗。” 佐孟低沉的话让刘霞回神,透过凌乱的发丝看到了围观的层层的人群,她虽然泼辣,可也是不想让人看她笑话的。 日子过不去,可以找别人闹。但打这没出出息的相公,她还是不想让人说道的。忙收拾了东西,面色阴沉的扯了男子,“还不走。” 看他们走了,围观的人还意犹未尽,跟着他们后面吆喝道,“母老虎回山了。” “哈哈哈。” “站住!”佐孟和老爹正要离开,眼前几个穿着制服的衙役朝着她走了过来。“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啊?” 眼熟吗?佐孟故意歪了嘴巴,扮起了鬼脸。“官爷,你认错了吧。小的...不是你们本地人。” “真不是本地人?”衙差不解,打量了他一眼。 也是长的这么丑,他怎么可能没印象。 佐孟头如捣蒜,“真的,我就是长的大众脸罢了。” 听她声音恢复了正常,衙差还是觉得她有些眼熟。 待她走了几步,突然想到那飞到轿子上的混混穿的也是这双鞋子。“拦住他!” 臭小子,踩了他们知县夫人的轿子就想这么跑了。 “官爷,官爷,是不是误会啊。我家孟儿可是读书人啊,从不惹事生非啊。”佐简余见他们要抓佐孟,忙扯住了一个衙差的袖子。 “什么误会,老子亲眼看到她冲撞我家夫人的。” 还读书人呢,气质倒像,可这流氓行径。天底下有几个能做的出这种事的读书人。 鸡飞狗跳下,佐孟和老爹成功被关到了大牢里。 看着面前木棍横列的牢门,佐孟生无可恋地瘫坐在了地上。 这上留县的法规这么严吗,她就蹭了个鞋底子他们就把她拉来收监了。 这儿的捕快都这么上进吗,还是说他们牢房也空的厉害需要人来添业绩了。 他们县衙的捕快还只会嗑瓜子、斗嘴唠八卦呢,人家都进化成社畜了啊。和人一比简直就是小学生啊。 “老爹,你带吃的了吗?” 听她问,佐简宇忙解开了行囊,找了起来。 包袱这么大,一定有很多吃的了。 佐孟兴奋的蹲了下来,帮他找。“这是什么?”看着里面叠着的,一层又一层的花花绿绿衣服。 佐孟恶寒,原主老爹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他一个大男人出门带这么些衣服做什么。 “这是你娘给你做的,她知道你喜欢这些漂亮衣服,特意让我带来烧给你。” 佐孟面上刚听到前半句的笑容还没完全展露,就被后半句泼了一盆凉水……是她理解的那个“烧”吗。 “不会吧,生米你也带了?”看他还掏出来了一把用手帕包裹的生米。 佐孟心道,这出门在外,拿这生米怎么果腹。 “奥。”见她发问,佐简玉放下包裹,抓了把米朝着佐孟的脸上洒去,“这也是你让我娘带的,本来说的是让我洒你棺材里的,说是辟邪,镇棺。” 佐孟,你礼貌吗,话说这事还能不能过去了。 看着不远处值守的狱卒,问“喂,你们打算关我们多久?” “急什么,上面说关你一天意思意思就行了。” 奥,一天啊。看来没她想的那么过分。转头又问,“一天管饭吗?” 狱卒一愣,这小子到底是想留在这还是不想在这留。烦躁道,“没有。”呆一天管什么饭,他们吃饭还得老婆送呢。 “没饭,没饭你们关我做什么,养不起就别关人啊。我还当你们上留县有多富裕呢。啧啧,这点你们就不如人下留县啊。” 佐孟坐了下来,晃悠了小脚。 下留县怎么了,她还吃过下留县的牢饭?听她谈论下留县,门口的狱卒不由伸了耳朵,想听听她口中下留县的待遇。 “人下留县的牢房伙食可是有一菜一汤的,你们这,连口西北风都没有啊……” 一菜一汤,这么好? 听她的意思是吃过下留县的牢饭喽。不过,这是什么自豪的事吗。 狱卒抬头打量了她,看不出这小子瘦了吧唧的,还是个有前科的。 听她隔着牢门絮叨不止,话里话外尽是嘲讽的话术。 看守的狱卒脸色越来越难看了,真想把这小子拖出来打一顿啊,跟身旁人知会了一声,“你看着她啊,我去请示下头。” 请示下看能不能把这个聒噪的小子扔出去,真是的,本来呆在这湿气重见不得太阳的地方已经够烦了。 还碰到个这么多事的,多影响他们上班的心情啊。 上留县县衙 尉恭伟正在太师椅上晒太阳,看到身穿绛紫色长袄裙的女子款款走来,“夫人?今日怎么还专程来这了,不是说好在宅子里等着我吗。” “老爷刚升迁,定是公务繁忙,忘了好好照顾自己了。这不,我特意在酒楼定了些饭菜,前来祝贺老爷更上层楼,前程似锦。” 这话说到了尉恭伟心里,“还是夫人贴心啊。”拍了拍女子的柔荑,忙打开了食盒。 “大人,夫人也在啊。” “何事?”尉恭伟嘬了一口小酒,夹了一块猪头肉。 “大人,就是牢房里有人吵闹。属下想请示一下,能不能把她赶出去。” “这点小事还用得着跟我商量?”尉恭伟沉声,积累的余压让狱卒胆战心惊。 不过赶出去?那人犯什么事了,能这么容易走。 “他犯的什么事?” “他...”狱卒抬头望了眼身旁的妇人,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屁快放!”尉恭伟不耐烦道,嘴中没嚼完的二师兄差点喷了出来。 “是白日夫人出门,这小子飞上了轿子,冲撞了夫人。” “有这等事?”尉恭伟望向了一旁的美妇。 美妇忙提起了袖子,佯装啜泣。“老爷可要为我做主啊。” “荒唐,这点小事用得着把人收监?”尉恭伟发怒,将筷子拍在了桌上。 他们忘了前任知县是怎么被撤的了吗,新帝立法严明。严禁许官员及其家属有作奸犯科,戕害百姓的违规之举。 他刚上任,那么多眼睛还在看着呢,他们就敢这么玩。 他那上司,不就是因为他那不争气的儿子惹了事才被调离了上留县这块肥地吗。否则轮得到他这个万年老二捡便宜。 “带我去。” “老爷。”见他竟为这件小事动怒,美妇拧了帕子,愤愤地跺了跺脚跟了上去。 第189章 “把牢门打开。” 佐孟正在无聊的转着手中的麦秆,就看到刚刚离去的狱卒带了两个人回来了。 牢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佐孟转了脑袋,什么意思,到点了。 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就被人握住了。“小兄弟受苦了啊,莫怪,莫怪啊。都是我这手底下的兄弟们不懂事,我这就差他们把你送你出去。” “尉恭伟?” “嗯?”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声音,尉恭伟放下了手,狐疑地打量了她。 她怎么知道自己名字,莫不是认识他? 面前的人衣衫褴褛,看不出颜色的花夹袄下踩着一双脏兮兮的黑布鞋,少年的脑袋上沾了草屑,一张有些脏污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倒是明亮异常。 等等,这小子的眼睛他好像见过。 “大人的名字也是你叫的?”狱卒斥了佐孟一声,提醒她注意身份。 尉恭伟扒开了他,恨不得踹他一脚,多嘴,就没个眼色吗。没看到他跟人道歉? “小兄弟认识我?”转头语气和蔼的对佐孟温声道。 “也是,在下毕竟是上留县的父母官吗。小兄弟在外乞讨认识我也是很正常的事。 也罢,今日之事归结起来总归是本官的过错。让小兄弟受委屈了,王吏。” “属下在。” “拿点碎银子给小兄弟。”尉恭伟大手一挥,让身边的人给佐孟点钱。 看着这白花花的银子,佐孟一时不知道开心还是悲伤了。抽搐了嘴角,他们还真把她当叫花子了。 佐简余,“我们不是要饭的。” “爹,大人给我们就收着呗。”佐孟捂了老爹的嘴,对尉恭伟到,“谢大人啊。” 拉着老爹快步走出了牢房。 “孟儿,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怎可收这施舍之物啊。” “你都说了,那是君子。我是女子干嘛要奉行这死板的条例。你就说这钱换了吃的,你吃不吃吧。” 一路上佐简余对佐孟接受尉恭伟的银子的事,唠叨不止。 佐孟充耳不闻,只顾着举着白花花的银子,对着太阳打量。看来她还是有点财运的,没想到蹲了趟大牢,还能赚点银子出来。 哎,什么时候能躺到白花花的银子上面睡大觉,该有多好啊。 “对了,爹,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想着自己既然要“卸马甲”了,还是跟眼前的人说一声为好,两人也好有个商量不是。 “什么事?”佐简余目光严肃了起来,他生的极为白净高挑。可能是因为做农活的原因,三十四五的年纪,他的背已经有些佝偻了。 看他穿的俭朴,衣袖和胸前都有磨损的线头露了出来。脚底的鞋子也单薄地翘着线头,补了一个又一个的补丁。和现在自己的破落样子没有多大区别。 他那本是清俊的面上也爬满了岁月的痕迹,佐孟突然有些不忍心说了。 或许,这就是原主科考的原因吧。 欺君虽是头上悬着的利剑,可是能减轻家里的负担,替父亲完成父亲未了的夙愿,才是她科举的初心吧。 为了父亲和小家,原主宁愿舍弃自己女子的身份,冒天下之大不韪,风险入仕。 哎,就没有什么两全的办法吗。 她只想做条咸鱼啊…… 两人紧赶慢赶的趁着日落之前,走到了一处驿站歇脚。 看着太阳的余晖没多少了,佐孟想着今晚不行在这凑合一下得了,明天再赶路也不迟。 看周围座满了,佐孟和老爹来到了一个两人桌前。 “不介意我们拼个桌吧?” “不介意。不介意。” 两人虽这么说着,身体却因为佐孟两人的落座,悄悄往旁边移了移。毕竟两人穿的这么落魄,还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钱吃饭呢,别讹上他们了。 佐孟和老爹坐下后朝小二要了一壶茶水,听着同桌的人激情的谈论着下留县的事情。 “哎,听说了吗,那当阳寨的土匪明天就要被斩首了。” “竟有此事?” “那还有假,下留县都传遍了。七日前,县衙的人连夜攻上匪山,擒获了大大小小的土匪一百来人。 不过,听说这下留县的新任知县也因此事消失七日已久了。如今还不知是生是死啊。” “七日了,怕是早就被土匪杀了吧...” 被杀了的当事人,佐孟冷不防的被刚入口的茶水呛到,“咳咳。”看两人看她,忙摆了手,“你们继续啊。” 看她不像是朝廷的人,两人也没了戒心。 继续谈论道,“现在下留县县内无人当权,听说是途经此地的通判们将此事上报了朝廷。 还邀了我们潞州府的知府前来监斩啊,明天必定是个大场面。” “知府都来?这下留县好本事啊,竟然能缴了这么大的匪窝。这当阳寨横聚三县多年,可是令人头疼不已的,眼下竟然被一举端了。” “可不是,听说是起了阵无名的山火,把马厩里的马儿给烧着了。这才有了马踏恶匪,贼寇大乱的场面啊。” …… 斩首? 一百来人说斩就斩了,还把知府都惊动了? 信息太多,佐孟一时消化不了。 看她面色凝重,佐简宇给她续了一杯茶水,道,“孟儿,你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 “有。” “哪不舒服?” “肚子。” 肚子,肚子怎么了。 “肚子说它腹内空空,吃点肉就好了。” 佐简余……你什么时候这么馋了,以前不是只爱吃烤红薯吗。 “爹给你买你最爱的烤红薯去。” “哎,不不用啊,爹。” 佐孟都急得结巴了,她就是饿死也不会吃这个了啊。 万一原主的体质吃这再嘎了怎么办,到时了没有第二个佐梦给她穿了。 忙起身推开了凳子,去拦他。 “番薯多少钱?” “四文。”小贩伸了手指比划到。 “四文,你怎么不去抢,人家城里卖包子的才两文一个。”佐孟凑了过来,讥讽了小贩一嘴,打量了他的红薯。 又不是彩色的,至于卖这么贵? “你懂什么,我这番薯叫火烧贼匪。有寓意的。” 佐孟……倒是个有脑子的奸商。 “买不买,不买别耽误我做生意。” 害,还是个暴脾气的,她还就不买了!哪个傻子会掏四文买这么个智商税。 “来一个。” 眼看着老爹手快的把钱都给人家了,佐孟一阵肉疼啊。 爹你脑子呢,四文能点盘菜了啊。她去地里现刨一个都不用花钱啊。 早知道老爹这么大方,她就去吃上留县的肉包子了啊。 “孟儿,给。” “不了不了。”佐孟摇了摇头头,表示坚决拒绝。“我是绝对不会吃奸商的东西的。” 月影渐移,佐孟却什么睡意都没有。 看着对面板床上的老爹,一阵惆怅。她到底跟不跟老爹说她要撂挑子的事呢。 烦啊,做人怎么这么难啊。 默默的转头锤了几下土墙,发现竟锤出了个洞。 !!什么豆腐渣工程,明天驿站老板不会找她要钱赔偿吧。 忙坐起身来找了床上的土块,想把那洞口给堵住。 一道声音传了出来,“你想好了,真的要去劫法场,明日可是知府监斩,你若是真做了这事,是逃不掉的。” “军师待我恩重如山,我怎能弃他于不顾。” 第189章 听他们毫不掩饰的交流着,佐孟表示头大啊,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啊。 伸手用土块堵住了那个透风的洞。 还是赶紧睡吧,他们劫不劫法场关她什么事呢。又不是她当家。 左右现在她是不管事了,好好当个咸鱼吧,活得久。 正准备睡下突然肚子突然传来了一阵绞痛。 这痛来的汹涌,像是一把刀在腹中开路,横冲直撞的痛意,所到之处,佐孟腹腔内所有的脏器都被绞索在了一起。 佐孟难受地坐了起来,蜷缩了身子。身形开始不受控制的战栗了。 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她和老爹住的是大通铺客房,到处都是人。 这要是喊一声,别人都知道她是女的了。 双腿发软,哆哆嗦嗦的下了地。坏了,看这情况,该不会是要来月事了吧。原主还未成年,这个身子也从没来过葵水,眼下看这症状多半是月事没跑了。 怎么摊上这事了啊,就不能等她安置下来了再来吗。 怕弄污了床铺,佐孟抓起了床头的包袱,扶了门跌跌撞撞地一路小跑了出去。 看着周围的一片黑寂,佐孟突然没有方向了。 两只和夜色一样的大眼睛成功的沦为了摆设。 我去,这黑灯瞎火的厕所在哪啊。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间,只能隐约看见自己哈出来的白气。 连个鬼都看不见啊,就不能有点光吗。 算了,就算找到厕所现在去上也可能跌进去吧。这个时候了还讲究这些做什么,感觉身下的流动越来越汹涌了。 佐孟百米冲刺到到了一棵巨树的后面,拿出了包袱里的衣服麻利地撕了开来。还好,老爹出门给她带了这么多衣服来。不然她今晚真的要血染驿站了。 简单的处理一下后,额头上已经是冷汗涔涔了。 外面的气温太低了,佐孟怕再被冻出个什么毛病来。就抓紧往驿站跑了,迎面和一匹奔跑的快马撞上了。 被撞飞的佐孟心中万马奔腾,***谁啊,大半夜不睡觉,在野外纵马,超速了啊。这是喝二锅头了吗? 马上的人儿回神,发现自己好像撞到人了,混沌的目中闪过了一丝清明,翻身下马,查看了地上的人儿。 等他伸出手来去探查佐孟还有没有鼻息,一只冰凉的小手把他的手给抓住了。 “你撞人了。” 听她虚弱地声音指正了他,罗镜也没打算躲避,带着醉意的嗓音认道,“我知道。” “要...赔...钱。”看她声音断断续续,还用手指了他,似乎是用命说完了这句话。 罗镜心中一时升起了不知是愧疚还是厌烦的情绪。 呵呵,又是钱。难道钱比命还要重要吗。想到今日府里发生的事,他的心中更恶劣了,眼中弥漫了红色的血光。 好,这人是想要钱吗,他给他。 起身回到了马旁。解开了包袱一股脑的全倒在了佐孟怀里。 “都给你,我可以走了吧。” 看他喷薄到自己面上的酒气,佐孟皱了眉,借着朦胧的月光,这才看清了眼前的人。 罗镜,他怎么在这? 扒开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艰难地起身爬了起来。 她又不是想宰他,给她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她只要能自己能治自己伤痛的那一份就行了。 “你喝酒了?” 说完这一句话后,佐孟感觉喉间涌上了铁锈的味道,身形一晃陷入昏迷了。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罗镜蹲了下来,拨开了她面上的碎发。露出了佐孟那张在月色下黯淡无光的惨白的甚至有些过分的小脸。 “佐孟。” 再次醒来,是被温暖的棉被包裹着醒来的。 真舒服啊,这是天堂吗。 难道老天不忍看她受冻,直接把她接到天上了。还是说自己昏迷前有人给她点燃了第三根火柴,这是她冻死前做的最后一场梦。 不敢置信地揉巴了自己的小脸,想确定一下这是不是梦境。 “醒了。” 一道带着疲倦的少年音响起。 桌前,少年一身玄色的长袍。袖口处用淡金色的丝线绣了细密的青灰色竹叶图案,衣摆处也用银线勾勒了连绵的波浪纹。 看起来依旧是价格不菲的样子,他面上清冷,眼底青黑。本是乌黑亮泽的发上有莹白的雪花点缀其间。披散在他瘦削的背上。 看他给自己拿了杯水来,佐孟也没拒绝,“多谢。” 一入口,却是火辣苦涩的灼烧感。 险些吐了出来,“这是酒?” 罗镜摇晃了桌上的酒壶,解释道,“人参酒,驱寒的。怕你冻死了,到时候到了阴间,我可没钱赔你了。” 这小子还能没钱,他一身衣服怕是都顶她一年的俸禄了吧。 “呵呵,多谢啊。” “公子,热水烧好了,要小的帮你端进来吗。” “端进来吧。” 罗镜起身,给搬热水的小厮们腾开了地方。 看他们这动作,佐孟眉头一跳,莫不是给她烧的。 “公子,小的告退了。” “嗯。”罗镜微微对他们微微颔了首,拿起了桌上白色的长布,扔到了佐孟床前。 “收拾一下吧,几天没见,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跟个乞丐似的。” 话里话外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佐孟……这事,还得从她本命年犯霎,处处倒霉开始讲起。 见他又坐回了原位,佐孟道,“你要在这看着我洗?” “怎么了?”罗镜目中染了困色,他订的房间他不在这他去哪。今日喝的酒有些多了,脑子不甚灵光,又补充了一句,“你想让我帮你搓澡?” 佐孟眼睛陡然变大了一瞬,你怎么听的?她绝没有这个意思啊。 忙摆了手,严词拒绝“不需要啊!” 总不能跟人直说自己是女的,不想让他在这吧。 讪讪道,“这个表弟啊...” “谁是你表弟,你比我大吗?”罗镜今日的心情很不好,话里话外都夹带了呛人的火药味。 看他面上染了层红晕,神情也有些涣散了,显然是酒精上头。不然也不会罕见的开口说这么多话了。 这小子吃枪药了,谁惹他了,说话这么冲。 “那个阿镜啊,你看我这臭烘烘的。等会污了水不要紧,可你在这坐着,一会我这水汽熏了房间里的空气,你也不好在这呆不是。要不,你先出去?” 看她亮晶晶的目中盛满了小心翼翼的希冀,罗镜皱了眉头,神色复杂地望了她一眼。拿起了桌上的佩剑,提步走了出去。 事真多,这小子,竟然比他还讲究。他都没嫌弃他脏呢,他倒是先开口赶人了。 看他走了,佐孟忙闪到门前搭了门栓,确定了周围门窗都关严实了。这才走到了屏风后面剥了自己那身看不出性别的衣服。 用布条沾了水,快速的擦拭了身体。哎,她算是知道什么叫“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了啊。 这么好的条件,这么好的热水,自己现在却只能看不能泡,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果然上辈子和这辈子都逃脱不了穷的命运。 真是白瞎了啊,看着胸前日渐的变高的小笼包,佐孟一脸惆怅,未来的日子怕是还要委屈它了。 看这么多水,光是擦个身子实在浪费了。佐孟走到门前端了铜盆抓紧把头发也解开洗了洗。 要不是今日这小子带她来,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头发能油成什么腌臜样呢,这沾了水的颜色都快赶得上人家缸里冬天腌的咸菜疙瘩了。 油的都冒光了啊。 明天就要回下留县了,顶着这么个样子回去别人还以为她真入丐帮了。 第189章 收拾完后,佐孟蹬了鞋子,身手矫健地钻进了还有点温度的被子。 哎,先睡一觉吧。 明天再回去找老爹同行去,老爹你可别怪我背着你“升舱”啊,盛情难却,我这都是“无奈”之举啊。 哈哈,福祸相依,老祖宗诚不欺我啊。 一想到自己出门一趟,换了这么大的包间。佐孟做梦都要笑出声了。 翌日清晨 佐简余从大通铺上醒来,看着对面床铺上消失的女儿,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手指弯曲,轻轻地挠了挠后脑勺,试图唤醒沉睡的记忆。 奇怪,孟儿不是跟他一起住进了这家店吗,怎么一觉醒来,人不见了。 客栈 罗镜走到佐孟门前,用剑柄敲了敲门。 “早啊,帅气多金的罗小公子。”佐孟拉开了门,热情道。 洗漱过后的佐孟,虽还穿着那粗劣的布衣,可却是难掩她通身的灵动出尘的气质。 少年面色莹莹,唇不点而朱。浓密的乌发被一只朴素的荆钗简单的挽着。露出他纤细白嫩的脖颈。 一双星目亮如清泉,在细腻如羊脂的肌肤上,如黑曜石点缀。 看那张小巧精致的红唇在她的面上笑的灿烂。 罗镜的心中一跳,凝了眉道,“怎么还穿着这身衣服,你这衣服拿去给小二拖地怕是人都不要。” 拿去拖地? 佐孟笑意一收,一脸无语,扯了自己的袖子。 “喂,大哥。大晚上的我上哪买衣服,撕了床单被罩当衣服穿吗?”不对她包袱里好像有衣服,但是,太花了啊,不符合她审美啊。 而且还是女装。 她穿上那怎么方便出门,这小子一觉醒来看自己变女的了,不被她吓到都算好的了。 闻言,罗镜思索了一会。扔了自己的包袱,“挑一个换上吧。” 看他这么好心,佐孟都有些不适应了。“你家不会是卖衣服的吧,这么不缺衣服。” 话说她穿什么,跟这小子有关系吗。出了门他们就分道扬镳了啊。 把包袱又抛回给了他。“不了啊,心意领了。不过我还要去办点事,你这衣服太贵重、太显眼了,我现在这兜比脸还干净的,出门被人抢了怎么办。” “有道理。”想到自己昨晚见她确实都差点把她误认为乞丐了。想来她穿成这样出门办事,定是为了方便行事吧。 罗镜冷冷的扔了一句,“随你。” 看他不提自己这馊了吧唧的土味穿搭了,佐孟心中松了口气。还好,洗个澡还行。换身装备回去怎么跟原主老爹解释。 万一人猜她一晚上不在,是出门去成衣铺偷衣服了怎么办。 出了客栈大门,佐孟忙对罗镜拱了拱手。“那就,就此别过了,告辞啊。” 看她背了歪歪扭扭的包袱,走向了相反的方向。罗镜疑惑,“你不去下留县吗?” “啊,我去啊。”骑在马背上的少年,迎着光实在耀眼。 佐孟伸手遮挡了点这逼人的光芒,腹诽,怎么这小子一来天气都变好了。这可是冬季难得的大太阳啊,“怎么了,你想捎我一程? “你想多了,我是怕你被我这飒雪踏坏了脑子,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佐孟……到底是谁说这小子像老夫子的。分明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老毒舌啊。 这话刺人的,比她还过分。 弯了月牙儿般的眉眼,扬了一口整齐的白牙,嘱咐他,“那您老回城路上慢点啊,别跑的太快,又把人撞飞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我这样的好命,像我这样命硬的。” 可不命硬吗,摔下山崖,皮都没蹭破一点,这可不是一般的命硬啊。 罗镜语噎,一时没有想出来什么能回怼回去的话。一夹马腹,“驾!” 尘土飞扬,转瞬消失在了佐孟的视线中。 骏马跑的就是快啊,看来有钱人的交通工具,性价比都是极高的。 对了,改天自己也学学骑马去,毕竟自己那时代平时看个马都不容易,更别说骑了。 也不知道自己这小短腿,能学吗。 看了眼长不见尽头的小路,佐孟试着提息试验了自己的轻功学习成果。 那日被摔以后,她隐约感觉到腹间有一团不需要她特意凝神和借助外力百才会聚集的气了。 也不知道什么缘故,不过,能飞毕竟是件好事。这等好事她捡到了就当装不知道吧,要是被这个位面的管理者听到,收回了自己的功力怎么办。 “一二三。”佐孟心中默念了轻身绝,足间轻点,真的转瞬瞬移了十米。 果真有效啊。 几个瞬息之间,便回到了先前落脚的驿站了。 “爹。” 第189章 佐简余被她突然出现的身形吓的一愣,拍了拍胸口。 “孟儿,你...你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这不着急见爹吗,所以归心似箭了点。走走走,爹,我们抓紧赶路。” 着急见我?不是才一晚上没见吗。 佐简余疑惑,手中自然地接过了佐孟的包裹,背在了背上。 佐孟神采奕奕,只觉得一觉醒来后浑身有了使不完的精力。按理说,昨天的月事到来,应该精力减半啊,怎么感觉睡一觉起来,反而什么病痛都消失了。 好像个子还窜了点。 下留县,西城, 人头攒动,热闹的场面堪比万家灯火的团圆时刻。 “爹,那个县令真的丧命匪山了?”柳月莹小手扯了扯柳金的衣角,凤目中弥漫了浅浅的哀愁“月儿你说什么?” 周围声音嘈杂,柳金以为闺女是看不清前面的场面,蹲下身来,把她拖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柳月莹烦躁地扯了把他的头发,凑近了柳金的耳朵,大喊“我说...” “哎,来人了,来人了。” 看台上来人了,众人的注意力顷刻被吸引了。 “那个就是知府大人把,哪个,哪个是啊?” 人群开始摇晃了,纷纷扬了脖子想看清楚台上的人庐山真面。 “张大人。” “黄知州,你来了,请。”张元兴起身,将来人邀到了上座。 来人三十岁左右,面容刚毅,眉宇间透露出一股沉稳之气。他身材适中,一袭整洁的官服,正气而威严的气质似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让人望而生畏。 “哎,今日本官前来,只是作为监斩的客人,做不得主座的。还是张大人请吧。” “黄知州折煞老夫了,老夫也只是替佐知县暂代这下留县的管理之权啊。待佐大人回来,老朽自是要归还于人的。” “既是后事,那就后事再说。”黄知州直直走到了左下方的位置上,一屁股坐了下来。道,“说到佐县令,这人还没找到吗?” 张元兴幽幽叹了一口气,“是啊,还未找到,已过了七日有余了,佐知县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啊。” “奥,还未找到?那最近下留县最近是何人在当职啊?”黄知州坐正了许多,将手搭在了椅子的扶手上。 “这吗,最近是老夫在代理。只是不知后事,该找何人...” “在下曹民,不才愿替张府判接下这份担子。” 曹民? 看着面前这个跪着的突然冒出来的肥硕身影,两人陷入了疑惑。 “站起来讲话?” “是。” 曹民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笑的一脸横肉都堆在了一起。“小的曹民,见过黄知州,张府判。” 看他油滑,只听他们寒暄了一句便记住了他们的身份。 黄知州放下了茶盏,细细的目子打量了他“刚刚我同张府判讲话,你插的什么嘴?” 这声音饱含了上位者的威严,曹民慌忙跪了下来。知道是自己心急抢话,触了人家眉头了。 哆嗦了些,“是小的...小的失礼了,只是适才小民毛遂自荐,初心也是...也是为了替两位大人分忧的心思。” 为他们分忧,张元兴来了几分精神,“何出此言?” “小的本就是下留县县尉,在位十年有一载有余,如今我下留县无首,小民不才,愿意再次出山入仕,继续为朝廷分忧效力。” 竟是如此,张元兴思索了一忖。他心中确实正为这件事发愁呢。若是眼前人真能解了他的难题,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既是县尉,老夫到来数日未何从未见过你?” “这...”曹民结巴了一瞬,总不能说他是在等待时机吧。 道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理由,“小的前些日子,身体抱恙。佐知县怜惜我为下留县效力已久,特准许在下在家赋闲。 调养身体,待身体康复后再回县衙述职,继续为朝廷效力。此事,我县百姓,均可作证。” 也多亏了和那小子接触了一段时间,这睁眼睛说瞎话的功夫,也是得到了他的一些真传了,他这些日子也想明白了,自己老脸一张丢了就丢了。 只要能重回衙门,拿回属于他的东西,他才能彻底咽下心中的那口恶气。 “原来如此,倒是个心念朝廷的老人。”黄知州对他的印象好了不少,看向了一旁的张元兴,“张府判,依你看,此人可当大任啊。” 张元兴捋了胡子,眯了眯眼睛,“我看也行,毕竟曾是下留县的父母官,接佐知县的任也是再合适不过的。” 见他们要恢复曹民的职位,一旁的向大向二慌了,齐声开口。“不可啊,张府判。” 看他们拒绝,张元兴沉了面色。“向家兄弟,此事,你们有异议?” 向大手握剑柄,将剑身竖直,微微屈膝低了头行了一礼,“张府判,我家知县还未归来,此事决定任命,是否仓促了些。 若是佐大人归来,该如何自处。” 张元兴凝了须发斑白的眉宇,冷声道,“佐知县已消失七日有余,县不可一日无主。 老夫也不能因为此事一直停留于此,眼下交给曹大人,是最好的安排。此事,就这样定了,无须再议。” “可!” 看大哥还要争辩,向二拉了向大的袖子示意他不可多言了。 他们只是捕快,没有参与选举任命朝廷命官的权利,希望佐知县早日归来吧。不然,她这一手建立的清平盛世,又要重回原样了。 城外,佐孟拉着老爹靠着脚力终于赶到了下留县。 看着不远处的主街,佐孟攥了拳头锤了锤自己发软的小腿,靠了墙喘了好半天的粗气。 大意了啊,这走半天路一下子把她昨晚充满的满格电给干没电了。 感觉到身上的衣服都被出的汗黏在身上了,西风吹过,惊起了佐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这刚洗的澡啊…… 佐简余不解,“孟儿,你未何如此着急啊,爹不着急去你办案的地方看。我们先找一家店歇一歇脚啊。” 佐孟眉宇间透露着焦急的神色,她着急啊。今儿个有人要劫法场啊。也不知道那群人是多是少。 万一残杀了百姓,这场热闹就变成血案了。 “爹,来不及休息了啊,我们先去衙门,等办完事,办完事我再带你好好吃顿饭啊。” 西市 看着台上椅子上的人有人站了起来,又交换了位置。 人群一阵不解。 “怎么还换位置了,这什么时候开始啊?” “谁知道呢?”看热闹的百姓们被头顶的阳光晒得刺眼,也不知道上面是谁换位置了。 “哎,你看,那不是曹大人吗?”一道妇女声响起。 众人齐齐望去,果然是曹大人。 哎,前些日子,佐知县不是说他卸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坐了知县坐的位置。 听着人群中热闹的欢迎声,曹民满意的挤了小眼睛。这佐小儿千算万算,没算到他真成就了他曹爱民的名声吧。 伸开了双臂,安抚了众人。 “诸位父老乡亲,别来无恙啊。”看他还心思打招呼,黄知州斜睨了他一眼,靠着椅背闷咳了一声。 听到这声音,曹民忙切入了正题。 “想必大家也知道了,今日是我县斩首恶匪的日子。匪患这颗毒瘤,盘踞我县数年。我们在座的诸位和朝廷早就有心将这群恶匪除之而后快了。 七日前,我县衙中人,幸不辱命。在本知县的指点下,成功攻上匪山。擒获恶匪,这才有了这今日这大块人心的时刻啊。” 竟然是曹大人做的,曹大人真不愧是曹爱民啊,真是他们下留县的青天大老爷。 “曹大人!” “曹大人!” “是这样吗?”黄知州黄俊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解,看向了张元兴。 张元兴也是被曹民的这举措弄得不知所措了,他怎么不知道县衙中人是受他的指点才成功的找到了匪窝呢。 打了哈哈,“可能确有此事吧。” 第189章 听着为他欢呼的声音,曹民也有些忘乎自我了。 怕戏过了,摊开双手往下压了压。民众的声音渐渐小了。 “各位,剿匪呢,并非曹某一人之功。此行如此顺利,最重要的是离不开的是朝廷的支持,你们的支持。” 看他给自己带帽子了,黄知州抓了桌子上的瓜子,淡定的嗑了起来,无视曹民转过来邀功的眼神。 他堂堂知州,自是不贪图他这等小功小绩的。此人油滑,如此讨好他,莫不是为了自己以后铺路。 见人不搭理他,曹民有些尴尬了,僵硬的转向了人群,发觉百姓们也是神色淡淡,并没有太大情绪的样子。 不对啊,那佐小子不就经常这么煽动人心吗。怎么他用起来看着效果不好呢。 百姓: “这曹大人说是我们的功劳,我们做什么了?” “不知道,做...做梦。”这玩意也算吗? …… 看时间差不多了,曹民小跑了下来,请示了黄知州。 “黄大人,你看是不是可以把犯人带上来了。” “嗯。”黄知州点头,应肯了他。 “把人带上来。” “哎呦!” 看着被押解上来的长长的人群,百姓一阵唏嘘。 真是开眼了,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土匪的。该,让他们不好好种地,净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纷纷义愤填膺,扔了手里准备好的石头和烂菜叶子们。 “去死。” 晚生也在被押解的狱卒中,因为腿骨断了的缘故,只能像条死狗一样被人拖了上来。 狱卒把他带到了地方,直接把他扔到了地上。站在了两旁。 看着庞大的人群,曹民也有些震惊了。 这么大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声音有些发颤的问到,“大人,这些都斩吗?” 乖乖,要是把这些人都斩了,怕是天都黑了吧。他们这小破县也就两个刽子手啊。 “自然。” 黄知州不为所动,如常的喝着茶水吃着瓜子,仿佛真的来看戏一样。 “行刑!” 曹民抽出了木盒中的令牌,扔到了地上。 血光闪过,两个大汉顷刻间倒在了血泊中。 日影渐移,西市的地面上已是一片血泊了。 “吴军师!” 一男子看到了被押解的吴驰,立马就要冲上去。身旁人及时拉住了他,“不要命了,这可是知府监斩。” “我管他什么官呢!”男子挣脱了他的手,身形飞快地冲到了台上,“狗官,放了我兄弟。” 曹民坐的正好,冷不防被这个从天而降的人拿着刀抵了脖子。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这位置还没坐暖和呢,这么快就要下线了? “好...好汉,不要冲动啊。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 “你说话算话?” 那人手中用力,一道殷红的血迹渗了出来。曹民大慌,“算算算,怎么不算呢。”同时求救的目光望向了一旁的向家兄弟和坐着的黄知州和张通判。 黄知州也是困惑,他只是来看场戏走***,没想到竟然还蹦出来了个秋后的蚂蚱。 接收到曹民求救的目光,拍干净了手上的瓜子皮,站了起来。 看他站起来,那挟持曹民的土匪一慌。“坐下!” “奥,你是在威胁本官。”男子面上漫不经心的表情消失,目光一沉。指尖的茶盏飞转,直直地飞向了土匪的钢刀。 哐啷一声,清脆的落地声响起。 曹民面前的黑衣人手掌发麻,不敢置信地看向了他。他一个文官,竟然有如此强的武力,只是指尖发力,他的刀就拿不稳了。 “拿下!”曹民尖叫了一声,慌忙躲到了桌子后面,以便可以随时龟缩在这里。好险,命差点都没了。 黑衣人被冲上来的捕快擒住,愤愤地对着曹民大骂了起来。“狗官,你答应过我们什么的,啊!今日,你若不放了我们军师的性命,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放过我?”曹民缓过来了,走到了黑衣人面上,嘚瑟地啐了他一口,用肥掌拍了拍他的脸。“你也配!老子用你放过吗,啊。” 当阳寨都亡了,他还怕什么啊。 就连那个黄老寨,都还不知道被烧死在哪里去了。他还用怕一个小小的军师,阶下囚而已,现在他想让谁死谁就得死。 “继续行刑!” 这一声,曹民喊出了十分的气势。似要找回自己被掉的面子。 佐孟到了西市,看着排队被砍头的人群,惊到了。 这么多人,一个都不留了?不是说这土匪多是逃上山的百姓吗。就这么都砍了。 眼看他们的刀手起刀落,就要落在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身上了,佐孟大喊了一声经典台词。 “刀下留人!” 第189章 想象中场面静止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佐孟的声音顷刻被淹没在了沸沸的议论声中。 佐孟无奈,“老爹,包袱给我用一下。”拿到后,快速在包袱里翻找了起来,她记得里面有个大红的花袄来着,在哪来着。 奥,找到了。 找到红袄以后,佐孟甩了红袄子,向四周望了望。 有什么高一点的建筑呢,突然看到了人群中屹立的柳金。佐孟一喜,忙穿过了人群。“让一下啊。” “柳叔,噗呲。” 柳金听到有人喊他,和女儿齐齐转了头,向附近望去。 “这儿,下面。”两人低头,发现了穿着破旧衣衫简朴的佐孟。他这消失的日子是去讨饭了?? “佐大人,你没死啊?” “等会给你们解释啊,现在有件事要麻烦一下二位了,不知你们可否帮佐某一个忙?” “客气了,佐大人。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吩咐就是。我柳金的这条命都是您救的,你说让做什么吧,我别无二话。” “多谢,多谢啊。”幸亏自己没让人家做什么犯罪的事,不然真对不起人家这份信任了。看柳金如此局气,佐孟不禁对他竖了竖大拇指,对他的敬佩更深了几层。 “刀下留人!” 柳金朝着台上喊了一嗓子,带着内力的雄浑嗓音顷刻传播了西市的大小角落。 待他喊完后,柳月莹面无表情地举起了佐孟给的红袄子,恨不得把脑袋埋到土里去。 太羞耻了好吗,这衣服是什么年代的款式啊,她柳月莹什么时候干过这样丢份的事。忍吧,看在他救她爹的份上,她忍。 “这谁啊?” “好像是,柳员外吧。”有人认出了柳金,问他,“柳员外,你这是作甚,你莫不是要为这些山匪求情?” 柳金尴尬地笑了一下,“诸位还是先听听佐大人怎么说吧。” “佐大人?佐知县?” “佐知县还活着?”人群的脑袋攒动了起来,开始了搜寻了佐孟的身影。 佐孟借着身子小的便利,趁机穿过了人群,走到了刑场前。看着旁边咕噜噜滚落一地的脑袋,脚软了一下,眼珠差点没掉出来。 妈耶,这...这也太血腥了吧! 她要是个近视就好了,现在看这么清楚,以后会做噩梦啊。 “站住!”看她穿的破烂还要往前进,两个衙役伸手拦住了她,叉了腰不屑地蔑视了她一眼,“这地方也是你来的?” 几天没回来,她那草台子衙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正规了,听出了郭小胖的声音。 佐孟将手背到了身后,扬了小脸“怎么,我也不认得了?” “你谁啊,我为何要认得你。”郭小胖依旧一脸正色。 身旁的人拉了拉的他的衣袖,“好...好像是佐大人。” “佐大人!”郭小胖这才睁开了自己的眯眯眼,不敢置信地盯着佐孟看了半晌。 确认是他以后,大喊了一声,“佐大人,你没死啊!”看他激动,佐孟拍了拍他的胳膊,“最近瘦了啊,一会再唠。” 被放行后畅通无阻的走到了曹民他们坐的位置。 “呦,今儿热闹啊。老曹,你不是卸任赋闲了吗。” 听着这熟悉而油滑的声音,曹民最先反应了过来。脑袋快速地转了过来望向了声音出现的方向,头上的幞头都差点被他这剧烈的动作甩飞了。 “你没死!!” 看他吃惊,佐孟嘴角挂了一抹浅淡的微笑。不慌不忙道,“曹大人还没死,佐某怎么敢先死呢,毕竟这下留县的重担,本官还是要继续担着不是。” 听着他和曹民如出一辙的话术,张元兴和身旁看戏的黄知州,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 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这两人不愧是一个县衙里的官啊,连说辞都相差无几。听他们拌嘴,倒也是有趣。 看到一旁坐着的张府判和一个不太认识的官员,不过看人家官服这么精致,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知府,她的上级吧。 佐孟走了过来微躬了身形,朝他们打了招呼。 “张府判好,这些日子辛苦张府判了。” “哪里哪里。”看他回来了,张元兴也高兴了许多。 “这位是?” 见她不解,张元兴忙给她介绍到,“这位是武灵府的黄知州,奉命前来监斩的。” “黄知州啊,失敬失敬。黄知州中午好啊,吃了吗?” 看她热情,黄效良被太阳晒得发酸的目子打量了面前这个穿了一身脏污的旧衣裳,却面上干净眼神明亮的少年。 “黄知州,这位就是我给你提起的佐知县,佐大人。” “吭!”黄效良掩袖闷咳了一声。 “佐大人。” “正是在下。”看他点名,佐孟忙恭敬了许多。 “既未身亡,未何消失多日,不回衙门述职啊?”看她完好无损,也不像是九死一生,生了什么大病的样子。 黄效良来了几分兴趣,坐起了几分,想听听她这消失的日子干什么去了。 “回大人的话,小官当日失足摔下山崖,幸而被山底的一对老夫妻所救。昏迷七日,这才醒了赶回县衙。” “竟是如此坎坷啊。” 张元兴目中沾染了一分怜惜,看她这样怕是受了不少苦吧。 见她目色镇静,倒也不像是撒谎的样子。黄效良意兴阑珊,也无意继续追问这事了,“适才台下的刀下留人是你喊的吧。” “正是。” 见她承认,曹民忙跑了过来,指了她,“大人,这佐知县竟然开口替土匪讲话,怕是这些日子,早就被土匪收买。和人沆瀣一气了。” “奥,曹大人竟如此清楚通匪的流程。今日,你如此心急将他们斩首,我看做内奸的莫不是你吧?” 佐孟毫不畏惧地回瞪了曹民。 目中的光芒似是要把他刺穿,死胖子,这么着急砍人土匪的头,莫非真被她猜中了,他才是和土匪有什么见不得的勾当怕被她审出来? 听他们争执,黄效良将杯盖掷在了茶桌上,显然有些不满了。 “张府判,依你看,这监斩,谁来主持?” 张府判也是发愁,这要么不来,要么一下来两个。 眼下他刚把这主持的权利交给人曹民,现下正主又回来了,真是让人有些作难啊。 “依我看,佐大人既已归来,不如就让佐大人继续行刑吧。” “张府判...” “多谢张大人!”不容曹民挣扎,佐孟高喊了一声,砍断了他所有的期望。 曹民红涨的面色涨的跟猪肝一样,这小子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他坐回位置了又阴魂不散的缠上来了。 他是老天爷专门派来跟他做对吗,看台下的眼睛都望着这边,曹民也不想灰溜溜的回家,丢了自己后半辈子的面子。 找了把空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他到要看看这小子要搞什么花样。 竟然然喊话让刀下留人,他就在这等着。看他能摔成什么样。 佐孟坐回了主位,示意一旁的张喜给自己拿官服去。 “佐大人,时间可不早了,你这样做莫不是在拖延时间,想替这些穷凶极恶的匪徒开脱。”曹民将手揣在了袖子里,凉凉地讥讽了他。 “曹大人真是本官肚子里的胖蛔虫啊,本官心中,正有此意。” 啪的一声,佐孟将手边的惊堂木拍在了案桌上。 响亮的声音回荡在了全场。 第189章 这是要开堂? 不对都监斩了,开哪门子的堂。这是行刑的意思吧。 衙门里的人都互相望了望,不清楚佐孟这是什么意思。 “黄大人,张大人,本官想要开堂重审这些恶匪,待问话过后再行定他们的罪,不知可否?” 重新定罪?两人的目中闪过一丝疑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张元兴,“佐大人,这时辰可不早了,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替这些人翻案?” “算不得翻案?”佐孟摆了手,解释道,“只是觉得,这些恶匪虽是匪徒,却也曾是我下留县的百姓。” “我想知道,这些人里面是否还有良心未泯,手中干净的清白良民。以免血流成河,徒染了街市不是。” 张元兴沉思了一瞬,他自然知道这里面可能有没有从事过杀戮的清白人。可眼下人数众多,他们有没有充裕的条件和时间一一审问。 眼下这佐知县在这个关头开这口子,莫不是想要挨个审问? 那不得审到地老天荒了,他可不想在她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终老啊,他还等着回城里述职呢,他府里的孙子都快满月了啊。 曹民不屑地翻了白眼,“哼,恶匪就是恶匪,要什么理由。他们既然上了山,那就脱不下身上土匪的皮了。” “本官也上了山了,难道我也是土匪了?” 看这死胖子破罐破摔了,一点场面话都不讲了,佐孟也不跟客气了。 “谁知道呢。”曹民嘀咕了两声,一脸欠揍的模样。 佐孟伸了食指直指了他,眼神威胁到,你小子天黑最好别一个人走夜路。 不然她肯定不会错过这良机,找人教育他一顿。 “肃静。” 黄效良冷声,训斥了两人。肃穆的视线看向了佐孟。 “佐知县,你此举可有实证,可是想好了如何分辨他们?本官有言再先,若是今日你没有本事分辨出他们之中的良善,本官自会向府尹上报,参你扰乱法场,蓄意通匪的罪名。” “多谢黄知州提醒,下官铭记在心。” “升堂!” “威...武!” 郭小胖和同伴交换了眼神,迟疑地喊出了这句应聘以来从未喊出的口号。 一时有些生疏又有些兴奋。 这是升堂了?听着台上传来的声音,台下的人都愣了。什么情况,法场也能开堂? 还是给土匪开堂,难道这上面坐着的那些人里有人叛变投靠土匪了?竟然替土匪开堂。 “带吴驰。” 佐孟拍了惊堂木,下达了命令。 听这声音如此响亮,佐孟指尖摩挲了这光滑无毛刺的惊堂木。有些爱不释手了,这东西是好用啊,响亮又有威严。 怪不得电视剧里的那些角色都爱用呢。她也喜欢啊,真乃新装逼神器啊,我宣布,以后你就是我的第二宠夫了。 吴驰被压了上来,几日不见,他瘦的厉害,单薄的青衫罩在他的身上,隐约都看不出人形了。 奇怪,她没苛待他们伙食啊,怎么瘦成这幅螳螂样了,谁虐待他了。 看他目光死死地望向了曹民,佐孟好像明白了什么,接过张吝准备好的案宗。缓缓念了出来。 “吴驰,当阳寨青衣军师。” “哇!” 人群一片喧哗,竟然是军师级别的人物。万万没想到,连土匪都搞上公司管理了。竟然还有军师,教学的夫子,有没有啊,哈哈。 “肃静!”佐孟依样学样,呵了百姓一声。 黄效良喝着茶水的动作一晃,险些洒落了出来。这臭小子,学的倒是快。 “吴军师,本官念你在本官上山前曾主动投效,今日给你个机会,点出这些人当中身世清白,手脚干净的人,你能做到吗?” 主动投效? 军师什么时候投靠衙门了。 被押解着的土匪们纷纷扬了脑袋,想看看吴驰真的如这人所言出卖了他们。 吴驰面色冷冷,嘴角勾了一抹自嘲的弧度。她这是要逼迫自己主动投诚吗,他该感谢她给了他这个机会,还是憎恨她拉他下水呢。 跪着的身形挣扎着坐了起来,让身形挺直了一些。 看他这动作,佐孟提起的心如同过山车一般起伏了一会。 还好还好,看来只是腿麻了,想换个姿势。 不然她以为这二郎腿兄是又想跷二郎腿了,现在画风这么严肃可不能让他乱加戏扰了自己的高光时刻。 吴驰打量了周围一圈,缓缓道,“大人此言当真?” 佐孟点头,保证到,“自然,有黄知州,张府判一同坐镇,下留县百姓们众双慧眼在这一同看着,本官代表朝廷断然不会做出什么翻脸不认人的不要脸的举动的。” 张元兴转头,求教了黄效良。 “黄知州,老夫年纪大了,听的不太清了,刚刚佐大人的意思是在夸我们还是在贬我们呢。” 黄效良从鼻孔中发出了一声冷哼,“哼,你最好还是听不清的好。” 做人那么清楚干嘛,眼下耳背未尝不是件好事。毕竟这小子一句话就含沙射影的讽刺了在场的所有人了,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这样的话,他宁可当个耳背当没听过。 第189章 约摸一刻钟过去了,佐孟看着被吴驰点出来的人,背了小手好整以暇的扫视了他们一圈。 果然精品啊。 只见被吴驰点到的人个个眉宇间带着凶煞的狠戾,嚷嚷着要杀了吴驰。 吴驰冷笑了一声,道“在下已经点完了,接下来,就看大人的定夺了。” “辛苦了。”佐孟莞尔一笑,回到位置上扔了木盒里的令牌“都斩了!” 就这么斩了,不再审问一番。 曹民扬了脑袋,“佐大人问都不问,就这么相信一个土匪说的话?” “我不相信人说的,难道相信你说的?”佐孟斜睨了他一眼,“再说我不是看了吗。” “你看了顶什么用?”曹民心急,脱口而出了心里的吐槽。看周围的人都在看他,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忙捂了嘴。 笨拙的样子像极了偷吃西瓜的猪八戒。 我看了有什么用,“本官的眼睛就是尺!” 佐孟掷地有声的扔了这句话,接过张喜拿来的官袍穿了起来。 收拾立整后对着张府判两人微笑到,“让两位大人见笑了啊,我们下留县民风淳朴,百姓平时散乱惯了。你看都敢公然公堂咆哮了,二位大人不介意我暂停一下,处理一下家务事吧。” 家务事,既是家务事,他们自然是不介意的。 “佐大人自便。” 点头示意佐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来人,曹民公然咆哮公堂,按律掌嘴。来人,把这死胖子拖下去。掌嘴二十大板。” 曹民,二十板!!! “我不说了大人,草民不说了,您安心断案吧,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看他示弱了,佐孟也没打算细究,拿着木方里的令牌瞄准了曹民扔了下去。 “那就自己打吧,不打成性感嘟嘟唇,就别停下来。” 什么是嘟嘟唇?是打肿的意思吗。 看着到这落在自己脚边的令牌,曹民幽怨的望向了周围,发现没有人同情他。索性掩了袖子,遮住了自己大半张胖脸,皱着眉头忍痛打了自己。 远远望去,像是在偷吃什么似的。 眼看刽子手一分钟一个流程太慢了,还得象征性的消个毒。佐孟道,“我们这没有什么铡刀之类的?” “大人指的是那种能铡草的刀?”向二接话,“对对对,拿几个过来试试。” 看着抬上的铡草刀,人们纷纷扬了脑袋。看这是什么玩意。 佐孟让人把刽子手叫了过来,示意他们歇一下,顺便给他们掩饰了一下这铡刀的操作流程。 一番操作下来砍人头的效率确实快了不少。 看着台上剩下来的人,佐孟起身。“这些……” “佐大人,依老夫看。这些人也不见得就是杀人的恶匪。”张府判也坐的煎熬,借机站起来缓了缓。 “张大人所言极是。”佐孟和张元兴相携走到了剩下的土匪身旁。 “张大人看,这破落样子像是落草为寇的,我看像是被绑上山的吧。” “确实。” 两人旁若无人的谈论着处置他们的事,听着这有些熟悉的声音,晚生挨着地面的脑袋,费力的转了过来。 只来得及看到了一点靛青色的官袍衣角。 “黄知州,剩下的人下官已同张大人一同查看。已经没有什么穷凶极恶的匪徒了。不知大人可否给下官一个特权?” “奥,你要什么特权?”黄效良轻阖了有些发困的目子,打了个哈欠。 “依下官观察,这些人既能落草为寇,想来也是有几分胆色的。不如,把他们流放到战场上,撒豆成兵,冲锋陷阵,保家卫国,也不枉来世间一遭啊。” 见她竟然能想到这,黄效良倒是有些欣赏她了。站了起来,“倒是个好计策,只不过,法不可废。既是贼寇,那就施以墨刑再送去吧。” 墨刑? 见她疑惑,张喜忙在佐孟耳旁小声解释道,“就是刺字。” 刺字啊,刺字也行,丢了脸总比丢了命上吧。 “行刑!” 日落西山,闹市上已经没有多少聚集的人了。 佐孟恭送了黄知州和张府判两人出了城,这才歇了口气。 远远的,发现又来了一顶轿子。 谁啊,散场了才来,来捡瓶子的。 看着轿子帘被人掀开,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出来后,目光锁定了佐孟。直直走了过来。 “佐大人,您没死呢?” 佐孟...呵呵,今天跟她打招呼的话术一个比一个雷啊。 “尉县尉,奥不,尉知县了。好久不见啊。” 尉恭伟脑袋往佐孟身后看了看,“那个知府呢?不是听说府里派人来了吗?” 佐孟指了城门的方向,“喏,那个方向,黄知州他们刚走了半小时。你现在把你这轿子换成六匹快马说不准还能追上。” “走了!” 尉恭伟怪叫一声,他紧赶慢赶连人上司的影子都没见。 他们这几个县穷乡僻壤的,何年何月能碰到府里面的官员啊。眼下这么好的机会还让他给错过了。 恨其不争地在原地跺脚,龇牙咧嘴了一会,看他戏多。 佐孟挑了眉,这小子,能和曹民凑一对了。这县尉出身的表情都这么丰富吗,这么能凑节目,赶明都能转行去做喜剧演员了。 眼看来都来了,一无所获也不是自己的习惯。 尉恭伟吩咐手下拿出了轿子里的礼品,对佐孟道“这个,佐大人,那日在下走的匆忙,还未能好好和佐大人商量这剿匪大计呢。 好在佐大人如有神助,一阵天神的东风就把土匪给灭了。何等幸事啊,我的这点薄礼就恭贺佐大人平安归来吧。” 送上门的礼物,佐孟自然没有拒绝的习惯,“张喜,拿着。” 寒暄道,“要不说尉大人能当知县呢,别的不说,本官还是很喜欢尉大人这么出手大气的人的。” “哪里,哪里。只是薄礼,算不得大气的。” 佐孟从袖子里摸索了一会,掏出了他在上留县县大狱赠给她的银子。朝着他的眼睛晃了晃。 “尉大人赠银子的心意,在下可是终身铭记啊。” 闻言,尉恭伟面上的笑意停滞了,如同吃了只苍蝇似的,笑也笑不出来,哭也哭不出来,一时难看的厉害。 她...她说他赠的银子。他怎么不记得他赠给她银子了,还这么点。 尉恭伟身旁的一个衙役显然认出了佐孟,哆哆嗦嗦的跪了下来。 “参...参见佐大人。”他们昨日抓的哪是乞丐啊,抓的明明是这下留县的县令,一县之长啊。 他们哪那么大的胆量,做出这以下犯上的事情。 第189章 见他们反应大,佐孟也没有说什么,安抚着拍了拍他们的胳膊,走了。 回到县衙后,看到门口站立的瘦削的身影。佐孟一拍脑袋,瞧她这记性,把老头一个人扔人堆里一下午了,人没冻坏吧。 忙拖了佐简余进了屋,“爹,来来来,我带你逛一逛这县衙。” 佐简余神色复杂,忧心忡忡地看着她瘦小的背影,停下了步伐。 “孟儿,你既然无恙,爹也是时候回乡下了。你娘一个人,怕也忙不过来地里的那些事。” “她忙不过来,你能忙得过来?”佐孟静静地看着他,一眼看穿了他的谎言,这老头也没做过多少农活,平日里撑死接点写信写对联的小活计。 要不是原主娘勤劳,全家早就因为他的文人风骨喝西北风去了。 他做农活,不让庄稼反过来照顾他就不错了。 佐简余面上一红,知道自己这话实在经不得考究。羞赧地挠了挠脑袋,“可是爹...” “行了,爹,来都来了,就住两天再走吧。正好,你看看我的工作,给我提点改进的意见。” “哎。” 平安无事了几日后,佐孟看着牢房里关着的吴驰总是有点发愁。 这小子是她特意留下来的,毕竟能文能武,确实是个人才。可是真要说收服他吧,自己也没那个信心。 毕竟这小子说恶匪吧,没那么恶。说良善吧,也没那么善。 总归是有些让她拿不准该怎么处置他。 “大人已经对我唉声叹气数日了,莫不是看上我了?” 吴驰抬头,青灰色的胡子拉碴着他的唇边,反而丝毫没有影响他书卷的气质,平添了几分肆意的江湖侠客气。 “呵呵,吴军师这脸皮不拿去修建长城都可惜这厚度了,省省吧,本官是在琢磨怎么让你死的体面点呢。” 吴驰,“大人说话不算话了吗?” “哎,打住啊。我可没有对你承诺过什么啊,反而是本官救你于水火的,你不应该想想怎么报答本官吗。” 吴驰轻笑了一声,确实,她当日来求教她,自己并没有给她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和剿匪的良计。 反而是她承诺了自己,若是他日她能平安下山成功剿匪,就让他效忠于她,为下留县效力。 入仕是每个读书人的顶级梦想,他又何尝不想做个清清白白,为民请命的朝廷中人呢。 “把他放出来吧。”佐孟下令。 看着打开的牢房,吴驰还有些震惊。 “你自由了,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留下来,为下留县效力。二,天高海阔,你自行闯荡。不过说好了,若是你再有作奸犯科的为恶之举,本官绝不轻饶你。你自己选吧。” 看着扔到自己镣铐旁的钥匙,吴驰缓缓站了起来。 “我选一。” 苏全群家 正办着喜事,一片喜气洋洋的样子。 佐孟上山前递交给上面的手书已经批复了下来,金玲儿她们的玉梨班已经全部脱离了贱籍的乐人身份转为良籍了。 今后婚丧嫁娶就可以享受和良籍的百姓一样的待遇了。 因为苏全群对金玲儿的死缠烂打和主动求娶,加上了佐孟的保媒拉纤。这场婚事便变定了下来。 佐孟也因为和玉梨班上匪山的这一趟,收获了此次朝廷颁发给她的剿匪奖赏和升迁通知。 看着头顶金灿灿的牌匾和桌子上白花花的银子。可是让佐孟开心了好一阵子,第一次觉得这奖励来的是这么实惠。 真是奖到她心坎上了,面对前来祝贺的同事们,佐孟,一时有些春风得意,喜不自胜。 当官的快乐,她算是是体会到了。 “佐大人,您来了,来来来上座!” 看众人热情,佐孟也没有推脱,命身旁的小凤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红包交给了管家。 道了句吉祥话,“祝你家少爷和少夫人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啊。” “大人客气了,您坐。” 佐孟不着急干饭,抱着系着红绸的不软漫无目的的溜达了起来。 凤儿是个鹅蛋脸的小姑娘,佐孟那日为了躲避文爷,在竹林里听到了一个被冻僵的声音。 她消失多日回来后再回竹林,发现了这姑娘已经饿的没有了人形还发着高烧。废了好大力气才把人救活,自此给她起了个凤儿的名字,但愿她能像凤凰一样浴火重生吧。 “凤儿,你先去找个位置坐啊。我逛一会再去。” “凤儿知道了。” 嚯,苏家虽说称霸在乡里面。 可人这苏府的建筑看起来是比她那穷酸的县衙气派多了。 廊腰缦回,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啊。 真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开了眼了。怪不得罗镜那小子那么有钱呢,自己姑姑嫁的这户就很气派了啊。 正闲逛着,看到了秋千廊里,一个惆怅落寞的身影。佐孟又折身倒了回去。 “呦,喝闷酒呢。你表哥大喜正春风得意呢,你这闷闷不乐的样子说出去人还以为人抢了你媳妇呢。” 罗镜一呛,咳嗽了起来。 斜了她一眼,表哥说的没错,她这狗嘴就吐不出什么象牙来。 转了身子,不去看她。 “嚯!这书法,这雕刻!” 看着面前的这个百福图照壁,佐孟忙放下了不软,交代了罗镜一声,“帮我看下啊。” 小手细细的摩挲了这照壁上的字,亮晶晶的目子中满是赞叹。 看着这刺猬身上还系着红绸,罗镜皱了眉头。什么癖好,养这种浑身带刺的,不嫌扎吗? 佐孟回来后,看了他,“我刺猬呢?” 罗镜指了指身后房梁上的大红绸子,只见刺尖发白的小不软正在上面表演着走钢丝的节目。 我去,让你照顾一下,给照顾到房梁上去了。 她这腿短,又没办法直接上去。要是直接把红绸解开的话,又怕这刺猬摔下来直接摔死了。 打量了周围一圈,看着他身旁的酒坛子,佐孟一把搬了过来,足尖轻点飞了上去,这才把小不软接了下来。 “哎呀,我的心肝。吓着了吧,走咋爷们吃席去,不跟这个小人一般见识了。” 待她走后,罗镜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酒坛子红布上的脚印半晌。 怎么都没兴趣继续喝了。 “开席了,大家快就座吧。” 看可以落座了,众人忙寒暄着坐了下来。 看桌面上有菜无酒,一人问到。 “今儿令公子大喜,苏老爷怎么连坛酒都不舍得定了。” 苏盛抱歉到,“对不住啊,酒呢一早就命人定了,定的还是上留县的名酒玉楼春,眼下怕是路上耽搁了,我这就差人去催一催啊。” “哎呀,吃吃吃。” “佐大人...” 一场席下来,免不得要和人推杯换盏,可是酒又没送来,众人只得以茶代酒。 佐孟菜没吃两口,倒是被灌了不少茶水。眼下一坐都感觉腹部这个水袋摇晃的厉害,全是水货了。 “不好了,老爷,有个搬酒的小二死在咋们家门口了。” 第189章 闻言,众人哪还吃的下去,大喜的日子死人了,可不晦气吗。 纷纷抱了拳表示,表示改日再来。 “哎,别走啊。” 苏全群正打算出来敬酒,就看到人一个接一个的走了。 “什么情况?” 佐孟眼神示意了门外,哀叹到“菜里掉苍蝇了,自然没胃口了。” 苍蝇?数九寒天的哪来的苍蝇。 苏全群眯起了目子盯着桌上的菜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佐孟走到了门前,使唤了一旁的门童。“去县衙,叫几个人来,把尸体抬回去。” “是。” 见她出来了,围着的路人们纷纷给她让开了一条路。“佐县令好。” “嗯,好。” “呦,这么多人,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啊,都散了吧。大冷天的不用回家陪老婆孩子啊。” 闻言,围着的人都自行散去了。 苏家父子看着这情况,发愁的皱了眉头。真是晦气,大喜的日子碰上这个事了。 苏盛出声,“还不把这晦气的玩意拖走。” “是,老爷。” 仆从闻言,忙拖了那身体已经僵硬的男子就走。 “苏老爷。”佐孟出声,“不知可否让本官先看一看啊。” “大人请。”见她发话,苏盛哪敢不从,忙配合了她。 佐孟来到拉酒的车前,查看了这个亡人的情况。 那日监斩已经看过不少死人了,另类脱敏训练下,她都不怕死人了。 所以验起尸来也没有什么心里顾虑了。 身上并无外伤,掰开了他的眼睛,发现也是正常的颜色。不是癫痫,不是意外,难道是猝死? 她放下了男子的脑袋,这才发觉这人有点眼熟。 等等,“他是上留县的?” “回大人,此人是上留县的,是王氏酒楼雇的运酒工人。” 怪不得她说眼熟呢,这不就是那霞娘的丈夫吗。 想到在山上吃饭时和霞大姐斗嘴的回忆,佐孟打了个冷战。提醒了苏全群父子,“我建议你们,还是做个心理准备啊,一会人家属来了,记得态度好一点。” 让他们态度好一点,这人死他们家门口,扰了他们家的喜事,眼下他们还让他们和颜悦色点? 见他们不信,佐孟也没多说什么了。 “老林来了。” “大人,可是有什么疑难杂症要老夫看的。”老林头背了药箱,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佐孟欣慰,将他带到了从苏家拉回来的亡人面前。 “在哪呢?” “喏,盖白布的那个。” “白布,这是死人啊!”他是大夫又不是仵作。 “哎,刚死的,你就当人在睡长觉了。”佐孟安慰了他,这下留县穷乡僻壤的,白事行业也就有个做棺材的玉娘他们。 平日里连个正经仵作都看不到,只能请药铺的老林头前来救场了。 “哎呀,你这!”老林头面色复杂,内心挣扎了一会。 还是查看了死者的身体。 “佐大人,此人并无外伤和旧疾,想来是过度劳累所致。” “哎呀,和我想的一样啊。”佐孟给他鼓了掌,“辛苦林大夫了,改天我让兄弟们去你那捧场啊。” 得了吧,又不是窑子,去那捧场有什么用,想她的手下都生病啊。“老夫宁可架上药生尘……” “也不愿世上无疾苦啊。”佐孟接了后半句,“林大夫大义,慢走不送啊。” 转头看了看神色呆板的属下,“看什么,没事跟人林大夫多学学,人这做人的格局可大了去了。” 众人,所以,大人是让他们去学林大夫的手艺? 消息传回上留县后,果不其然,霞姐带着孩子去苏家闹事了。 苏家看她泼辣,恐丢人丢大了,慌忙给了她不少银两,这才将母子两打发了去。 佐孟看着这停留已久的尸身,一阵腹诽,奇怪她不是给上留县修书几日了吗,怎么还没见人来交接尸体。 莫不是信丢了? 也罢,既然他们不来,那他们就送货上门吧。 招呼了两个手下,把尸体送到上留县府衙去。 自己也趁机买了些礼品去大山看望了救她的老夫妻。 “大娘。”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大娘忙放下了手中的花布走了出来。“姑娘,你怎么回来了?” 佐孟拎了礼品,“来看你。” 看她今日打扮的娇俏动人,大娘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你坐啊,我给你倒点水。” “不用了,我过会就走。”佐孟朝里面喊了一声,见没有回应。 便在小院里溜达了起来,好多药材啊。看着箩筐上成筐成筐的黄芪和人参,佐孟挑了眉头,这东西啊。 大娘出来,看她盯着药材出神,解释道,“姑娘,这是野山参,你昏迷的日子里,我和老头子就是天天熬着这两样的汤水,给姑娘续命的。” 天...天天?那几天她天天喝这个,怪不得她轻功飞涨呢,原来都是它们的功劳。 “大娘,那我买一些如何?” “这孩子,你来要我还能给收你钱啊,不用不用。” 看她大气,佐孟也不好意思。正打算离开,发现一个小伙子背着一捆柴回来了。 “这位是?” 见此,大娘忙介绍到。“这是我儿子,天陆。天陆,这是梦姑娘。” “你好,你好。”佐孟不自然的打了招呼。 小伙子看佐孟小小的脸脸蛋,精致可人。黄俊的面上有些微微发红,颔了颔首“姑娘好。” 大娘见他羞涩,忙打了圆场。 “我去做饭啊,一会吃了饭再走。”听到这熟悉的说辞,佐孟忙拦了她,“不了,我这就走。” 那日和霞姐的斗嘴还令她心有余悸呢,她可不敢呆了。 “娘,人走了。”见佐孟走了,小伙子忙朝着里屋喊了一声。 “走了?你这孩子怎么不送送人家呢。哎,对了,把这包上,看能追上人梦姑娘吗,追上了好好跟人说说话啊。” 大娘手脚麻利的打包了箩筐里的山参和黄芪,嘱咐了儿子。 “哎。”佐孟正往山下走着,听到了身后急促的脚步声。 转身望去,发现是大娘的儿子,正疑惑着。 小伙子下坡路跑的太快,一个滑铲飞到了佐孟前面。 佐孟……所以,这是什么节目。 看自己出糗了,小伙子忙站了起来,面色羞红的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结巴到,“给...娘,娘给的。” 佐孟,吓她一跳,以为他叫她娘呢。 收了药材后,抛给了他一锭银子。“多谢啊,替我谢谢大娘。” 见她要走,小伙子忙喊了一声,“你成亲了吗?” 这突兀的问题把佐孟雷在了原地,成亲?她兄弟成亲了算吗? 她还没成年呢,成哪门子的亲。 看少年话语笨拙,明白了他的意图,她就说大娘看她的眼神不对呢。 原来是存了撮合他们的心思啊,不过看着眼前的少年,人吗看着倒是个单纯善良的。就是不是她的菜啊。 胡诌道:“我已有心上人了。” 听到这个答案,少年反而不紧张了。目光平静了下来,低低的扔了一句,“那祝你幸福。” 说完落荒而逃了,看他背影慌乱。 佐孟挠头,这是好话啊,怎么跟撂狠话似的,怕人报复啊。 转身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身影。 第189章 佐孟被撞的鼻尖发红,忙倒退着揉巴了鼻子,我的妈生鼻啊。 “少爷,你怎么在这呢?” 一个小童慌慌张张的跑了上来,看到佐孟如临大敌的把她隔离了开来。 “不许碰我家少爷?” 不让碰,咋了,这人有传染病啊。不对,她也没碰啊,什么新型自恋症。 “你家少爷啊?”佐孟抬头,腹疑地打量了面前气宇俊朗,面容方正的少年郎,看起来不像是有病的啊。 不是他有病,那就是小厮有病了。 直直的掠过了两人,回头威胁了小厮一眼。 “让一下啊,好狗不挡道!” 真是晦气,碰上这么个多事的主仆。有本事把这山里的花草树木和人都清理了再来出门啊,路是他们家修的啊。 这少爷也是个有问题的,跟个桩子似的站路中间不走,差点没把她鼻血给撞出来了。 看她踉跄着走了,少年目光幽幽地追随了她的背影良久。 回想起少女俏丽明媚的面庞,只觉得她刚刚身上的幽香,甚是好闻。 “少爷,少爷。”见他神思,身边的小童唤了他两声,卫方这才回神。 “少爷,天色快晚了,我们还给夫人上香吗?” 闻言,少年的目中顷刻间聚了一层浓浓的阴霾,手中的拳头紧握,“阿才,什么时候轮到你教我做事了。” “对不起,少爷,是阿才越矩了,阿才知错了,阿才再不敢多言了。” 小童忙跪在了地上,磕头求饶,想到少年夜晚折磨人的手段不禁瑟瑟发抖了起来。 又是一年春好处,不知不觉间这个寒冷的冬天就过去了。 老爹回乡了,朋友结婚了,就连罗镜那小子都沾上了酒瘾,三天两头就找不到人影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佐孟闲的无聊,面上盖了本书假寐着。 吴驰走了进来,看到她这个样子,见怪不怪的如常汇报了接下来的流程。 “大人,该出发上任了。” “上任?上什么任?”佐孟起身,脸上的书掉在了地上,秀白的面上一片不解。 见她忘了,吴驰悠悠叹了一口气。“自然是文德州的知州了。” 真给她升知州了!她以为朝廷说说而已的,毕竟她草根一个,贫民出身又没什么背景和后台,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给她。 是馅饼还是陷阱啊,她有些怂了啊。 “真的?” “聘任书已经下来了。”吴驰一脸正色的回道。 那就是没的躲了,这官途顺的,呵呵,她谢谢老天爷啊。 …… 一路上舟车劳顿,到了客栈门口后,佐孟利索地跳下了马车。 她的老腿啊,可是能挨着地了,再坐下去,车都能坐出屁股印了。可算是能缓缓了。 随行的向大向二、吴驰、凤儿也随后进了客栈。 佐孟点了几个好菜,热情的给文朽夹了菜。 这些日子真的辛苦老头了,自己在县衙岁月静好,把老头一个人扔棺材铺子里吃糠咽菜这么多天,实在是过意不去。 眼下升官,自然是要把他带着一起来享享福了。见她还知道照顾自己,文朽幸福的眯了眯眼睛。 他这记忆最近混沌的越来越厉害了,都忘了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姓谁名谁了。只依稀记得了这个他做白事时别人给他起的化名——文朽。 佐孟知他年岁已大,感念他陪伴教导原主的恩情,这些日子对他不由更上心了许多。 “听说了吗,那卫老爷子又纳了两房妾室呢。” “两房,这老头身体可以啊。不过他不都有儿子了吗,还要那么多妾室干什么?” “你懂什么,人家大业大的,想怎么玩怎么玩呢,用得着你操心。” “奥。” 听着旁桌的八卦,佐孟一阵咋舌。男人啊,至死不忘那档子事啊。 不禁摇了摇头。 向前,“大人,你摇头做什么?” 自从张府判代理的那段时间给他们兄弟两起了个字后,两人就对新称呼爱不释口了。 眼下,一个向前一个向厚,倒也是发财的寓意啊。 毕竟谐音向钱看,向厚赚吗,哈哈。 “哼。”佐孟闷咳了一声,“汤太烫了,我摇头吹它让他凉的快点。” “奥,真的吗。”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听佐孟说汤有点烫,凤儿默不作声的找小二又拿了个碗,用勺子搅拌着,等晾的差不多了,才端给了佐孟。 “还是凤儿贴心啊,不知道以后谁有福气能娶到我家这么体贴温柔的凤儿呢。” 见此,佐孟打趣了她。 凤儿秀白的面上浮上了羞涩的红晕。 到了新办公地点后,佐孟被这五进五出,气势恢宏的府衙震撼到了。 “哇偶,哇...哇...哇。”她都快成青蛙了啊。她算是知道鸟枪换炮是什么感觉了。 人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命呢,对不起佐孟,我还以为你只是为了逃避赋税呢,没想到你是目光长远啊。 种地的话,几辈子才能住上这样的豪宅啊。 看他们几个面生,一个师爷打扮的人走了出来。“哪位是佐县令?” 佐孟举手,“我。” 师爷看她身形娇小,诧异了一瞬,“大人既然来了,那在下就带领大人参观一下我州府衙吧。这些是?” “奥,我的师爷,写字的师爷,捕快,妹妹。怎么,有问题吗?” 那人摇了摇头,“大人说笑了,小的怎么敢有问题呢,只不过一个衙门里有两个师爷有点说不过去吧。” “奥,人是多了点。” 佐孟思索了一下,指了他,“那行,你和我的两个师爷交接一下吧,稍后收拾一下东西走人就行了。” “啊!” 那人震惊,“可是大人,你刚来本地,还有好多东西不清楚,若是...” “不清楚我有嘴呢,放心本官会自己问的,就这样吧。” “谁让本官念旧,用不得别人的东西呢,要怪,就怪你的前任上司自己颠了,不带你玩喽。就这样吧,再见。” 佐孟双手做了个无奈的动作,妙语连珠不给他丝毫插话的气口,说完带着身后的心腹们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走进了新办公场地。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这座县衙新的掌门人!哈哈哈。” 向厚转了脑袋,不忍看她这中二的样子,对向前低语,“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大人也有官瘾呢。” 向前扯了扯肥厚的嘴皮,“可能,当官当久了都这样了吧。” “大人啊,卫府的请帖,不知大人要不要去?”一个捕快递上来了一个褐色的信封。 看着上面的请柬二字,佐孟表示没有打开的欲望,顺手交给了吴驰,道,“吴师爷帮忙念一下吧。” 吴驰?所以,师爷是这么用的。 还不如把刚刚那个师爷叫回来呢,左右都是干活的。 看他愣神,佐孟发挥了夸夸赞术,“你声音好听,想必你念出来的请柬定是不同寻常。” 吴驰罕见地抽搐了嘴角,“凤儿姑娘的声音也好听。大人怎么不让凤儿姑娘念呢。” “能者多劳吗,我这都是信任你啊。凤儿,你先去后院帮我收拾一下床铺啊。今晚咋们就入住。” “好的,大人。”凤儿温声细语的回到。 吴驰念完了信上的内容,“是喜事的请柬。” “喜事啊,娶妻还是娶妾啊,不过都叫老爷了想必是续弦吧。” 见他没说话,“不会吧,被我说中了?” 佐孟接过了信,自己看了起来“纳妾!”娶个小老婆有什么好请客的,她看起来很闲吗。 回绝到,“不去!” “可是大人,卫老爷说了,那两个美人大人若是相中了的话,也可打道抬回府衙来的。” 佐孟喝着的一口热茶尽数喷了出来, 有没有搞错,现在贿赂都这么明目张胆吗。你们敢做她都不敢听啊。 这么拿的起放的下吗,知道这些三妻四妾的人渣。没想到这么渣啊。刚娶的老婆,都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过,听他们这么说,她倒是真有些好奇这古代的纳妾是什么仪式了。 第189章 卫府,张灯结彩,热闹的样子不像是纳妾倒是像娶妻。 有钱人娶妾都这么大方啊,看来真是钱多的没处花了。 佐孟询问了一旁的吴驰,“我今日这么容易就来赴宴了,日后,文德州的豪绅贵贾们看本官会不会低看我一等啊。” 吴驰无语,双手环抱在了胸前,“所以呢,大人还去吗?” “你是师爷,我听你的?” “大人听过我的了吗?”吴驰凉凉的扔了一句。自从出了下留县,哪件事情不是她自行决定的。 他这个师爷也就长的像师爷罢了,充其量就是一个吉祥物。 这……佐孟尴尬,不过都到人家门口了,不进去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啊。 转身问了身后的向家兄弟和凤儿,“你们想去吃席吗?” 几人点了点头,四比一,看有人和她想法一致,佐孟也不纠结了,“let''s,go!” 吴驰无奈的摇了摇头。 向前,刺什么? 大人要带刺猬去吃席吗?那他要不要回去把不软抱来。 抬步跨过了门槛,下人们见他们人多忙开口索要了请柬,“不知几位是哪位贵客,我好去府里通报一声?” 佐孟摆起了小谱,扬了下巴示意吴驰介绍一下。 “这位是文德州新任知州,佐大人。”吴驰神色淡淡,不卑不亢地介绍到。 “原来是知州大人,失敬失敬。大人您稍等片刻,小的这就请老爷过来。” “不必了…了了...…”看他跑远,佐孟只得将后半句吞咽在了腹中。 她是来看美女的不是来看老头的啊,把你们老爷的夫人带过来就好了啊。这么多事干嘛。 “佐大人,失敬失敬!一路奔波,辛苦了吧,还请佐大人上座。” 看老头穿的立整,一身朱色的吉服在他苍老的面上显得花哨而突兀。佐孟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他好几眼,说瞎话不打草稿到。 “卫老爷今日真是光彩照人啊,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我看你今年有三十岁了吧。” “哪里,哪里,大人说笑了,老夫都五十有五了。”听她夸自己,老头面上的喜悦的眼角纹全都堆在了一起。 看起来更像个千沟万壑的黄土地貌了。 “奥,老当益壮啊。” 一路寒暄,佐孟一行人被邀请到了卫府园子东面的正中地带,看着不远处的戏台,佐孟表示对这个黄金位置,非常满意啊。 “大人,你喜欢听戏?”向二见她好奇的打量戏台,问了她。 她倒不是不爱听,是听不懂啊。不过自从那次上匪山跟玉梨班相处了以后,她对这戏倒是来了几分兴趣了。 摇了扇子,“不爱,就是喜欢热闹。这儿听着,音质效果最好。视觉效果也不错。” 毕竟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出门也就这个娱乐项目有些声响了。姑且当个电视剧的平替吧。 音质? 跟着她这么久了,几个人也勉强能听懂一些她的现代词汇了。 大人说的音质怕就是观戏的听感吧。看戏开场了,周围的人忙举手鼓掌喝彩了一声。 这么捧场? 看周围的看客这么热情,佐孟这桌安静的倒是显得突兀了。 “大人,我们要不要也鼓掌?” 向前怯怯的建议了一句,他们刚光想着干饭了,都忘了这是新的地方了。 眼下人生地不熟的的,万一做的事不和人家规矩,弄出了笑话怎么办。 “做人吗,活出自我就行了,不用人云亦云,跟着他们走。你若觉得好就鼓,觉得不好自然不用鼓了。” “看出什么了吗?”佐孟问了一旁的意兴阑珊的吴驰。 “看出来了,他们是在拍台上的几位佳人的马屁。” 佳人,看不出来你小子挺绅士啊。 看他竟然用佳人代称台上唱戏的乐人们,佐孟倒是对他高看了几眼。 不愧是当阳寨的毒舌军师啊,眼光毒辣,一针见血啊。 看来台上的几位角身价不菲啊,否则刚出场什么都没做就收获这么大的反响了。 “卫福庆,你给我出来,你个畏头畏尾的鼠辈。我娘刚尸骨未寒,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抬你的新骈头入府了,你给我出来!” 台下传来的这一声咒骂,成功的将众人的注意吸引了。 毕竟这台上的戏哪能和生活中的真戏相比啊。 一个小厮慌忙跑了过来,抱了身着绿色锦衫的少年的腰就要拖他回去。 “少爷,你还是先回屋吧,别惹老爷不高兴了。” 听着小厮熟悉的声音,佐孟回想了起来,这不是下山路上遇到的那对主仆吗,竟然是这家的。 不过,他们家在文德州,跑那么远的山上去干什么,上坟啊。 少年挣脱了小厮的双臂,一脚将他踹到了地上,看到了老头朱色喜服的身影,一个飞身骑在了他的身上。 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阵拳打撕扯,宾客们被这刺激的场面惊的饭也吃不下去了,忙自发的搬开了桌子,给他们腾开了地方,害怕被他们波及到。 “哎呦,兔崽子,我是你爹,你小子敢打老子?来人啊。” “打你,我还踹你呢?”少年说到做到,又迅速给他的肚子来了两脚。 不理会他这老子的年纪能不能消受的了他的武力,将头上凌乱的发带一把甩在了身后,站起了身来。 恶狠狠的威胁了地上的人,“以后你再敢娶别的女人回家,我见一个杀一个。” 听他竟然还放狂言威胁自己老子,人群传来了一阵唏嘘。 这是要断送了卫福庆后半辈子的念想啊,这卫家的小公子可真是凶悍,不得了不得了啊。 啧啧啧,有这样的儿子,这卫老爷以后有的罪受了。 他们本来还羡慕卫家豪门巨室呢,眼下看来这豪门的家事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消化承受的啊。 “造孽啊!”卫福庆趴在地上,哀嚎着锤了捶地。他头冠散乱,被脂粉涂抹的粉白面上青一阵白一阵,滑稽的丝毫不见刚刚入府前的光鲜样子了。 吴驰,“斯文扫地啊。” 向前,“父子阋墙啊。” 佐孟,“猪狗不如啊。” 几人??纷纷看了她。 佐孟挥了扇子,招呼了几人。“看来这席是吃不下去了,你们还吃吗?” 几人纷纷摇了头,表示都不想在这家吃了。 毕竟这席上闹了这事,看起比苏家死了人的红席更令人生厌呢。 他们可不想在这样的家庭里吃席。 佐孟感慨,这是和红白宴会犯冲吗,怎么给不给礼钱都吃不上席呢,看来是没这个命了。 在佐孟经过他身前时,卫方又闻到了那熟悉的幽香。 他抬头看了佐孟一眼,发现是个面容清秀俊朗的少年,是他记错了,还是天底下会有味道如此相似的两人呢。 又或者是她身旁的姑娘。 “站住,宴席没散呢,几位就这么着急离开,莫不是看不起我卫家?” 要命,这小子到底是让他们吃呢,还是不让他们吃。 他自己跑出来拳打老父闹了这么一场,坏了这好好的宴席,现在还怪他们提前离去。 “不了,你们卫府的戏,倒胃口。在下实在是吃不下去饭了。” 看来她那日猜错了,除了小厮,这少爷也是个有大病的。相比较起来,那趴在地上的卫老爷子倒是显得正常多了。 看他还敢威胁宾客,卫福庆也不顾身上的伤痛了,一下子蛄蛹了起来,捂着被踹的老腰这才站稳了身形。 见他这儿子指着的人竟然是新任的知州,脸都气得变色了,“竖子啊,这也是你该管的事,来人,来人啊!” 看他真生气了,周围的仆从忙跑了出来,回应。“老爷。” “还不把把少爷带回屋子去。” “是。” 见他故技重施,又想把自己关起来了,少年哪容他如愿,身形灵活的挣脱了身边的仆从。 蹿到了佐孟面前,想一把扯开她的头发,看看她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他奔跑的极快,迎面带来了一阵风,让佐孟不自在的眯了眼睛。 嚯,得亏地上没土,不然她眼睛都要瞎了。这小子加氮气了,跑这么快。 电光火石间,吴驰拔出了向前腰间的佩剑,搭在了少年的脖子上。 “止步吧,卫少爷。你若再上前一步,休怪吴某的剑不留情面了。” 第189章 不留情面?少年并没有被吴驰的话吓退,白俊的面上飞眉高挑,目中反而露出了兴奋的光芒。 “我到要看看,你怎么个不留情面?”转身错开了脚步,一把就要抓向吴驰身后的佐孟。 只是他这三脚猫的功夫怎么过的了吴驰的防御。 吴驰衣袂翩翩,愣是连片衣角都没让他触摸到。 手中的剑翻转成花,凌厉的招式击的他连连后退,最后剑柄狠狠地戳向了他的腹部。 让卫方跌坐在了地上,成功的复刻了自己老爹刚刚摔倒在地的画面。 1:1的还原度,让佐孟连连咋舌,感叹这基因真是伟大。 不过回想起来,这小子好像是奔自己来的,面上看戏的神情霎时变得严肃了。 他不会是认出她了吧。 “佐大人,是老夫教导无方了,老夫代犬子替大人道歉。” 见家长出面求情了,佐孟也不想多说什么了。 言多有失,这小子眼下看来只是怀疑自己的性别,万一认出了自己的声音可不板上钉钉了。 摆头眼神示意了吴驰他们走,一行人这才匆匆出了卫府。 跌倒在地的卫方,黑目的阴霾惊涛骇浪,挥了要拉他站起来的小童的手。 “滚!” 佐孟一路上不发一言,看她面色不佳几人以为她是在怪那卫小公子刚刚意图冲撞她的无礼之举。 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对症的话来安慰她,一行人脚步不停的回了新府衙,无缝对接了接任的工作事宜。 “别跟着我啊,你们先自己找点事干啊,我想静静。” 看面前的门关上了,几人面面相觑,静静,静静是谁,大人的初恋吗? 话说大人看别人纳妾,自己也想成婚了? 不过看她都发话了,几人自然也没说什么,去了正堂,各自找各自岗位的事去做了。 佐孟看着头顶交错的横梁,一阵发愁。 满脑子完了,完了两字的字眼排成了lrd滚动播放画面在脑海中重复播放。 那小子认出她了吧,不然他怎么奔着自己脑袋来了,她和他又没有什么愁和什么怨。 没有思绪,没有良策啊。纠结下将脑袋上原本梳的齐整的丸子头抓成了鸡窝的草窝形状,一脸的生无可恋。 老头啊,老头,我该怎么办啊。 半月前佐简余还未离开时,佐孟偶然发现了他梦魇的情况。 “别杀我...别杀我。” 杀他?他性格敦实,这些年在乡间务农从来没有主动跟别人结仇过,是谁要杀他,老头的梦太匪夷所思了吧。 佐孟正要离开,又听到佐简余,“我不争了,我不争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放过孟儿......”之类的话。 “爹,爹。”佐孟叫醒了他,“爹,你梦到什么了?” 佐简余见是她,忙担忧的打量了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是在县衙这才稍稍放下了心来。 搪塞到,“爹...没事。” “还说没事,那这是什么?”佐孟看到了他衣袖间露出来的疤痕,一把将他的袖子抹了上去,一条长长的疤痕,蜿蜒盘旋在了整条胳膊上。 “这是什么,别跟我说什么不小心,这是刀伤就算是自虐也划不了这么长的。谁做的?” 佐简余面色难堪,抽出了胳膊。“真没事,就是爹不小心...” “是祖母?外祖父?邻居张叔?村口姓郭的恶霸?” 见这些名字都让他面上不为所动,佐孟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思考了起来。 争,争,争,是谁要跟他争,他就那么两块破地。除了邻居村里人,还有谁要跟他争。 莫非争的不是地? 佐孟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是大爷?” 见他瞳孔放大,佐孟心中确定了五成。 果然是他,他不是都踩着佐简余半生考出来的功名去了青都了吗,怎么还会回来报复他,甚至,要杀了他。 “是他不肯放过我们一家是不是,他是不是想让爹消失,是不是?” 对,一定是这样,只要佐简余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就没人知道他佐家大郎君的功名是怎么来的了。 毕竟知道这件事原委的从头到尾只有他佐简仁和佐孟一家。 “孟儿,爹求你了,不要问了。我们,我们回家吧。” 看他面露凄楚,沧桑的面上,瘦削的不成样子。 佐孟心中升起了酸楚,站了起来,“我不走了。” 佐简余呆在乡间务农他都没有放过他,她回去又能做什么呢。让他佐简仁继续监视他们一家吗。 她原先只想着逃离府衙,摆脱县令的身份。现在看来终究是自己儿戏了,若是手上无利刃,又怎么能保护的了身边的人呢。 她突然想到她来个这个世界,会不会就是上苍和佐孟在指引着她。指引着她帮佐简余赶走这个心魔呢。 她这才正式代入了原主的身份,励精图治,在下留县实行了各种惠民举措,休养生息下。 下留县内一片欣欣向荣,附近山上的观望的余匪看到这景象,也多数弃恶从良,重新背起了锄头继续农耕了。 这番政绩,也顺利的被上面的人看到了,这才有了如今知州的身份。 “哎……” 也不知叹了第几千口气了,她的马甲现在还不能掉啊。 可是那卫家的小子... “大人,有案子发生了。” 来活了? 听到有人敲门,佐孟来精神了,迅速换上了新官袍,整理了仪容。 “威...武...” “堂下何人!” 佐孟甩了自己趁手的惊堂木,这才发现这惊堂木竟然还是用金线勾勒的,大衙门果然气派了,这小小的木头都雕出花样来了。 “大人,民妇要状告卫家父子强娶我家小女之事,还请大人替民妇做主。” 什么! 卫家父子,一告告两个?是你语法不好还是我耳朵不好。 佐孟试探着问了一句,“是城北的那个经商的卫家吗?” “正是。”地上身着藕色对襟襦裙的妇女泫然欲泣,抬起了头来,梳着简单的发鬓也阻挡不了她楚楚动人的清媚之姿。 母亲都这么惊艳,那女儿定是更胜一筹吧,都怪那卫小子今日脚踢老父亲的闹剧,毁了自己看美女的好心情。 佐孟正色,“这个案子,本官接了,来人,去卫府传卫家父子。” 第189章 在传唤的空挡,佐孟忙去内室整理了仪容,用炭条把自己的眉型勾的锋利了一些,又将手上的黑色混合了红色的胭脂涂抹在了面上。 好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白净,画成这个样子,怕是原主娘来了都得认半天吧。 当她再回到正堂时,卫家父子已经被带到了。 佐孟:“这位妇人,你可看好了,你要状告的可是堂下的两人?” 那美妇转过头来看了卫家父子,“是,就算他们化成灰,民妇也断然不会忘了他们的。” “奥。”佐孟示意了吴驰将卫家父子先行拷上。 毕竟他儿子的暴力倾向,他们今天看的都好好的。 “大人,这是何意?”卫福庆不解,这大人不是刚刚还在他府邸吃席吗,怎么转头就要把自己收监了。 “何意?本官只是依律处置嫌疑人罢了,有异议?” “你们凭什么抓我。” “放开我!”看卫方胆大的都敢吼衙门的人了,佐孟挑了眉头,示意向家兄弟用点力。 向前踹了他的膝窝让他跪在了地上,捉了他的手一把塞进了木枷里,不容他再挣脱。看到这流程,佐孟这才放下了心来。 “大人,民妇的女儿就是被这卫家的少爷掳去了卫府,之后……” 看她情绪激动,佐孟给她倒了杯热水,示意吴驰递给她,好让她顺好气再说。 “谢大人。” “之后,这卫家公子将我女儿玩弄之后,又被这个畜生给强娶,做了他卫家的妾室啊。求大人做主。” 信息量太大,听她说完大堂内的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静当中,只能听到美妇低声的啜泣。 “可恶!”这两个畜生啊,“简直是目无王法,败坏伦理纲常。” 佐孟一把将惊堂木掷在了两人身上,卫方带着枷锁行动不便,一时被惊堂木险险地擦中了脑袋。 额角留下了一道渗人的血迹,卫方抬起头来目光死死地盯了高台上的佐孟。 这才发现她的样子和自己在卫府见得完全不一样了,有点黑,还有点凶? 此人,短短一个时辰未何变化如此之大。是他眼花了吗。 见她发怒,吴驰提醒了她,“大人,无凭无据,不能单靠这妇人的一面之词。” 佐孟静下心来,接过衙役捡回来的惊堂木,撑在了胳膊下,“那妾室今在何处?” 见她发问,卫福庆一时结巴了起来,“她...她一个月前就离开卫家了。” “这么说,她的女儿真的被你强娶为妾室了?” 看他承认了这个姑娘的存在,佐孟心道这事看来和妇人说的八九不离十了。 “胡说,云儿自从被你们抢去卫府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了。你怎么能说云儿不在卫府呢?” 事情变得复杂了,眼下没有人证,两方说的话一时还真不好分辨。 “暂时休庭,将两方收监,带本官查清事实后再行定夺。” “大人,没有实证,我们无法将人收监。” 见吴驰提醒,佐孟这才想起来,古代拘留人好像确实需要一些理由。 问,“怎么才能把他们收监?” 吴驰沉吟,“若犯人主动寻衅滋事,或者蓄意伤害朝廷命官的话......” 佐孟指了指卫方,“那个那个,他白日想打本官算不算啊。” 吴驰??? “大人蓄意算不得,得有实证。” 再说那卫方什么时候近她的身了,在卫府这小子不是连根毛都没伤到她吗。 他一眼没看,只见佐孟走到卫方身旁,似在打量什么。 “哎呀。”佐孟故意趔趄了一下,酿跄着假摔到了地上。 “此人在公堂之上竟然企图用腿绊倒本官,这是蓄意伤害啊,来人,将此人收押大牢,择日再审。” 吴驰……这也太牵强了吧。 捂了脸表示不想跟她扯上关系,这传出去他这青衣军师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本以为跟着她做事能摆脱给土匪做事的污名呢,现在看来在这丢的脸和在土匪那丢的脸没什么两样啊。 车辕过径,一辆马车摇晃着进了文德府城。 “公子,老夫人要的东西真的在这里吗?我怎么觉得老夫人此举是为了让公子避开大房他们呢?” 裴玉锦轻阖的双目睁开,一双湖水般的目子望向了马车外游人如织的街市。 “是真是假,我们都不能在裴府呆了。”他和裴鳞回到裴家后,在祖母身旁侍奉半年已经是恩赐的时光了,他又有什么强求的呢。 那背后的人恨不得他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再也回不了裴家。他何必呆在那里,徒增他们对自己的杀意呢。 总有一天,他会将父母和裴家二系的灵位堂堂正正的迎回裴家。 “公子,到了。” 看着面前红绸高挂,喜庆却有些宁静的府邸,两人有些诧异。 “喂,你家主人呢?” 看到一个行色匆匆的小厮,裴鳞拽了他的领口,问到。 “我...我家老爷和少爷被知州大人请去公堂了。” 公堂? 看府里的样子分明是在办喜事啊,怎么又去公堂了呢,难道出人命了? “公子,听仆人说卫家的主人和少主人被本地的知州请去府衙了。” 此时去的府衙吗? 怕不是什么好事了,“既是无缘,那改日吧。” “公子,那我们要去本地的府衙吗?” “不了,先去拜访一位故人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眼看关押卫家父子的时间已近,若是再不放人,衙门也说不过去了。 听到衙役们传回来的消息,无一例外寻找的结果都是石沉大海的。 佐孟在屋子里踱步了起来,难道那姑娘真如卫老头所言是主动离开的卫家,那就是妇人在说谎了,假借丢失之名,想借此来讹上卫家。 还是说那姑娘已经遇害了,不过雁过留痕,怎么着都该有个痕迹吧。 老天爷啊,给我个上帝视角吧,一点线索和头绪都没有啊。 “大人,有人找。” “谁啊?”她正发愁着呢,现在谁也不想见。 “是一位郎君。” 郎君就得见啊,她看起来很饥渴?身边的人不都是大老爷们吗,有什么好见的。 “不见。” “大人,他说他是大人下留县的故人。” 下留县? 佐孟思索了一会,下留县,除了柳家,苏家的人还有谁呢。 难道是他…… 第189章 佐孟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出了大门,发现门前并没有衙役所说的故人。 人呢? 连个西北风都没有啊。 仰头看到了对面马车上朝自己招手的身影,“师傅?” 忙兴冲冲地跑了过去,裴鳞看到她,唇角旁也升起了一分悦色。 佯怒,“别,你现在可是佐知州了,我可当不得知州的师傅。” “身份是身份,功夫是功夫。论功夫,你永远是我师傅。对了,师傅,你家公子呢?” 这话听了确实舒服,裴鳞嘴角旁的弧度更大了。 见她探头探脑,视线往马车里望。 裴鳞知道她定是着急见自家公子了,伸手指了指一旁。 毕竟这小子在石室练功的时候,就整天盯着他家公子发呆。要不是知道他是男子还是通过读书考取功名的县令。 哪一重身份都不会对自家公子做出什么无礼的举动。他这才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不然他早就把她这个看起来对他家公子另有所图的人赶出石室了。 街道中央,少年手上拎着一连串的礼品正无措着,不知道要拿哪个好。 转头看到了不远处,头戴纱帽的少年正看着他,便停下了挑选。 四目相对,两顾无言。 两人就那么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对方都不由自主地笑了。 裴鳞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公子也是口是心非。 还说找故人呢,这不还不是来县衙了,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呢,算了不想了,他还是进马车里眯一会觉去吧。 春天果然容易让人发困啊,抱着剑,掀开帘子进了马车。 “你,找我?”佐孟率先开口。 看着面前这个如玉般清润无暇的少年。 少年眉眼如画,唇色如丹。一袭青衣软衫长至脚踝,勾勒出他如松如竹的挺拔身形来。 身后的墨发随风轻扬,伴着身后树梢头嫩绿的柳色,吹进了佐孟的眼中。 佐孟忽觉心田有些微微发痒了,犹如细嫩的种子悄然破土而出。 果然是春天到了啊,连老阿姨的心都开始躁动了。 “嗯。”裴玉锦走了过来,有些踌躇地递来了自己挑选的礼物。“给。” “给我的?”佐孟接过,抱在了怀里。弯了弯眼睛,面上喜不自胜。 “你来看我,还带什么礼物。上次在下留县就没来得及尽地主之谊呢,好好招待你们呢。 今天难得相遇,晚上我做东一起聚一下。不可推辞。” 看她一句话就都规划好了,裴玉锦哭笑不得,只得温声道了句,“好。” “你...”看她面上肤色分配不均匀,有红还有黑。 裴玉锦的目中闪过了一丝担忧,抬起袖子就要摸她的脸。 手到半路又觉得这样不妥,莹白的手指打了个弯回来摸了摸自己的脸上和佐孟对称的位置,示意佐孟摸下自己脸上那些看着不正常的位置。。 “你受伤了?” “害,不是,上堂妆。这不平日办案觉得自己不够威严吗,特意化来吓唬犯人的,怎么是不是威严多了。” 看他担忧,佐孟忙眨巴了亮晶晶的眼睛,秀了一口齐整的白牙笑着解释道。说罢怕他不信,示范地搓了搓自己的脸,看着她小手上的灰黑色的颜色。 裴玉锦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是这样,她做的事总是令人意外。看来他得好好跟上她的思路了。 看他依旧清风玉树,还长高了许多。佐孟发觉自己要抬更高的头才仰望了他,心中感慨,同样是半年不见,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大啊。 自己个子蹿高了两厘米,都沾沾自喜了许久呢。 结果看到这小子比半年前都蹿高了七八厘米,一时有些吃味。 不能比,不能比啊。 “对了,你的身体有没有好些,给你开的药都吃完了吗?” 听她询问自己的病情,裴玉锦微微颔首,“嗯,都吃完了。” 温润如玉的面庞配上他乖巧的神情,真的好像一只优雅而又高贵的波斯猫,真的好想让人rua两下啊。 淡定,淡定,佐孟你不是色胚,不是流氓,别吓着人小朋友了。 “大人。” 向家兄弟跑了出来,看到裴玉锦。“这位是?” “朋友,裴玉锦。” “向前向厚。”佐孟给双方彼此介绍到。 “裴公子好。”两人抱了拳对他行了个礼。 “你们好。”裴玉锦拱手依样回了礼。 “怎么了?”佐孟问。 “今日就是释放卫家父子的最后期限了,大人现在可要放人?”向前低声禀告到。 “那就放了吧。”既然在这里看不出什么破绽,那就送鱼入海,看看鱼儿们在自己的舒适圈内还能做出什么能让她抓住把柄的事情来。 “找人盯紧卫府,有什么消息立刻向我汇报。凡是进出者,一只苍蝇也不要放过。” “是。” 卫府 阿才正慌慌张张地收拾了行李,突然身后的门吱呀一声一下子给打开了。 看到来人,阿才惊恐地跌坐在了床上。“少...少爷。” 卫方打量了眼她收拾的包裹,语调如山间阴谷的毒蛇,对眼前的人吐了信子。“你,是要逃走吗?” “不,少爷,小的没有。”阿才跌坐在了地上,后怕地跪着过去抱了他的脚踝,解释道,“阿才,阿才只是想娘亲了,想回家看一下娘亲去。” “看她?”少年一把擒住了他的下巴,“看她怎么勾引男人吗?你不要忘了,是谁把你从那种地方带出来的。” 阿才气息不稳,惶恐地睁大了圆圆的杏目,颤抖到。“阿才...不敢忘记少爷的大恩...” “乖。” 少年一把解开她的头发,另一冰凉的手自如地探进了面前人的衣服,握住了面前人衣领下的丘峰,手一轻一重的按压了起来,仿佛已经做了千百遍。 阿才乌发披散,唇角不自觉地溢出了一声低吟。 此刻才显现出了她柔媚的面庞来。乌发如瀑,漆黑如墨倾泻在她窈窕的身姿上,少女粉面桃腮,红唇如霞,分明是个极品的美人。 卫方一手锢住了她的后脑,横冲直撞地撞进了她的唇腔。似要掠夺完她所有可呼吸的氧气,另一只手禁锢了她挣扎的双手,暗声道“闭眼。” 第189章 “那个老东西还不知道你没死吧,哈哈。” 卫方胸膛微微起伏,从喉间溢出了低低的笑声。似乎是在得意自己在老头子的眼皮子底下做了这偷天换日的高明之举。 一室凌乱 这一夜似乎格外的漫长,阿才面如死色地躺在冰凉的土炕上。 “阿才,少爷找你呢,你抓紧收拾好了赶紧去啊。”外面有人敲了她的门,又端着托盘走了。 看着从门外投射进来的几缕微光,阿才伸开了自己双手,想要触摸这难得的温暖。 看到手臂上青红交加的伤痕,心里一阵作呕,死死的搓了自己的皮肤,却怎么也搓不掉这痕迹。 阿才滚到了地上,挣扎着爬到桌前,推了桌子。一只瓷碗碎裂在了地上,看到那内里莹白外壁青花的碎片,想也没想的就往脖子上划去。 “大人。” “怎么了?”佐孟正在太师椅上荡悠着,看到了一个衙役走了进来。 “卫府出事了。” 城郊 “让开,让开!” 衙役开道,看着面前荒凉的菜地。 空气中弥漫着冲天的气味,佐孟捏了鼻子。 “嚯,这什么味道,这么冲?” “回大人,是夜香。”一个老汉忙躬着身子,走了出来。 夜香...佐孟转头看着神情兴奋的属下,对他们竖了大拇指,“做得好。” 让他们盯着卫府,他们不仅没放过一只苍蝇,连苍蝇围过的夜香也没放过了。 这大场子的员工业务能力是强啊。 “就是你发现死者的?” “是。” “何时?” “今日辰时。” 辰时,大早上的就杀人?这卫府也未免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大人,已经查验过死者伤势了。”身着灰袍的仵作凝了眉头,面色复杂的汇报到。 无他,这具尸体实在是太考验他们仵作的承受能力了。要不是他最近正好鼻子有点不太通气,不然他也下不去手啊。 “说。”佐孟走到了一个宽敞点的地带,跺了跺脚,将鞋底的泥蹭掉了一些。 “大人,那儿是老夫刚浇的地?” “用什么浇的?”佐孟脑抽,多嘴问了一句。 “金汁。” 难听点的说法就是粪液了,佐孟面色一变,忙招呼了手下离开这块“雷区”。 “快走快走。” 真是比开盲盒还刺激啊,她还以为是夜晚的露水呢,看来还是她想多了。 “大人,死者是个女子。约摸十四有五了,看情况,应该是自戕而亡,且死者生前遭受过非人的虐待。” 非人的虐待,能对这么个年纪的姑娘做这种事情,除了畜生她实在想不出来什么词汇了。 转头问了吴驰,“此人的判断可靠吗?” 吴驰点头,“老许是本州最出色的仵作,他的话断然无假。” “竟然是从粪车里推出来的,这是一点都不想掩盖了啊。” “抓人。” 她看这卫府的太阳是不想升起了。 卫府内,一片鸡飞狗跳。 原本还热闹非凡的卫府,此刻竟然成了衙门三番五次光顾的凶宅。 “听说了吗,这府里死人了。” “死人了,谁死了,卫府老爷还是卫府公子?” “不是,说是死了个下人。还是被倒夜香的张老头发现的。” “哎呦,竟然把人藏在那恭桶里。这卫府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是啊,夜香污秽,他们岂能如此对待亡人啊。” …… “威……武......” “卫氏父子,本官今日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你卫家有人虐待良家女子,草菅人命。这罪,你们可认?” 佐孟大力的拍了惊堂木,响亮的声音震的卫家父子耳膜都震了震。 卫福庆被麻绳捆住了手脚,闻言忙抬头喊到,“冤枉啊,大人。你那天放老夫回家后,老夫一直在家闭门养性啊。就连新娶的美人都没舍得碰啊。大人怎么能说我戕害良家女子呢。” “哈哈哈哈。”卫方仰头,发出了几声轻蔑的笑声。 “你笑什么?”看他抽疯,佐孟心情更不好了,看到他这道貌岸然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笑大人手下的人无能啊,连这自戕和他杀都分辨不出来吗?” 看他嘲讽,佐孟勾了唇,“本官自然分得清。这么说你知道这位姑娘是怎么死的了?” “卫府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这是什么秘密吗。还是说大人找到了什么证据证明了这女子是我和这废物杀害的呢?” “你...混账!”佐孟忍无可忍,一脚踹了过去,直接把卫方踹倒在了地上。又拎了他脖子上的绳子将他拽了起来。 “就算不是你直接杀的你也脱不了关系,你以为我没证据就弄不了你了吗?” “来人!卫方藐视公堂,杖打二十打板,即刻行刑。” 佐孟离他很近,近的卫方清楚的闻到了她身上的幽香。 是她?看来那日他猜的没错。 堂堂文德州知州竟然是个女的,比起死去的阿才,此人倒是更令他感兴趣了啊。 “哈哈哈哈!” 看他还笑,佐孟额头青筋暴起,“打打,打,打,打到他笑不出声为止。” 这小子是疯了吗,她这行刑的水火杖也没抹什么含笑半步癫啊。 居然还能边打边笑出声来,看来真是病的不轻。 “大人,那妇人来了。” 那日状告卫氏父子的美妇莲步交错快步进了公堂,佐孟道,“带她去认一下尸体。” “云儿!” 听着里屋传来的哭喊声,佐孟知道这确实就是美妇丢失的闺女,慕云了。 她也看过死者的面容,总觉得有点熟悉,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唇,杏目... “住手,你身边的小童呢?” 卫方嘴角被打出了血来,此刻开口,一口白牙在挂着血渍的牙壁上渗人的厉害,“大人说的是哪个小童呢,我们卫府有很多像大人这样年纪的小童呢。” 我这个年纪,你小子还装上瘾了,这是变着花样的说她适合当他的仆从了。 看来他是不会说了,“来人,带卫府的人来。” 放眼望去,约摸有七八十个人跪在了院子里,佐孟一时有些头疼。这不得找到猴年马月了。 “大人,让我去审吧。” 难得见吴驰主动开口,佐孟揉了揉额角,“去吧,我相信你。”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小子在山上呆那么久了。想必什么硬的软的招式都见过了。 看来要从这么多人口中套出话来,这棘手的事只能他来了。 吴驰缓步走了卫府的人面前,温声道,“昨日夜里,卫府发生了什么。若是主动告知者,可免受皮肉之苦。否则……” 第189章 吴驰的袖中银光闪过,向前配合了他地往身后倒去。 面上的横肉还精准的晃了晃,惊的在场的人忙低了头不敢看这边了。 向厚出来,拖了刚死的向前退了场。“哥,你该减肥了。不对,应该由我来演尸体的,你这身量我拖不动啊。” 向前闭了眼,做死亡状态。小声揶嚅到,“那得听师爷安排,左右这次是我的。” 人群中有个侍女怯怯地抬了手。 “昨晚你看到什么了?” 侍女低了头,“婢子昨晚,要去少爷房间给他送热水,发现少爷不在屋子里。” 不在屋子,那在哪里。 “我回了后院,正要休息时,听到阿才的房间里,有少爷的声音。” “就只有他的声音,还有什么?”吴驰凝眉,面上一片可怕的神色。 “还有……阿才求饶的哭声。” 侍女说完,忙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求大人放过我们,婢子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你是什么都没有做,可那人也因为你们的不作为...”吴驰声音一顿,目光扫了在场的人一圈。“死了。” 看吴驰回来,佐孟看了他一眼。吴驰点头,看来这事有结果了。 佐孟正了正衣领,提醒自己打起精神来。 “来人,再带疑犯!” “公子,我们又晚来了一步。”裴鳞看着空荡荡的卫府,一阵心惊。 这卫府,刚答应了帮他们找东西,今天就出事了。 文德州这么多户人家,偏偏他们家天天出事,让他们保护先家主的东西,真是玷污了先家主。 “要不,属下还是直接去县衙把他们绑来吧,等他们归还了先家主的东西,我再把他们送回去。” “不可。”裴玉锦摆手,制止了他。 “阿孟还在审案,我们这样是干预办案,会让她为难的。” “害。”裴鳞踹了一脚面前的柱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只有等了。 “公子你去哪?”看裴玉锦离开了,裴鳞忙跟了上去。 “去县衙。” 裴鳞?? 难道公子想开了,要亲自去绑架卫家父子了。 府衙外人头攒动,卫家接二连三的霸榜了文德州的头条,人们翻来覆去把卫福庆的老祖宗都扒了几遍。 实在是没得话题再讨论了。 “哎,这两人谁啊?” “不认识,看着像外地人。” 看到裴鳞和裴玉锦两人,人群自发的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 无他,实在是这两人太帅了啊,有没有。 黑衣男子英俊潇洒,青衣男子烨若神人,极品中的极品啊。 一个嗑瓜子的媒婆打扮的妇人围了裴玉锦,“小公子,可有婚配,在哪高就啊,家中几人啊?” 看她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裴玉锦淡淡地颔首,没有正面回复她。 看他脾气这么好,人群里的妇人多围上来了,“公子,公子,看我啊,我尚未婚配啊。” “滚一边去吧,人小公子看着多大,你多大,老牛吃嫩草。公子,看我,我家女儿可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啊,公子……” 裴玉锦被他们围的寸步难行,求救的视线望向了裴鳞。 裴鳞摆手,表示自己也没什么办法,要怪,就怪公子你的那张脸喽。 堂内,审案还在进行着。 无他,吴驰领回来的人证,在看到卫家父子时竟惊慌的失声了。 这个关头给她来这出,佐孟也只能干着急了。毕竟这事只能靠这位姑娘自己,他们帮不上什么忙了。 见她又喝完了一杯茶水,佐孟忙给她续了一杯。 小姑娘连连摆手,“不用了,大人,我喝饱了。” 喝饱了? 佐孟拎着空了的小茶壶,这才发现一壶水全都进人姑娘肚子里,一时懊恼,自己怎么都不给人整点吃的呢。 吩咐,“凤儿,去帮我买些茶点去。一会给姑娘带上。” “不用了,大人。” “应该的,你肯站出来为死者发声,佐某无以为报,一会还请姑娘如实告知当晚所发生之事。” “嗯。” 见佐孟去而复返,卫方阴森森的目子又抬了起来。 看他这眼神,佐孟总觉得不舒服,听完了侍女的证词后,对这小子更是作呕了。 年纪不大,作奸犯科,倒是好手。这样的毒瘤,她看一眼都觉得玷污了自己的眼睛。 “看什么,老实回话,你昨晚到底有没有伤害云姑娘?” “看你好看。”卫方淡淡的回到,他的话石破天惊,府衙里的人纷纷把脑袋转向了他,满眼的不可置信,这小子莫不是被驴踢了不想活了吧,敢这么说大人。 他这话是在调戏大人? 佐孟不怒反笑,姑且再让这恶魔喘两口气吧,毕竟他开口的时间不多了。 “带人证。” 对峙之下,卫方还是一口咬定自己当晚就在自己的房间,哪里也没有去过。 “我为什么要去一个下人的房间,难道我自己没有房子吗?” “呵呵,也许是你贱呢。”佐孟喝完了最后一口茶,表示火大的厉害,肚子里的火怎么都降不下去。真恨不得把这茶壶扔到他的脸上啊。 看他还能这么强词夺理吗。 “大人,死者身上有新证据。”吴驰走了过来,汇报了最新的情况。 看来这僵局的齿轮终于可以转动了啊。 “把这个拿给卫少爷,放他嘴里。” 衙役接过佐孟给的胡萝卜,听令一把塞到了卫方的嘴里。 少年嘴里被撑得鼓胀胀的,佐孟示意时间到了,看着衙役拿回来的沾了口水的萝卜。佐孟一阵嫌弃,用惊堂木挑了起来。 “此物,就是你杀害云娘的证据。” 卫方,“一个萝卜而已,算什么证据。” “萝卜算不得,可你卫少爷的牙印总是算的得吧。” “诸位父老乡亲,为了尊重逝者,详情本官就不给大家一一介绍了。不过天理昭昭,我们的头上有青天,有朗日。 本官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定不放过一个目无法纪,作奸犯科的恶人。 逝者的公道,就靠我们这些还在清天朗日下的人了,诸位我们有没有信心,一起惩恶扬善,找出真凶。” “有!” 向厚,“大人这是在号召百姓,共同讨打卫氏父子?” 向前,“这就叫战术,我看大人是想用民意逼迫卫氏父子就范呢。就算不能将他们绳之以法,他们卫家的污名,从今天起也洗不净了。” “卫少爷,请吧。”眼看他们要带走自己儿子,卫福庆慌了,忙站了起来,“大人,你们要带我儿子去哪啊?” 佐孟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还有儿子吗?” “啊,有...”卫福庆愣了一瞬,如实回道。 “那不就得了,没了这一个,还有另一个。就算没了,你媳妇那么多,再给你生一个不就得了。” 卫福庆噤声,好像,有道理啊,不过...这是嫡长子啊。意义不同反响啊。 佐孟,去你妹的嫡长子。作奸犯科的嫡长子还要啊。 这么传承下来,你府上的后代不世代强奸犯虐待狂了。 这样的基因有什么好传承的。 第189章 到了穿堂的走廊时,吴驰朝着佐孟走了过来。 “大人,这妇人先前的状词怕是有异。” “何以见得?”见他拿出了状纸,佐孟接过后仔细的看了几眼。 “时间。若真如她所言,她的女儿慕云是三个月前丢失的,她未何此刻才来衙门告状?” “这可能是三个月内她见过慕云,所以并没有对她的安全产生顾虑?”佐孟试探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在下也正有此意。” 看来这事情的起因是一场明面上的交易了,至于变化的内情,只有大堂里的那两个被绑着的畜生知道了。 “去查,慕云家的情况。” “是。” “吴师爷,辛苦你再去审问下卫府的下人了。” “义不容辞。” 吴驰嘴角轻扬,笑意却不达眼底。刷的一声甩开了自己的碎金宣样式的墨竹扇子。仿佛又回到了他那翩翩青衣军师的时光,七分笑意,三分阴冷。 卫方被押解到了慕云,也是阿才的尸身旁。 随着阿才面上的冥布被掀开,他原本漫不经心的面色变得复杂了起来,看他扭头,极力抑制着自己的不适的干呕。 佐孟仔细地观察了他面上的变化,看目的已经达到了,招手叫了衙役们,“带回去!” “县衙清明,可不能让他污了我的地板砖,扰了逝者的黄泉路。” 再回到堂内,看着吴驰带回来的几个新人证。 佐孟撩了衣摆坐了下来,她就不信了,连审他个三天三夜还不能逼这小子吐露实情。 其实她也清楚,这死掉的姑娘是自戕,查到头也不能把卫氏父子怎么样。只不过,她死相凄惨,身上旧伤添新伤,斑驳交错,实在可怖。 若是不能让这恶魔接受一些法律的惩治,只怕未来会有更多的人受害了。 “带苦主。” 美妇被带上来的时候,神情恍惚,面上的泪痕已经风干。干红的目子再也流不出任何泪水来,无神的像是被抽出了灵魂一般。 见状,佐孟心中纠结了一番,这个样子,怕是做不了什么了。 只得温声道,“苦主,如今人已经找到。你可认定里间躺着的是你的女儿慕云。” “是。” 美妇机械的回道。 “好,卫老爷,你能解释一下,这慕云姑娘怎么变成你们府上的阿才了。”逼迫的视线猛地刺向卫福庆。 卫福庆,揶嚅了一番,“我确实不知情啊,这阿才怎么变成姑娘了...” “我问你你问我!”佐孟语调一扬,刷的一声,把掌下的惊堂木拍响,恨不得把惊堂木拍成两半,give him some color to see see。 “你说?”转头斥了卫方,“阿才陪伴你这么久,别告诉本官,你也不知道她的情况。” 看她瑞目中冷冽专注的视线向了他,卫方像是吃了一颗甜枣似的。目中潋滟了一丝笑意。“自然。” 然后呢,你倒是说啊,笑个毛线啊。 佐孟额挂黑线,表示审这两人早晚要把她审出个心肌梗塞来,大的一问三不知,小的算了,这货连个人算不上。 将问题转到了一旁的管家身上,“你说,阿才是何时入的卫府? “回...回大人。阿才是...”见他怯怯的视线看向了卫家父子。 佐孟示意衙役拿板子挡住他们的眼神交流。“你不用看他们,若是他们有罪,卫府定是保全不住的,以后断然不会对你做些什么。” “若是你蓄意包庇,本府各大的刑具,倒是还缺些鲜血来开光,本官不介意拿你试一试。” 闻言,老管家哪还敢有替两人遮掩的想法,他年纪大了,有钱也不一定花几年了。可若是被打了板子,上了刑,那可就没几天日子能活了。 他还等着看小孙子的出生呢,便道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回大人,阿才是少爷一个月前从府外领回来的。 我起初看他瘦小本想派他去洒扫庭院的,可少爷看他看的紧,只让他贴身服侍。阿才,这才留在了少爷的院子里。我们平日很少见到他的。” “那慕云姑娘呢,她是何时进的卫府的?”见这条消息没什么用处,佐孟又换了问法。 “慕云姑娘…”老管家思索了一会,这才道,“大人说的是柳巷的云姑娘吧?” 柳巷? “是妓院吗?”见她发问,向厚懵懂地点了点头。被一旁的老哥挑眉打趣了一眼,“看不出弟你还去过这种地方啊,都知道柳巷了。” 向厚羞红了面色,切齿低声威胁到,“闭嘴,大人在办案呢。” 听到他们说柳巷,美妇的面上一慌,用随身的帕子遮挡了自己的半张脸,低下了头来。 “这云娘的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早年间死了丈夫,就开始在家自行做起了卖身的生意了,她那条巷子还不是因为她才改的名字的。” 百姓议论纷纷地指了里面的美妇,谈论到。 “那她女儿是怎么进的卫家的,是娶进来的还是被她卖进来的?” “自然是娶的呗,这卫福庆家大业大的,在文德县又是首屈一指,他看上什么人还用得着抢,拿钱砸一点,就有的是人家把闺女上赶着送进他卫府的大门了。” “如此啊。” 听着外面的议论声,美妇也慌了,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她是家妓不假,可是云儿是清白的啊。 若不是这卫家的少爷,她的云儿又怎么会进这了这龙潭虎穴,甚至丢了性命。 “大人。”美妇紧咬了银牙,美目中又沁出了几分晶莹来,“我是遮掩了自己柳巷的身份,可是云儿当初是以清白之身进的他卫家的啊。” “噢,据实说来?” “云儿和我虽在柳巷,可却是个干干净净的孩子。她性格文静,又不喜与他人接触。平日里就是男子跟她多说一句话,她都不见得会跟人回复的。 直到,三个月前。这卫少爷,来柳巷带走了她。给了贱妇五十两纹银。” “五十两!” 众人唏嘘,这价钱都能买个小房子了。怪不得她三个月前不声张女儿丢失的事呢,原来是收了钱啊。 “肃静!”听人声嘈杂,佐孟呵斥了一声。 “继续说。” “是,大人。云儿起初跟他走,我是放心的,因为这卫少爷与我家云儿年纪相仿,看起来并不像是贪于酒色之人,我本想着,云儿跟了他,日后就算做了他的通房妾室也算是有个好出路了。 可谁承想,这卫福庆那日寿辰,竟借着酒醉,玷污了我的云儿……” 第189章 “云儿当时抵死不从,他便生生将她打昏了过去。” 闻言,众人唏嘘不已,竟是这种内幕。这卫福庆真不是个东西,自己已经有那么多小老婆了,竟然还惦记跟自己儿子一般大的小姑娘。 “此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是云儿,云儿当晚跑回来告诉我的。她头带血痕,当时,可把民妇吓慌了。” 跑回来了? “那她未何又要再回到卫府去?” “是他,都是他,是他求云儿回卫府的。你当日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啊,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啊”看美妇情绪激烈,泣不成声了,佐孟知道不能再审下去了。 招呼了凤儿,把她带到后面休息一下,让她静一静再回公堂。 “夫人,别伤心了,这边请吧。”凤儿出来搀扶了美妇去了内堂。 “卫福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糟老头子,还以为这事跟他没关系了,没想到根源还是在他这儿。 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卫少爷定是跟着他学了那些见不得人的虐待法子,这才将慕云折磨自戕的。 “从实招来!” 惊堂木震的卫福庆心中一慌,这才支支吾吾的道出了实情。 “可是那日过后,老夫再没有见过这个大人口中的云姑娘啊,反而是方儿,跟我说这姑娘一时想不开夜里投了湖,自尽了。 大人,这事我真不清楚啊。”卫福庆当时也是迷惑,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想不开就想不开了。若是那姑娘还在的话,他定会将她抬为妾室对她负责的。 怎么兜兜转转,这姑娘一个月前没死,如今又死在了他的府邸呢。 “卫方,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见他沉默,佐孟也不想跟他绕什么圈子了,“来人,疑犯沉默拒绝陈述本案案情,掌嘴五十。” 佐孟扔了令牌,面色肃穆的摩挲了手下的不软。 给过你机会了,非逼的人动粗啊。 目光向外望去,发现裴玉锦两人也在人群里,静静的看着她。 !!…他也在这啊。 那他刚刚不会看到自己这么凶悍的一面了吧,佐孟坐正了身形,默默用面前放着令牌的盒子挡住了自己的小脸。 仪门外,裴玉锦看着那令桶后冒出来的半个脑袋,轻笑。 他怎么会因为她的正义办公而恐惧厌恶她呢,想到她平日开朗风趣,和如今的正气凌然,为民做主。 两种大相径庭的性格就这么存在于她这一个小小的身体里。 你到底还有多少面是我不知道的呢…… 裴玉锦不禁感怀,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看来他也得加快跟上她的脚步了,不然他一介布衣谈何做她佐青天的朋友呢。 “我说...” 这一次卫方被打的实惨,本来清俊的面部都肿胀了起来。他艰难地吐出了口中的血水,两颗雪白的牙齿也随之“喷薄而出”。 他的牙...可恶。 这些人,最好不要给他翻身的机会,否则,他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尤其是台上的那个。 眯了眼睛,凉凉的目光望向了佐孟,“草民有罪,草民不该半月前带阿才去绵山祭典母亲,撞见大人的女...”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昏迷了过去。 佐孟??? 复杂的目光打量了周围一圈,并没有发现出手的人。 是暗器,还是突发疾病?是谁在帮她。 这卫方的话明显就是奔着自己来的,是她大意了。光想着抓紧结案,还逝者清白了。 忘了这小子见过自己女装的事了,要是他今日真在堂上说出了她女儿身的事。怕是自己明日就要和他一起被三堂会审了。 到时候别说去青都找佐简仁报仇了,就连全家人都得跟着受牵连了。 她要去谢谁呢…… 眼看这会审又无疾而终了,围观的百姓们意犹未尽地叹了气,各自归家了。 裴玉锦的袖子微微晃荡,收了指尖的一抹银光。 “走吧。” 案情又耽搁了一日,不过事实已明,就缺卫方一人的供词了。 佐孟提前写好了结案书,扔在了桌子上。 一越趴在了床上,累啊…… 不一会儿,一只枯瘦的手拿起了她写好的结案书走了出去。 翌日清晨 阳光笼罩,倒是个极好的艳阳天。 佐孟心情舒畅,一甩昨日的不快,打算去衙门打卡上班。 “早啊,大人。” “早。” 看着大堂前的两辆囚车,佐孟道,“那是谁的车啊?”怎么一早上就停他们县衙门口了。 莫不是有同事押解犯人,路过自己这里了? “佐大人,早啊。” “您是?” 看着面前的官服乌纱帽的中年人,佐孟拱手行了礼。 “在下潞州府同知,魏峰,奉命前来接卫家父子上府衙陈情。” 同知,同志? 佐孟正感慨着他这官职名字,就被他的后半句吸引了。“你们要带他们走?” “正是。” “可这是本地的案件,而且就快有结果了,用不着送到上面麻烦知府大人吧。” 魏峰道,“佐大人多虑了,知府大人就是看大人棘手这才命下官前来接手的。还请佐大人宽心。” 说到这,魏峰四下看了看,看周围没人,悄悄提了袖子对佐孟道,“还请佐大人替我跟李老问声好,多谢了!”说完还对自己行了一礼。 “来人,带人犯出发。” 看他们走了,佐孟还是有点不真实。 李老,李老是谁啊,她只听过刘姥啊。 你说的是老还是姥啊? 这什么事,他一个上司竟然给自己行礼。还让她去跟李老问好,她上哪给他找姓李的人带好。 再说是找老头还是找老太啊。 “大人,人就这么走了,那这卫府怎么办?” 向家兄弟跑了出来,佐孟摆手,“凉拌喽。” 凉拌?房子怎么凉拌,倒几圈醋围着吗? 天下太平,难得躺平啊。 也罢,既然他们愿意接手这案情也省的她费神了,拆人折算了卫府的资产,把死者风光大葬了。 这件案情才落下了帷幕。 白桦林,枝叶婆娑。 “谁,谁在那?” 一袭银白色的衣角闪现了出来。 “魏叔叔,别来无恙啊。” 第189章 “你是...锦儿?” “是我。”裴玉锦颔首。 魏峰眼眶中含了滚烫的热泪,不敢置信地大力拍了拍裴玉锦。 “你,你怎么来文德了?” “有件事,需要办一下。” “办事,什么事?” 裴玉锦平静的目光转向了囚车上的卫家父子。 “公子要的东西在哪?”裴鳞飞上了囚车,拔刀威胁了卫福庆。 卫福庆头满头花白的头发散乱在了脑后,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带老夫走,老夫就告诉你,怎么样?” “无耻!”裴鳞踢了他所在的囚笼,想借他们脱身,门都没有。 “裴鳞,不可无礼。” 裴玉锦走了过来,长袍曳然,轻拂过地面的花草。在卫福庆面前蹲了下来,“告诉我,东西在哪?” 卫福庆看少年一袭长袍,不染尘埃,清丽之姿,恍若神人。目中闪过了几丝惊艳,他还真像他那娘亲,九州第一美人啊。 “公子若是能搭救我和犬子离开此地,我定将那东西完好无缺的交到公子手上。否则,老夫和小儿上了黄泉路,可就再也没有人知道那东西的下落了。” “你敢威胁我们?”裴鳞扔了剑柄,恨不得一刀砍了这个猪头还有他的猪崽。这两人,没一个好东西。 裴玉锦道,“好。” 卫府 两人一人带着一个,飞进了已经查抄封锁的卫府宅邸。 拎了卫福庆的衣领让他去拿东西,卫福庆在自己的内室磨蹭了半晌,这才掏出了一个锦帕包着的盒子出来。 “就是这个?”怕盒子有诈,裴鳞没有主动接过。抱着剑冷冷的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人。 “正是,当日令尊奉监督澄泥砚烧制工作,当时窑内流转出来的成品之一就是我这手中的这一块。” 看他拿了砚台后身体无异,裴鳞接过了锦盒,看了眼裴玉锦。“公子,你看。” “既然东西裴某收到了,那么两位也该回去了。” 卫福庆目中闪过一丝流光,突然猛的将身旁的杯子扔在了地上。 房顶上和门外突然出现了数名黑衣人,将裴玉锦两人围了起来。 “裴小子,你也太不厚道了,你若乖乖拿了东西走,老夫兴许还能放你一马。可你竟然还想要老夫和麟儿回到那不见天日的牢笼中,是何居心啊。” “居心?违法乱纪之人,也跟我谈道义。”裴玉锦袖中一抖,一条蜿蜒的银色长蛇脱鞘而出,带来了一道快不可见的寒风,挥向了卫福庆的脖颈,瞬时便收割了他的性命。 “你……”卫福庆捂了脖子上的伤口,双目圆睁,不可置信的倒在了地上,血流成河,顷刻便没了呼吸。 “拦住他。” 卫方被吓到了,大喊了一声后,忙借机跑出了卫府,一路跑到了城郊。 城郊外密林参天。 佐孟正和向家兄弟,吴驰几人,做着野炊。 难得有可以放松的日子,定是要趁此良机,好好赏赏这美丽的蓝天白云,大好春光的。 “你们看着火啊,我去捡点柴。” 佐孟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往不远处的灌木丛中走去。 “野果。”纯天然无公害啊,摘回去做个摆盘去。 看到头上红彤彤的小沙果,佐孟来兴趣了,暗暗后退了几步,一个跳跃探上了头顶的树枝拽下了一把果子。 摘满了一枝果子后,佐孟兴奋的用外衫兜了满怀,往回走去。 看到身后,身着囚服,发丝凌乱,目中透着阴冷的寒光的卫方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第189章 “卫方,你,你怎么在这?” 佐孟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他不是被接往潞州府衙了吗,怎么在这。 看他气息不稳,目露了凶光,像冬季山洞里刚爬出来的饿狼一样盯着自己。 佐孟不禁后背发凉,凉了凉了,这下真玩完了。老吴他们还在几百米之外呢,这怎么来得及救她,就算到了,怕是只能给自己收尸了吧。 算了,搏一搏,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呢。 “卫少爷,我请你...”佐孟猛的将怀里的果子劈头盖脸的抖向了卫方,“吃果子啊。” 说完脚底抹油的向山下奔去,心中快速念了轻身绝的口诀。脚下升起了一阵轻风,佐孟忙捂了鼻子,落在了一颗不是太高的榆树上。 卫方握着拳头正在林中寻找着,看到地上浅浅的足迹,一路锁定了佐孟逃离的方向。 见此,蹲在树上的佐孟大气都不敢喘了,早知道再减减肥了,这都是懈怠练功的后果啊。 噗通一声,佐孟袖子间的一个红沙果好巧不巧的落在了的卫方的头上。 佐孟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石化了,泥煤的。 要不要这么巧合,人灰姑娘丢鞋子好歹能引来王子,她这掉个果子算什么,招来个强奸犯给她吗,要不要这么倒霉。 真是网友说的,倒霉她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她这辈子看来是注定与美食聚餐无缘了,再见吧,下辈子,我还想做中国人。 两人一个树上一个树下大眼瞪小眼的盯了对方半晌,发现对方并没有上树的意图,佐孟突然想到,这货是不是不会轻功。 “你...不会轻功?” 卫方闻言,嘴角挂了一抹嗜血的冷笑,“你猜我会不会?” 猜你个大头鬼啊,能飞就飞,不能飞就滚啊。在这树下堵她算什么好汉,装什么优越感。 “呵呵。”佐孟冷笑了一声,决定不坐以待毙了。提了气就要飞到另一颗树上去。 “哎呀。” 卫方淡定的抛了手中的石头成功的将要飞走的佐孟砸了下来。 她就说高空飞行有危险吧,这么帅的轻功居然就这么被一颗石头给破了。 卫方扬了唇角,满意的去检验自己的猎物。 当把装死的佐孟翻过来时,佐孟飞快的伸脚踹向了他的两腿中间。 卫方防备了她已久,这个动作飞快的被他捕捉在了眼里,他一把抓了佐孟的脚踝将她带到了自己怀里。 这个姿势太诡异了,佐孟心中惊恐,心跳快速的加快了起来。忙挣扎着要脱离他的怀抱。 “佐知州,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看他脸庞凑近了过来,佐孟一把抽出了发间的木簪扎向了他的脖颈。 只是这木质的簪子,尖端并不尖刺。眼下也只得没入了三分就再也没不进去了。 卫方身形一颤,并没有在乎那脖子上的伤口,反而一手挣扎着去扯了佐孟的发带。将她束好的头发散了开来。 青丝如瀑,勾勒出少女小巧精致的巴掌脸。 桃花面,美人骨,清丽佳人,秀念倾城。只是一眼,面前这个雅如芙蓉的女子便落在卫方的心底了。 若是说慕云扮演的阿才是清媚容姿的山间初雪话,眼前的女子就是婉约天香的春晖景明。 看他恍神,佐孟抓住时机捡起了一旁的石头用力拍向了他的脑袋。 趁他伸胳膊阻挡,忙狼狈地钻出了他的控制圈,迎面撞上了一抹月白色的身影。 鼻尖嗅到这熟悉的檀香味道,佐孟忙抬起了头来。 圆圆的目子放大放大再放大,直到彻底看清了少年的面部全貌。 第189章 看到裴玉锦湖水般清亮的目子中倒映了自己凌乱的身影。 佐孟意识到自己的头发散了,忙慌忙转了身去找发带。 “我发带呢?” 他……果然是女子…… 少年看到佐孟脑袋上被砸的大包后,心头一紧,单手抓住了她的肩上,将她拨到了自己身后。 “交给我吧。” 看到佐孟身后的卫方从地上站起来后,转身就要逃跑。 裴玉锦目光瞬间变得冰冷,袖中银光闪过,一把细长的青蓝色剑柄的宝剑提在了手上。 挥剑,一道冷冽的剑气袭向了背身逃跑的卫方。卫方身形一晃,背后的皮肤绽开了一道长可见骨的可怕伤口。 “别...别杀我...”看他过来,倒地的卫方开始慌了,狼狈地往后移动着。“我知道你要什么,卫家...卫家还有你想要的东西。” “老头子,对老头给你的是假的,我知道真的在哪。”见识到他在卫府一招杀了老头的功夫和他对自己的这一剑。 卫方额头冒了冷汗,后背的疼痛提醒了他再也不敢自大了。眼下只有求饶,才有可能获得一线生机。 示弱到,“只要你不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佐孟对他甩了个白眼,你能做什么,这货除了草菅人命,还能做什么。 拱火到,“阿锦,你不要信他。此人生性阴冷,若是留他在世上,定不知道还要戕害多少像慕云一样的姑娘。他刚刚还想杀我呢。” 听她唤自己阿锦,指了额头气冲冲的向自己告着小状。 秀稚的小脸上,难得的有了几分女儿家娇嗔的愠色。 裴玉锦心中升起了暖意,心田悄然绽放了一朵花来。面上不动声色,轻步走向了卫方。 “很可惜,裴某身边不需要你这样的人。” 银光挥过,卫方还来不及喊出声来便倒在了血泊中。 睁大的双眼,死状很是可怖。 裴玉锦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碧苍剑良久,细长的剑身上,殷红的血珠从剑间滑落,滴在了柔嫩的青草上。 他莫不是在嫌弃剑身上的血? 看他站立了良久,佐孟抽出了被卫方压在身下的发带,嫌弃的拍打了一会。 裴玉锦抬目,看到面前面色莹莹的少女给自己递了条帕子。“喏,擦一下吧。” “今日,多亏你的宝剑了。不然躺在那的可能就是我了。” 想到卫方刚刚锢着自己的场景,佐孟不禁打了个冷战。 这小子嚣张跋扈了这么多章节,可算杀青退场了。 看到锦帕,裴玉锦怔了一下,这是他给她的锦帕。 只见竹宣色的锦帕,平整异常,干净的没有丝毫使用的痕迹。 他突然心情大好,勾了唇角,“不用了。”腕间翻转,剑身上的血珠顷刻便消失了。 嚯,不沾血啊,什么材料,这么高级。 看她好奇,裴玉锦递过来了自己的碧苍剑,“要看吗?” 要要要,佐孟忙点了点头。视若珍宝地轻轻抚摸了宝剑。 只见这剑通体精良,毫无锻造的痕迹,如同天然的寒冰自然幻化而成。 青蓝色的剑柄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只是素净地点缀了两颗透明水晶,倒是和宝剑的颜色极为相称。 真是做工精良啊,要是她也有一把这样的宝剑就好了,不过自己这个废物底子,连个轻功都没有学大成呢。更别说拿着剑耍什么剑花了。 将剑还回少年后,佐孟抬头发现裴玉锦还在望着自己。他不会在纠结自己是男是女的事吧,虽说这事作为朋友确实不道德,相处的朋友突然变了性别了。 这搁谁谁受得了,算了,要不还是解释一下吧。自己说总比人家质问自己好啊。 “我...” “你...” 看他也打算开口,佐孟忙脱口而出,“我不是故意欺骗你们我是女的的。”举了小手保证到,“我是有难言之隐的。” 看她面色复杂一本正经的解释着,裴玉锦有些哭笑不得了,他是想关心她额头上伤,她怎么自己就袒露她的秘密了。 “我知道。” “你知道?”佐孟震惊,他什么时候知道的。或者是自己什么时候露出破绽的,快说出来让她规避一下啊。 “初次见面,裴某便已经知道了。” 初次?被野猪追掉落山洞那里? “那你不气我骗你们我以男子的身份跟你们交朋友?”佐孟小心的说完,试探着看了他面上的神色。 裴玉锦淡定地将宝剑放回了剑鞘,“你用心医我,真心待我,视裴某为敝友,又何谈这欺骗二字。” (敝友:用来称呼关系亲密、相知甚深的朋友?) 少年声音清澈如玉,仿佛从远古传来,带着淡淡的墨香,悠扬入耳,令佐孟的心海泛起层层的涟漪。 他是真懂她啊,有友如此,今生无憾啊。清丽小脸上绽放了释怀的笑容,明媚的神采,让人忘却了天边的朗日。 “公子。” 裴鳞飞了过来,关切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转头看到佐孟也在这,地上还躺着那卫少爷的尸体,卫鳞一时有些窘了,自己飞得好像是慢了点。 “无碍。”裴玉锦淡淡地回道,将佐孟给他的帕子又还给了她。 见此,佐孟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本来就是你的。”自己鸠占鹊巢这么久了,总算有机会还给人家了,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收放了。 裴玉锦手中一顿,暗下了目中略带落寞的伤色。 “好。” “佐大人,你怎么在这?” 看他后觉,这么久才发现自己这个大活人。佐孟抬头指了脑袋上的晴天,“跟你一样,飞来的。” 飞来的?她那蹩脚的轻功能飞这么远。 看他目中带着疑惑,佐孟装的都不自信了。 转身用脚尖小心翼翼的试探地上的卫方,“真死了啊。” “啧啧啧,好好的年纪干什么不行呢,非干些作恶多端的事情。这下好了,命都玩完了。” 就这小子的做的恶,葬在这青山绿水都算赚着了。 毕竟自然无言,不会嫌弃追究他这短暂的一生。 转头发现主仆两,正看着自己。 想到自己刚刚的自言自语,佐孟有些尴尬地笑了,露了一口齐整的白牙。 “那行,走吧,一起吃烧烤去吧。我们摊子都支好了。” “今日多亏你家公子了,又救了我一次。算上茶舍那次,一共算两次了吧。至少得请两回啊。” 清朗的笑声,回荡在了林间,树梢枝头的鸟儿们不甘示弱,叽叽喳喳地拿出了自己最悠扬的歌喉,与之相争。 第189章 “老朋友,不用介绍了吧。”看佐孟回来了,身边还多了前几天聚餐的两位公子,几人忙招呼了他们落坐。 “裴公子,来来来,坐这边。”向前热情的给他们搬了两个干净平整的石头。 “多谢。”裴玉锦和裴鳞掀了衣角,自然地坐了下来。 “大人,你怎么才回来,不是说捡柴火去了吗,柴火呢?我这串都快给你烤干了。” 佐孟内心呵呵,还柴火,命都差点没了。“遇到狼了,被狼吃了。” “狼!”向前怪叫一声,向厚吃着果子,被他这声吓得果子差点卡在了嗓子眼里。“咳咳。” 向前一边给他拍着,一边问,“哪儿有狼,你怎么不喊我们呢,这要是被狼吃了怎么办,还有狼怎么会吃柴呢?” 看他一长串问题,佐孟拿了架子上的鸡腿塞到了他嘴里,“吃你的吧,哪那么多问题。等我喊你们救我,怕是骨头都没了,还叫你们。” “烫烫烫啊。”向厚忙拿下了鸡腿,摸了摸自己的肥唇。完了嘴更肿了,以后玉娘见了怕是更不喜欢他了。 她说过她讨厌肥唇的男人的。 碰瓷到,“大人,你还我性感薄唇。” “行啊,我现在就砍了你,你回娘胎里再重塑一下去。”佐孟拿了他放在一旁的宝剑,搭在了他的脖子上作势划拉了几下,威胁到。 看她心情并没有受山上的事影响,裴玉锦放下了心来,目中潋滟了几分浅浅的悦色。 “裴公子,二位怎么会突然来到此地?”吴驰语声淡淡,目光审视了两人, 此地崇山峻岭,是文德州罕见的风景秀丽之地。 若不是佐大人的提议,他们平时是甚少踏足这片山林的。眼下他们两人突然出现此地,是为了什么呢。 他一直在这里坐着,刚刚听到了树林中突然多出了两个内力深厚的人,本想着进山试探一下是敌是友,就看到他们和自家大人一起下山来了。 想必那两个内力深厚的人就是他们了吧。 裴玉锦面上平静,缓缓道,“不敢欺瞒诸位,我和阿鳞来此...” “是为了和我们一起聚餐啊。”佐孟接了话,给裴玉锦和裴鳞两人各倒了一杯酒。 “今日是我请他们来的,没成想这地这么偏,山又这么大,他们两位走岔路了。这不没有和我们会和吗,凑巧我刚去捡柴碰到了,这才一起下来了。” 看她帮自己解释,裴玉锦清亮的目中多了一丝诧异,佐孟朝他眨了眨大眼,示意到不用谢。 他知道自己是女的秘密还帮自己守着,她自然也要做些什么回报他喽。毕竟他对她可是有两次救命之恩呢。 “对了,师傅,你教我那轻身绝是不是有bug啊?” 裴鳞,“什么八阿哥?” “就是漏洞。”佐孟解释,“我刚飞树上摘果子,结果一只鸟就把我撞掉树下了,这是什么问题啊。” 不应该啊,轻身绝一旦运用在体内流转,速度极快,万不可能被一只鸟儿给阻拦了。 何况她用的那个心法还是公子师傅给的顶级心法,万不能如此无用的。 裴鳞看了眼佐孟最近有些发福的小脸,“你,是不是胖了?” 闻言,佐孟到嘴的羊肉串是怎么都咽不下去了。 指了自己辩解到,“我...” “还好吧,就是脸圆润了点而已啊。你也知道的,我这工作不是坐着,就是坐着。哪有功夫再去地里拉磨盘锻炼。” 她还幽怨上了,这样安逸如家猪的日子怎能不胖呢。 裴鳞抱着双臂,“所以问题不用我跟说了吧。” “奥。”听罢,佐孟忧郁地低下了自己委屈的脑袋,放下手中的肉串,拿起了一旁的青椒。 “大人,那是辣椒。”向厚解释到。 “知道,绿色减肥。”谁让这师傅在旁边呢,她还是装一下吧。晚上再好好进补一下去。 “嚯,辣辣辣,辣死了。”她不是带的彩椒吗,怎么变辣椒了。 “来大人,赶紧喝一口,都跟你说了是辣椒了啊。” 噗,酒啊,这不火上浇油吗,喉咙要着火了啊。 眼看没有什么可以缓解的东西了,佐孟伸手,朝向厚要到,“你那果子呢,快...快给我两个。” 见她大着舌头,口齿不清了。 几人毫不客气地嘲笑笑到。 “哈哈哈哈哈。” 天高云淡,风清气朗。 第189章 卫氏父子被正法后,文德州进入了一段难得的清平时光。 佐孟因为秉公办理,帮助柳巷的平民惩治卫家的案子一炮打响了名声。 现在走在街上,走哪都有人喊她佐青天。 “佐大人好啊。” “你们好。” 看人打招呼,佐孟摆了手回应到。 向前,“大人,我们要不要再招一些捕快啊?” “怎么了,钱多的没处花吗。本官有你们不是够了吗?” 向前掰着手指头,“话是这么说,可是文德州大啊,大人。我和向厚一人手底下就只有四个能用的人手啊,每天巡街都凑不出十个人来。” 佐孟,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呀,那就多巡几趟了,就当减肥了。生命在于运动吗,停下来我们会死的。” 向前拉了苦脸,“那也不能一天来回巡个七八趟吧,百姓看我们这几张脸都看腻了啊。” 佐孟满不在乎,“腻了就腻了吗,一日三餐也腻啊,难道因为腻就不吃了。” “可是...”向前纠结地道了实情,“可是他们说我丑啊。” 佐孟停下了脚步,目光严肃的打量了他,“说你丑,那是有点严重了啊。他们说你丑,不就是在变相的质疑本官我的审美吗。” “可不是嘛。” 看她将问题圆到了自己身上,向前摊手,这都什么世道,当个捕快还得被审判颜值了,哎…… 看来是该招些小鲜肉来撑撑门面,给老百姓换换口味了。确实每天就看着他们这几张脸,怎能不腻呢。 “好吧,听你的,回去找老吴写几个招聘启事,贴我们大门上啊,就这样。” “嚯,这么大串的糖葫芦啊。” 看到了不远处小贩抱着的比人高的扫帚上插满了亮晶晶的糖葫芦,佐孟目中盛满了亮晶晶的渴望。 “佐大人,你喜欢啊,喜欢给你一个吧,不要钱的。” “哎,把本官当什么人了。吃东西怎么能不给钱呢。”佐孟背了小手,佯怒到。 “那...” “要给就多给几个喽。”佐孟撇了小嘴,伸手拔下来了五个糖葫芦,摸了摸袖子。 “哎呀,没带钱啊。” 看她真不打算给钱,小贩惊的心中一颤,“那...那不要了大人,就当小的送给大人了。” “不给钱,那不就是明抢吗,说出去本官怎么做人呢。”摇手招呼了向厚,“厚啊,来给钱。” 向厚扣扣搜搜地掏出来了自己的荷包,拨开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着布的私房钱,依依不舍地给了小贩,结了账。 幽怨的叹了一口气,又让我垫钱。大人什么时候能记得,出门带个荷包啊。 一旁的向前嘚瑟道,“你猜大人为什么不让我垫钱?” “因为你兜比脸还干净,奥不,是比大人的脸还干净。”向厚吐槽到,谁不知道他的钱都偷偷藏着寄给玉娘了呢。 不然大人能从他身上扒下来油来? 又过了几个月,天气渐渐炎热了起来 眼看这城里太闷了,佐孟索性带了下属们集体去了乡下避暑。 美其名曰,微服私访,下乡体察民情。 看着头顶上圆圆可爱的叶子,佐孟动了考察他们的心思,道,“向前啊。” “在。” “你看那叶子像什么?” 叶子?叶子能像什么。 向前眯了眯小眼睛,看着头顶半晌,“像...叶子?” “肚子里能不能多装点词。”怪不得玉娘嫌你不浪漫,至今不同意跟你定亲呢,就不能多发挥点想象力。 “我看像铜钱。向厚。” “在,大人。”向厚带了剑,从队伍中站了出来。 “给我薅几把叶子,坐个凉席。” 薅叶子做凉席? 向厚疑惑的抬了头,望着头顶密密的叶子。哀叹,别人是雁过拔毛。自家这大人是树过都得留层皮啊。 招了手,“来人。” “向头儿。”一个衙役跑了出来。 “砍两枝带回去。” “可是头儿,大人不是说要叶子吗,这砍树枝做什么?” 向厚一脸恨其脑子不开窍的样子,“不砍树枝,那你上去一片一片薅啊,到时候等薅完了再回衙门。” “不要啊,头儿,我这就去砍。” 一行人到了宜村。 远远的看到有一家门口在路中央摆了桌子,桌上放着各色的糕点水果,一个身着绸衣的人站在了仆人打的伞下面来回徘徊着,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佐孟脑袋伸出了轿子,“去问一下,这儿能过吗?” “是。”衙役领命,跑了过去。“我家大人问,你家门口让过吗?” 大人?那人往佐孟这边看了一眼,“轿子里坐着的可是佐知州,佐青天?” “是。” 听到衙役的回答,那男子一把夺过了下人手中的伞,一路小跑了过来。“佐大人,哎呀,佐大人,一路辛苦了啊,佐大人。” 看到轿子前这张面带谄媚的大圆脸,佐孟道,“有事?” 李富贵看到轿子中坐着的人如此年纪,面上白净,眉目又生的标志。 一时兴奋地拍了拍大腿,“无事,无事,就是听闻大人体察民情,今日到访我这宜村,李某作为宜村里正,怎么着都得来迎迎大人不是。” “奥,这样啊。” 看他桌子上已经准备好了茶点,佐孟伸了懒腰,“正好,本官坐的也有些乏了,让兄弟们在这歇歇脚吧。” 见她肯下轿,李富贵忙给她打了伞,亦步亦趋的跟在了佐孟身后。 夏日喧嚣,蝉鸣不止。 佐孟满意地啃完了个水蜜桃,一时有些发困了,便斜靠在了椅背上小眯了一会。 “大人。” 听人唤她,佐孟忙睁开了眼来。 看到面前李富贵的大脸盘换成了个姑娘的大脸盘。佐孟表示她的眼珠要爆了啊,快放不下他们父女两了啊。 看着面前的这位壮硕异常的姑娘,佐孟挥了挥扇子,道,“这是你姑娘?” “正是。”李富贵笑着回到。 “姑娘长得挺有福气啊。”看着这穿着粉色裙子的姑娘上宽下宽的煤气罐身形。佐孟脸上礼貌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里正这是何意啊?” 看她开口问话,李富贵忙把自家姑娘推的近了一些,解释道,“大人,你看我家小女,大人可有相中?” 佐孟正喝着茶一口尽数喷了出来,相...相什么。 他要给她介绍媳妇? 看他家姑娘和他那如出一辙的大圆脸,佐孟表示她不喜欢大圆脸啊,她连衙门里的手下都卡了标准不允许有大圆脸的。 更别提另一半了,娶这这姑娘不相当于娶个女版的曹民啊。干笑了一声,直言到,“本官,不喜欢圆脸。” “不喜欢圆脸?”李富贵震惊,忙看了看自家闺女,“圆脸多好看啊,大人为什么不喜欢圆脸?” 见他发问,佐孟一本正经的胡诌道。 “本官听闻圆脸人士,一生衣食无忧,福气冲天。可本官身在官场,你这闺女的福气如此旺盛,若是冲了本官的官气又当如何?” 闻言,李富贵这才欣慰了许多,不过这脸型这天生如此,断不能让姑娘用斧子把脸削成什么长的扁的脸型吧。 看来是没这个缘分了,只能遗憾的让闺女回了屋子。 小姑娘也是委屈,跺了下脚,嚎啕着进了院子。亮如惊雷的声音让当场的人都耳膜震了一震。 “大人,我好像聋了...”一个衙役说到。 佐孟怔怔地掏了掏耳朵,她也是啊…… 这声音,佐孟心道,还好自己没答应,就算自己是个男的,答应了他们。 依照这姑娘的嗓门,怕是没两年她就耳背了,到时候就可以和上年纪的大爷无障碍交流了。 第189章 一行人正要打道回城,来到了一条小河边。 碧波荡漾,如同一条银白色的丝带,蜿蜒交错在茂密的林间。 看着这凉风习习,浮光跃金的自然美景。 佐孟被深深的迷住了,出声到,“停。” 看着不远处的小桥,佐孟道,“歇会吧。”如此美景,若是只顾着匆匆赶路,错过了实在可惜了。 哎,要是有照相机就好了,这样就能把美景定格了。 佐孟刷的甩开了扇子,怡然自得地躺在了手下搬来的乘凉三件套(椅子、伞、扇风的扇子)上,眯了眼睛。 表示生活还是要享受啊,摸鱼就是爽。 “大人。”向前用佩刀给佐孟切了个西瓜,递给了她。 佐孟刚接过西瓜,还没放到嘴里。 不远处,一个身穿明黄色绣白玉兰纱衣的女子面无表情地站在了桥头上,伸开了臂膀,噗通一声,从桥上跳了下去。 消失在了河水中,佐孟扔了手上的西瓜,一把跑上了小桥,看着湍急的河流中消失的人影,“救人啊。” 手下们一个一个捧着到嘴的西瓜,呆愣在了原地。 “大人,我不会游泳...” “我也不会...” 没一个会的,都是旱鸭子??? 看他们都不为所动,佐孟焦急了,这水流湍急,耽搁一分钟,这个姑娘的性命就可能不保了啊。 挽起了袖子,不管了,救人要紧。 向后倒退缓冲了几步一个箭步踩上了青石的望柱,双手合十,以一个完美的弧度扎进了水中。 “大人!” 衙役们惊慌,纷纷低了头往桥下看去。 “影子…连影子都看不到了,大人该不会...” “住口,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下游找佐大人。” 向前斥责了他们,命令他们行动立刻行动起来。 大人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哥。”向厚站到了向前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大人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知道?”这桥可有两丈高呢,别说大人这个身高了,就算是熟悉水性的人从这高度跳下去都不见得能平安上岸啊。 “我相信大人,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的。” “哎,但愿吧。” 细想起来,跟大人这么久了,虽说大人做事有些时候是不靠谱了点。 但是总体上,还没有做过什么赔本的买卖来的,眼下大人主动去救人,万不可能是奔着一命抵一命的去的。 希望他们平安无事啊。 佐孟跳到了水里后,屏住了呼吸,身体像鱼儿一样,在水中快速游动着,双腿有节奏的拍打着水面。 还好,自己那点在节假日被领导逼着学会的游泳基本技能的功夫还没丢,眼下总算是能派上用场了。 看到水底的一抹明黄色的颜色,加快游了过去。 将人拖上岸后,佐孟也狼狈的不能看了。帽子,衣服,鞋子都被浸湿的厉害。每走一步都咯吱咯吱响的厉害。 “喂,喂。” 佐孟拍了拍溺水的女子,探了她鼻子下的呼吸。 “还有呼吸啊。”看来问题不大,将她摆成了侧卧的姿势,以防她醒来后被自己咳的水呛到自己。 “呕……咳咳……” 果不其然,女子情况转醒后,面色发白的咳嗽了半晌。 “醒了啊。” 佐孟坐在一旁淡定的脱了鞋子,往地上磕了磕,将里面的水倒了干净。又把帽子和衣摆拧了拧。 看这么拧也没什么效果,佐孟索性伸手解开了肩膀上的盘扣,要把整个外衫脱掉。 见此,意识恢复清明的女子,目中聚集了提防的寒光。“你做什么!!”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书卷的气息,听起来甚是婉约好听。 佐孟道,“脱衣服啊,不然做什么,湿的穿起来多不方便啊。” 听她只是这个意思,女子目中的戒备少了不少,美目低垂了下来,打量了周边的环境和面前的人。 少年一袭碧蓝色的圆领长袍,外罩了竹青色的褙子,穿搭看起来倒是淡雅宜人。 看佐孟唇红齿白,通身又带着青松温润的气质,姑娘的目中悄然滑过了一分惊艳的流光。 不解,“你,未何救我?” “哎...”佐孟叹了口气,她也不想多管闲事啊。她特意跑这么远,就是想来郊郊游,乘乘凉,偷点闲好摆烂而已。 “没办法,谁让我看到了呢。”要是自己没看到,错过就错过了。 可她离自己不远,正巧自己还会点水,这不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我不会谢你的,我本无求生的意思。你如今救我,让我苟活这几个时辰也是于事无补的。” “奥。”佐孟淡淡的回道,看来还是想死啊。 不过她只管救人,不管这售后的事。眼下救了她,对得起自己本心就行了。 “那行,那你再好好想想一会怎么走啊。在下就不奉陪了,再见。 奥,对了姑娘,你最好等佐某我走远一点了再开始实践啊。不然我怕我不小心看到你,又忍不住误了你的大事。” “你!”姑娘听到她的前半句,本来还有些气愤。 听完了她的后半句,面上的嗔怒又转为了破涕而笑,抬袖遮了自己的樱桃唇,肩膀微微的抖动了起来。 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救了人,一不贪功求赏,二不安慰她人,反而还鼓励她继续轻生。 “你笑了啊。”佐孟转头,看她情绪缓了不少,不由放下了心来。 “你叫什么名字?”见她要走,姑娘忙唤了她。 佐孟挑眉,这是要记住自己名字,日后好报恩?看她穿的衣服,料子看起来挺奢华的,气度也不像是一般人家能培养出来的。 想必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吧。 也罢,那自己就吃点亏,浪费点口舌跟人介绍一下自己吧。毕竟这事要是传扬出去了,也算是个名声政绩不是。 她还等着早点把位置升到青都和那个传说中的大爷pk一下呢,佐孟自然没有回避这个可能留名的机会。 “在下文德州知州,佐孟。” “佐孟?你就是那个抄了文德首富卫家的佐大人。” “正是,姑娘也听过在下的名字?”看来自己的名声最近传扬的可以啊,连不怎么出门的闺门千金都知道了。 “自然。”小姑娘面上带了几分骄傲,继续道。 “卫家虽偏居文德一隅,但他们同枝是有亲眷在皇宫的。” 不会吧,一个小小的市区首富怎么还和皇帝扯上关系了。 看他不信,面前的姑娘细细给她道明了事实,“如今天子身边最宠爱的妃子就是这卫家老爷的表妹——卫慎宜。” “贵妃?还好,还好表妹而已了,又不是亲的。”她还以为是直系血亲呢。 唯恐她再说出什么可怕的消息,打击了自己想要升职的自信。佐孟摆了手,示意道。“多谢姑娘告知我这个消息啊。再见……” “郡主! 郡主!” …… “大人! 佐大人!” ……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两波人找人的声音,佐孟掏了掏耳朵,什么郡主,这不就两个人吗。 反应过来后,身形猛的一晃“你是郡主!!!” 小姑娘美目轻眨了眨,“不像吗?” 佐孟,“不是,你是郡主你好端端的跳什么小河啊。”投胎都投的这么好了,有什么想不开重开的。 毕竟下辈子还不知道什么身份呢,这姑娘居然说跳就跳了,对这人间她就没有一点留恋的? 小姑娘站起了身来,来了几分叛逆,“你管我呢。” 佐孟扯了扯嘴角,她是管不了,但她可以卖了她。 扬了手臂,大喊了一声“喂,我在这!找郡主的,喂,你们的郡主也在...” 看他卖自己,小姑娘忙捂了佐孟的嘴巴,将他的声音尽数灭在了口中。 第189章 佐孟去扒她的手,冷不防脚下一滑,手中没有可稳定身形的建筑,只得拽了这姑娘的手,两人就这样直愣愣的摔倒在了地上。 “郡主!” 穿着统一服饰的丫鬟小厮们看到这一幕慌忙跑了过去。 “大人!” 佐孟的手下们看到这情况胜负心也点燃了,不甘落后,加快了脚步,超过了这帮小厮们。 “大人我们来了。” 看他们速度这么快,佐孟眼睛猛的变大了,别啊,这是要撞死我的节奏啊。 “薇儿!” 一道清冷的男声飞了过来,呵斥了地上的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成何体统!” 看到她和一个男子躺在地上,身着广袖锦服的男子面带怒色,一把拉起了佐孟身上的姑娘。 “阿兄只会凶我吗,你知道我刚刚……”晋娴薇站稳后,看他面上冰冷,只知道训斥自己维护那所谓的体面,丝毫没有担心她的意思。 一时心中委屈,目中泪水决堤。 跺脚提了裙摆,转身掩面跑了。“郡主!”下人们惊慌,忙跟了上去。 “大人。”佐孟的手下们将佐孟扶了起来,“大人,你没事吧。” 看他们关心她,佐孟摆了摆手,“无事无事。” “就是你气跑了薇儿?”身旁碧蓝色身影开口质问了她。 什么鬼?刚刚那姑娘不是被你给气跑的吗,你这锅甩的也太快了吧。真是白瞎了这个颜值了。 佐孟借着拍打大力地甩了袖子,险险地甩到了面前男子眉目疏朗,俊逸的有些过分的冰块脸上。 不客气道,“在下刚刚可是舍命入水救了令妹的命啊,公子不出声感谢我便罢了,还质问我气跑了你家妹妹。 我想问,你们府上的家教就是这么教你们对待恩人的。” “你...”男子语滞,他只看到了薇儿和他在一起。并不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现在看他倒清缘由,一时理亏面上有些脸红了起来。 “住口,凭你也配议论王府!”男子身旁的侍卫提刀威胁了佐孟。 “哎呦,好怕怕啊。”佐孟装了害怕的样子拍了拍胸口,“谁还没几个人啊,亮刀!” 一声令下,身后的衙役们齐整的拔了刀,还摆成了一个威慑力十足的山的姿势。 “哼,怕了吧。今儿就放你们一马,走。” 怕再闹出事端来,佐孟pose摆赢后,见好就收了。 招呼了手下们,维持了面上的平静,脚步加快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赶紧走啊,这救人的功劳今天看来是捞不上了,看这情况,没把自己现有的官职搭进去都不错了。 抓紧溜吧。 “世子。”一旁的人提醒了男子,“他们好像是官府中人。” 官府中人? “去查,今日郡主见了谁?还有刚刚那人的身份。” “是。” 上了轿子后,佐孟命令手下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宜村。 “佐大人,佐大人。”听着轿子后面有人唤她。佐孟掀开了帘子,谁啊? 只见李富贵拎着各色的农产品,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佐大人,您一定要收下啊。这些都是我们宜村的特产,还望大人以后……”看他介绍,佐孟心道这小子是真会来事啊,怪不得他能当里正呢。 吩咐手下人接了东西,“放心吧,以后上边有什么政策和规划,本官会差人第一时间通知里正的。” “谢谢大人。”李富贵见她肯接,面上一时喜悦了不少。想到女儿,又幽幽的叹了口气。 “哎,就是大人走的匆忙,还没见过我那外出的大女儿呢。正巧她今日回来,若是大人能和我女儿见上一面就好了。……” 他还有个女儿!! 见他还存着想撮合自己和他女儿的心思,佐孟白净的小脸暗沉了下来。好小子,我拿你当心腹,你却处处想着当我岳父啊。 搪塞道,“放心吧,李兄,有缘自会相见。若是我真和令爱有缘,到时候就算不用你李兄牵线我也自会主动上门求娶的。” “要不说我喜欢和大人说话呢,大人的话听着就是让人舒服。”李富贵眯了眼睛,感慨到。 “哈哈,是吧,走。” 直到回了县衙,佐孟这才缓了口气。 “大人回来了。” 吴驰从正堂里走出,和府里的衙役们迎接了她。 “老吴啊,这两天没什么大事吧,辛苦你了。”佐孟拍了拍他的胳膊,招呼了手下,“来人,给吴军师拿些吃的。” 看着地上摆着的各式各样的盒子,吴驰向来平静的表情都忍不住崩了。 大人,这是去下乡还是去打劫了。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回来。 佐孟甩了帽子上的长缨,感叹,“没办法,都是下面人太热情了。盛情难却啊,都怪本官名气大了。”说着去后堂换衣服去了。 吴驰,他是叫吴驰,还是她叫无耻啊。怎么感觉她更适合他这个名字啊。 佐孟换完衣服出来后,看着大门外涌进来的人群。 诧异,“不会吧,这么巧,刚回来就有案子了。” 无奈,只得按例开了堂。 “大人,您这手底下的人来我店里,不分缘由就砸了我的场子,大人这事你可得给我个说法啊。” 看这走进来的妇人,半老徐娘,头上还别了朵艳丽的牡丹花,与她那枣红色的襦裙搭配在一起颜色实在抢眼的厉害。 告状还带着矫作的夹子音。佐孟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搓了搓手臂,“起来说话吧。” “谢大人。” “是谁闹事啊?”佐孟问到。 “就是他!”老鸨子吩咐身旁的打手带出了一个布衣打扮的青年,将他推了出来。“还是在衙门做事的呢,竟然知法犯法,大人你可得好好管管他。” “哎,哎,好。”听不得她对自己撒娇的声音,佐孟受不了了,忙一口应到。 这都什么爱好啊,一把年纪了不能好好说话吗,非得学小姑娘。 转头问向了吴驰,“老吴,这人是我们衙门里的吗,我怎么没见过。” 见他竟然不认识堂下的人,吴驰心中咯噔了一下,小声道,“这不是天天现在你右手旁架子后面的张朝吗。” 架子后面? 佐孟转身,发现果然没了人。掩饰道,“害,谁没事往后看啊,本官向来都是往前看的。毕竟往事不可谏,未来尚可以追吗。” 听她竟用这略带哲理的话来开脱,吴驰有些无语…“大人,你直说你不认识,我不会嘲笑你的。” 佐孟,“好的。” “张朝,你所犯何事?” 见他面上被揍的鼻青脸肿,跟头猪一样被人绑着,佐孟一时也觉得有点掉面了,这小子最好不是犯了什么大事,不然她也保不了他了。 第189章 佐孟挥了手,示意手下给他解绑。 这老鸨不乐意了,“大人,还没审呢,你们就要放人,你们莫不是想包庇他,哪有这样的道理?” “道理?” 佐孟啪的一声把惊堂木掷到了她的脚边,“这里是公堂,本官审案自有章法。你滥用私刑,将人打成这个样子,还好意思舔着脸来跟我讲道理,你是在教本官做事吗?” “不...不敢,大人,贱妇知错了。” 看这少年知州发怒了,老鸨瑟缩了身形,用帕子捂着嘴不敢说话了。 张朝被解开后,踉跄着跪在了地上,“回禀大人,是她...是她欺骗我再先,我才动了手打了她的人的。” “胡说,老娘什么时候欺骗你了!” “肃静!”看她没到说话的时候就开始说话了,佐孟揉了揉额头。表示聒噪啊,比外面树上叫的蝉还吵。 “来人,这鸨母大堂之上,无故喧哗,掌嘴。” 丢了个令牌下去,但愿过会儿她能安静点吧。 “大人...哎呦...” 努力忽视了耳旁那道凄惨的唐老鸭声。 佐孟望向了张朝,“你继续说。”示意他继续。 “是,大人。 三个月前,我去兰香楼结识了敏儿姑娘。事后,我想替她赎身,这妈妈骗我,说我攒够五十万钱就能替敏儿赎身, 今早我带着攒够了银两,去替敏儿赎身。她却一口咬定眼前这不是敏儿的姑娘就是敏儿,我气不过,这才动手打了她。” “奥?”佐孟打量了张朝指着的姑娘,面色清秀,虽是瘦了点却也是小家碧玉的。这也看不上吗,想必那敏儿定是更胜一筹的。 “鸨母,你怎么解释?” 老鸨被打完后后,颤抖了嘴唇,缓缓道,“大人,这就是敏儿啊,他怎么睁眼说瞎话说这不是敏儿呢?” 听她反驳到,言辞铮铮的好像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佐孟一时分不清是谁在说谎了。 “你胡说,这怎么可能是敏儿!” “你个挨千刀的,自己的女人都认不出来了怪谁呢,左右我们这里就这一个叫敏儿的,你爱要不要吧......” 老鸨不愧是老鸨,嘴巴肿着都丝毫不影响她怼人的功力发挥。 听他们争吵,佐孟摆了摆手示意手下把两人拉开,大堂上这才安静了点。 “张朝,你再好好看看,这姑娘真不是你要赎的那个?” 闻言,张朝转身,用细细的目子又打量了眼身旁美目中有些怯怯惊恐地姑娘。身形倒是像,可这脸离敏儿差远了,她怎么可能是敏儿。 “回大人,她不是敏儿。”斩钉截铁的回道。 这就怪了,看他和老鸨两个人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一时还真让她有些难以辨别了。 传了那站在人群后面的姑娘,“你近前来。” “是,大人。”姑娘轻移莲步,到了大堂正前方。 佐孟用扇柄指了堂下的张朝,“你可认识他?” 姑娘转头,快速地望了张朝一眼,低头轻点了点头。“嗯。” “那你可是敏儿姑娘?” “我是。”看她在自己问完后就毫不犹豫的回答了,佐孟挠了脑袋了,那奇怪了,这不就是敏儿吗,他到底要的是哪个敏儿。 到底是谁在说谎,张朝,老鸨还是这个姑娘。 第189章 既然都不说话,那她就结案了。 左右衙门只管寻衅斗殴的事,不管这买卖交易的事,这件事还让他们私下处理吧。 “张朝,你身为府衙中人,私自狎妓,与人冲突,打伤了兰香楼中的人,这罪你可认?” “我认。”张朝自知理亏,眨了几下眼睛福身行礼,接受了这些罪名。 “鸨母,你滥用私刑,纵容手下打伤他人,这罪你可认。” “大人,我都是逼不得已啊,都是这小子主动寻事的...”听佐孟说要处罚她,老鸨不乐意了,忙辩解道。“老妇我做的虽是这等上不得台面的生意,可我也是个老实本分人啊...” 听她嘚吧嘚吧,佐孟忙摆手,“好了,这件事你们私下再议。现在本府判你们各杖二十大板,张朝再加罚俸三月,以儆效尤。立即执行。” 听到这个处置结果,老鸨忙跌坐在了地上。她只是想来请知州大人主持个公道,怎么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身后传来街上百姓窃窃的讨论声。 “该,早就该打了。” “兄台何出此言啊?” “她们那兰香楼的货色,有些个实在太老了,我跟这妈妈反应过多少几次了,都没什么效果,现在她被打可不遭了报应吗。” “奥,竟是如此啊……” 听罢,老鸨愤愤地咬了牙齿回头瞪了他们一眼,这些人有的地方去就行了,还挑剔她们的姑娘。 等她出去,她定把这几个人拉进她们兰香楼的黑名单去。让他们永远进不来兰香楼的大门。 “你看,她还瞪我呢,大人,给我好好的打她,就当为民除害了!” “对!”另一个受害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跟着喊到。 …… 听到张朝也要挨板子了,先前被佐孟叫出来的敏儿姑娘忙挡在了张朝的身前,“大人,此事皆因我而起,贱民愿意替张公子受过,还请大人成全。” 奥,世间还有这等痴情女子? 这可是她来这异世难得碰到的一个有情有义的妹子啊。 佐孟心中佩服她,道,“张朝,你看看人家。是不是你的敏儿又有什么关系呢,人家愿意替你挡板子,你呢,你能为你的敏儿做些什么,逞莽夫之勇吗。” 张朝看着挡在面前的单薄身影,微垂的发丝下,目中沁染了一抹担忧的神色,“你...未何帮我?” 明明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辱骂了她,她未何还愿意替自己挡这板子。 “公子别说了,一切都是敏儿的过错,敏儿愿意一力承担。”看她清秀的面上,一片坚毅之色。 张朝面上有些发红,目光晃荡了愧疚的波纹,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他手扶了地,撑着站起身来将女子拉到了他的身后,看向了正在行刑的老鸨。 “妈妈,这人我要了。待我行完杖后,可否让她跟我回家。” “哎呦!”鸨母正趴在凳子上受刑着,声音断断续续地“你这小子,可害死我了…” “你...你早这么做,还用得着老娘陪你挨板子。哎呦...”她的老腰啊,“轻点轻点打。” “她就是你的敏儿啊,敏儿前些日子患了...伤寒,病的厉害,我才将她遣到下人的房间去的。 她现在只是,瘦了点没上妆而已,你这个木头啊,这就不认识了...” 只是生病了,没没上妆而已? “你真是敏儿?” 张朝心里慌乱了,有些后怕自己是不是真的认错了人了。 他只记得自己今日喜气洋洋地去兰香楼赎敏儿,看到妈妈交出来的人与自己记忆中的敏儿大相径庭,这才和楼里面的人起冲突打起来的。 可是自始至终,自己都没有问过眼前的人一句,她是不是敏儿。 他伸手,想要拉她的袖子,那女子怯怯地往后躲了躲,避开了他的伸过来手。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回答已经让张朝很高兴了,是敏儿。真是他的敏儿,敏儿自来胆小。声若蚊蝇,眼下看这姑娘也是如此。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了。 他喜极而泣,忙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他是高兴了,不过这板子还是免不了的。佐孟静静地靠在了椅背上看着戏,抱了不软给它喂了切好的水果。 向前:好一个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向后:这两人的性格倒是也配,是对神仙眷侣。 佐孟,用叉子扎了一块菠萝放到了嘴里,边嚼边说,“依我看,这叫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几人忙侧头看了她,表示大人你这频道怎么个我们不一样啊。你完全不感动两人之间的感情吗。 佐孟摇了摇头,表示他们还是太年轻了啊。 不急不忙道,“卸了妆就不认得心上人了,依我看,这张朝也是个看人下菜碟的颜狗,对人姑娘谈不上什么付出真感情的。” 听她解释,两兄弟倒是有了几分信服。 也是,只是病了一场,就不认得人了。还说赎人呢,这个深情确实如大人所言,有些轻了。 “你们几个,要是谁以后犯了这同样的错误,本官定不轻饶,到时候让你们也好好尝尝咋们这衙里的各种刑罚,看你们还眼高于顶,看人只看脸吗。” “是。”向前向厚后怕地应到,生怕哪一天真步了这张朝的后尘。 “薇儿,你今日私自出逃,未免也太任性了,你可知父王为了你的婚事,费了多大的功夫……” “我任性,为了我?”听他斥责自己,晋娴薇目中闪过了一丝自嘲的讽刺,“阿兄如此担忧此事,不如你替我嫁入魏家可好?” 看她竟然出此狂言,晋端伸起了手,就要落下。“你!” 第189章 看她眉眼紧闭,晋端终是没有下得去手。“来人,带郡主回房,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私放郡主离开客栈。” “是,世子。” “放开我!”晋娴薇挣开了近前来的婢女,美目冷凝,威胁道,“你们若敢再近前一步,我就撞死在这颗柱子上。我看到时候你们怎么跟父王交代。” “薇儿,你这是何故?断不可自己性命开玩笑!” “玩笑?”晋娴薇都要被他气笑了,事到如今,他还觉得自己是在跟他开玩笑吗。 “阿兄,自母妃去后,你们所有人都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如今呢。”她伸手指了指他, “你,还有你们。你们根本不关心我在想什么,我想要什么!这是我的一生啊,你们连商量都不跟我商量,就这么擅自决定了我的命运,这公平吗?” 看她俏丽的小脸上留下来两条晶莹的泪痕,晋端冰冷的心终于碎裂了几丝裂痕,他竟不知,薇儿心中竟一直忍受着如此的煎熬。 默默地挥手示意下人们都下去,看她还在小声抽咽着。 他抬袖想安慰一下她,却被她一把躲过了。 无奈只得,将手垂在了身旁。目中闪烁了几分落寞,“是阿兄对不住你,阿兄不逼你了。这几日你先好好歇一歇吧。婚姻的事,我去跟父王说。” 见他竟然肯这么说,晋娴薇诧异地抬起头来,一脸的不可置信。“当真?” “嗯,阿兄像你保证。”看她终于不再哭了,晋端悬着的心放了不少。出门后,交代了手下好好照顾她,这才放心离开了客栈。 “世子,查到救郡主的人了。” 听到有消息了,晋端的脚步一顿,“他是何人?” “是文德州的父母官,佐孟,佐知州。”竟只是个小小的知州吗,若是要逼迫父王退了王家的婚事,怕是件不容易的事。 这人既然救了薇儿的命,想来也是有几分缘分的。现如今,不如暂时让他做一做薇儿的婚事的挡箭牌,等回了京城再做打算吧。 “备马,去文德州府衙。” “是。” 大堂上,佐孟正悠哉地哼着小曲。 表示这无事的日子就是悠闲啊,“大人,有人来应聘。” “奥,应聘什么?”出门几日,佐孟已经全然忘记了出门前让向家兄弟贴招聘启事的事情。 听他们报告,这才回想起来还有这事。 立马坐正了许多,“让他们进来吧。” 看着走进大堂的一个小身影,佐孟诧异的往他身后看了好几眼。不会吧,就一个人。 这可是公职啊,当地老百姓这么不感兴趣吗,积极性这么不高。 算了,聊胜于无啊。 清了清嗓子,“吭,来应聘的?” “是。”穿着朴素的白布衣的少年回道。 “月薪五钱,不管饭,可能接受?” 佐孟刚说完,向前诧异地拿过少年填写的应聘表,迟疑地交给了佐孟。“大人,他是卫家的人。” 卫家的? 被她抄家的那个卫家?佐孟圆目大睁,急忙看了看大堂内的少年几眼。还真和那对进了阴曹地府的父子有点像。 放下了应聘表,摆手,“抱歉,你不符合我们县衙的招聘要求,有机会再合作啊。送客!” “为什么!”小孩哥不服气,腾的一声,站了起来。质问了佐孟,“我哪里不合你们要求了?” 见他较真,佐孟不自在地将手交叉在了一起。总不能跟他直说他家是因为她才败落的吧,这不妥妥告诉了人自己是他的仇人了吗。 “你几岁了?” “十岁。” “奥,十岁啊。”佐孟抬头佯装思索了一会,面露难色,“哎呀,真可惜,就差那么几岁。抱歉你年纪太小了,不符合我们的招人要求,送客。” “那你要几岁?”见她是嫌弃自己年纪小,小孩哥下意识地上前了一步。 “这个,十二岁?”哼哼,你总不能凭空长两岁出来吧,“送客。” “实不相瞒,我今年虚岁十二了。” 还有这一招! 佐孟是服气了,看少年一本正经地解释了自己的年龄。 抚额,也不掩饰了,“抱歉,我这不招姓卫的,你去别地看看吧。” 直接道清了自己的烦恼。 “大人可是还再怪罪我爹和我大哥哥的事?” “是啊。”佐孟哀叹,看他目中清澈见底,皮肤肌雪秀念,倒是个通灵美丽的孩子。 可是她现在对卫家过敏啊,虽说她是操刀者,可也是受害者啊。这对父子闹得事至今还让她心中芥蒂啊。 看他终于不再强留了,佐孟下令将人好好送了出去。 “给他点银子,看他住在哪里,回来跟我禀报一声。” “是,大人。” 哎,毕竟抄了人家的家,想必这孩子一时也没有什么地方去吧。不过他这个年纪来县衙确实也是小了,更何况他还是卫家的人呢。 “大人,有人求见。” 今儿这么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县衙今日有集会可赶呢,一波接一波的。 “是何人求见?” “那人说是,晋王世子晋端。” 佐孟脚步一趔趄,走了个老卫家的又来了个老晋家的?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晋王,就是当今天子的三叔,晋渊吧。他儿子来找自己做什么,她一个基层干部,芝麻小官的。 莫不是,来报恩? 毕竟她今日不是救了一个郡主吗,嗯,晋王其下一儿一女,对上了,看来这事八成是好事了。 “快请。” 第189章 “大人,世子到了。” 听衙役禀报,佐孟忙正了正衣领,带了手下去大门迎人。 看到一抹湖蓝色的身影,佐孟忙上前拱了拱手,“晋世子,久仰久仰啊。”说着下意识的伸出了手来要和他握手。 看她如此热情,晋端剑眉微蹙,挥了衣袖,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 佐孟也并不尴尬,自然的收了手。 热情道,“世子大驾我这文德州,实乃令我州蓬荜生辉啊。佐某携本府全体人员,代文德州百姓热烈欢迎世子前来文德州观景游玩啊。” 这人,上午见面时不还看着正常吗,怎么几个时辰没见,就变得如此油腔滑调了。还是这才是她的本性。 想到一会要跟她谈论的事,晋端的面上不由黑了下来。 “佐大人多礼了,晋某白身无职当不得大人这声敬仰。” “应该的,应该的。”佐孟跟上了他,一起上了台阶。 面上继续恭维到,内心吐槽,她也想省点口水啊,谁让你这小子投胎好呢,在身份上压了她几级。 哎,这就是命啊。 人不用打拼也有个皇亲贵胄的贵族身份。他还称自己白衣,他是白衣,那百姓怕是连白色的擦脚布都叫不得了。 “我今日来是有件事要与大人商量一下。”佐孟带他进了衙门三堂的正厅,晋端自顾自地坐了主座,佐孟便毫不客气地坐到了他的对面。 “大人。”一旁的吴驰提醒了她。 “怎么了?” “这是东座,你得坐下面。” 下面?那这么好的位置空着干嘛,她坐下面跟他们聊天不废脖子? 算了,看来和这皇亲国戚打交道条框是多了点。她还是入乡随俗吧,毕竟初次见面,还是给人留个好印象吧。 起身换了个座,干笑道,“我替世子试下这位置空气的流通怎么样……” “世子您继续,下官听着呢,您说想让我做什么。” “三日之后,你与舍妹定亲。届时,我会派王府中人前来与佐大人商讨一下定亲事宜,不知佐大人这边有什么问题。” “什么!!!” 不是封赏吗,怎么改定亲了。虽说这郡主也是王府的金枝玉叶,宝贝明珠。可她想要的是真金白银啊,能花的这种。 他们给她安排个婚事是怎么个意思,王府没钱给人奖励了,只能卖闺女顶债了? 佐孟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世子,您刚刚说了什么,下官没太听清。麻烦您再说一遍可以吗?” 见她还问,晋端一旁的老管家回道。“三日之后,还请佐大人登聚贤庄与本府商讨结亲事宜,佐大人这次你可听清楚了。” 听出了他话里的阴阳,佐孟点了点头,表示“听清楚了,就是不知道世子口中令妹是哪位?” “自然是在下的胞妹,长宁郡主。”晋端沉声,一字一字的解释道。 看他神色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佐孟接连给自己灌了两杯茶水,“不会吧,世子,你太高看佐某了。在下区区五品小官,怎当的起做您的妹夫呢。再说了,我这五短身材和令妹也不配啊。” 看她如此说,晋端也打量了她。 唇红齿白,虽是标志的长相。可身为男子,未免是有些秀气了。 薇儿跟他定亲,也不知道会不会委屈了。 不过,为了父王能顺利回京的事宜。他等不得了。 城郊 “公子,我们被人盯上了。” 听着身后若即若离的脚步声,裴鳞凝眉,对着马车里的人说了一声外面的情况。 他们刚离开潞州,这些人就等不及了吗。 一只长洁如玉的手掀开了马车轩窗上的帷裳,看着身后快速掠过的绿林里闪现的点点黑影。 这么快就跟上来了,看来这个卫家的后牌比自己想象的要棘手多了。 “去汤镇,拖他们一点时间。” “好嘞。”裴鳞面带了兴奋,看来公子终于要好好收拾一下这些苍蝇了。 手中用力,大幅度地抖了缰绳,马车快速的驶向了汤镇的方向。 第189章 马车到了汤镇的郊外,停了下来。 跟踪裴玉锦主仆的人面面相觑,不清楚他们要做什么。 “诸位,跟了这么久了,累了吧。” 裴鳞衣袂飘飘,一跃立在了马背上。双手抱剑,一面气定神闲的道,“不如,就留在此地,长眠吧。” “好大的口气!” 领头的人拔了宝刀,一把扔了剑鞘,带人冲了上来。 裴鳞唇角勾了一抹不屑的笑,手腕反转,手中的长剑变形为了两把锋利的短刀,银光飞舞,所到之处,哀嚎遍野。 一人冲到了马车上,刚要掀开帘子,就被一道利落的寒光斩断了手,他捂了自己的断手哀嚎着。 怎么会,上面不是给的消息,说这裴家二郎久居乡野才浅粗陋,不识武艺吗。怎么会…… 裴玉锦淡淡地收了扔出去的一片竹简,擦拭了上面的血迹,好整以暇地装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谁派你来的?” 男子声音宛若古玉低吟,清润而和雅。在被切割成两半的幕帘里传出,那人只觉得自己的伤口钻心的疼痛,捂了血流不止的断手,恶狠狠道,“我死也不会告诉你的。” “是吗,那你就去死好了。” 裴玉锦轻轻地扔了一句话,这人胸中气血翻涌,突然口吐鲜血了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砸向了地面。 “你……” 这马车的空气中居然有毒,他竟然不怕伤了自己的身体。 “公子。”看着地上倒地抽搐的身形,裴鳞嫌弃地将人踢远了一些。这人,居然胆大妄为地接近公子。 公子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吗,公子自七岁起,便对自己要求极高。每日有一半的时间放在武艺的修炼上,另一半,都在躬耕于文书古籍上。 怕是只有那些坐落青都不闻民声的高门大户,还停留在公子无父无母孤儿凄苦,无人教养的记忆上了。 “公子,已经检查过这些人的尸体了。看他们所穿的衣服形制,是江湖中人,看来他们并不想留下什么。” 竟然没有动用自家的势力前来追杀他们,而是借了江湖中人的手。倒是行事谨慎。 “他们不说,我大概也知道了。” 他手刃了卫氏父子,怕是这个消息已经传回青都的卫家了。恐怕还有当年陷害阿父阿母的背后中人。 不过,他既然敢做此事,自然也不会惧怕他们的阻拦和报复。 不想让他查下去吗,可他既然回来了,就不会让那件旧事再长埋地下了。裴氏二系身上的污泥,他一定会亲手洗净。 就是不知道他这一行,会不会牵扯到她。 想到了佐孟,裴玉锦目中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远处夕阳如画,却也如殷红的血海占满了整座天空。 “裴鳞,派裴羽和裴浅去文德州,守护佐大人吧。” “护她做什么?” 裴鳞不解,那佐大人不是朝廷命官吗,身边有的是捕快和衙役,用得着他们派人守护? “这些人来路不详,居然能一路追赶我们三州,恐怕这手笔只有青都的那几家大户才能做的出了。 她在文德州亲审了卫氏父子,这笔账恐怕早就被那些人记在她的身上了。无论是青都和宫里的那位日后怕是都不会让她好过了。” 这他倒是没想到,想到他们误打误撞处置了卫家的毒瘤,可能会给佐孟带来这么些灾祸,裴鳞也不敢大意了。 拱手行礼,“属下这就去办。” 府衙 佐孟拖着腮,蹲坐在了门前的石阶上,看着大门外的夕阳,无限惆怅。 “哎。” 向前,“大人,你在叹什么气啊,这和郡主定亲不是件好事吗?” “是啊,大人。要是和王府定亲了,大人日后的仕途不就青云直上了。”一旁的向厚补充道。 “你们…哎,你们不懂我啊。我佐孟看起来像是吃软饭的人?我是靠实力的好不好。” 闻言,两人神情变得呆若木鸡。 没想到大人竟有此等心性啊,是他们小看大人了。 “哎……” 看吴驰也出来晒夕阳了,佐孟懒懒的抬了眼,道,“老吴,当日要是你跟着我们去乡下就好了,说不定这郡主看中的人就是你了。” 吴驰摇着扇子的手一僵,“是啊,可惜了。看来在下是没有大人这样的好命啊。” 好命,佐孟真想对着老天好好地喊几声。这算什么好命啊,听说过逼良为娼的,没听过逼迫良家妇男强行结亲的啊。 她是想要升职,可没想过以这么个吃软饭的形式去升职啊。这要是去了青都,以后同朝的官员们不都调侃自己软饭男的身份了。 “哪来的酒蒙子,去去去,睡那边去,别在我家门口躺着,真是晦气。” 听着门口饭庄老板娘传来的吆喝声,佐孟抬目。 一张胡子拉碴,头发脏乱的小脸映入了她的眼帘。 “罗镜?” 一段时间没见,这小子咋变得这么拉了? 他那贵族的皮肤呢?难道是到期没有续费被收走了?不对啊,还有身份被收走的?这爹娘也太狠心了吧。 第189章 “把人带进来。”这天气虽说不是冬天,可在室外凑合一宿也是不好受的。 命人把罗镜抬回了县衙,安置在了自己后院的西厢房中,命人给他准备了热水和餐食,以防止这小子什么时候醒了有用到的。 看自己这么体贴,佐孟都佩服自己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啊。 啧啧,这年头像她这么感恩的人上哪去找呢。这小子也得亏倒在自己门前了,不然在哪个荒郊野外,还不指定被哪个狼给叼了呢。 也是幸运啊。 翌日清晨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听着外面气冲云天的操练声,罗镜看着头顶的素色的床幔,腹疑了一阵。 这是哪? 起身下了地,看着桌子上早已凉透了的饭菜,罗镜默默吞了口口水。他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刚要伸出手又想到自己现在所在的环境还未知,万一这饭菜是他人给自己设的鸿门宴呢。 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打开了房门。 屋外,阳光穿透树梢直直刺入罗镜的静若黑潭的眼底。 长长的睫羽轻晃,缓解了这片刻的不适。 “公子醒了,大人在花廊等你开饭呢。” “大人?” 听着面前这个梳着的环鬓,穿着粉色罗裙的小姑娘说有人在前厅等他,罗镜有些踌躇了。 袖子中的手悄悄地攥了起来,心中多了几丝戒备。看来这里是官邸,只不过自己和母亲已被王家除名。还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呢。 他姑且看一看,这姑娘口中的大人是什么企图吧。 “公子这边请。” 花廊,绿意盎然,花团锦簇。传来了阵阵清越的鸟鸣声,随着紫藤花开迷人的香气随风飘荡在了罗镜耳中。 花与枝条间,轻轻摇晃。没有兜住的阳光细细碎碎洒落了一地,落在了石凳上的人身上。 一袭青衣白袖,如山水画般简约的少年转过身来,看到罗镜勾了唇角,“醒了啊,坐。” 是他? 见这人是佐孟,罗镜顷刻之间放下了心中的提防,掀衣落了座。 “罗兄几日不见,怎么这样式了,怎么这是最近街市上流行的妆容?”佐孟给他盛了碗汤,摸了嘴巴下面,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罗镜摸了把自己那青灰色的胡茬,有些羞赧地垂下了头,接过她递过来的碗。 看他不想说,佐孟也没追问。“吃饭,吃饭啊。” 听她发话,一旁的向家兄弟忙争分夺秒的开干了起来。 “吭。”佐孟冷哼了一声,示意有客人在呢。能不能收敛点,不知道的以为流浪的是他们呢。 两人悄悄地降低了他们吃饭的动静,发现这样讲究着吃实在费劲,索性换了左手用筷子,一幅人类刚驯化四肢诡异场面。 佐孟惊异地挑了眉,让你们动静小点,没让你们这么吃啊,算了算了,安静就好了。 看着一旁吴驰慢条斯理地样子,佐孟心中甚是满意。还好,身边还有个讲究人,让自己不至于这么丢份…… 吃完了饭,佐孟嘱咐了罗镜,想去哪就去哪逛逛去。这里是她地盘,这点权利她还是有的。 “大人,长宁郡主来了。” 长宁郡主? 她那被捆绑销售的未婚妻? 第189章 看佐孟神色不对,罗镜开口,“是晋王膝下的那个长宁郡主吗?” “是她。”一听说人姑娘这么早就来了,佐孟也没心情吃了,起身就要离去。 “你们吃啊,我去招待一下去。”毕竟是名义上的未婚妻了,不去看看确实说不过去。 “奥,宿闻长宁郡主性情乖张,反复无常。 三年前,她曾当街命下人纵马撞死过一男子,你……小心。” 想到传闻中的长宁郡主的秉性,罗镜轻阖了眼睑,提醒了他。 “多谢多谢!” 佐孟拱手,这消息太有用了啊。 她只知这姑娘性子刚烈,敢只身跳河来拒绝婚约,没想到还做过这么一出故事。 当街撞死人,这么狠的事没想到是她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命人做出来的。自己骨头架子就这么点,这姑娘一个不顺心,不命人把她拆的七零八落了。 跟她结亲不是要自己小命吗,不行,这个郡马她不当了。毕竟命要紧啊。眼神渴望地向了吃饭的吴驰。 吴驰无奈,放下了碗对罗镜几人颔首。 “诸位慢用。” 跟着佐孟去了前厅。 呼,有这个武力高强的保镖在,这郡主就算发病应该也奈何不了她吧。 不对这是自己的地盘,她怂什么。该怂的是对方吧。 佐孟挺直了腰板,走进了会客的一堂正厅。眼角余光看到那抹早已坐好的湘色倩影,头也不摆的坐到了离晋娴薇很远的椅子上。 掀了衣角,翘了个标志的二郎腿。“长宁郡主,找下官何事啊?” 佐孟拍了拍一旁的位置,示意吴驰也坐。 吴驰扯了抹嘴角,他这不良坐姿他都戒了好久了,怎么她也这么坐了。无奈,看佐孟要求,只得坐了下来,翘了自己久违的二郎腿。 看两人这有些匪气的流氓坐姿,晋娴薇一旁的丫鬟看不下去了。“大胆,面见郡主岂能如此无礼!” “啊~”佐孟佯装懵懂,转头问了吴驰,“老吴啊,这郡主的爵位和朝廷命官,哪个大啊?” “郡主是封号,大人是命官,二者不可相提并论。不过...”吴驰话打了个弯,“依我朝律法,各地官员在所属区域,可依品阶职位和权力大小,区分高低。” “奥,这么说,如今本官身在文德州,又是是文德州一州之长,这小小的实权,是比郡主的名头来的大吧。” “自然。” 看他们一唱一和,晋娴薇这边的人都被气的不轻了。 “站住!”看佐孟要坐自己对面的位置,晋娴薇出声了。 你让我站我就站啊,佐孟今日叛逆的厉害,打定主意要把流氓的范扮演到底了。 一屁股坐了下来,继续翘了小脚,拎过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敷衍的问了人一句,“你不喝吧?” 不等她回复就大口喝了干净,还发出了极其夸张的一声感叹。看凤儿进来添茶水,道了声,“凤儿,我那饭还没吃完呢,正好这有桌子,帮我端这来吧。” “是,大人。” 凤儿福身,收了茶壶就出去了。 听她还要在这吃东西,晋娴薇美目中射出了熊熊的烈火,“你是在羞辱我?” “怎敢啊?”佐孟唏嘘,忙道,“只是在下出身乡野,不知这和贵人见面的礼数是什么。只知道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尿急了得去茅厕...” 见她越说越难听了,晋娴薇面上一时青红交加。没想到他竟如此粗鄙,原本心中对佐孟救她还有的那几分好感烟消云散了。 愤愤地甩了袖子,“翠儿,我们走。” 第189章 “可是郡主,世子让我们来和佐大人好好见一面的。”侍女劝说了晋娴薇。 想到阿兄,晋娴薇脚步一顿,面上浮上了几分忧虑,广袖中的粉拳轻轻蜷缩了起来。 是啊,和此人三日后的定亲只是权宜之计。只要能助父皇成功回京,她受点气又算什么呢。 更何况,那个负心汉还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呢,她不能让自己难堪。 调整好了情绪后,层层叠叠的百褶裙重新落在了佐孟对面的座位上。静静地看着佐孟吃饭。 见她不走了,佐孟倒是有些意外了。越发觉得这个强买强卖的婚事有些猫腻了。 大口嚼完了碗里的菜,打了个满意的嗝。“郡主今日来找佐某有什么事吗,事先说一下啊。再下毕竟是公职人员,不说是日理万机也是很忙的。 希望郡主来找再下最好是有什么大事。” “本郡主来,是来找你前去福楼听曲的。” 听曲? “那有什么好听的,没兴趣。”上次和苏大个听曲差点没被老吴给抹脖子了。她可不喜欢听曲了。佐孟摇了头,心直口快地道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你!”见他竟然驳斥自己,晋娴薇面色升起了两坨愠怒的胭脂红。“那逛街总行了吧。” “逛街,不行,我很忙的。”佐孟继续拒绝,拿了根竹签恣意地当着晋娴薇的面剔起了牙。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样你才肯出门。” 见她终于生气,露出常态的本色了。 佐孟微微笑了笑,扔了牙签,露了一口白牙,“夏日暑闷,老是在街上溜达有什么意思。没走两步路,人就熟了。” “那你想做什么?”晋娴薇皱了细长的柳眉,突然后悔自己问佐孟这个问题了。她已经预判到他大概率不会说不出什么好话了。 果然,眼前的人站起来后,背了手。 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了起来,“在下喜欢凫水,就是在水里扎猛子。 说到这凫水啊,我文德州城东的白沙河可是首屈一指的清凉啊,就是不知道郡主是否感兴趣,届时和佐某一同畅游这小河啊。” “你...下流!”晋娴薇指了小手,颤颤巍巍地吐出了这后半句。 下流?“下流水质不好,我们要游也是去上游。”佐孟一本正经的回复,让晋娴薇更加生气了。 拎了裙角,抬脚大力地踩了佐孟的脚。“你个无耻小人,本郡主再也不会来跟你说话了!” 吴驰被这声音惊地眉毛一挑,叫他做什么? 就看到这郡主愤愤的离去了,看到佐孟抱着脚在正厅里来回蹦跶着,活像在热锅上蹦迪的蚂蚁。 吴驰感慨的摇了摇头,自作孽啊。好好跟人说话不行吗,非要弄这出。 回了紫藤花廊后,佐孟看罗镜在一旁的秋千上躺着,懒散的阳光倾洒,少年倒也避让。 平静俊逸的面上,一片美好。 佐孟一时有些失笑,他倒是会享受。听到有一轻一重的脚步声,罗镜睁开了睫毛浓密的半只眼睛,视线放到了她的脚上。 凉凉道,“跟人打架了?” 见他这么肯定,佐孟好奇了,“我就不能是自己摔的吗?” 罗镜侧头,清俊的面上满是平静,“所以,是你摔的吗?” 佐孟……没得聊了。看来在这小子面前什么都装不了啊,掀了衣摆坐在了凳子上。 “跟我说说你的事吧,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哎,你也别想装哑巴糊弄过去啊,本官现在好歹也是五品官员了。” “留你在府上,总要弄清楚你的行迹和来历吧。这样你小子就算有案底,被哪个仇家找上门了,本官也好心里有个底,帮你不是。” “帮我?” 罗镜目中缭绕的云雾似乎被拨开了些许,露出了原本清亮幽沉的眼底。认真地打量了眼前的人。 第189章 似在确定她这话的可靠性,一片绿叶被和风吹落,让静止的空气流动了起来。 “不必。” 罗镜低低地道,自母亲与那人和离后他已经不对任何人抱有期望了。他宁愿四海为家,永远不回那所谓的家。 这么冷漠,看来这小子摊上的事不小啊,也罢,他既然不想说自己也不问了。 不过朋友一场,她搭把手,帮他解决下生存的事还是可以的。 佐孟拍了膝盖,站了起来,“走吧,收拾一下,待会去领一下你的制服去。” 制服? 为什么要让他领,他何时说过要留在她这做工了。 看他不解,佐孟双手环抱在了胸前,眯了眼睛,眼神戏谑地审视了他。“难不成,你还想去街上讨饭去?” 好好的少年郎干什么不行呢。非整那流浪的死出。想到这,她这育人属性真的压不住了啊。 “我这不留闲人,你既然在我这地方了。就踏实给我卖命吧,什么时候等你真正想好了自己人生的规划,决定往哪里走了,再来向我请辞,届时你自行离开我绝不阻拦。” “你两,带他去梳洗一下,完事来正厅找我。”见向家兄弟来了,佐孟自然地撂了挑子。 “是,大人。” 啧啧,佐孟心情不错地哼了小曲。 这才是真正的滴水恩,涌泉报啊。 这小子当日阴差阳错的让自己住了晚豪华房间,这回可算是找到机会回报他了。 不过逼他干活,也是不想让他这么颓废下去啊。希望这小子能明白她的苦心吧。 “大人,兰香楼出事了。” 一个捕快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道了兰香楼的情况。 出事了? 这鸨母又整什么幺蛾子了,刚想下令让两兄弟带人去看一下,突然想到两人都被她派到后院了。 抬了袖子,指了指,“那个,找吴师爷,让他带几个人去那看一下,本官随后就到。” 吴师爷? “大人,这可是有人寻衅斗殴啊,刀子都见了。派师爷去......”言外之意是派吴驰去不会飞蛾扑火吗。 佐孟轻笑,那是你们不知道老吴以前是干嘛的啊。 他那自诩风骨的折扇可是四两拨千斤地卸掉柳金重若千斤的大锤的。这场面,派他去再合适不过了。 “放心吧,吴师爷没你们想的那么娇贵。”鲜花在温室养久了也是需要些风雨的历练的。 她可不想老吴真的被养成一朵只知阴晴的富贵花的。 “是。” “让开让开!” 看衙门的人来了,兰香楼外聚集的人纷纷散开了。 眼看有人来管事了,老鸨忙提了裙摆跑了出来,一把跪在了吴驰面前。“大人啊,你可算来了。我也是倒霉,前脚刚走了一个姓张的,今日又来了一个姓王的。 大人你可要替我做主啊,不然老妇我啊是不活了。” 看她哭天喊地,凄惨的声音实在烦人,吴驰拧了眉脚,不经意地扇了扇子,“妈妈说完了?” “完...完了。”听他这清风拂杨柳的声音,老鸨下意识地回道。 她刚只顾着诉苦,没有抬头看眼前的人。 没想到来的不是佐大人,而是这佐大人身旁的师爷。 不过此人虽面相文质,可她怎么感觉这骨头有些发冷呢,奇怪这是夏天啊。 多年识人的阅历让她下意识地爬了起来,离吴驰远了点。生怕做出什么触霉头的事,到时候把自己交代进去了。 “来人,将春香楼内所有闹事者,全部拿下。” 第189章 “是。” 衙役们领命,冲进了兰香楼,四处搜寻了起来。 “都别动!” “衙门办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去!”闻言,那些原本滞留在楼里的倒霉蛋哪还敢多呆,纷纷低头掩面快速地跑了出去。 生怕被门外的人认出来,毕竟白日逛青楼怎么都说不过去。要是被熟人看到了,免不得被戳个三五年的脊梁骨了。 “站住!我让你站住,没听到吗?”一个衙役看着不远处的宝蓝色长衫,头系着一顶墨色的软脚幞头,上面还别着一朵艳丽的紫红色牡丹花。 一张粉妆白面的面上,透着青黑的沉气,是挡也挡不住。 那人张了涂抹殷红的唇,“区区无品捕快也敢来命令本公子吗,让你们主子来!” 他话音陡地一扬,衙役们被他惊到,犹豫着不敢上前了。 这人莫不是大有来头,竟然这么嚣张。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门口的吴驰,“吴师爷,这...” 吴驰合上了扇子,用扇柄挑开了遮挡在头顶的层层五彩斑斓的碎玉珠帘,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一个女子躺在了不远处铺着软木地板的走廊上,罗裙上沾满了道道殷红的刀痕,露出来的皓腕和秀白的面上依稀可见遍布的青黑色伤痕,死状极其凄惨。 看衙役们围着这站在大厅中央的男子,吴驰不急不慌地坐在了他对面的桌子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夏日炎热,兄台何故如此暴躁啊。” “你就是管事的?”见他出头,男子并没有回复他的问题,心道看来他就是这文德州的父母官了。懒洋洋地抬了目子,打量了吴驰。 如此文气,看来是个不会武的。既如此,又怎么拦得住他。“问你呢?” 看眼前人没有回他,男子又气焰嚣张地又质问了吴驰一句。 吴驰喝完了杯中的茶水,装作不经意才听到的样子,“公子是在问在下?” “废话,不是你开口跟我说话的吗,不问你问谁!” “奥,原来公子就是这么问人问题的啊,也罢,那在下就礼尚往来。请公子去文德州府衙一趟,不知公子可否愿意啊?” 府衙?“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抓我走。我告诉你,我爹是礼部尚书!” “嗯。”吴驰闻言,神色淡淡,没有半点起伏。下令,“带走。” 竟然不管用,那人以为吴驰没听清,又要重复,“我爹是礼部尚...” “尚书家的公子就可以随意闹事了,这位公子你是我大魏子民吗?” 吴驰抛给了个他个问题,那人怔愣,迟疑地回复了,“是。” “既是大魏子民,那自然要遵循我大魏律法。如今,我大魏差役押解你去府衙,有何异议?” 这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男子心中一颤,万没想到,这偏僻之地,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抬剑,扔了自己佩剑的剑鞘指了吴驰,“本公子偏不愿呢,你又能奈我何。” 看男子身后三五个仆人一起将自己围了起来,吴驰冷笑。嘴角挂了一抹极其温柔的弧度,在场的衙役们额头冷跳。 不好,看来师爷生气了。 每次大人审案,有犯人不满闹事时,师爷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纷纷拔了佩刀,依样将对面围了起来,和他们的人形成了对峙。 第189章 只见吴驰的袖口轻轻晃动,那持剑的男子手中一酸,掌中的剑竟直直掉在了地上。 他的剑!!! “拿下。”吴驰温声道。 看男子手中没了兵器,衙役们哪还错过这个机会,忙围了上去,将这簪花的男子五花大绑了起来。 “呜!呜!” “把这尸体也抬回去。”吴驰下令。 看里面的人被押出来了,老鸨忙围了上去。 “师爷,这是完事了,要不要我去衙门说清楚这儿的情况?” 看她这么配合,吴驰自然没有拒绝了。“那就麻烦妈妈自行前往府衙了。” “不麻烦,不麻烦。”毕竟是给自己的楼里办事,她怎么会推托呢。老鸨转身喊了身后的龟奴。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套车!” 县衙 佐孟刚换好了官服,突然发现这长宁郡主又去而复返了。 挑了眉,“呦,郡主怎么回来了。莫不是同意和再下共游爱河了。” 他说话时离晋娴薇很近,一张亮晶晶的星目,似是闪烁在了晋娴薇的心间。 晋娴薇面上发红,抬袖挡住了佐孟那道过于专注的视线,向身旁侧了一步,“谁...谁要来找你了。我是听说你的县衙里抓了一个街头闹事者,想来看看罢了。” 原来是来看热闹的啊,佐孟站直了身体,双手叉在了腰的两侧。半扶了腰间的银制锦带,腹疑地打量了她一眼。 她一个郡主也喜欢看这些市井小事? 算了,不管她了,升堂要紧。 “威...武...” 看着被押解进来的一具女尸和一个穿着风流贵胄,面上油头粉面的男子。佐孟眉头不由自主地凝了起来。 按例询问,“谁是苦主?” “这儿!”听她问话,老鸨焦急地拨开人群,走到堂前跪了下来。 “回大人,我是。” “又是你?”这老鸨的生意又出什么问题了,怎么这次连人命都搞出来了。 “既是苦主,那你说说这兰香楼里今日发生了什么事吧。” “是,大人。”老鸨将撑着地的手松开,把圆腰挺了起来。 沾着凤仙花汁的艳红长甲半攥了淡紫色的绣帕,指了一旁的男子,“大人,此人今日巳时来我春香楼中点了我家的馨儿前去房间伺候。 可谁曾想半个时辰过后,馨儿竟从二楼的雅间飞了出来,身上净是可怖的刀伤,竟没有一处完好之处。 大人,你可要替我家姑娘做主啊。我们虽是阴沟里的污泥,可也是正正经经凭本事吃饭的,他今日不由分说就杀了我家的姑娘。还请大人替我们做主啊!” 见她言辞凿凿,叙述缜密。 佐孟摸了摸下巴,是她偏见了,她还以为这老鸨又是因为经营不规范触了哪个客人的霉头的。 没想到竟是彻底为死者申冤,倒是个好老板啊。既如此,那她也不能寒了人家心不是。 给了衙役们一个示意的眼神,“本官问你,你未何杀害这馨儿姑娘?”白日宣淫也就罢了,竟然还杀人。 还有没有王法了,这些人。 男子抬头,斜睨了佐孟一眼。“小爷我杀就杀了,怎么着吧。要杀要剐随你便,不过这位大人,在你动我之前。我建议你先掂量自己那顶乌纱帽的轻重。再决定怎么处置我吧。” 呦呵,敢明目张胆地威胁她。 这么嚣张,“他是谁?”总不会是李刚吧。文德州首富她都判了,这人又人赃并获,她还怕什么啊。 “此人自称是现任礼部尚书之子。” 奥,官二代啊。 不过古人多妻多子,他说是礼部尚书之子,还不知道是第几个儿子呢。万一只是个偏房的庶子呢。 再说她这屏风后面还有皇亲国戚呢,一个两个的见多了也不稀奇了。 一个靠祖荫混日,目无法纪纲常的二世祖,有什么可怕的。 “既已认罪,那就斩了吧。” 第189章 “来人,将此人收监。秋日问斩!”佐孟拍了惊堂木,下了判决书。 这小子也是好运气,过不了几天就是秋老虎夏秋交替的时候了。 他在这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吃上断头饭了,想想这日子过得还真是快啊。 转眼间,她已经来这三个年头了。 等料理了这一桩案子不知道能不能升迁啊。 “你敢斩我??”见她来真的。 男子震惊,挣扎着拒绝在供词上画押。 头上的花都掉了下来,忙道,“我胡言的,这人不是我杀的。我还没碰到她呢,就有人从窗户冲了进来把她捅死了。我也是受害者啊。” 反转了? 是垂死挣扎甩锅他人呢,还是确实另有内幕。 佐孟挥手,招了老吴。 “老吴,你今日去兰香楼,可有发现什么行踪诡异的人。” 吴驰回想了一瞬,进楼时。他们的人都在外面守着,所有进出者都已经筛选过了。看着并没有什么异样。 “没有。” 没有...那就是这人在说谎了,“传仵作。” 刚刚说要斩这小子就是想听他说些什么,毕竟这么容易就承认自己杀人了。怎么看都有点无脑炫耀的意思。 他要是无脑倒还好了,就证明了他就是凶手。她只要再派人搜他的身,找到作案工具就行了。 就怕他是有脑,受人指使将此事的脏水接了下来。要是自己真轻易判了,怕是就被他们一起拉下水了。 佐孟转身回了太师椅上,靠在了椅背上晃悠了起来,“窗户,窗户...” “大人。”看向前向厚带着洗漱好的罗镜回来了,佐孟毫不客气地指派了他,“正好,你们几个去春香楼一趟,帮我找个东西,顺便探查一下那出事的房间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吗。” “什么东西?” “凶器。记住任何可以致人昏迷、摔倒重伤的器物都不要放过。”若是真如眼前人所言,那么致这姑娘死亡的,不是刀而是令有它物了。 哎,怎么受伤的都是女性呢。 这道让她想起慕云的阿才了,只不过她是自戕的。 不对,她怎么忘了这么一个细节了。 慕云在卫府受折磨已久,未何偏偏在那天选择了自尽。还被人装进了倒夜香的恭桶中,当时看卫家父子的表现显然是不知情的。 可是能在卫家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弄走处理了,除了他们这些主人还有谁呢。“张朝,那日来应聘的小童呢?” 想到了那个独自来衙门应聘的卫家小少爷。“大人,那小公子出了衙门就直奔城西了。看样子,他好像是在那边居住。” 城西,那是贫民区域啊。 他一个人在哪里住,没有其他人照顾吗。卫家虽垮,可积累还是不少的。就算是从卫家逃脱的仆从侍女,都免不得趁机偷拿了值钱的器物和自己积攒的银两傍身了。 他既是卫家的主子,又怎会过得如此凄惨。 “去找他,找到后派人跟着他,将他的一举一动汇报给我。” “是。”张朝领命,叫了几个人出去了。 看等人无聊,佐孟指了衙役,“把这花给人插上吧,哎呦,这怪可怜的。 “来我这青山绿水处赏玩,还带了京城里的明花,想必定是花了不少心思吧。” “哼。”看她识货,男子臭屁地冷哼了一声。 “真不愧是正经的花花公子,风流嫖客啊。我要是王尚书,知道我儿子在外如此出息,定会沐浴焚香,在祖辈灵牌前祷告我王家儿郎个个好样,不是孬种啊。” “你竟敢辱骂我爹!” “哎呦,小的可不敢啊。我都是在夸王尚书教子有方啊。” 内室,晋娴薇听着外面喧哗的动静一道清润的声音。心中一惊,衣摆抚过了地面,发出了簌簌的声音。 她仔细地向外面看去,却并没有看到那声音的主人。 是他吗? 不对,他久居青都,怎么突然会来这里。怕是她听错了,心中的幻想罢了…… “郡主,他竟然敢公然议论王尚书。” 丫鬟震惊,这王家可是京都里盘根积深的望族。就连老爷也是要给他们几分薄面的。 眼下他不过是一个从五品的地方官就敢议论朝廷的一品官员,怕是不想升迁了吧。 郡主虽说和此家的婚约解除了,可如今世子暗许了郡主和这佐大人的定亲事宜,如此一来,此人的名声传到老爷耳中怕是会对郡主加以训斥吧。 “翠儿,我累了。我们回府吧。” “是。”见她面露疲色,丫鬟也不敢多言了。搀扶了她走出了公堂。 “长宁郡主?”那人看到走出来的晋娴薇,忙向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嫂嫂,嫂嫂你救我。” 第189章 嫂嫂? 佐孟来了吃瓜的精神,一下子坐正了身体,停止了晃悠。 晋娴薇粉面上升起了一层薄怒,“王公子慎言,娴薇尚未嫁入王家。当不得这声称呼。” 见他还拽着自家姑娘的衣摆,翠儿忙一把扯开了他的手。“王公子,我们王府已经同王家解除婚约了,还请你自重。” “解除了?”他刚到这里,还不清楚这件事,没想到这郡主竟然不同他们王家定亲了。 那他怎么办,父亲远在京都。断不能为这点小事特意来一趟的。目光转向了堂外的人群。 “我可否同我家下人说些话?” “有什么要说的就当着本官的面说吧,我会命人转告你家仆从的。”这小子不会是想搬救兵吧。 不行,她得防着一手? 虽说他现在只是嫌疑犯,一天之内,若是没有确切的证据指正,她还要放了他的。 只不过,平白给游戏增加难度,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还是喜欢关卡简单点的好。 “你!” “本少爷饿了,让他们去买点东西总行吧。” “给他纸笔。”佐孟预判了他的预判。王晟无奈,只得愤愤的咬了牙齿。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自己要的东西。 佐孟派人检查无误后,让人递给了他家下人。 日影渐移,向家兄弟和罗镜已经返了回来。 “大人,我们在这馨儿姑娘的房间找到了这个。” 看到他们递过来的一个烛台和一张信笺,佐孟捏着正反看了半晌,“这有什么蹊跷可疑的?” 罗镜垂目,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接过烛台,“此物在床前,不在桌上。”罗镜道。 床前?“若是不小心被衣裙带下来的亦或者是死者挣扎时反抗带倒的呢?” “你看此处,有变形的痕迹想来是重物击打或强力摔落所致。并不像无意为之。” 佐孟顺着他指尖指向的位置看去。 果然,莲花底座的烛台下面,有两花瓣已经凹陷了进去,蜷曲在了烛台的周围。 比起其他完好的莲花花瓣,确实是有些可疑的。 行啊,这小子有天赋啊,观察这么细致。看来他不喝酒还是有些脑子的。 把信扔给了吴驰,“老吴,翻译一下。” 吴驰接过,无奈地开始了解密工作。 “明郎: 自春日一别后,我对君的思念如春江潮水,日夜不息。……君之容颜,似水皓月皎洁,照耀我心,难以忘却。 吾虽身处此地,但心中牵挂于君,时刻未曾放下。愿君一切顺遂,平安如意。吾亦会在此等待,不负君之深情。 期待与君重逢之日,共续前缘,携手余生。” 这是情诗,死者有心上人了? 那这下面这个小子点人家伺候,不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佐孟传了老鸨,“兰香楼妈妈可在?” “回大人,这张妈妈去附近的饭庄吃饭了,说是一会就回来。” 吃饭,她倒是滋润。 楼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有心思干饭呢。也是,毕竟身材保持的那么圆润,缺几顿美食怎么受得了呢。 算了,随她去吧。 拍了惊堂木,“传仵作。”她到要看看,这人还能的证词还能有反转吗。 若是对不上,那就印证了他搪塞掩盖罪行的事实了。到时候判他,可谓是板上钉钉了。 “来人,上老虎凳。” 听说人在高处时,双脚离地的恐慌更容易让他们说出内心的真话呢。她倒是有些期待他会说些什么了。 “黄大人到!” 黄大人,哪来的黄大人。这地不就她一个从五品的官员吗。 看着从堂外走进来的熟人黄知州,佐孟忙起身迎接。 “黄兄,你怎么来了。下留县一别,再下对黄兄甚是想念啊。正巧,在下近日还想去拜访拜访您呢。” 拜访我? 这小子的违心话真是张口就来啊,她上任一年了都没去他的地方拜访。如今自己来了,她倒是说要拜访了。 看来是在点自己无故出现在她的地盘上,却没跟她打招呼了。 黄效良背了手凉凉地打量了佐孟一眼,回道,“是吗,佐大人是如何想黄某的。说出来,让黄某日后也好回敬一番。” “自然是想黄知州当日监斩的威严和这做事的气派啊。” 这老黄是隔壁郭州的老知州了,正经的正五品,可是比自己高一头的。见了他佐孟自然地切换了猥琐的油滑做派。 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吗,谁会主动去触上司的眉头呢。 第189章 “不知黄大人今日来文德,对下官有何指教啊?” 见黄效良进来后,目光瞄了自己办公桌后的主位。佐孟忙给一旁的差役使了个眼色。 看到差役搬了个凳子后,黄效良也没客气。撩了衣摆坐了上去,目光望向了下面的王晟,接过了佐孟命人端过来的茶水。 “指教谈不上,只是路过。 看着外面热闹,这才有了前来一看的心思。” “奥,如此啊。”佐孟眼睛转了一转,你小子最好是这么简单啊。“那下官继续办案了。” “佐大人请。”黄效良举了茶盏示意了她继续。 佐孟命人把王晟架了起来,绑在了凳子上。 “佐大人这是何意?” 看他开口,佐孟忙转头望向了他,“黄大人可是饿了?” 黄效良?? 他什么时候说自己饿了。 “来人,速去祥同惠买些茶点,给黄大人品鉴一番。”佐孟不等他回复,命人出了门去购置了。 “哎呀,怪下官。这天气如此暑热,让黄大人屈居我这麻雀大点的公堂属实委屈了。黄大人,你要不要去内舍坐一坐。” 佐孟目光真诚的建议道。 老小子,你要是答应说明你接了这个台阶肯下去了。 你要是不应,说明你和这姓王的有猫腻啊。 这小子也是聪明,她只看了他给下人道的话里要黄糕。没想到是这个黄糕啊,也是个有脑子的。 也罢,今日就让她好好的审一审这个案子吧。 “传仵作!” 穿着灰布袍的老许走了进来,行礼。“草民叩见大人。” “不必多礼,许仵作,你说说可在死者身上发现了什么,是什么致这姑娘伤亡的?” “回大人,是刀伤。不过在下看来这刀伤似乎是后添的刀伤。致死者死亡的应是窒息而死。” 窒息而死? “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这老许的业务能力不错,他验的尸应该是大差不差的。 如今让他再重复一遍,只不过是想借此堵了一旁的老黄和下面跪着的人的口了。 “是从死者肌肤的颜色看出来的,大人随我来看。”看到一旁抬过来的尸体,佐孟邀请了黄效良。 “黄大人要看一眼吗?”黄效良挥了折扇,“不必了,本官还是好好等佐大人的茶点做品鉴吧。就不掺和你们办案了。” 看他这意思是要中立了,佐孟命人掀开了死者身上的白布。 “大人请看! 这姑娘眼球突出,面色青筋交错,肌肉紧张。说明死者生前有过长时间挣扎的痕迹和经历。” “原来如此啊。”这么说的话,那些姑娘身上的伤就和这王家少爷说的不一样了呗。 果然是在掩盖,佐孟拍了惊堂木,“王家少爷,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如实招来。 这姑娘是怎么死的?若是再含糊其辞,搪塞掩盖,休怪本官大刑伺候。”言罢,佐孟命人把板子抬了过来,立在了他的两旁。 做出了要打他的架势,王晟哪见过这场面,焦急地拧了眉头,忙道,“我说!我说!” 第1章 退棺 寒风料峭,两个青灰色的身影畏缩着站在铺子门前。 \"我说,弟这能行不?” 瘦小的人搓了搓手心,目光坚定道:“不管了,大人既然醒了,这东西自然是用不着了,还不如早日换了炭火,让大家取暖用。” 说着大力拍响了门环。 “来了来了,哪个叫魂的半夜三更扰人清静。”衣着绛紫色长袄的美妇人,摇摆了头顶用玉簪简单笼着的发鬓,大声斥责道。 “玉娘,我们......” “呦,向家兄弟,我说这深更半夜你敲这么大声是催债还是寻衅啊?” 向二语噎,可能自己刚刚是没把控好力道。这不怕人睡着没听见吗。 羞红了脸转头将求救的目光转向了大哥,向大抿了肥唇默默举了举拳头,眼神鼓励他。 向二,这有什么用...... “玉娘,我们是来退棺材的。”说完快速的转移了目光,不敢再看眼前的人。 “退棺?”女子思索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松了环抱胸前的手臂,拿了门后的浮尘,往向二身上招呼去。 “好你个向老二,自来丧事白物,银货两讫就没的这样的先例。你们居然敢开这样的口,你也不怕折辱了亡人!” “玉娘消气,我们这...”向大这才开口,挡住玉娘的手臂,试着露出自己的招牌微笑。 看着向大笑眯成一条线的小眼和灯火摇曳下格外黑黄的大脸,玉娘的怒火更大了“滚,你也不是好东西,由着他胡闹。” “行,想退钱是吧,有本事请你们的亡人亲自来找我!” 看着被猛然关上的木门,两兄弟的心也随着颤了颤。 玉娘的脾气是真爆啊,果然做生意的女人不好惹,做白事生意的女人更不好惹啊。 谁让他们大半夜来说这件事呢,确实是理亏了。 这边 县衙后院,火光闪烁。 随着沉静的月色洒向人间的还有烤肉的芳香。 “奇怪,哪来的肉香?” 两兄弟正疑惑着,就看到了半个时辰前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佐孟正撸起袖子旋转着木棍上的烤鸡。目光中闪烁着几分兴奋的光芒。 这位新县令是饿鬼投的胎吗,前脚刚吃红薯进了鬼门关,后脚醒来又开始吃了? “大人。” “回来了。” 佐孟指了旁边的树墩,示意两人坐下。 火光下,少年的小脸染上了几分温暖的颜色,杏目微阖,可爱文静的如同邻家弟弟一样,当然如果忽视额头上那个大包的话。 仅此一眼就让兄弟两人放下了了些心中对佐孟的成见,再怎么说也是个年纪尚小的少年,贪吃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佐孟转头看了眼灰头土脸的两人,心道果然有难度。 “没退成吧?” 少年开口,继续转了手中的树枝。 “大人怎知?” “就你们这愁眉不展的苦瓜脸,真退了还能是这般神情。” 出门前脚步飞快如乘风,入门后脚步拖沓如丧狗。怎么看都是失败者的气质。 她想到过这件事有难度,退订棺材无异于坟前抛尸了。 只不过她初来乍到,若是不借此转移两人注意力的话怎么解释自己“死而复生”的事情。 看来明天还得她亲自去一趟了,棺材本,棺材本这可是不小的费用啊。 现在她一穷二白,要是指着朝廷的那点微末俸禄,还不如她多喝两口西北风呢。 这棺材,她退定了。 听到佐孟的分析的向大惊奇的睁大了眼睛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一副佩服了然的模样。 转而又用手掌抚了额头,低头长叹了一口气,好像费了多大的心力,受了多大的委屈。 向二见此,哥这不是夸我们,大人是在调侃我们没办好事啊。 还有你这无能为力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刚才的事情你从头到尾就没帮到忙好吗。 “辛苦了。” 少年一边开口一边将手中的烤鸡分成了两半,拿了一半给了向二。 “早点睡,棺材的事明天我亲自去办。” 是夜,星辰闪烁。 床上的人却什么睡意都没有,她真的穿越了? 回忆分割线--------------------------------------------------------------- 一个时辰前,她在高温闷热的出租屋内睡大觉,一觉醒来就来到了数九寒天的古代。 话说,这冷热温差确定不是想冻死她这个穷酸的灵魂。随着大脑中的记忆闪现,佐梦总算搞懂了现在的情况。 这个身体的主人也叫佐孟,和她一样,穷n代人员。 不同的是,原主更为大胆一些。为了免除苛捐杂税,佐妹子扮做男子参加了科考,打算通过中举及第。减少家里的赋税负担。 时局动乱,幸运中举的佐孟还未来得及享受举人的福利。就被新皇以拔苗助长的方式割韭菜了。 为了缓解新朝动荡的局势,新皇登基后,连发恩令,恩批同年的乡试举人,入朝为官。 就连佐孟这个小透明都破例封了个七品的知县官职。 可惜,无福消受的佐妹子,在任职几天后,不幸在吃烤番薯的过程中卡住了嗓子窒息而亡了。 噎死了?联想到自己可能因为热死而穿越的原因,佐梦一阵唏嘘“得,穷是原罪是吧”。 “女扮男装,还被赶鸭子上架当了县令,这摊子......”想到这些,佐梦不禁头大,一阵冷风吹来,打乱了她的思绪。 黑寂的房间里,只有远处的烛火柔弱地闪烁着。 冻的发抖的佐孟,打算追寻热源,独自走向了室外。 正迷茫着,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什么。 “啊!!!”只见一个黑色的影子飞翅大展,扑腾了几声落地没动静了。 被吓到的佐孟也没好到哪去,在惊吓的瞬间跳了出去,却因房屋太低,把脑袋撞了个结实摔晕过去了。 半个小时后,悠悠转醒的佐孟抬起了发白的小脸。看着眼前的场景吓的心脏差点再次骤停了。 谁干的,居然把她抬到了棺材里。 这些人抬人前就不看看人还有气吗? 看着面前笑得慈祥的八仙过海的神仙印画,佐孟一头黑线。深呼了一口气,试着用力推了木板。 大堂内,两个人正低头沉默着。听到了这边的响动,只见原本盖好的棺材板竟然被推开了。 “鬼...鬼啊!”个子高点的衙役怪叫了一声,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 剩下的来不及跑的那个人,瞪大了眼睛,原地战栗着。 眼睁睁的看着棺材里的佐孟自己爬了出来。 只见少年试着放下一条腿来,察觉到距离地面还有一些距离后,直接松了手让身体的重量带着他降到地上。(吐槽:摔就摔吗,搞这么花哨的说法) 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人,靛青色的官服肥大的罩在少年的身上。 带着些婴儿肥的严肃小脸上,额头高肿了一个包,滑稽的面庞,边走动边拍打尘土的动作...让向二一时不知该怎么做了。 “大...” “你...”几乎是同时开口,少年抬头,问:“你叫什么?” “小的,向二。” “向二是吧,帮我把这退了。我试过了,躺着不舒服,硌人。” 看着少年云淡风轻的说着要退棺材的事。 向二也回过神来了,县令这是没死? 还让自己退棺材,退,他这就退去,就这口简易棺材还是他同哥哥几人东拼西凑出来的。退了钱不就回来了吗。 看着飞奔而出的影子,佐孟汗颜,这是高兴吗?话说,这棺材可以退不,听说这玩意可贵了。 抬步打量起了室内的装修,古色古香的房间,清贫的只有两把椅子和一张桌子。两扇没什么花纹样式的窗户,居然还破着洞。 佐孟“......” 怪不得自己是被冻醒的,这是冬天啊,漏风的屋子怎么睡人。 正打算找个东西挡一下,就看到了自己脚边躺尸的公鸡。饿了几天的肚子,开始叫嚣了。 哎呦,你这欢迎我的姿势都躺好了,不吃都对不住你了。 回忆分割线--------------------------------------------------------------- 第2章 接待吊唁来客 翌日清晨,一个趿拉着鞋子的高个子老头原本喜笑颜开的准备举办接下来的丧葬事宜。结果看到了惨不忍睹的一幕。 一堆乱遭的公鸡羽毛,被吹的满院都是,五彩的颜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时不时地闪现出斑驳的光芒,似乎还在诉说着生前的风采。 ......我的镇魂鸡,谁干得!! “文爷爷?” 听着传入耳中的少年童声,文朽快速抬了头,然后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小...孟。”听着老头有些口齿不清的表达。 佐孟点头,大方承认了。 在一通胡诌以后,佐孟总算让老者接受了他复活的事情。要不然,这位视操办丧事如命的老头肯定不会放过亲自给她操办丧事的事了。 在文朽举手吱呀乱语的笔画了一番,佐孟瞪大了眼睛:“开席了!” “文爷,你咋不早说。早说的话,我也不至于半夜烤了你那只守灵鸡啊。” 原来今天操办佐孟丧事的流程并没有取消,甚至附近县域的官员们在收到了她卒的消息后,已经前往了她所在的县域,准备吊唁问候了。 不过吊唁不吊唁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席啊,她还没吃过这古代的席呢。 院子里 看到桌上的这些菜品佐孟傻眼了,腌萝卜、咸菜、小粥还有几块看着像绿豆糕的糕点。 对不起,我不该对穷酸的宴席充满期待。 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扒拉着碗里的米粒,似乎这样就能吃出花样来了。 “哎,你们说,这新任县令就这么走了?” “可不嘛,我前天还准备来拜访呢,就看到县衙闭门挂白幡了。” “可惜啊,小小年纪竟驾鹤西去了。你说说这...” “是啊,所以说人啊,还是保重身体最重要的。” “有理。有理。” 听着这些所谓的乡土豪绅的讨论,佐孟端了碗找了棵树蹲下喝了。哎,众口难堵啊,看来得抓紧时间解释一下了。 “这好喝不?” “好喝不好喝的不都这样了,咋了你做的?” 听见有人说话,佐孟抬头看着那靠在树上晒太阳的少年。 少年一袭玄衣,纹路复杂处似乎有金光闪耀。一张玉白的小脸上,五官疏朗俊俏的异常。 有钱人啊,对比了自己身上这身从包袱里扒拉出来的青色布衣,佐孟不禁摇头感叹,啧啧,贫富的差距啊。 就人家那通身的黑色,冬天晒太阳吸热速度都是事半功倍啊。 低头干饭不再看这个树袋熊了,“好不好喝,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哼。” 少年冷哼了一声,表示自己不会喝这玩意的坚决态度。 眼看粥上的热气快散了,佐孟索性一口闷了。 事后纯稚无暇的小脸上露出了一抹满足的笑容。 爽啊。 这味道还挺香,喝完感觉胃都舒服了不少了,再来一碗去。 看着青色身影跑远了,玄衣少年回想起刚刚佐孟豪放的胃口,一阵腹疑这寡淡的清粥真这么好喝? 另一边 佐孟靠着可爱的小脸畅通无阻的收获了食姑的喜爱,又重新盛了满满一大碗的热粥。 “谢谢啊。” 正吹着热气,就发现门外进来了不少的人。 “上留县守到。” 上流县守?这么装的县名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不会对应的还有下流吧。 哈哈,被县名逗笑的佐孟还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的一排白牙,就被那位自报家门的小厮指中了。 “你。” “我?” 不知所云的佐孟端着碗放也不是端也不是的,就顺手把碗塞到了离自己最近的晒太阳的少年手里。 “帮忙拿一下啊。” 然后小短腿快步迈向了大门处,“来了。” 没有看到身后少年看着自己下意识接过来的碗,陷入了嫌弃而纠结的沉思里。 “小童,你家管事的呢?” “管事?我家没有管事的。” 佐孟直言,这是实话。在原主的记忆里,这县衙跟个废弃的古宅一样,她才到这三天,还没上任呢,哪来的钱请管家。 就连她昨天穿的寿衣都是发的官服,原主资产里最贵重的物品。对了,还有一个半疯的老头,那个算资产不...... “没有!” “我们家大人亲自前来吊唁。你们下留县不安排典史、主薄接待就是了,居然连个内舍的管家都不曾出面。 你们下留县未免也太怠慢了吧.......” 什么!下流?被这小厮震的耳膜发麻的佐孟掏着耳朵的动作一顿,抓住了重点。 什么下流县,原主被分配治理的这个县名叫下流? 正思索着就被前来打卡上班的向家兄弟打断了。 “大人。” 哼哈二将并排行礼,总算让佐孟找回了一些场子。 “这位是?” 向二开口,看着来者不善的小厮。 “上留县的,迎客吧。” 说着抬步走向了前厅,谢绝了院子里堂食的众人目光。 众人:什么情况,大人? 刚刚他们称呼那青衣小童知县大人? 他们知县大人还活着? 前厅 佐孟昨夜躺过的棺材还摆放在大堂的正中间。 看着不约而同走向棺材的众人,佐孟额头挂满了黑线。看那干嘛,我金蝉脱壳了,本尊在这啊。 果然十二岁的小个子就是没什么存在感。 算了该说的迟早得说的,便试着清了清嗓子。 “诸位,承蒙各位前来吊唁,山高路远,诸位辛苦了。 想必大家也看到了,我并未身亡....” 看着躬身行礼后开口说话的佐孟,一个朱色衣服的矮胖身影,穿过人群快速上前,拉了佐孟的胳膊开始上下打量到。 “孟弟,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佐孟,这人是? 一时间脑子里调不出他的相关信息来,但本着礼貌的原则还是快速回复“是,活着。相信你自己的眼睛。” “那这棺材?” 佐孟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到,“这不听说见棺发财吗,偶尔躺躺添福添岁。” 众人齐刷刷的转过头来,一脸你觉得我们信吗的表情。 还是向大出来打了个圆场:“诸位大人既然是来见我们大人的,这生者不是比死者好吗。 也算是好事一桩,不是吗。” 好个头啊,他们是带着吊唁礼来着,这下留的知县好端端的没死办什么丧事啊,骗礼钱吗。 真是胡闹。 “大人们一路奔波辛苦了,不如请大人们移步前院,稍事休整一下。”向二适时的开口了,完美的话语,堪称公关典范。 听到这,佐孟向他投去了赞赏的眼光,看不出这两小子挺会说啊,是个人才。 众人生气归生气,但是来都来了。再生气也无济于事了,便听从了向二的安排去了后院就坐。 看着乌泱泱离去的身影们,佐孟松了口气,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孟弟。” 看着肩膀上搭上来的爪子,佐孟下意识的躲避了。 “你...” “果然是你,我张靖光啊。” 听到这个名字,佐孟总算反应过来了。 这不当初和原主一同赴京任命的同伴吗,记得他家好像挺有钱的,不过这几月未见怎么这么...圆润了,还穿着红衣,着实有点认不出来了。 “你这日子过得挺好啊,身材都这么富态了。” 张靖光尴尬一笑:“也就你这么夸奖我,他们都说我现在看着就像个贪油水的官。” 佐孟,“害,贪什么。 我们才上任几天啊,贪的下这身装备。那是他们不知道你家财万贯的实力背景,知道了就不会这么说了。 别往心上去,年轻人发胖点正常。” 回想到刚入京那会,原主和几人拼坐的马车陷入泥潭后,这家伙带着浩浩荡荡的马队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壮观场面。 可能是同行的人中佐孟长的比较让人亲近吧,他热情的邀请佐孟和他们同乘一辆。 之后两人谈天说地了同行了七天后,就这么结识了。没想到对方也分配到了附近县域,还真是缘分啊。 “这些原是想送你灵前的器礼,既然你在这我也不好意思再带回去了,可这毕竟是白物。” “不打紧,不打紧的。”佐孟快人一步,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这真金白银的,白的跟红的有什么区别呢。最主要的是她缺钱啊,“张兄放心,这些物品我一定好好保管。 绝不会因为它们是白物,就心生厌恶的。” “佐兄大义。”看着张小胖一脸佩服的神情,佐孟没底气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慢走啊。” 院子里,人群已经走的七七八八了。 看着空荡的场面,佐孟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想起来了,她的那碗粥呢? 第3章 案子 眼看着自己的碗找不到了,佐孟也就不找了。 回屋换了官袍后,拉着文朽一起去了向家兄弟描述的棺材铺。 “谁是管事的?” 模仿着白日小厮盛气凌人的开场白,佐孟觉得自己的腰背都硬挺了几分。 身着绛色长袄的玉娘快步走了出来,抬眼打量了眼前人的装扮。 少年生的秀气,小小的脸上带着些婴儿肥的稚嫩,看起来纯稚可爱的样子。 只是这样一个十一二三岁的少年身上穿的竟然是官服,一时间玉娘也不敢大意了。 “我!官家你找我?” “你就是玉娘?”看着面前这位身姿窈窕娇俏的高个美女,佐孟不禁感叹,这年头做白事生意都这么卷了吗,找这么好看的老板娘来待客。 看到对方是个漂亮的美人,佐孟的语气也不禁缓和了几分。 “咳,玉娘是吧。 我是前几日向家兄弟订棺材打算安葬的亡人。这不,阎王爷嫌我年幼,给我赶回人间了。你看这棺材要不就退了吧...” “竟有这等奇事!!!” 玉娘本那夜就是说说而已的,没想到这向家兄弟真把这棺材里的亡人请回来了,这真是令她有些惊讶。 突然放大的声音令佐孟两人吓了一跳,佐孟尴尬的摸了把脑袋。这事不是赶巧放自己身上了吗,不然自己也是不信的。 看着对方面上震惊后转换的欣喜表情,佐孟觉得这事有门道了,接着推销到。 “玉娘你看,这棺材。 这样吧,我把我身边的这位能人借给你,文爷,专接红白喜事,文书写的绝对一流 你看老头这精气神,给你干个十年八年的不成问题。” 文朽疑惑的转了头,这小子在海吹什么,什么十年八年的,这是要把自己卖了?? 听到这玉娘笑得花枝乱颤了。“行了。既然您亲自来了。这棺材我给你退了就是。” “不过,你说的这位大爷,文书写的真的好?” “江湖第一,你带着试用几天就知道了。” 某人面不红气不喘的胡诌到。 就这样佐孟轻而易举的完成了裁员的第一步,哎呀,文爷,你就在这好好享几天福啊。 等县衙条件好了,我就来接你回去。放心,我不会忘了你对县衙做出的贡献的。 免费包吃住的工作,还帮自己尽了赡养老人的义务。 以后文爷要是寿终正寝了,这铺子说不定看着文爷在这做过工的面子打折优惠一些,真是稳赚不赔的交易啊。 想到这,奸商佐孟不禁笑得眉眼弯弯像个把情人卖进艺馆的渣男。一边走一边抛着手中的银子,好不惬意。 回了县衙,就看到向家兄弟站在门口,见到他后急匆匆的拽了他进门。 “怎么回事?” 眼看两人焦急的模样,佐孟收了笑容,问。 “大人,有人前来击鼓鸣冤,我问这小子什么事,他还嘴紧得很,说我俩是衙差做不了他的主,愣是一个字没跟我两说。” 向大脾气直爽,一口气把事情原委交代了出来。 看着兄弟两无奈的样子,佐孟抬手安慰的拍了他们的肩膀。 “那是他不清楚我们县衙如今的办公现状啊。等过几日我们招兵买马,到时候你们就是县衙的元老人物了,不会再有人小看你们了。” “大人。” 听着佐孟画得大饼,两兄弟不禁泪眼婆娑。 佐孟尴尬的转了头过去,心道这饼是不是画大了,两兄弟这么大反应。 她不知道的是这里是古代,上位者自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命令下属的。并没有对下面的人有过多少推心置腹的话语。 她刚刚的那番话无异是戳中他们的心窝了。 进了大堂后,佐孟大跨步坐在了桌子后的太师椅上。 拍了手中的惊堂木,这实心的黑梓木材质加着佐孟的力气,震得她的手都晃了不小一会。 好家伙拍这么一下,差点把自己灵魂给震回老家了。 以后还是别这么玩了。 “本官已到,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诉说。” 听着椅子上那人青涩稚嫩的声音,告状的王山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这十一二来岁的小子竟然是他们的新任县太爷。 好在他的文化水平也不足以他接触到以貌取人的词汇,索性将自己遇到的事一一说出。 “你是说,有人偷了你用几年积蓄购买的西域黄牛?” 王山,头点如捣蒜,表示没错。 “西域黄牛?和我们中原黄牛有什么区别?”接收到询问目光的向家兄弟摇了头,表示没听说过。 “就是,它是黄皮肤的。”王山用自己现有的词汇奋力描述到。 佐孟语塞,所以黄牛难道有其他的颜色? 果然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啊,冠了西域名头的牛就是不一样。 正了衣冠继续问道。 “所以,你要告的是一个盗窃案?” “是,大人。” “害,多大点事,害的我这两位干将以为自己不够格,听不得你的机密案件。” 王山内心几排大字在心中重复闪过,多大点事。 虽然他是有些谨慎过度,但这对他来说是天塌下来的大事,那是他毕生的积蓄啊。 “大人何故辱人于此,那黄牛是我花了七年的积蓄买的啊。我...” 眼看对方浑身发抖着就要掉出眼泪来了,佐孟抬手,问了一个无关重要的问题,转移话题。 “这钱花的比棺材本还多?” 向大向二,好端端的大人怎么又问起棺材了。 难道是嫌弃上次的棺材不舒服,这次想提前给自己攒钱以后好买一个好一点的棺材了? 王山急得涨红了脖子,大声确认:“是。” 看他焦急的样子,佐孟知道不能继续开玩笑了。 正了神色,毕竟古代丢失牛这种重要的生产力劳动力不是一件小事。还是要认真处理好点。 “好,本官明白了。 没想到这光天化日之下,竟还有这样的胆大妄为的鼠辈扰乱我县治安,贼子一日不抓,我县一日不宁,百姓一日不安。” 佐孟站立了起来语气越来越高亢,拿了一旁的状纸,往桌上大力一拍。 “本官这就为你起草立案,命人捉拿盗贼,你且回去等待消息就是。” 看着报案人远去的身影,向家兄弟这才回过神来。 向二:“大人刚刚说话像不像唱戏的?” 向大:“我觉得不像,大人刚刚就是在唱戏。” 第4章 猪口逃命 “你们两在说什么?”突然靠近的佐孟让兄弟两人停下了窃语交谈,齐齐站直了身影。 看着两人整齐划一的动作,佐孟不禁感慨。这两个,真不愧是双胞胎。 看了眼自家这空荡荡的衙门,就一个门前的大鼓陈设着。 这还是她在自己昨天的葬礼上收的份子钱重新置办的。还没有开门正式上任呢,就接了个案子。 就自家县衙现在的穷酸条件,两个衙役,一张桌子,一个鼓,耗子看了都得绕道走啊。 好在今天刚找了个机会,把文老头的生活给安置了。 向大向二两兄弟作为老衙役退休后留给县衙的唯一财富,自然是辞不得的。只是现在的情况自己该怎么给他们开工资呢? 想到这,佐孟不禁皱了秀白的小脸,一脸惆怅。 不明觉义的向大还以为自家县令在惆怅案子的事情,拍了兄弟的肩膀。 “大人,这案子我们去苏庄查看查看不就知道了?” 去苏庄?也行就当出门散心了,顺便去去晦气,虽然自己嘴上没说。但是睡了棺材心里还是有些介意的。 希望这古代的自然毓秀能抚慰一下自己这未来的灵魂吧。 顺便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是不是如陶先生的笔下的室外桃源一般。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飘来几朵悠悠的白云。 田野间自然湿润的气息铺面而来,抚慰了佐孟干燥的灵魂。 当然如果忽视眼前这条蜿蜒崎岖的小路的话,看着这像巨龙的身躯一样没有尽头的路,佐孟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弱鸡的悲哀啊,原主的身形虽说不矮但也是不高的,但这瘦条条的身材,看着就经历不了大风的样子。走完这条路的话,腿估计也会废了。 看来得把搞钱提上日常了,出门没个交通工具真的的太委屈自己的两条腿了。 看着一旁大高个,面不红气不喘的兄弟两,佐孟撩了袖子费力的将手伸了出来,给他们竖了赞赏的大拇指。 “真是好体力啊。” 正惆怅着,一辆套了驴子的板车向佐孟这边驶了过来。 真是渴了有人有人送水啊,想什么来什么。 正当佐孟奋力的摆手希望驾车的人能够看到她时,只见到了自己跟前的驴车飞快的跑远了。嘴中喊着乌什么的。 佐孟内心......这是躲债啊还是驴车竞速啊,跑这么快,这古人的身体素质可以啊。 “乌金啊!” 眼神好的向大看到了后面狂奔而来的野猪,一手夹了佐孟一手拖了自己的螳螂弟弟,追向了刚刚跑过去的马车。 在人的潜力爆发下,向大的速度竟真的追上了逃命的驴车。 几人心照不宣的扒拉了老头的驴车,跳了上去。 老头:“谁让你们上来的,快下去,这么多人,我这花怎么拉的动,下去,下去!” 眼看老者漏风的嘴巴焦急的快要把两颗牙喷出来了,佐孟几人更加死死的抱住了车板不肯撒手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活菩萨救我们。” 佐孟开口,煞白的小脸上小嘴快速的张合着。 “活菩萨,我是泥菩萨啊,我滴娘嘞,咋摊上这事,驾。” 老头一边说着一边费力的挥了鞭子,这一刻逃命的他已经顾不得自己驴花花是否承载的了几人的重量了。 佐孟这才回神过来拉着他们的是个驴车,驴能跑这么快?正惊奇着就见动力花花驴体力到极限了,缓慢了速度停了下来。 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从他们的头上飞了过去,完了,要葬身猪口了吗? 第5章 误入坟冢 正当众人焦急的躲避这头黑野猪时,只见这头毛发刚烈的黑旋风目标明确的扑向了花花驴。 佐孟等人相视一眼,合着他们是来赶着来人家口粮这送死了。 好歹这花花驴刚刚救了他们的命,就这么让它丧命佐孟有些于心不忍,看了向大腰间的佩刀,示意他递给她。 电光火花间,佐孟甩飞了长刀的刀鞘直直刺向了野猪的腹部。这结实的皮毛与刀尖摩擦后,这单薄的刀身成功的卷成了一团。 见此,风中凌乱的众人。 佐孟:我手麻了... 向大:我刀坏了... 老头:我花死了... 向二:我们完了... 佐孟的攻击并没有挡住黑旋风扑向花花驴的攻势,在它狂暴的攻击下花花驴光荣倒地。 “我的花花,我跟你拼了!” 赶车大爷看着倒下的花花驴被野猪的獠牙刺出的伤口正涓涓的冒着血液,涨红了面色,提了鞭子从车上一跃而下,想要跟这黑旋风拼命。 佐孟还没来得及感叹这两颗牙的大爷有这利落的身手,就看到了他只身冲向野猪的身影。 他们反应过来:这哪是拼命,这是送命啊。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想到这些,众人齐齐奔向了黑旋风,将老头拉了回来。 齐心对付野猪,躲闪间,向大拉了车板挡在了几人面前,黑旋风灵活走位换了个攻击方向。 东方位的佐孟不幸被盯上了,看着眼前这颗距离自己不足10厘米的硕大猪头。 凌乱不羁的毛发,雪白尖锐的长牙无时无刻不在炫耀着它的武力值。 佐孟尴尬的扯了嘴角,脚下发力冲向了野猪相反的方向。 看着眼前消失的小人影,黑旋风兄弟的胜负欲成功的被激活了。随着浅浅的草窝塌陷,一人一猪正在乡野间饰演着百米赛跑的激情角逐。 佐孟慌忙逃窜间,踩到了一块中空的地洞然后整个人像泥鳅一样滑了进去。 随着摔下来的还有那追击的黑旋风。 慌乱间,佐孟抓了身旁的草藤稳住了身形。 没有那么好运的野猪兄刹不住自己的四肢,向溜鱼片一样,一道完美的弧线划过重重摔在了地面上,哼唧了几声没动静了。 这会,半空中挂着的佐孟看着地面的惨状,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簌簌两声断裂声响起,得,不用做选择了。 冬季的草木是干枯的,草藤也不例外。 随着草藤的断裂,她整个人快速地砸向了地面,好在身下有黑旋风身体做铺垫,她才不至于摔得太过狼狈。 不幸被二次伤害的黑旋风闷哼一声,硕大的脑袋再次无力的垂了下去。 被野猪毛扎到的佐孟也没好到哪里去,“扎扎扎,好扎啊。”摸了自己被扎的屁股慌忙蹦跶着跳了下来。 看着头顶昏暗的看不到尽头的山岩峭壁,佐孟掰了掰自己仰头看发僵的脖子。 芭比q了,这么高的地方,自己是要飞上去吗。 回想起自己刚刚慌不择路,闪身进了树林。原本是想借助树林的阻挡减弱野猪的速度,没成想他们竟齐齐掉进了这个高十丈的洞里。 “你说说你,要不是你贪心。得了花花驴后还想要吃掉我,我们怎么会落得这个地步。” 看着黑旋风兄疼痛哼唧的惨样,佐孟不禁开始数落起了它的罪行。 “得,别卖惨了。留点力气回去跟家人交代后事吧。” 听着佐孟的叨叨,野猪兄竟真的像听懂了一样,埋了头保持了安静,过一会便没动静了。 日影渐斜,眼看着天色将暗,佐孟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了,还是尽快找找出路吧。 她打量了四周是建设,这是一个非常宽阔的山洞。平坦的面积甚至可以容纳四驾马车并驾驶过。 空气中充满了阴冷的气息,冷风呜咽,在洞间疾驰穿行,似锁魂的信号一般。 佐孟打战了牙齿,奋力搓了搓发冷的手臂。 奇怪,这地下怎么会有这么宽阔的地方啊? 向着风来的地方行走,越往里走,佐孟发现这里越加不同寻常了。 到了一个树棵柏树交掩的地方,玄褐色的树身参天林立,隐约看去,下方竟然有一扇密闭的石门。 “何人在那?” 一声清冷的呵斥声从里面传来,听到里边有人,佐孟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头。 “这...是要自己报自己的名号吗?” “我...我是赶路人,不幸误闯贵地,还请兄台为我指点出去的道路。” 判断了这一声应该是男子的声音,佐孟便朝着声音的来向诉说了自己来此的含义。 石门轻响,朝着两边展开,一条青石砖的路映入眼帘。 看着头顶高不触顶的上壁,曲折恢弘的石墙,这设计竟隐隐有了几分地宫的气势,不禁令人赞叹。 暗黄的烛火闪烁,入目的便是一个起身站在蒲团旁的白衣男子。 这人身形修长,通身简洁的丝绸白衣,漆黑的长发用简单的青带覆笼着,肌雪秀念,衬的人深邃精致的五官如梦如幻。一时令人分不清这是天堂还是地狱。 佐孟:这一定是天堂,虽然它在地底下。 “你好!”佐孟拱手,轻声行了个见面礼。生怕打扰了这位神仙人儿修炼。 抬头后,这才看清了男子周边的物什,墨色的排位鳞次栉比,堪比天庭众佛归位的宏观景象。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自己这是误入人家祖祠了? 不对,谁家祠堂在地下啊。这是祖坟? 正疑惑着,手腕的寸口脉快速的被人被人扣住了。 第6章 借宿 这人离自己很近,随着风飘来的是他衣上沁染已久的檀香味。 “你是大夫?” 看着自己手臂上这段月白色的袖角,佐孟疑惑。 黑一块白一块的小脸上亮晶晶的目子里盛满了不解的神色,一副不太聪明的亚子。殊不知自己刚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面前的人动作一滞,淡然收回了自己扣在佐孟腕间长如青葱净如白玉的建模手。 上好的白月丝绸衣料拂过手心,如同羽毛轻轻扫心间。留下了佐孟站在原地那感慨回味。 这就是顶级丝绸锦缎的亲肤触感! 我去,这料子也太顶级了吧。软的跟云似的,搞钱搞钱,尽早给自己安排一身。 佐孟在心里悄悄定制着小目标。 那人侧头,深灰色眼睛中,如清澈的湖水微微荡漾倒映出佐孟发愣的身影。 看来,这个人并不会武功,只身入了玄室,想来是误打误撞了。 显然佐孟这张人畜无害的幼态小脸,加着神经大条的地主家傻儿子气质,让裴玉锦打消了心中对她的猜忌。 “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回去吧。” 少年开口,音色如泉水叮咚,缓慢流过人的心间。佐孟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周围摇摆的烛火慢慢变成了一片黑寂。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了一块荒野的草坡上。陪伴她的还有身旁的黑旋风。 这是? 山头日影西沉,吝啬的收回着它洒在大地上的金子。 要天黑了? 佐孟迅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到一旁野猪兄的尸体,陷入了短暂的纠结当中。 “猪兄,还在啊。 你说我是带着你,还是不带着你呢?” 不带的话浪费,好歹是头猪,带着的累赘,影响赶路。 黑旋风虚弱的喘了粗气,传达出自己微弱的生命气息。 佐孟不禁眉眼弯弯。 “厉害,还有气啊,也行新鲜的猪肉总比死的猪肉好吃。” 一边喃喃自语的说着,一边找了找身边可以固定黑旋风身体的棍子和草藤做了个简易的滑板,一捆二绑,三踹。 最后抬手遮挡了眼前夕阳的余晖看到了“目标”成功到达山脚,佐孟满意的拍了拍手,迈着小步晃悠悠的走了下来。 此刻黑旋风的心同它百般折磨的皮毛一样,被摧残的不成样子。 就这样,一人一猪,在几经磨难后总算看到了一户农家。 终于看到人烟了! 看着那袅袅升起的炊烟,佐孟不禁热泪盈眶,激动的抓了把黑旋风的毛。扔了手中被自己用来做拐杖的棍子飞跑了过去。 被遗忘的黑旋风躺在门外,独自忍受着冬季的晚风侵袭...... 这边,进屋后佐孟凭借着巧舌如簧和可爱脸蛋的优势,轻而易举的和这家主人安怀义打成了一片。 “阿弟怎么称呼?”青年男主人喝了烧酒上头后,直接把佐孟认作了义弟。 “小弟佐姓,单字一个孟字。” “孟字?你是家中老大。” “是是是,家中独子。”佐孟端了碗,讪笑着。 她也没做什么,就是借用了前世自己老爸和兄弟们劝酒的话术,没想到这么轻易的收获了对方的认可。 看来酒在千百年间对男性社交关系的维系,居功至伟啊。 “阿爹,我回来了。” 一个穿着深枣色襦裙的少女推开了竹门,跟男主人打了声招呼,就径直往里面走去了。 “站住,又去找那宋小子了。” 少女站着不动,红苹果似的小脸上沉默的神色表明了一切。 “我...” 男子端起碗来就要往地上甩去,佐孟眼疾手快慌忙将这碗拿了下来,避免了两人矛盾的激化。 多险啊,差点就损坏了一个未来的古董。 虽然这碗现在、未来可能和自己都搭不上关系。但人这情绪上来的时候,顶多是摔东西听个响,发泄一下,事后多半还是会后悔的。 “何至于浪费一个碗啊。 别生气,安大哥。还是孩子,自己亲闺女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 佐孟出言,令女孩转过头来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看着对方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眼中的诧异神色转为了不屑。 “你不也是毛头小子。” “闭嘴,人家佐小弟是读书人。 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今科举人了,你呢?成天和姓宋的小子厮混打闹,还有没有一点姑娘家的样子了!” “姑父,我们回来了。” 大门吱呀一声,再次被推开了。几人面面相觑,这不是熟人吗。 “大...”眼看兄弟二人就要说出口,佐孟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出来查案,本就做便服打扮,当然这也和自己的经济条件密不可分。 毕竟什么样的条件穿什么样的衣服吗,就她现在的财力,还是省省,低调做人吧。 “你没事吧?”向二开口,将自己没说完的后半句话说了出来。 佐孟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是夜,父女争吵的戏码落幕了。但四个人挤一张床的噩梦开始了。 月色入户,在屋子里投射下方方正正的影子。 耳边听着周围潮起潮落的如雷鼾声,鼻尖闻着几个大汉数日未清洁的脚味。 睡意全无的佐孟坐起身来起身下床,用屋内的两条长凳拼了个床的形状,身下的光板,硌的她开始思考起了人生。 “没有被子,没有褥子。我是一个躺在凳上睡的人。 哎,从穿越过来就没好好睡过几觉。不是棺材就是凳子,联想起自己穷酸的出租屋,佐孟长叹,自己这命啊。 话说,自己要是溜去安大哥女儿那间去睡的话,会被乱棍打死吧。 好好的女儿身却过不了女儿家的日子,什么事啊...” 第7章 雪日寻牛 黑旋风还是没有等到第二日的黎明。 夜里下了大雪,纷纷扬扬的铺满了整个苏庄。 从此世界只剩下白色这一种颜色了。 门槛上一个青色的身影独坐着,目中倒映着满山的白雪皑皑,寂寞的背影似在诉说着主人内心的惆怅。 要是这雪把我也带走就好了,佐孟叹了口气,这数九寒天的天气,自己能不能撑过去还是个未知,眼下还要查案处理衙门的事情。 想到昨晚的住宿条件,她不禁打了个冷站,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不属于她了,不堪回首啊。 “喂,你在看什么?” 佐孟转头看到是安怀义的女儿,她今日梳了双鬓,细细的小辫子在两边盘绕着,红扑扑的圆脸上镶嵌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倒是心情极好的模样。 少年顶着他的那双无神的熊猫眼,转头看向了远处白茫茫的大地,感慨:“在看这片银装素裹的世界,万山积玉,白雪萤窗。” “听不懂,嚼的什么牛词,真绉。让开,我要出门。” 牛词? 对了,她都快忘了,自己是来苏庄找王山丢失的西域黄牛的。 佐孟眉头一跳,下意识的侧了身体,还没来得及感叹这妹子的性格直爽时,就看到小姑娘踩了赫红色的马皮靴往门外走去,不由有些惊奇,“这天气你要出门?” “这天气算什么,你没见过雪吗。” 被怼的佐孟反应过来,对啊,这是古代,哪有不能出门的日子。 也就是自己这样被21世纪的出门条例和天气温度娇养惯了的现代人才会觉得这会不适宜出门了。 看着雪上留下来的一连串脚印,佐孟扬了唇角傻笑了。这天气好像也不是个坏天气,至少对于来这办正事的她来说。 进屋后,看到向家兄弟已经醒了。而老安因为喝了烧酒的缘故,到现在还沉睡着。 四仰八叉的睡姿,打的震天响呼噜声,颇有几分刘伶醉酒的感觉。 左右自己也不想麻烦别人,就对两兄弟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大人,你怀疑王山的案子是同村的人做的?” 向大开口,有些不太相信这个猜测。 古代的信息传递并不方便,王山新得了黄牛除了卖牛的人就是本村的人知晓了。 如果在村子里没有看到牛的相关迹象的话,那么只剩下卖家和附近流窜的专业盗贼了。 “是不是,我们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大雪压山,正是查案的好时机啊。” 一阵阵锣声敲醒了早晨的宁静,人们纷纷穿了衣服,出门查看是怎么回事。 村中央戏台前的空地处。 人们抬头望去,空荡的戏台上站了两高一矮的三人。 那个子小的少年生的可爱,虽说穿的素净,但虎头虎脑的带些婴儿肥的小脸还是收获了不少人注视的好感。 少年开口,带着些童音的少年声传向了在场人的耳中。 这也是佐孟值得庆幸的地方,原主生的瘦弱,中性的嗓音从少年起就没什么变化,这也成为了现在她的天然掩护。 算了,能瞒一天是一天吧,以后挣了钱辞了官就可以过正常身份的生活了。 “各位乡邻村友们,我们兄弟几人昨日有幸捕获了一只野猪,天寒地冻的,想着把这畜生煮了汤给大家暖暖肠胃,大家看怎么样。” 有这好事,能免费吃肉,人们自然是求不得的。纷纷点了头,表示叫好。 “好,那这样,青壮年们跟我身边的两位去安叔家抬野野猪。 老幼妇孺们,留在这边,我们回家搬桌子的搬桌子,收拾场地的收拾场地,等会野猪抬来了我们一起动手怎么样?” “好!” 众人精神振奋,四散离去。 看着场内变得空荡荡了,安排好事情的佐孟双手环抱靠在了戏台的廊柱上。 望向了远方,万事俱备,只差小贼入套了。 一刻钟后,戏台前的空地已经聚集了全村的人,佐孟挑出了几个年长的乡老,主持局面。 自己拖了不明所以的王山和向家兄弟,开始挨家挨户查看了起来。 暗访吗,自然有暗访的优势。 现在全村人都聚集在戏台那了,他们现在入户查案就不会有什么阻力了。 “王山,你平时可有与人交恶?” 交恶,王山颤了颤被冻僵的唇角,“没有,自古都是别人欺负我的份,我哪敢欺负别人啊。” 不是仇人,那就是贪财的人了。 “向大,先去村里经济条件不如王山的人家看看。” 几人不解,难道不用一家一户的查吗? 饭饱思淫欲,饥寒起盗心。 不是说富人没有作案的动机,而是这样的生存环境能逼迫人铤而走险的大概率就是这些食不果腹生存受到威胁的人了。 好在王山报案报的及时,加上这场大雪,就算贼人想要转卖黄牛也是可以查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因为宰猪的工作不是一秒两秒的事,所以佐孟留了个心眼。 在离开人群前,询问了帮工做饭的妇女,请她们帮忙看看有谁家没来人的。 牛吗,胃口大,食量惊人,这个冬季有没有多少青贮饲料可以供囤积的,偷牛的人若是不想让牛叫,自然要趁着众人忙碌的功夫想办法去搞些吃的喂养牛的。 缺席、贫穷、本村人,三个条件筛选下来,只有三户人家符合了。 第一家:苏二虎家,这家距离几人最近,所以他们将第一家选择了这里。 闻着院子里清新冷冽的空气,佐孟摆手转头,示意往下一家走。 这里的空气干净过头了,就算是雪压松枝也断不得把一间有牛的空间清洁成这样。 第二家:王崇傲家。 这也是王山的二大爷家,照常理来说,身边人的可能性是最小的,毕竟是亲戚又在一个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想要瞒住这个大物件牛的消息是不太可能的。 牛棚里传来咀嚼草料的声音,几人相视一眼,抬腿走向了屋后的牛棚。 牛槽里堆满了高高的干草,显然是新添不久的。 只是几人看到牛后,大失所望了。 “这也不是黄牛啊?”向大盯的仔细,想要从这头牛上找出一丝破绽,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无他,这木桩上拴着的是头通体漆黑的黑牛,怎么看都和黄牛扯不上号的样子。 就在他们失望的准备前往第三家人家时,牛槽旁的黑牛折了蹄子,半躺在了干草上。 黑褐色的肉垫上几丝杂色的毛吸引了佐孟的注意。 为了能近距离看的更清楚一点,佐孟近前后蹲了下来,抬起牛的脚垫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震惊了在场的几人。 向大:大人,魔怔了? 向二:大人,想吃牛蹄了? 王山:大人,在给牛看手相? 佐孟拨开了牛脚爪垫的杂毛,果然看到了几小搓未被沾染的黄毛。 还没来得及分享自己的发现,佐孟就发现自己面前的这位有些不高兴了。 “你的蹄子,长的挺好看啊。” 话音未落,众人就看到一道青色的抛物线被甩到了空中,消失在了庭院当中。 第8章 县狱欢迎你 佐孟被甩出去后,挂在了屋后面的一棵梧桐树上,稍一动便有积雪簌簌落了下来。 她今年一定是犯太岁才不宜出门的,对了原主今年正好十二岁了,一定是这个原因。不然她怎么这么倒霉。 眼看树下朝着这边来了几个小孩,佐孟赶紧调整了自己趴着的姿势,改为了侧躺的罗汉式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过狼狈。 树下的安依依看着树上被挂住衣角略显狼狈的佐孟,眯了眼睛。 “哟,这不是大举人吗,大清早的爬树做甚,看日出吗?” “我... 我锻炼身体。”佐孟讪笑着抬了抬自己小短腿,营造出健身的假象。 只是混世魔王的安依依怎么会看不出他故做轻松的假象,转了圆溜溜的眼睛,笑得身旁的人都不自在了。 她身旁的小伙伴却在听到佐孟这个解释后秒切换了崇拜的星星眼“好厉害啊”。 安依依抬手给了身旁小伙伴一人一个暴栗。 “笨蛋,这一看就是挂树上了好吗,厉害什么。” 佐孟,“你这会怎么这么聪明,我还是喜欢你早上的脑子。” 看着这个嘴欠的人,安依依不怀好意地露了自己的小虎牙。对着树的主干猛地一踹,飞快地扯了一旁的小伙伴溜了。 “哎..哎....” 树枝剧烈摇晃,顷刻间只剩下了空落落的枝丫,还有一堆冒尖的雪堆。 完美错过前来寻找佐孟的几人,“奇怪,大人飞哪了,我记得刚刚飞的就是这个方向啊。” “再找找。” 雪堆中,一只绵软的小手费力地伸了出来。 这边,黑旋风也被收拾的差不多了。 人们纷纷回家搬了小凳,拿着碗器准备来吃饭了。 “让开!” 车轮过径,挥赶马儿的鞭声凌空炸响将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路中央。 随着车前的帷幕被掀开来,一张四宇方正,飞眉高蹙的黄俊面庞露了出来。 他生的高大,一身褐色宽衣被他撑的圆圆股股的,深灰色角巾下一双细小的目子正含着冷冷的笑意打量着场中的人。 “苏公子。” “苏公子。” 看到这个乡里的冠族大户,人们自发地保持了同车子的距离,分散在了路的两旁,纷纷颔首打了招呼。 看到人们的举动,苏全群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必多礼,大家都是乡邻舍友。不必为了我苏某开设什么特例。 路人:谁信,不是你们定的规矩见你们苏家人要行礼打招呼的吗,装什么大善人,呸。 好在只是在心里抱怨,面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以免触犯了这位。 “今日我就是路过,听闻有人给我们村子送来了只野货是不是。” 几位乡老颤巍巍地走了出来,禀报了这件事。“是...一位小友同安家的两位侄子送来的。说是冬日寒冷,给大家煮了汤暖个肠胃。” “噢,苏家庄还有这等善人。 既然如此,那他们人呢?人替我们苏庄干了这么件好事,我苏某身为苏庄首富定要好好感谢感谢人家啊。” “这......” 乡老语噎,他们并不知道佐孟他们去哪了。眼下苏全群点名要给佐孟他们道谢,这该如何是好。 眼看老者没有回复,苏全群不乐意了,眼中冷冷的笑意猛地一收,甩了袖子,斥道:“哼,连人都不见了。怕是这畜生生了瘟病被下了药,等着毒死在座的各位呢。” 闻言,众人大惊,这怎么会,谁会无缘无故毒害一村子的人啊。 不可能吧,一时间人声哗然,议论纷纷。 苏全群满意地欣赏着他们惶恐不安的神色,拍了手掌示意他们看过来。 “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吗,既然是外乡人送的,我们自然是要慎重的,不然到时候大家出事丧了命该去找谁算账呢,阎王爷吗?” “这位兄台说话可真有趣,不过是一锅肉汤罢了,你竟说我们蓄意戕害他人,我想问我们杀人的动机何在啊?” 从路的另一方向走过来了几人,为首的正是他们先前在台子上看到的佐孟。 这句话将人们心头的疑云打消了大半,是啊,谁会闲着没事害一村子的人呢。这不遭天谴吗。 这苏全群说的话未免也太危言耸听了。 “你个黄口小儿,竟然敢质疑我们苏少爷的话,还想不想在苏庄呆了。” 佐孟摸了下后脑勺:“抱歉,还真没打算在你们这长呆。毕竟爷县里有房,住你们这干什么。” 摆手示意身旁的向家兄弟静观其变,先不要亮出他们的腰刀。 “竟然还带刀具了,说吧,你们来我苏庄图什么?”看着向大向二腰间的佩刀,自以为抓住了佐孟几人小辫子的苏全群聪明地追问道。 佐孟露了白的发亮的牙齿:“我来图什么,自然是图个和大家一起吃肉的热闹啊。”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佐孟眯了眼睛,思索。 向大接话:“苏二虎,前些年仗着自己家有钱了,让算命的给他改了个名,改叫苏全群了。 什么全群群全的,我看就是偷了隔壁的村名化为自己用罢了。” 听到这,众人强忍了笑意低头怯笑着。 隔壁村叫全村,这名字的谐音不就是化用了人家的村名吗。 向二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少说一些。 这苏全群不同以往了,他们久不在乡下,不知道如今的苏家发展到何等地步了。 眼下大人又是微服到此,要是真闹起来,他们也没有把握能平安离开啊。 向大可不管这些,一个挂名土绅的暴发户罢了,他们身边可是一县之主,下留县的父母官,谁能把他们怎么着。 “苏兄是吧,看你的衣着打扮,怕是不稀罕我们这顿山肴野味了。这样,我们就不请你们一家了,自便啊。” 看着少年伸手,主人气派的落座后,苏全群青一阵红一阵的面上黑的愈发阴沉了。 这小子明摆着是在和他作对,他苏全群开口的话整个苏庄还没人敢不应声的,眼下自己说了不准吃这几人竟然还敢吃,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扯了车旁的马鞭走了过来。 “少爷,不可啊。 他们是外乡人。”小厮慌忙拦了他,却被他一脚踹开了。 “滚开,没有我的允许,我看谁敢吃!” 只见一道长鞭的影子落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好好一个盛着肉汤的碗被这个动静给毁坏的四分五裂了。 佐孟婴儿肥小脸的面上笑意全无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默寂静的神色,不知道是不是吓着了,还是在思索什么让人猜不透。 向大、向二:糟了,大人该不会生气了吧。 佐孟注视着那不成碎裂成三瓣的黄酱色瓷碗良久,仿佛碎裂的不是碗而是她的心一样。 衣袖中,秀白的手掌把拳头攥了又攥,可恶,打碎了一个古董啊。 好一条气焰嚣张的地头蛇,今天不抓了你和偷牛犯一道回去,真是浪费自己出来这一趟了。 起身整理了衣服的下摆,站直了身形,看向了离自己不远的苏群全。 “苏家公子是吧,既然砸了我的饭碗,那就随我一同回去吧。 下留县县狱,欢迎你。” 第9章 为了业绩 苏全群:县狱? 好大的口气,这人谁啊,凭什么让他去县衙。 不大的眼睛仔细打量了佐孟,发现对方除了年幼,穿的比自己穷酸了点,可是周身那份沉稳的气派倒是和家里的那位老祖宗有得一拼。 难道这几人的来头真的比他还大。想到这气势不由弱了几分。 佐孟露齿一笑,换上了人畜无害的和善表情:“看看,把孩子高兴的都傻了。 没去过吧,巧了我也没去过。这不,我听说县里的府衙刚开门营业,需要人气。 这样吧,在下做个主,给苏公子一个刑狱一人体验券,给你走个后门进去呆两天怎么样。向大向二!” 不待他反应思索,佐孟下令小手指了他,示意两人把人带走。 “在,大人。” “找个绳子,把这小子捆上。” 向大向二:捆?那偷牛贼怎么办,他们不是来办王山的案子的吗。怎么开始绑这苏庄的恶霸了。 难道真如大人所说,县衙过两天开门,需要一些案子来冲业绩了,可他们是徒步来的啊,一会再压着这两个这得走到什么时候去。 向二迟疑地掏出了一捆绳索,“大人,我们只有一捆绳子。” 他们不会想到佐孟抓苏全群只是吓唬他罢了,毕竟他犯的事情就吓人而已不至于。 可是这小霸王今天碰到的人是她,这件事就没这么简单了。 自己现在好歹是一县之主了,任由这种小虾米在她面前横行乡里说不过去。 毕竟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惹是生非的中二小青年了。 看着面前愣在原地的两人没有跟上自己的脑回路,佐孟心道真只带了一捆啊,这个关头就不要在乎什么物品损耗了啊。 悠悠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她自己来吧。 眼睛看到了不远处地上众人用来捆黑旋风的绳索,顺手拿过案台上的杀猪刀蹲了下来。 这一动作把向家兄弟惊的够呛,以为他真的生气了想拿刀把苏家小子宰了。赶紧走过去将苏全群围了起来,变相保护了他。 向大,“大人,你别冲动啊,我这就绑了这小子。” “是啊,这小子只是嘴欠,平时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的。”向二也在一旁补充到。 正当向大手忙脚乱地抽出自己腰间的束带捆了苏全群的手时,他还不乐意了。 不领情的苏群全厌恶地推开了两人,大跨步走向了佐孟的方向,叫嚣道。 “起开!我倒要看看这小矮子要对我做什么,在我苏庄的地盘他还能把我刮了。” 咔咔两声断裂声响起,佐孟手中的绳子已经被均匀的分成了几段。 看着走过来的苏全群,佐孟秀白的小脸上秀眉轻挑,道:“哎呦,迫不及待了啊。正好,试试看合不合适。” 说着就抛了绳子缠上了苏全群的脚,将他定在了原地。 这绳子她加了石块,带着重力的作用,缠人自然是事半功倍的。 佐孟脚步飞快,拿了剩下的绳子围着苏群全转了几个圈,最后手指灵活地打了个蝴蝶结。然后对着这只蚕蛹毫不留情的踹了一脚。 天旋地转间,苏全群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看到这完美的杰作,佐孟满意地拍了拍手。 不愧是自己上辈子在乡下的暑期实践活动练出来的手速,这捆起人来也是得心应手啊。 没想到这么大的个子只是只纸糊的老虎,中看不中用啊。 这个苏全群一看就是被家里人惯坏的富二代,仗着家里的资产在乡里嚣张跋扈惯了。 张口谎言吓唬别人就罢了,竟然真的想动手欺负他们这些“外来的”。 要是放上辈子也就无视了,毕竟自己上辈子的教师职业奉行的是“呵护祖国未来的花朵”是行业守则。 但是现在...抱歉,姐做了一辈子的好好先生,现在只想做回自己了。 所以少年,爱装是吗,佐老师专治不良青少年。 “你!” 后知后觉的苏群全发怒,自己怎么被他给捆上了,这个可恶的小矮子。 “少爷。” 管家怪叫了一声,慌不择路的跑了过来,想要替苏群全解开这个绳子。 “别动。” 佐孟轻飘飘的扔下这两字,摩挲了手指似在回想着什么。 “苏府的管家是吧,你家少爷藐视我朝律法,当街纵马,持鞭吓人,此一罪也。 恶意构陷污蔑他人清誉,此二罪也;损坏民物,辱骂朝廷命官此三罪也。 恶劣行径,令人发指啊。”佐孟抖了抖肩,做出了害怕的样子。 “今数罪并罚,本官判你家公子入县狱反省一周思过,你可有异议啊?” 苏管家:官,他听错了吗。这人说他是官,难道他是? 一旁的向大用胳膊肘怼了怼自家弟弟“弟啊,我书读的少,这大人怎么说的我头皮发麻了呢。 这苏群全刚刚不就是吓唬人了吗,大人怎么整出来这么多律法条列来。他们魏国有这么细的律法条例吗?” 向二扶额,这哪是真犯了罪啊,大人这是在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吓唬苏群全呢。 看大人这意思是要亮明身份办事情了,他们还是好好表现一番,轻踢了向大的脚后跟示意他跟上大人的节奏来。 两人提了佩刀配合的站在了佐孟的两边。 几个人本来略显沧桑的气质陡然变得肃穆了起来,让周围的人一时间面面相觑,还没搞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你们是?”苏府管家问道。 其实刚刚听佐孟话里的县的自称他已经猜出些几分了,只不过还是不敢确定,这位真的是下留县的父母官吗。 “下留县新任知县,佐孟是也,苏管家你还有异议吗?” “没...没有了。”若是是个白衣的师爷也就罢了,可这人竟然是受朝廷钦点的七品官职,他们少爷是老虎拔牙了。 苏管家颤巍了口吻,站立的双腿都有些发抖了。公子刚外出回来就撞上了知县大人,苏家势大也不过是在乡里。 现在怎么惹上这位官衙里的县太爷呢,这什么事啊。 佐孟面色淡定的掀衣重新落座,接过重新端上来的肉羹。 内心的慌乱也缓缓平静了下来, 她刚刚的话也是运用原主残存的大魏律法条例胡诌来的,她在赌这个所谓的苏家根本不懂当朝的法律条文。 不然,怎么会连向家兄弟携带长佩官刀的打扮都看不出来。 “吃吧,吃完了上路。” 第10章 抓错了? 几人方坐下,凳子另一边穿灰色棉服的大爷突然刷一下站了起来,朝着佐孟一拜。“见...见过知县大老爷。” 失去平衡力的椅子陡然翘起,佐孟冷不防摔了个屁墩,呆愣的手还保持着端碗的姿势,嘴中的半块排骨嚼也不是吐也不是,差点噎了过去。 “咳咳。” 借机将肉吐了出去,佐孟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些。 太尴尬了,这大爷就不能起慢一点吗,给她个反应起身的时间啊。 看着手里碗中的汤又洒了大半,佐孟长皱眉,浪费啊,太浪费了。 那人看到佐孟身上被泼了半碗汤,老大爷更慌张了,“大.大....人...,我” “行..行...行,无碍。”配合了他紧张的结巴,佐孟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大爷这才战战兢兢地躲到了人群中不敢再往这边看了。 佐孟心道她是老虎吗? 这大爷怎么对她的畏惧这么大,左右她也不强求这些虚礼,处理了王山的案子后还是即刻起程吧。 就自己这几人,势单力薄的就算想摆出官威来也不见得有人信服啊。招兵买马,哎少不得钱财的打点啊。 佐孟感慨地吹了口热汤上的蒸汽,将剩下的半碗汤尽数下肚。 受到抚慰的五脏六腑都叫嚣了起来,迎接这难得的佳肴饭食,佐孟小脸上气色也红润了不少。 看着桌子侧边等候半天,弯腰遥拜的身影。 佐孟放下碗筷,道:“苏管家还有什么事吗?” “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看他眼中似有所示,佐孟起身随着他到了马车旁。 随着他离开了众人的视线,进入了马车夹角的视线死角处。 “说吧,苏管家,你找本官还有什么要事吗?” “不敢不敢,小的自然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麻烦大人您的,不过....大人,您看....” 看着这人塞到自己手中的几沓纸张,佐孟垂目眼幕轻阖,故作问道:“管家这是何意啊?” “大人,这是我们今日从河西陇上收的租子,你看我们少爷的事是不是可以......” “苏管家,你这可是公然贿赂啊,你觉得本官会因为这个将公众触犯魏法的人坦然释放吗!” 佐孟话尾陡然升起的音量将面前的苏管家和不远处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不解的群众:真是个好官啊,大公无私给我们分发野猪还这么清正廉明,想来是那苏家想贿赂县太爷被斥责回去了,该。 让他们嘚瑟鱼肉乡里,撞门槛上去了吧。 面前苏管家呆愣着擦了把额头不存在的汗,攥着胸前那把被拍回来的印子钱,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完了,这位新的县太爷看来不吃这一套,自己这是踩雷了吗,那自家少爷...... “钱我可以不收,但是给贵少爷的教训,也不是不可免。” 说到这佐孟晶亮的目光中透露出几丝狡黠的光芒。 车轮转动,套了两架马车的佐孟一行人,鸟枪换炮精神振奋地踏上了回城的路途。 “大人,您对苏家人说了什么啊,他们怎么同意送马车给我们了。 向大不解地甩着缰绳问。 “想知道?” “想啊。”向大毫不迟疑地回道。 “哎,可我不想说。” 说完,佐孟欠揍地坐回了马车里。看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斑驳阳光,目光开始了神游。 随着他们一同回去的还有后面的一辆马车,赶车的还是苏家人,不过里面的人却不是了。 王山看着一旁的二大爷和绑成蚕蛹的苏家大少爷,一时间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在哪放了。 救命,这牛他不找了好吗,这两人的目光快把自己吃了啊。 虽然自己也没怎么着他们,可是大人是自己引来的,追根溯源的话,罪魁祸首不还是他吗。 “山,你说,这大人带我回县作甚?” 老汉不解地问道,王山攥了被汗浸湿的衣角,紧张地磕巴了牙齿,“还不是...你偷我牛的事。” “偷牛?”老汉疑惑,自己何时偷他的牛了,自家养的不一直是黑牛吗。 听到自己被侄子打上了盗贼的标签,老汉涨红了面色,吼道“我何时偷你的牛了,你二爷我自家有牛为什么要偷你的?” 王山呢喃,“可你牛棚里关的不就是我的牛吗。” 这话让老汉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直接拳头挥上了王山的面容,“好你小子,学会诬陷人了啊。我让你胡说......” 马车空间小,王山躲避不及焦急地将自己了解的原委都说了出来。 原来在佐孟被牛踹飞后,几人又回到了牛棚,仔细用雪搓了黑牛,看着变黑的白雪和渐渐露出黄棕色皮毛的牛背几人恍然大悟。 果然如佐孟所料,那牛棚里的牛不是黑牛而是头被染色的黄牛,原来偷盗王山黄牛的正是他身边的人。 听完了这些来龙去脉,老汉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怎么,怎么会是黄牛,那我的黑哞呢。” “哈哈哈哈哈哈。” 苏全群突然大笑,将两人吓得一愣。 “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这些穷酸,一头牛还争来争去的,怎么王山当了几年城里伙计心胸还是这么窄吗。 这是你二大爷,闹得这么生分做什么。这样,等小爷我回了苏庄放你们些印子钱一人再买一头不就得了。” “谁要借你的脏钱!”王山和老汉两人异口同声地回击到。 苏全群翻了个白眼,将头转了过去。他这不是出招帮他们解决问题吗,这两人咋还急眼了呢。 “所以,二爷不是你牵了我的牛?” “牵你牛,放屁,我有黑哞我牵你的做甚。怎么,嫌我这老腰伺候不了一个,整两个来要我命。” 看着明显和自己不在一个频道的老汉,王山疑惑了,二爷说他没偷他的牛,那他的黑牛怎么会变成他的黄牛呢? “停车,大人!” 听着后面的喊声,向大停车,看着从后边跑过来的王山不解。 “王山,你又什么案子了,大人不替你把人抓了吗?” “不是,不是二爷干的,二爷说他没偷。” 王山焦急地组织了语言,把刚才的情况重说了一遍。 没偷?那他们后面拉的是啥,感情他们忙活了一天连正经贼都没抓到。拉了一车空气吗。 第11章 原委 “什么?” 佐孟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掀开车帷露出了半张小脸。 在几方对词下,佐孟这才搞清了原委。 第一王山的牛找到了,就是他二大爷王崇傲家的那头。 第二,王崇傲成了新的受害者,他的黑牛可能被人调包了。也就是说有人偷了王山的西域黄牛来冒充王崇傲家的黑牛。 所以现在,“王崇傲,我问你,你的黑哞是几时被人归还的。” “几时?” 老汉说不清了,他入冬了以后腰疼的毛病就犯了,一直雇佣了邻村的小童来帮忙放养的。 虽说冬天的植被也没什么可供牛儿们吃的,可是聊胜于无。总比跟着自己困死在村子里强。 这才放心将牛儿交给了对方,没想到对方还给自己的竟然不是自己的牛。 “我想起来了,前日,这小童说黑哞沾了水支支吾吾地把牛牵到后棚就走了。” “这小童现在在哪?” 向大焦急地问道。 “西...西村” 看着面前破落的茅屋,向大几人连敲门都不知道敲哪了。 这居然连个门都没有,一村之隔,贫富差距怎么这么大。 看着荒凉破败的小屋,佐孟一行人畅通无阻地进了院子后开始打量了起来,思索判断哪垛草可能居住着人。 “你们,找谁?” 一个诺诺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他们转过身后看到了一个从柴火灶下探出头来约莫十几岁穿着麻布粗衣,满脸黑垢的小童。 小童在看到他们当中的王崇傲时,下意识地扔了手中的木柴,转身往外墙跑去了。 几人眼神交换了一下,分散开来包抄了他逃跑的路径。 看着眼前瑟缩着瘦小身形的身影,王崇傲气不打一处来。 “晚生,你说你把我的黑哞弄哪去了!” “我..我不知道,你们打死我吧。” 小童合上了小嘴,心一横把眼睛一闭,似乎这样就不会害怕眼前的这几人了。 “把他放了吧。” 一道清润的童声响起,小童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说话的佐孟。 看着对方和自己差不多大,通身朴素的绿袍青衣,一张精致的小圆脸看起来倒是比身边的几位亲切良善多了。 脚刚落到了地上,来不及放松换颜展笑的小童就听到了这句话。 “既然他说打死都不说,那么我们直接送他去见阎王大人算了。 毕竟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吗。 希望那边的大人可以替我们审清这件案子,还我们个公道啊。” 听着少年云淡风轻地说着要处死自己的话,小童面上的颜色一下子褪变的比雪还白了。 他没这个意思啊,他就是说说而已,你们倒是多问我两句啊。 多问两句我就招了啊。 虽然有外层的黑垢挡着,但是透过他发白的唇角和裸露在外的一些斑驳的肤色几人还是可以判断出:一、他原来的肤色是白净的。二、他是真的害怕了这些没什么用处的信息。 马车里百无聊赖的苏全群踢了车身的木辕,“切,说的还不是我的词。” “害怕吗?” 看着缓缓走过来的青色身影,晚生皱了眉头,“怕,怎么会,你们敢杀人吗?” 佐孟目光一凝,有点胆色啊。古代的少年就是早熟啊。 “敢吗,展示。” 佐孟朝着身后的向大向二示意,两人齐刷刷的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向二还秀技的耍了个刀花。 至于向大的刀,呃...好吧,能拔出来就行了,别的先不说了。 看着两人手中一把亮晃晃的长刀和一把蜷曲着的废刀,寒光毕露着,小童默默吞咽了口水,不敢动弹了。 一个亮刀还不够,佐孟走到马车旁,将车前厚重的幕布刷的一声甩上去了。 车内正撅着屁股苟在窗边看好戏的苏全群突然成了被人围观的对象。 .....什么情况,这些人都在看自己作甚。 “新鲜的苏庄一霸,刚抓的,怎么样,现在还质疑我们敢不敢了吗。” “你该问我们技术好不好,而不是问我们敢不敢,毕竟我们这么多人不是吗。” 佐孟厚颜,出声将人多势众,狐假虎威的无耻借势发挥到了极致。 小童知道逃脱无望了,就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那天他在河边放牛的时候,因为贪玩将黑牛系在了别人的树桩上。 返回时,牛已经随着那树桩消失不见了。 他多番寻找无果,就把目光放到了河对岸王山的黄牛身上。 这才有了黄牛扮黑牛的事情。 向大向二:好一招偷天换日。 王山、王崇傲:好一个拆东墙补西墙。 佐孟:找个牛怎么都这么麻烦,累了,想躺平了。” 第12章 欲擒故纵 众人正在诧异这个小童胆子这么大,一个人竟然敢做出这偷梁换柱的大事时,佐孟却独自进了掉落着茅草的内舍开始打量了起来。 及人高的瓦翁,破旧的木床,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味道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了。 奇怪,这个小童刚刚不是还在生火做饭吗,怎么房间里连生活的痕迹都没有,难道他们放牛童的工作包住不包吃。 将脑袋里那些不着切实际的幻想摇了摇,佐孟闷咳了两声回到了院子里。 看着被人围在中央的少年,黢黑的小脸上一片焦急愤懑的神色,倒是让佐孟有些好奇了。 做饭而已至于这么着急吗,难道怕锅糊了。 慢条斯理地在院子里找了根劈开的木柴坐了下来,佐孟摆手示意众人散开。让小童坐到她对面的那堆稻草上,漫不经心地问道:“问几个问题快问快答,回答完了就放你走好不好。” “此话当真?” 少年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看得出他很着急摆脱这样的困境。 “你说你要问什么?”少年犹豫了一下,想到问几个问题而已自己又不会掉块肉,就点头同意了。 “今年多大了?” “十一了。” “家里几口人?” “两口,有个妹妹。” “奥,妹妹没和你一起住吗?”佐孟话尾打了个转,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妹妹......”晚生语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在问自己什么。他怎么知道妹妹没和自己在一起的。 “别紧张,我就是问问,你就当我是知心兄长,陪你聊会天罢了。” 晚生,知心...兄长?是刚刚那种威胁他想要要他命的兄长吗,他可不敢接受这个假设。 知道对方心里已经开始对自己升起了抵触的情绪,高砌界限的壁垒了,佐孟也不强求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们这就离去。 走之前,还贴心的给对方留了几个铜板,将知心大哥哥的角色扮演完美。 佐孟极力忽视着内心散财的肉疼,不断安慰自己舍不找孩子套不着狼,都是为了案子,为了业绩。 晚生不解地看着这青衣少年面上挂着丢了几斤肉后的拧巴笑容,转身上了马车后。 这才急忙转身将灶台下的柴火撤了出来,又添了几根新的进去。 半个时辰后,院子里的少年悄悄探出了头来观察了四周的情况,确认这些人真的走远了。这才放心的将门掩上,猫着身子往村东头跑去了。 一边,弃了马车后躲在草丛里的几人。 向大:“大人,我们不跟上去?” 佐孟凝了秀眉不发一言,腿...麻了。要命,这个晚生做什么饭食呢,居然熬了半个时辰。就算是粥也能熬成锅巴了吧,古人做饭这么讲究吗。可怜自己这双老腿啊。 小手攥了拳头,默默地捶打了腿侧的肌肉,借机放松一下。 “跟,不过我和向二去。 向大...”每次说这个名字都有一种穿回现代的感觉,向大,熊大。虽然说向大的身材确实也很切合动画片中的人物。 咳,还是找机会问问两兄弟要不要取个字号换个称呼吧。“你先把王山他们带回县衙做个案宗。” “我和向二留在这守着。” 话落,只见两个人都静悄悄的没有回复。“怎么了?”佐孟不解,她说错什么了吗。 “您不该...” “怎么能让大人您亲自蹲守抓贼呢,这区区小贼,我们抓了便是。”向大快语补充了向二没说完的半句话。 他们好歹也是县府差役里的中层干部,这个功夫还是有的。 佐孟,也是放手测试一下他们的能力也好。 难得有人提出让自己安心做甩手掌柜的建议,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忍心拒绝呢。 戏瘾上身,面色凝重地拍了拍兄弟两人的肩膀。“那就仰仗两位兄长了。”枯叶从枝头飘落,夕阳渐垂,萧瑟的场面被烘托了几分水浒惜别的感觉。 回了县衙后,佐孟并没有着急把马车里的“各路债主”请出来,而是步履匆匆的走向了县衙藏书的府库。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每个县应该都是有在任人员的花名册吧。眼下天下初定,历任的衙门差役们按理说都是有登记在册的。 现在自己身边缺少人手,得想办法把这些老员工返聘回来啊。 不然就自己和向家兄弟三人,怎么看都像小孩过家家啊。哪里有一县的威严。 看来是时候发挥一下自己金牌讲师的特长了。 第13章 抓现行 回了县衙后,佐孟直直去了架阁房想要调取一下老员工的档案。 结果在两边屋舍的房间里听到了嬉闹谈笑声。 “来一个。” “哈哈...该我了,走你。” 屋外的佐孟听着这动静,一头黑线。 合着自己这个上司出门跑业务,后面的人躲这儿来摸鱼消遣? 什么世道啊...... 骤风吹席,原本打算敲门的佐孟看到木门哐的一声被风吹开了。 有这好事,都不用她推了。 自然地抬脚跨了门槛,屋内的人听到动静后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看着他保持的跨门动作,众人目中火光聚集。 这小子把他们的门踹开了? 妈的,这六九天的是冻死谁呀。 “门外那小子,傻楞着干什么呢! 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没看到大爷在喝酒吗,把门给我关上。” 少年不发一言,淡然的目光扫视了屋子一圈。 是个哑巴,真是晦气。 一个大胡子起身,越过佐孟站的位置去关门。 房间内共有六七个衙役打扮的人,不同于向大向二的衣装整洁,歪歪扭扭地套在身上活像街头的二流子。 要不是知道官府人员都是登记在册的,佐孟都怀疑他们是哪的地痞流氓偷穿衙役的服装了。 小手捻起桌上散落的木牌,看到乱遭的桌面上摆放的零嘴和酒瓶。 佐孟的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几下,嚯。自家县衙大堂都冷清的能冻死耗子了,这边居然有这条件搞牌局。 没天理,太没天理了。 “你们经常打?” 少年自来熟的挤进了他们坐的长凳子。 一旁的瘦猴衙役望了他一眼,要不是今天的局是他攒的,清楚人员。不然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坐错位置漏请了面前这个少年了。 “是啊,怎地你也想玩?”被问的那人下意识的回到,“今儿可是第三局了,小兄弟,我们这局面可不小,你要愿意,来点这个...” 那人开口,搓了搓手指,意思佐孟先交点人头费。 可他满嘴的烧酒味混合着不知名的味道扑面而来,让近距离的佐孟面色发紫了,她憋了一口气皱着脸飞速逃离了原地。 什么鬼,太臭了吧。 这兄弟吃的零嘴还是翔啊,呕。 屋内其他的人还没从被人打搅的怒气中反应过来就看到少年开了他们刚关上的门掩袖匆匆离去了。 不留给他们骂人的契机。 “妈的,遇到个脑子不正常的。 来继续继续。” 砰的一声,梅开二度的门再次被去而复返的佐孟踹开了。 少年拍了拍胸口,语重心长“哎,散会味啊。 老这么呆着,臭豆腐都腌的味道饱和了。” 几人,什么豆腐臭豆腐的。大冬天的散哪门子的味啊。这要冻死他们哥几个啊。 一人开口,满脸的不耐烦“哎,小子,哪儿来滚回哪里去。哥哥们今天没空揍你。” 少年摇了可爱的虎头,拱手,目色纯真,“奥,那我谢谢大哥了。” “谢个毛啊,赶紧滚。”那人以为是个读书读傻的棒槌,直接挥了手示意兄弟们继续。 “王虎,看不出你小子还挺仁义。 放我早动手了,容的了这屁奶娃在这碍眼。”刚关门的脸络腮胡的人不满,手上的抓的牌被他向射箭一样扔了出去,打在了佐孟腿上。 “小子儿,给爷捡一下。 否则爷把你揍得满地找牙。”真是的跟个傻子似的杵在那,不知道自己碍人眼了吗。 佐孟左腿阵痛,看着脚边的木牌自然没心情给他捡。 无视他的话径直走到了几人桌前,唇角轻扬,龇了白灿灿的牙作死般地掀了他们的桌子。 一时间垃圾飞舞,酒瓶落了一地,满室狼藉。 几人被这动静弄脏了衣服,纷纷站了开来。 奶奶的遇到个疯子了,今天不收拾收拾这小子他们就不是人。 “找死。” 拳风赫赫,少年岿然不动。一个明晃晃的令牌亮了出来。 “知...知县大人!” “我竟不知,我这下留县舍竟然还藏了诸位...”佐孟语气一顿,续道“能人。” 赤裸裸的讽刺,让在场的人本来涨红的面色都冷却了。这是被上司抓个现行了,掩饰都没有词啊。 “诸位,你们的日子可真滋润啊。”少年启唇,晶亮的目子扫了他们一圈。“真是让本官心生羡慕啊。” 本官?他真是他们新来的大人? 刚要出手的几人,强压了怒火开始打量起了眼前的人思考他说话的真实性。 “大人恕罪,是我等怠慢了。”林睦起身推了凳子,擦拭了几下示意佐孟一同落座。 “大人,你请。” 说罢,还贴心的倒了茶。 佐孟自然是不喝的,想到刚刚嘴臭的那个人以前可能用过这个杯子喝茶就更介意了。 凝眉,沉了面色。“别整这些虚的,说吧为什么不去县衙上工?” 几人对视,不知道从何说起。总不能明说是县丞授意让他们不理会他吧。 “大人,我们在这是替大人守库房呢。你看这年关将至,难免有耗子和贼人前来呢。” “奥,有理啊。” “年关将至,贼人也缺钱过冬啊,是该好好守守了。” 佐孟都快被自己气笑了,他们也不听听他们说的是人话吗。 哪个贼会跑县衙来行窃,是看上了她给衙门新置办的大鼓还是看上了县衙的刑罚一条龙。 真是编理由不动脑子的吗。 几人听到后松了一口气,心道这新来的少年县令果然好糊弄。 “诸位看守如此敬业,那本官就奖励你们以后守护我们内衙六房的重任吧,记住按时点卯。” “还有,看门可以。坐在屋里就不叫事了,我需要的是你们屋前屋后,站岗放哨,明白吗?” 这算是把他们摸鱼的想法给堵完了,“毕竟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有付出才有收获不是吗。” “明,明白了。”几人冷汗淋漓,这是在点他们不干活就不发月钱了。 摸鱼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被威胁的呢。看来这新来的大人和以往的大人走的是不一样的路啊。 苏府 “你说什么,全儿收租回来被知县抓走了?” 听着主母的斥责管家只得颤颤巍巍的回禀,“是老奴无能,让少爷惹了县太爷的怒。眼下少爷怕是已经到县衙了。” “岂有此理,我们苏家一没犯法二没闹事,凭什么抓我儿去公堂。”身着枣红夹袄,鸭色襦裙的妇人大力扣了茶盖,美目中喷出了怒火。 “姑姑。” 罗镜从院外走来,少年生的唇红齿白,极高的发尾轻扬为他增添了不少俊逸。 “阿镜。”美妇人暗下了目中的愁色,牵了少年坐下。 “姑姑可有心事?” 看少年开口,苏夫人也不藏着了。道:“是你表哥,按耐不住性子。今日回来的路上,出言得罪了县太爷被抓去府衙了。” “县太爷?”下留县的县太爷不是前日树下让自己端碗的小子吗。 他竟然绑了表哥,想到佐孟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罗镜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事。 “姑姑宽心,这县令我见过。不过是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童。断然不会真对表哥做些什么的。” “你见过他?” “是,前日县府白事我和姑父去过一次。正巧见过这位县...”虽然不想承认,但现下罗镜不得称呼那位和他年龄相差无几的小子是他姑姑县的知县大人了。 “县太爷。” 第14章 不干了 这边,安排了几个翘班的下属后。佐孟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刚眯上眼打算补会觉。 自己的小破门就被骤风吹开了,她起身去推,却被门外的黄沙吹了一脸。 就这样得了新”妆容”的佐孟沉默地站在风里半晌,这是什么穷山恶水的地啊......!!! 悠悠的长叹尾音上扬,少女心头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肩膀不受控制的剧烈抖动了起来。 我受够了!这是什么鬼地方,真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自己在现代虽然过的不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可好歹冷暖有保障啊。 可是看看现在,一穷二白烂摊子人生。谁爱要谁要吧,她佐咸鱼过不了这委屈日子。 跑路吧,不行自我了断重开一局也比这强啊。 原主这身份总归是个待炸的雷,早晚有露馅的一天。 与其坐等着既定的结局,不如现在就收拾了东西流浪去。她就不信了,以她的能力在这大陆还养活不了她自己了。 打定主意后,佐孟便回屋快速的收拾了细软,贼头贼脑的探出了门。 还好,正午十分。 想来这里的老百姓也是有午休的习惯的,放眼望去,街面上静悄悄的。 树叶打着圈像个顽皮的孩子在佐孟脚边驻足了一瞬,便追随着风儿的大军而去了。 “好冷啊”,佐孟牙齿打着战,看着门外的大马,心道要不是自己不会骑不然高低把这兄弟牵了一起上路去。 算了,还是找车行租个车吧。 “你要租车,想要什么样的,去后院挑去。” 听了车行老板的介绍,佐孟摆了摆手,“不了不了,左右只是出行代步而已,老板你看着给我安排个就是。” “奥。”面上镶了弯弯小八字胡的老板诧异地抬头打量了她一眼,做生意这么多年还没有遇到过要求这么简单的呢。 算了,送什么的愣头青有什么理由不宰一笔呢。 不稍片刻,便有个小童牵了头青花白唇的驴子出来了。 佐孟震惊,“这是驴?” 老板一脸嫌弃,“不是驴还是什么,怎么你还想要汗血宝马啊。” “对啊,我就是想要马车啊。带车夫的那种。”佐孟尽力描述到。 老板一头黑线,这小子脑子被门夹过吧。他们下留县这么个穷乡僻壤地,上哪给他找马去。 那都是有钱有势的老爷们才能拥有的,他这么个破店还想要马,咋不说要龙呢。 “爱要不要,也不看看这什么地界,上哪给你找马去。要马,西边的当阳寨倒是有很多,你去那吧。” 当阳寨?那是什么地方,听着不像卖马的地啊。“当阳寨在哪?” 看到佐孟真打听这个寨子了,牵马的小童一愣,下意识的解说道:“当阳寨是附近出了名的恶匪山头,你...确定要去。” 眼前这个人虎头虎脑,看着年纪不大的样子,看来是第一次外出否则怎么会连恶名在外的当阳寨都不认识。 “匪...窝...”听罢,佐孟抽搐了嘴角。自然是没有要去的打算了,连忙摆手“那不去了,不去了。” 开玩笑,匪窝,小命不要了吗。别说骑驴了骑耗子都行,只要能离开这里。 “还要不要,不要别站在这打扰我做生意。”看老板开始赶人了,佐孟赶紧定下“要,多少钱加上你这个小厮?” 老板目中诧异的神色溢出了眼眶,开什么玩笑,驴都不会骑吗还借人。 不过顾客都开口了,他也就顺嘴问了佐孟身旁的小童一句,“你去吗?” “听掌柜吩咐。” 也罢,打听那么多作甚,最近世道不太平来的稀奇古怪的人多了,他一个开门做生意的哪有往外赶的,左右给钱就行。 便狮子大开口“二十文驴钱,十文人力钱,日结。” “行行行。”佐孟难得大气了一回,只要能离开这去大城市,这点投资算什么,趁着天亮赶紧上路吧。 “兄弟怎么称呼?”路上,佐孟自来熟的问了一旁的小童。 “王木。”小童开口,声音如名字一样沉闷古朴。 这小童生的白皙个子中等,一对招风耳配上黑曜的目子看着竟隐隐透露出了几分贵气。 这看着也不像做苦力的啊,确定不是老板拐来的富家少爷。 想到这佐孟不禁想到了今日抓到县衙里的苏家庄一霸。 这个,好像忘把这兄弟安置了啊。 下留县县衙 被遗忘的苏群全,这群人怎么办事的儿。不是说要把自己收监吗,人呢。连牢房都没人安排了,怎么做事的。 他苏少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 这边,无暇多想的佐孟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还是赶紧上路吧。 “站住,可有路引。” 守卫的士兵们伸了手示意佐孟几人交一下路引。 路引?有这玩意,佐孟摸了半晌只找到了原主的令牌来证明自己身份。“给。” 查看了佐孟的身份后,士兵们快速的让开了一条道路来。“原来是知县大人,是小的眼拙了,快,放行!” 小兵高声的呼喊让佐孟心头一跳连忙比划,“小点声,心里知道就行了。” 这要是露馅了没能顺利出逃怎么整。 “辛苦了啊。”小手拍了拍士兵后便对着身旁王木催促,“快走,快走。” “等一下。” 一道少年声响起,佐孟转头望去发现竟然是昨日树下的少年。 少年一席劲装英姿飒爽,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带着宝蓝色抹额的俏白小脸,抬头望向驴背上的佐孟,“大人要出门?” “啊?” 佐孟闻言,小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故作深沉,“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大人,我还有事,告辞。” 说着做了个江湖风的告别手势,本想着接下来就可以红尘作伴,潇洒浪迹天涯了。 没想到迎面来了一队人将自己出县的路口围了个严实。 “大人,不知大人到此。下官有失远迎,还请大人见谅。”一个穿着靛蓝长服的人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对着佐孟行了个礼。 什么情况?刚出门就来活了吗,这个小县有这么多事要处理吗。 被揭穿马甲的佐孟走也不是回也不是,便示意一旁的小童扶自己一把,动作僵硬地爬下了驴背。 什么事吗,领导出个门都不安生。这群人是在自己身上安监控了吗。 “哈哈,今儿真是热闹啊。”佐孟干笑了一声,指了面前的青年男子。“有什么事,一个一个说,你来。” “县尉曹民。”看着这人头上歪歪扭扭地套着巾帕,佐孟明白这多半是今日那群被自己罚做工的领头羊了。 消息够快啊,她这脚还没迈出城呢。小状就已经告上去了,看这情况是来找自己算账啊。 不想理会,便掠过了他,走向头戴抹额的罗镜“你说,找我做什么?” 罗镜轻笑,“我找的是下留县知县大人,你是吗?” 佐孟......这刚刨的坑就把自己埋了。好小子,记仇是吧。那行,我都不处理了。 “既然都没事,那本官就出城了。不必跟随。” “大人这是要去哪儿?”曹民抬了油头粉面的大胖脸,问。 “本官要去哪还需要跟你报备吗?”佐孟小脸一凝,上马的动作停滞在了半空。 做了个自以为威胁意味十足的表情后,继续骑上了驴背。“王木,走。” 第15章 强制上岗 不知是刚刚的威慑有了作用,众人竟真的安静了下来,没人阻拦她了。 佐孟心喜,这还用逃吗,她都忘了原主是知县啊。下留县的一把手,出个门还用偷偷摸摸吗,不行她得挺直腰背,不能让人看出端倪来。 “大人!”看到佐孟要出城了,曹民赶忙扭着肥胖的身躯,指挥一旁的人,“快,快拦住他。” 佐孟???我去,不装了,这么快就本性暴露了。 来不及对身旁牵引花驴的王木说告辞,就学着影视剧里的操作一夹驴腹,大喊了一声“驾!” 想象中的关二爷一骑绝尘闯关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佐孟发现周围的环境都天旋地转了起来。 这花驴竟然将她甩下了驴背,好你个lv,以后不把你做成驴皮阿胶,我就不姓佐。 这是佐孟失去意识之前唯一惦记的事了。 “大人!” 再次醒来,已经是戌时了。 佐孟揉了发昏的脑袋坐起身来,单薄的棉被,寒酸的设施“这是...自己的狗窝?”怎么又回来了,她想重开啊。能不能直接把她摔回现代啊。 晚风吱呀呀地和破窗合唱着催眠的夜曲,明净的月色倾洒在了床上,照亮了佐孟了无生趣的小脸。 算了上个厕所吧,拖沓着鞋子打开房门想要百米冲刺的佐孟看到门外黑压压的人头后心脏都差点骤停了。 偌大的杏目不自在的大睁着,眼底的怒气逐渐升腾。 “大人。” 曹民笑的依旧猥琐又伪善。 “大什么人,离我房间远点。”佐孟没好脾气的斥到,真是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大人就不能有私人生活吗,天都黑了还来她卧室门口堵她,要死啊。 “别跟上来,再跟着我打断你们的腿!” 看到几个没眼力见的衙役也要上前,佐孟开炮直接发起了无差别的攻击。随后脚下抹油的跑了。 还好,还好,前几天来的时候留了个心眼给自己建了个茅厕,这下总归是派上用场了。 至于这卫生纸,看着竹篮里所剩无几的宣纸,佐孟不禁肉疼,奢侈啊,真是罪过。 等我发家,不,等我发明吧。 回到院子后,发现人群还未散去,佐孟眉头一跳,暗到不好。这情况看来是有大事发生了。 背手沉了小脸,“去正厅。” 县衙大堂,火光摇曳。 看着气派的景象,佐孟不禁自嘲地笑了。 这突兀的笑容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心想知县大人把脑子摔坏了。 不过怎么笑的人心里发毛啊。 佐孟心凉,感情不是自己县里贫瘠,是对她这新上任的知县抠门啊。 要不是阴差阳错的回来了,她还真当原主就该过没钱没帮手的清贫日子呢。 行,有你们的。 既然他们来请她,佐孟也就不客气了一屁股懒洋洋地瘫坐在了太师椅上。 “说吧,什么事?”大半夜的搞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驾崩改朝换代了呢。 “这...”曹民给主簿张吝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同自己一同汇报。 张吝汗颜,他上次已经听从曹民的示意称病在家了。知县大人的白宴都没去参加,现下莫名跳了出来有些不合适吧。 看到曹民逐渐阴沉的面色,张吝无奈,拱手抬起了自己那张瘦猴的饥黄面色。“大人,小的张吝,庙镇人士。近日东寒,百姓们没了生计缴纳赋税。 就有人动了打家劫舍,逃上匪窝的想法。 眼看着这县里的人丁和税收越来越少了,这不来找大人商量对策了。” 听到这,佐孟笑了,支起了半个身子,玩味的眼光打量了他和曹民,“奥,找本官。你确定你要找的是我而不是你身旁的县尉大人吗?” “毕竟我一人微言轻的牛犊,怎么比得上你身边那位治理下留县数载民声在望的老牛呢。” “我说的对吧,曹大人。”曹民突然被cue,连忙做出了一副道歉的举动。“大人你这话真是折煞我了,什么牛犊老牛的。 我...我算什么,我怎么能和大人您比呢。您是陛下钦赐的七品知县啊,我们的父母官啊。” 看他焦急,佐孟也不在乎他是不是真心的了。摆手示意,“行了,行了。别搞这些虚词了。 说吧,要我做什么?”佐孟收拾了笑容,面上的态度摆正了几分。 百姓逃上匪山事小。可聚众成患,难免日后不会生出扰乱朝廷治安和民生安定的大事。 若是不好好处理的话,自家这县衙内的人,怕是都无颜立足啊。 不过关她什么事呢,大不了被免职呗反正她也没啥上进心和同理心。 “大人明鉴,我们此举不为私心只为了下留县的安宁啊。 下留县自立县以来,周边初有匪窝三个,可这世事动荡,短短九年,这匪窝竟多了十五个啊。” “你说什么?”佐孟坐不住了,十五个,耗子窝吗,这么能打洞。 那地里还有百姓吗,合着这都成为下留县的主要产业了。 不行不能玩了,怪不得昨日去的苏庄那么贫瘠呢,外有匪患,内有恶绅,何谈兴旺啊。 也罢,左右是走不了,就暂时留下来做些事吧。也不枉来这一遭了。 众人商议了一个时辰后,佐孟也撑不住了。下了解散的命令,就准备回屋睡觉了。 真是困死了,当领导当的比当下属时还累。 重活一世,到头来还是打人打工工的劳碌命。 你说这命啊...... “大人。”冷不防看到院外还站着一个人,佐孟吓了一跳。 借着月色打量了对方,正是白日里的少年罗镜,疑惑,“你怎么在这,找我何事?” 少年明显也是在室外等了许久的,仔细看去发丝上竟然结了些白色的霜花。 哎呦,罪过了。看把这孩子冻得,“进屋吧。”虽然自己那小破屋里也没烧炉子,但好歹比室外强吧。 “不了,我来是想请你放了我表哥的。”少年执拗地站在原地,明显他不想和面前这个少年县令有过多交集。 若不是承诺了姑母,他是不会向面前这位和自己年岁无几的少年提出要求的。 佐孟,还挺傲。求人办事这态度,少年,还需历练啊。 “困了,明日再说。”打了个哈欠,伸长了手臂摆了摆手示意再见。 第16章 酒后揭老底 少年没想到她竟如此推诿,向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如何才能放了我表哥?” 佐孟顶着熊猫眼打量了他一眼,这小子今日穿的衣服看起来还是不俗的料子。 想到她提到的表哥多半是门外马车里绑着的苏群全。她就头大了,今日见的人够多了。 跑又没跑成,还揽了一堆事。正头疼着呢,这小子还来找她办事。 话说自己今日没逃跑成功,这小子也有责任。 要不趁机向他敲点精神损失费。 “如何...我要你。”佐孟的小手一指,目标明确的指向了罗镜。 罗镜?下意识的看了自己周身一眼,要他?要他做什么,做苦力。 “的衣服。” 说话大喘气的佐孟总算说出了她放人的要求。 还好,衣服而已。以他的财力这点事不在话下。“阿才。” “少爷。”身穿青灰色粗服的下人走了出来,俯身接过了他的钱袋。 “明日去周记布行给...” “鄙人姓佐。”佐孟微笑,目色真诚适时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给佐大人置办几身衣裳,记的挑好的料子。” 看到这个笑容,罗镜的情绪没有波动,反倒因为佐孟的要求在心中给他贴上了贪心的标签。 话语中不由带了几分切齿的愤恨意味。 “明白少爷。” “如此,我可以带表哥回去了吧。” “自然,人车都在外面,就等您亲自来提了。 夜已深,我就不多留诸位了。你们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啊,小心坑...还有雪...”听到明日要有新衣裳了,佐孟的心情大好。 话痨的属性不自觉的点亮了,啰啰嗦嗦的嘱咐了半晌。好像和她告别的是她多年未见的远亲和至交。 罗镜脸色差的厉害,强行忍住心头的厌烦不去打断佐孟的絮叨,只得保持了礼节的庄重神色。 上车后催促车夫,快速赶路,不要有片刻地停歇。 月色朦胧,车轮的转动声飞速地消失在了黑夜中。 清晨,佐孟是被一阵操练的口号声叫醒的。 透过掉落的窗户,她看到了院外攒动的人头。 我去,这大冬天的起这么早。 是要造反啊,这么用功。 全然忘了是自己昨夜制定的训练计划,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幕。 简单洗漱后,佐孟简单的将厚重的长发挽了个高竖的大包去外面探看是怎么回事。 “哎哎哎,怎么回事?”一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县衙不是没人吗,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些人来。 曹民咧了大嘴,摇晃着自己的啤酒肚快步走了过来。“大人,早啊。” “嗯,是挺早的。” “怎么着,曹大人,把人叫到我这训练,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吗。” 曹民后撤了一步,收拾了笑容。“大人,我岂敢啊。 这都是按照您的吩咐进行训练的啊。” “我的吩咐?”很显然,佐孟失忆了。对于自己昨晚说的话做的决定一概不记得了。 难道真是她说的。 行过训练的队伍,人群纷纷停下了操练,列队高喊“见过知县大人。” 气冲云霄的呼喊声振飞了枝头的鸟儿,佐孟仿佛已经看见百万雄师,铁甲银光的恢宏场面了。 结果却是...... 缺了牙的老兵 “大爷,你这嘴能行吗?” “能行,还有几颗牙呢,不碍着吃饭。” “哎,行,您练会歇一会儿。” 佐孟为他的敬业佩服,也行,能省点粮食了。 “你这......缺了胳膊也能上?”看到一个残疾的士兵佐孟整个人都不好了。 有没有搞错,残兵也给征来了。 她是真的要去剿匪,不是要去送人头啊。 “没问题的,大人。 县尉说胳膊断了,腿能用也行。可以报个信。”残疾少年依旧笑容满面。 “有志气,本官最佩服的就是你这种意志坚强的人了。”佐孟面上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内心将负责征兵的人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要让她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做的,她一定罢他的职让他也去体验当兵的生活去。 “大娘,您怎么也来了。” 佐孟不可置信的擦了擦眼睛,这不是前几天给自己打饭的大娘吗,怎么这也给征来了。 到时打输了去山寨上给土匪做饭吗。送伙夫去冲前线,还有没有下限了。 “谁办的这个事?” “回大人,是曹县尉让我们来的。”好,又是曹民。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吧。 中午 佐孟受邀请来到了曹民家吃饭,看着曹民家寒酸的条件,佐孟一阵腹诽。 这人看着不像贪了很多钱的贪官啊,难道说她猜错了,他真的只是个只是过劳肥肥胖的普通官员。 “大人,您请。”看着曹民热切的样子,佐孟并没有放下心中的提防。 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垂摆着,不是她对这豆腐盛宴的四菜一汤没兴趣。而是担心这曹民埋着什么坑等她来跳呢。 毕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啊,要知道曹民的那几个消极怠工的老员工还在被她罚着守仓库呢。 曹民身为他们的领头羊能不管他们吗。 “大人,你看王虎他们这几日守着库房也挺尽心尽力的,要不那日的事就——” “那日什么事啊?”他不说清楚,佐孟也故意和他打了哈哈。 “曹县尉未免太过着急了吧。 才两日而已,年轻人多锻炼锻炼,磨些棱角不也是好事吗。我可都是为了曹大人你啊。 若不是我,我还不知道这几人打着您的名义在那里玩忽职守呢。” “竟有这种事!”被离间的曹民面色愠怒,自罚了一杯酒,道“若真是如此那我替他们向大人道歉。” 这群小兔崽子,自己在这陪酒道歉。他们倒好,打着他的名字在外面正大光明的玩乐。 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等着他收拾吧。 “曹兄多虑了 今日不是曹兄您给我备的接风宴吗。不提他们了,来喝酒。” “哈哈,是,我再自罚一杯。”佐孟的一句话,轻而易举地化了他要提出放人的事。 曹民面上轻松,内心冷汗直流。 这个新上任的年轻人不是个好拿捏的啊。 根本无从下手,也罢既然他不通世俗讲情面以后他也不必要让着他了。 “曹兄,请。”佐孟给自己倒了一杯,道:“说来也惭愧,我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好好来跟曹兄见一面的。 前几日从鬼门关那走了一遭,耽搁了些时日。未能及时拜见曹大哥,是愚弟我的罪过啊,我自罚一杯。” 被捧的曹民听到这话并没有开心,他知道眼前的少年是在讽刺他未能及时和他见面交接掌管县衙事务,甚至缺席他亡故吊唁礼的事。 “属下惶恐,担不得大人这一声兄长啊。” “哎,在我这里,您就是我的亲兄长。”人精佐孟自来熟地又斟了一满杯酒。 酒过三巡,两人的面上都带了浓浓的醉意。 “大人。” “别叫大人,叫我孟弟就好。” “好,孟弟。”曹民明显也是上头了,迷醉不清地嘴里含糊着说了新称呼。 “既然曹兄称我一声弟,那我做弟弟的也不能让大哥如此受苦了。” “大哥,以后县衙里的事,你就别做了。” 听到自己的管理权要没了,曹民的醉意一下子飞了。 “听弟弟的,你去,去做生意。肯定比这来的赚钱啊,你看看,你这么些年尽职尽责为下留县呕心沥血留下了什么——家徒四壁啊。” 佐孟说到这,捶胸顿足,面红耳胀的样子仿佛真是在为曹尼抱不平。 曹民心中的警报被这段真心话给成功屏蔽了,摇晃着站了起来,扯了佐孟的胳膊。“弟啊,你不明白。” “我明白,我明白...你苦啊。”佐孟眨巴了眼睛,艰难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哥不苦,哥只是财不外露,不信你看。” 入眼处堆积成小山的金条照亮了黑漆漆的洞口。 而自揭老底的曹民还浑然不知,自己已经亲手将自己贪污的证据大白于人前了。 等待他的将是新的审判。 第17章 爱将归来 曹民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设套给属下求情的招待宴,会因为自己的露富而功亏一篑。 现在,看着自己的“老底”被佐孟充公成了招兵买马的军需,他就肝疼的睡不着觉啊。 没办法,谁让人是上面那位钦点的呢。他曹民充其量也只是个代理的草台班子司令,可佐孟是有实在官职的,虽说他有心夺权。 可也只敢小打小闹,毕竟他四十有五了,早就过了学习上进的年纪,更别提参加科举走正规仕途的这条道了。 眼下只能哑巴吃黄连,苦果肚里揣了。 毕竟这钱的来路,他说不清... 不过让他曹民干吃瘪他也不接受,便招集了手下的人开小会,给佐孟来了个大罢工仪式,自己也趁机称病躺在了家里。 想着佐孟手下无人,制定的剿匪计划也肯定得搁置下来。 到时肯定会请他出山挽救局面的。嗯,到时他再抬高身价趁机索回自己的积蓄。 哼,佐小子,等着瞧。 这边,没心没肺的佐孟正不急不慌的逛街呢。 阳光下少年圆圆小脸上笑的一扫昨日的阴云,满是惬意,她可算知道什么叫和珅跌倒,嘉庆吃饱了。 她虽然没有全然私扣曹民的私房钱,不过趁机捞点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不也是好事吗。 “老板,这几个茶具包好了送县衙后院去。”放下茶具店摆放的茶盅后,佐孟大方的甩了银子付款。 “得嘞,这位爷,你看还要些什么。”看着佐孟出手阔绰,上来就点了自家的招牌紫砂壶。 开张的老板也来了精神,想要趁机多推销一些。 佐孟倒是有心多买,毕竟这个时代的茶具制作精良,造型工艺都不是自己那个时代可以比及的。 放家里摆放着看看也能开心开心,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她买这个就是想做个添置,放县衙里好撑撑门面,也免得那些同行下次来的时候笑话她们县的寒酸。 嗯,只为公用,瞧瞧这么廉洁的父母官去哪里找呢。 “我倒是有想要的,就怕你这没有啊。” 环顾了一周后,佐孟叹息的摇了摇头表示对于这次购物的体验有些遗憾。 “没有!” 听到这,老板坐不住了,从柜台后站起身来。“这位公子,您打听打听,这方圆百里,谁不知道我张家的茶具是全城最全的呢。 你要是在我这找不到,那别的地也甭去了。” “您就说你要找什么样式的,我们让人找找不到算我们的。” “奥,算你们的?”少年状似不经意的回头打量了老板一眼。似乎在估算老板的身价。 老板挺直了腰身,道“对,算我们的。” 听着老板夸下的海口,佐孟也不客气了。 “那就麻烦老板送十斤上好的茶叶去我府上吧。” 不理会老板的目瞪口呆,出门时佐孟又贴心的嘱咐了一句“对了,要能配得上我这茶具的那种,对您来说应该不难吧。” 老板......风中凌乱,有点难度怎么办。 他千算万算都没想到对方要找的不是茶具,而是茶叶。 悠悠道,“张德祥啊张德祥,你这夸海口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呢。” 话落,还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今天的张算是白开了。” 出门后,佐孟无缝对接了昨日罗镜应承给她的置衣行程。 想到接下来看到的形形色色的衣服料子她还有些心动呢。 毕竟她来的时间短,还没有好好逛过这古代的衣服店。 不过内里毕竟还是妹子,对于这外在的打扮还是非常在意的。 这不 “大人,你慢慢挑选,看中了哪件,我们找掌柜的定制就是。” 罗镜的小厮贴心的建议到。 佐孟面上笑着,转头笑意就凝固在了脸上。 无他,这满屋子的衣服选不选有什么区别啊。不是黑就是灰,不是棕就是白。 男士的衣服色调这么简单吗。 她......她要看妹子们穿的那些五颜六色颜色的衣服啊。 头大,该怎么表达自己的不喜欢呢。 “大人,您在这。” 向大向二风尘仆仆的从店门外走进。 “大人,我们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尾随那小童去了......” “哎,回来了。 辛苦了,我的两位爱将。”佐孟自如的切换了知心大哥关怀兄弟的神情。象征性地拍了拍两位的肩膀(因个子不够只能拍拍两人的后肘)以示鼓励。 “来,工作的事先放一边,先挑挑看有什么相中的没。” “大人...要给我们买衣服?”两人显然有些不太相信,毕竟佐孟这个做法在历朝历代都是没有见过的。 第一次有上司给下属买衣服的,什么神仙上司啊。 “嗯。”少年笃定的神情让他们放下了心里的戒备,兄弟两相视一望后便开始了在店里大选购。 这边,佐孟眼神示意罗镜派来的小厮跟自己出去一下。 到了门口后,佐孟伸手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了一锭银子,道:“给,兄弟。麻烦去给我这两个兄长买些烧饼或包子去。剩下的归你。” “大人,这话你折煞我了。我这就给两位差大人买饭去。” 不久,小厮就捧了佐孟要买的吃的回来了。 “大人,给。还剩三十文铜钱。” 看着小厮递过来的余钱,佐孟呆愣了一瞬,想到自己已经答应人家剩下的归人家了。 便板了脸佯怒“拿着,不然我翻脸了啊。 出门做事也不容易,都一下午了连杯水都没喝。你就当我请你喝汤了。” 小厮闻言感动的泪流满面,活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乎他做事辛不辛苦的,就连他们少爷也没说过这样的话啊。 “大人,您真是个好人啊。” 看着他道谢后接着跪下来的举动,佐孟赶紧扶了过去,“哎,行了行了。心意到就行了。”夭寿啊,好人也受不了这么大的礼啊。 “奥,对了。等会衣服的账,我自己结。就不劳烦你们公子了,毕竟是我自己的兄弟。” 单方面转移权益毕竟不太道德,想来想去佐孟决定还是自己付账吧,毕竟自己手里现在还有点现钱。 至于人情,她还是留着下次找那小子还吧。 “大人您开什么玩笑?” 看小厮质问,佐孟有些不自在了。她,她说错什么了吗。 “怎么能让您付款呢,我们公子既然交代了。那我势必要满足你的需求,别说是你的两个兄弟了。就是整个...” “行。”眼看着小厮越说越离谱了,佐孟知道他要说什么了。赶紧打断了他的宏伟畅享,让他好回归理智。 “意思是我两兄弟的也可以报销是吧。” “小事一桩,大人不必担忧。” “好,付款。” 看着小厮面色坦然的结了账,佐孟心道果然还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家大业大的,在乎这几个银子吗。 说不定买个铺子都不在话下呢,哎,早知道刚就不装大款打赏小费了。 三十文,可以买三十串糖葫芦呢。 算了,谁让自己不认识钱,银子给大了呢。 第18章 反击 挑完衣服后,几人相携着回了县衙,看到大堂里乱遭的模样,他们傻眼了。 这...这是被抢劫了吗,还是被龙卷风袭击了。 只见早上还算干净整洁的县衙,现在成了个空荡荡的壳子。 一个大娘迈着老当益壮的蹒跚步伐扛着一块木板朝着佐孟几人走来。 “让一下。” 佐孟几人??? 下意识的齐齐往旁移了一步为老太让开了一条路。 向大:“刚刚那是?” “好像是街尾的周大娘吧。”向二解释。 “她搬咱木板做什么,她儿子赌钱又输了?” 佐孟,什么周大娘李大娘?儿子赌博缺钱也不能搬县衙的东西啊。 官府的威信何存啊。 听罢,她伸手拦住了大娘,问,“阿婆,你拿这木板做什么?” “烧火啊。”看佐孟拦她,阿婆甩给了她一个白眼。以为她惦记上了自己这块木板,要来跟自己抢,说话都没有好语气了。 “不然我拿这做什么。” 佐孟屏声,这大娘好刚奥。 如此坦率直白的说辞,一时竟让她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回怼。 “吭。”她提了嗓子从喉管发出了一声闷咳,摆出几分气势来。 “阿婆缺柴火,招呼我这兄弟去林子砍几棵就是,何必自己动手,浪费力气呢。” 佐孟一边说,一边示意两人帮忙卸下大娘手中的木板。 周大娘半信半疑,打量了向家兄弟“你说的可真?” “他们真跟我去砍柴?” “千真万确。”佐孟点头,“不过您需要告诉我一件事,谁让你们来的?” 想到眼前人要赠送给她的免费劳动力,周大娘面上戒备的神情也渐渐缓和了。 “是曹大人让我们来的。” “曹大人,曹民?”又是这老小子闹的幺蛾,佐孟面上不显,细细盘问“奥,是曹大人啊。他让你们来......” 看她不解,大娘拉低了声音,“说是新知县上任,县衙翻修,让我们来把这里的旧物拿走,好给知县大人腾地方。” 腾地方? 佐孟看了屋子一圈,好家伙,腾的确实挺干净的,就差把房梁拆了。 她可不认为那肥头大耳的曹民愿意出资帮自己修缮县衙。 “放屁,这些都是我们刚买的...”向二手疾眼快的按住了向大,示意他在老人面前注意言辞。 虽然说他们也没置办几件像样的,不过经这么一遭,这县衙看着是更寒酸了。 四室空空,就这条件,怕是西北风来都要转个弯了。 “这么说曹民曹大人真是善人啊。”佐孟打了圆场,搀扶着周大娘走出了县衙,生怕向大说出过激的言论。 “可不吗,曹爱民吗,我们这一县谁不知道曹大人的名声啊。” “这么厉害啊...” “小兄弟那他们两还跟我砍柴去吗...”怕佐孟忘了,走到门口后,大娘指了大堂内的向家兄弟。 “你放心,一会直接送你门口去。大冬天的您就歇着吧。”佐孟义正言辞的保证到。 “行。” 打发走了这一个,佐孟回来看着堂内面带怒色的两兄弟,打趣“怎么,有人免费给我们打扫卫生还不好。” 打扫卫生?蝗虫过境还差不多吧。 看佐孟心大,两兄弟内心都替她打抱不平了。 “大人,这曹民太过分了。县衙都这这样了,他还挑唆百姓来搬县衙的东西。”向大梗着脖子,气不打一处来。“这分明就是挑衅!” “还好官,呸。” 他们在县衙多年了,什么时候见过曹民为百姓做些什么事情呢。 衙门里的东西,但凡是账面上的数都尽数进他的口袋了,还好官,真是脏了这个词。 “他怎么不让人去搬他们家的柴火呢。”看他嘴边的络腮胡都被被他喘的粗气吹上天了。 佐孟知道,他是真被气的不行了。 安抚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搬他的家。” 两兄弟!!! 来真的?他们说说而已的。 “他不是爱民吗,让爱民如子的曹大人家送些炭火给百姓,他应该很乐意吧。”佐孟站起身来,白净的小脸上,秀眉弯出了耐人寻味的弧度。 “若是他不愿呢?”向二沉思,他不认为曹民会这么大方。 “他若是不愿,就沿街敲响铜锣。” 敲铜锣,做什么? “自然是替我们的曹县尉宣扬他曹爱民的好名声了。” 都是因果啊,这你来我这的博弈来的太快了,这县尉曹民果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如今看来她顺走他金子的举动是正确的,与其养肥了他一人倒不如自己借力打力替他成全了他曹爱民的名声。 凉风习习,佐孟蜷缩在自己唯二的遗产太师椅上,拢了拢袖口问。 “对了,你们跟踪的那小童怎么了?” 说到这向大大跨步的走了过来“大人,我们就不应该放过那小童。那小童分明就是贼子。” “我们一路跟着他,发现他竟带着做好的饭上匪山了。 “匪山?”去那做什么,偷个牛而已又不杀头,至于落草为寇吗。 难道被自己白天说的话给吓着了,这么想着佐掏出袖子里自己做的袖珍版镜子仔细看了看。 虎头圆脑,很可爱啊,哪吓人了。 面前的两兄弟不解,“大人这是?” 佐孟放下镜子,饶有介事的问,“我问你们,我长得很凶?” 看着佐孟那张幼态的小脸,两人很想说没见过长的像你这么凶的啊,话说你这脸和凶这个字挂的上钩吗。 看他们沉默,佐孟也清楚了,八成不是自己的问题。 哎,毕竟冬天到了,野兽都躲进山林了,何况人呢。 不过他们说匪山,应该就是那晚曹民他们说的百姓逃窜的那个山吧。 好嘛,一个个犯了事就往山上跑,把那当避难所啊。 这么下来她这县城的gdp怎么发展,不对她又不是来真的当官的。 这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呢,顶多掉点朝廷的面子吗。 想到这,佐孟回想起了宾客来自己这吊唁的那日,小吏呵斥她的话。说她们县又没主簿又没衙差的,现在连种地的百姓都没几个了。 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不行,人可以穷,老脸不能丢啊。她还没做过差等生呢,这下留县,哪怕她在这呆一天呢。 “大人,要我说,这事我们不管了。”一头牛而已,他们已经折腾几天了,现在还牵扯到土匪了。 以他们县现在的情况,哪有精力剿匪。 向大絮絮叨叨,让满面血色的佐孟的刚浮现的干劲霎时隐退了。 剿匪就算了,她的能力顶多就抓个小贼。 不过贼上匪山了,难道她要为了一个贼去剿匪吗。 那晚上摔下驴背后迷糊的被曹民等人赶着应承剿匪的事了,眼下自己没收了他的财物。 他和那群浑水摸鱼的衙役们还不知道在哪等着看他们笑话呢,现在衙门内忧外患的去淌匪山的水确实不明智。 从长计议吧,这事急不得。 她现在只想整床厚被子,把自己那个破窗糊了好好睡一觉去。 哎,这平凡而又奢侈的愿望啊。 一夜无梦,佐孟却辗转反侧。 每当闭眼,她都会想起睡醒那日在门外看到的曹民那张硕大的肥头大脸。 不行,是时候拔了这根老刺了,曹民那大脸盘子看一眼塞眼,看两眼塞心啊。 想到未来可能要和他共事数九,佐孟不禁打了个寒战。 算了,赶紧招些新人吧。毕竟,房子来了新主人了,她换换旧屋子的装饰说得过去吧。 一阵小旋风吹过,卷走了墙角的枯叶,盘旋着消失了,留下了清净无尘的地面。 一雄鸡报晓,高亢嘹亮的声音唤醒了初升的朝阳。 看着回来的向家兄弟,和准备好的成框鸡蛋。 佐孟停下手中的笔,吹了吹上面的墨迹。 “辛苦二位兄长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大人这是?”两兄弟看她手中拿着字,疑惑这是什么。 “奖状啊。”佐孟掏出大印,在白纸上盖了巨大的红戳。 就是纸白了点,佐孟感慨。还好,当年学校开设三笔字学的毛笔字还没丢,虽不是大儒水平,但也是能看的。 现在临时赶制的这几张奖状,白纸黑字,虽说看着有点不吉利,可重在心意啊。 毕竟条件有限,就这还是从那些同僚送来的白物里扒拉出来的,她也不怎么识货,就随便挑了个宽度适合的写了。 不过给贪官颁的吗,要那么好干什么,凑合就行了。 “大人,这是要嘉奖他们?”二人不解,这曹民都这么对他们了大人还要嘉奖他。 “自然。” 毕竟欲要其灭亡,先使其疯狂吗。 谁让她拿了人家金子呢,就当他给朝廷捐赠金银留的纪念吧。 “击鼓吧。” 今日的太阳可不要落得太早了。 第19章 颁奖典礼 两人照做,心道看来佐孟是要好好整治一下下留县了。 一个时辰前,佐孟下令让通知在衙门工册上的所有人员来县衙点卯。 眼下大堂内,除了他们两之外,陆陆续续来的就三四个人。 看起来还是冷清的厉害。 佐孟笑得一脸和善,“都不白来啊,来来来,一人拿十颗鸡蛋,就当今年的年终奖了,快过年了,拿几个回去给老婆孩子吃啊。” “大人,我没老婆。”一个衙役举手,实诚的说到。 没老婆,老娘总有吧。“给老娘也一样啊,不行给有意向追求的姑娘也行啊,来下一个。” 收到鸡蛋的几人还是不解,这大人怎么突然发鸡蛋给他们了,难道是让想他们滚蛋的意思吗? “先到先得,提前到了的可以多拿几个。” 听她这么说,几人斗圣心起了,赶忙去框里挑捡了。 咚!咚!咚! 浑厚的鼓声,穿墙过巷,惊醒了街上的人们,这是鸣冤鼓。 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快快快,有人击鼓想是有人伸冤了,这等好戏在没有手机的时代怎么能错过呢。 一时间,原本热闹的街道瞬间成了空巷,人们纷纷聚集在了县衙门口。 探头张望着,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哎,哎,别挤啊。谁伸冤啊。敲这么长时间,怕不是命案吧。” 人群后面,只能看到前面人后脑勺的路人焦急,恨不得抢先飞过去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前面的人,别问我们啊。 他们也什么都没看到呢,门都没开呢,就听个鼓声...... 一时间,人声沸沸,议论不止。 这边,听着外面的人聚集的差不多了。 佐孟端正了坐姿,命人把门打开。 “开始吧。”佐孟下令,不理会门外人群里混着的曹民等人的熟面孔。 很好,到现在都不现身是吧,那她别怪她当着百姓的面揭了他们那层遮羞布了。 向大和向二清了嗓子,站到了台前,一脸肃穆。 向大,“我宣布一年一度的下留县颁奖典礼现在开始。” 百姓,颁奖?给谁颁奖?不知道有没有他们的份啊。 “想什么呢,人家要颁肯定是要给县衙的人颁呢。你惦个记什么鬼” …… 向二,“首先给大伙汇报一下我们本次出席该会议的人员有:下留县县衙全体成员。 县尉曹民! 向大:哎,没到。 ...... 捕快王虎! 没到。 ......” 众人,这什么意思,意思是点到名字的人有没来的?那这不是撂挑子旷工了吗。 县衙里的人竟然也会摸鱼? 听周围的百姓议论他们,曹民和他的手下脸都红的没地方放了。 这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听着两兄弟浑厚的嗓音回荡在大堂里,颇有美声家的范,佐孟暗暗给他们竖了大拇指。 看来这两兄弟的这个个儿没白长,肺活量还可以,是个人才。 很快单子上的名字就念完了,“回大人,念完了。” 两兄弟返回了大堂,递上了名册。 “嗯,辛苦了。” 佐孟转头,高声问向了一旁的张吝,“张主簿,你帮我看看,我这眼神最近有点不太好了,你看我们县衙的人到齐了吗?” “怎么我看着,县衙还是这么空落落的。这册上记录的衙差的不是有二十余人吗?” 张吝被她的声音惊的心慌,擦了把额角不存在的冷汗,讪讪道,“许是...路途遥远,耽搁了吧。” “奥,这等缘故啊。” 佐孟佯装思索,“我还以为是我们这门太小了,没到的兄弟们体量大,进不了门被人给挤到人堆里去了。” 这话实实在在是个坑,就差指名道姓了。 门外的曹民闻言,胡子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哼,这臭小子居然嘲讽他们胖。 他这是胖吗,这是富态好不,一般人想变成他这种身材还没那条件呢。 堂内的张吝不敢接话了,这次的点卯,他还是第一次违背曹民的命令来的。 新帝初登宝座,眼前的这位再怎么说也是上面钦点的大人。 他张吝软弱,却也分得清主次。 曹民势大也不过是个代理的县尉,眼下佐孟这个正主来了。他这想混口饭吃的,自然是两边都不能得罪了。 要不是他敏锐,察觉到了佐孟今日可能会拿他们开刀。早早赶来了,今日自己怕是都要丢了这份活计了。 哼,老油条。 看他不语,佐孟也没有逼他,都是打工人,她懂。 只不过,原先他们仗着原主势孤,不出面帮助她打理县衙的账她还给他们记着呢。 至于什么时候销账,就看他们表现了。 “大哥,这新县令要做什么?” 曹民的兄弟都聚集在他的身边,不清楚佐孟点他们名字做什么。 曹民冷哼了一声,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能玩出什么花样。 “有没有会吆喝的,声音大的。” 佐孟询问,接收到命令后,向大站到了门口,重复了这句话。 “我。大人,我嗓门大。”有人自荐,向大试了试他“喊两声。” “磨剪子嘞。” 悠扬高昂的语调瞬间传向了门前泱泱人群耳中,人们议论不止。 这什么声啊,县衙门前在卖东西吗? “上前来。” 那人进了大堂后,佐孟让他做了自我介绍后示意张吝给人名字登记一下。 “大人,这是作甚?”那人不解。 “奥,这是简历。” “就是记录下你的特长,寓意着日后,你若愿意为朝廷效力的话,就可以留在这了。” “我能留在这县衙??”那人欣喜,连忙磕头谢恩,“愿意愿意,谢谢大人,草民愿为大人效力。” “下去吧......” “大哥,他这是!”看着那进了衙门的人喜滋滋的喊着自己在县衙当差的话,曹民身旁的人急了,站不住了。 这是要让他们腾地方啊,可不,他们不去,县衙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招新人了吗。” “莫急,大哥在呢,等着看吧。” ....... 后面的流程都雷同了,佐孟看着人气渐渐旺盛起来的大堂,满意的眯了眯眼,这才像话吗。 大冬天的人多看着多热闹,推开凳子,站起起来走到了堂前。 “诸位父老乡亲,下午好啊。” 人群??? 这是什么意思,这人是谁啊,怎么还穿着官服。 “初来乍到,还未曾做自我介绍。鄙人姓佐单名一个孟字,承圣令来我县任知县一职。 以后还得多多仰仗诸位与在下戮力同心,共兴我县了。” 说罢,还深深福了一礼,谦虚的姿态拉足了百姓的好感,让人群唏嘘不已。 真的是县令,没想到年纪这么小,还这么谦谦君子,下留县有福了。 第20章 鸡蛋 显然,佐孟的五五身材和娃娃脸太显幼态了,要不是她身上的官服和她站的位置,怕是没人会相信她就是下留县的父母官了。 这边,一行人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心生不解。 “这城里竟然成了空城,莫不是贼寇截杀,百姓弃城逃跑了?”一人大胆猜想着,“笨,地上一点血迹都没有,哪有打斗的痕迹。再说哪个土匪白天作案。” 身旁人的斥了他一嘴,大跨步往前走着,表示不想跟白痴说话。 “那小姐要的东西呢,我们是买还是留下钱走人?” “先回去禀告吧。”毕竟他们不认识药材,自己贸然拿药的话也控制不了分量。 县衙外,依旧熙熙攘攘,热闹的盛况超前。 无他,是这新任县令说要给他们到场的人每人送颗鸡蛋。 信息传播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 看人差不多了,佐孟示意向大向二拿出她准备的奖状。 “诸位稍安勿躁,鸡蛋,都有的。只不过在发鸡蛋之前,我们要感谢一个人,那就是我们的前任县尉曹民曹大人。” 曹民,前任?他什么时候成前任了,他还没卸任呢。 “曹大人,对啊曹大人在哪呢?”这新县令上任,他应该在里面啊。 “诸位,我们先不要喧哗。曹大人此刻虽然没有出现,但我知道他一直心系着我们。 就在昨天他亲自转交给了本官他毕生的积蓄。你们知道为了什么吗?” “为了什么?”百姓不解,顺着她的话问。 “为了大义,为了让大家安居乐业,不再饱受匪患之扰。所以他倾尽家产,牺牲了自己,成全了万家。” 台上热火朝天,买药的一行人看着这场面,不由唏嘘。 这新任的下留县县令真是生了副好口才,他们见过的文人多是斯文内敛的。第一次见佐孟这么巧言滑舌的,真是稀奇这儿的情况一会回去一并上报给主人去。 “这不仅仅是一枚鸡蛋。”佐孟拿着蛋,目中闪烁了几分晶莹,“它是承载着曹大人爱的鸡蛋。” 台上,佐孟慷慨激昂的说辞,让台下曹民捂着心脏,脸涨成猪肝色了,他知道他的积蓄,他的老本再也回不来了。 “这等大爱,我们要不要夸奖曹大人。” “要!” “要不要感谢曹大人!” “要!” 人们涕泪横流,回答的声音直冲云霄,恨不得现在就把他们的英雄抬到台上去。 “那就请,曹大人上来领奖吧。” “曹大人!曹大人!曹大人!” 台下的曹民一行人,恨不得把脑袋埋到地里去这样就没有人认出他们了,“大哥,要不你还是上去吧。”到这个地步了,他们不上也得上了。 曹民拖了肥长的黑脸,捶胸顿足,梗在喉间的气是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这是阳谋啊,这个不过十二岁的小子竟然能把他架到这份上。 眼下自己丢了半辈子的积蓄不能说,还得笑着上台去感谢她帮他收买了人心。 自己就不该请她喝那顿臭酒啊,他这贱的。 看他上台了,佐孟拿过奖状,递到了他手上,示意他举起来。 曹民看着手上的东西,眼前一黑,恨不得当场吐出一口老血来。 这是做白幡的绢布啊,他是要让自己带着进棺材吗。 爱民如子曹爱民...... 他的黄金,就这么变成这么几个破字了...... 就这样爱民如子的曹爱民的名声成功根植在了百姓的心中,曹民和他的手下在收到了奖状的同时不出意外地被下发了退休令。 佐孟以他们为县奔波劳累多年为由,罢了他们的职位,甚至连退休感言都帮他们说了。 “曹大人,你这一走,在下真是舍不得啊。” 看她还安排了这个环节,曹民的嘴唇猛烈的颤抖了几下,他真想抽这小子啊,可是当着百姓的面他只能忍。 顺了她的话,“大人若是不忍,我曹民愿为县衙再坚持几年。” “这怎么可以。”眼见戏快露了,佐孟也不玩了。 推了海选上来的人才上台,“我怎忍心见曹兄如此辛劳呢,放心,弟弟我都想好了。” 曹民和他的手下,一时手足无措,尴尬的僵在了台上。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次的任性撂挑子,竟然成了挑子扔他们了。 满肚子的气没处撒,毕竟佐孟当着百姓的面表扬了他们。还给了他们一人一篮子鸡蛋,相对于老百姓的一人一个蛋,这简直是英雄的待遇啊。 只得欲哭无泪,在台上煎熬的聆听了佐孟的“胡编乱造”后得到可以下台的释令,迅速面红耳赤地拎着鸡蛋遁走了。 饶是这样,佐孟也没放弃对他们的最后一拨营销,“让我们伸手,恭送这些可爱可敬的下留县守护者们。” 安定了前面大局后,佐孟终于可以腾出手收拾自己的狗窝了。 看着添置了厚厚床铺的陋室,佐孟眼含热泪,这才像个床吗。 有了这些装备,她就不信熬不过这个冬天。 现在的房间虽然还是简朴的冷色调,不过慢慢来吧。 左右自己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 中午饭点。 衙门后院,蒸汽氤氲。 鼻尖嗅到了美食的味道,佐孟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饭?开饭了? 正猜测着,有人来敲门了。 “大人,吃饭......” 向二的“了”字还没说完,就看到面前的房门打开了。 已经收拾整齐的佐孟,用手往前一笔画,“走”就百米冲刺地跑远了,仿佛迟钝一秒都是对粮食的不尊重。 见此,向二不禁摇头,大人真是孩子心性啊。 餐桌上,看着新聘任的厨娘赵大娘秀技的鸡蛋盛宴,佐孟傻眼了。 煮鸡蛋,蒸鸡蛋,炒鸡蛋......这是要变身母鸡啊。 “大娘...”佐孟摸了把脸,努力调整了自己面部表情。 想让她看起来不是太过刻薄,“你不是说你会做酒楼的团圆宴吗?”言外之意是你这酒楼出来的,怎么就这水平。 赵大娘,“是啊,大人我做的不对吗。”毕竟县衙里只堆了成框的鸡蛋,赵大娘觉得这午饭不拿它们发挥都可惜了。 那也不至于只吃这个啊,她突然有点怀念自己白宴上的绿豆糕了,白事虽简,却也四菜一汤啊...... “大人,你尝尝这个。”看着赵大娘又端过来了鸡蛋羹,里面还卧着一个贵宾待遇的荷包蛋,佐孟的礼貌微笑快维持不住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她就不应该只给老百姓发鸡蛋,要是自己后院再备置些别的菜就好了。 算了,赵大娘刚上岗,还是别打击人家的好。 谁让自己念旧,觉得人在自己白事上做的粥好吃,问了一嘴就把人家留下了呢。 现在看来,自己当时觉得好吃,很有可能是她太饿了啊! 怪不得树下那小子看自己一副见鬼的样子。 礼貌的吃完饭后,佐孟借口有事,赶紧开溜了。 啊啊啊! 她想吃垃圾食品,外卖...... 第21章 拐子? 下留县县衙所在的地方并不繁华,周边多是大片大片的荒地,想着这个距离溜达到街上就可以腾点肚子吃别的了。 佐孟就放弃了马车,徒步溜达着,正无神慨叹这腹中的鸡蛋盛宴让她肚子有些发胀了。 迎面一抹青色的身影慌慌张张地冲了过来,佐孟躲避不及和人撞了个满怀。 完了,她肚子里的蛋怕是保不住了。 刚什么撞了她,马车吗。 不对,哪有绿色的马啊。 地上和佐孟相撞的小姑娘倒地后,并没有看佐孟一眼,站起身来又急匆匆地跑了。 好像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人在追她一样,“这人,撞了人连个道歉都不说。” 被撞得七荤八素的佐孟揉了揉发酸的屁股,缓了片晌才站起身来。 正腹诽着不远处一个人又策马奔腾了过来,好嘛,又来一个,她今日出门是忘看黄历了吗。 心中凌乱,眼看躲避不得,佐孟索性闭眼拽了眼前贴着她面庞的马鬃。 一时间,烈马嘶鸣,一个偌大的身影跃过上空,激起了一地尘土。 玩大了,那人没事吧。 “始作俑者”佐孟也没好到哪去,被飞起的马前腿踹到,身体又回归了大地母亲的怀抱。 “哎,没死吧。”佐孟先缓了过来,看到地上没有动静的大汉赶忙回了身后县衙叫了人,把马背上的人带了回去,想看看他有没有被摔出问题。 看着头顶上空将自己团团围着的衙役们,悠悠转醒的大汉暗叫不好,他这是被捕了吗,挣扎着就要溜。 “哎,这么着急做什么?”看他要走,佐孟示意人把他按住。“按住他。” 这还没说清楚呢,万一他回到半道嗝屁了,那他们衙门的名声就不能保了。 这是一个身形异常高挑的大汉,脸颊旁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络腮胡子,一双不大的眼睛里此刻却盛满了与自己身型不符合的恐慌。 他抬头怯怯地望了望了面前这个领头的虎头圆脑的少年,心中的忧虑渐渐松了几成。 佐孟今日换了罗镜小厮带着她前往成衣铺定制的衣物,是一件淡烟色的长袍,袖口精致地绣了松涛云海的图案。不高的身材,配上她人畜无害的幼态小圆脸,倒是让人心生了几分亲近。 “这位兄弟,没事的话来里面坐坐?” 里面?那人抬头,看到少年背后牌匾上的县衙二字,面色刷的一下白了。 眼前这哪是邻家少年,是地狱恶鬼啊,这是衙门啊谁没事去里面坐,闲得没事去受刑吗。 下意识的就要拔腿跑,看他这反应,佐孟挠头。 不应该啊她刚刚说话的语气有那么吓人?怎么最近总是把人吓着了。 她只是想把人请进去讲讲交规,顺便散一下自己衙内积压的鸡蛋库存,这人就这么大反应,莫不是犯了病或者犯过什么事? 太可疑了,“带进来。” 进了堂内以后,这人依旧左顾右盼着,伺机开溜的样子成功让佐孟他们打起了十分的精神。 看来,今日要来活了啊。 也罢,正好让她试试自己这新招的员工有什么水平吧。 一刻钟后,佐孟看着主簿张吝写的密密麻麻供词的状纸,满头黑线。 现在把人扔出去还来得及吗,无他,眼前这个骑马超速的人是个山匪啊。 这还没完,他还有个兼职当地青楼拐子的身份...... 所以,她还没严刑逼供呢,这人就什么都招了。 天下哪有这样的反派,就这智商他担得起土匪的职业吗,她去落草为寇都不见得能混得比他差啊。 佐孟沉默着走到了大汉的面前,面带惋惜地对他竖了个中指,“懦弱的山匪,我对你很是不齿。” 云里雾里的大汉??? 什么不齿,他不是都招了吗,为什么他们还是不满意的样子。 不是他们让他招的吗,他坦白直言有错了? 坦白没错,可是扰了现下想当咸鱼的佐孟清净就错了。 现在好,审出案子来了。 自己这日子是没法清净了,天知道今天她就是想去街上买点吃的啊。 “大人,我......” “你闭嘴吧。”唯恐他再扯出什么复杂有用的信息来,佐孟直接干脆给他禁言了。 审这样的犯人太没挑战度了好嘛。 将人收监后,佐孟看了面前的几位心腹,试探了他们的想法。 “依你们看,此人作何处置?” 哎,当上级就是这点好处。 当你不想工作的时候,就把问题抛给下属。 让他们发散思维,最后她做个总结陈词,再换个说辞把他们的想法说出来就好了。 太轻松了有没有。 向大;“依我看,一刀砍了算了,反正他也招了。” 佐孟...... 要不要这么直接,这也太血腥了吧,刚上任就砍人,这地方要是沾了血,她以后在后院怕是再也睡不着了。 摇头,“太激进了,下一个。” 向二:“监禁,等他的同伙出现。” 这听起来还有点门道,佐孟点头。 不过,看着牢房里缩在墙角的大汉,她表示对于这人会有同伴来营救持怀疑态度。 就这胆子,她要是老大,才不搭人来救他呢。 人家梁山好汉都是结义的生死兄弟情,生怕把兄弟拖下水了。 可他倒好,三言两语的,就差把老窝地址给说了,有人救他除非天上下彩虹雨。 “太理想了。” “我.....” 看新招来的嗓门大的小伙子要发言,佐孟来精神了,莫非这位要有什么惊人的发言,毕竟他声挺大的。 忙cue了他。“小喇叭,你说。” “大人,我想去茅厕。” 佐孟......所以,她在期待什么。 这期望终究是错付了啊,她偌大的县域,难道就凑不出,几个聪明人吗。 “大人,我有一计。” 众人望去,发现是没有主动说过话的张吝。 曹民垮台后,留在县衙的张吝倒是工作勤快了起来。 要不是知道他曾受命于曹民麾下,佐孟都怀疑这是她招来的新员工了。 罢了,工作积极总归是有益于县的好事。 至于他图什么,她慢慢看吧。 “讲。” 第22章 孩子丢了 看她坐正了,张吝抿了抿唇角,让自己不要太紧张。 “大人,依在下看,我们可以此人为饵,引出他背后的人。” 闻言,向大不屑地背过身去。 憋了半天还以为这老登说出什么惊人的计策呢,结果说的还不是跟自家老弟一样。 故弄玄虚。 “噢,怎么实行。”佐孟并没有打压他发言的热情,这年头能主动发言的总归比不张口的强多了。 是她让他们发言的,既然如此,就好好听听吧。 “大人,此人既然做过拐卖人口的事,那不如我们从这条线入手。就是不知......”张吝抬头打量了眼佐孟,他不清楚佐孟会不会接手这个案子,毕竟没有人愿意给自己添麻烦。 不过,既然佐孟都愿意去为百姓寻牛,想必整治个拐子也是愿意的。 “不知我是否愿意为了一个拐子,而立案侦察是吗。” 佐孟眉眼带笑,她怎会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她若应了这一件,以后怕是会有更多的案子等着她。她若拒了这一件,日后自是清净不少。 没有人会主动给她揽事了,不过,她是清净了,可这下留县怕是再也不清净了。 “今日累了,明日再议吧。”拐子的事她可以查,但不是现在。 毕竟捉贼捉赃吗,仅凭眼前这个二缺口无遮拦的供词就立案侦察,未免显得她太勤政了。 过刚易折,刚处理完曹民的事,她可不想显得太出头了。 不然,树敌太多,她今后是不会有什么安稳日子了。 此言一出,张吝目中的光渐渐冷了,他默默地低了头,拱手离去了。 他不明白,佐孟既然愿意寻牛,卸曹民等人的职,为什么不愿去抓一个小小的拐子呢。 出了县衙后,张吝目色迷茫地去了街市买了妻子要的菜,往家里走去。 “张吝,曹大人请你!” 看人拦路,张吝掸了掸袖口,神色淡淡“下留县尉曹大人已卸职,不知你说的是哪一位?” “好你个张吝,跟我耍嘴上功夫是吧。怎么这么快就投效他人了,那佐县令知道你是个什么玩意吗。” 拦路的人正是前日被佐孟抓包的打牌的人,约莫十六七岁,正是年轻好斗的年纪。 看张吝不跟他走,直接扯了他的领子,将人拖拽了过来。 张吝面上露了慌色,挣扎着想要把衣领扯回来。“阿虎,你放..放手。” “跟我走。” 西街宅院,曹民正和一群人不亦乐乎地玩着叶子牌。 “哥,人带过来了。” 曹民并没有看他们,仍激情地扔着牌,面上的肉都随着颤了颤。 一局终了,曹民这才看向了衣料寒酸,头饰凌乱,不知所措的张吝。 “阿吝,你我曾是同僚,这么生分作甚,坐。” 他叫得亲切,张吝却不敢大意只是怯怯地望着下人搬过来的椅子,没有坐下。 捏了手中的菜篮,“曹...大人,家里还在等着我,在下先告辞了。” “站住。” 这声音成功的让张吝的身形浑身剧烈颤抖了一阵,看他依旧这般软弱的样子。 曹民面上的横肉展露了满意的沟壑,“说说,那佐小儿近日在做些什么呢?” 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张吝知道只要他留在县衙一日就终究躲不过曹民的盘问,只得捡了些不重要的信息回禀。 “只是寻常的吃喝点卯,并无甚异样。” “奥?”曹民来兴趣了,这佐孟费尽心思的把他们踢出了县衙,现在却没有做什么。 这说不通啊,是这小子懵懂不知道该如何管理县衙呢,还是这小子奸猾,已经掌握了“修生养息”的为官之道了。 若真是后者,那这小子的城府怕是比自己想的要深多了。 不过,毕竟是新苗,想扎根这块地界,还得需要些日子。 他盘踞下留县这么多年了,眼下被这小子摆了一道,总归是丢了面子和里子。这笔账,他一定要这佐小子亲手还回来。 “行吧,以后那边的事,每两日,向我汇报一次,懂?”曹民斜睨了他一眼,“若是再让我这兄弟浪费口舌...” “在下记住了。” 看他情绪不好,张吝赶紧应道。 等他走后,“大哥,这张吝就是个吃里扒外的狗,你跟他们讲什么兄弟情,他刚刚还在巷子里说你呢。”曹民的小弟愤愤地打了小报告,对曹民说了张吝来时说的话。 “噢,如此,那这条狗是该好好鞭策一下了。” 一张带着四个圆点的叶子牌被掷在了桌上。 出了宅子后,张吝后觉自己的菜刚刚有些掉在路上了,折了身去找。 正巧看到一个灰扑扑的身影,正在捡他的菜。 “住手。” 闻言,那身影加快了捡菜的速度站起身就跑,张吝哪让他如愿,一把扯住了他。 “小儿,这是在下的菜,你还我。” “放手。”孩童激烈挣扎着,险些将张吝扯到了地上。“掉在地上的就是我的。” 他手中一松,成功地让对方逃脱了。 逃走时,孩童看到了他手中的菜篮,一把夺过飞快地跑远了。 “哎!” 等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家,跟家人说了这件事,九岁的女儿道:“是那个穿灰色衣服的哥哥吗?” “蕊儿认识?” 张画蕊点了梳着可爱双鬓的脑袋“嗯,他这个月一直在街上转悠的,专拣别人家的菜,我和娘已经送过他几次了。” 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张吝心想,那小童今日怕也是为了果腹才起了抢夺的念头吧。 罢了,那菜丢就丢了吧。“行,那菜就当爹送给他了。”话说,那男童一个人为何要那么多的菜。 “不是,他不是自己吃的,还有他妹妹。” “妹妹?”那小童竟然还有家人,想到这孩童的举动还有这份含义,张吝的心渐渐软了。 叮嘱了女儿好好吃饭,就去忙碌了。 县衙 佐孟支了个烧烤摊,正准备改善一下伙食。 就看到张吝火急火燎地闯进来了,“大人,我女儿不见了。” 第23章 青楼老手 听张吝诉说了自己女儿在前街玩耍,突然失踪的事。 佐孟面色凝重地看了自己刚支好的架子一眼,“走。” 内心岩浆翻涌,好啊,又是拐子,她发誓从今天起,她与拐子不共戴天。 在仔细询问了张吝女儿的消失时间和地点后,佐孟命向家兄弟点好人数,准备出发。 今日,她定要以雷霆之怒,让拐子们尝尝一个来自干不到饭的人的怒气。 “你是说,你女儿出事前说过她认识一个小男孩?” 出发前,听到张吝回忆的今日和女儿对话的内容,佐孟与向大几人相视一望,对上了。 男童,妹妹,不就是偷牛的那小子吗。 想到向大两人说的,这小童上了匪山的事,佐孟几人的面色凝重了。 小姑娘怕是就是被这个小童掳走了。 县狱 佐孟提了白日收押的大汉,问“你们拐卖了人一般送往什么地方?” “青楼。” 佐孟愣神,岂有此理,竟将女童贩往那种地方。 真是该死,“只拐女童吗?” “男...童也要。”看着佐孟,大汉话语一顿,“还有年纪大的女子。” 年纪大的?年纪大的还能拐吗,不对,还有人要吗。 看她沉思,大汉贴心的解释“她们不用拐,跟着坐车去就行了。毕竟一把年纪了,腿脚也不是太好。” 佐孟想踹她怎么办,信息太多,脑补的画面太辣眼了啊。 忍了怒气,继续发问,“还有哪里?” “当阳寨...。” 闻言,佐孟面色差的跟黑锅底一样了,一个是非之地的柳巷,一个龙蟠虎踞的匪窝。 这两个沾上哪个都不是好事啊,青天白日他们就敢上街掳人了,飘荡在县城上空的这片阴云终究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多了。 讨论了行动计划后,众人陷入了沉思。 县城不大,可若是对方有心藏人的话,他们还是无从着手的。 若是张吝的女儿不在青楼呢,他们难道要去攻打匪山。 佐孟抬头看了看自己稀稀拉拉的手下,就这队伍,去攻打人土匪的老窝? 说去投靠人都不一定看得上啊。 难道让她研究个火药,把山炸了。 对了,炸药,炸药可以炸山啊。 确定了县内搜查的地点后,佐孟站了起来注视了面前的下属们。 “出发。” “大人。”张吝面色复杂地揉巴着自己的衣袖,“若是蕊儿不在城中呢......” 知道他是担忧女儿,佐孟也无法保证她们能把完整的小姑娘找回来,毕竟这年头又没个监控什么的。 不过,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自会尽力的。 “若是不在县域,那我亲上匪山会一会他们。” 闻言,张吝吃惊,大人,不是都不愿意受理那拐子的案件吗,现下又为何...... 少年沉沉的声音传来,“没有什么为什么,我只知道人命重要。” 佐孟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女儿不仅是你的女儿,她更是我下留县的子民。” 张吝泪眼婆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后撤了一步,福身行了个恭敬的鞠礼。 “谢大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传回来的消息无一都是没找到的消息。 惨淡的阴云笼罩在县衙的上空。 “大人,春香阁有异。” 听到汇报,佐孟忙派人套了马车前去一探究竟。 “大人,到了。” 看着面前这二层的小楼台,佐孟来不及感叹这地没自己想象的壮观,抬脚进了大门。 门外 罗镜和苏全群两人刚入街市就看到了佐孟乘坐的马车,苏全群眉头一挑,那不是自家的马车吗,怎么在这。 俩人抬头看到马车停在了春香阁的门前,佐孟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直直进去了。 急切的样子让苏全群的面上瞬间五彩斑斓了,刚那不是绑了自己的佐小儿吗,好一个州官放火。 这小白脸县令嘴上说着严禁触犯大魏律法,自己却驾了自家的马车来了这地。 毛都没长齐呢,会享受吗他。“走,表弟,哥带你看戏去。” 罗镜看着春香阁的招牌,皱了好看的眉头。 这地方有什么戏看,表哥莫不是走错了。 春香阁内,人来人往,管乐升平,倒是异常的热闹。 这就是青楼啊? 看着这色彩明艳的室内设计,佐孟倒是觉得这夸张的色彩倒是让冬天没有那么寒冷了。 今日她特意换了一身装束,县里的百姓大多知道他的年纪和身形了。 她索性换了个高马尾的发型,将眉毛描粗了许多,露出高挺洁白的额头,在面上打了些让自己显得棱角分明的阴影。 哼,这亚洲邪术的化妆术一出,她不信这里的人还能认出她来。 “喂!”肩膀上被搭了个爪子,本意直奔后屋的佐孟转头看到了这两个“熟人”。 回了一抹礼貌的微笑,“二位,来找姑娘?” 苏全群尴尬,眼前这个面容瘦削五官俊逸的小子哪是那娃娃脸的佐小子,默默抽回了手。 “抱歉,认错了。” 看他这么说,佐孟心中欢喜,居然没被认出来。 这傻大个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天真。 “如此,在下不打扰了。”说着骚包的甩了自己的扇子,哎,大冷天的耍帅真不容易,就没有人研究出既保暖又好看的装逼神器吗。 “坐?” 一旁的罗镜开口询问,不客气的坐在了佐孟身旁的凳子上。 看他审视的目光,佐孟不自在地抿了口茶水转移了视线,继续她的钓鱼计划。 “呦,好俊俏的少年郎,是来找姑娘的吗?” 看鱼上钩了,佐孟起身伸了臂膀回搂了热情的老鸨,眼角沁染了一分邪气的温柔。“姑娘有什么意思,我可是特意奔着妈妈你来的啊。” 被如此清俊的少年郎抱着,老板娘也有点春心萌动了。轻拍了佐孟摸在她脸上的手,“调皮。” “妈妈我可不是什么人都收的。”她约莫二十来岁,此时正梳着其下流行的飞云发饰,发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华翠,乌黑柔顺的发尾垂在胸前,勾勒出她桃花一样的面庞。 行走间绯红的罗裙如炽热的火焰,为她增添了不少明艳的色彩,真是个辣椒美人啊。 佐孟暗下目中赞叹的神色,从袖间拿出了块金锭拍在她的手中“自然。” 说着趁机用指尖摩挲了她柔白的手心,牵了起来“妈妈怎么称呼?” “春娘。” “春娘,好名字。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少年沉吟,温柔的低音似柳枝轻扫在了女子的心间。 “春娘,春风都未曾入我的梦,可初次见你,你怎么就入了我的心了。” 她面色虽然稚嫩,犹带稚气未脱的纯真,可此刻那星辰般黑曜的目中却盛满了无比认真的神色,让人触之沉浸。 仿佛世间最珍贵的事物也不过如此了。 饶是阅尽沧桑、惯看风云变幻的的春娘在这一刻也不由得微微一怔,唇边不自觉地漾起一抹温柔而动人的微笑。 这边佐孟的油滑而风骚的嫖客做派,让一旁的表兄弟都看呆了。 这是老手啊。 第24章 营救搭子 回想刚刚出门前的场景。 “县内已经排查过了,张主簿的小女并不在我县的治理范围内,如此,我们只能亲上匪山了。不过,谁去呢?” 看着几人不约而同看过来的视线,佐孟暗道不祥。 “大人,十岁左右。” “年纪相符,身高也相符。” 对应下来,拐子的拐卖标准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当然,除了性别。 佐孟抹了把脸,“你们当中谁家还有与我年纪相符的兄弟姐妹?” 众人齐齐摇头,佐孟,早知道再招几个年纪相符的了,找个搭子都没得啊。 于是目光恶狠狠地转向了被捕的大汉,确认了一番“你们拐我这个性别的吗?” 看少年指她自己,大汉难得认真地打量了她,回“要的,高门府院,最缺大人这种品相的小童了。” 佐孟,她就多余问这一嘴...... 哎,什么时候才能实现无为而治的躺平梦啊。 正思索着,迎面又遇上了熟人苏全群和罗镜两人。 真是瞌睡了来枕头,缺什么来什么啊,这不现成的搭子吗。 掀开帘子,盛情邀请了两人。 “二位有事吗,上来坐坐。” 她找他们有什么事? 两人想着他的身份,不疑有他,上了马车。 “我说佐矮子,你出门叫我们兄弟作甚,我今日没心情理你。” 听着他给自己取绰号,佐孟也不生气,“这不有缘吗,正巧在下要出门一趟,想着两位兄弟是土生土长的下留县人士,不知可否赏脸带弟弟我逛逛?” 听她示弱,苏全群臭屁地扬了脑袋,“这穷乡僻壤也值得逛?也罢,今日就陪你这没见识的乡巴佬见见世面去。” 穷乡僻壤?佐孟知他说的是自己管理的县,心中腹诽搞得跟他混的苏庄村很繁荣茂盛一样。 给他几分颜色就开染坊了。 “表弟怎么称呼?” 见少年那日称呼苏全群表哥,佐孟心道她还不知道这少年名字呢。 毕竟他向来就来就是冷冷的样子,高冷的没有让人搭话的念头。不过现下自己要找他们帮忙总要认识一下吧。 “罗镜。” 少年开口,依旧神色淡淡的样子。 今日他一袭靛色锦衣,马车摇晃,光影掠过,少年的长袍上闪耀着深邃而柔和的光泽。衬得他那张面白如玉的小脸更加的俊逸不凡。 “镜,鉴也,可照日月,折射人心啊。”佐孟感慨,道:“一起吧,表弟。看你这仪表,想必对游玩之事颇有心得吧。” 罗镜自上了马车就没有说话,听佐孟说道玩乐的事,出声“大人指的是去青楼寻花问柳的事吗?” 对上他平静如水的目子,佐孟不由心虚了几分。 好在少年很快收回了视线,“如果是这事的话,恕罗某不能奉陪了。” 看他要走,佐孟忙扯了他的袖子,“正事,正事。”快速点了点头保证了自己不是去玩,而是要去办正事。 哎,真是不好忽悠啊。 她只是想找个搭子去壮壮胆啊,“大人。” 门外传来了大汉的呼唤,佐孟流泪救星啊。“二位稍等,我去去就回。”忙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大人要带上他们吗?” 看他头望向了车内的方向,佐孟道“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大汉唏嘘,拉一个人还行,拉三个有点太考验他胆量了吧,万一他露馅了怎么整。看来这小知县真不怕他把他们卖了。 像是看出了他内心所想,佐孟咬牙,露出了一抹冷笑,“放心,你要是露馅了,本官就拉着你一起垫背。“ ”到时候就跟人说是你立功心切,主动交了投名状,带着官府的人来摸底的。到时候就看他们怎么对付你了。 当然,若是本官有幸逃脱回到县衙的话也会赏你个刑狱全家桶的。” 大汉,什么全家桶? 佐孟一本正经地胡诌,“就是把你全家抓来,把我县的大刑挨个尝尝。” 听这解释,大汉面如苦瓜......救命,他还不如摔死在马上呢。 见他面色凄凉,佐孟知他当真了,停了和他开的玩笑。“放心,只要你好好带路,本官是不会追究你什么的。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 闻言,大汉这才收拾了心情,道,“奥,里面那个靛青色衣服的少爷还行,可是他身旁那个个太高了,怕是要露出破绽。” 看他神情切换的如此自然,还知道降低声音,佐孟诧异,这货什么时候这么有眼色了,不,是有脑子了。连这个细节都考虑到了,难道这就是天生的卧底圣体。 这么看,他当个拐子真是屈才了,“知道了。” 看来苏全群那个大马猴个太高,不符合拐子贩卖人口的要求了。 掀开帘子后,佐孟率先对着苏全群晃了一口白牙。 “干什么,笑得这么瘆人。” 佐孟轻轻拍了拍自己脸颊,“有吗?”她小脸圆润,白腮粉嫩,这不知觉的动作更是像极了高门精心豢养的宠物,透露出一种不自觉的可爱与喜庆。 罗镜转过头去,避免直视她。 车身摇晃,不知不觉间驶出了县城。 “这不是去主街的路,你要带我们去哪?” 罗镜开口,幽暗的星目冷冷地审视了面前的佐孟。 佐孟自知理亏,就直言了自己的计划。 “逛街是假,看戏是真。等到了地方以后,还劳烦二位辛苦陪佐某演一场戏。” “戏?”他们能演什么戏,要不是知道这佐矮子是县官,不会害他们。 他早就想出手教训这小子一顿了,还敢耍他们。 “有什么藏着掖着的,我苏少是看起来这么闲的人吗。” 这话正中佐孟下怀,她坐正了几分认真地看向他“那您忙吗,忙的可以不用去了。” “我......”看她希冀的目光,苏全群尴尬他能说他不忙吗。 “我说真的。”佐孟抬手保证,自己不会强迫他留下。 苏全群迟疑,说了掉面子,不说又没戏看,真是矛盾。 佐孟的小脸还在期待着他说出忙,不想呆了的回复,这样她就能顺理成章的把他赶下车了。 “不...忙...” 苏全群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两个字,转了身子的方向,把脑袋探出车外了,以免自己对上佐孟的视线。 呼,这年头,看个戏都得低声下气的。不对,明明是这小子请他来的,他现在这么问是不想带自己看戏了,还是他良心发现,觉得少爷他不是那么好请的人开始给他台阶了。 算了,费脑子,不想了。 听到这答复,佐孟幽怨愤恨的盯着他的背影半晌,若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这小子现在已经千疮百孔了。 另一边,罗镜依旧是一副冷冷的样子,佐孟自然不敢再对他说些什么试探的话,因为他知道这小子不管她说什么都不会再这留的,还是就这样保持这个现状吧。 苏全群这么爱看热闹,自然想不通这次自己是因为身高不符合做戏要求,才差点被人赶下马车的。 算了,总归是做戏来给自己打气的,他们安静地做个背景就好,毕竟这场“英雄救人”的主角戏还得她唱的。 哎,该走的不走,想走的不能走,这个小小的马车就这样承载着各怀心思的人慢慢到达了目的地。 山间的古木参天,遮挡了天上的明日。 幽寂凄凉的环境,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才停下了。 “胡大,怎么这么晚才来。” 胡大? 佐孟悄悄掀开了帘子的一角看大汉和人交谈着。 看来这里的人起名都随意了点,身高高点就是大,矮点就是小。看来得找机会给自己那两左膀右臂起个字了。 “路上马病了,耽搁了点事。”胡大弓着腰,带着人走向了马车。 “这是你这次带的?” 帘子被掀开了,一个黑眉飞扬,褐眉凶面的男子打量了马车内的佐孟三人。 “拉的都什么啊,不是说好了要小姑娘的吗。怎么那么大的个都带回来了,什么货色,眼睛被乌鸦啄瞎了吧。” 车内,被评价货色太差的苏全群面带不解,“他们说的是我?” 佐孟两人默契的点了点头。 “我去!” 看他作势要踹车子,佐孟唯恐他露陷,打乱了自己的计划,忙掰了他的腿让他放好。 安抚他,“看戏,看戏。” “哼。”苏全群冷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外面唠的差不多了,马车摇晃,又带着佐孟他们去了下一个地方。 “下车。” 听人呵斥,三人齐齐走出了马车。 入目,是一所破旧的寺院,残垣断瓦,偶尔屹立着的高墙,依稀在诉说着它昔日的恢宏。 荒凉的晚风吹来,佐孟不禁打了寒战。 这地方就是他们交易的场所,在佛祖面前做交易,未免太不敬了吧。 正悄悄打量着,一个探头的身影吸引了佐孟的注意。 晚生,偷牛的小童。 身穿灰色破衣的小童,目光一滞,显然也注意到了佐孟,慌忙转头往回跑去。 “站住。” 第25章 潜伏 佐孟心慌,这小子既然在这,那张吝的姑娘大概率也在这了。一时着急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叫谁站住呢,不想活了!”押解佐孟的汉子转过身来,恶狠狠地斥了她。 佐孟默默吞了口口水,认怂地缩了脑袋,“呃.....我是说我的脚粘住了。” 说着煞有介事的抬了脚在地上摩擦了几步,“天冷,脚都冻得粘地上了。” 大汉怒容依旧,一脸的不耐烦,提了佐孟的衣领,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哎。哎。” “想死吗,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双脚离开了地面,这种失重的感觉太令佐孟恐慌了。眼下双手被捆着,一时腾不出来。只能双脚倒腾着想通过挣扎掉在地上。“大哥,大哥,我错了。” 眼看佐孟惨白的脸都变色了,一直沉默的罗镜出声了。 “大哥,我们也冷了,先让我们进屋吧。” 苏全群??他什么说自己冷了,自己这表弟不是不爱说话吗,怎么一开口就说胡说呢。 “是吧,表哥。”察觉到了罗镜目中的另一层意思,苏全群也开口,装了被冻的样子“啊,是啊我也冷了。” “滚,一堆事多的。”大汉扔下了佐孟,大跨步往前走了。 落在地上的佐孟弓着身子,扭了半天也没站起来。 “还想挨打?”见她没跟上来,大汉转身又呵斥了她。 佐孟欲哭无泪,她倒是想起来啊,可这姿势怎么起的来。 “大哥,我...起不来。.” 眼看他又要过来了,唯恐再被摔一下的佐孟潜力爆发,一下子弹坐了起来,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起来了,大哥。”说着,脚步慌乱而快捷地赶上了他们。 身后的破旧的木门被大力的关上了,飞扬的尘土呛得佐孟他们缓了好一会儿。 “呸呸呸。”苏全群解开了绳子,嫌弃地拍打着自己的衣服。“什么破地,佐矮子,这就是你说的看戏的地?” 几人噤声,无他。这小小的屋子里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全是被捆着手脚的孩童,约莫有百十来个了。 此刻,孩童们正戒备的打量着佐孟他们,面色脏污的小脸上已经看不出原来的肤色了。 “这是?”罗镜皱眉,天下竟有这样的地方。 佐孟随然地席地而坐了下来,解开绳子,把鞋子脱下拿在手里朝地上磕了磕。幽幽道,“拐子窝。” 刚刚被摔的那一下,鞋子里都进了不少土石了,走这几步路把她脚给磨的啊。 果然鱼饵也不是好当的啊。 “拐子,刚刚那个带我们来的是拐子?” 苏全群后觉,这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了。这佐矮子不是说要带自己来看戏吗,怎么他变成戏了。 “佐矮子,你诓我?” 看他发怒,佐孟抬手护了自己的脑袋以免被报复。“别,我可没坑你啊。” “没诓我,都进贼窝了还说没诓我。” “谁说贼窝不能看戏了。”佐孟回怼,穿了鞋子匆忙站了起来。 “喏。”看她给了他们一人一个花炮,两人眯了眼睛打量了半晌。 这什么意思,大白天的在贼窝放烟花玩? 佐孟眨了亮晶晶的目子,“收好了,天一黑,就有好戏看了。” 第26章 老鼠 “天黑?”苏全群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眼角皱出了几条幽深的纹路。他还没跟家里说呢。明日回去不会又要挨家法了。 看他闷声,佐孟心道这小子不会怕黑吧。调侃了他“怎么,苏兄家里有宵禁?” 想不到苏全群这么大个也有怕的时候,她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一扫卧底的忧愁,眉脚舒展了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出门是要顶天立地的,苏兄如此胆量,可配不上你伟岸的身高啊。” 听她阴阳自己,苏全群心中的烦躁更深了,“谁怕了,刚刚不知道谁被人拎着,跟个鹌鹑似的,屁都不敢放,现在在我跟前逞什么强。 这精准的回怼成功的让佐孟幸灾乐祸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抹了把脸,好让自己的神情缓和下来,别太挂脸了。 脑袋耷拉了下来。悠悠叹了口气, 哎,刚确实在这两小子面前丢了老脸了。 感觉到身旁稻草塌陷,佐孟转头,发现罗镜坐了下来。 他这么一个精致的贵少爷,竟然没有嫌弃这的条件。倒是让佐孟高看了一眼,想到这人家帮她说话的事,“刚刚谢谢你了。” 罗镜知道她是在说刚刚他开口解围的事,没有什么神情,只是低低嗯了一声。 佐孟好奇,“你不怕我真把你们卖了?” 少年转头,落日的余晖倾洒在他那绸缎一样的乌发上,为他蒙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长长的睫羽在他俊逸的面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美好的好像一副画卷。 淡粉色的薄唇轻启,“怕?”悠长的视线投在佐孟身上,罗镜的唇角勾出一道美丽的弧度,说出的话确是讽刺意味十足。 “我怕你没那个能力。” 佐孟一口老血梗在心间,不开玩笑了,这儿年轻人都太早熟了,根本糊弄不了啊。 哎,她还是挑些年纪小的娃娃们聊聊天吧。 起身在屋子里转悠了起来,被困的孩童们看到有人过来,纷纷蜷缩了身体,将头埋了下来。 这是孩童在母体里的姿势也是最保护自己的动作,看着他们身上破烂脏污的看不出颜色的衣服,赤裸在空气中的皮肤有些还泛着不正常的青紫。 可能是冻伤,也可能是被打的伤。 佐孟心更加沉重了几分,袖子中的小手攥了又攥,这都是被虐待的痕迹啊。 这些该死的人贩...... “啊!!!” 一道女童的尖叫声穿越房梁,折射在了佐孟耳中。 “怎么了?” 她忙寻向了声源所在地,发现是一个梳着双鬓的小姑娘正泪眼婆娑着畏缩在墙角。 “老...老鼠。” “什么!”闻言,佐孟也怪叫了一声,一蹦三尺高。 “老鼠,在哪在哪?” 不会在她脚下吧。 看小姑娘怯怯的指了她,佐孟心凉了半截真被她这乌鸦嘴说中了? “在你脚下。” 闻言,佐孟这才感觉到了脚下不正常的柔软,还有那蠢蠢欲动的撞击,她明白了这是杰瑞兄在挣扎求救的信号。 她艰难地吞咽了口水,随后抬脚露出了一抹视死如归的神情。 吾鞋,我对不住你。 苏全群和罗镜刚顺着声音过来,就看到了这么一个场面。 只见空中的稻草飞扬,地上的佐孟疯狂地踩踏摩挲着地面,仿佛要石磨上的巨碾无情着粉碎着待碾压的粮食,一圈一圈不知疲倦。 苏全群脑挂黑线,一眼没看见,这小子疯了? 罗镜抚额,默默转了脑袋让视线换了个方向,那边的画面太“美丽”,没脸看啊。 不知过了多久,佐孟才停了下来。 她不敢看脚下的杰作,不用想,一定是“精彩万分”的。 只得后怕地捂着惊魂未定的小心脏找了凳子坐了下来,这一坐她又想到了刚刚亡魂脚下的杰瑞兄,浑身像电击似的又站了起来。 不能坐,不能坐,万一还有杰瑞的家人藏在附近呢。 见她跟中邪似的,魂不守舍,苏全群放下环在胸前的手,走过去戳了戳她。“哎。” “嗯!!!”佐孟身形一震,视线终于恢复了聚焦,看到了站在面前的苏全群。“怎么了?” “怎么了。”看她这呆愣傻了的表情,脑袋上还落着些许的稻草,苏全群张大了嘴巴,狂笑不止,几乎把脸都笑烂了。“哈哈哈,哎呦你刚跟疯婆子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掉都厕了呢。” 佐孟呵呵,你家掉厕所这个反应啊。 她抬了脚,往苏全群面前凑了凑。“你好好看看。” “看什么?”看着她那模糊的颜色斑驳的鞋底,苏全群不解,不明白佐孟要让他看什么。 “自然是都厕的翔了啊。 呕,苏全群面色大变,他好像他已经闻到那翔的味道了,就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心。 “喂。”戏过了吧,他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一起进这屋子的,哪有翔给她踩。 真是白瞎了这么大个了,有个子没脑子。 “有空让家里人带他看看去。”佐孟用指尖点了点脑袋,示意罗镜他们回去记得给他表兄看看去,这么耽搁可不是事。 想起刚刚尖叫的小姑娘,衣服并不破旧想来是刚来不久的,趁机问问她是不是张吝家的去。 第27章 找到了 “你叫什么名字?”看着远处的少年朝自己走来。 小女孩怯怯地抬了脑袋,少年一袭青衣长袍,整个人看起来书卷味十足,圆圆的小脸上挂着温柔真诚的神色“我......”想到骗她来的晚生哥哥也是这么跟她说话的,她瞬间摇了摇脑袋。 喏诺的低了头不再作声。 见她不回答,佐孟挠了脑袋,难道是被她刚刚惊世骇俗的灭鼠行为吓着了。 可这也不怪她啊,试问有几个女生见到杰瑞兄不尖叫呢,她已经很克制了。刚刚踩杰瑞的时候她牙都快咬碎了,生怕别人听到她的尖叫对她的性别产生怀疑。 毕竟这个性别的雷,要炸也不能在这炸啊。 收拾说辞换了个说法问小姑娘,“你不告诉我也好,那哥哥问你个问题,你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好嘛? 听着少年如此温柔的声音,小姑娘终于抬起了脑袋,轻轻点了头。 “你父亲可姓张?” 这问题问到了她的心上,张画蕊惊喜地抬起头。“你认识我阿爹?” 佐孟嘴角荡起了一抹喜悦的涟漪,点了头表示回应,终于被她找到了。 这一趟总归是有个交代了。“你叫什么名字?” 佐孟开口再次询问了一个问题,毕竟幸福来得有太突然了,她还没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还是再确认下为好。 “我叫画蕊。”答案正确,这回答终于让佐孟放下了心里的石头,要不是碍于自己现在装扮的话,她真想把小姑娘抱起来转几圈。 什么叫功夫不负有心人啊,虽然烟花还没放,但她的心里此刻已经烟花绚烂了啊。 夕阳渐渐隐入了高山,屋子里的视线开始变得黑暗了。 屋子里,被拐来的孩童们纷纷蜷缩在一块互相倚靠着好汲取对方体温的温暖,在这空荡的没有房顶的屋子,这短暂的温暖却也只是杯水车薪。 眼看夜色的条件已经达到了,佐孟掏出了袖子中的花炮,摩擦了火石,飞速躲远了。 半晌看着没动静的细烟,捂了耳朵的佐孟走近诧异地打量了几眼。方法不对吗?话说这玩意不是这么放吗。 碧蓝色的衣角抚过地板,摩挲出细细簌簌的声音。罗镜捏起了地上她刚刚摆放的炮,说出了自己的决断“这花炮受潮了,不能放了。” 啊?蔫了,不会吧,她刚买的。 虽然说她降低了预算,可以古代商人的商品出产量不至于做个次品吧。 难道真让她碰上了一分价钱一分货的残次货,这紧要关口的,给她撂了挑子不是要她的老命吗。 “我说,你就不能买个好点的。”讨人厌的苏大个又开始发言了。 呵呵,说的她好像有多厚的财力似的,下面还一帮子员工等着开工资呢,她自己又是个贫寒的家底。 日常不对开支节俭收缩点,以后还怎么过日子。 想到他兜里还有自己白天给的,佐孟伸了手。“你的给我试试。” “什么?”送出去的焉有收回去的道理。苏全群捂了袖子,说什么也不给。 “我就看看,看你的是好的吗?” 苏全群背过身去,不给佐孟索要的机会。 “表弟,你的......”看佐孟充满渴望的眼神望向了自己,罗镜无奈,拿出了自己的那一个。 “多谢多谢。”拿到花炮后,佐孟唯恐自己手气臭把这个又毁到自己手里了,转头看向了身旁的两人,快速塞到了他们手里“你们放。” 两人不解,她刚刚不是很想放吗。 佐孟背了手,营造了高冷的模样“本官觉得,这个重要的时刻由你们亲自参与,更有意义。” 二人......说的跟唱的似的,不会是在为不会放找的借口吧。 罗镜接过,拿起火石摩擦了两下就要引燃。 “哎,来这放。”佐孟扯了他的袖子,示意他换个位置。 看着头顶空空如也,直视无碍的星空,罗镜懂了。 哎,这才对吗,这边屋顶的空隙大足够宽敞,烟花放出去也不至于影响视觉体验啊。 一声尖锐的炮声飞向天空,在如墨的夜空中绽放出极致的绚烂。 这样就好了? 看他还在看着头顶,佐孟以为他是没尽兴,安抚道,“没事,你们喜欢看的话,回县衙我再请你们。” 罗镜难得抽搐了嘴角,所以她真的只是请他们来贼窝放个烟花吗。若真是如此,何苦费那么大劲跑来这里做戏。 “你找我们来不只是为了放烟花吧?” 佐孟眼含热泪,总算有聪明人能替她分担些心理压力了,感慨万千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自然。烟花是表象,捉拐子才是这次的正事。” “我来,我来。”苏全群一把挤开了两人,兴冲冲的放了自己的那个。 有意思,在贼窝放烟花这可比在苏家庄放的有刺激多了。“还有吗?” “没了。”看他还要,佐孟恨不得给他来上一拳。 这是用来当信号弹的啊,他以为玩具呢,还放上瘾了。指了墙角,“喏,那边有土,自己和了撺泥巴玩去。” 苏全群,你要不要看我几岁了,他是玩那个的年纪吗。 远处传来了一声咒骂的人声,伴随着若隐若现的火光,渐渐的离佐孟她们关押的地方越来越近了,听着混杂着咒骂声的狗吠。 佐孟心惊,怎么还有旺财呢,这可怎么办,要是不幸被咬了她就可以就地躺平了,毕竟没有狂犬疫苗什么的。 “叫什么叫,老子一刀砍了你。” 声音越来越近了,“来人了。” 几人相视一望,都在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担忧。“先帮他们把绳子解了。” 几人行动,借着昏昏的月色,勉强解开了孩童们手脚的束缚。 大门哐啷一声被人大力的踹开了,来人举了火把照了佐孟几人“刚刚谁放的花炮?” 屋内的人都默默低了脑袋,不敢做回复。 “妈的!”见此,大汉低斥了一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拔出了大刀,拎了最近的一个孩童往外走去。 “别杀我,别杀我。”孩童哭喊,他还没被解开绳子,此刻只能像待宰的羔羊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见此,佐孟下意识地举了手,慌忙跑了过去“是我,是我。” 大汉放低了举在半空的刀,疑惑的看着佐孟“你?” “大人,是我。”佐孟刹车不及时,险些一个滑铲把他铲到地上去。 忙蹲起身来,换了个姿势。“是我贪玩,想着兜里的花炮再不放就蔫了,就就.....” “谁给你解开的绳子?”见他昏暗中浑浊晦涩的眼珠看向了她的手脚,佐孟头皮发麻,暗道不好,露馅了。 “是......” 暗暗蹲下抓了一把地上的土,借着回答的契机迅速站起身来,扬了大汉一脸。 “快跑!” 看佐孟飞奔了回来,罗镜两人给孩童们解绑的手僵在了半空,回神后迅速扯了佐孟白日搭救的小姑娘跨过门槛,向山下跑去。 第28章 星汉灿烂 “站住,我看谁敢跑。”被迷了眼睛的大汉胡乱挥了大刀朝着身边乱砍着,想着这样就能阻止佐孟他们逃跑的脚步了。 现在不跑什么时候跑。 狭窄的屋子内,解开手脚的孩童们哪里还听他的命令,鸟作群兽散,四散着跑了出来,踩踏的冲击力成功地把大汉踩到了地上。 几个胆大的甚至骑到了他的脑袋上,报复地撕扯了他的头发和脸皮。 “让你欺负我们,让你欺负我们。” 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山路崎岖,看不清路的佐孟几人没跑多远就停下来了。 “停,我们先找个地方躲好吧。”佐孟喘了粗气,好久没这么剧烈运动了。 这地这么偏,万一跑岔路了怕是又要被抓回去了。 现在向大他们应该在来的路上了,他们还是在原地等待着救援为好。 “我说佐矮子,这就是你说的戏?”一天下来又是被捆又是逃跑的,怎么看也不像看戏的体验,说是他们来做戏还差不多。 谢天谢地,这小子终于看出来了,佐孟瘫坐在地上,没有立刻回答他。 话说这勇闯拐子窝,解救被困孩童的事迹说出去不比那街头茶馆里的故事好听吗,教育他,“年轻人,不要那么功利,我们今天在土匪的窝点解救了被绑架的儿童,你就一点自豪感都没有吗。” 听她这么说,苏全群心里还真渗出了几分暖意,刚刚他给那些被绑架的孩童解绳子,还有人跟他说谢谢呢,这可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这句话。 罢了,不跟这佐矮子计较了,今儿出来这一趟也算是新奇的体验了。 看他这么好哄,佐孟心里也松了口气,带他们来这趟浑水确实是她理亏,好在苏全群并不是骨子里的恶人。 这才有了今天这完美配合,看来她赌对了。 是夜,湛蓝无边。细碎的星辉点缀其间,如上好的宝石装点了这副神秘的画卷。 浩瀚无垠的令人心驰神往,连耳边的风都变得温柔了。 不对,这湿漉漉的是什么。 佐孟转头,和一条旺财四目相对了。眼睛中陡然装了这么张硕大的狗脸,惊的她声音都高了八度。 “啊啊啊啊!” “你见鬼了?”听她煞风景的怪叫,苏全群没好气地吐槽到。 佐孟站起来,焦急地思索着躲避的位置。上次和黑旋风的百米追逐还令她心有余悸,这次说什么她都不跑了,毕竟年纪大了,身体要紧啊。对了,树,这里有树。狗不会上树,她可以躲树上去。 正好看到了面前粗壮的云杉,佐孟三下五除二的抱了树开始往上爬,不过想象中像成龙大叔那样灵活登顶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反而在她爬了三秒后,就光滑的下溜下去了。 是这树油脂太丰富了还是她太菜了,一点摩擦力都没有啊。 随着身体快速地坠向地面,嘎巴的一声脆响,让佐孟陷入到了对人生的思考中。 她的股骨头,好像错位了...... 驰援虽迟但到,看着星星点点的篝火在蜿蜒的山间连成了长龙,佐孟不禁热泪盈眶。 终于可以回家了啊。 回去的路上,县衙的小吏们都热切地围着佐孟,希望她讲讲今日卧底救人的辉煌事迹。 “大人,你讲两句,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是啊,那拐子凶不凶,有没有难为你们?” 伤痛在身的佐孟不自在地摆了摆手,“这个,没什么大不了的。拐子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本官逃脱也只是侥幸侥幸而已。” 这少年县令好生低调,新招来的衙役们心中不由对她大加赞赏。寻常的头,遇到这事怕是躲都来不及呢,现下她一人独自立了这么大功还这么谦虚,上哪找这样的好官啊。 “大人!”张吝带了女儿来到佐孟面前,两人屈膝就要跪下,“多谢大人解救小女,我......” 看他还要哭,佐孟赶忙腾了个手去接他。“别别别,人没事就好。” 夭寿啊,就没有人看出来她受伤了吗。 心累身更累啊,她那瓣屁股好像没有知觉了。 罗镜看到她不自然的姿势,问“你没事吧?” 天籁啊,这声。 听到有人关心她,佐孟转头看到少年眼底淡淡的乌青,想起今天已经麻烦人许多了,撤回了到嘴边的话。“没事,就是困了。” 说着,故作轻松地活动了四肢。“我让人先送你们回去,今日太感谢你们了来陪我这一趟。” 说着抱拳对两人行了个江湖礼仪的拱礼,见她行礼,苏全群心里别提多暗爽了,强压了嘴角故作高冷,“你知道就好。” 佐孟......就知道不能对他太客气了。 “大人。”向二提了佩刀,跟上了佐孟悄悄提醒了她,“大人,我们只有一辆马车。” 我去,差点忘了这情况了。没实力就不该这么装大方啊,看着两人已经走远的身影,佐孟咬牙,算了挺挺就过去了。 在外人面前要坚强,要自强。 强压了因为没坐上马车而遗憾的泪水,“没事,会有的,都会有的。” 向二???什么会有,大人这意思是还坐吗。 看着看着神色倦倦的手下们,佐孟拦住一旁要去牵马车的向大,道“那个花炮还在吗?” “有,听大人吩咐的,每隔十里设一个,都还在呢。” “都放了吧,给兄弟们提提神,涨涨我县的威风。”这年代没有新闻和头条,只能她自己宣传了。 她就是要让山上的那群人知道,这块地他们县衙拿下了。 白日她观察过了这附近的地形,这山谷位于高山密林和县域的中间地带,可谓是出入的必经之地。 眼下自己在那群人眼皮子底下端了他们的拐子生计,可得留个名号再走。 好让他们记得自己的仇家是谁,以后出手收敛着点。 “对了,吩咐兄弟们走散一点,一人再多点两个火把。” “点这么多!”向大唇上的黑胡须一震,“大人不是一向主张节俭吗?”,明明早上买花炮时还嘱咐买价格最低的那种,说是能听见响就行了。 还好意思说这个,“我早上让你买低价炮,不是哑炮。你看那能放吗。”佐孟压低了声音斥他,想到今天在人表兄弟面前放的蔫炮而丢的老脸,她肠子都悔青了啊。 算了,说这也没用了,把最后一场戏唱好吧。 “天快亮了,我们要抓紧了。”佐孟悠悠道,但愿她那没睡着的对家们能看到她的装逼时刻吧。 于是,回去的队伍,硬是比来时拉长了两三倍。 火光的长蛇队伍行过林间,越过原野。 加上偶尔绽放的烟花惊醒了不少熟睡的鸟儿和躲藏的野兽,还有那不远处的匪山。 第29章 又见美人 “公子。” 裴鳞看着案前的人儿低咳不止,忙上前查探。“我去请大夫。” “不用。” 少年出声,因咳嗽而目中发红的眼睛弥漫了几分水汽。 这些功课还没做完,他不该懈怠的。 白玉般透明的手指微微弯曲,揭过了面前写满的纸张,又落笔誊写了起来。 看他还要写字,裴鳞眉头紧锁,坚毅的面上满是担忧,公子这情况已经五日了。 今日更是咳的厉害,怕是这苦寒的地界已经伤了他的底子了。 不行,他不能让他这么胡闹了,他这就去把大夫绑来。 默默退了出去,提步飞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医馆,大门紧锁。 裴鳞用力拍了大门,“有没有人?” “谁啊?”白发苍苍的林大夫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柴扉,看到面前浑身散发着冷气的裴鳞,后怕地往后退了几步。 “公子这是来找老夫吗?” “你可是林安堂的坐诊大夫,跟我走一趟。”裴鳞心急,不等老者回答拉了他就要走。 “不可啊,公子,老夫舍内现下也有患者在等着医治呢。” “那就让他等着!”裴鳞焦急,这么晚了,谁来看病,怕是搪塞他的托词了。 公子的病要紧,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今夜他是偷跑出来的,现下公子身边没人守候,他不放心。若是不把这大夫带回去,让公子的病情再拖着了话,怕是他们要重蹈老爷的后尘了,此生不得再回青都了。 |“公子,你总得容老夫拿些东西再去吧。” “谁啊?”久不见大夫回来,正来找大夫开药的佐孟拖着蹒跚的步伐,来到门前。 看到了眼前这抢人的一幕,下意识的加入了抢人队伍,扯了老大夫的袖子“这位公子,凡事得讲个先来后到不是,我这也挺急的,要不你排个队?” “我找大夫开两贴药就行。” 看她阻拦,裴鳞烦躁的目光对上了她。 心道看来这人是不愿意让这大夫跟自己走了,也不管扯着的两个人,一手一个架起他们就飞了。“那就一起吧。” 什么跟什么啊,他不是来请大夫的吗,抓她做什么。 哪有来请大夫还抓人病人的。 看着腾空的身体和高不触底的地面,佐孟的心也悬在了半空,我去....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昏迷前的唯一幻想,她不会被摔成肉泥吧,这小子的轻功最好靠谱点。否则,自己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她就不应该因为不好意思而支退向家兄弟一个人溜出来看病。 摇晃的烛火闪烁,四周是异常的清冷寂静。 单调的陈式,仿佛和那日自己掉进的地宫如出一辙。 竟然有人住的比自己还冷清,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迎光处,一袭素色的绸衣的少年正躬着背提笔书写着什么,秀密的乌发如云长长的覆拢在他瘦削的背上,露出来的半张肌雪秀念的侧颜上,淡眉疏目,一人一案自成一片天地,洁净无暇,不染尘埃,像是从山水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乖乖,这是因祸得福了吗,她好像又看到神仙了啊。 这就是传说中女娲秀技的代表作吗,那她们这npc算什么,陪衬吗。 佐孟内心赞叹,双手不自在的抹了把自己的小圆脸,不能比不能比啊。 啧啧啧,沉浸在美男的颜值里的佐孟后觉,才注意到了他身旁坐着喝茶的白帽子,回神。 林大夫? 这老头怎么醒的比自己还快,还是他刚刚都没晕,就只是自己不争气地晕菜了? 要命,丢年轻人的脸了啊。 就这说出去还是玩过过山车,坐过飞机的21世纪的现代人呢。 哎,上不如老,下......嗯她还没比过呢。算了,她还是找个墙角冷静一会去吧。 “林大夫。” “闭嘴。”凶巴巴的裴鳞瞪眼威胁了她,示意她噤声。 佐孟好你个小子,医患就不配喝茶吗,他把她带到这连个说法都不给,就这么把人晾这了? “公子,大夫来了,你还是歇一下吧。” 少年神色淡淡,发白的唇角微颤抖“不用。” 鲜红的血自唇角溢出,滴落在了淡黄色的纸张上。 “公子。” 裴鳞惊呼,忙去查探他的状况。少年身形一晃,借着他搀扶过来的胳膊稳住了身形。 “我说,我这医患也在等着呢。”佐孟出声,伸手对裴玉锦打了个招呼。 “又见面了啊,公子。” 见他状态不好,贴心的劝慰到,“早知是你就医,我就让你了。你看,现在我们都在这了。公子就别再讳疾忌医了,左右瞧个病又耽误不了什么,你早点看完,我们也好早点回家不是。” 少年抬头,目光穿过层层摇曳的烛火,落在了佐孟的身上。 她今日依旧是一身简单的竹色深衣,烛影给她打上了一层朦胧的暖色。 头上发被圆圆的盘在脑袋上,可能是出门着急的缘故,并没有佩戴巾帽,现下那发丝被来时的风吹的凌乱的飞扬在脑后,一张秀白的小脸上,眼眶四周的青黑显目的让人无法忽视,像一头迷醉的熊猫,为她增添了一分莫名喜感。 此人,为何每次见面都是如此模样,虽是狼狈却也可爱。 低低的笑声从少年喉咙间溢出,带着独特的少年的沙哑荡入了佐孟耳尖。 他稳住了身体,提袖对大夫行了一礼。“劳烦先生了。” 看他又切换了温润知礼的贵公子模样,佐孟怀疑刚刚的笑是她幻听了。 是这爱豆的自我修养极高,还是她熬夜熬出幻觉了。 算了眯一会吧,熬不住了。 四下望了望,看到离裴玉锦桌案不远的墙边还有一把椅子,就拖了过来。 睡之前对着裴鳞再三嘱咐道,“小哥,我不认识路啊。等会你家公子病看完了把记得我送回我啊。做事总得有个有始有终不是。”说完,就把眼睛闭上了,瞬间进入了睡眠。 裴鳞...... 约莫有半刻钟过去了,林大夫抚须下了个结论“公子这病症,怕是无药可以医治了。” “胡说,我家公子只是寒症怎会无药可医?”裴鳞按住了腰间的佩刀,恨不得一刀斩了面前这个妄下决断的庸医。 “阿鳞。”裴玉锦出声,示意他冷静。 “公子身患寒症,可是在这寒室居住甚久?”林大夫收拾了自己的药箱,试着打探了一句。 “七年。”少年淡淡的开口,如画的眉眼不自觉地望向了佐孟睡着的方向。 她睡得安逸,昏黄的烛火打在她的面上,秀白的面上粉唇微张着,细细地呼吸声从她小巧的鼻尖传来。安静地让人不忍打扰。 第30章 庸医 七年,就住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吗,林大夫不敢想象,他刚刚把脉发现他筋脉滞涩,体质虚寒。 长此以往怕是要行将就木啊,他医术有限实在不知有何办法医治他。 “多谢先生替在下诊治,今夜冒昧请二位来,唐突了。” 少年起身行礼,并没有因为林大夫的决断而流露出其他的神色,自始至终都是一副谦和有礼的样子。 “哎,也罢,如此,老夫告辞了。” 听到了耳边嘈杂的声音,佐孟恍然惊醒,嘴角挂着的晶莹被即将出门的几人看得清清楚楚。 “病看完了?”看她呆愣的样子,裴鳞没好气地说,“走吧。” 看他们走远,佐孟忙屁颠地随了上去,因为屁股被摔的缘故,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远远看上去还以为她的腿先天有问题呢。 倒是让石室内的少年神色复杂的注视了良久,此人也身体有恙吗。 “林大夫,你看我这情况开什么膏药好?”佐孟着急回家,在路上就着急地追问了他。 林大夫抚了须子,道“你?我看你并无外伤..休息几日即可。” 这么武断,没外伤就不能有内伤了吗? 她这屁股都快没知觉了好吗,这老头竟连个跌打损伤的膏药都舍不得开,她这个样子明天怎么上班奥不上堂。 是这老头良心不乱给人开药呢还是说他学艺不精给人开不了药呢。 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林大夫,真不用涂什么外敷的伤药?” 老头自信的摸了胡子,“老夫所言,岂能有假,你这病,用不了什么药的。” “庸医啊!”佐孟仰天长叹,她就想好的快一点有错吗,连个外伤药都没有,这什么破地方破地方啊。 “还走不走!”看她没跟上来,全程黑着脸的裴鳞拔了腰间的佩刀。 夜空下,明晃晃的锋芒直直折射进了她的眼底,佐孟惜命,忙一溜小腿跟了上去。“哎,这就走。” 心中腹诽,谁惹他了,不是病都看了吗。 她这个被插了队,耽搁了一晚上的倒霉蛋还没说什么呢,他这脸凭什么摆的比自己还差,真是带鱼脸,又臭又长的。 “对了,老头,你给那公子开什么药了?” 看裴鳞领着他们走了小路,佐孟知道他怕是心情不好不想用轻功带他们回去了。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一旁的林大夫唠到。 “他啊,无药可医。”林大夫摆了摆手,把挎着箱子的带子往肩膀上提了提。 “什么!!” 又是无药可医?佐孟天塌了,她就算了,可那个美少年自己才看了两眼就要没了? 这老头误诊了吧,不行,她不能让他死。就算为了那张脸,他也得多活一段时间啊。 扯了老头肩膀上的带子,强行把他往回拉去,“哎哎,你这是作甚?” “看病。” “老夫看过了,没用的。” “那是你眼神不好,再回去给我看两眼去。” 看着去而复返的两人,裴玉锦疑惑,收拾桌子的动作一顿。 “你们,怎么回来了?” “这...”佐孟词穷,看到一旁的老头,忙把他推了出来。 “噢,林大夫说他眼睛不好,刚刚可能把错脉了,想来再给你看看。” “不用了。”少年摇头,散落额间的几缕发丝摇曳出淡淡的忧伤。身后窗扉没有关严谨,让月光悄悄溜了进来。 投射在屋内的弦月清辉打在少年的脆如白瓷的面上,仿佛轻轻一碰就碎了。 佐孟怒目瞪向了老头,心道他跟人说什么了,这才多长时间啊就把这美少年霍霍成忧郁美少年了。 林大夫背锅,摇了摇头,示意他什么也没做啊。此人本就是气郁之相啊。 恶语伤人六月寒,这还是个寒冬腊月,多半是这老头的诊断让他听到心里去了。 佐孟开口,试着安慰他,“这位公子,你休要轻信这大夫的一人之断。凡事,我们总要往好的方向想不是。” 想到这老头张口无药可医闭口不足用药的,佐孟深刻怀疑他就是个行骗的江湖游医,没什么本事的,说的话自然也不足为信的。 毕竟这年代当医生又不用考证又不要学历的,随便开个方子就能开店了。谁知道这老头有几把刷子呢。 像他们县这样的偏僻的地儿,这大夫行医的水平可能还没人青楼的正当呢。 听她质疑自己,林大夫忙辩解,“小儿,你怎可胡言,老夫可是行医数年啊。” “行医数年就有行医数年的医术吗?”佐孟无情地扫了他一眼,“我看你是光长了年纪没长进技术。” “哎,你!”老大夫被气的够呛,指了佐孟哆哆嗦嗦地扔了一句“狂言吠语。” “你们怎么还没走。”裴鳞发现两人没跟着他,折身回来发现他们竟然在当着自家公子的面讨论病情,心中的火更大了。 “出去!”裴鳞出声,冰冷的下达了逐客令。 佐孟尴尬地摸了脑袋,她也是好心不是吗。不过确实没办成什么事。 “等一下。” 少年抬头,清冷的瑞目望向了佐孟,朝着她走了过来。身形瘦削,身上洁白的素色长衣摇曳坠地,行走间荡出了淡雅的竹韵清风。 仿佛能让人随着他的脚步进入了那水墨丹青的意境之中。“你说,他是庸医?” 他长身玉立,高大的身影将佐孟完全笼在了他的光影之下,看他离自己这么近,近得仿佛都能闻到他身上沁染的檀香味了。 佐孟突然感觉自己是好龙的叶公了,不自在地后撤了一步,好让自己没那么紧张。 “嗯。” 看她点头,少年的星目中绽放了点点细碎的光芒,带着些释然的轻松。 他这是在笑? 佐孟不确定自己的所见,揉巴了眼睛以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她本以为少年会生气,却没想到他竟如此神情。 “哼。”林老头甩了袖子,不想再理睬他们。 “那你可会医治?”裴鳞质疑了她,她既然断定这老头是庸医,想必是看出什么了。 亦或者是她懂得些许医术,否则怎会如此断言。 “这......”佐孟不敢打包票,给他们想要的答案。 她也是个半吊子,虽说自己现代生活中的家庭是中医世家,这么多年跟着也耳濡目染了许多,不过上大学时自己叛逆选择了其他的专业没有继承家里的衣钵。 眼下也只是停留在窥其表里的入门阶段,处理简单的病症还好。可若是诊断出了严重的病情,那还是劝他们另请高明吧。 算了,来都来了,替人诊下脉也好,正好看看自己的基本功丢了吗。 “我可以一试。” 第31章 把脉 佐孟侧耳倾听,指尖下传来的脉搏跳动,沉稳而有力,与她心中所想的病弱之态大相径庭。 她不禁蹙眉,心中泛起一丝疑惑:奇怪,这脉象,分明透着勃勃生机,岂是普通寒虚病体所能拥有的? 难道,真的是自己医术尚浅,连最基本的把脉都出了差错? 她回想着爷爷传授的每一个细节,确信自己是按照规矩来的,每一个步骤都未曾遗漏。 可这脉象的强健,究竟是她感知有误,还是眼前的人另有隐情? 她撸了袖子,露出半截雪白的皓腕,换了个姿势重新搭上少年的脉搏。 咚!咚!咚! 还真是如她所想,这次传来的脉搏跳动不同以往,佐孟猝然抬头目光恰好与少年的棕双眸相遇。 这是一双清澈至极的眼睛,纯净得不染丝毫尘埃,宛如初雪覆盖下的静谧湖面,透出一股不染世俗的空灵。 “呃……我,我检查完了。”佐孟强迫自己移开与他的眼神交汇,暗暗做了几个深呼吸,试图平复自己有些紊乱的心跳。 淡定,淡定只是美色而已,佐孟,你可是现代人啊,什么样的风景和帅哥没有见过。 她已经知道病症所在,想到这林老头如此草率地下了决断,佐孟不禁失神一笑,道出了自己的把脉结果,“依我看,这不是寒症。是热症。” 闻言,林老头都气笑了,张着白须茂密的嘴许久忘了合上,站起身来对着佐孟一通热讽,“还说老夫呢,原来你这小儿才是那个你们口中行医招骗的庸医,好一个贼喊捉贼。“ 看他精力充沛,佐孟也不生气,轻阖上了眼皮,贴心地关照了老头,“你说慢点,我怕你牙跟不上。别为了说两句话,把牙丢了。” “你!”林大夫胸中一堵,连忙捂了自己的老嘴,生怕它那所剩无几的爱牙真离自己而去了。 等喘匀了气,继续道,“你说,这公子久居寒室哪来的热症。你这不是妄语是什么?” “何况你刚搭脉的姿势都不对,能瞧得出人公子的病症才怪。” 佐孟没有着急回答他,径自绕过他的身影,走向了案几旁,细细审视着屋内每一处布置与陈设。 问,“你,是一直住在这吗?” 少年一直静静地坐在一旁,目光温和地穿梭于那他们的言语交锋之中。 他并不在意这些喧闹,相反他很享受这难得的时刻,这所寂静的石室仿佛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渗透出了丝丝的暖意,驱散了冬夜的清冷与孤寂。 他微微侧头头,目光追随了佐孟的脚步。嘴角升起了一抹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潋滟。 那就说得通了,久居于此,不沐日光,空气也不怎么流通的。 她推开墙上装饰的轩窗,让清风吹进了室内。 拿起少年桌上的书稿,缓缓摊在地了上,让那尚泛着墨香的纸张在众人眼前展开。 “你这是在做什么?” 见她糟践公子倾注心血的手稿,裴鳞的目光骤然冷冽成霜。手中的刀柄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力道,仿佛随时都会破鞘而出,斩断佐孟的不敬之举。 “哎,莫急,莫急。” 生怕自己小命丢了,佐孟抬手制止了他。 手指沾了点微润的墨汁,闻了闻,果然。 “喏,这便是症结所在。”她扬起手中的书卷,好让他们都能清晰地看到其中的问题。 不过是用寻常朱墨勾勒的字迹,有什么奇特之处? “朱墨嘛,自然是朱砂与墨汁巧妙融合之物,色泽鲜亮夺目,好看是好看,可这朱砂之中暗藏毒性,犹如蛇蝎之美,不可不防啊。” 朱墨有毒? 朱砂含毒的言论对他们而言还是第一次听说,不会是他信口编造的吧。 佐孟瞌睡虫上来了,她没有那么多精神跟他们细细解释原委了。 仰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哎,跟你们说了也不懂。” “你们只要知道这色泽红润的朱砂,是有辟邪安神的功效,可长久与这纯然的天矿朱砂相处是会伤人肺腑的,个中微妙,不可不防。 “公子近日里,是否有辗转反侧、失眠盗梦的困扰?” 裴玉锦轻轻颔首,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确有少许此类情形。” \"那便对上了,此乃阴虚火旺之症。\"她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却也让旁人心头不由自主地对她这番论断生出了几分微妙的疑虑。 她所言,究竟是否为真? 见他们一脸狐疑,佐孟也没了解释的兴致,只问下了一句:“可有银针?” “有。”林老头打开他的箱子,看着设施齐全的问诊工具,佐孟挑了眉头。这老头技术不行,工具倒是不少啊。 果然是差生文具多,挑了一只合适的针,就着烛火简单的消毒了一番。 朝少年伸出手来,“公子,可否借你手一用?” “公子。”裴鳞担忧,这小子若是坑忙拐骗之辈呢。 “无妨。”少年自然的伸出手来,交给了佐孟。 他的手修长而匀称衬如上好的羊脂玉相衬之下佐孟原本纤细的手指竟如儿童一般短俏滞笨了。 呃……人比人气死人啊。 看他相信自己,佐孟也拿出了十分的精神。带着温热的手掌轻轻握住了少年微凉的指尖,怕他害怕,特意嘱咐了一句。 “待会可能有点疼,我需要在你指尖放点鲜血,你可愿...” “我相信你,还请小公子施针吧。”少年的话跟三月的春风似的,吹的佐孟心理暖洋洋的。 这就是被人信任的感觉吗,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有用过。 缓了神色,将注意力全然放在针尖之上。 此刻的她,神色格外的认真。手腕稳如磐石,细细地将针尖刺入特定的深度。 轻轻按压下,少年的指尖竟然真的渗出来了黑红色的血珠来。 “竟是这种颜色,公子果真中毒了。”裴鳞惊呼。 佐孟松了一口气,这几针扎完。他体内的毒也能放出来一些了,不过若是想要根治还是需要一些日子的。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她的水平自己还是清楚的,若是那些连病因都无从查起的疑难杂症,她才不会傻乎乎地往自己身上揽。 可这人的脉象分明得如同清泉潺潺,令她难以忽视其清晰可辨的韵律,她不想诊断清楚也难啊。 究竟是那老头太废还是她太6了,怎么搞得她都有点不自信了。 “你是如何判断出来这位公子的病症的?”林大夫放下了药箱步伐沉稳地踱至佐孟身旁。 见老头发问,佐孟也没有打算藏私的意思。 解释道,“弦音细而涩滞,结代虚弱无力,这等脉象不是火症是什么。” 火症,林老头低声重复了几遍,喃喃了半晌,心中满是惊异。 回想起自己方才把脉之时,足足用了半晌光景,却只能诊出淤堵气滞之象,未能洞察出这具体的病症端倪。 可眼前这个小公子,不过是轻轻搭了片刻,便已将病症看个通透。 这般想来,他的医术之精妙,恐怕远在自己之上了。“真是天纵英才啊,可否再细言几番。” “天才算不上,充其量是个矮个子里的高个了...”见他夸赞,佐孟也没有忘乎所以。 要是真去了大城市,她这点皮毛怕早让人秒的渣都不剩了。也就在这小地方卖弄两下了。 本想张口再教老头两招,嘴巴却不受控制地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眼角都沁出了几分晶莹来。 完了,再不回去她就要睡这了。哎,要不是明天还一堆事,不然她就在这凑合了。 不行,她那刚收拾好的爱床还在等着她去临幸呢,怎可留恋于这青石野旷啊。 拍了拍脸强撑了几分精神,“想知道的话明天来城西,拿着东西来我教你。”示意他求学的话是不免费的。 “还请小公子继续替我家公子诊治。”裴鳞抱拳,半跪了下来。 佐孟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神色,想来他是很重视他家公子了。 上前扶了他,道“起来吧,我既已施针,自是不会放下患者不管的。你不过你家公子的病情,若是要彻底医治,还需要一些时日。” 话说拔罐刮痧是治疗这火症的病症最有效的方法了。 不过想到要在这么个玉人一样完美无瑕的少年身上烙下这突兀的罐印,佐孟不禁打了个冷战,太罪过了。 还是细水长流吧。 走到桌前写了个方子,“喏,先照着这个方子抓点药喝点看看吧。不行的话,再来找我。” 佐孟话尾打了个弯,来找她。她也可以借机多看两眼这个美少年了,嗯,只是例行关照病患没什么别的念头的。 第32章 丑字 “多谢。” 少年接过方子,看到佐孟的一笔一划字神情明显停滞了一下,转瞬又恢复了如常。 “嗯,不客气。” “不知公子收费几何?” “啊?”佐孟呆愣,她还没收过钱,这玩意怎么定价来着。话说,看他颜值自己都不好意思收费了,这该怎么说呢? 看着少年一旁的裴鳞,佐孟拳头拍了手心,“不要钱,要你这护卫如何。” “我想...” “要我?”裴鳞英毅的面上闪过一丝厌恶,嫌弃地望了佐孟,他是裴家儿系的家生子,自出生就跟着公子了,这人想都别想。 “不是,我是想让你教我轻功。”见他们误解,佐孟忙说完了自己的请求, “只是,如此。”见她要求如此简单,裴鳞不太相信。 “嗯嗯。”佐孟忙不迭的点头,一面诚恳的模样。 “可以。”少年开口,声音如泉水流过山间,字字清音悦耳。 “明日,我让阿鳞去接你。今日夜已深,裴某就不留两位了。多谢二位替在下医治之恩。” “客气客气。” 出了石室,佐孟可算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面上的红晕渐渐退下,精神也清明了几分。 奇怪是她犯花痴了吗,还是那房子太闷了,怎么感觉脸这么热呢。 算了,不想了。 “小儿,你替人医治就只是为了学个武功?” “怎么,你也想学?”佐孟斜睨了他一眼,怎么听他话里的意思看不起武功呢。 刀枪剑戟,飞檐走壁,她们现代人做梦都想学个一招半式啊,太帅了有没有。 “哼,学那,老夫不屑。”这武艺多是打打杀杀的江湖人士和山徒恶匪才会习的。 像他们这样高阶层的杏林身份怎会屑于学习这种玩意呢。这小儿真是浪费了一手手艺啊。 “嘿呦。”不学有什么可骄傲的。“话说你这一把年纪,你想学人还不一定教你呢,毕竟你这老胳膊老腿的劈个叉都费劲,更别提飞了。” 不像我,年轻,还有选择的权利。” 这是讥讽他老了?老头子吹了胡子气的眼珠都瞪圆了,“你......无礼。” “哎,是无耻。”佐孟厚颜,贴心的纠正了他批判自己的词。 待两人走后,石室内又恢复了往常的清冷。 裴鳞抱拳,自行跪在了少年面前。“公子,今日之事,是我自作主张了。还请公子责罚。” “你自作主张,是为了请人为我医治,何错之有?”少年放下书,平静的目光投向了他的身上。 裴鳞面带愧色,眉宇间闪过一抹挣扎,“属下失察,竟让公子中了这朱红之毒,若不是刚刚的小童提醒,怕是公子...” 他没敢说完后半句,不过两人都心知肚明。身体虚弱的热症尚可调理,可若是毒,长久以往是要丧命的。 “查。” 少年下令,他用朱墨已久。这一次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症状。想来是有人在他购置的墨块中动了手脚了。 毕竟他的存在,就是那些人眼中容不得荆棘,早晚是要除掉的。 晦涩的目光打量了这冷寂的石室,轻声道,“我们来这多久了?” “七年了。”裴鳞不解,公子不是记得时间吗,怎么又问起此事了。 七年,想到儿时的自己对那些人做的承诺。 裴府 “孙儿自请回潞州,为双亲守孝。” “锦儿,你这是何苦啊。”保养得当的老妇拉了他的袖子,让他不要做傻事。 “你若执意要去,在青都亦可守孝啊。” 青都,裴家都没有他父母的灵位了。他在这里算什么守孝。少年稚嫩的面上一片坚毅。 将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爹娘在哪,锦儿就在哪。孙儿心意已决,还请祖母勿要为锦儿担忧。” “锦儿,你这是何苦啊。你这一去,祖母再见你一面可就不容易了。” “祖母放心,七年之后,孙儿定回来侍奉祖母。” …… 七年之期,这么快就到了吗。 是夜,烂漫星辰,转瞬即逝。 也不知道自己昨晚是何时回的县衙,佐孟只依稀记得自己在门口贴了张字“勿扰,有事睡醒再说。”就倒头去睡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这没人打扰的日子就是好啊。 揉了水的有些发昏的脑袋,佐孟错了脚步走到水缸边打了一瓢水,摸出自己自制的牙刷跟朝着自己走来的厨娘打了招呼“早,赵姨。” 早?看着头顶的太阳都快落山了,赵大娘突然面色变一脸惊慌地越过佐孟冲向了她的身后。 佐孟险险地端稳了自己手中漱口的碗,满头疑问……这是什么动静,有人在后面追杀赵姨?有的话,她这身板也挡不住她啊。 “大人。”她转头,一对扑棱的大翅膀险些戳瞎了她的双眼,她忙不迭地倒退了几步,这才稳住了身形。 “呼。”她这小心脏迟早得待机了。 “这是?”看着面前挣扎着要自由的大鹅,佐孟后怕地往旁边躲了一步。农村三霸啊,一天被自己遇上俩了,还能再点背点吗。 “大人,今天给你做这个行吗?”想到佐孟那天面色惆怅地吃自己做的鸡蛋宴,赵大娘一时也过意不去,特意在后院蹲守了半天就是为了抓住这只溜达的大鹅。 心想着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在县令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行,听您的,赵姨你安排就是。” 看她点头,赵大娘圆圆的大脸绽放了向日葵般的绚烂,挥了自己的大砍刀拎着自己的猎物脚步如风地往后厨去了。“好嘞,你请好吧大人。” 这边佐孟一转头,一抹银色又突兀地撞入了她的眼睑。 银色,哪的毛线帽子啊,这么时尚。 松树下,身着素色长衫的文朽背着手,从门前迎光走来,稀疏的银白须发随着风飘舞,满是沧桑的面上,一双眼睛带着犀利的寒光刺向佐孟。 “咳。” 听到这熟悉的老烟嗓的咳嗽声,佐孟快速地眨巴了眼看清楚了面前文朽老爷子,忙切换了热情的谄媚,踱步上前扶了他“哎呦,文爷,你怎么回来了?” “哼!”老头摆了脸说出的话吹起了嘴边的胡子,“我不能回来吗?” “能。” 佐孟头捣如蒜“可太能了。” 想到自己把人家丢棺材铺这么些天了也没去看过人家,佐孟心虚不由带了些小心翼翼的讨好,“谁不回来也不能不让您不回来不是,最近可想死我了文爷,这些天您辛苦了。” 看她说了句人话,老头的面上的寒冰不由消融了几分,不过也没打算完全原谅佐孟,迈过门槛走到了屋内,“说的比唱的好听,既然想我,为何不去看我。” “你说说,这都多少天了,有人去看我老头子吗?一个个的怕是巴不得我回不来了呢。” “这不忙吗。”佐孟扶了他,推出了亘古流传的经典推辞话术。“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文爷面如洪钟,脚步生风,自是身体康健的长寿之相,您定会长命百岁的。” “哼,长命百岁。”文朽自嘲,他都七十多了,百岁也不见得有几年的光景了。 终究是老了,树上的枯叶心力枯竭,终于挽留不住对树枝的依赖,飘然落在了地上。 盘旋飞舞的似迎着火光的蝴蝶,绽放了自己最美的舞姿。 “哪能呢,我们要相信自己。” “忙...”文朽转过身来,本想再斥责她几句视线被门上的字给吸引了。 他抬手,一把撕下了这难看的不能入眼的书法,气的声音都发抖了“这是你写的字?” 是她写的,有什么问题吗。佐孟凑了过去,接过纸张望了望,这一看她自己也忍不了了。 这写的是什么玩意啊,只见不大的纸张上,四个狂放至极,歪扭不堪的丑字刺瞎了她的狗眼。 “扰我者死。”还是别人看不懂的简体字。 天哪,她是吃了没煮熟的菌子写的吗,她不是写的不要打扰吗,怎么变成这几个字了还写的这么丑,这对于身边这位书法大家就是赤裸裸的侮辱啊。 “呃......文爷,我要是说这个是我用脚写的你信吗?” 用脚写的,还敢这么侮辱书道,这编撰的解释无疑是火上浇油。 触碰到了文朽的逆鳞,他阴沉沉的面上蒙了一层可怕的阴霾,沉默着走到山水画后面拿出了一把七寸长的戒尺。 第33章 帮个忙 哪来的道具?? 看到这挂着翠色流苏的长尺,佐孟终于想起了原主曾经因练不好字被老头打了手心的噩梦。 双手不自然的颤抖发热了起来,完了,这还没打呢,这手就自己调控成被打后的状态了。可想而知当日的原主是被这戒尺打的多狠啊。 看文爷这架势今天是不会让她完整的着走出县衙了,她还是跑吧。 “那个文爷,我给你买饭去啊。”边喊边脚底抹油地跑出了县衙。 一口气跑了不远,头顶层层叠叠交织的竹叶绿海,随风荡起了涟漪。摇晃间洒落了一地竹叶,佐孟这才感受到了寒冷,后觉的看了看自己。 我去,她外套没穿! 也就是说她刚刚是穿了里衣狂奔到了街上???这对古人来说不就是裸奔吗。 夭寿啊,她是睡的脑子宕机了吗,连衣服都忘穿了。 也怪古人的衣服太多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忘穿哪件了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默默环抱了自己的双肩,找个地方蹲了下来,不停地摩擦着好让自己的体温降得不要太快。 话说自己这个样子被人看到了不会以为自己是去别人家偷人,刚从人被窝里钻出来的吧,毕竟上辈子看到网友发的段子,说是回村后大早上晨跑结果被人造谣是刚从别人家被窝里钻出来的事。 好在是中午,没那么冷。 要是早上,那零下的气温刮阵风就能把自己冻成老冰棍了。 不自然的蹲下起立频繁换了动作,后来想到怕认识的人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索性挑了块茂盛的地蹲着想着等老头气消了再回去。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看着头顶渐渐逝去的阳光,蹲的脚掌发麻的佐孟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一个小时了这老头应该消气了吧。 刚要迈开脚就眼前发黑的倒下去了。 好在身下是层层的落叶,佐孟倒下只是溅起了不少的飞叶,并没有摔出什么毛病。 “噗。” 艰难地吐出了飞到嘴里的叶子,佐孟提步就要离开,脚腕突然被地面伸出的手抓住了。 鬼,鬼吗...... 佐孟愣在了原地,虽然是大中午的可是这林子湿气重啊,她现在都分不清这是身体上的寒冷还是心理上的冰冷了,机械地转过脑袋,想看清楚这是不是她的错觉。 “你有吃的吗?” 一声糯糯的声音自脚下传来,是人? 视线扫寻了半天,都没有看到人影,直到面前的竹枝晃了晃,佐孟才在密密的竹叶中看到了一双躲闪着散发恐惧和不安的眼睛。想到它刚刚发出的声音,佐孟心道是个女孩...... “你为何藏在林间?” 少女不语,窸窸窣窣的衣物与枝叶的摩擦声传来,佐能还以为人要出来了,没想到竹枝猛的一晃,就不再动作了。 这是遁地了? 想来人不愿出来自是有自己的理由的,佐孟悠悠叹了口气,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衣服打算回去。 “你就是下留县知县?” 一辆精致华贵的马车停在了路中央,挡住了佐孟要走的路。 身穿里衣的佐孟提了袖子,试图挡住自己的整张脸,另一只手随意摆了摆,“不是,不是,你们认错人了。我怎么可能是那丰神俊朗的佐大人呢?” 说完就快步走了几步,打算溜了。 要命,要是被人认出来自己穿成这样就出门溜达,她以后就没脸苟活了。 听她说不是,马车内的少女一愣,不是他吗? 车外的侍卫怀疑地打量了佐孟不自在的背影,“小姐,我观此人相貌,听其谈吐,是那日县衙外的佐县令没错啊。” 听到人认出自己了,佐孟也不装了,拔腿就跑。 早知自己如此好认,就不公开露面了,现在去整容还来得及吗。 竟敢戏弄她,少女眯了细长的凤目,满头的珠翠被阳光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追。” 清脆如铃的命令从马车间传出,侍卫一扬缰绳,车身快速的奔向了佐孟的方向。 两条腿又有伤在身的佐孟哪跑的过这庞然大物,一个不稳,险险地扑在了地上。 “佐大人。” 看昨晚带自己飞的裴鳞,一席黑衣劲装。足尖轻点,从竹梢头翩然跃下,佐孟泪眼婆娑,救星啊。 忙起身,拍了拍摔了一身土的膝盖,朝裴鳞奔来,确没有在他面前停住,反而直直越过了他。 留下一串逃命的嘱咐,“师傅……” “帮我拦住他们啊,徒儿吃口饭去,换个衣服就去看你家公子啊。” 她知道眼前的人最在乎他家公子了,要是不这么说,怕是他不会帮她了。 现在她喊了他师傅,两人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他不帮也得帮了。 看她猥琐地溜了,裴鳞面色难看地扯了扯嘴角,她倒是好意思。 腕间飞转,腰间的佩刀亮在了追赶佐孟的几人眼中。 “阁下是何意?”柳秋开口,勒住了奔驰的马儿。 “此人,我罩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考虑到公子的病情,裴鳞还是艰难地吐出了这句让他有些反感的话。 要不是为了公子,他才不会管这人的破事呢。 “阁下误会了,我们并不是要为难佐县令,只是我家小姐听闻了佐县令威名,心生敬仰,特来此地,想要来交个朋友。” “奥。”裴鳞音中带着不屑,那样胆小如鼠的人还有人想结交。 还有,有这么交朋友的吗。 是他和公子久居石室已久不闻世事了,还是那看起来不靠谱的佐孟身边围上来的就是些不靠谱的人呢。 这边。 小心翼翼地溜回了县衙的佐孟赶紧找了衣服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自己包了起来,直到把整个人裹成了万年老笋才满意的走出了屋子,大咧咧地去了厨房。 大鹅,我来了。 看到大锅里的美味,佐孟正兴奋呢,找了勺子准备开动。 没注意到一旁坐着个人,“向二?” “大人,您没吃饭呢?”向二扯了抹不自在的微笑,讪讪地打了招呼。 “呃.......嗯。”被抓了现行,佐孟不打算搪塞了,毕竟肚子要紧,语调打了个弯又落回了原处。“你来这?” 顺势将问题抛了回去,意思是自己错过饭点了来干饭,他呢。 “我来烤火。”向二伸手慌乱地从锅灶旁拿出了自己烤的半干的鞋子,胡乱套在了自己的脚上。也不在乎有没有穿好,脚步错乱着快速走远了。 “大人你慢用啊。” 佐孟看着嘴边的勺子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所以,这小子没脚气吧...... 第34章 桃花假 算了,老坛酸菜她都常吃呢还怕这个。左右脚气是熏不了锅里的饭,顶多熏个柴火烟罢了。 吃饱后,佐孟拎了个坛子探了头去了刚才的竹林。 回想到刚才的那声微弱的声音,佐孟生怕是人已经冻僵了,索性把剩的鹅肉热了热还拿了几个馒头,一起带过来了。 哎,天下怎么会有她这么好心的人呢。 “饭我放这了啊,饿的话,就来吃吧。” 将坛子放在地上后,佐孟喊了一声,四下望了望,发现并没有人影出来。 算了,人可能还是怕她,她还是走远一点吧。 等她走远后,一个青色的身影从竹林里钻了出来,抱了坛子后又迅速地躲回了原处。 县衙外,裴鳞抱了剑冷冷地站立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寻县衙里哪位的仇的。 “哎,那人站那里做什么?”小喇叭张喜磕了瓜子,看向了裴鳞所站的位置。 “不知道。”向大自然地抓了他掌心的瓜子,嗑了起来,“他在这多久了?” “不清楚,我也刚到。”见瓜子被抓完了,张喜摇了摇脑袋,双手环在了胸前。 一脸慨叹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此人绝不简单,你看看那气势,妥妥的江湖侠客啊。” 说着撞了一下旁边的向大,调侃“哎,你说他不会是来县衙找活计的吧,要真是如此发话。向老大,你有对手了。” 看他笑得奸诈,向大黑了脸色,找活计,找事还差不多。 看人拽的那样,像是来找活的吗。来找刺还差不多,哼,这人装什么啊。 搞的谁没那气质似的,向大心中有了危机感。 暗暗提了口气,昂首挺起了自己的胸脯,好让自己高大的身高愈发伟岸些,满意地朝着大堂走去。“走,开工。” 佐孟怕冷,今日上堂并没有更换那不抗冻的官服,遥遥看到了门口站着的裴鳞,额挂冷线,算了赶紧了事吧。 左右今天也没什么工作。 “大人。” 向大声如洪钟,人未到声先传了进来。 佐孟看着光影中的手下,这是向大?她还以为是吃了大力水手牌菠菜成精的公鸡呢。 什么情况,上班心情都这么好,难道谈对象了? 想到这,佐孟的八卦魂燃烧了,眨了亮晶晶的目子问向大,“心情这么好,有心上人了?” 这敏感话题成功的让向大装出来的气势萎靡了,他倒是想啊。可人家看不上他啊。 含糊着道了实话“没……” 看自己猜错了,佐孟忙更换了个说辞,“哎,不着急啊。感情这事,水到自然就渠成了。你看我…” 堂内的衙役们听此齐齐转了过来,她怎么了,难道知县大人也有不为人知的感情史。 “我就不着急。”说话大喘气的佐孟,说完了没劲的后半句。成功的让众人吃瓜的热情冷却了。 大人自然是不着急了,他才十二。 可自己眼瞅着就奔二十了,现下还是这么个一事无成的样子,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他啊。 看众人神情萎靡,佐孟心道,这是戳中他们小心脏了? 也对,情之一字,本就虚无缥缈,更何况是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时代。 多数人还都不知道情爱是什么,就稀里糊涂地过完一辈子了。 要不自己给他们放放假,散散心。 放眼望去,自己招进来的多多少少都是正当年纪,“待字闺中”的年轻光棍们。作为他们的领导,她认为她有必要为这件事推波助澜一下了。 “诸位,今日,就不开工了。” “给大家放半天桃花假,回去收拾收拾自己,想相亲的,想见心上人的就速速回家收拾去吧。” 桃花,冬天哪来的桃花? 众人抬头,意欲往天花板上瞧出植物的痕迹来。 佐孟……看天做什么,就算是春天,脑袋顶上也看不出花来啊。 是她没说清楚?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浅浅的跟他们解释了,何为桃花。何为假。 听完后他们明白了,大人是在为他们的终身大事考虑呢。 这感情也太好了吧,他们不知道还可以用这名义出去见心上人,纷纷喜笑颜开地告了辞。 “谢大人。” “大人,祝你也早日追上心上人啊。” 佐孟额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条细长的黑线,扯出一抹略显僵硬的微笑,“哎,好。” 她谢谢他们啊。 让她找心上人,怕是得遥遥无期的猴年马月了。就自己现在这个处境,哎,真是一言难尽,万般苦涩在心头啊。他们还是管好自己吧。 看到他们面上露出的单纯恣意的少年心性,佐孟不禁眯了眼睛。 感叹,上辈子教书,没想到这辈子还有这样的体验。 这下留县的船,既然一时半会下不了了,那就好好掌好这班舵吧。 第35章 练功 处理完县里的事,佐孟走到了门前。 对着散发冷意的裴鳞,赔了个不值钱的笑。 拱手,“抱歉师傅,耽搁了一会,让你久等了。” “我们这就启程吧。”看他笑的灿烂,裴鳞到口的斥责也不想说了。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谁让自己来的时间不对呢。 “走吧。” 嚯嚯,沿途上佐孟的天性,犹如脱缰野马,奔腾到了天际。 兴冲冲地迈着步子,来回切换着行迹,活像个刚出笼的猴子。 终于可以不用在下属面前装深沉了啊。 话说,她真的可以学这古代的轻功绝技了吗,真像做梦一样啊,叫人怎能不兴奋呢。 飞檐走壁,这对于现代人是个多么大的诱惑。 就是不知道他们这功夫是怎么练成的,有没有针对她这菜鸟的新手教程啊,不过成果那么帅,想必学的过程也很帅吧。 石室外,巨林参天,层峦叠翠,交相掩映着。 怕和身边的环境太违和了,佐孟收敛了心中的狂喜,换了一副没有悲喜的冷淡神色。 一抹瘦削清冷的身影独自在树下的石桌旁,细长而匀称的手指持着棕褐色的书卷通身淡雅的气度仿佛与身后肃穆的山水融为了一体。 山谷间的风吹过,少年雪白的长袍随风轻舞,发饰上的月白色发带飘荡宛若云海漂浮遗落在人间的流岚,衬得他那张清风玉质的小脸出尘绝世,恍若神人。 这小子,上帝是单独给他开滤镜了吗,怎么哪个角度都这么完美。 离他不远,佐孟地视线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他的身上,开始了对他细细的端详,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 昨晚看他,只觉得姿容绝代,没想到,白日看他,竟也如此完美无暇。 真是好伟大的一张脸。 这道视线实在是太过专注,裴玉锦终是感到了一阵不自在,轻轻地将手中的书卷置于案上。。 “你来了?” 少年开口,清澈而温润的嗓音,宛若古老屋檐下被一阵不经意的和风轻轻撩拨的风铃,悠荡回响在佐孟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嗯。”佐孟轻声应答。 意识到了自己刚刚那不加掩饰的凝视可能打扰人看书了,下意识的摸了自己头发,声音虚了几分。“抱歉啊,打扰你看书了,你继续。” “无碍。”裴玉锦轻语,放下了书卷。 拂袖为两人斟满了两杯清茶,随后以一个温婉的手势,邀请佐孟入座。 “哎,多谢。” 佐孟穿的太厚,像个肥企鹅一样勉强坐了下来。 这一坐,自己那层层叠叠的衣服又堆在了一起,让他伸个手都费劲了。 “稍等啊。”看人还持着茶,佐孟心中也是急切。 要命啊,看来保暖也不一定有好处啊,看这糗出的。 笨拙地摆弄着身上层层叠叠的衣物,仿佛与它们较上了劲,几经努力,才将衣摆理顺,用力地甩在了椅后。 似想把那刚才的狼狈一起甩向天空,待一切妥当,她才腾出了手来,接过那盏温热的茶盏。 感慨,人家关羽温酒可以斩华雄,自己掀个衣服茶都差点凉了。 佐孟你可真是废啊。 看完了他这一系列操作,裴玉锦收回了略带微凉的指尖,细细打量了他。似乎是对他这身装扮有所不解。 “今日未何……?” “你说这衣服吗?” 看他询问,佐孟扯了一抹不自然的笑容,解释“害,白天穿少了。在下怕染上风寒,特意如此捂一捂。” 还有这种防患未然的法子?少年低垂的目中闪烁了一丝趣味的流光。轻弯了弯唇角,“此举,倒是有趣。” “害,有趣不有趣的,有用就行。”佐孟大咧咧地将茶水一饮而尽,她可不在乎什么风度不风度的。 只要能保住小命,做什么都行。 怕这尴尬的话题再继续下去,佐孟将视线放到到了他身后的青山上。 “公子身处这群山环绕的幽静之地,倒也是悠然自在啊。” “奥,佐大人这是羡慕裴某?” 少年抬起眼帘,那双眸子清冷而纯净,宛如深山中的一泊静谧湖水。 陡然离他这么近,佐孟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那位嘴中说着爱龙,实则胆怯真龙现身的叶公了。 举起杯盏,不自在地侧了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自然。”等缓过来后,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 无论真实的桃源还是他这僻静的石室,能避世事喧嚣,不食劳碌之苦,不缚六欲之扰,已经是很令人艳羡了好吗。 裴玉锦嘴角浮上了一抹苦涩的笑,世人都看到他这世外净土。 可谁知他生于污泥之中呢。 他自幼颠破流离,自七岁时便来到这石室了,想来世事变幻。外面的世界他已经无从了解了。 他又何尝不想去看看天地的另外一种风采呢。 眼前的少年竟然说羡慕他,可他又何尝不羡慕他的自在呢。 例行把了脉后,佐孟抬了小短腿,无聊的坐在了石凳上。 说来也怪,也不知道这里的磁场和她合,还是她的屁股已经自愈了。每次来这,都忘了那筋骨上的伤痛了。 难道是看美男有忘忧麻醉的功效,若真是如此那她可真发掘了医学界的新大陆了。 “公子,已准备妥当,是否带佐大人前去习武?” “嗯。”裴玉锦颔首。 佐孟跳下石凳,露出了一口齐整的白牙,“叫我佐孟吧,小孟也行,老是大人也不是事。毕竟我也是来学艺的不是,就当和二位交朋友了。” 裴鳞抱了剑冷冷的看了他,这正和他意了。 成日叫他官职,总觉得与眼前这个人不太相符。好在以后不用再称呼他大人了。 少年神情微顿,起身拂礼。 ”礼不可废,既是大人所命,那私下我们就称您阿孟吧。“ “阿孟,行。”佐孟摆了摆手,只要不再叫她大人叫什么都行。 “在下,裴玉锦。” 礼尚往来,少年开口让清风送来了自己的名字。 见他看她,佐孟一时失神。 “我的名字。” 草木无言,只留了天地的霞光默默轻移,为地上的少年少女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霞衣。 佐孟弯了唇角,在心里咀嚼了他的名字,难得地收起了自己的油嘴滑舌。 “我记住了。” 蓝沙河畔,碧波荡漾。 平缓的湖面如上帝遗落在人间的蓝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玉石般的光芒。 佐孟神情振奋,目中闪烁着奕奕的神采,“说吧,师傅,我们练什么?” 裴锦用刀柄指了指一旁的石磨,道,“今日,你要练的,就是把它拖行至十里外的林子,再折返回来即可。” 十里? 佐孟下吧都要掉了,她没听错吧,还拉着这玩意? 开什么国际玩笑,不是练轻功吗,怎么跟八百米似的,还负重。 不拉这个石磨自己也跑不了十里啊,那可是5千米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见她面露苦色,裴鳞难得忍俊不禁,强压了嘴角。 道,“练不练由你,左右公子交代的事我已经办了。大人若是不想练,也可自便。” 佐孟袖子里的手攥了又放,放了又攥。 忍住,佐孟,这可是你自己要学的。虽然方式奇葩了点,可严师出高徒,万一这个方法能速成有奇效呢。 默默给自己打了气,佐孟走到了石磨前,试着抬了一下。 嗯?纹丝不动,难道是搬的位置不对,没找对支点? 又试了几番,无果后,佐孟终于承认是自己不行。 对裴鳞露出了可怜巴巴的表情“师傅,你确定让我练这个?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啊。” 裴鳞语噎,皱了眉头。 他倒是忘了,这小子是个文人,自然不同于他们糙汉子的体质。 不过,连个石磨都搬不动,当真是男子吗,就他这样的,以后怎么娶妻给家里做重活。 默默走到了石磨前,换了个地上被铁链束缚着的石锁,随手拎了起来,扔到佐孟脚边。 “用这个。” “这个行。”这个可比石磨小多了,佐孟心中欢喜,忙拉了链子套在自己的腰上。 走你,希望别把她腰间盘练突出了。 日子一日日的过去了,佐孟白日点卯,傍晚练功。 身形都日渐消瘦了起来,看着她的小脸渐渐棱角分明了,县衙里的人聚在一块开始了八卦。 第36章 惩罚 “哎,你们说,大人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一下子瘦这么多。” “是啊,怎么做到的?”一个腰肥膀圆的衙役费劲地挤了进来,喘了好一会从才把气捋顺。 听他们说大人瘦了,他心急莫不是在讨论大人瘦身的良方。忙加入了进来,说出自己的困扰。 “我这肚子都十来年了没见缺斤少两过,可我看大人不过数日,就瘦了一圈啊。你们谁知道大人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张喜压低了声音,故意营造了氛围。 “我看大人多半是为情所伤,这才一夜暴瘦的。”张喜眯了眼睛,一脸高深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怎么可能?”胖衙役声音高了八度,受情伤就能暴瘦?他怎么没听说过。 “去去去,你没听过的事多着呢,再说,就你这样的谁看得上你。” 你!”小胖被怼,全无了挺热闹的心情,又气愤地挤了出去。“让一下。” 见其他人感兴趣的人又围了上来,张喜故技重施压低了脑袋,示意他们凑自己近点,小声道。 “我听说,那姑娘是因为不喜欢大人的圆脸,所以才把大人甩了的。” “不会吧!”一人惊呼,“不喜欢圆脸那喜欢什么,长脸?”大人那脸型不挺好的吗,现在人什么癖好。 “喜欢长脸,驴脸和鞋拔子倒是挺长的,怎么没见人喜欢。”一络腮胡子幽怨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他就是长了一张长还带了点方的脸,按照张喜的意思那姑娘得喜欢他这样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 “张喜!” 看佐孟来了,向二呵了大嘴巴的张喜一声,示意他噤声,大人来了。 张喜忙闭了嘴,挺直了身形。 “都没事了?” 堂外一道冷冽的少年音破空而来,如冰剑划破了裂帛,堂内剩下的悄言低语瞬时泯灭了。 老远就听到他们聊天,上班时间就这个态度,对得起身上的这身皮肤吗。 少年背了手,提步走了进来。 他近日清瘦了许多,清耀的面庞上带着独有的少年朝气,剑眉微微上扬,炯炯有神的黑目中,此刻正闪烁着几分冷峻的寒光。 少年步履稳健,一身得体庄重的深蓝的盘领长袍罩在身上行走间摇曳出极淡的清风,腰间系的一条青云丝织锦带勾勒出他纤细的腰身,衬得他整个人挺拔了几分。 “还没开堂一个个就开始窃窃私语了,要是真有了案子你们说百姓来这是听你们说啊还是听他们自己说?”少年话音一顿,这个问题没人敢接,纷纷低了脑袋 “怎么不说了,诸位不是挺能说的吗?” 他的尾调高了八度,振的堂内的人身形一颤,看的出来大人是真的生气了。 佐孟心道,看来这几日对他们太过放纵了。 先严后宽,她怎么忘了这个道理了。 “抱头,一人做一百个蹲起。”凝眉,冷冷地扔了这句话。 走到张喜面前时,脚步停了下来。 张喜以为他要跟他说些什么,忙站起身来,扬了笑脸。“大人。” 佐孟目光一顿,指了他,“你,二百五十个,向二你来监督他。” “嗓门那么大,还学人嚼舌根。“ 说坏话都不知道背着点人吗,他那嗓门,不是聋子,很难装听不到的啊。 斜睨了他一眼,往门口走去。 看张喜遭殃,一旁的小胖子幸灾乐祸地龇了大牙,正巧被佐孟看到。 腹疑,做个上下蹲都这么高兴,这么爱看同事出糗。 那行就让你再高兴点,“你三百个,面对着他做,面上不许带笑。” 闻言,小胖急得眼眶瞬间泛了红,连声辩解,“大人,我可没在背后嚼您舌根啊,都是这小子在背后编排你的。“ ”闭嘴...“ 张吝急忙捂了他的嘴,生怕他再说出什么不利于他的话,让自己再被加罚。 二百五十个已经很要命了好嘛,就是不知道大人让他做这个数的蹲起是什么用意。 想来是警告他以后谨言慎行吧。 佐孟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们一眼,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 不过看来造谣自己的事确实和他无关了,看到胖衙役眼眶中打转的委屈,给了他个没什么卵用的安慰他,“乖,就当减肥了。” 说完去门口透气去了,不理会身后一室的哀嚎。 第37章 端倪 门外,夕阳无限好。 正欣赏着美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全群这个大马猴正悠哉地骑着大马从县衙前路过。 看他那嘚瑟的表情,佐孟狐疑这骚包又干什么呢,嫌苏庄地小,来县城开拓新地盘了。 不能吧,来县衙门口巡视,多大的胆啊这么玩。 “吁...” 苏全群勒了马,准备从马背上潇洒地一跃而下。 结果跳的太快险险地踩住了衣摆,差点给佐孟所在的方向磕一个。 看这他半蹲半跪的狼狈姿势,佐孟也没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慌忙走近了些,关心道,“哎呦呦,苏少爷这是何意,不逢年不过节的就算是心中爱戴本官,也不用行如此大礼吧。” “谁爱戴你了……” 看他讥讽自己,苏全群咬了牙,五彩斑斓的面上更难堪了,凶了一旁的小厮,“还不扶少爷我起来!!” 小厮回神,忙搀了他站了起来。 “滚开。”见他刚起身就要踹人,佐孟看不下去了。 这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就骂娘啊,出声打断了他。 “吭。” “苏全群,你可看清楚了,这是何地。在本官面前伤人,你可知要受何种刑罚?” “受什么?”苏全群的脚停在了半空,气势不由弱了几分。 他自小就不爱读书自然不懂佐孟口中的律法条例,眼下看他又用这套说辞,心道他连踢个下人都不行了。 这小子不是跟他认识吗,还来这套。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看着佐孟如常的神色和他身后闪闪发光的县衙招牌,愤愤地收了自己的脚。 “算了,滚滚滚。” 得到解放的小厮慌忙退了下去。 看他知道轻重了,佐孟面上浮上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孺子可教啊,看来这小子也不是无药可救。 “说吧,来这做什么?” 掀了衣摆自然地坐到了门前台阶上,摆出了村口老大爷盘问年关回乡小年轻的气势。 苏全群摆了臭脸,他才不会明说自己是因为无聊来找他看戏的,不然又少不了这小子一顿冷嘲。 清了嗓子,“爷路过,不行吗?” 看他还是半月前的那死出,佐孟慨叹信他个鬼。 这小子就不会说实话吗,她这县衙这么偏,一般人谁没事路过这,还特意在这下马。 真想来她这县狱添添人气? “那行,既然无事,佐某也不奉陪了,不送。”说着起身往身后走去。 “哎。”见他真要走,苏全群慌了,这小子今日怎么不爱说话了。你道是再问两句啊。 问两句我就说了啊。 忙道,“今儿城热闹,去不去。” 原来是city walk的邀请啊,佐孟脚步一转,转过身来。 眯了弯弯的眼睛“早说吗,这么说你是特意来请本官的?” 请,显着你了。 虽然这是实话,见他还蹬鼻子上脸,苏全群转过头去,气呼呼地扇了扇子。 “别官不官的,你就说去不去吧。”这小子,找他出门还三问五请的。 他娶媳妇都没这么麻烦,虽然他还没成亲。 不过他苏少什么时候这委屈,“爱去不去。” “去。”见绳子勒的紧了,佐孟回应,还保证地点了点头。 “地址?” “聚贤街茶楼。” “欧了”,佐孟比了个ok的手势,这小子爱看热闹,推荐的地应该不会差哪去。 正好这么多天没出门了,换换心情放松放松去。 回了县衙,安置了里面的情况。 “向二,等会你和老大领着他们再去外面操练会去。”听她说还要训练,向二吃惊。 “大人,这罚的是不是有点过重了,兄弟们只是...”对视到佐孟的视线,向二止住了没说完的后半句。 他原想着大人罚他们就意思两下,没想到后面还有。 他和兄长是不打紧,毕竟他们从小就在衙门,什么训练的苦都吃过了。 可是新来的差役们不一样,他们都是佐孟从各行各业挑选出来的。 要说本事的话自然是各有所长,可要说体力,看着大堂内的人哆哆嗦嗦,气喘吁吁的身影,向二决定还是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里好多人是奔着衙差来的,可大人这个训练强度和当兵的有什么区别呢。 大人让他们练那么多,是为了打犯人时多用点劲吗。 看他不解,佐孟轻轻挑起了一侧的眉毛,面上的笑意敛去,肃了小脸,“过了?” “你觉得我是在惩罚你们?” 他的声音虽轻,可向二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冷意。“不敢,是..属下多嘴了。” 瘦削的身形一颤,他自来胆小从不会说什么出头呛人的话。 可近来和这些新招来的衙役在一起,他渐渐地也开朗了许多,开朗到忘了自己原来的身份了。 佐孟的神色有了缓和,黑亮的目光穿过他,“向二,有些话说了就说了,不必再做那回收的无用功。” “我知你为人坦荡义气,可你看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有护卫一县百姓的能力吗?” “大人这是要?”向二错愕,猛地抬起头来,太平盛世自然是不需要什么武力的,可听大人的话难道最近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佐孟拍了拍他的肩膀,”生于忧虑,亡于倨傲,做人总要居安思危不是。“ 走到了堂前,面对了众人。“诸位既然身为县吏,就要担的起肩上的这份责任。 我们虽不在一方疆场保家卫国,冲锋陷阵。可这护卫一方安宁的责任,在座的诸位,你们能做的到吗?” “能!” 这回答的声音太小,没达到佐孟的心理预期。 又道了一句,“没听到。” “能!能!能!” 音浪一潮高过一潮,冲天的声浪直要掀翻头顶的琼宇。 “ok!”看鸡血打上了,佐孟放心地准备出门了。 曹民家。 看着山上派下来的使者,曹民忧忧地擦了额角渗出来的冷汗。 他虽猖狂,却也是窝里横的把事。可这土匪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眼下上面派人下来,怕是有什么事要追究他了。 “曹大人。” 靛蓝色长袍的男子,接过侍女端上来的茶盏,看了面前状若鹌鹑的曹民。 他生的白净,不同于土匪凶神恶煞的吓人长相。反而像个从书斋走出来的夫子。 端庄的面容上,方额浓眉,眼神清亮,高挺直立的鼻下,一张没有太多色彩的的薄唇周旁布满了短而齐整的胡须,儒雅而不失干练。 曹民不敢大意,毕竟是能呆在匪窝的人,能是什么泛泛之辈。 想来此人是深得黄老寨信任了。 “不敢,不敢。草民已经卸任了,现下已担不得什么事了。撑不得使者你这一声大人了。” “奥。”见他故意说起这事,男子挑眉。 顺着他的意思拿出了袖中棕褐色的信笺,甩在桌上。“可你给寨主的信中,无一字交代过此事啊。” 曹民尴尬,揶嚅道,“此事,兹事体大。实在是一言难尽。” 他本想再瞒些时日,可是没想到山上这么快就派使者来了。 他现下又没有办法夺回权去,只得借机会说了这事。 “还请军师替我向寨主传话,我曹民必报此仇。” “奥,曹大人是想借刀杀人吗?”看出了他心中的算盘,男子凉凉的视线打量了他。 似林间的巨蛇盘算着能否将眼前的猎物一口吞下,阴冷的视线惊起了曹民一身鸡皮疙瘩。“你清楚的,赔本的生意,寨主是不会做的。” “自……自然。” 两人商讨了一会后,吴驰起身,看到了被人扔在墙角堆里的翰墨。 随意地捻起了一副,“曹大人也喜欢收藏墨宝?” “偶尔,偶尔。”交谈过后,曹民的心已经安稳了不少,此刻也能正常的跟眼前的男子说话了。 “这字……?” “有问题吗?”曹民接过,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起来。 “吾县楷模。”不过是方正工整,普通至极的四个字,“军师看出什么了?” 吴驰捋了下巴下浓密的胡须,道“依你所言,这新任知县是昌顺年间的举人。可这字怎如儿童一般,毫无气度。” 气度? 曹民疑惑,他不动笔墨已久了,自然不重视这所谓的文翰墨宝了。所以没看出这字有什么问题。 仔细看,这字迹一笔一划,衔接如刀刻般工整,可这笔画相连却毫无筋连气续之意,难道,“这县令,难道是人假冒的?” 第38章 起火了 茶楼里 戏台上的角正咿咿呀呀地唱着,佐孟也不懂戏,品鉴不出什么门道来。 只好一个劲的吃着免费的瓜子喝喝茶水,做足了一个吃货的本色。 “哎,别光吃啊。你评评,这台上的小金玲唱的怎么样?” 苏全群转过头来,兴奋地跟佐孟交流了台上的角色。 佐孟……这是她知识盲区啊,她听都听不懂,怎么评价别人。抬头,看着台上那一身着宫粉色戏服的女孩。 她大约十二来岁,身材娇小玲珑,黑如鸦羽的长发高高盘起,缀着不少星星点点的头面。 满是妆容的面上,小小的鹅蛋脸上一脸的神采奕奕,目中流转着灵动的光芒,似全然沉浸在了戏中。 好生明亮的眼睛,佐孟心道,看来是个真热爱这行当的。 敷衍地评了一句,“甚是不错。” “不错!”苏全群不满,突然变大的声音吸引了周围不少的视线。 意识到了自己动静过大了,忙压低了声音,“就只是不错?这女娃可是他们玉梨班的名角。” “奥,那是厉害。”佐孟面色淡淡地夸到。 “你……夸人都不会。”肚里就没点词吗,他不读书没词也就罢了,这小子这时候也装磕巴。跟他互怼的那个嘴跑哪里去了。 心中不畅,大幅度地摇了扇子。佐孟的帽子都差点被他摇起来的风吹跑了。 “哎,行了。多大点事,用得着这么较真吗。”这么小心眼的,不就是不会捧他的角吗,反应这么大。 还以为他平日喜欢的是看大街上的热闹,没想到竟还是个正经的戏痴。 老祖宗的宝贝被他这么重视,也算是伯牙遇到了欣赏他的钟子期了。 知道不能拿人爱好开玩笑了,佐孟放下了掌心的瓜子壳把手拍了干净。象征地鼓了鼓掌,朝着台上喝了一声彩。 “对了,你表弟呢,今儿怎么没叫人家出来逛?”想到那罗镜的稳重,佐孟不禁开始想念他了。 这两表兄弟性格差别真大,要是那小子在这里定不会捧他的臭脚的。 “他回青都了。” 青都,那可是首都啊。这小子来头这么大?佐孟好奇心上来了,“你表弟是京都的,那你娘怎么嫁到这里了。”言外之意是,这两人嫁的差别有点大吧。 “你管得着吗?”苏全群别过脑袋,去看戏了。罗镜身世复杂,只言片语解释不清楚,他也没兴趣让这小子看他的热闹。 看他不回答了,佐孟无聊,找了话题开唠,“听你的意思,这小金铃有些本事啊。要不,等会人唱完我们上台给人送点东西。” “哼,要你说。”苏全群翘了尾巴,他相中的角能差吗。东西他早准备好了,用得着他提点自己。 台上正唱到,街头争执的剧情。 “你,你家着火了。” “休得胡言,小女子家在西郊……” “少爷,不好了,粮仓着火了,你快去看看吧。” 嗯,这句好像不是台上的啊,上面不是在唱寡妇带着小姑娘上坟吗,哪来的少爷。佐孟掏了掏耳朵,确定台上只有一个老姑和那小金玲扮演的小女孩,哪有少爷。 回神之后突然想起了身旁这个大马猴不就是吗。 两人同时默契地转过脑袋,看到了苏全群先前带的小厮正气喘吁吁地喘着气。 “少爷,你快回去吧,家里走水了。” “走水?”还沉浸在戏里的苏全群显然还没完全回神。 看他反应迟钝,佐孟拿起一旁的茶盏,淡定地泼在了他的脸上,给他的面部来了个补水。 “醒了,嗯,找你的。” 两人快步走出了茶楼,看着不远处冲天的火势,苏全群咒骂了一句。 “早不烧晚不烧,偏偏这个时候烧了,还烧的爷家的铺子。” 他面上还滴着水,囫囵用衣袖擦了下,突然想到自己准备给小金玲的东西还没给人,一把掏了出来,对佐孟交代,“帮我把这个小金玲,刚泼我水的事爷就跟你一笔勾销了。” “不许私吞。” 看他这个节骨眼了还强调这个,佐孟哑然失笑,她是那样人吗,人和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信任了。 没有立刻接过盒子,环了胳膊懒洋洋道,“小人之心。” “既然你不信任佐某,大可等你处理完事情后返回这里亲自相送,也好让金玲姑娘当面感念你的知遇之恩不是。” 苏全群心中焦灼,惦记着店铺的火势,一把塞到了他的怀中,“让你拿着就拿着,谁需要人感恩戴德了。这是赎她的银票,你一定要亲自交到她手中。过了今天,她们班子就要转移地方了。” 还有这个故事,看他目中难得闪烁了认真的神色,佐孟也不跟他开玩笑了。 调整了胳膊上盒子的方向,将其抱稳。“放心,我一定亲手交给她。” 刚转头,面前一张放大的小脸占据了她的眼睛。 “你找谁?” 面前的小姑娘一席明黄色锦衣长裙,头戴红梅的簪式,巴掌大的瓜子脸上,狭长的凤目正聚精会神地凝视着她。 这人盯着她看做什么,她脸上有花?有花也不能盯着人看啊。 出声,“借过。” 真是的,哪有凑人这么近看人的,莫不是个近视。 “这么看,你也也不过是个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的常人吗。哪有什么稀奇的?” 稀奇,佐孟,她该长得稀奇些吗。长个角或者长个尾巴? 话说,她要长那样出门可能都扰乱社会治安了吧。管的真宽,管天管地还管人家长什么样了。 没好气地道,“让开。” 看他要走,女孩忙伸了自己穿着枣红色吊着粉色流苏的绣鞋,挡住了他的路。 这脚伸的突然,佐孟差点被绊倒,身形向前倾去险险地闪了一闪。 好在这几天练功的好处显现出来了,双脚依旧稳健如初地立在原地,及时稳住了身形。 好险,安抚地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 这人有病吗? 刚听她的声音佐孟已经认出她了,前几日坐马车追她的也是她,今日又伸脚绊她,这人和她有什么过节。 对她更没有好脸色,佐孟阴沉了能滴出墨的小脸。 “哎呦,生气了。”初生牛犊不怕虎,女孩并没有感受到她心中的沸反盈天,被她吓到。依旧仰着脑袋挑衅般地打量着她。 “找你几次都找不得,我还没跟你算那买药的账呢,这就受不住了。” 买药?她何时阻拦她买药了。 “听柳秋他们说你口才挺好的,怎么本小姐今日见你,你却只会说两个字。莫不是个结巴?”小姑娘自言自语,捋了垂在肩上的长发围着佐孟转了起来。 结巴!佐孟内心的火苗蹭一下窜起来了,她结巴吗? 这小女孩,她是给她留面子怕自己攻击力太大不好收敛好吗,想听她口才,骂人的话要不要听。 对她开了炮,“哪家的大门没关,让你这妮子出来扰人的清静。不知道人畜有别吗,哪来回哪去啊。佐某没空陪你玩过家家。” 过家家? 小姑娘一愣,没听明白佐孟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前面的大概听清楚了,他是在斥责她是畜生。“你!你敢阴阳本姑娘,好生厉害的刁嘴。” “过奖。如你所愿而已。”佐孟舌头上了发条,顺势又补了一刀。 “哎呦,你这德行一般,耳力倒挺好啊,这么快就听出来本官言语里的真谛了。看来还不是一无是处。” “你。” 见他还鼓掌作势,小姑娘的脸上更是五彩斑斓了,羞愤地跺了小脚,拧着裙摆转头上了马车。 瞧这恶凶样,怕是要回家告状了。 “快走,不送啊。”看她终于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佐孟收回了视线,恶寒地打了个冷战。算了赶紧去送东西吧。 熊孩子不好惹啊,看这脾气,家长的战斗力估计也弱不到哪里去。 她还是小心些吧。 第39章 对峙 柳府 柳金正在院里舞剑,瞥见自家掌上明珠哭哭啼啼地回来了,忙把剑扔在了地上,回抱起了自家的掌上明珠。 “怎么了,乖月儿,谁欺负你了?” “爹…”柳月莹颤抖了声线,将脑袋埋在他密密的胡须下面。眼睛里溢出了成串的小珍珠,控诉了佐孟的劣迹。 “女儿,女儿只是想和他交个朋友。他就这么凶我。” “他...他还骂我是畜生。” 这控诉,完全避开了自己挡人家路的事。柳金听完了以后,本就黑黄的面涨成了红钟的颜色。 有这种事!柳金怒火中烧,“这小子竟然如此猖狂,月儿宽心,爹爹定找机会收拾了这小子去。” 他妻子早亡,就给他丢下这么一个宝贝明珠。月儿自来身体就不好,眼下竟然还这么让人欺负了,这还得了。 召集了看护女儿的侍卫,开始盘问。 “柳秋,你说。今日你们怎么看着小姐的,怎么能让小姐受那村头小儿的欺辱?” 村头小儿?柳秋心中流汗,解释道,“老爷,那人可不是村头小儿,他是……” “不是,那是什么?”柳金凶道,“爷我管他是谁,就是皇帝老儿也不能欺负我家闺女。” “是新任知县,佐大人。” 佐孟正在茶楼等待着台上的戏落幕,一个身穿长袍长相书生气质的人坐在了她的对面。 “不过是些俚语俗曲,小公子也喜欢吗?” 听他话中带着批判的尖刺,佐孟冷冷地笑了一声,“彼此彼此,兄台能来此地。想必这识戏听曲的品味和佐某相差无几。” 相差无几?听他这回复,吴驰嘴角含了一抹失神的笑,捋了捋自己细长的胡须,目中弥漫了一层欣赏的流光。 早就听闻这新任知县一张厉嘴,巧舌如簧,可通阴阳。 今日一见,看来外界所传不虚啊。 怪不得他能用用轻飘飘的三言两语就卸了曹民在下留县这么多年的经营。 端了桌上的茶盏,慢条斯理地吹散了水面的热气,热气晃晃悠悠,随着杯面震荡的涟漪飘向了天际。 他悠悠道,“佐大人,不愧是在御前受圣上钦点的簪花举人,只不过……” 他尾中一扬,半圆形的单眼皮沉沉地遮住了他目中复杂的探究。 佐孟心中一颤,只不过什么。 这人既然知道她身份了,现在又在她跟前打哑谜做什么。 莫不是抓到了她什么把柄……不行,她不能自乱阵脚。 看他不回答,吴驰自觉无趣,看来此人心性沉稳,断然不会主动承认这欺君之罪的。 只盼他到时候见了棺材也能如此淡定为好。 身体后移,懒散地将腰背的重心靠在了雕花的椅背上,将竹制的椅子压出了吱呀呀的声响。 右腿轻巧地抬起,然后横跨在了左腿之上。 状作不经意提起的样子,“西城文庙烟花甚是惊艳,不知佐大人有什么经验之传可否告知在下一二。” “在下,很是好奇大人此战的英雄之举。” 文庙?那个拐子窝。 看他讨论这件事,佐孟心中警铃大震。 这人难道是那拐子窝的余孽,亦或者他自己就是那匪山的土匪。 猛地站起身来,就要走,“佐大人,戏还没看完呢。这么着急离开,可是心中有愧?” 看着面前的几个拔刀的魁梧大汉,佐孟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干笑了一声,“害,在下就是茶水喝多了。内急,去个茅厕不可以吗?” 看他是这原因,男子伸手,示意围着的几人给他让开一条路。 “看好大人,莫要让佐大人失神掉了进去为好。” 这是再提醒他不要妄想逃跑了,佐孟咬牙。 对手这么聪明,这还怎么玩? 吴驰举了杯盏,对他遥遥一敬,“在下,就在在此地,恭候大人归来。” 佐孟有一种拳头砸向棉花的无力感,谁想让你们等啊。 一个个这么有耐心,看来她今天除非真掉厕所了,否则这些人不会放过她的。 看这样子,都是来找她算账的,她就说这两天眼皮跳,是要有什么事发生了。 这不一个一个都来了,一下子树敌太多,一时竟举步维艰了。 要不,自我了断重开一下? 眼看逃脱无望,佐孟也没有在茅厕浪费太多时间。 毕竟被人在外面围着她也没什么兴趣多呆一会,发愁地又回到了大厅。 刚进了大厅,就见刚刚被自己怼的小姑娘又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形魁梧看着就武力值爆表的大汉。 让佐孟目中闪了希望的曙光。 “阿爹,就是他欺负我!” 俏生生的声音响起,小姑娘果然不负他所望,带人来收拾他了。 佐孟眉头轻挑,今儿这日子热闹的,挑事的都上赶着赶一起了。 她特种兵旅行行程都没排这么满啊,果然她招恨很有一手。 哪天不行在这开个发泄俱乐部,让他们想揍她骂她的,交费体验,也省的他们来回折腾专门找她了不是。 柳金拎了斧子,打量了佐孟。“你就是欺负我家月儿的佐知县?” 佐孟,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到底是来找事儿还是来打招呼的。 讪讪地挤出了一抹干笑,“正是。” 柳金眉头微蹙,这小子身后怎么站这么多人。 出门逛个街就这么大排场,莫不是料定了他今儿会来挑事儿,特意在这儿等着他? 看他不在应声,佐孟亲热的招呼了他一同坐下吃茶。 “巧了,这位伯父。” “今日和姑娘拌嘴之事,在下也正有此意,登门致歉的。” “没想到你亲自来了,晚辈真是内心惶恐啊。失敬失敬。” 这...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柳金转头,怀疑地看向了自家姑娘。 眼神示意她,你不是说他欺负你吗?怎么这么看来,这小子还挺有礼貌的。莫不是月儿撒谎了。 柳月莹气的都要跳起来了,这小子分明是在他阿爹面前装巧卖乖。 他白天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气冲冲地想要走到她跟前。 “你休要胡言,欺瞒我阿爹!” “明明是你说我是畜生的。” “那是夸你,出生就异于常人,因为你是仙人,自然是不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 佐孟反应极快将这些话圆了回来,柳月莹哪相信他的鬼话。 伸了小手就要指他。 看她靠近,围着佐孟的几个山匪恶狠狠地亮了刀。 “退下!” 柳月莹被这群人凶悍的气质吓到,泪眼婆娑地跌坐在了地上。 一旁的柳金见此,那还得了。挥了斧子,气冲冲地走了过来,“竖子,你们敢动我闺女!” 山匪??他们动她了吗。 柳金不管他们什么一二三五,挥了斧子往他们头上抡过。 眼看局面乱了,佐孟忙趁机蹲了下来。 想寻找一个空隙溜走,一只微凉的手牵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带离了包围圈。 第40章 用谣言抓贼 耳边劲风吹席,树影快速地从眼前掠过。 天旋地转间,佐孟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看着身旁这个清风霁月的身影,佐孟疑惑他怎么来了。 他今日竟然走出了石室? “你,怎么来了?”千言万语也只化为了这一个问题。 看自己的手腕还被人握着,佐孟有些不自在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虽说天天给人把脉,都不知道摸过人多少次了,不过毕竟是看病的正事,她并没有瞎想什么。 现在第一次被少年牵着,心中怎么有些忐忑啊。 “我来找你。”掌中纤细的温热突然撤走,裴玉锦手中一空,飘荡的空气仿佛在胸膛内凝固。 原本平稳的呼吸停滞了一瞬,过了一会儿才恢复了缓慢而沉重的跳动。目光复杂地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月白色衣袖。 “找我?” 最近事情多,佐孟回想了半天一时也想不起来自己答应人什么了吗,怎么他还亲自出门来寻她了。 见她困惑,少年皱了好看的眉头,如湖水般清澄的目中荡起了丝丝苦涩的涟漪。“你,不是说要让我多出来走动吗?” 他没说完这话的后半句,当日佐孟给他诊治时对他说的原话是,“多出门逛逛,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对病情好。” “要是觉得无聊可随时来县衙找她。她自会尽地主之谊的。” 她怎么忘了…… 少年的声音很低,仿佛这次来找她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 就像幼兽独自在寂静月夜舔舐伤口发出的呜咽,佐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解读出这么多复杂的字眼。 总之她就听出了两个字,那就是委屈。感觉自己跟个渣男抛弃了良家少女一样。 她怎么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她是说过这话不假。不过是从大夫的角度说的,只是医生对患者的如常嘱咐。 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终归是自己食言在先了,佐孟躬了身形,认真对他道了歉。“对不住,我一时忘了。” 不过还好今日他来寻她,不然她今天可能就身首异处了。 回想起来他是用轻功带自己来的,佐孟圆圆的眼睛陡然睁大,充斥了诧异的神色,“你,你也会轻功?” 裴玉锦轻轻颔首,表示承认了这件事。 “有问题吗?” 他问的小心翼翼,佐孟却欲哭无泪了,有问题,问题大了啊? 天知道裴鳞那带鱼脸,每天怎么换着花样的折磨自己。 让她练个疾跑的基本功,把那方圆百里的草都折腾秃噜皮了啊。 要是知道这小子也会武功她就他教了干嘛。 他脾气这么好,长的又这么帅。 左右是不会凶她的。就算他什么都不说不做,她自己也能跑起来啊。 还用什么石墨和石锁,给她一头牛她都有劲拖着把十亩的地给翻了啊。 抬头望天,默默让眼眶中的泪水倒流回去,算了,都过去了。 至少她收获了苗条,跟谁学不是学啊。 “给。” 面前的月白色衣角递过来了一张竹青色的素色锦帕,干干净净的亦如他的人一样,简单纯净,没有什么复杂的花色和纹路。 “谢谢啊。” 不好对他说拒绝,佐孟只得收下,不过并没有好意思使用。 太讲究了,给她这糙汉使用不值得啊。 袖子间的木盒随着自己的动作在衣袖中晃动了一下,险些掉落了出来,想起来了苏全群交代的事。 佐孟面露了一层苦色,完了,戏班子,他们今天就要转移的。 若是那小金玲今日没有收到这银票,那大马猴日后还不把她县衙拆了。 眼下茶楼一团乱,也不知道波及到了她们没有。 不行,她得回去一趟。 快步走了几步,想起了还没跟人告别。 又赶忙倒退了回去,抬了袖子拂礼,“今日之事,多谢相助。 不过裴公子,我今日实在腾不开身。不能为你尽地主之谊了,你且自行逛一逛。” “改日,改日,我定抽出时间,好好带你逛逛我这下留县。”怕他不相信,又特意保证了一番,强调了自己一定会好好陪他的。 看他神色凛然,一脸信誓旦旦的严肃。 裴玉锦失神一笑,他今日也是心血来潮,想着确实多年未出过石室了。才出门寻他的。 眼下自己守孝的期限已过,是时候离开此地了。只不过,离开前见见他这个,朋友也好。 便脚步自行走到了他所在的地方,听到衙役们说他不在,他还幽幽松了口气。 不在也好,如果见他,自己又该说些什么呢。他自来没有朋友,不知道该对人说些什么。 告别的话,他终是说不出口的。 就这样吧,若是不见,日后他忘了自己也好,毕竟是萍水相逢,浮生一梦。 他信步而行,听到了那高台茶楼里的骚乱,圣人云,斗闹场,绝勿近。 他自无意前去围观,直到看到了躲在桌子下的那抹身影。 “好,改日。” 回了县衙后,佐孟抓紧码齐了人手,不过看着这群疲惫的手下,她发愁了。 完了,今日练这群小子练狠了,看这个样子今天是救不了场了。 可若是他们不去,自己一个人也是飞蛾扑火,于事无补啊。 火? 对了,她何不在茶楼放一把“假火”呢。 招呼了众人,聚在一起,提醒了他们。 今儿可能会和土匪硬碰硬,若是打得过还好,打不过也不要逞强保命要紧,她不会怪罪他们临阵脱逃的。 只愿这把火,能把那群不该来的人赶出下留县为好。 “向二,你速去街上买点碳火,什么碳都行,有多少买多少。” “是。” 看出来事态紧急,向二也没多问什么。招呼了几个身强体壮的衙役去执行佐孟的命令了。 “张喜,你留下。” 张喜本来也要跟着向二出去,听佐孟喊他,只得退了回来。大人不会又要找他算账吧。 看他不自在,佐孟安慰了他,“放心,今日,可得你好好表现了。” 让他表现,他能做什么? “自然是你的老本行了……” “走水了!” “快来人救火啊!”张喜扯了嗓子,拿着锣走街串巷地敲打了起来。 人群,哪里有火,你倒是说个地啊。 张喜没有解释太多,只是做了严肃的表情,“火,在城郊的地。” 在地里?那还得了,这地烧了他们来年怎么生活,又怎么缴纳朝廷的赋税。 闻言,路人们纷纷挽起了袖子,就要往地里去。 张喜拉住他们,道“别去,大人已经派人前去救火了。而且正在聚贤街的茶楼,审那放火的贼人。” 放火的贼人,竟是有人蓄意放火烧地? 这谁还忍得了,纷纷举了拳头,要去茶楼一同审案看看那放火的贼人是什么来头。 “走!” “一起去看看!” “看看这哪来的王八羔子敢动爷爷的地!” 三人成行,五人成列,慢慢的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 茶楼外面,佐孟吩咐手下在周围摆满了烧炭的容器,命人点燃。 看着缭绕冲天的炭烟,向大道,“大人,那伙贼人,真的肯出来?” 佐孟眯了眼睛,她也不确定,毕竟里面还有那么多不相关的人。 就连那贼人的身份她眼下也不能确定,万一自己猜错了,他们不是山匪呢。 不过如此行径,不是山匪这等穷凶极恶之徒至少也是个作奸犯科的小贼了。 就算抓错了,也不能放过了。 命人特意在屋后和屋前留了两个口子,若是不能把他们逼出来,这样也好避免他们狗急跳墙,伤害了无辜人员。 看张喜回来了,佐孟撂了挑子,挑眉。“都办好了?” “办好了。”张喜擦了额头上的汗,满面兴奋。他起初还不懂大人为什么说土匪要烧城郊的地。 现在懂了,这是发动百姓一起来围攻对抗贼人了。若是单说这茶楼着火了,多半是没人在意的。 可大人命他故意在城中散播了城郊土地被贼人烧的谣言,这就和城里的许多百姓“连带”上了。 土地是他们的命根子,下留县并不富裕。许多人自是以种地为生的。 眼下出了这等言论,人们义愤填膺自然会来这茶楼亲眼见证衙门对贼人的审判的。 只不过有一事他不懂,“大人,你不怕百姓先去地里查看火势吗?” 佐孟坐在凳子上,掸了掸空中飘落下来的碳火燃烧的灰迹。 “你若是知道你家着火了,恰好又看到贼人就在眼前,你是先救火,还是先抓贼?” 张喜恍然大悟,“抓贼!” “答对了。”城郊离县城数里,一来二去,就算赶到也多半于事无补了。 可在这里可是可以抓到烧自己家的贼人的,孰近孰远,一算便知。 晶莹纤细的指尖直指了不远处的木门。 第41章 消耗战 茶舍内,吴驰率领的几个山上好手们还在和柳金和他的护卫对峙着。 柳金长的五大三粗,又自幼习武,几个回合下来硬是没让他们占到一点便宜。 吴驰目光晦涩地看了他们,心中阴云密布。 这个佐县令,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浓浓的黑烟,终是顺着东风吹进了茶舍。 茶舍内的人纷纷掩袖遮住了口鼻,“哪来的烟,怎么这么大?” 有人不解,走到门口往外查看,看到了屋外被浓浓火势包围的场面失神跌坐在了地上。“火!好多火!” “有人要烧死我们。” 什么,有人要烧茶楼? 看他脸色煞白,人们纷纷猜测他的话定不掺假,必是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画面,否则不会如此慌张。 纷纷低头交流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啊。” 是啊,来时好好的,这怎么还出不去了。 听着他们不绝于耳的讨论声,吴驰烦躁的呵斥了一声。“都给我住嘴!” 指尖的茶盏应声碎裂,滚滚的茶水顺势流淌了一地。 一人不解,道“哎,你什么来头。爷们说几句话都不行吗,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你说闭嘴就闭嘴?” 寒光闪过,这个出头质疑他的男子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吴驰扔了指尖的一片碎瓷,重新坐了下来。 “啊!啊!” 茶舍内的女眷尖叫,这个人,这个人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下当场杀人。 这些人莫不是山上下来的恶贯满盈的土匪。 吴驰神色掏出怀中的棉帕,慢条斯理地的擦了指尖被沾染的血迹,随后丢在了地上。 盖住了地上那个没有瞑目的死尸的脸。 看了眼屋外冲天的火势。 有意思,这是要逼迫他们就范吗。他还没有得手,这人就来主动还击了。 “军师,看这形势我们今日出不去了。” 一个大汉攥了拳头,愤愤地捶在了栏杆上,震的朱色的桅杆晃了好一会。 他万万没想到他们今日只是下山抓个人,竟然会折在这里。传出去窝囊是一方面,可若是被擒,他们日后怎么面见寨主。 “哼。”吴驰淡定依旧,转身望了眼身后乌云密布的脑袋。 “不急,这么多人陪着我们呢,慌什么?”他就不信这个身份存疑的小儿真的有胆量放火烧了整座茶楼。 让这么多人和他们一起陪葬,若他真是如此狠毒之人。 那么此人,断然不可留了。否则,若是放任他成长起来,怕是他们当阳寨都不一定保的住了。 这么多年了,难得遇到个能交回手的人了。也算是不枉此行了,可惜此人很快就要消失了。 等张喜气喘匀了,佐孟毫不吝惜地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大人,还让我喊啊?”他刚刚已经走街串巷的已经喊了半天了。 这再喊一会,他这嗓子怕是要真的废了。以后怎么和小伙伴唠闲嗑啊。 佐孟悠悠的晃了扇子,“能者多劳,你要知道,本官这是器重你。还不借此好好表现在百姓面前露露相,好借机长长名望。” 张喜,他能不要这份器重吗,他就想混个月薪五钱的死工资以后不用挨饿受冻了就行。 现在他又不做生意了,要这名气做什么。 想来大人还是在介意那日自己编排他的事,暗暗抽了自己一下,张喜,都是你这张嘴啊。 真是成也由它,败也由它啊。 “我说一句,你喊一句。开始吧。” “奥。” “咳。”佐孟刚想张口,发现嗓子紧的厉害,只得喉间暗暗发力,将其转为了一个咳嗽。 张喜张大了眼睛,满是不解,这也要学。 罢了,怕是这也是大人恐吓里面那些贼人的重要步骤了。 张了大嘴,猛的咳了三四声,最后还不解气的朝地上啐了一嘴。 转头一脸嘚瑟求表扬的贱贱表情,佐孟??? 谁让他学这个了,这是词吗,还有往地上吐痰是什么意思。 这不破坏环境吗,说出去别人都说他们县衙的人没公德心呢。 让你模仿没让自由发挥啊,她这原版还在这呢,你这随意粘贴格式的,真不怕自己当场揍他一顿? 算了,正事要紧。这个关头,换人也麻烦的。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想被烧死的话,就赶紧缴械投降。” “本官,饶你们不死,我以下留县父母官的名义再此保证。若是各位愿意放下屠刀,我定不会追究你们的过往。” “只要你们不要再做无谓的抗争。” 这经典的警匪片台词一出,佐孟都有点佩服自己了。 周围的百姓也聚集过来了,看着这“围炉茶舍”的古怪画面,脑袋上纷纷挂了问号。 不是说知县大人在此审犯人吗,怎么看着像是要火烧茶楼呢。这茶楼里都是贼吗? 看人来的差不多了,佐孟命向二招呼了大伙,“天冷,诸位手脚冰凉的话,就在这炉子附近烤烤火吧,当然饿了的话想烤点吃的也行。今日,茶楼门口的碳火管够。” 百姓?烤火,这知县大人把他们叫来,就是为了让他们烤火。 “大人,不是说这里有放火烧地的贼人吗,他们现在何处?” 一人问了正事,其他人纷纷响应,是啊,他们是来帮忙捉贼的,不是来烤火的,当然如果能蹭点火烤个番薯玉米的也不是不行。 可这不是正事啊。 佐孟沉了面色,一脸怒其不争的无奈,“实不相瞒,诸位。本知县率人捉拿纵火贼人一路至此,一时不查,竟让他们……” 众人,让这伙人怎么了? 跑了,还是死了? “竟让他们进了茶楼。” 众人,就这,只是进了茶楼,知县未何这么大反应。 看他自责,一个热心群众出声安慰了他。“这...知县大人,这事也不是你们能预料到的不是。 再说这伙儿贼人进了茶楼,不正好可以瓮中捉鳖吗。” “是啊,是啊。” 佐孟猛的抬起头来,直言打破了他们的幻想,“天真。” 指了茶楼的招牌,“这是什么地方?” 众人抬头望了望,这不就是吃茶听曲的消遣地吗。 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佐孟话中带了些愤慨,“此茶楼位于黄金地段,物资聚全。 里面有吃有喝,还有唱曲儿的小妹儿。物质和精神食粮无一不缺,若是让贼人固守此地,我们又该如何?” 这……围观的百姓,他们也没读过书啊,哪会想这么长远。听知县的意思,这事挺复杂啊,那不管了。 “依大人所见,我们该怎么做?” “一个字,耗!” 第42章 活着就好 紧俏地西风骤起,肆意席卷了街面。 佐孟和百姓们纷纷拿袖子捂了脸,抵挡了这如冰刀一样地凉风还有裹挟着的尘土和垃圾。 怪事,今儿的风可真多啊。 一人低低咒骂了一声,裹紧了自己的衣服。 眼看屋内的浓烟聚集的越来越多了,有人怯怯地往门口走去,被横亘脖子的刀给震慑住了。 “你们,这是何意?” “何意?”一个络腮胡子恶狠狠的瞪了茶舍内的众人,道“都给老子听好了,今儿个,谁都不许出这个门。否则,就算是要死了,老子也会先拿你们垫背的。” “好生狂妄。”柳金拿了三十斤的斧子往地上一立,金属的撞击声瞬间回荡了茶舍的每个角落。 “还老子呢,你们也不看看爷爷我是谁?” “爹,别去。”柳月莹怯怯地拉了他的衣袖,不想让他去对付这些恶匪。 “奥,阁下是?”吴驰开口,问了他的名号。 刚刚两人距离远,柳金并没有看到这个书生气质的人这边的情况。 眼下看他走近,这才望到地面上躺了一具尸体,瞬时怒了,“小子,你们敢杀人!” 吴驰笑的春风和善,“在下本就是打家劫舍,亡命之徒,为什么不敢呢?”他话音温柔,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惊胆寒。 “在下当阳寨麾下吴驰,不知阁下是?”听他自报名号,茶舍内的人一阵唏嘘。 真是土匪,还是附近匪山上最大的寨子当阳寨的人。 他们是倒了多大的血霉啊,看个戏和这群人关一块了。 眼下就是想出去都难了,室内可呼吸的空气渐渐被浓烟侵吞,虽说没有明火,可这呼吸也是越来越困难了啊。 柳金蹙了眉,他还没跟这小子交过手,看他这身形多半是不是自己对手的。 不过看地上的情况,他能在悄无声息间杀死一个成年男子,想来武力也是不低的。 他一人也就罢了,可如今月儿也在身旁。今日若是不能把他们尽数击杀,日后他们怕是还会继续报复柳家的。 不行,他不能轻易出击。 “哼,你让爷爷说爷爷就告诉你啊。爷跟你们这群土匪有什么好聊的。一群躲在阴沟里的鼠辈,有什么资格在青天白日下现行招摇。” 这话攻击性极强,在茶舍内的山匪没有一个忍得了这样的辱骂。拎了大刀就要上前。 吴驰的面上也是有了短暂的僵硬,很快又恢复了翩翩君子的样子。 温声道,“既如此,那晚辈就不客气了。” 收到了他可以行事的命令,几个大汉冲进了人群中,很快拎了几个妇孺走了出来。 “放开我。” “相公就我!” “爹!”柳月莹也被抓了过去,柳金大怒。“贼子,你休要动我女儿。” 本想着今天做个鹌鹑,护住女儿就无事了,可眼下这群人却偏偏要和自己作对,触碰自己的逆鳞。 他也不必给他们留情了,看他冲了过来,吴驰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面上没有丝毫表情。 突然,他脚步一转,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了柳金身前。手持的绢扇如狂风骤雨般划向了柳金的脑袋。 柳金拎了斧子,近处交手无法回挡对方过快的攻势。 只得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吴驰动作不减,手中翻飞,那薄薄地扇面在他手中似上好的利刃轻而易举的划破了柳金身上的衣袍。 渗出了道道殷红,“爹,你们放开我爹。” 不远处是女儿的哭喊,可柳金却觉得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了。直到陷入了一片黑暗。 里面的情形,外面不得知了。 佐孟眉头微蹙,手中的玉米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大人,你还吃吗?” 看着一旁堆成小山的苞米棒,佐孟眉头一跳,我去,她吃了那么多了。 本来想吃点红薯的,垫吧点的。 回想到原主吃红薯嗝屁的事怎么着都不愿意碰这个冬季神品,烤炉的黄金搭档了。 相较起来,这玉米兄虽然塞牙。 可不占肚啊,突然觉察有点渴了。 佐孟往周围看了一圈,发现果然有百姓在那炉子上烧水的。道,“帮我要一杯去。” 润润嗓子,该开工了。 毕竟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想来里面的人考虑的也该差不多了。 看着周围依旧攒动的人群,佐孟有些怀疑,自己的劲是不是使大了。 怎么还没有人愿意出来投降呢,他们不会真想出了下策,和人质玉石俱焚了吧。 今日她特意命人买了碳,就是想着茶舍空间有限,人员密集。待碳烟进入后,大密度的一氧化碳能干扰下那吴驰等人的神智。 等他们昏迷也好,丧失了战斗力也好。都是方便他们进去拿人的,可是现在茶舍内却一点声响都没有了。 不会,这么快就都噶了吧。 老天奶啊,她不要活捉土匪了,只要他们活着就好啊。 忙用衣袖擦了擦嘴,也顾不上喝下属刚讨回来的热茶了。 跳下了凳子,快步往茶舍走去。 看他要进去,向家兄弟忙招呼了衙役们跟上。 面前的门被人大力的踹开了,看着走出来的几个活着的生命迹象。 佐孟老泪纵横,忙走近握紧了他们的袖子也没确认他们是土匪还是百姓。 “出来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吴驰和身后的兄弟们押解着妇孺,不敢置信地揉吧了眼睛,傻愣在了原地。 这知县脑子被驴踢了,和他们军师握手。 要不是知道军师早晚都和他们在一起,他们都要怀疑军师是不是背地和这个县令做什么交易,背着他们偷偷反水了。 吴驰暗下了目中的深沉,“佐大人握够了?” 这冷冽的声线让佐孟回神,待烟雾散尽后她才看清了眼前的人。 我去,握错人了。 还以为是相扶着出来的百姓呢?怎么是这货,土匪肺活量这么大吗,这么抗烟。 算了,再装一会吧。 嘴角旁的皮微不可见地抖了抖她心中的尴尬,目光越过他,落在了他们身后架着的妇孺身上。 忙赞叹地拍了拍他,“仁兄真是有心了,知道本官心系百姓。 自己逃命,还不忘带着老弱妇孺,先生真是大义啊。本官日后定当上报朝堂,给各位颁发嘉奖令,奥不,一等嘉奖令。” 她妙语连珠,吴驰却抓住了重点。 嫌弃地皱了眉头,是给那曹民那个酒囊饭袋颁发的那个不值钱的嘉令吗。 这玩意,给他擦屁股他都不稀罕要。 此人竟然还想用此物故技重施,假做仁义的赠送此物来嘉奖他们。 “不用了,这东西,还是佐大人自己留着带棺材里用吧。” 第43章 内鬼来了 棺材? 佐孟笑了笑,“开什么玩笑呢,我们不是朋友……” “吗”字还没说完,她就闭嘴了。无他,茶舍入口处正躺着一具偌大的尸体。 仔细看去,是今日帮自己挡住土匪的小姑娘的父亲。 “你把他杀了?”她大惊,指了地上的柳金质问了眼前的吴驰。 吴驰摇着扇子,微微侧头。青灰色的目中流露出一丝故作的懵懂。“不可以吗?” 佐孟颤抖了唇角,双腿开始发软了,差点跌坐在了地上。想到周围还有自己聚集过来的百姓,心中警铃大震。 不行,她不能让百姓遭殃。 今天的事情发展已经完全超出她的心里预测了,这火没把土匪熏晕,倒是把人质的命给搭进去了。 都是她大意了,眼下只能故布疑阵,使用第二计,人海战术的威力了。 强行扯出了一抹略显僵硬的笑容,伸出手来拍了拍,“杀得好啊。” 这突如其来的掌声回荡,吴驰和他的手下一时不清楚眼前这人是什么意思了。 “奥,佐大人难道就不心疼你这下留县的子民。”吴驰抬了厚重的眼皮,死死地盯了眼前的佐孟,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佐孟摆手,“害,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吗。仁兄既能在此地率先生还,自是有其过人之处的。此等大才,我不欣赏,难道要欣赏地上那个命都保不住的废物。” “狗官!你这个狗官!” 见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讥讽自己爹,柳月莹哭的呜咽,对着佐孟骂道。 心中弥漫了深深的悔意,若不是她闲来无事去找他斗嘴,阿爹又怎会为了给她出头来了此地,又怎么会因为保护她而跟人起冲突丧了命。 都是她的错,是她害死了阿爹。 看她骂她,佐孟指了她,“哎呦,你看看。这就是无知的下场啊,还不长记性。我说带着她们也挺影响你们形象的,要不放了她。” “放了?”吴驰戏谑地看了她,“大人难道不需要我帮你杀了她吗。” “毕竟,她刚刚可是对大人不敬啊。” 佐孟讪笑,“子民无知,我这做父母官的还能和他们计较不是,自是要多一些包容的。”故做生气的吼了柳月莹,“听这位阿叔的话,安静点知道吗。不然想和你爹一样躺在那吗?” 她虽是斥骂,可柳月莹还是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强忍了眼眶中盈盈的泪水,努力不让它们掉落出来。 她这条命已经搭上了阿爹的命了,若是再惹了眼前人的怒火,阿爹的牺牲就白费了。 不行,她要活着,活着看这群人的下场,她要亲手杀了他们。 “大人这是何意啊?” 吴驰用扇子指了不远处围着的层层叠叠的人墙。 佐孟忙道,“自然是欢迎列位的拉拉队了。” 拉拉队?这是什么东西。 佐孟解释,“诸位一路奔波,想必来我下留县还没有沐浴修整把。 这不,听说列位在此地,我们这下留县的百姓啊是一个比一个热情啊。都把地里的活撂下了,就是为了来此地看看列位的风采啊。” “你看,这茶水瓜子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们出来歇脚吃点呢。” 吴驰难得表情失控了一瞬,期待他们,这人也编的出来。怕是想来此地围观,看他们的下场。 好借机乱刀砍死他们吧,毕竟他们土匪做的都是打家劫舍,遭人唾弃的恶事。这点认知他还是有的。 “欢迎就不必了,在下和兄弟还有事,就不奉陪佐大人了。” “哎,来都来了,这么着急走作甚,给,拿着。”佐孟做足了挽留的意思,从燃烧的炉子上拿了两个滚烫的玉米,甩给了吴驰和他身旁的兄弟。 两人愣神下,下意识的接住了。 看着怀中这焦黑斑驳的烤苞米还有炉子旁地上堆积成小山的玉米棒,吴驰的脸黑的跟碳一样了。 抖了衣摆,将烤苞米抖在了地上。“不用了,佐大人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 看着紧跟着自己的衙役们,吴驰斜睨了他们一圈,目光落到了佐孟身上。 “大人真要他们围着我们。这人太拥挤了,若是惹了我这兄弟一个不喜,她们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他指尖微动,手背上的扇子随着他的动作在他手背上灵活地旋转了一圈,扇子转动的方向正是他们拉来的人质们的方向。 “好。”佐孟点头,示意身旁的人退开些。 “给土匪兄弟们让出一条道来,真是的,没看到人家胖吗,腾这么点地,让人怎么走。 向大,你去前面开路,让百姓们让开点。” 向大,“大人,我们真要放过他们?”他们这么多人呢,还抓不了几个土匪了。 佐孟对他挑了眉头,安抚了他,“看我眼色,一会见机行事。” 看她识相,吴驰倒是放下了心中的警惕。 想来这冒牌货也是个惜命的胆小鼠辈,只是抓了几个人质,他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倒是高看他了。 等到他们走到了火炉旁边时,佐孟迅速掏出了花炮精准的扔到了炉子中。 火舌升腾,带着噼里啪啦的爆炸声瞬间将押解着人质的土匪们注意力吸引了。 看他们愣神,佐孟下达了命令,“拿下!” 衙役们蜂拥而上,不过人数终归是有限。怕这有功夫的土匪不好对付,佐孟趁机对着人群大喊。“烧地的土匪已擒,诸位有冤的抱冤,有仇的报仇。” 这一声令下,围观的人们哪还能忍得,纷纷挤了进来,奋力踩踏了被擒拿住的土匪们。 一时间,天昏地暗。 “住手,都住手。” 人们转头望去,曹民肥大的身躯晃动着,快速地穿越层层人群,来到了吴驰等人面前。 气喘吁吁道,“诸位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他们揍的不是土匪吗? “在下刚刚去城郊的地查看过了,大家的地完好无损啊。” 百姓,完好无损?这么说没有人烧他们的地? 那县衙里的人怎么说他们的地被烧了,他们可是在此等候了半日的功夫。才等到这些贼人出来的。 眼下却说没有这回事。 看自己制定的谣言被戳穿了,佐孟悠长的目光放到了曹民身上。 “曹大人此言,可有实据啊?” 曹民,什么实据,他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吗。 那道要让他把地给搬过来才能证明这事? 道,“千真万确啊,大家是信那无根的谣言,还是信我曹爱民的话。”看他把自己名号都搬出来了,百姓心道。 曹爱民他们还是信的,毕竟是下留县的老父母官了。 可这县衙的人又未何要诓骗他们呢? 看他们汇聚过来的眼神,直要把自己戳穿。佐孟也不瞒他们,道了实话。“此事,确是谣言。” 第44章 土匪相 这话如石破天惊,平地响起了一声雷鸣。 在寂静的天地间,空谷传响,震的百姓的心神许久没有缓过来。 看众人神色复杂,曹民清楚自己生事的目的达到了,五花三层的面上不禁挤出了层层的笑意。 “曹兄面颊抖动,莫不是冻着了?”佐孟敏锐的捕捉到了他面上抖动的肥肉,关切道。 “谁...谁冻着了。”他是在看他热闹发笑好不好,这佐小儿会不会说话。 老狐狸,现在看她笑话都不背着人了。看来今日是想彻底撕破脸了,眼下看自己丢了民心心里不知道怎么乐呢。 不过,既然来了,那就把这趟浑水蹚完再走吧。总不能扔了泥巴就走吧,没这个理。 启唇,不慌不忙的道出了自己传谣的原委。“土匪下山,却为实事。这也是大家亲眼所见的。” “只不过,这土匪是什么人啊,是穷凶极恶,杀人如麻的亡命之徒啊。”佐孟自问自答,成功营造了恐怖的气势。 说完,她还煞有介事地走到一个长的凶神恶煞的土匪面前,用扇子抬起了他的脸,像推销商品一样向人群展示了他标准的凶相。 “看看这狠戾的气质,凶恶的眼神,刚毅的牙齿。行了,别瞪了。等会眼珠掉出了没人给你捡。”看这“货品”还瞪她,佐孟用扇子敲了他的脑袋。 看向了下一个,一旁的吴驰也悠悠地抬起了脑袋了。佐孟忙手疾眼快的按下了他的脑袋,转过身挡住了他。 生怕百姓看出他这个特例来。到时候还得浪费口舌给他们解释一番。 得亏这小子只是个例,今日出门还找了几个长相标准的手下来,不然今天这话还没法圆了。 看着眼前及地的深蓝色衣角,吴驰目中的火光恨不得把它燃成灰烬。这小儿竟用屁股对着自己,他入山以后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所以为了确保大伙的安全,本官才不得不出了这等下策把大家聚在一起。” 下策,把他们聚在一起算下策,这什么意思。 以为她用错词了,曹民忙插了话,对他开炮。“佐大人莫不是词穷了,你这是在夸人还是在贬人啊。怎么百姓帮你抓土匪,还委屈你了不成。” “委屈我?我是怕委屈了百姓啊。”佐孟长叹了一声,反问,“曹兄,这剿匪呢,对于县衙而言自是义不容辞的。可对于百姓,就没那个必要了。 让本该安享太平的子民来上场,本官无能啊。你说这是不是下策,是不是极其下贱无耻的下策?” 看他这么骂自己,曹民也惊到了。你都这么说了,他还怎么回击。努了努嘴,强硬道。 “这我就评判不了了,左右,若是曹某行事,自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诓骗百姓,做出有伤他们的事的。” 这话实在漂亮,佐孟挑眉,这胖子几天不见口才见长啊。 不过说的简单,让他上来也不见得他能做出什么光明的手段来,空头支票谁不会开啊,又不掉肉。 眼下他是卸任赋闲,可以在家安心做鸵鸟了,想说什么说什么。 可她还在这台上撂着呢,总归是要做点事情的。现在人土匪都敢明晃晃的来茶楼绑架她了,她还能继续装愣,当做没发生的样子? 斜睨了他一眼,道。“曹兄体胖,胆吗自然是比常人大的,可是在下瘦小,这身单力薄的,胆自然是不如你的大的。” “所以,我这胆小的人这才聚了大伙前来,为的就凝聚团结的力量,把这把剿匪的火烧的更旺一些。这一切还多亏了曹兄的帮忙啊。” 听他语调突扬,还提到了自己,曹民忙侧头向周围望了一圈,以确认她不是在跟别人说话。 可这里站着的人,除了自己谁还姓曹。 面上挂满了不解的问号,这小子又在胡言什么呢,他什么时候帮他的忙抓土匪了。 佐孟按下了他怀疑地指着自己的爪子,道,“没错,就是我们大伙敬仰的前任县尉曹爱民大人啊。” “曹兄在任时曾提醒我,土匪势众,我县人手不足,万不得已,不可硬碰。可以号召百姓,**协力共同筑抗击山匪的长城。我说的对不对啊,曹兄。” 竟然是曹爱民曹青天在背后指点的,听到佐孟搬出了和曹民的对话。 他们心中的不满和顾虑瞬间消散了,早说吗,害得他们刚刚差点误会佐县令了。 “你…我...何时对你说过此话!”曹民切齿,这不是断章取义吗。他当日说的是,招兵买马抗击匪徒啊,谁说让他编流言抓匪了。 又拿自己当靶子,他同意了吗。 愤愤地摇了自己的小胖手,一时不知道先用哪个手指来指着佐孟骂了。 佐孟作了看不见的样子,适时的开口,劝退了人群。 “天也不早了,土匪也抓到了。大家可以放心回家,好好做个美梦了。” 是啊,这下安全了。 听她这么说,人们也察觉天确实不早了。纷纷拱手告辞,离开了这里。 “哎,都别走啊。”见百姓要走,曹民有些慌了。他也想借用他们的言论,给这佐小子施压呢,好让他放了山上的那些人呢。 眼下他们都走了,他一个人怎么营救吴驰。 “曹兄不回家吗?”佐孟背着手,看着曹民眼神流连徘徊在了百姓身上。道,“曹大人莫不是舍不得百姓,想让人留下来吃个夜宵了,说好,我可没钱借啊。” 没钱还好意思说,他哪有闲钱请这么些人吃饭。曹民心中气郁,把手揣到了袖子里,窝在了一个百姓看热闹搬来的矮凳上。 远远望去,像座黑漆漆的小山一样。 他倒要看看,这小子敢对那群人他们做什么。 这吴军师也是无能,光在自己面前嘚瑟了。感情也是个斗不过这佐小儿的废物,本想着借他们的手来重新掌控下留县呢。 现在倒好,又搭进去了一批。若是寨子的那位发怒了。这整个下留县怕是都不保了。 看他不言语,佐孟也不理他了。命人把人员清点好,准备撤了。 “喂。”吴驰出声,唤了佐孟。 “有事?” 看吴驰眼神往茶舍门口瞟,佐孟凑近了一些。 吴驰低声,“那人并未身亡,尚有口残息。你去看看能否救活吧。” 没死?他们杀人还留了一手,有这么好心吗。佐孟复杂地打量了他讲究,思索了他话的真实性。 吴驰眉梢轻展,露出了一抹释怀的笑容,恣意的笑容如清风拂过竹林,亦如他当年翩翩书生的模样。 派人查探后,果然探出了柳金还尚有的呼吸。“大人,他还活着。” 佐孟把了他的脉,发现确实还有心跳。只不过越来越微弱了,招呼手下把人抬到宽敞的地带,摸了头顶的木簪准备朝他的百会人中刺去。 “你做什么?”看他碰她爹,柳月莹忙跑了过去,推了佐孟一把。 佐孟身形倾斜,手中的簪子断裂了开来。脑袋上的发髻晃了晃,半散了下来。 默默深吸了几口气,这熊孩子捣乱就不能看看情况?她在救人啊,算了,人命要紧,不跟她见识了。 起身,依葫芦画瓢的把她推向一旁,“让开,不想让你爹死的话就不要捣乱。” “你……” 眼看木簪子没有了,佐孟的目光放到了柳月莹的头上。探手毫不客气的摘了她头上的一个翠羽色的珠钗。 察觉到头上的一缕发丝顺着他的手被扯散下来了。柳月莹忙捂了头,目中积蓄了燃烧的火苗。“还我!” “你是要钗子还是要你爹命啊?”佐孟晃了晃手中的珠钗,嘴角挂了一抹邪气。 她的脑袋后面,此刻凌乱的发髻歪斜着,倾散了半束长长的乌发。那瀑布一样的乌发在风中微微晃动,与她纤细白嫩的脖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少年的面庞小巧而精致,粉唇轻勾,璨若晨星的目中满是专注的神情,本是俊俏的面庞,此刻因为那散落的发髻多了一份妖异的美丽。 周边嘈杂的声音好像停止了,柳月莹失神愣愣的看着他,像是要把这副惊艳的画面刻入脑脑海。 他是在...救人? 简单的刺激了柳金的几个重要穴位后,发现人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佐孟索性挽了袖子,露出了半截白嫩的胳膊。 倾身上前,压了上半身的重量,给柳金做起了心肺复苏,心中祈祷。老兄,赶紧醒吧,不然我这辈子良心过不去了啊。 一旁围着的衙役们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大人这是在做什么呢?” “不知道,像是在揉面。” 第45章 萝卜 连续按压了好一会儿,柳金终于悠悠转醒了。 看他苏醒,佐孟也放心了。心道他多半是一氧化碳吸多了,才缺氧陷入了昏迷。 幸亏那个长的像书生的那个土匪提醒了他一句,不然这小姑娘的爹真就挂了。 算了,不打搅人家他们父女的亲情时光了。 佐孟起身捡起了脚边先前被吴驰等人扔了的苞米,可惜的拍了拍。 哎,都是粮食啊。回去喂大鹅去,默默揣到了袖子中。 迎面一个高个的身影大跨步跑了过来,看到佐孟忙刹住了脚。 “金玲呢,她们走了没有。听说茶楼也着火了,你们有没有事?” 看他还有良心,知道问她一句。 佐孟掏出了盒子,指了指戏班子的方向。“都在那边呢,自己去给吧。” 看他衣服也被火星烧的破破烂烂,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跟她那烤苞米似的,寒碜的让人不忍直视。 佐孟叫住了他的随从,“哎,等下,你家少爷这是去救火了?怎么看着跟火救他似的,这么狼狈。还有店铺好端端的怎么就起火了?” 小厮喘了气,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们铺子的火,多半是土匪烧的。夜里起夜的老李头说,子时看到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来铺子踩点,这不天亮铺子就起火了。” 土匪放的? 同一时间,不同的地点,莫非他们还有同伴潜伏在县里? 烽烟四起,这是要危机四伏啊。不行她得赶紧上书,求支援了。 对手太强,杠不动啊。 “撤。” 回了府衙,佐孟赶忙让人把这些土匪收押在了牢房中。 里三层外三层的,给这几扇不大的牢房门挂了她能挂上的所有的锁。 土匪:这锁是批发的吗,不要钱吗,挂这么多。 突然来这么多kpi,她这心里却一点都不高兴。 都是烫手的山芋,待爆的哑炮啊。话说,今天抓了这么些个。她不会被他们的同伴或者同伙报复吧。 要是他们半夜来劫人或者来取她的狗命,她怎么办。 逃命的轻功还没学会呢,要不,去美少年的石室躲两天? 看着身旁还跟着的肥胖身形,佐孟白了他一眼。“你老不回家睡觉,跟着我做什么,怎么惦记衙门,想回来重新掌权了?” 看她说中了自己的心里话,曹民眼神躲闪了一瞬,不自在的摩挲了袖子。他倒是想,可你也不见得给啊。 不对,他在这小子面前低头做什么,明明是他夺他的权对不起他。 他怂什么,挺了脊背,道,“看几眼还不行吗,怎么说我也是县衙里的老人了。你年纪尚小,治理县衙又毫无经验。今日走运捉了这么些个土匪,万一出了纰漏让贼人跑了怎么办。” 看他话里话外都在贬他,佐孟尽力维持着礼貌的微笑,没了好语气,“放心,只要曹兄你不来干扰我们。他们在这就算呆到入土都不是什么问题的。” 言外之意就差指着他的鼻子,说怀疑他通匪了。 曹民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死心的又往里面多瞄了几眼,也不知是在嘱咐衙役还是在叮嘱土匪。 “天冷,夜里凉,记得给身下多铺些干净稻草,莫要亏待了。” 接收到这没有卵用的关心,土匪举了手上的镣铐:你看我们像是有那个能力的样子吗。 还干净的稻草,棉被更好,有人给吗。真是的,他们有那选择的权利吗,还当自己是县尉呢。 直到确定茶舍内的土匪全部都登记入狱了,曹民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佐孟复杂的目光看着他略显落寞的身影,心道,这胖子官瘾还不小。 早知道就不夺他权了,他这么爱权,这位置给他坐在合适不过了。 这深情的,跟送孩子去上学的家长有什么区别呢,不对,土匪又不是他孩子。他这么关心他们做什么,莫不是他和土匪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 向大擦拭了配刀,无聊地耍了几招,刀风破空,发出簌簌的声响。道,“大人,这曹民对土匪是不是有点太上心了。” “何止是上心啊,都快赶上孝敬他爹爹娘了。”张喜长叹了一声,讨好的给佐孟端了杯热茶。 “我记得,他是孤儿,没有爹娘。”听他们闲谈,向二淡淡的补充了曹民父母双亡的这一冷知识。 没父母,不为情,那多半是为权了。 佐孟望了望曹民走远的背影,道,“找个人,跟上他。” 这老小子,怕是真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呢。 听他们讨论,一旁写文书的张吝举了手,“大人,我可能知道他要去哪了。” 听张吝汇报,曹民除了明面上的小屋。在县里的繁华街角还有两座价值不凡的别苑。 其中的青云别苑便是他常去的一个,青云,好一个满怀青云直上青云志的有志壮年啊。 这老小子果真是个事业粉,她现在越来越后悔夺他的权了。 毕竟人这么喜欢,跟人家抢不是要人家命啊。这老小子以后不知道在背地里给自己下多少绊子呢。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佐孟交代他们守好县衙后,准备出门去练功了。 毕竟一日功夫百日功,一日不练一日松啊。现在世道不太平,她若是再不抓紧学点保命的功夫,哪天就不小心见阎王爷了。 现在她还停在大楼打地基的阶段,连飞的影子都没碰着呢,可不敢松懈了。 哼哧哼哧的加快跑向了练功的地方。 树下,裴鳞给佐孟交代了内息的功法口诀后,示意他开始开练。 佐孟腹疑,就只是吸几口空气,没了? 那她们是个人都会啊,为什么她不能飞呢。 “这气是体内团聚,有形,不可控的气,并不是我们平常呼吸吐纳的气。”裴玉锦踏风而来,素色的锦袍衣袂翩翩,似叶子轻轻落在了地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高手啊,听他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佐孟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团聚的气?那胀气算不算。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兴奋的跑向了自己日常练功的农田。 “等我一下。” 看他撅着屁股背朝着黄土忙活了半晌,裴玉锦不解,“他,在找什么呢?” 裴鳞,“不知道,翻地翻上瘾了?” 不对啊,他今天没有布置翻地拉磨的功课啊。 徒手挖了好久,佐孟才从土里刨出来了两根水灵灵的白萝卜出来。 就着不远处的溪水洗了洗,看他拎着两个快赶上他高的萝卜回来了,两人不解。 “你拿这个做什么?”裴鳞道。 “聚气啊。”佐孟解释,这玩意可太能聚让肚子发胀的气了。 看他不信,自己亲身示范了下。 几口略带点辛辣口感的萝卜下肚,佐孟的脸都皱成一团了。 “这萝卜,是一点味都没啊。真难下咽……嗝。” 不经意的打完这个嗝,佐孟发觉自己好像真的聚到气了。 试着感受了腹中的这团气,心中默念了几遍裴鳞教的功法,脚下暗暗发力。 双脚缓缓离开了地面,似被风儿拖起一样,正自鸣得意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了。 直直的朝着裴玉锦扑过去了。“哎哎哎,让一下啊。” 第46章 平静的日子 想象中两人相撞,头破血流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出现。 佐孟睁了眼睛,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改了航道挂到树枝上去了。 什么鬼?她什么时候飞这了……这没摔个残疾真是命大啊。 看她狼狈,作为师傅的裴鳞发愁的叹了口气。 默默掩袖遮了自己的半张脸,她一个人也就罢了。 可公子和他还在这呢,这一下把他们两人的脸都丢了,出去可别说是他教的。 足尖轻点,提息飞上了树,拎了她的脖领子带她飞下了树来。 “哎呦...” 这突如其来的失重让佐孟心里发慌,在半空中慌忙缩成了一团。这样就算他不小心松手了,球的姿势也好保护些自己不是。 落了地以后依旧心跳不稳,身体前后晃了下,脚掌发软险些站不住了。 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肢,挡住了她和地面相拥的结局。 这一下,佐孟终于清醒了。 看面前的人神色如常的收了月白色的衣袖,佐孟忙站直了身体,作了个揖,“多谢,多谢。” 心中懊恼,在美少年面前她就不能支棱一点吗,自己的高光人是一个没看到。在人面前出的糗是一个不比一个少啊。 想到了那日他借自己的锦帕,佐孟忙低了头,左右手交替着在各个衣袖衣襟来回摸索寻找了一番。 内心嘀咕,奇怪她不是放在衣袖里了吗,怎么不见了。 这没个兜就是容易丢东西,暗暗发愁,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用了以后霸占着人家的东西不给呢。 眉眼低垂了下来,愧疚地道了实话,“抱歉,我来忘带你的手帕了。” “我们要走了。” 几乎是同时开口,两人目光相遇。佐孟心中咯噔了一下,没有缓过来人说了什么。 “无妨。”少年率先开口安慰了她。 “只是寻常的帕子而已。无需特意相还。” 他这宛然一笑,精致的眉眼如春花绽放,融化了寒天里的冰潭。 “你...”佐孟心中嗡了一声,整个人仿佛被按了暂停键。许久才开口,黑亮的双目中透露出一种异样的平静,“什么时候出发?” 看她画风不同以往,难得有如此正经的时候,裴鳞都有些不习惯了。抱了剑,煞风景的找了借口。 “我去解个手。” 佐孟愤愤的瞪了眼他离去的背影,她刚酝酿好的情绪啊……你最好上个大的。 “今日。” “这么快!”佐孟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声音不由急切了些,“可我还没带你游下留县城呢,我这功夫也没有学成,你的身体也没好利索,现在就上路会不会太着急了……” “不打紧的。” 听出了她一连串话中谆谆的关切,裴玉锦打断了她。 躬身行了一礼,“我如今身体已然大好,还得多谢大人的医治之恩。裴某铭刻于心。” 听他称自己大人,佐孟难得黑沉了小脸,这小孩跟罗镜那个小老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都这么犟吗,医生的话都不听了。 “不是说好叫阿孟的吗,难道我不配做你裴郎君的朋友?” 看她不悦,少年面上一慌,都有些结巴了“不...不是。” “那就叫声阿孟吧,我听听。”知他是久不见人,怕是早已不善言辞了。佐孟故意打趣了他,提了个硬性要求。 “阿孟。”听他一字一顿的念出了自己名字。 佐孟面上不禁展露了一抹笑颜,一扫刚才的阴霾,又恢复了阳光开朗的样子。 和裴玉锦紧张的有些发红的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了,不开玩笑了。”佐孟切回了正题,“出门以后,你记得多走动,少熬夜,不要整天读的废寝忘食。天大地大。身体最大知道了吗?” 看她像被长辈附身似的,絮叨不止,裴玉锦哭笑不得,眉宇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忧愁,“我知道了,你保重。” “你也是,保重。” “公子,我们走吧。”裴鳞背了行囊,走到了两人面前。 顺手给佐孟扔了本书,“给。” “这什么?” “修行轻身术的内功心法,平日里,你照着这个练习行气就行了。”怕她又用刚才那偏方的萝卜,强调了一句。 “对了,少用那你那萝卜。什么歪门邪道,气都不会聚,就想着飞了。下次撞树上了,可没人救的了你。” “是是是。” 被老师批评,佐孟也只得低了头虚心的接受了。真是一物降一物啊。也得亏是他教她。要是让他家少爷教自己,她指不定给美少年欺负成啥样呢。 “慢走啊,注意保暖,注意安全!” 看他们的身影消失了,佐孟独自望了林间的夕阳良久。内心像是丢失了什么,巨大的空洞笼罩了自己,分外惆怅。 哎,好不容易认识了几个朋友,一个一个还都走了。 就剩她这一个孤零零的亡魂了,西风乍起,落日的余晖再多彩,也难掩心中的悲凉啊。 日子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几天,被抓的土匪们依旧在牢房里消耗着公家的余粮。 佐孟招聘的衙役们依旧日复一日的前来县衙点卯应付着差事。 日子平静的有些过于平静了。 “不对劲。” 佐孟拍了桌子,惊醒了一旁打瞌睡的小胖。 手中的水火棍划到了地上,忙捡了起来,扶正了自己有些歪斜的幞头。 “大人,什么不对劲?”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嘴闲下来的张喜张嘴,问了佐孟。 “日子太顺了,不符合常理啊。” 顺还不符合常理? 众人疑云,听大人的意思,日子不该这样? 没人斗嘴,没人报案,也没土匪挑事。就连曹民那个爱权的,这几日也罕见的闭门不出了。什么毛病都没让她瞧出来。 若不是牢里还关着那么几个,她都怀疑这土匪从这个地面上消失了呢。 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呢,“张吝,给上留县知县的修书到了吗。” “回大人,已经送去了。”张吝停下手中的笔,回禀。 “向大,今天的强身健体操带他们做了吗?” “回大人,已经做过两遍了。”闻言,佐孟踢了踢光滑如面的地板砖。 干净的都能照出她的影子来了,连地砖都这么干净? 太反常了,反常啊……心里要长毛了。 “大人,有人求见。” 一个衙差走了进来。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呃……”那人愣了一瞬,“女的,奥不,还有个男的。一大一小。” 看他语言乱码,佐孟也不再问了。 “传。” 第47章 刺猬 柳金牵着柳月莹的小手两人相携走进了大堂,身后的鱼贯的仆从们还拎了各色的礼盒。 佐孟眼神放光,客气道,“来就来呗,带这些做什么,张喜看座。” 张喜听令忙屁颠屁颠的跑去搬凳子了,自从佐孟发现了这货闲不住爱嚼舌根的性格后,就时刻使唤了他。 这小子的胆汁质人格,若是不给他安排些事情做做,怕是又要在上班的时候生事了。 “郭子,别愣着,帮忙。”看郭小胖在一旁看笑话,佐孟也没忘了他。 这小子,再不动弹。她这县衙都装不下他了,别人占一个地,他能占两块地。别人干一碗饭,他能干一盆饭。 还好她先见之明,后续再来人就没有答应管饭的要求了。 毕竟是给朝廷干活的,虽说只是月薪六钱的临时工,可不少人还是愿意挤破了头留下来,并且干的津津有味呢。 作为领导,最喜欢这样的上劲青年了。 “柳叔近日可好啊?”怕他那日留下后遗症了,佐孟特意交代了老林头隔三差五给他请个平安脉去。 林老头虽然医术不佳,却是个虚心好学的。这段时间来没少向她请假医术上的事。 一来二去,也算熟识了。向他嘱咐了照顾柳金的事后人也没推辞,一口应了。 如今看柳金气血充盈,面如红钟,想来是恢复的不错已然大好了。 “好的很啊,当日之事还得多谢佐大人出手了,不然我这条命就交代在那了。” “哪里,都是柳叔身体强健,吉人自有天相。就是阎王爷见你,都不敢让下面的人动你啊。” “还是佐县令会说啊,不像我这小女,嘴毒,说的话只会扎我的心啊。我要是有你这么个性格的儿子就好了。” 柳月莹今日倒是安静的异常,让佐孟难得的打量她几眼。这都不生气,她不是挺爱呲她的吗。 几日过去,她都转性了。 看来地球真的倒转了,她怎么觉得这日子有些不真实啊。 听着柳金的滔滔夸赞,佐孟难免有些不自在了。受之有愧啊,若她真是这个年纪听到长辈这么夸自己,尾巴早就翘上天了。 可她内里的灵魂终归二十五了,现在听着这“生子当如孙仲谋”动不动让人当儿子的话,心头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可能是叛逆期到了吧。 “来,月儿,给把你给佐知县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礼物? 佐孟好奇,她还给自己准备礼物了?不会是训练了以后能骂人的八哥和鹦鹉。又或者是什么无色无味的毒药吧,她可没忘了和这小辣椒初见的第一面。 柳月莹转身走到了身后一长串的礼品盒子那,蹲下身来。层层叠叠的霞色裙摆拂在了地上,掀起了一个盖着红布的笼子,朝着里面嘬嘬了几声。 佐孟额挂黑线,可能她猜错了,不是鸟,是狗吧。 算了狗子也好,这姑娘别给她整出个什么蛇和蜥蜴就行了。 佐孟目光穿过面前站立的层层人头,好奇的注视了过去。什么东西啊,这么神秘。她怎么什么都看不到。 “喏。” 看她走近,朝着自己伸出手来。 佐孟问“什么?” “接着啊。”柳月莹将礼物一把塞到了她手里。 感受着手中仙人球的触感,佐孟丧失了面部管理,一蹦三尺高。跳到了椅子后面。 看着这个礼物霸占了她的椅子。 刺猬,她竟然把刺猬送她当礼物。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椅子上,身系了黄色绸带的小东西正翘了鼻头四处嗅着,一点都没受陌生的环境影响。 看她反应这么大,跟猴子一样窜了出去。柳月莹不客气笑了他,“哈哈哈,这么点的东西就把你吓成这样了。你胆子也太小了吧。” “月儿,休得胡言。”柳金沉声,提醒了她。这妮子又不知分寸了,忘了出门的时候怎么向他保证的吗。 接收到老爹威压的目光,柳月莹不服气的撇了撇嘴,“奥。” 见确实丢面了,佐孟也知道自己反应大了。只是个刺猬吗,又不是毒蛇,怕什么啊。 拿了一把扇子打开,山水画的颜色果然吸引了这个小刺猬的喜爱,划了小脚丫爬上了扇子。 见它上钩,佐孟满意的把它放到了一旁的桌上,坐回了自己的宝座。 “姑娘这礼物,可真是稀奇啊。本官还是第一次见有人饲养此物呢。” 怕女儿再说出什么混账话来,柳金忙开了口。 “大人见笑了,这箭猬啊是月儿从林间寻得的。自来宝贝的紧,不让人触碰。这不,最近母箭猬产了崽。月儿就挑了这只,送大人把玩了。” “有心了,有心了。这么说你们把叫这动物箭猬?” “有问题吗?”柳月莹反问。 “没什么问题,就是箭猬叫着不怎么顺口罢了。对了,你平时叫它什么?”听到他们说刺猬是刚生的。佐孟也不害怕了,这么点,能扎到哪里去。 试着摸了摸,拖起了小东西的肚子。果然没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 “就叫嘬嘬啊。”一个箭猬要什么名,要不是自己觉得它们团成一团的样子实在有趣,不然她也不稀罕养这种寻常可见的动物的。 佐孟拿扇子指了指她,一脸地恨其不争,这是宠物啊,宠物都不会玩吗?连个名字都不取。 看来古人对这宠物现开发的领域还是太少了。 “敷衍,一看就不是真心爱动物的。依本官看,我的这个就叫不软吧。通体尖刺,倒也配它。” 大堂的人,不软?既然通体尖刺,那叫什么不软啊,听着哪有刺的样。 “随你。”听他嘲讽自己,柳月莹也后觉了一番,自己是不是真的爱这箭猬了。 送走了柳金一行人后,一个急匆匆的身影闯进了衙门,见到佐孟慌忙跪了下来。 “大人,你快劝劝我家少爷吧,他……” “他怎么了?”最听不了别人说话说半句了,想到这佐孟也不由反思了起来,自己那说话说半句的毛病也该改了。 “他非要跟着玉梨班的戏班子走,说什么也拦不住。少爷要是真跟着那群人走了,老爷夫人一定会打断我的腿的。” “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家少爷是真爱戏曲的,人家要去就让人去呗。说不定能成个角呢。 还有你家老爷夫人若是因此责罚你,你就跑呗,不然傻站着让他们打啊。” 佐孟抿了口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中庸做派。 这鸡毛蒜皮的小事还用的着她管,只怕那大马猴正在兴头上,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她又何必去触这霉头。 这倔驴当初捆他都废了不少功夫,何况劝人了。 “可是玉梨班要去的是当阳寨啊。” 第48章 带我一个 闻言,佐孟口中的热茶一滴不剩的喷了出来。 落在了桌上的小不软身上,慌忙拿了布子给它擦了擦。 接收到外界的刺激,不软身形瞬时缩成了一团,随着佐孟抬手的动作扎在了她的衣袖里。 奇怪,刺猬呢? 眼看刺猬找不着了,佐孟也不关心了,放下了抹布,把手揣到了袖子里。 “你说。” 好巧不巧的碰到了这袖中的刺球,佐孟忍了即将脱口的哀嚎。 尽量控制了自己扭曲的五官,龇牙咧嘴地把它拽了下来,丢在了桌上。很险,差点扎死她了。 这个不软果然和它原主人一样就会扎人。 正了正衣服,走到小厮面前,确定了一番,“你再说一遍,这戏班子要去哪?” “当阳寨。” 主街道上,一行人正乘着拖着各式大件小件的板车,准备离去。 苏全群死死的拽住了车尾,说什么也不让他们离开。 看他执拗的小儿做派,一个唱老生的老头忍不住了,“我说苏少爷,就别管我们戏班子的事了。金玲说了,她不会跟你走的。你这又是何必呢,再怎么挽留我们还是要走的。” “爷就不让你们走了,我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滴吧。今天,要不你们从我身上压过去,要不你们带我一起走。” “带...带你能作甚啊,你又不会唱戏。”吃饭占地,喝水放屁,还没个手艺,带上他不就是个累赘吗。 看他撒泼,车上的人也很是无奈。 “带上他吧,顺便把本官也带上。” 什么??? 车上的人掏了掏耳朵,确定他们没有听错。 看佐孟真上了马车,班主老头回头颤巍了干瘪的嘴唇,“大大……大人。” “听到了,招呼不用打了。”佐孟自来熟的给自己找了个地,“哎,麻烦往旁边让一点。”身边的人听她这么说,自然的缩了缩自己给她腾了一小块地来。 成功上车的佐孟挑衅的对地上的苏全群甩了个嘚瑟的眼神。 看见了没,小子,学着点啊。 光拽马车有什么用,直接坐里面不就行了。 转头问了身旁的面白如馒头的圆脸小姑娘,“姑娘叫什么名字?” “梨花。”见他问话,想到他刚刚说的本官的身份,小姑娘怯怯地躲了佐孟望过来的注视。 这人就是这传闻中的下留县知县大人吗,好生年轻,他竟然会主动问自己的名字。 “梨花,好名字啊。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啊。姑娘果真是如雪一样洁白无瑕。” 看到漂亮姑娘,佐孟老毛病又犯了,这一番拽词,让小姑娘的脸更加羞红了,侧了脑袋,不敢看他了。 这是来勾搭他的角的? 见状,老班主不可置信的眨巴了眼睛。 这什么跟什么啊,眼看苏全群也跳进来了,班主泪流满面,哀叹着锤了腿。 “大人,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啊?我们可都是本分的手艺人,玉梨班什么时候得罪二位了。” “得罪谈不上。”佐孟摆了摆手,示意他不是来寻仇的。 “不过咋们玉梨班要去做什么,本官自然也做什么喽。” “我……”老头没词,他总不能跟他明说他们要去土匪窝吧。 可是带他上匪山,他这脑袋还要不要了。 知道他心中纠结二选一,佐孟给了他个选择。“你若是不带本官前去,本官这就派人拿下戏班,定你们一个通匪的罪。” 这哪跟哪啊,他们就是个唱戏的什么时候通匪了。真是活人一张嘴,死的也能说活了。还说他们没有得罪他。 “行了,走吧。”她都没嫌弃他们这敞篷车漏风漏雨呢,他还嫌弃她了。 班主无奈只得命人赶了车子。 车身摇晃,打拐小分队以这样特殊的形式见面了。 “你来做什么?”这空间狭小,苏全群坐下后只得尽力抱了自己的双腿,压缩了自己偌大的身形。 “苏少爷千里追爱,勇闯匪窝。此等深情大戏,本官怎么舍得错过呢。” “切。”谁要给他唱戏了,就知道来看他笑话。苏全群别开了脑袋,视线放在了不远处的垂目的桃红色身影上。 班主悠悠长叹了一声,不停地与身旁人换了位置,逐渐移到了佐孟这边来。 “大人,你就不要为难我们了。我们此行只是去给山上的老爷们唱堂戏,过不了多久就会下来的。你这孤身一人,身边又没个护卫和捕快,万一出了什么事,老朽也难逃其咎啊。” “看来班主也知道山上凶险啊。不过,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佐孟慨叹了一声。 以为他被说通了,班主忙令人停了马车,期待着等佐孟下车。 “不过能看场热闹,死了也值了。毕竟上匪山听戏这么刺激的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去太可惜了。”看他又重新躺了回去,班主的嘴边的胡子颤的更厉害了。 也不是知是气的还是冻的,他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啊。哪有这么算账的,为了看一场戏丢一条命,哪值了? “走啊,怎么不走了。”看他们都看自己,佐孟坐了起来摇了装风度的扇子。 故作轻松道“这人生一世,不就求个热闹吗。眼下这么大的一场盛会在等着列位落网呢,我身为下留县的父母官又怎么能落于人后啊。” 这是争不争的问题吗,哪有人上赶着看这热闹的。 老班主叹息不止。不过,他说落网。什么网?山上不是说是喜宴吗? “听大人的意思,这山上的邀约有问题?” “玉梨班人才济济,百花齐放。姑娘呢又是个顶个的水灵,人家盯上你们班子里的姑娘,再正常不过了。” 佐孟挑了眉,目光绕了车上的人一圈,落回了干瘪如柴的老班主身上。 嗯,就是老头辣眼了点。他上山,估计土匪心情不好挑人砍都嫌他硌刀。 什么!土匪要看的不是戏,而是他们班子里的姑娘。有人坐不住了,佐孟身旁的小姑娘都惊慌地把自己缩在了角落。 “大人怎么知道这土匪要的是姑娘而不是我们的戏?” 佐孟起身伸了伸懒腰,“猜的。” 众人,猜的? 看他这语气还以为他是知道了什么,没想到只是个人遐想的危言耸听。 “大人,不可妄言啊。我这姑娘都胆子小。” “胆小就更不必去了,几个钱啊。 为了这个,命都不要了?” 还不如收拾收拾在客栈好好睡两天觉呢。去蹚那浑水干什么,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土匪的脾气。一个不顺可是要宰人的。” 听他说的越来越可怕了,板车上有几个姑娘竟真的掩面小声啜泣了起来。 佐孟……她是不是渲染的过了 第49章 计划 “大人,我们近一步说话。”老班主拱手,邀佐孟下车。 两人走到了约摸五十米开外,在一颗树倒下的巨树后停下脚步,确定车上的人听不着他们的谈话声。 这才开口,“大人,你危言大伙这上山唱戏这件事,怕是您对此行另有安排吧。” 还是和聪明人说话有意思啊,佐孟轻笑,手指摩挲了下巴。 她在马车上话里话外说了那么多反话激将的言论暗示那傻大个了,人家硬是一个字没听出来。 屁股还跟粘在原地似的,动都不动弹。还是这见多识广,有阅历有头脑的老头懂她啊。 微微点头,“没错,我确实有一个计划,就是不知班主愿不愿意配合我们了。” “老生惶恐啊,我和这些孩子都是靠传唱戏本上台活的。 这配合大人,怕是没有那个能力啊。万一搞砸了,影响了大人的计划,这……” 言外之意就是这事太危险了,他接不了。 佐孟不容他推托,“放心,搞砸了算我的,唱好了,算你的。本官自会给你们兜底的,至于事情成不成,本官都会赏赐你们的。” “大人抬爱,赏就不必了,只是……”知道他是惦记戏班子的安危,有所顾虑,佐孟索性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赏。 “老班主如此爱才,你也不想你收养的这些孩子们,一辈子都碌碌于一个卖艺的贱籍吧。” 老班主抬头,目光惊异地看着佐孟,“大人的意思是……” “若是事成,本官自当上书朝廷,言明你们的功绩,特许你们脱籍改良。” 这个诱惑太大了,他们班子的人多是游走乡间的乐户,世代相传的贱籍。 就算有学艺有成,红遍南北的,可又有几个能改的了这微贱的出身,在青天下做个堂堂正正的良人呢。 他也就罢了,毕竟这辈子也快到头了。可是他这班子里的娃娃们,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让他们一辈子做奔波游离,靠人脸色打赏吃饭的戏子,这其中的酸楚,他最清楚。 老头颤抖了双唇,“大人此言当真吗?”他目中染了湿润,期待着听她说出的保证。 “自然。本官,一诺千金。” 老班主提了宽大的长袍后退了几步,双手高举过头顶,对着佐孟跪了下来。“贱民谢过知县大人。” “别别别。”佐孟赶紧扶了他,事情还没做呢,老头就行这么大的礼。 吃不消,吃不消啊。 看两人回来了,苏全群抬头,问“你跟那老头说什么了,他怎么高兴成那样?” 佐孟转头果然看见老头眉开眼笑的,面上满是藏不住的喜悦。 这老头这么藏不住事吗,就不能收一收表情吗。 佐孟望了望天,“奥,没说什么。只是说你家财万贯,日后娶了金玲的话自然不会让人受委屈的,连带着整个戏班子都不用愁了。” “你!”苏全群压低了声音,怕不远处的金玲误会,“我什么时候说要娶人家了。” “不娶,那你搞这么大阵仗。玩呢?”佐孟声音一扬,惊的苏全群手忙脚乱,恨不得冲过去把他嘴缝上了。 起身挤开人群,坐在了佐孟的旁边。 “我...我还没想好,不过爷我这身份,多的是大家闺秀求着上门,婚姻之事自然是不愁的。” “至于金玲,我不能给她什么保证...”他那凶悍的娘亲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贱籍的乐人进苏家的。 与其如此,他还不如不回去了呢。 车辆摇晃,又拉着众人返回县城了。 “哎,怎么回事,他们又回来了?” 众人疑惑,老班主命人停了车,点了车上的几个人。 “你,小春子,金玲,兰花...你们留下。还有苏少爷,金玲既然不走了,你也没必要跟着我们了,下来早点回家吧。” 让他们留下? 被佐孟夸像梨花的兰花跑下来拽了老班主的袖子,“班主,不是说唱打金枝的吗。我们不去,人怎么够。” “是啊,班主这是何意。”金玲开口,褪去了那日台上浓艳的妆容,露出她秀巧的鹅蛋小脸来。 一双似颦似蹙的黛眉下是一颗淡红色的泪痣,给她柔美的小脸上增添了一份异样的风采。 这姑娘和那日台上所见有点大不相同啊。 “老头,你什么意思,金玲不去,你唱哪门子的打金枝。”苏全群跳了下来,挡在了金玲面前。 佐孟扶额,这傻大个又要碍事了,走了下来,抬腿踹了他一脚,想把他的火力吸引过来。 “干嘛!”正在气头上,苏全群没空找她算账。 看他脾气收敛都不挑事了,佐孟好奇的挑了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都踹他一脚了这小子都不找她报仇,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朝着旁边原地等着苏全群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道,“绑了吧,没救了。不行给他关家里去。” 真是,见过女子私奔的,第一次见男子私奔,还什么都不带。两手空空的,就算喜结连理了,让人跟他去喝西北风。 这大个真是每天都在刷新她的三观啊,难道真是叛逆期到了。 小厮早有所备,招呼了苏家的侍卫,一起按住了苏全群,不容他拒绝,给他捆了个结实。 苏全群倒腾了双腿,奋力挣扎的,“我不走,金玲,金玲...你等着我。” 看路人凑过来的眼神,佐孟赶紧挥了挥手让小厮把他带下去,真是的,不知道以为他们在杀年猪了。 “大人,上留县来人了。” 这么快,看向二前来唤她,佐孟转身对老班主道,“你这边先安排一下,我处理下衙门的事就来。” “是,大人。” 回了县衙后,佐孟看着门口的一顶青顶祥云的轿子和三辆马车,道,“来头不小啊,这么大排场。” 看来人县里的经济情况比她这好多了。 向二疑惑,他出门的时候明明只看到一辆马车的。 眼下怎么多出来这么多马车和轿子了,难道县里又来人了。 进了大堂后,佐孟看着里面黑压压的人头愣住了。 她这小破衙,什么时候这么热闹了。 第50章 冒牌事件 见她回来了,太师椅上几个身穿官服,面色严肃的人齐齐打量了她。 佐孟今日又是一身简单的儒生打扮,素色青灰色布袍罩在她瘦小的身形上,脚踩着寻常的千层底靴隐约还能看出鞋边的混着草的泥渍来。 这个佐县令莫不是下乡做农活去了? 她这身衣服穿着虽然穿着舒适,可处处透着贫穷的味道。按说朝廷给俸禄啊,一个县令何至如此俭朴。 一个须发有些花白的看者闷咳了一声。 “你就是下留县知县,佐孟?” “正是在下。”看几人浑身散发着老干部的庄严气场,佐孟收起了平日的随心所欲,站直了一些。 “为何不穿官服?” 为何?穿什么还有要求吗。再说官服就那一件,脏了换什么。下一身官服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发。 可能是升职,也可能是她白事。想到躺棺材的那段经历,佐孟甩了甩脑袋,表示不堪回首。 “官服贵重,在下心中珍视,恐平日行走坐卧脏污了它。所以收放起来,待重要日子再穿。” 原来是节俭,倒是良好的行为作风。 闻言,几个老头交换了眼神。心中对她的好感多了几分。 “既如此,那听令吧。”看他还算知礼,几个老通判暂时放下了心中对他年纪尚小衣着寒酸的成见,切入了正题。 听令?听什么,看她疑惑,向二也摇了摇头,表示他不清楚。 佐孟又看向了自己的站的一圈下属们,都目光清澈,动作整齐划一地摇了头,表示不知道什么情况。 佐孟……要你们何用。 咋就是说,这县衙里没一个能顶的了事的吗。茶都给人倒上了,连人家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来个骗子他们也这么招待吗? 果然不会带团队,只能干到死啊。心寒…… “打扰问下,诸位是?” 一人拿出了自己的腰牌,示意仆从接过,拿到佐孟面前,“我乃潞州府判张元兴。” “原来是府判大人,失敬了。”佐孟抱拳,回了礼。 “不知诸位前来,所为何事?”看他们三堂会审的样子,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佐大人还是先行听令吧。” 行,你年纪大,听你的。撩了衣袍就要跪下。 “你这是作甚?”张元兴诧异,刚拿出来的状纸停滞在了半空。 见她下跪,上留县县尉忙放下了茶盏,止了她下跪的动作,将她半扶了起来。 “佐大人,过了,不用跪。” 什么过了,“不是听令吗?”佐孟满头问号,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上留县县尉拽了她的衣袖,背对了几个老头,小声道,“府判虽是州里的长官,可论品阶,你们是平级。不必下跪,他们说什么,你站着听一会就得了。” “平级?这么大年纪了才混到这?” 卫国栋面上失色,“慎言,慎言啊。”毕竟有几个有她那样的好运气的,头一次出门科考,就中举了。 这还不算,还赶上恩科大赦包分配的好政策了。 放眼整个魏国,有几个像她这样的幸运儿,轻轻松松,就能端上铁饭碗的。就是烧上几辈子高香,也不见得能修来这样的好命啊。 佐孟摆手,她也不稀罕这好命,原主本愿只是想少种点地,免点赋税罢了。是你们拔苗助长,赶鸭子上架的。 这福气对别人来说自是天大恩赐,可对于她这个真身,就是个定时炸弹啊,她早晚会和这个恩赐玉石俱焚的。 “佐县令,还听吗?”看他们低语,无视了自己。不被重视的老通判眉目冷凝,声音多了些寒意。 “听,听。”佐孟赶紧点头。 “有人状告你,伪充假冒朝廷命官,在其位行不法之事,可有此事?” 假冒,谁,她吗? 壳子是原版,魂不是了算假冒吗。 大堂内的衙役们慌忙望向了她,一时不知道这消息是从何处得来了,是真是假。 上留县县尉更是跌坐了下来,看人望他,忙收拾了自己,重新坐好。 什么情况,不是上书让他们来协同缴匪的吗,怎么变成审判冒充朝廷命官的案子了。 他就说这浑水蹚不了吧,本想着来蹭点功劳,做点政绩呢。现在看来,他能干干净净的保住自己,回到上留县都不错了。 忙起身,“在下突然还有事,就不打扰诸位大人了,先行一步了。”不等他们开口回答,忙拎了衣角快步逃出了县衙,脚底似安了滑轮一般。 到了门口,忙催促等候的车夫赶紧走。 “大人,是不是搞错了,佐县令一心为民,从无越矩逾规之行。” 向家兄弟最先站了出来,替佐孟鸣了不平。佐孟心中一暖,不愧是心腹啊,二把手就是靠谱。 这时候还能挡在她面前,什么叫患难见真情啊,这就是。 “是啊,这定是无稽谣言。”见此,张喜也扬了脑袋,试探着喊了一句。 “肃静!” 坐在中间的老头,低斥了一声,大堂内立刻安静下来了。 “佐县令,你可有什么想辩解的?” 佐孟摆手,开摆,“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没有话说。”反正她想撂挑子不是一天两天了,眼下要是撤她的职赶她走,正和她意了。 “你...”见她竟不按常理为自己辩驳,堂内的几个通判都坐不住了。 “这可如何是好?”几人侧头,求教了坐在中央的张元兴。 张通判轻阖了浑浊的白目,威压的视线落在了佐孟的身上。“你可想好了,冒充朝廷官员,是死罪。” “死罪,这么严重!那算了,我还是说两句吧。”脸可以不要,命不能不要啊。 见她跟儿戏似的,一会一个样,椅子上坐的几个老头都坐不住了。哪有这么胡闹的,一点都不拿这当回事。 “敢问各位大人,说我假冒之人,可有实凭。”捉贼拿赃,有人告她,总该有个证据吧。 张通判抬眼,立马有小厮带了一张白色的绢纸上来了。 上面的吾县楷模,焉然是她的字迹。这不是她送给曹民的吗,这老小子拿这个去上面告她了? “这上面的字迹,可是你的?” “是。” 看她承认,张通判心中也有了一些定论。“既是承认,想必你这身份定是如证人所言,有冒充...” “字写的不好,就是冒充的吗?” 佐孟打断了他的话,伸出了自己袖子中的手,“不瞒诸位啊,我这手有旧伤。每到冬季呢,就有阵虚软无力的时候,你看,现在都没怎么好利索呢。” 看她垂着的手好像确实没有力气的样子,张通判侧头,拿过桌上的一支笔,示意一旁的小厮拿给她。 佐孟伸手,试着抓了一把,没有抓起来。再试了一次,这才堪堪把毛笔握在了手中。 看她指尖哆哆嗦嗦,像极了有大问题的样子。张通判忙命小厮把笔拿走。 “竟是如此。”他们也不想来这一趟,毕竟大冬天的出门就是折磨,可是有状纸他们就得查证。 这一番前来,看这下留县清贫,也不像是个值得捞金的好地方。更别提闲人来这捞政绩了。 “既是虚证,那这状纸定然作废了。我等告辞。” 见他们要走,佐孟开口拦了他们。“诸位大人,就这么一走了之了?你们走了,本县的损失,谁来赔偿?” 第51章 交易 什么损失,他们不就是喝了她两杯茶吗,怎么这还让他们赔偿? 这下留县穷疯了吧。 “佐大人,我们来只是喝了你一杯茶罢了,莫不是这个还要向我们收取茶钱吧?” 佐孟莞尔一笑,“哪能呢。”闻言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无耻。 “茶水费可以不要,不过碳火费、地面清洁费、椅子消耗费...,还有人工站立损耗费。各位总要意思意思吧。” 意思意思,是多少两? “一共纹银五百两。”佐孟伸了五根手指,比划到。 五百两,你才是土匪吧,怎么不去抢啊。 他们几把老骨头,出门办案,路费都是自己颠的。她不好好招待他们就算了,还宰他们一笔。 穷乡僻壤的上他们哪给她凑这巨额的银两去人坟地里刨吗。 “佐大人,你不要太过分了。虽说此案,是个误会。可是毕竟同朝为官,你确定要如此为人?” “过分吗?”佐孟装作不解,看了门口一眼。“可我这客人都让你们吓跑了,这损失你们怎么赔?” 什么客人,刚刚溜了的上留县县尉?那个胆小如鼠的囊货算什么客人,他们出门随便给她拉两个路人都比那废物强。 “你说的可是适才坐在堂下的上留县尉恭伟。” “正是。” “他跑了与我们相干,佐大人你不能把这笔账赖到我们头上吧。” “是啊,佐大人因此人为难我们,难免失了风度啊。”一个通判插了话进来。 “是啊,你要是觉得因为那小子跑了让你少一个朋友了,我把我儿子介绍给你行了吧,他正好也在附近为官呢。” 看他把自己儿子都搬出来了,其余的老头纷纷瞪了他。 儿子不要钱吗,说送就送的。一把年纪了还拎不清事啊,跟这毛头小子低头做什么。 看他们学说越离谱了,佐孟满头毛线,什么跟什么啊? 扬声,“我直说吧,上留县县尉是我请来一同协商剿匪的。” “现在,因为你们来的这一趟,客人跑了,本官名声也丢了。眼下还有哪个同僚会来我下留县跟本官合作,同心剿匪的。” “这……”他们这趟来也只是例行公事,没想到竟然误了人这么大的事。 可真若让他们赔偿,他们怎么赔偿的起啊,毕竟她这狮子大开口的数字,把他们棺材本卖了加一块都凑不够啊。 “那佐大人想要什么赔偿,除了你刚刚说的价钱赔偿。” “简单,你们留下来,替我坐镇县衙配合我就行。” 就这么简单? 话说他们都是谏官没什么实权,若是让他们出力的话确实没什么出的,毕竟是文官。若是用嘴的话,他们还有点用处。 眼下看这下留县小知县的意思,莫不是借他们的势。 “既然赔偿,自然要拿出些诚意来。诸位大人不介意佐某借你们的名号一用吧。” ………… 牢房里 吴驰正靠在墙头晒着太阳,看到面前挡住自己视线的身影,嘴角微微向上翘起笑意在他遍布青灰色的嘴角边若隐若现。 “你来了。” 这是个句子却不是问句,看来他早就猜到自己来了。 “你猜到我会来?” 佐孟好奇了,这个人好像什么都能猜到,这种人物,被她这稀里糊涂的抓了,怎么都有点像做梦一样。 “阳光正好,大人不一起来坐坐吗?”看他拍身旁的地,佐孟打了个战。算了,她还想多活几天呢。 虽说这小子没杀柳金,可也杀了茶楼里的一个人。 他的危险系数在她心中一时半会是降不下去了。 说了自己的来意,“本官是来问问你,最近山上有什么大事?” “大人是在替自己问这个问题,还是在替衙门问这个问题?” 自己?她自己打听土匪的事做什么。自然是给衙门问的啊,真是废话。 沉了声,“有区别吗?” “自然。”吴驰坐起身来,捏了手中的草杆子,无聊的转着。看他头发凌乱,胡茬也干燥的打着卷一脸沧桑的样子,丝毫不如茶楼里初见时的清风玉树了。 佐孟内心升起了一丝愧疚,这坐牢果然是熬人啊。 帅哥进来三天都老了十岁了。 命人给他提了出来,换到一个单人的牢房里。 “我问你,你是不是不想当土匪?”看他一进来又躺地上去了,佐孟蹲下身来,追问了他。 吴驰青灰色的目珠一滞,转瞬恢复了平静。将双手枕到了脑袋后面,翘了腿,“怎么看出来的?” 佐孟有样学样,扯了长条凳,将右腿甩在了左腿上,也翘了一个标准的二郎腿。 “猜的。” “猜的。”哼,吴驰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鼻孔不屑地出了一口气。 “猜我身份的人多了,你不是第一个。”他心中清楚,他的长相和衣着,出现在土匪窝,怎么看都是格格不入的。 这么多年,自己忍辱负重,把自己变成了和他们一样恶人。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说服自己忽视心中那抹杀人的愧疚,撕碎那残存的良心了。 “但我希望我是最后一个。” “怕是你没有那个本事。”吴驰打量了她,似想从她面上看出点让他信服的痕迹来。 面前这个面容稚嫩的清俊少年,明亮的星目静若秋潭,倒是沉稳。可那如霞的丹唇,秀净白皙的小脸,没有一丝世事沾染的痕迹。 一看就是个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毛头书生,这样的人他怎么信得过。 “大话说的太早,小心闪了舌头。” “只要先生肯出手帮忙,在下的话自然就不是空话了。” “你想做什么?” …… 城口处,重新安置妥当的玉梨班正在等待着佐孟前来一同会和。 第52章 上山 “金玲啊,这一趟你就别去了?”老班主苦口婆心地劝着桃红色夹袄的姑娘。 若不是大人提醒他,他还真就带了他们的台柱子上匪山了,此行凶多吉少。他怎么舍得让她去呢。 “班主,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若是我不去。他们为难你和师兄们怎么办,这大戏换了角,那些人若是不满意了,我们玉梨班又该如何自处。” 这……他不是没有想过。 不过换角总比牺牲了一个角强吧,看佐孟来了,老班主终于有了主心骨。 “大人,你看这...…” “呦,金玲姑娘也在呢。”佐孟眉目舒展,看着心情不错的样子。 今天敲诈了几个老通判们替她坐镇县衙,她这心里总算是有了一点底了。若是今天这一趟再摸清了土匪窝的情况,就更功德圆满了。 “怎么了?” “是金玲不放心我们,非要一起上山去。”老班主拂袖,一脸无奈。 “那就一起去呗。”左右是上了妆再唱戏,到时候把脸涂了不就行了。土匪的眼睛又不是x光,能看得出人姑娘素颜是啥样。 “大人,你不懂。”见他想的如此简单,老班主忙低声解释道,“这有些人啊,相中的不是一个人的皮囊,也有相中一副嗓子的。” 金玲自出道起,就凭着一副响若金铃的好嗓子,扬名了十八乡。 眼下土匪点名让他们上山唱大戏,他有些后怕土匪怕是奔着金玲的嗓子来的。若是早上也就罢了,他们全员上了匪山。 是吉是凶都是命数了,现下大人给了他机会让他调整人选,他怎么还忍心把这好苗子往山上带呢。 “如此啊...”佐孟垂目思索了一会儿,“班主所言,不无道理。可金玲姑娘的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看还有后半句,老班主的心七上八下,如坐过山车一般。就非得押上这个韵啊,可怜了他的老寒腿站这么久了,什么时候才能坐下缓缓啊。 这文化人说话就是绕,就不能给他们一个痛快吗,所以到底让不让金玲前去。 “若是戏刚开场就让人不满了,后续再唱什么怕是人也没心情听了。平常唱也就罢了,可现在是去山上,那群人要是没心情听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佐孟话音一顿,眼神看向了不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 “一起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算上了黄泉路,路上人多点也不免寂寞了不是。” 老头子……哪有结伴上黄泉的啊,又不是啥好地方。年轻人就是不把命当回事啊,他这把老骨头还想着多撑几年呢。 炽热的午阳倾洒,人们的心中却无半分愿意。 越临近山的腹地,气温越是寒冷。 佐孟牙齿哆哆嗦嗦打了战,为了避免特殊。她特意向戏班要了一身衣服,可戏班只有行头,没有什么保暖实用的戏服。 这花花绿绿的,虽是好看,但啥用都没有啊。跟层纸似的,还不如她穿一身树叶呢。 “到了...吗?”她快冻死了啊。 要不是怕夜长梦多,土匪在她做梦时砍了她,她才不愿意出门呢。毕竟能躺平谁愿意动弹啊。 等这件事了了,她一定好好休养生息个几年,补补元气和她损失的精气神。 眼看到了一个深谷地带了,赶车的车夫停下马车,示意了众人噤声。 自己跳下马车,朝着西边的空旷地带吹了几声口哨。这口哨声婉转嘹亮,似清越的鸟鸣,飞跃在了树林上空。 佐孟挑眉,冷冷的目光打量了对面坐着的老班主,示意他给个解释。就这样还说没有通匪,我看你们这“眉来眼去”的熟练的很啊。 老班主老脸一红,拱手,又接着做了几个吃饭的东西,示意他们都是为了糊口生计罢了,让她不要多想。 佐孟这才收回了视线,看向了四周。 不消片刻,林间窜出来了好几个高矮不一的身影。 他们身着各式各样的粗布衣裳,暗淡的颜色,仿佛与周围的密林融为一体。有的穿着厚厚的皮袄,有的则穿着紧身短袍。 唯有露出来的眼睛,是出奇的一致。无一例外不是盛着狡黠与狠厉的寒光。似嗜血的野兽,在打量着他们的即将的盛宴。 这几个哥们出场要比她牢房里关的那堆有派多了啊,不愧是大寨子。员工培训的真统一。 “绑了。” 一人吆喝了一声,示意将佐孟他们捆上。 戏班子里有人没有见过这场面,忙哆哆嗦嗦地解释道,“好汉,不,爷,我们是来唱戏的。这绑着我们是做何意啊?” 见有人还敢说话,超雄综合性的土匪直接一脚踹到了他的脸上,“爷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懂了吗。” 粗糙的大掌拍了拍那开口说话的人,那人忙后怕的点了头。嘴中渗出了淋漓的鲜血来。 “师兄,你的牙...”金玲指了他,示意他的牙掉了。小伙子呜咽,却是不敢再发出声音来。 这一幕惊的佐孟都不敢开口了,这土匪吃炸药了,这么容易上火,把人牙都踹掉了让人怎么唱戏。 看来他们也不见得有多重视这场戏,重视的不过是这场喜事罢了。 “绑上。”感觉到自己被人像捆猪一样粗鲁地捆上了,眼前也被蒙了布条,除了耳朵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这体验,有点刺激啊。还好自己最近瘦了,不然肉都勒的生疼了…… 当阳寨,红带飘舞,灯笼高挂,到处张贴的喜字无不透露着喜庆的气氛。 装扮热闹的卧房内,一个双目无神的小男孩正局促地坐在床边。 晚生偷偷溜了进来,看只有他一个。一个箭步上前,迅速敏捷地将他反手压在了床上,冰冷的刀刃贴了他脖子。 冷声“我妹妹呢?” “我...我不知道。”被挟持的少年惊恐的目子中映出他冷毅的面容。 晚生目中狠戾,染上了一抹疯狂“不知道,你敢说不知道,小衣是被你们绑来了,你说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被压在床上的少年面色发涨,挣扎着抬了手臂,想要从晚生的挟持中逃离出来。 晚生哪容他逃脱,手中的力气加大,那少年的腿微弱地倒腾了一会,便没了动静了。 “起来。”晚生将他拽了起来,少年红涨的面上双目紧闭,鼻子下面已然没有了呼吸。 死了...? 他杀人了! 晚生惊慌,手中的短刃掉落在了地上。这才后觉自己做了什么。 前些日子,为了找妹妹,他从下留县一路找到了这里,打听到前段时间寨子里为筹备少寨主的喜宴,各地里寻了不少姑娘的消息。 想到小衣可能被拐到这里了,他便假言入伙,留在了当阳寨。想借此打听到有关小衣的消息。 今日就是喜宴,小衣很可能就在这待选的新娘中。他找遍了寨子里不少的地方,都没有看到小衣的影子。 这才来此地找这个婚事的“主角”,没想到他竟失手杀了他。 “少主,收拾好了吗?” 听到有人来了,晚生慌忙捡起了短刃,藏在了袖间。飞身上了床,快速地剥了少年的喜服套在了自己身上。 将人踹到了床下,做完这一切。 他拽了床上厚厚的喜被盖住了脸,闷声道“没有。” 手下腹疑,挠了挠脖子。 少主子一个男娃要收拾要这么久吗。大哥还喊他去议事厅挑选姑娘呢。想必是大婚紧张了吧。 “那少主收拾好了告我一声,我们一起去见寨主。” “好。” 第53章 点戏 头上的光线一亮,佐孟睁眼,发现他们都被关到了一个杂乱的柴房里。 这土匪,让人备场就在柴房里准备? 看他们绑人的流程那么专业,还以为这山上有多富裕呢。看来这地也就这样,没啥气派的。 “抓紧收拾,一会在台上出了什么岔子,老子一刀砍了你们。” 一个头带巾帕的土匪举了腰尖的砍刀晃了晃,威胁了佐孟他们,哐当一声把门甩上了。 动不动就威胁人砍头,你们山寨卖人肉包子啊,要这么大量。 真是,都没个新鲜词吗。 “大家抓紧收拾吧。”老班主站起身来,指挥众人把箱子打开。 佐孟走到了门前,看着不远处飘荡的漫天红带,我去,这么大阵仗。 她猜到是喜事,但没想到这土匪竟这么重视这场婚宴。 连地上都铺满了红绸,真是家大业大啊,她收回她刚刚的一孔之见。 朝着老班主打了招呼,“你们忙,我出去一趟。” 看她要走,老班主忙叫住了她,低声道“大人,不可轻易乱走啊,这里守卫森严...” “知道知道,我就趁机去个茅厕,走不了太远的。”佐孟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太担心。 走到门口又折回来补充了一句,“还有,从现在起让大伙叫我小孟,记住了吗?” 听她命令,众人忙放下了手里的活计,齐齐应道。 “是,小孟。” 佐孟,这话咋听着那么怪异呢,算了。 出门打听了茅厕的位置,就朝着人指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遇到的形形色色的土匪们,都在兴冲冲的议论着这场喜事。 “哎,你说,寨主给少主挑了哪个姑娘当少夫人呢?” “什么挑哪个,听人说少主还在屋子里没出来呢。” “还没出来,莫不是没起。他大喜的日子,我们都忙成狗了,他窝着算什么回事呢。” “还,谁让人是少寨主呢。我们这些打杂的,看看得了,能蹭碗酒都不错了。” 听着两个认知清晰的土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佐孟也大概清楚一些事情了,第一,这场婚礼是他们为山上的少寨主举办的。第二,听他们的意思,新娘还没有确定,都这个节骨眼了,难道是要现场“唐伯虎点秋香”吗? 玩的也太花了吧,算了,不想了。 佐孟蹙了眉头,不知不觉跟着那聊天的两人进了茅厕。 抬头看到一排的黑色大腚,双目圆睁了一瞬,忙转头跑出来了。 呕...完了,冲天的气味让佐孟一阵头晕。加上脑袋中辣眼的画面,佐孟欲哭无泪。 想洗眼啊,不然回头做梦都长针眼了。 早知道就找借口去厨房了…… “你,干什么的?”看人问她,佐孟忙站直了身体,指了柴房的方向。“回好汉,小的玉梨班的。这不闹肚子上个厕所吗。” “戏班子的。”那人拿着大环刀的刀背,无意识的捶了自己的后背,仰头思索了一会。“那什么天山风你会吗?” 佐孟?? 什么天山风,有这曲子吗,老头他们是山里的戏班子又不是天山的戏班子。上哪给他唱这听着就维吾尔族的曲目。 “这个...,小的没有听懂,您能写一下吗?”这名字实在生疏,可能是因为她不懂戏的缘故。也可能是这大汉记错了。 让他把曲子的名字写下来,她回去问问老班主去。 毕竟这一趟,人土匪是特意请他们来的,专场待遇,对主家的人客气一点总归是好的。 大汉拿了刀尖在地上划拉了好一会,看着地上这歪歪扭扭的勉强能辨认出来是字的错别字,佐孟眨巴了半天眼睛,总算清楚了。 什么天山风,是天仙配啊。他这“配”字还写的佩服的“佩”字。语文老师看到要吐血系列啊。 他应该庆幸自己是土匪,不是学子。要是被教书的老夫子们看到了,非用戒尺敲破他的脑袋。 强忍了内心吐槽,保持了礼貌,“你要点的是天仙配吧?” “奥,对就是这个。”听她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戏曲名字,大汉忙拍了拍佐孟的肩膀。 “好小子竟让你猜出来了,爷今天晚上想听个这个,能加吗?” 肩膀上的火辣辣的痛楚,让佐孟颤抖了双唇,眼泪都差点掉了出来,“能,能,您客气了。” 夭寿啊,被他拍了两下,骨头都快裂了,这是要废了啊。 不能在外面多呆了,忙溜回了柴房,帮着戏班子一起筹备晚上的戏了。 卧室外,等了半天的大汉见还是没人出来直接推了门进去了。 “我说少主,你再不出去,天就要黑了,这媳妇你还挑不挑了……” 看到屋内少年的面容,大汉的声音戛然而止了。 “少主,你……你这是?” 只见少年原本干干净净的面上,竟然多了许多密密麻麻的红点。 遍布面积之广,连五官都看不清了。 “崔叔,我好像生病了……”少年的声音嘶哑的厉害,崔轩一时也没辨别出他是不是他的少主了。 忙快步出了门,“我...我去找寨主,少主你再等一会啊。”生怕被少年这突如其来的的病症传染,崔轩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狂奔了出去,连门都忘了关。 第54章 交换身份 日影渐移,唱戏的台子已经搭好很久了。 看着台下涌动的黑脑袋,佐孟一阵唏嘘。这么多土匪,看来曹民没有诓骗自己,这山上的势力是越来越壮大了。 幽幽叹了一口气,还好自己没有脑抽带着县衙的几个兵来这跟人火拼。不然妥妥来这送人头啊。 哎...这一趟来探探里面的情况也算不白来了。 至于他们要报复什么的,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他们不动,她不介意和他们保持明面上的太平。 丝竹管弦声齐齐响起,玉梨班的戏已经快唱完了。 台下 一个坐在第一排主位,身穿对襟黑布棉袄的壮汉伸了手指指了指台上的金玲儿。“这出戏唱的不错,小姑娘的嗓子也是亮堂的,赏。” 闻言,立刻有土匪上前,朝着台上甩了好几串的铜钱。 串着绳子的线断开,铜钱咕噜噜的滚了一地。金玲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了一瞬,有些不知所措。 又不敢继续唱下去,只得收了水袖,朝着台下道了谢。 “谢谢各位爷。” 呦呵,听她不唱戏声音也如此动听。一个土匪幽幽的目光盯上了她,“大哥,这个,看着也不错。要不要送到少主那里。左右今日选亲,多一个也好给少主多个选择不是。” 大汉闻言,捋了唇边茂密的胡须。瞧了台上的金玲,虽是上了妆,可依稀还是可以看出底子的水灵。 认同了他的话,“行,那一会都送到平儿那屋去,先完戏。” “好。” “你们抓我做什么,放开我。” 下了台之后,金玲正打算去换衣服,没想到来了两个土匪二话不说就把她架起来了。 “好汉,这是做什么啊。”眼看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老班主忙带着班子里的人把几人围了起来。 “少废话,寨主相中你家的戏子是你们的福气,都给老子滚开。” 离得最近的师兄被他一脚踹开,哀嚎着倒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面,众人都怯懦的不敢上前了。 佐孟站了出来,“爷,那也得让我家姑娘换个衣服不是。你看这寒冬腊月的,这要是不穿厚点,冻着了怎么办。到时候你们也没法交差不是。” 土匪看了眼金玲,发现她确实只穿了单薄的戏服。 怕她真如佐孟所言,出门冻着了,到时候寨主怪罪下来少不得挨一顿骂。 蹙了眉,不耐烦的斥责了她,“给你们点时间啊,麻溜的收拾立整了,自己滚出来。否则爷让你们好看。” “哎,好。” 得到同意后,佐孟忙拉了金玲进了柴房。 “大人,这可该怎么办啊......”他就说了不让这孩子来,非要来。看这不出事了。 佐孟看了金玲的戏服,道“把我的衣服换上,我穿你的。” 闻言,众人纷纷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大人,你这是要……”老班主趔趄了一下,走了出来,他大半猜到佐孟要做什么了。可这欺骗土匪那也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啊。 佐孟安抚了他们,“放心他们要的是姑娘,我一个男的,他能把我怎么着。大不了,我卖身到寨子里,找机会再溜下山不就是了。” 看他还有心情开玩笑,众人的心情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虽说他们没有什么交集,可这毕竟是一起来的。 现在不能一起走,难免有些不舍。 可他们也知道,眼下这确实是唯一能保住金玲的法子了。 “大人,你确定能全身而退吗?”金玲开口,确认他是不是有万全之策。毕竟是一命换一命,她走了,佐孟很可能就走不了了。 虽说她是男子,可惹怒那群人,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要是为了她掉了脑袋,不值当啊。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若是我三日之内出不了这匪山,我府上的通判们自会上报府尹,请他联合周边县前来发兵剿匪的。 到时候在下自然可以安全下山了。” 听她这么说,他们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快速换上了金玲的衣服后,佐孟打开了他们上妆的盒子,手指快速的挑拣了自己可能用的到的胭脂,就要把头发解开。 突然想到戏班子的人还在身后,想到万一被他们看出来自己是女儿身就不好解释了。 “你们先收拾行李吧,等会我自己跟他们去,到时候你们收拾好了就准备下山。若是我能跟上你们,就去同你们会和。” “大人现在不跟我们走了?”被打掉牙的师兄开口,又问了一句。他这一天被土匪踹了两次,脑袋也糊涂的厉害,已经分辨不清佐孟跟不跟他们走了。 身边的师姐给他脑袋来了个爆栗,“大人不是说了他自有安排吗,你多什么嘴,收拾东西。” 看他们都去忙了,佐孟收拾妥当后,拉来了柴门。 两个土匪看着面前这个梳着两条长长的蝴蝶辫子的小姑娘,一阵唏嘘。 乖乖,这姑娘卸了妆长这样,寨主他们看走眼了吧。确定要她去当待选新娘? 只见少女肤色盈盈,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细长的黛眉和亮晶晶的大眼睛倒是好看的厉害,可那眼角旁的大面积晕开的红色是什么鬼,胎记吗,那么显眼。 好好的一张俏丽的小脸就这么毁了,两人感觉如同吃了一只苍蝇似的。 怕耽搁了时间,也没往他们会假冒的可能上去想。催促了她““赶紧走。” 佐孟点了点头,忙小碎步跟了上去。因为怕露出破绽,从头到尾都没开口说过话。 聚义堂 穿着各色的姑娘们都被捆了手脚们站成了几排,怯怯的打量着四方。 屋子内昏黄的光线,密集的人群,无疑是令她们恐惧的。 “站进去。”佐孟被两个带她来的大汉推进了人群,手上被缠了几圈厚厚的绳索。 这......是捆猪还是选亲啊,这么怕她们跑。 “少主到。”一个身穿大红色的喜袍的少年走了进来。 那衣料似是用上等的绸缎制成,在行走间闪烁出潋滟的光泽。 少年身姿挺拔,步伐却略显沉重。待他站定,众人这才惊异地望向了他的脸。 第55章 选中 接收到各方打量的视线和嘈杂的声音,站在中央的少年肩膀紧绷着,垂在两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摩挲了衣角,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安来。 这个人,给他办婚礼,怎么看着比她们还紧张。 佐孟站的离他近,看到了他的这些细微的动作。 少年满面红疹,密密麻麻的看着就吓人的厉害。 主座上的大汉目光冷凝,“平儿,这是怎么搞的。好端端的怎么起疹子了?” 晚生身形战栗,刚想开口。那个守在他门口的土匪忙接到,“少主恐是吃错什么东西了,待过几日我们带少主去山下看看就好了。” 看不用自己说话,晚生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这守门的土匪,怕自己生病连累了他,替他说了谎。否则,他也不确定自己开口说话会不会被他们识出破绽了。 “时间不早了,抓紧挑吧。兄弟们还等着喝酒呢。” 看寨主发话,忙有个老婆子走了出来给晚生的怀中塞了个系着红绸的绣球。 “少主,待会,你挑中哪个,就把这绸子交到那姑娘手里。牵着人家出来,就可以拜天地了知道吗。” “嗯。”晚生微微颔首,向着被绑着的姑娘们走去。 短短几步,路程虽短,每一步却都是煎熬。 他的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扫视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视线逐渐冰冷了。 没有,都没有。 这里面有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是小衣吗。 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了,身形趔趄微微晃了一晃。握着丝绸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开始泛白了。 每一次视线的落空,他心中的寒冰就又积厚了一分,不安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 心神恍惚下,手中一松,绣球从他手中滑落,掉落在了地上。 看到往自己这边滚来的绣球,佐孟的圆眼变大了一瞬。 莫挨老子啊,退退退。 绣球好巧不巧地撞在了她的绣鞋上,停了下来。 见此,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了她的身上。看到她清丽娇俏的半张脸,众人还没来得及赞叹,视线就被她眼角旁的红色胎记给吸引了。 丑,丑女? 美则美矣,可是瑕疵太大了啊。只能归为丑女了。 “谁带来的?”座子上的人发话,带佐孟来的两个倒霉兄弟忙站了出来,颤抖了身形。 “回寨主,这是你挑的...” “我挑的?”他何时眼瞎了,给平儿挑了这么个残次的货色。 身旁的人提醒了他,回想到自己确实挑了个戏班子的角,主座上的人眯了浑浊的目珠,愤愤的地干了碗面前的酒。 “妈的,这戏子台前台后差异竟这么大,连老子都骗过去了。” 看他发怒,一旁的人忙劝到,“大哥,让少主再重新挑一个吧,左右还有这么多姑娘呢。” 闻言,大汉看向了中间站着的晚生,“平儿,你意下如何,重新挑一个?” 晚生张嘴,喉间却沁出了几丝血线来,为了怕人看出来他是假扮的少主,他特意吞了木屑,眼下嗓音是嘶哑了,可是看这情况,喉咙怕是也被扎的千疮百孔了。 “少主。” 身旁的人大惊,忙接住了他不稳的身形。 婚宴无疾而终,佐孟这个倒霉鬼也被人压着一起关到了事先准备好的婚房里。 什么情况,她都故意扮丑了。他们怎么还同意她嫁给他们少主,不怕她影响了三代山大王的基因? “寨主说了,吹了蜡烛都一样,既然你是少主挑选的,今晚就由你陪少主吧。” 笑死,寨主给少主千挑万选,没想到他儿子在万花中挑了个最丑的一朵。 他们背地里庆幸还来不及呢,少主挑完了,那剩下的姑娘不就都是他们的了。不行他得赶紧去,不能让人把好的都挑走了。 佐孟语噎,说的好像有道理。 看着面前的门被从外面锁上了,抬脚愤愤地踹了一脚,没见过她这么倒霉的啊。她刚还信誓旦旦地跟戏班的人保证会去跟他们会合呢,眼下自己都保不住了啊。 转身看到床上坐着的少年幽暗的目光,佐孟一怔。 尴尬地打了招呼,“那个,晚上好啊。” 晚生,这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熟悉。 他仔细的打量了面前的少女,发现自己并没有见过她。 少女粉面桃腮,红唇如霞。虽是被眼旁的胎记毁了半张小脸。可那小脸上的一双黑目,却纯澈至极,仿佛能看透人的灵魂。 烛影摇晃,此刻少女看向他的那道目光如湖面泛起的淡淡涟漪,晃晃悠悠地倒映出他此刻不堪的面容来。 他抬了袖子有些慌乱的遮住了他的脸。 想到床下还藏着的少主尸体,忙站了起来,连带着床板吱呀巨响了一声。 看他一惊一乍,佐孟小嘴微张,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这是要做什么。 少年结巴了起来,“你…你出去。” 佐孟,她出得去她还呆这干嘛,跟你玩密室逃脱呢。 转身踹了两下门给他示范了一下,摆了小手,“门打不开。” 晚生回神,这才想起来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看来那些人是想让他和她在这里行夫妻之礼的。 他年纪虽小,却也听人说过。男子成人是要娶妻生子的,他眼下确实十五了。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若是爹娘在的话,自然会为他筹备婚事的。 可是现在,他抬头偷偷的看了佐孟一眼,又慌忙垂了下去。 他在想什么呢,对方不过是个和小衣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罢了。若是她的家人知道她被拐到这种地方来,说不定有多着急呢。 心中平静了下来,他镇静地打量了四周的陈设。看到了墙上的窗户,踩上桌子拎了椅子大力往窗户上砸去。 哐啷一声,随着凳腿的断裂,窗户也被砸开了一角。 他这是要逃跑?同道中人啊,不过怎么看着比她还着急。 看他还要继续砸,佐孟忙给他递了条凳子,晚生目中一愣,自然地接了过来。 看到窗户被砸开了,他起身跳到了窗户上,对佐孟伸了手。 佐孟顺着他的手爬了上去,看着外面地面上阑珊的火光。突然有了个计策,冬季干燥,若是匪窝着火。 今夜烹羊宰牛的形势,怕是会两极反转吧。 晚生跳了出去,看着土墙上犹豫的佐孟以为她是怕高不敢跳下来。 伸了胳膊,小声对她道,“下来吧,我接着你。” 佐孟扯了嘴角……她还没弱到这种程度吧。暗暗提了一口气,身形轻盈地落在了地上。 第56章 解救姑娘 佐孟跳下来后,提了裙摆就要往有亮光的地方跑去。被身旁的少年一把抓了回来,“你去哪?” 佐孟无语的看了这拦住自己的手臂,大眼睛里充满了不解。 “这个,少主。你看你既然不想结婚,我也不想嫁人。正好我们就此别过,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可以吗。” 这人,他们都逃出来了,还管她去哪吗。 说着就默默抽出了手臂,“我往那边...” “那边危险,往这边走。” “哎!”看他不容分说,拉了自己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佐孟心中万马奔腾,大哥你听懂我说的话了吗。 你知道我要去干什么事吗,就带着我走,哪有不问就带人跑的。想哭啊。 不是,她要去“火烧贼窝”啊,他这是拉着是要把自己拉哪去。眼看越走越偏了,佐孟往后一蹲,重力作用下,少年的牵着她的手松了下来。 佐孟趁机抽出了胳膊,逃脱了他的控制。 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拉着我一起跑,不过,我有我的事要做。就此别过啊。” 看她转身往回跑去,晚生抬出去的手滞在了半空。算了,找小衣要紧,今晚,不管找不找得到小衣。这当阳寨他都呆不下去了。 “保重...”低低的嘱咐了她一句。 两人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今晚有酒有肉。土匪们正举杯畅饮着,值守的人缺了不少。 想到白日除了议事厅、柴房、厕所这几个地方,就差一个方向的房子没去过了。 既然要走,那就再做一点事吧。她趁机找找其他的新娘被关在哪了去。 佐孟从袖子里掏出了在喜房里顺的红烛,拿了火折点亮再吹灭,每到一处就在一处枯草堆里偷偷引燃了一点火星。 就剩最后一个房子了,佐孟打量了周围,发现并没有人把守,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里面穿出来了细碎的呻吟和挣扎的呜咽声。 “求求你,不...不要......。” “小美人,躲什么啊。让爷来好好疼疼你吧。” 土匪如饿虎扑食一般,猛地扑向了地上的女子。大手像铁钳般紧紧箍住了她的双手,另一只手自如的剥开了她层层叠叠的罗裙。 不顾她的求饶,粗糙的肥唇狂风暴雨般来回碾压在了她的秀白的面上。 被压着的姑娘面苍白如纸,舌头死死抵住了牙关,不让他再近一步。头上的发鬓散乱开来,沾染了泪水和汗水的青丝如死蛇一般逶迤在了冰冷的地上。 眼见求饶无望,女子目中点点的星光逐渐熄灭了,土匪喉间发出了粗重的喘息,大手肆意地游走在了她身上。用膝盖粗暴地顶开她的双腿,整个身体就要重重地压上去。 哐当一声顿响,那肥壮的身影转过头来,发现是白日被少主选走的那个面上带胎记的姑娘,不敢置信的捂了发疼的脑袋。 她不好好呆在婚房里,来这打扰他的好事做什么,莫不是那毛小子厌恶她,将她赶了出来。 竟敢给他开瓢,倒是有几分胆色。他鲁猛最喜欢这种有性格的小娘子了。 也罢,既然她不愿意在那毛头小子那承欢,那就让他来好好伺候她吧。 他不介意再多一个。 见他没晕,还眼眯色光的朝自己走来了,佐孟吃惊了一瞬,这怎么和电视剧里的不一样啊。 这猪头脑袋穿二级甲了,这么抗棍。 眼角余光看到了旁边一个破了洞的麻袋掉落在地上的大豆,忙跌撞地跑了过去,用土匪扔在地上的刀快速割开了麻袋。 土匪起身,就要去抓她。 冷不防的被这掉出来洒落一地的豆子绊倒。摔在了豆子大军里,看他摔倒,佐孟也不再大意了,抓紧拿了棍子给他补了三四棍。 看他彻底没动静了,这才后怕的扔了棍子。 地上的姑娘还震惊在刚刚发生的事情里,看着面前面前眼睛上带了红胎记的佐孟朝她伸出了手来,怯怯地伸出了微凉的手回握了她,仿佛握住了黎明。 “快走。” 她回神,慌忙系好了衣服,没有去揩拭面上的泪痕,牵了佐孟的手,站了起来。 “这里还有其他姑娘吗?” 被解救的姑娘点了点头,收了眼中打转的泪花。 “有。” 两人侧头,打量了里屋的方向。 剧烈的木板摇晃声随着门缝溢了出来,佐孟面上一怔。用脚趾想都知道里面的人在干什么了。 招呼了身旁的姑娘,一起走到了屋外看着旁边三米高的草料堆,佐孟的想到了屋子中的炭火盆。 “过来,搭把手。” 两人**,一人端了火盆的一个耳朵,把火盆扔向了草料堆。 火苗顺势窜了起来,冲天的火势一下子照亮了里屋的黑暗。 看到有人出来了,两人忙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谁放的火!!别让我抓到你,不然老子一刀砍了你。”一个有火没处撒的土匪对着空荡荡的草垛喊到。 “别说了,快灭火吧。” 几个光着上半身的土匪,一边系着衣服一边走了出来。 差点因为风流一次,被火烧死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吗。真是晦气。 看着来来往往的土匪都赶去救火,被解救出来的姑娘战栗不止。 “我们逃的出去吗?” “能。” 佐孟冷声,镇静的神态让一旁的姑娘心安了许多。 “我们去救其他人。”身后远远的火光已经有起来的趋势了,佐孟无暇去想土匪会怎么灭这场火。 他们作恶多端,她烧了他们的老窝也无可厚非。 只盼天公相助,让这场火烧的再大一点吧。 两人进了屋子内,又接连解救了七八个姑娘,听到周围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佐孟的头上不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次真是玩大了。 算了,大不了豁出她这条小命不要了。今生做善事,来世结善缘,说不定老天爷会给她重新换个好命呢。 “你带她们从西边走,我去引开他们。” 西边是密林,不是土匪寨子的建筑密集地,若是她们能躲到林子里。大概率就能躲过他们的搜查了。 她去找找土匪的马厩去,哎,没有人力只能借住这动物的力量了。 先前她为了安抚金玲欺骗了他们朝廷会联军攻山的事情。 事实上,这事就算可行。一连串的批文和公文传递下来也得半把月了。 她初上任,人微言轻,也不见得上面会答应她的请求。 眼下只有她一个人了,是吉是凶,就看这一举了。 第57章 新的开始 “寨主,少主不见了。”喝了喜酒后返回喜房的土匪打开门看到佐孟两人都消失了慌忙跑了回来禀告。 黄老寨带着人推开了眼前的屋子,发现果然空无一人。 他脸铁青的面上,双眼圆睁,怒气冲冲地对手下吼道:“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去找!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要是少主丢了,你们的脑袋也都别想要了。” 见他生气,手下的人忙在屋子里翻找了起来。 一人掀开了床幔,往床角看去,一只发白的眼睛透过床和柜子的空隙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啊!” 看着被抬出来的人儿,黄老寨手中的钢刀紧握,电光火花间一刀结果了发现少年尸体的手下。 平儿,他的平儿... 殷红的液体流淌了一地,与喜房内红色的装饰遥相呼应。 “寨主节哀。” 房间内的人纷纷跪地,生怕自己成了下一个刀下亡魂。 地上这具这被剥了衣服,冷冰冰的躺在地上的尸体不就是他们的少主吗。 少年面上干干净净,一双发白的眼睛无神的望着天空,显然已经死亡多时了。竟然有人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潜入了寨子杀了他们少主。 “给我找!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夜火光冲天,喧嚣不止。 佐孟一路摸索到了马厩,竟然遇到了那砸窗逃跑的少主。 看她逃了出来,少年面上一喜,“你也来找马,一起?” 佐孟,她能说她是来烧马的吗。 看到少年背后追赶过来的追兵,“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好家伙,她烧了土匪窝一圈都没带上几个尾巴。 他一个人就招惹了这么多人来,这是犯什么事了,刨人家祖坟了。不对,这不是他家吗,他跑什么。 “站住。” 看来人越来越近了,佐孟无处躲避,索性一头扎进了喂马的草料堆,借着干草的空隙露出了一双眼睛来。 “好你个小子,竟然敢假扮少主诓骗我们,跟我们走。” 晚生面上用朱墨点的红疹还没来的及洗,一眼被土匪认了出来。 他挣脱着想要逃脱,被土匪一脚踢断了腿骨。“跑啊,继续跑啊。你不是挺能耐的吗。” 冰凉的钢刀,紧贴在了他的面上。腿上的疼痛,让他面上失去了血色,目光担忧的望向了佐孟的方向,看他看过来,佐孟心跳如雷。 默默祈祷,别再往这看啊。两个人至少得逃一个吧,要是都被抓了,还怎么翻盘啊。 还有,哥们你这事听着和她干的事一样呢。难得在土匪窝遇到了一个复制粘贴高度一致的同道中人。 “带走。” 看他们走远了,佐孟才小心翼翼的钻了出来。看着面前规模壮大的马群们,双手合十,对着它们拜了拜。 “对不住了,马兄。我这都是为了山上的姑娘和山下的百姓们。”今夜,能不能重伤土匪,就仰赖列位的马蹄了。 一行人押解着晚生还没走到地方,突然感受到了地面剧烈的震动,转头看去,一个个尾巴带火的马儿们如闪电冲破了栅栏朝他们迎面奔来。 发了疯似的的,四处踩踏了起来。 嘶鸣声哀嚎声交织成了一曲夜间的狂舞曲。 许多人躲闪不得,被马儿们冲击过来的力量撞倒在地,捂着胸口起不来了。 佐孟举了火把,趁乱拽出了少年,“走。” 走了没几步,突然想起来。她不知道寨门方向在哪边,问了他,“寨门在哪边?” 晚生捂着断腿,蹒跚了步伐,指了门的方位。 佐孟心急,提了裙摆先行去开门,跑向了寨门的方向。也不知是穿裙子不习惯还是夜深路滑,她竟一个错步从坡上滚了下去。 完了完了,下辈子走路一定小心点。 要不要这么倒霉啊。 不停翻滚的佐孟临时抱佛脚,反复背诵了裴鳞扔给她的轻身诀,企图摆脱滚落的姿势。 直到脑袋撞上了一个巨物。 看她消失了,晚生心惊,忍了腿上的伤痛,趴在了地上,目光担忧地望了她滚下去的山崖良久。 耳边的嘈杂的喧闹声似乎都消失了。 再次醒来已是七天后了,捡了一条命的佐孟被山中的一户老夫妻所救,在此休养了起来。 “听说近日,县上可是热闹了。” 晒着花布的老婆婆,白了谈笑的老头一眼。“光看热闹了,药买了吗?” “买了买了。” 老头点了头,忙拎出了自己购买的药。 “哎,已经七天了,这姑娘也是可怜的。九死一生,怕是从那个地方拼了命才逃脱出来的,今后也不知道该怎么生活啊。” 听着他们的讨论,佐孟目光复杂地望向了头顶蓝色的粗布帷顶。她睡了七日了? 没有绝世神功,没有极品美人,只是遇到了一对好心的农家夫妇,捡了条狗命。无知觉的睡了七天? 她的身体是待机了吗,竟然关机了整整七天。 她没长虱子和褥疮吧,猪都没自己这么能睡的啊。双手快速的摸了自己一遍,看看哪里有变化吗。 还好还好,没有缺胳膊少腿。算是走运的了。 “姑娘,你醒了。”看她坐了起来,老妇人忙端了药,示意她趁热喝了。 看着这冒着热气的汤药,佐孟想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也没什么可图的。 正好也有点渴了,便抻了脖子,一口闷了,不给唇腔反应的时间,“嗝。” 喝的太猛,连带着空气涌入了腹内。佐孟不淑女的打了个嗝。 尴尬挠了头,“多谢大娘啊。” “听你和大叔谈论,这县上最近发生什么热闹事呢?” “害,都是那老头子瞎打听的。本来让他去县上打听打听有没有丢了女儿的人家,好替你找到家人。 没想到,消息没打听到。倒是听说了,新任知县带亲眷上任的事。” “奥,新知县啊。”佐孟应了一声,反应过来后,语调一扬。 “什么?”谁上任了,她才刚噶,奥不,刚消失了几天,他们就这么着急换新人了。 太让人心寒了吧,她为民除害火烧了贼营,就没人讨论这件事?反而都在关心人家新知县的家事。果然自古以来都是八卦消息得吃得香啊。 不死心的追问了一句,“那个除了新知县,街上还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这个……”大娘思索了一会,喊了老头子前来。 “姑娘问呢,街上除了新知县还有什么事吗?” “奥,倒是听说前些日子,这土匪窝的当阳寨被烧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英雄仗义出的手,听说知府那边好多人排着队等着认领这个功劳呢。 我先去收萝卜了啊。” 认领功劳?我去,谁这么不要脸,当日上山的,餐厅里的人就她一个。上留县那个尉老鼠,连商量都没商量呢,就被监察的通判吓跑了。 眼下是谁去认领这个功劳了。 看大爷走了,佐孟又问了一句,“新任知县叫什么? “说是姓什么尉来着。” 姓尉,不是曹民那老小子和张主簿接班吗。竟然这么轻易被旁人摘了果实? 佐孟陷入了沉思,终究是人走茶凉啊。虽说她一直想撂挑子跑路,但眼下突然被挑子这么反撂了,心中怎么还有些不甘啊。 她还没跟她那群刚盘好的手下们好好告个别呢。 那群老通判呢,让他们坐镇,守好自己的老窝。就这么看着人家新人重新入住她的府衙了,屁都没放一个? 不行,她得去探探个究竟去。 起身下地,找了自己的鞋子就要站起来。 因为躺了七天,腿早已麻木的知觉不灵了。佐孟身形一晃,直直扑到了地上,给刚进屋的小孩哥行了个大礼。 ??? 尴尬的扯了一抹笑容,强行挽尊。 “姐姐要是说,姐姐是在拜土地爷,你信吗?” 梳着桃鬓的小孩不明所以,呆愣的嚼着嘴里的糖。 一个妇女走了进来,慌忙把他带离了屋子。 第58章 上留县 伴随着孩童哭闹声的远处,小屋内又恢复了平静。 “刚刚那是?” 刘大娘弯了弯眼睛,“我的孙儿。” “奥,挺可爱啊。” “是啊,三岁了。” 看大娘还在看她,佐孟有些尴尬,她脸上是有金子吗,怎么大娘看她这种眼神。 算了,不多想了。 躺这么多天了,也是该出门走动走动了。一直躺人家里,也不是个事。 便说出了自己告别的意思,“大娘,多谢你们救我,还照顾了我这么多日。 这些日子,多有打扰了。我现在身无分文,一直躺着也确实不是事,我想好了。我这就出门,寻个生计去。待日后赚得了银子,定回来好好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 “孩子,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救你又不是为了贪图你的报答。当日看你昏迷,山间寒冷,怕你受冻丢了性命这才和老头子带你回来的。” “大娘大爱,我定永生不忘。”佐孟颔首,后退了一步,给她躬身行了一礼。 大娘看她如此知礼数是越来越高兴了。 “娘,饭做好了吗,琪儿饿了,我们一会还要赶路呢。”门外传来了刚才教育孩童的妇女声。 大娘幽幽叹了一口气,拉了佐孟的手,“孩子,不急着走啊。吃完这顿饭,我再让你大爷送你下山啊。” “哎,好。”佐孟乖巧的答应了。 见老妇走了,刚刚那个穿着紫蓝色罗纹粗袍,头戴木簪,面色被太阳晒得发黄的妇女眼神乱转的走了进来,开始在屋子里翻找了起来。 这是在偷东西? 佐孟正打算出门帮大娘做饭,看到她这举动,戒备了起来。“你找什么?” 听到屋子里还有人,那妇女愣了一瞬。看到佐孟不过是个面生的小姑娘,眼中闪过了厌恶的神情。 嘀咕道,“野猫野狗也就算了,现在连人都捡回家了,真是越老越糊涂了。”说着,手中重重的关上了老妇的化妆匣,没有回答佐孟。 “偷东西呢?” 佐孟轻轻走到她的身旁,道了一句。 妇女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的心头一颤,见还是她多嘴管自己的事,发怒了。 “谁...谁偷东西呢。你嘴巴放干净点啊,这里是我家,你是没来历的小蹄子,还敢管我的事,啊!” 见她气势汹汹,佐孟擦了把脸上被她语调太急埋汰地喷溅出来的口水,到底是谁嘴巴不干净啊。 得,碰上硬茬了。 不慌不忙道,“我是生蹄子,那你呢,你是什么,贼蹄子吗?” 看她歪头,视线打量了自己的袖子,妇女捂了袖子,气势不经意间弱了下来。 “你管得着吗!”她原是想让琪儿直接来这边拿东西,没想到娘还在屋子里,她便匆匆把琪儿拉走了。 眼下见娘走了,自己才来。没想到屋子里竟然还有一个外人,眼下多管闲事的问她的事。她一个外人,她用得着给她解释吗。 “开饭了,来来来,都吃饭吧。” 听到大娘让吃饭了,两人的战斗暂时停止。 吃饭时,妇女将自己的嘴塞的鼓鼓的,筷子频繁的将大半部分的菜夹到了自己儿子的碗里,活像逃荒出来的。全然不顾佐孟和大娘他们能吃到几口。 “琪儿,多吃啊,吃快点娘待会带你下山。” 看大爷和大娘只能默默夹着腌咸菜菜,佐孟看不下去了,伸了筷子挡住了她还要夹菜的动作。 “你做什么?”妇女不解。 佐孟看了眼她儿子,“他是猪吗,用的着夹这么多菜。他碗里的比我们三个碗里的都要多。” 这冷不防的开口,惊的大爷赶忙放下了碗,生怕两人开战了。 端了自己面前的菜到了佐孟面前,“姑娘,你吃这个啊。不够厨房还有菜呢,我让老婆子再做点去。” 妇女啪嗒一声,把筷子拍断在了桌上,扬了粗眉恶狠狠道,“我喂我儿子,你插什么嘴,你是我们家人吗,让你上桌吃饭已经给你脸了好吗。” 呦呵,听她句句带刺,佐孟来兴趣了。 好久没碰到能让自己火力全开的对手了,县衙里的大老爷们,做事还行,说怼人的功夫,还真没几个能行的。 眼前这人,是想和自己过几招吗,“不是你们家的人就不配坐在这了吗。 我是二老搭救回来的客人,坐不坐在这儿用不着你同意吧。毕竟你嫁人了不是,按规矩来说,你我都是客人。 还有你儿子的嘴是嘴,你爹娘的嘴就不是了吗。怎么不见得你给他们夹菜呢。” “哎,我夹几筷怎么了,我吃我家的饭菜还用你管吗...” “管不了,骂两句还是可以的,毕竟我长嘴了不是。” 眼看事态升级了,老大爷把碗磕在了桌上,“都给我住嘴,像什么样子。琪儿还在这呢,你就这么给他当娘的吗。” 一场饭,无疾而终。 佐孟也有些愧疚了,毕竟是人家的家宴,自己刚刚是不是多事了。 跟着大爷下山,路上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大爷,这琪儿的娘怎么看着脾气和你们不太像啊,你和大娘脾气那么好,她怎么跟刺猬似的。” 说到刺猬,她的不软不知道有人给喂吗。这不在家,真是什么都惦记啊。 大爷知道她说的自家女儿是什么毛病,悠悠叹了口气,“哎,也是我们不好。以前没顾得上照顾好她,那时候霞儿还小。 她帮你大娘烧水,搬了凳子去端那铁锅,锅翻了热水烫伤了她。这才受了惊。脾气从那以后也就一惊一乍了。 这两年嫁了人,那家的条件也不怎么好,经常和邻里争执,所以她这脾气啊是越来越坏了。” 原来是受刺激了,佐孟突然有些同情她了。 到了镇上,大爷坚持给她塞了几枚铜钱让她做盘缠。 佐孟,这...收了也太不好意思了吧。毕竟大爷家条件也不好。 “拿着吧,穷家富路。出门免不得要有什么开销,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若是缺钱了,怎么挣。拿着。” 看大爷伛偻的身影走远了,佐孟这才回过神来。 人间自有真情在啊,为了大爷大娘,她也得好好活着报答他们啊。 “哎,听说了吗,那上任知县是因为儿子打死了人才被调走的。” “这我听说了,不就是十天前,邢家庄那吗。” 佐孟……谁,谁儿子打死人了。她什么时候有儿子了? 拉了人问到,“这里不是下留县吗?” “什么下留县,我们是上留县好吗。” 那人看她衣裳破旧,说完后立马嫌弃地走远了,吐槽,哪来的乞丐。 上留县,她跨县了? 这一摔摔这么远吗。 也不怪她不清楚,那日她和戏班子被土匪们绑着眼睛上的山。 匪山位于三县交界处,她那日滚落山崖,正好落入了上留县境内。这才阴差阳错的到了上留县的地盘。 还好,误会一场啊。 那她还是打道回下留县吧,毕竟那比较熟。 到时候她看看情况,拿了自己的私房钱还了大叔大娘就离开这去。 左右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去哪了,她趁机消失也是没人会注意到的。 第59章 老爹 下留县县衙 张府判看着堆积如山的公务,愁云满面。 这佐知县何时回来啊,他都帮她看守县衙看了七天了。不是说好的过一天就回来吗。 这怎么还一去不回了,他在在这待下去,说不过去啊。 “张通判。”向大向二走了进来,“来了。可探听到佐知县的消息?” 两人摇了摇头,前些日子玉梨班的人下山,对他们说了佐孟留在匪山上的事。 他们连夜攻上了匪山,寻着佐孟留的记号一路找到了匪窝,趁土匪火势大乱,抓获了好些个失了方向的余匪。 现在太平已定,这佐县令却不知踪影了。还有,匪窝里的那把火是谁烧的呢。 “包子几文钱?” “肉的两文,素的一文。”小贩看佐孟饥饿的望着他的摊子,不耐烦的盖上了笼屉。生怕她的目光玷污了他洁白无瑕的包子。 “那来两个素的。” 饿也要吃啊,这钱早晚得花出去的。整天揣兜里还怕丢了呢。 拿到包子后,佐孟还没来得及张开血盆大口,就看到街头的几个旺财跟在了自己身后。 怎么了,你们也想吃。要不要这么饥渴啊,萝卜馅的你们也吃? 包子摊那那么多肉,怎么不见得它们去围那摊主啊,它们也知道欺善怕恶啊。 看旺财兄弟们众多,佐孟小心翼翼的把包子又揣了回去。一个还行,这么多她那两包子怎么够呢。 把包子塞起来,挡住气味,它们就闻不到了吧。 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了两步,发现它们还在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她索性也不装了,拔了腿就跑。 “旺!旺!” 佐孟跑的太快,没有看清前面的路况,躲闪不及,迎面和一个轿子撞上了。 “大胆,县令大人家的轿子也敢冲撞!” 佐孟揉了被轿杠戳的发疼的肚子,赶紧掏出了衣服里的包子,我去,压扁了。 还没来得及感叹,就被人擒住了。 “何事如此喧哗?” “回夫人,是一个乞丐冲撞了轿子。” “乞丐?”佐孟打量了自己,好吧,走的着急忘记洗脸了。现在身上这身衣服也已经看不出颜色来了。 她下山为了方便行事,把头发又给挽了起来。 眼下看来,破旧的袄子,脏污的小脸,不就是乞丐吗。 “拖出去教训一顿就是了,别脏污了轿子。” 哎,不是。她什么弄脏你这轿子了,都没碰着你轿子本体好吗。 看两个衙役来拎她,佐孟也不坐以待毙了。 心中默念了口诀,提气飞上了他们轿子顶。“夫人是说我弄脏了你们轿子是吧,那我就发发善心如夫人所愿吧。” 说着,提了鞋底,在轿子顶上恶意地来回蹭了蹭鞋底,直到把自己在山路上踩的泥土都蹭干净了,这才满意的收了脚。 喏,这才叫真凭实据吗。 “你给我下来!”察觉到那乞丐飞到轿子上了,里面的妇人立马走了出来,指了佐孟恨不得把银牙咬碎了。 “还不把她给我拉下来!” “是。”衙役们听令,都纷纷围了轿子去捉她。 看他们不会轻功,佐孟突然有些嘚瑟了。大口嚼完了自己的包子,就要飞走。 正巧落在了一个背着行囊的老汉身旁。 “阿孟。” “爹。”佐孟脚下不稳,三流的水平差点在老汉面前劈了个叉。 “你怎么来了?”看到身后的衙役们围堵上来了,佐孟知道这不是相聚的好时机,扯了他就跑。 两人一起跑到了十里开外的小桥旁,这才停了下来。 老汉面色红涨,气喘吁,缓了好半晌都没缓过来。佐孟忙给他拍了后背给他顺了顺气。 老头不是在老家吗,怎么好端端的来这了,她正打算料理完这边的事回老家看他们呢。 “你....”佐简余哆哆嗦嗦的指了她半晌,这个逆女。好端端的没死,怎么有人给他去信让他来处理她的白事。 “你既未身亡,未何去信家中,让我们来料理你的后事。” 佐孟……差点忘了去信回家报平安了。 眼下这2g的老头通网了,怎么解释。忙搪塞,“谬传,都是谬传,许是差役搞混,把信送错了。” 搞错,鬼才信。“我识字。”老头气鼓鼓的说到。 “是是是,爹最聪明了。”佐孟讨好的用小拳给他锤了背。 这老头的学识不在原主之下,据乡里人传言。佐简余年轻时参加科举,差点就一举入仕了。 只不过他听信了自家大哥佐简良的奸言,傻乎乎的和人换了姓名。这才错过了入朝为官的机会,一辈子困在了乡下务农。 “还有,你怎么混成这样了。你不是给家里来信说是中举了吗?” 佐孟,?? 原主爹的网速是有多慢啊,不仅慢还乱码了。 她都封官了他来问她中举的事,解释道,“爹,这个我细细给你到来啊。” 她得抓紧时间回下留县了,再不回去,怕是那些人都要给自己立个衣冠冢了。 “你们抓我家相公做什么,青天白日的你们当官的就是这样欺负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吗?” 这,听她斥骂。 办事的差役互相望了望,一时不知道还捉不捉人了。 佐孟听着这熟悉的撒泼声,挤进了人群。 发现果然是刘大爷的闺女刘霞在撒泼,不过她说丈夫,她丈夫犯什么事了,竟然惊动了官差来抓他。 “父老乡亲们啊,我们不活了啊。”刘霞扯了嗓子,开始了哭天喊地。 “我们家的公公,前些日子刚被他们县衙的人失手打死。现如今,我郎君在这集市经营点小本生意。 他们都不由分说,要抓我们去大牢啊。这叫我们怎么活啊。” 竟然是这种事,这官差也太不是东西了。 都这样了,还欺负人家。 把人家丈夫抓了,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拖着孩子生活。 一时间,民声沸沸扬扬。 “你休要胡搅蛮缠,你丈夫违规占道经营,已触犯律法。我等自由权限将他捉拿归案。 都让开,若有阻拦者与犯妇同罪。” 里面争斗不止,那坐在地上的刘霞丈夫却不发一言。 奇怪,这人是个哑巴吗,老婆都跟人开撕了他都不吱一声。 第60章 蹲大牢 眼看妻子和衙役起的争执引得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穿着灰色粗布服的男子大吼了一声,“够了,还嫌丢的人不够吗,回家。” 这一声吼让刘霞心中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了,她为了他跟别人争执,他却吼她。 忙上了手,划拉了他的脸,“我让你吼我,我...”看周围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吆喝着让刘霞多用点力。 佐孟看不下去了,进去拉开了两人。险险地躲过了她挥过来的巴掌。 “别打了,有什么矛盾回家处理去。你想让他们看你热闹吗。” 佐孟低沉的话让刘霞回神,透过凌乱的发丝看到了围观的层层的人群,她虽然泼辣,可也是不想让人看她笑话的。 日子过不去,可以找别人闹。但打这没出出息的相公,她还是不想让人说道的。忙收拾了东西,面色阴沉的扯了男子,“还不走。” 看他们走了,围观的人还意犹未尽,跟着他们后面吆喝道,“母老虎回山了。” “哈哈哈。” “站住!”佐孟和老爹正要离开,眼前几个穿着制服的衙役朝着她走了过来。“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啊?” 眼熟吗?佐孟故意歪了嘴巴,扮起了鬼脸。“官爷,你认错了吧。小的...不是你们本地人。” “真不是本地人?”衙差不解,打量了他一眼。 也是长的这么丑,他怎么可能没印象。 佐孟头如捣蒜,“真的,我就是长的大众脸罢了。” 听她声音恢复了正常,衙差还是觉得她有些眼熟。 待她走了几步,突然想到那飞到轿子上的混混穿的也是这双鞋子。“拦住他!” 臭小子,踩了他们知县夫人的轿子就想这么跑了。 “官爷,官爷,是不是误会啊。我家孟儿可是读书人啊,从不惹事生非啊。”佐简余见他们要抓佐孟,忙扯住了一个衙差的袖子。 “什么误会,老子亲眼看到她冲撞我家夫人的。” 还读书人呢,气质倒像,可这流氓行径。天底下有几个能做的出这种事的读书人。 鸡飞狗跳下,佐孟和老爹成功被关到了大牢里。 看着面前木棍横列的牢门,佐孟生无可恋地瘫坐在了地上。 这上留县的法规这么严吗,她就蹭了个鞋底子他们就把她拉来收监了。 这儿的捕快都这么上进吗,还是说他们牢房也空的厉害需要人来添业绩了。 他们县衙的捕快还只会嗑瓜子、斗嘴唠八卦呢,人家都进化成社畜了啊。和人一比简直就是小学生啊。 “老爹,你带吃的了吗?” 听她问,佐简宇忙解开了行囊,找了起来。 包袱这么大,一定有很多吃的了。 佐孟兴奋的蹲了下来,帮他找。“这是什么?”看着里面叠着的,一层又一层的花花绿绿衣服。 佐孟恶寒,原主老爹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他一个大男人出门带这么些衣服做什么。 “这是你娘给你做的,她知道你喜欢这些漂亮衣服,特意让我带来烧给你。” 佐孟面上刚听到前半句的笑容还没完全展露,就被后半句泼了一盆凉水……是她理解的那个“烧”吗。 “不会吧,生米你也带了?”看他还掏出来了一把用手帕包裹的生米。 佐孟心道,这出门在外,拿这生米怎么果腹。 “奥。”见她发问,佐简玉放下包裹,抓了把米朝着佐孟的脸上洒去,“这也是你让我娘带的,本来说的是让我洒你棺材里的,说是辟邪,镇棺。” 佐孟,你礼貌吗,话说这事还能不能过去了。 看着不远处值守的狱卒,问“喂,你们打算关我们多久?” “急什么,上面说关你一天意思意思就行了。” 奥,一天啊。看来没她想的那么过分。转头又问,“一天管饭吗?” 狱卒一愣,这小子到底是想留在这还是不想在这留。烦躁道,“没有。”呆一天管什么饭,他们吃饭还得老婆送呢。 “没饭,没饭你们关我做什么,养不起就别关人啊。我还当你们上留县有多富裕呢。啧啧,这点你们就不如人下留县啊。” 佐孟坐了下来,晃悠了小脚。 下留县怎么了,她还吃过下留县的牢饭?听她谈论下留县,门口的狱卒不由伸了耳朵,想听听她口中下留县的待遇。 “人下留县的牢房伙食可是有一菜一汤的,你们这,连口西北风都没有啊……” 一菜一汤,这么好? 听她的意思是吃过下留县的牢饭喽。不过,这是什么自豪的事吗。 狱卒抬头打量了她,看不出这小子瘦了吧唧的,还是个有前科的。 听她隔着牢门絮叨不止,话里话外尽是嘲讽的话术。 看守的狱卒脸色越来越难看了,真想把这小子拖出来打一顿啊,跟身旁人知会了一声,“你看着她啊,我去请示下头。” 请示下看能不能把这个聒噪的小子扔出去,真是的,本来呆在这湿气重见不得太阳的地方已经够烦了。 还碰到个这么多事的,多影响他们上班的心情啊。 上留县县衙 尉恭伟正在太师椅上晒太阳,看到身穿绛紫色长袄裙的女子款款走来,“夫人?今日怎么还专程来这了,不是说好在宅子里等着我吗。” “老爷刚升迁,定是公务繁忙,忘了好好照顾自己了。这不,我特意在酒楼定了些饭菜,前来祝贺老爷更上层楼,前程似锦。” 这话说到了尉恭伟心里,“还是夫人贴心啊。”拍了拍女子的柔荑,忙打开了食盒。 “大人,夫人也在啊。” “何事?”尉恭伟嘬了一口小酒,夹了一块猪头肉。 “大人,就是牢房里有人吵闹。属下想请示一下,能不能把她赶出去。” “这点小事还用得着跟我商量?”尉恭伟沉声,积累的余压让狱卒胆战心惊。 不过赶出去?那人犯什么事了,能这么容易走。 “他犯的什么事?” “他...”狱卒抬头望了眼身旁的妇人,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屁快放!”尉恭伟不耐烦道,嘴中没嚼完的二师兄差点喷了出来。 “是白日夫人出门,这小子飞上了轿子,冲撞了夫人。” “有这等事?”尉恭伟望向了一旁的美妇。 美妇忙提起了袖子,佯装啜泣。“老爷可要为我做主啊。” “荒唐,这点小事用得着把人收监?”尉恭伟发怒,将筷子拍在了桌上。 他们忘了前任知县是怎么被撤的了吗,新帝立法严明。严禁许官员及其家属有作奸犯科,戕害百姓的违规之举。 他刚上任,那么多眼睛还在看着呢,他们就敢这么玩。 他那上司,不就是因为他那不争气的儿子惹了事才被调离了上留县这块肥地吗。否则轮得到他这个万年老二捡便宜。 “带我去。” “老爷。”见他竟为这件小事动怒,美妇拧了帕子,愤愤地跺了跺脚跟了上去。 第61章 赶路 “把牢门打开。” 佐孟正在无聊的转着手中的麦秆,就看到刚刚离去的狱卒带了两个人回来了。 牢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佐孟转了脑袋,什么意思,到点了。 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就被人握住了。“小兄弟受苦了啊,莫怪,莫怪啊。都是我这手底下的兄弟们不懂事,我这就差他们把你送你出去。” “尉恭伟?” “嗯?”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声音,尉恭伟放下了手,狐疑地打量了她。 她怎么知道自己名字,莫不是认识他? 面前的人衣衫褴褛,看不出颜色的花夹袄下踩着一双脏兮兮的黑布鞋,少年的脑袋上沾了草屑,一张有些脏污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倒是明亮异常。 等等,这小子的眼睛他好像见过。 “大人的名字也是你叫的?”狱卒斥了佐孟一声,提醒她注意身份。 尉恭伟扒开了他,恨不得踹他一脚,多嘴,就没个眼色吗。没看到他跟人道歉? “小兄弟认识我?”转头语气和蔼的对佐孟温声道。 “也是,在下毕竟是上留县的父母官吗。小兄弟在外乞讨认识我也是很正常的事。 也罢,今日之事归结起来总归是本官的过错。让小兄弟受委屈了,王吏。” “属下在。” “拿点碎银子给小兄弟。”尉恭伟大手一挥,让身边的人给佐孟点钱。 看着这白花花的银子,佐孟一时不知道开心还是悲伤了。抽搐了嘴角,他们还真把她当叫花子了。 佐简余,“我们不是要饭的。” “爹,大人给我们就收着呗。”佐孟捂了老爹的嘴,对尉恭伟到,“谢大人啊。” 拉着老爹快步走出了牢房。 “孟儿,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怎可收这施舍之物啊。” “你都说了,那是君子。我是女子干嘛要奉行这死板的条例。你就说这钱换了吃的,你吃不吃吧。” 一路上佐简余对佐孟接受尉恭伟的银子的事,唠叨不止。 佐孟充耳不闻,只顾着举着白花花的银子,对着太阳打量。看来她还是有点财运的,没想到蹲了趟大牢,还能赚点银子出来。 哎,什么时候能躺到白花花的银子上面睡大觉,该有多好啊。 “对了,爹,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想着自己既然要“卸马甲”了,还是跟眼前的人说一声为好,两人也好有个商量不是。 “什么事?”佐简余目光严肃了起来,他生的极为白净高挑。可能是因为做农活的原因,三十四五的年纪,他的背已经有些佝偻了。 看他穿的俭朴,衣袖和胸前都有磨损的线头露了出来。脚底的鞋子也单薄地翘着线头,补了一个又一个的补丁。和现在自己的破落样子没有多大区别。 他那本是清俊的面上也爬满了岁月的痕迹,佐孟突然有些不忍心说了。 或许,这就是原主科考的原因吧。 欺君虽是头上悬着的利剑,可是能减轻家里的负担,替父亲完成父亲未了的夙愿,才是她科举的初心吧。 为了父亲和小家,原主宁愿舍弃自己女子的身份,冒天下之大不韪,风险入仕。 哎,就没有什么两全的办法吗。 她只想做条咸鱼啊…… 两人紧赶慢赶的趁着日落之前,走到了一处驿站歇脚。 看着太阳的余晖没多少了,佐孟想着今晚不行在这凑合一下得了,明天再赶路也不迟。 看周围座满了,佐孟和老爹来到了一个两人桌前。 “不介意我们拼个桌吧?” “不介意。不介意。” 两人虽这么说着,身体却因为佐孟两人的落座,悄悄往旁边移了移。毕竟两人穿的这么落魄,还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钱吃饭呢,别讹上他们了。 佐孟和老爹坐下后朝小二要了一壶茶水,听着同桌的人激情的谈论着下留县的事情。 “哎,听说了吗,那当阳寨的土匪明天就要被斩首了。” “竟有此事?” “那还有假,下留县都传遍了。七日前,县衙的人连夜攻上匪山,擒获了大大小小的土匪一百来人。 不过,听说这下留县的新任知县也因此事消失七日已久了。如今还不知是生是死啊。” “七日了,怕是早就被土匪杀了吧...” 被杀了的当事人,佐孟冷不防的被刚入口的茶水呛到,“咳咳。”看两人看她,忙摆了手,“你们继续啊。” 看她不像是朝廷的人,两人也没了戒心。 继续谈论道,“现在下留县县内无人当权,听说是途经此地的通判们将此事上报了朝廷。 还邀了我们潞州府的知府前来监斩啊,明天必定是个大场面。” “知府都来?这下留县好本事啊,竟然能缴了这么大的匪窝。这当阳寨横聚三县多年,可是令人头疼不已的,眼下竟然被一举端了。” “可不是,听说是起了阵无名的山火,把马厩里的马儿给烧着了。这才有了马踏恶匪,贼寇大乱的场面啊。” …… 斩首? 一百来人说斩就斩了,还把知府都惊动了? 信息太多,佐孟一时消化不了。 看她面色凝重,佐简宇给她续了一杯茶水,道,“孟儿,你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 “有。” “哪不舒服?” “肚子。” 肚子,肚子怎么了。 “肚子说它腹内空空,吃点肉就好了。” 佐简余……你什么时候这么馋了,以前不是只爱吃烤红薯吗。 “爹给你买你最爱的烤红薯去。” “哎,不不用啊,爹。” 佐孟都急得结巴了,她就是饿死也不会吃这个了啊。 万一原主的体质吃这再嘎了怎么办,到时了没有第二个佐梦给她穿了。 忙起身推开了凳子,去拦他。 “番薯多少钱?” “四文。”小贩伸了手指比划到。 “四文,你怎么不去抢,人家城里卖包子的才两文一个。”佐孟凑了过来,讥讽了小贩一嘴,打量了他的红薯。 又不是彩色的,至于卖这么贵? “你懂什么,我这番薯叫火烧贼匪。有寓意的。” 佐孟……倒是个有脑子的奸商。 “买不买,不买别耽误我做生意。” 害,还是个暴脾气的,她还就不买了!哪个傻子会掏四文买这么个智商税。 “来一个。” 眼看着老爹手快的把钱都给人家了,佐孟一阵肉疼啊。 爹你脑子呢,四文能点盘菜了啊。她去地里现刨一个都不用花钱啊。 早知道老爹这么大方,她就去吃上留县的肉包子了啊。 “孟儿,给。” “不了不了。”佐孟摇了摇头头,表示坚决拒绝。“我是绝对不会吃奸商的东西的。” 月影渐移,佐孟却什么睡意都没有。 看着对面板床上的老爹,一阵惆怅。她到底跟不跟老爹说她要撂挑子的事呢。 烦啊,做人怎么这么难啊。 默默的转头锤了几下土墙,发现竟锤出了个洞。 !!什么豆腐渣工程,明天驿站老板不会找她要钱赔偿吧。 忙坐起身来找了床上的土块,想把那洞口给堵住。 一道声音传了出来,“你想好了,真的要去劫法场,明日可是知府监斩,你若是真做了这事,是逃不掉的。” “军师待我恩重如山,我怎能弃他于不顾。” 第62章 葵水 听他们毫不掩饰的交流着,佐孟表示头大啊,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啊。 伸手用土块堵住了那个透风的洞。 还是赶紧睡吧,他们劫不劫法场关她什么事呢。又不是她当家。 左右现在她是不管事了,好好当个咸鱼吧,活得久。 正准备睡下突然肚子突然传来了一阵绞痛。 这痛来的汹涌,像是一把刀在腹中开路,横冲直撞的痛意,所到之处,佐孟腹腔内所有的脏器都被绞索在了一起。 佐孟难受地坐了起来,蜷缩了身子。身形开始不受控制的战栗了。 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她和老爹住的是大通铺客房,到处都是人。 这要是喊一声,别人都知道她是女的了。 双腿发软,哆哆嗦嗦的下了地。坏了,看这情况,该不会是要来月事了吧。原主还未成年,这个身子也从没来过葵水,眼下看这症状多半是月事没跑了。 怎么摊上这事了啊,就不能等她安置下来了再来吗。 怕弄污了床铺,佐孟抓起了床头的包袱,扶了门跌跌撞撞地一路小跑了出去。 看着周围的一片黑寂,佐孟突然没有方向了。 两只和夜色一样的大眼睛成功的沦为了摆设。 我去,这黑灯瞎火的厕所在哪啊。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间,只能隐约看见自己哈出来的白气。 连个鬼都看不见啊,就不能有点光吗。 算了,就算找到厕所现在去上也可能跌进去吧。这个时候了还讲究这些做什么,感觉身下的流动越来越汹涌了。 佐孟百米冲刺到到了一棵巨树的后面,拿出了包袱里的衣服麻利地撕了开来。还好,老爹出门给她带了这么多衣服来。不然她今晚真的要血染驿站了。 简单的处理一下后,额头上已经是冷汗涔涔了。 外面的气温太低了,佐孟怕再被冻出个什么毛病来。就抓紧往驿站跑了,迎面和一匹奔跑的快马撞上了。 被撞飞的佐孟心中万马奔腾,***谁啊,大半夜不睡觉,在野外纵马,超速了啊。这是喝二锅头了吗? 马上的人儿回神,发现自己好像撞到人了,混沌的目中闪过了一丝清明,翻身下马,查看了地上的人儿。 等他伸出手来去探查佐孟还有没有鼻息,一只冰凉的小手把他的手给抓住了。 “你撞人了。” 听她虚弱地声音指正了他,罗镜也没打算躲避,带着醉意的嗓音认道,“我知道。” “要...赔...钱。”看她声音断断续续,还用手指了他,似乎是用命说完了这句话。 罗镜心中一时升起了不知是愧疚还是厌烦的情绪。 呵呵,又是钱。难道钱比命还要重要吗。想到今日府里发生的事,他的心中更恶劣了,眼中弥漫了红色的血光。 好,这人是想要钱吗,他给他。 起身回到了马旁。解开了包袱一股脑的全倒在了佐孟怀里。 “都给你,我可以走了吧。” 看他喷薄到自己面上的酒气,佐孟皱了眉,借着朦胧的月光,这才看清了眼前的人。 罗镜,他怎么在这? 扒开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艰难地起身爬了起来。 她又不是想宰他,给她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她只要能自己能治自己伤痛的那一份就行了。 “你喝酒了?” 说完这一句话后,佐孟感觉喉间涌上了铁锈的味道,身形一晃陷入昏迷了。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罗镜蹲了下来,拨开了她面上的碎发。露出了佐孟那张在月色下黯淡无光的惨白的甚至有些过分的小脸。 “佐孟。” 再次醒来,是被温暖的棉被包裹着醒来的。 真舒服啊,这是天堂吗。 难道老天不忍看她受冻,直接把她接到天上了。还是说自己昏迷前有人给她点燃了第三根火柴,这是她冻死前做的最后一场梦。 不敢置信地揉巴了自己的小脸,想确定一下这是不是梦境。 “醒了。” 一道带着疲倦的少年音响起。 桌前,少年一身玄色的长袍。袖口处用淡金色的丝线绣了细密的青灰色竹叶图案,衣摆处也用银线勾勒了连绵的波浪纹。 看起来依旧是价格不菲的样子,他面上清冷,眼底青黑。本是乌黑亮泽的发上有莹白的雪花点缀其间。披散在他瘦削的背上。 看他给自己拿了杯水来,佐孟也没拒绝,“多谢。” 一入口,却是火辣苦涩的灼烧感。 险些吐了出来,“这是酒?” 罗镜摇晃了桌上的酒壶,解释道,“人参酒,驱寒的。怕你冻死了,到时候到了阴间,我可没钱赔你了。” 这小子还能没钱,他一身衣服怕是都顶她一年的俸禄了吧。 “呵呵,多谢啊。” “公子,热水烧好了,要小的帮你端进来吗。” “端进来吧。” 罗镜起身,给搬热水的小厮们腾开了地方。 看他们这动作,佐孟眉头一跳,莫不是给她烧的。 “公子,小的告退了。” “嗯。”罗镜微微对他们微微颔了首,拿起了桌上白色的长布,扔到了佐孟床前。 “收拾一下吧,几天没见,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跟个乞丐似的。” 话里话外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佐孟……这事,还得从她本命年犯霎,处处倒霉开始讲起。 见他又坐回了原位,佐孟道,“你要在这看着我洗?” “怎么了?”罗镜目中染了困色,他订的房间他不在这他去哪。今日喝的酒有些多了,脑子不甚灵光,又补充了一句,“你想让我帮你搓澡?” 佐孟眼睛陡然变大了一瞬,你怎么听的?她绝没有这个意思啊。 忙摆了手,严词拒绝“不需要啊!” 总不能跟人直说自己是女的,不想让他在这吧。 讪讪道,“这个表弟啊...” “谁是你表弟,你比我大吗?”罗镜今日的心情很不好,话里话外都夹带了呛人的火药味。 看他面上染了层红晕,神情也有些涣散了,显然是酒精上头。不然也不会罕见的开口说这么多话了。 这小子吃枪药了,谁惹他了,说话这么冲。 “那个阿镜啊,你看我这臭烘烘的。等会污了水不要紧,可你在这坐着,一会我这水汽熏了房间里的空气,你也不好在这呆不是。要不,你先出去?” 看她亮晶晶的目中盛满了小心翼翼的希冀,罗镜皱了眉头,神色复杂地望了她一眼。拿起了桌上的佩剑,提步走了出去。 事真多,这小子,竟然比他还讲究。他都没嫌弃他脏呢,他倒是先开口赶人了。 看他走了,佐孟忙闪到门前搭了门栓,确定了周围门窗都关严实了。这才走到了屏风后面剥了自己那身看不出性别的衣服。 用布条沾了水,快速的擦拭了身体。哎,她算是知道什么叫“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了啊。 这么好的条件,这么好的热水,自己现在却只能看不能泡,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果然上辈子和这辈子都逃脱不了穷的命运。 真是白瞎了啊,看着胸前日渐的变高的小笼包,佐孟一脸惆怅,未来的日子怕是还要委屈它了。 看这么多水,光是擦个身子实在浪费了。佐孟走到门前端了铜盆抓紧把头发也解开洗了洗。 要不是今日这小子带她来,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头发能油成什么腌臜样呢,这沾了水的颜色都快赶得上人家缸里冬天腌的咸菜疙瘩了。 油的都冒光了啊。 明天就要回下留县了,顶着这么个样子回去别人还以为她真入丐帮了。 第63章 回程 收拾完后,佐孟蹬了鞋子,身手矫健地钻进了还有点温度的被子。 哎,先睡一觉吧。 明天再回去找老爹同行去,老爹你可别怪我背着你“升舱”啊,盛情难却,我这都是“无奈”之举啊。 哈哈,福祸相依,老祖宗诚不欺我啊。 一想到自己出门一趟,换了这么大的包间。佐孟做梦都要笑出声了。 翌日清晨 佐简余从大通铺上醒来,看着对面床铺上消失的女儿,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手指弯曲,轻轻地挠了挠后脑勺,试图唤醒沉睡的记忆。 奇怪,孟儿不是跟他一起住进了这家店吗,怎么一觉醒来,人不见了。 客栈 罗镜走到佐孟门前,用剑柄敲了敲门。 “早啊,帅气多金的罗小公子。”佐孟拉开了门,热情道。 洗漱过后的佐孟,虽还穿着那粗劣的布衣,可却是难掩她通身的灵动出尘的气质。 少年面色莹莹,唇不点而朱。浓密的乌发被一只朴素的荆钗简单的挽着。露出他纤细白嫩的脖颈。 一双星目亮如清泉,在细腻如羊脂的肌肤上,如黑曜石点缀。 看那张小巧精致的红唇在她的面上笑的灿烂。 罗镜的心中一跳,凝了眉道,“怎么还穿着这身衣服,你这衣服拿去给小二拖地怕是人都不要。” 拿去拖地? 佐孟笑意一收,一脸无语,扯了自己的袖子。 “喂,大哥。大晚上的我上哪买衣服,撕了床单被罩当衣服穿吗?”不对她包袱里好像有衣服,但是,太花了啊,不符合她审美啊。 而且还是女装。 她穿上那怎么方便出门,这小子一觉醒来看自己变女的了,不被她吓到都算好的了。 闻言,罗镜思索了一会。扔了自己的包袱,“挑一个换上吧。” 看他这么好心,佐孟都有些不适应了。“你家不会是卖衣服的吧,这么不缺衣服。” 话说她穿什么,跟这小子有关系吗。出了门他们就分道扬镳了啊。 把包袱又抛回给了他。“不了啊,心意领了。不过我还要去办点事,你这衣服太贵重、太显眼了,我现在这兜比脸还干净的,出门被人抢了怎么办。” “有道理。”想到自己昨晚见她确实都差点把她误认为乞丐了。想来她穿成这样出门办事,定是为了方便行事吧。 罗镜冷冷的扔了一句,“随你。” 看他不提自己这馊了吧唧的土味穿搭了,佐孟心中松了口气。还好,洗个澡还行。换身装备回去怎么跟原主老爹解释。 万一人猜她一晚上不在,是出门去成衣铺偷衣服了怎么办。 出了客栈大门,佐孟忙对罗镜拱了拱手。“那就,就此别过了,告辞啊。” 看她背了歪歪扭扭的包袱,走向了相反的方向。罗镜疑惑,“你不去下留县吗?” “啊,我去啊。”骑在马背上的少年,迎着光实在耀眼。 佐孟伸手遮挡了点这逼人的光芒,腹诽,怎么这小子一来天气都变好了。这可是冬季难得的大太阳啊,“怎么了,你想捎我一程? “你想多了,我是怕你被我这飒雪踏坏了脑子,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佐孟……到底是谁说这小子像老夫子的。分明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老毒舌啊。 这话刺人的,比她还过分。 弯了月牙儿般的眉眼,扬了一口整齐的白牙,嘱咐他,“那您老回城路上慢点啊,别跑的太快,又把人撞飞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我这样的好命,像我这样命硬的。” 可不命硬吗,摔下山崖,皮都没蹭破一点,这可不是一般的命硬啊。 罗镜语噎,一时没有想出来什么能回怼回去的话。一夹马腹,“驾!” 尘土飞扬,转瞬消失在了佐孟的视线中。 骏马跑的就是快啊,看来有钱人的交通工具,性价比都是极高的。 对了,改天自己也学学骑马去,毕竟自己那时代平时看个马都不容易,更别说骑了。 也不知道自己这小短腿,能学吗。 看了眼长不见尽头的小路,佐孟试着提息试验了自己的轻功学习成果。 那日被摔以后,她隐约感觉到腹间有一团不需要她特意凝神和借助外力百才会聚集的气了。 也不知道什么缘故,不过,能飞毕竟是件好事。这等好事她捡到了就当装不知道吧,要是被这个位面的管理者听到,收回了自己的功力怎么办。 “一二三。”佐孟心中默念了轻身绝,足间轻点,真的转瞬瞬移了十米。 果真有效啊。 几个瞬息之间,便回到了先前落脚的驿站了。 “爹。” 第64章 任命 佐简余被她突然出现的身形吓的一愣,拍了拍胸口。 “孟儿,你...你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这不着急见爹吗,所以归心似箭了点。走走走,爹,我们抓紧赶路。” 着急见我?不是才一晚上没见吗。 佐简余疑惑,手中自然地接过了佐孟的包裹,背在了背上。 佐孟神采奕奕,只觉得一觉醒来后浑身有了使不完的精力。按理说,昨天的月事到来,应该精力减半啊,怎么感觉睡一觉起来,反而什么病痛都消失了。 好像个子还窜了点。 下留县,西城, 人头攒动,热闹的场面堪比万家灯火的团圆时刻。 “爹,那个县令真的丧命匪山了?”柳月莹小手扯了扯柳金的衣角,凤目中弥漫了浅浅的哀愁“月儿你说什么?” 周围声音嘈杂,柳金以为闺女是看不清前面的场面,蹲下身来,把她拖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柳月莹烦躁地扯了把他的头发,凑近了柳金的耳朵,大喊“我说...” “哎,来人了,来人了。” 看台上来人了,众人的注意力顷刻被吸引了。 “那个就是知府大人把,哪个,哪个是啊?” 人群开始摇晃了,纷纷扬了脖子想看清楚台上的人庐山真面。 “张大人。” “黄知州,你来了,请。”张元兴起身,将来人邀到了上座。 来人三十岁左右,面容刚毅,眉宇间透露出一股沉稳之气。他身材适中,一袭整洁的官服,正气而威严的气质似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让人望而生畏。 “哎,今日本官前来,只是作为监斩的客人,做不得主座的。还是张大人请吧。” “黄知州折煞老夫了,老夫也只是替佐知县暂代这下留县的管理之权啊。待佐大人回来,老朽自是要归还于人的。” “既是后事,那就后事再说。”黄知州直直走到了左下方的位置上,一屁股坐了下来。道,“说到佐县令,这人还没找到吗?” 张元兴幽幽叹了一口气,“是啊,还未找到,已过了七日有余了,佐知县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啊。” “奥,还未找到?那最近下留县最近是何人在当职啊?”黄知州坐正了许多,将手搭在了椅子的扶手上。 “这吗,最近是老夫在代理。只是不知后事,该找何人...” “在下曹民,不才愿替张府判接下这份担子。” 曹民? 看着面前这个跪着的突然冒出来的肥硕身影,两人陷入了疑惑。 “站起来讲话?” “是。” 曹民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笑的一脸横肉都堆在了一起。“小的曹民,见过黄知州,张府判。” 看他油滑,只听他们寒暄了一句便记住了他们的身份。 黄知州放下了茶盏,细细的目子打量了他“刚刚我同张府判讲话,你插的什么嘴?” 这声音饱含了上位者的威严,曹民慌忙跪了下来。知道是自己心急抢话,触了人家眉头了。 哆嗦了些,“是小的...小的失礼了,只是适才小民毛遂自荐,初心也是...也是为了替两位大人分忧的心思。” 为他们分忧,张元兴来了几分精神,“何出此言?” “小的本就是下留县县尉,在位十年有一载有余,如今我下留县无首,小民不才,愿意再次出山入仕,继续为朝廷分忧效力。” 竟是如此,张元兴思索了一忖。他心中确实正为这件事发愁呢。若是眼前人真能解了他的难题,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既是县尉,老夫到来数日未何从未见过你?” “这...”曹民结巴了一瞬,总不能说他是在等待时机吧。 道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理由,“小的前些日子,身体抱恙。佐知县怜惜我为下留县效力已久,特准许在下在家赋闲。 调养身体,待身体康复后再回县衙述职,继续为朝廷效力。此事,我县百姓,均可作证。” 也多亏了和那小子接触了一段时间,这睁眼睛说瞎话的功夫,也是得到了他的一些真传了,他这些日子也想明白了,自己老脸一张丢了就丢了。 只要能重回衙门,拿回属于他的东西,他才能彻底咽下心中的那口恶气。 “原来如此,倒是个心念朝廷的老人。”黄知州对他的印象好了不少,看向了一旁的张元兴,“张府判,依你看,此人可当大任啊。” 张元兴捋了胡子,眯了眯眼睛,“我看也行,毕竟曾是下留县的父母官,接佐知县的任也是再合适不过的。” 见他们要恢复曹民的职位,一旁的向大向二慌了,齐声开口。“不可啊,张府判。” 看他们拒绝,张元兴沉了面色。“向家兄弟,此事,你们有异议?” 向大手握剑柄,将剑身竖直,微微屈膝低了头行了一礼,“张府判,我家知县还未归来,此事决定任命,是否仓促了些。 若是佐大人归来,该如何自处。” 张元兴凝了须发斑白的眉宇,冷声道,“佐知县已消失七日有余,县不可一日无主。 老夫也不能因为此事一直停留于此,眼下交给曹大人,是最好的安排。此事,就这样定了,无须再议。” “可!” 看大哥还要争辩,向二拉了向大的袖子示意他不可多言了。 他们只是捕快,没有参与选举任命朝廷命官的权利,希望佐知县早日归来吧。不然,她这一手建立的清平盛世,又要重回原样了。 城外,佐孟拉着老爹靠着脚力终于赶到了下留县。 看着不远处的主街,佐孟攥了拳头锤了锤自己发软的小腿,靠了墙喘了好半天的粗气。 大意了啊,这走半天路一下子把她昨晚充满的满格电给干没电了。 感觉到身上的衣服都被出的汗黏在身上了,西风吹过,惊起了佐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这刚洗的澡啊…… 佐简余不解,“孟儿,你未何如此着急啊,爹不着急去你办案的地方看。我们先找一家店歇一歇脚啊。” 佐孟眉宇间透露着焦急的神色,她着急啊。今儿个有人要劫法场啊。也不知道那群人是多是少。 万一残杀了百姓,这场热闹就变成血案了。 “爹,来不及休息了啊,我们先去衙门,等办完事,办完事我再带你好好吃顿饭啊。” 西市 看着台上椅子上的人有人站了起来,又交换了位置。 人群一阵不解。 “怎么还换位置了,这什么时候开始啊?” “谁知道呢?”看热闹的百姓们被头顶的阳光晒得刺眼,也不知道上面是谁换位置了。 “哎,你看,那不是曹大人吗?”一道妇女声响起。 众人齐齐望去,果然是曹大人。 哎,前些日子,佐知县不是说他卸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坐了知县坐的位置。 听着人群中热闹的欢迎声,曹民满意的挤了小眼睛。这佐小儿千算万算,没算到他真成就了他曹爱民的名声吧。 伸开了双臂,安抚了众人。 “诸位父老乡亲,别来无恙啊。”看他还心思打招呼,黄知州斜睨了他一眼,靠着椅背闷咳了一声。 听到这声音,曹民忙切入了正题。 “想必大家也知道了,今日是我县斩首恶匪的日子。匪患这颗毒瘤,盘踞我县数年。我们在座的诸位和朝廷早就有心将这群恶匪除之而后快了。 七日前,我县衙中人,幸不辱命。在本知县的指点下,成功攻上匪山。擒获恶匪,这才有了这今日这大块人心的时刻啊。” 竟然是曹大人做的,曹大人真不愧是曹爱民啊,真是他们下留县的青天大老爷。 “曹大人!” “曹大人!” “是这样吗?”黄知州黄俊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解,看向了张元兴。 张元兴也是被曹民的这举措弄得不知所措了,他怎么不知道县衙中人是受他的指点才成功的找到了匪窝呢。 打了哈哈,“可能确有此事吧。” 第65章 老曹 听着为他欢呼的声音,曹民也有些忘乎自我了。 怕戏过了,摊开双手往下压了压。民众的声音渐渐小了。 “各位,剿匪呢,并非曹某一人之功。此行如此顺利,最重要的是离不开的是朝廷的支持,你们的支持。” 看他给自己带帽子了,黄知州抓了桌子上的瓜子,淡定的嗑了起来,无视曹民转过来邀功的眼神。 他堂堂知州,自是不贪图他这等小功小绩的。此人油滑,如此讨好他,莫不是为了自己以后铺路。 见人不搭理他,曹民有些尴尬了,僵硬的转向了人群,发觉百姓们也是神色淡淡,并没有太大情绪的样子。 不对啊,那佐小子不就经常这么煽动人心吗。怎么他用起来看着效果不好呢。 百姓: “这曹大人说是我们的功劳,我们做什么了?” “不知道,做...做梦。”这玩意也算吗? …… 看时间差不多了,曹民小跑了下来,请示了黄知州。 “黄大人,你看是不是可以把犯人带上来了。” “嗯。”黄知州点头,应肯了他。 “把人带上来。” “哎呦!” 看着被押解上来的长长的人群,百姓一阵唏嘘。 真是开眼了,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土匪的。该,让他们不好好种地,净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纷纷义愤填膺,扔了手里准备好的石头和烂菜叶子们。 “去死。” 晚生也在被押解的狱卒中,因为腿骨断了的缘故,只能像条死狗一样被人拖了上来。 狱卒把他带到了地方,直接把他扔到了地上。站在了两旁。 看着庞大的人群,曹民也有些震惊了。 这么大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声音有些发颤的问到,“大人,这些都斩吗?” 乖乖,要是把这些人都斩了,怕是天都黑了吧。他们这小破县也就两个刽子手啊。 “自然。” 黄知州不为所动,如常的喝着茶水吃着瓜子,仿佛真的来看戏一样。 “行刑!” 曹民抽出了木盒中的令牌,扔到了地上。 血光闪过,两个大汉顷刻间倒在了血泊中。 日影渐移,西市的地面上已是一片血泊了。 “吴军师!” 一男子看到了被押解的吴驰,立马就要冲上去。身旁人及时拉住了他,“不要命了,这可是知府监斩。” “我管他什么官呢!”男子挣脱了他的手,身形飞快地冲到了台上,“狗官,放了我兄弟。” 曹民坐的正好,冷不防被这个从天而降的人拿着刀抵了脖子。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这位置还没坐暖和呢,这么快就要下线了? “好...好汉,不要冲动啊。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 “你说话算话?” 那人手中用力,一道殷红的血迹渗了出来。曹民大慌,“算算算,怎么不算呢。”同时求救的目光望向了一旁的向家兄弟和坐着的黄知州和张通判。 黄知州也是困惑,他只是来看场戏走***,没想到竟然还蹦出来了个秋后的蚂蚱。 接收到曹民求救的目光,拍干净了手上的瓜子皮,站了起来。 看他站起来,那挟持曹民的土匪一慌。“坐下!” “奥,你是在威胁本官。”男子面上漫不经心的表情消失,目光一沉。指尖的茶盏飞转,直直地飞向了土匪的钢刀。 哐啷一声,清脆的落地声响起。 曹民面前的黑衣人手掌发麻,不敢置信地看向了他。他一个文官,竟然有如此强的武力,只是指尖发力,他的刀就拿不稳了。 “拿下!”曹民尖叫了一声,慌忙躲到了桌子后面,以便可以随时龟缩在这里。好险,命差点都没了。 黑衣人被冲上来的捕快擒住,愤愤地对着曹民大骂了起来。“狗官,你答应过我们什么的,啊!今日,你若不放了我们军师的性命,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放过我?”曹民缓过来了,走到了黑衣人面上,嘚瑟地啐了他一口,用肥掌拍了拍他的脸。“你也配!老子用你放过吗,啊。” 当阳寨都亡了,他还怕什么啊。 就连那个黄老寨,都还不知道被烧死在哪里去了。他还用怕一个小小的军师,阶下囚而已,现在他想让谁死谁就得死。 “继续行刑!” 这一声,曹民喊出了十分的气势。似要找回自己被掉的面子。 佐孟到了西市,看着排队被砍头的人群,惊到了。 这么多人,一个都不留了?不是说这土匪多是逃上山的百姓吗。就这么都砍了。 眼看他们的刀手起刀落,就要落在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身上了,佐孟大喊了一声经典台词。 “刀下留人!” 第66章 夺权 想象中场面静止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佐孟的声音顷刻被淹没在了沸沸的议论声中。 佐孟无奈,“老爹,包袱给我用一下。”拿到后,快速在包袱里翻找了起来,她记得里面有个大红的花袄来着,在哪来着。 奥,找到了。 找到红袄以后,佐孟甩了红袄子,向四周望了望。 有什么高一点的建筑呢,突然看到了人群中屹立的柳金。佐孟一喜,忙穿过了人群。“让一下啊。” “柳叔,噗呲。” 柳金听到有人喊他,和女儿齐齐转了头,向附近望去。 “这儿,下面。”两人低头,发现了穿着破旧衣衫简朴的佐孟。他这消失的日子是去讨饭了?? “佐大人,你没死啊?” “等会给你们解释啊,现在有件事要麻烦一下二位了,不知你们可否帮佐某一个忙?” “客气了,佐大人。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吩咐就是。我柳金的这条命都是您救的,你说让做什么吧,我别无二话。” “多谢,多谢啊。”幸亏自己没让人家做什么犯罪的事,不然真对不起人家这份信任了。看柳金如此局气,佐孟不禁对他竖了竖大拇指,对他的敬佩更深了几层。 “刀下留人!” 柳金朝着台上喊了一嗓子,带着内力的雄浑嗓音顷刻传播了西市的大小角落。 待他喊完后,柳月莹面无表情地举起了佐孟给的红袄子,恨不得把脑袋埋到土里去。 太羞耻了好吗,这衣服是什么年代的款式啊,她柳月莹什么时候干过这样丢份的事。忍吧,看在他救她爹的份上,她忍。 “这谁啊?” “好像是,柳员外吧。”有人认出了柳金,问他,“柳员外,你这是作甚,你莫不是要为这些山匪求情?” 柳金尴尬地笑了一下,“诸位还是先听听佐大人怎么说吧。” “佐大人?佐知县?” “佐知县还活着?”人群的脑袋攒动了起来,开始了搜寻了佐孟的身影。 佐孟借着身子小的便利,趁机穿过了人群,走到了刑场前。看着旁边咕噜噜滚落一地的脑袋,脚软了一下,眼珠差点没掉出来。 妈耶,这...这也太血腥了吧! 她要是个近视就好了,现在看这么清楚,以后会做噩梦啊。 “站住!”看她穿的破烂还要往前进,两个衙役伸手拦住了她,叉了腰不屑地蔑视了她一眼,“这地方也是你来的?” 几天没回来,她那草台子衙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正规了,听出了郭小胖的声音。 佐孟将手背到了身后,扬了小脸“怎么,我也不认得了?” “你谁啊,我为何要认得你。”郭小胖依旧一脸正色。 身旁的人拉了拉的他的衣袖,“好...好像是佐大人。” “佐大人!”郭小胖这才睁开了自己的眯眯眼,不敢置信地盯着佐孟看了半晌。 确认是他以后,大喊了一声,“佐大人,你没死啊!”看他激动,佐孟拍了拍他的胳膊,“最近瘦了啊,一会再唠。” 被放行后畅通无阻的走到了曹民他们坐的位置。 “呦,今儿热闹啊。老曹,你不是卸任赋闲了吗。” 听着这熟悉而油滑的声音,曹民最先反应了过来。脑袋快速地转了过来望向了声音出现的方向,头上的幞头都差点被他这剧烈的动作甩飞了。 “你没死!!” 看他吃惊,佐孟嘴角挂了一抹浅淡的微笑。不慌不忙道,“曹大人还没死,佐某怎么敢先死呢,毕竟这下留县的重担,本官还是要继续担着不是。” 听着他和曹民如出一辙的话术,张元兴和身旁看戏的黄知州,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 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这两人不愧是一个县衙里的官啊,连说辞都相差无几。听他们拌嘴,倒也是有趣。 看到一旁坐着的张府判和一个不太认识的官员,不过看人家官服这么精致,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知府,她的上级吧。 佐孟走了过来微躬了身形,朝他们打了招呼。 “张府判好,这些日子辛苦张府判了。” “哪里哪里。”看他回来了,张元兴也高兴了许多。 “这位是?” 见她不解,张元兴忙给她介绍到,“这位是武灵府的黄知州,奉命前来监斩的。” “黄知州啊,失敬失敬。黄知州中午好啊,吃了吗?” 看她热情,黄效良被太阳晒得发酸的目子打量了面前这个穿了一身脏污的旧衣裳,却面上干净眼神明亮的少年。 “黄知州,这位就是我给你提起的佐知县,佐大人。” “吭!”黄效良掩袖闷咳了一声。 “佐大人。” “正是在下。”看他点名,佐孟忙恭敬了许多。 “既未身亡,未何消失多日,不回衙门述职啊?”看她完好无损,也不像是九死一生,生了什么大病的样子。 黄效良来了几分兴趣,坐起了几分,想听听她这消失的日子干什么去了。 “回大人的话,小官当日失足摔下山崖,幸而被山底的一对老夫妻所救。昏迷七日,这才醒了赶回县衙。” “竟是如此坎坷啊。” 张元兴目中沾染了一分怜惜,看她这样怕是受了不少苦吧。 见她目色镇静,倒也不像是撒谎的样子。黄效良意兴阑珊,也无意继续追问这事了,“适才台下的刀下留人是你喊的吧。” “正是。” 见她承认,曹民忙跑了过来,指了她,“大人,这佐知县竟然开口替土匪讲话,怕是这些日子,早就被土匪收买。和人沆瀣一气了。” “奥,曹大人竟如此清楚通匪的流程。今日,你如此心急将他们斩首,我看做内奸的莫不是你吧?” 佐孟毫不畏惧地回瞪了曹民。 目中的光芒似是要把他刺穿,死胖子,这么着急砍人土匪的头,莫非真被她猜中了,他才是和土匪有什么见不得的勾当怕被她审出来? 听他们争执,黄效良将杯盖掷在了茶桌上,显然有些不满了。 “张府判,依你看,这监斩,谁来主持?” 张府判也是发愁,这要么不来,要么一下来两个。 眼下他刚把这主持的权利交给人曹民,现下正主又回来了,真是让人有些作难啊。 “依我看,佐大人既已归来,不如就让佐大人继续行刑吧。” “张府判...” “多谢张大人!”不容曹民挣扎,佐孟高喊了一声,砍断了他所有的期望。 曹民红涨的面色涨的跟猪肝一样,这小子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他坐回位置了又阴魂不散的缠上来了。 他是老天爷专门派来跟他做对吗,看台下的眼睛都望着这边,曹民也不想灰溜溜的回家,丢了自己后半辈子的面子。 找了把空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他到要看看这小子要搞什么花样。 竟然然喊话让刀下留人,他就在这等着。看他能摔成什么样。 佐孟坐回了主位,示意一旁的张喜给自己拿官服去。 “佐大人,时间可不早了,你这样做莫不是在拖延时间,想替这些穷凶极恶的匪徒开脱。”曹民将手揣在了袖子里,凉凉地讥讽了他。 “曹大人真是本官肚子里的胖蛔虫啊,本官心中,正有此意。” 啪的一声,佐孟将手边的惊堂木拍在了案桌上。 响亮的声音回荡在了全场。 第67章 投诚 这是要开堂? 不对都监斩了,开哪门子的堂。这是行刑的意思吧。 衙门里的人都互相望了望,不清楚佐孟这是什么意思。 “黄大人,张大人,本官想要开堂重审这些恶匪,待问话过后再行定他们的罪,不知可否?” 重新定罪?两人的目中闪过一丝疑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张元兴,“佐大人,这时辰可不早了,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替这些人翻案?” “算不得翻案?”佐孟摆了手,解释道,“只是觉得,这些恶匪虽是匪徒,却也曾是我下留县的百姓。” “我想知道,这些人里面是否还有良心未泯,手中干净的清白良民。以免血流成河,徒染了街市不是。” 张元兴沉思了一瞬,他自然知道这里面可能有没有从事过杀戮的清白人。可眼下人数众多,他们有没有充裕的条件和时间一一审问。 眼下这佐知县在这个关头开这口子,莫不是想要挨个审问? 那不得审到地老天荒了,他可不想在她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终老啊,他还等着回城里述职呢,他府里的孙子都快满月了啊。 曹民不屑地翻了白眼,“哼,恶匪就是恶匪,要什么理由。他们既然上了山,那就脱不下身上土匪的皮了。” “本官也上了山了,难道我也是土匪了?” 看这死胖子破罐破摔了,一点场面话都不讲了,佐孟也不跟客气了。 “谁知道呢。”曹民嘀咕了两声,一脸欠揍的模样。 佐孟伸了食指直指了他,眼神威胁到,你小子天黑最好别一个人走夜路。 不然她肯定不会错过这良机,找人教育他一顿。 “肃静。” 黄效良冷声,训斥了两人。肃穆的视线看向了佐孟。 “佐知县,你此举可有实证,可是想好了如何分辨他们?本官有言再先,若是今日你没有本事分辨出他们之中的良善,本官自会向府尹上报,参你扰乱法场,蓄意通匪的罪名。” “多谢黄知州提醒,下官铭记在心。” “升堂!” “威...武!” 郭小胖和同伴交换了眼神,迟疑地喊出了这句应聘以来从未喊出的口号。 一时有些生疏又有些兴奋。 这是升堂了?听着台上传来的声音,台下的人都愣了。什么情况,法场也能开堂? 还是给土匪开堂,难道这上面坐着的那些人里有人叛变投靠土匪了?竟然替土匪开堂。 “带吴驰。” 佐孟拍了惊堂木,下达了命令。 听这声音如此响亮,佐孟指尖摩挲了这光滑无毛刺的惊堂木。有些爱不释手了,这东西是好用啊,响亮又有威严。 怪不得电视剧里的那些角色都爱用呢。她也喜欢啊,真乃新装逼神器啊,我宣布,以后你就是我的第二宠夫了。 吴驰被压了上来,几日不见,他瘦的厉害,单薄的青衫罩在他的身上,隐约都看不出人形了。 奇怪,她没苛待他们伙食啊,怎么瘦成这幅螳螂样了,谁虐待他了。 看他目光死死地望向了曹民,佐孟好像明白了什么,接过张吝准备好的案宗。缓缓念了出来。 “吴驰,当阳寨青衣军师。” “哇!” 人群一片喧哗,竟然是军师级别的人物。万万没想到,连土匪都搞上公司管理了。竟然还有军师,教学的夫子,有没有啊,哈哈。 “肃静!”佐孟依样学样,呵了百姓一声。 黄效良喝着茶水的动作一晃,险些洒落了出来。这臭小子,学的倒是快。 “吴军师,本官念你在本官上山前曾主动投效,今日给你个机会,点出这些人当中身世清白,手脚干净的人,你能做到吗?” 主动投效? 军师什么时候投靠衙门了。 被押解着的土匪们纷纷扬了脑袋,想看看吴驰真的如这人所言出卖了他们。 吴驰面色冷冷,嘴角勾了一抹自嘲的弧度。她这是要逼迫自己主动投诚吗,他该感谢她给了他这个机会,还是憎恨她拉他下水呢。 跪着的身形挣扎着坐了起来,让身形挺直了一些。 看他这动作,佐孟提起的心如同过山车一般起伏了一会。 还好还好,看来只是腿麻了,想换个姿势。 不然她以为这二郎腿兄是又想跷二郎腿了,现在画风这么严肃可不能让他乱加戏扰了自己的高光时刻。 吴驰打量了周围一圈,缓缓道,“大人此言当真?” 佐孟点头,保证到,“自然,有黄知州,张府判一同坐镇,下留县百姓们众双慧眼在这一同看着,本官代表朝廷断然不会做出什么翻脸不认人的不要脸的举动的。” 张元兴转头,求教了黄效良。 “黄知州,老夫年纪大了,听的不太清了,刚刚佐大人的意思是在夸我们还是在贬我们呢。” 黄效良从鼻孔中发出了一声冷哼,“哼,你最好还是听不清的好。” 做人那么清楚干嘛,眼下耳背未尝不是件好事。毕竟这小子一句话就含沙射影的讽刺了在场的所有人了,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这样的话,他宁可当个耳背当没听过。 第68章 处置 约摸一刻钟过去了,佐孟看着被吴驰点出来的人,背了小手好整以暇的扫视了他们一圈。 果然精品啊。 只见被吴驰点到的人个个眉宇间带着凶煞的狠戾,嚷嚷着要杀了吴驰。 吴驰冷笑了一声,道“在下已经点完了,接下来,就看大人的定夺了。” “辛苦了。”佐孟莞尔一笑,回到位置上扔了木盒里的令牌“都斩了!” 就这么斩了,不再审问一番。 曹民扬了脑袋,“佐大人问都不问,就这么相信一个土匪说的话?” “我不相信人说的,难道相信你说的?”佐孟斜睨了他一眼,“再说我不是看了吗。” “你看了顶什么用?”曹民心急,脱口而出了心里的吐槽。看周围的人都在看他,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忙捂了嘴。 笨拙的样子像极了偷吃西瓜的猪八戒。 我看了有什么用,“本官的眼睛就是尺!” 佐孟掷地有声的扔了这句话,接过张喜拿来的官袍穿了起来。 收拾立整后对着张府判两人微笑到,“让两位大人见笑了啊,我们下留县民风淳朴,百姓平时散乱惯了。你看都敢公然公堂咆哮了,二位大人不介意我暂停一下,处理一下家务事吧。” 家务事,既是家务事,他们自然是不介意的。 “佐大人自便。” 点头示意佐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来人,曹民公然咆哮公堂,按律掌嘴。来人,把这死胖子拖下去。掌嘴二十大板。” 曹民,二十板!!! “我不说了大人,草民不说了,您安心断案吧,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看他示弱了,佐孟也没打算细究,拿着木方里的令牌瞄准了曹民扔了下去。 “那就自己打吧,不打成性感嘟嘟唇,就别停下来。” 什么是嘟嘟唇?是打肿的意思吗。 看着到这落在自己脚边的令牌,曹民幽怨的望向了周围,发现没有人同情他。索性掩了袖子,遮住了自己大半张胖脸,皱着眉头忍痛打了自己。 远远望去,像是在偷吃什么似的。 眼看刽子手一分钟一个流程太慢了,还得象征性的消个毒。佐孟道,“我们这没有什么铡刀之类的?” “大人指的是那种能铡草的刀?”向二接话,“对对对,拿几个过来试试。” 看着抬上的铡草刀,人们纷纷扬了脑袋。看这是什么玩意。 佐孟让人把刽子手叫了过来,示意他们歇一下,顺便给他们掩饰了一下这铡刀的操作流程。 一番操作下来砍人头的效率确实快了不少。 看着台上剩下来的人,佐孟起身。“这些……” “佐大人,依老夫看。这些人也不见得就是杀人的恶匪。”张府判也坐的煎熬,借机站起来缓了缓。 “张大人所言极是。”佐孟和张元兴相携走到了剩下的土匪身旁。 “张大人看,这破落样子像是落草为寇的,我看像是被绑上山的吧。” “确实。” 两人旁若无人的谈论着处置他们的事,听着这有些熟悉的声音,晚生挨着地面的脑袋,费力的转了过来。 只来得及看到了一点靛青色的官袍衣角。 “黄知州,剩下的人下官已同张大人一同查看。已经没有什么穷凶极恶的匪徒了。不知大人可否给下官一个特权?” “奥,你要什么特权?”黄效良轻阖了有些发困的目子,打了个哈欠。 “依下官观察,这些人既能落草为寇,想来也是有几分胆色的。不如,把他们流放到战场上,撒豆成兵,冲锋陷阵,保家卫国,也不枉来世间一遭啊。” 见她竟然能想到这,黄效良倒是有些欣赏她了。站了起来,“倒是个好计策,只不过,法不可废。既是贼寇,那就施以墨刑再送去吧。” 墨刑? 见她疑惑,张喜忙在佐孟耳旁小声解释道,“就是刺字。” 刺字啊,刺字也行,丢了脸总比丢了命上吧。 “行刑!” 日落西山,闹市上已经没有多少聚集的人了。 佐孟恭送了黄知州和张府判两人出了城,这才歇了口气。 远远的,发现又来了一顶轿子。 谁啊,散场了才来,来捡瓶子的。 看着轿子帘被人掀开,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出来后,目光锁定了佐孟。直直走了过来。 “佐大人,您没死呢?” 佐孟...呵呵,今天跟她打招呼的话术一个比一个雷啊。 “尉县尉,奥不,尉知县了。好久不见啊。” 尉恭伟脑袋往佐孟身后看了看,“那个知府呢?不是听说府里派人来了吗?” 佐孟指了城门的方向,“喏,那个方向,黄知州他们刚走了半小时。你现在把你这轿子换成六匹快马说不准还能追上。” “走了!” 尉恭伟怪叫一声,他紧赶慢赶连人上司的影子都没见。 他们这几个县穷乡僻壤的,何年何月能碰到府里面的官员啊。眼下这么好的机会还让他给错过了。 恨其不争地在原地跺脚,龇牙咧嘴了一会,看他戏多。 佐孟挑了眉,这小子,能和曹民凑一对了。这县尉出身的表情都这么丰富吗,这么能凑节目,赶明都能转行去做喜剧演员了。 眼看来都来了,一无所获也不是自己的习惯。 尉恭伟吩咐手下拿出了轿子里的礼品,对佐孟道“这个,佐大人,那日在下走的匆忙,还未能好好和佐大人商量这剿匪大计呢。 好在佐大人如有神助,一阵天神的东风就把土匪给灭了。何等幸事啊,我的这点薄礼就恭贺佐大人平安归来吧。” 送上门的礼物,佐孟自然没有拒绝的习惯,“张喜,拿着。” 寒暄道,“要不说尉大人能当知县呢,别的不说,本官还是很喜欢尉大人这么出手大气的人的。” “哪里,哪里。只是薄礼,算不得大气的。” 佐孟从袖子里摸索了一会,掏出了他在上留县县大狱赠给她的银子。朝着他的眼睛晃了晃。 “尉大人赠银子的心意,在下可是终身铭记啊。” 闻言,尉恭伟面上的笑意停滞了,如同吃了只苍蝇似的,笑也笑不出来,哭也哭不出来,一时难看的厉害。 她...她说他赠的银子。他怎么不记得他赠给她银子了,还这么点。 尉恭伟身旁的一个衙役显然认出了佐孟,哆哆嗦嗦的跪了下来。 “参...参见佐大人。”他们昨日抓的哪是乞丐啊,抓的明明是这下留县的县令,一县之长啊。 他们哪那么大的胆量,做出这以下犯上的事情。 第69章 收服 见他们反应大,佐孟也没有说什么,安抚着拍了拍他们的胳膊,走了。 回到县衙后,看到门口站立的瘦削的身影。佐孟一拍脑袋,瞧她这记性,把老头一个人扔人堆里一下午了,人没冻坏吧。 忙拖了佐简余进了屋,“爹,来来来,我带你逛一逛这县衙。” 佐简余神色复杂,忧心忡忡地看着她瘦小的背影,停下了步伐。 “孟儿,你既然无恙,爹也是时候回乡下了。你娘一个人,怕也忙不过来地里的那些事。” “她忙不过来,你能忙得过来?”佐孟静静地看着他,一眼看穿了他的谎言,这老头也没做过多少农活,平日里撑死接点写信写对联的小活计。 要不是原主娘勤劳,全家早就因为他的文人风骨喝西北风去了。 他做农活,不让庄稼反过来照顾他就不错了。 佐简余面上一红,知道自己这话实在经不得考究。羞赧地挠了挠脑袋,“可是爹...” “行了,爹,来都来了,就住两天再走吧。正好,你看看我的工作,给我提点改进的意见。” “哎。” 平安无事了几日后,佐孟看着牢房里关着的吴驰总是有点发愁。 这小子是她特意留下来的,毕竟能文能武,确实是个人才。可是真要说收服他吧,自己也没那个信心。 毕竟这小子说恶匪吧,没那么恶。说良善吧,也没那么善。 总归是有些让她拿不准该怎么处置他。 “大人已经对我唉声叹气数日了,莫不是看上我了?” 吴驰抬头,青灰色的胡子拉碴着他的唇边,反而丝毫没有影响他书卷的气质,平添了几分肆意的江湖侠客气。 “呵呵,吴军师这脸皮不拿去修建长城都可惜这厚度了,省省吧,本官是在琢磨怎么让你死的体面点呢。” 吴驰,“大人说话不算话了吗?” “哎,打住啊。我可没有对你承诺过什么啊,反而是本官救你于水火的,你不应该想想怎么报答本官吗。” 吴驰轻笑了一声,确实,她当日来求教她,自己并没有给她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和剿匪的良计。 反而是她承诺了自己,若是他日她能平安下山成功剿匪,就让他效忠于她,为下留县效力。 入仕是每个读书人的顶级梦想,他又何尝不想做个清清白白,为民请命的朝廷中人呢。 “把他放出来吧。”佐孟下令。 看着打开的牢房,吴驰还有些震惊。 “你自由了,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留下来,为下留县效力。二,天高海阔,你自行闯荡。不过说好了,若是你再有作奸犯科的为恶之举,本官绝不轻饶你。你自己选吧。” 看着扔到自己镣铐旁的钥匙,吴驰缓缓站了起来。 “我选一。” 苏全群家 正办着喜事,一片喜气洋洋的样子。 佐孟上山前递交给上面的手书已经批复了下来,金玲儿她们的玉梨班已经全部脱离了贱籍的乐人身份转为良籍了。 今后婚丧嫁娶就可以享受和良籍的百姓一样的待遇了。 因为苏全群对金玲儿的死缠烂打和主动求娶,加上了佐孟的保媒拉纤。这场婚事便变定了下来。 佐孟也因为和玉梨班上匪山的这一趟,收获了此次朝廷颁发给她的剿匪奖赏和升迁通知。 看着头顶金灿灿的牌匾和桌子上白花花的银子。可是让佐孟开心了好一阵子,第一次觉得这奖励来的是这么实惠。 真是奖到她心坎上了,面对前来祝贺的同事们,佐孟,一时有些春风得意,喜不自胜。 当官的快乐,她算是是体会到了。 “佐大人,您来了,来来来上座!” 看众人热情,佐孟也没有推脱,命身旁的小凤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红包交给了管家。 道了句吉祥话,“祝你家少爷和少夫人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啊。” “大人客气了,您坐。” 佐孟不着急干饭,抱着系着红绸的不软漫无目的的溜达了起来。 凤儿是个鹅蛋脸的小姑娘,佐孟那日为了躲避文爷,在竹林里听到了一个被冻僵的声音。 她消失多日回来后再回竹林,发现了这姑娘已经饿的没有了人形还发着高烧。废了好大力气才把人救活,自此给她起了个凤儿的名字,但愿她能像凤凰一样浴火重生吧。 “凤儿,你先去找个位置坐啊。我逛一会再去。” “凤儿知道了。” 嚯,苏家虽说称霸在乡里面。 可人这苏府的建筑看起来是比她那穷酸的县衙气派多了。 廊腰缦回,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啊。 真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开了眼了。怪不得罗镜那小子那么有钱呢,自己姑姑嫁的这户就很气派了啊。 正闲逛着,看到了秋千廊里,一个惆怅落寞的身影。佐孟又折身倒了回去。 “呦,喝闷酒呢。你表哥大喜正春风得意呢,你这闷闷不乐的样子说出去人还以为人抢了你媳妇呢。” 罗镜一呛,咳嗽了起来。 斜了她一眼,表哥说的没错,她这狗嘴就吐不出什么象牙来。 转了身子,不去看她。 “嚯!这书法,这雕刻!” 看着面前的这个百福图照壁,佐孟忙放下了不软,交代了罗镜一声,“帮我看下啊。” 小手细细的摩挲了这照壁上的字,亮晶晶的目子中满是赞叹。 看着这刺猬身上还系着红绸,罗镜皱了眉头。什么癖好,养这种浑身带刺的,不嫌扎吗? 佐孟回来后,看了他,“我刺猬呢?” 罗镜指了指身后房梁上的大红绸子,只见刺尖发白的小不软正在上面表演着走钢丝的节目。 我去,让你照顾一下,给照顾到房梁上去了。 她这腿短,又没办法直接上去。要是直接把红绸解开的话,又怕这刺猬摔下来直接摔死了。 打量了周围一圈,看着他身旁的酒坛子,佐孟一把搬了过来,足尖轻点飞了上去,这才把小不软接了下来。 “哎呀,我的心肝。吓着了吧,走咋爷们吃席去,不跟这个小人一般见识了。” 待她走后,罗镜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酒坛子红布上的脚印半晌。 怎么都没兴趣继续喝了。 “开席了,大家快就座吧。” 看可以落座了,众人忙寒暄着坐了下来。 看桌面上有菜无酒,一人问到。 “今儿令公子大喜,苏老爷怎么连坛酒都不舍得定了。” 苏盛抱歉到,“对不住啊,酒呢一早就命人定了,定的还是上留县的名酒玉楼春,眼下怕是路上耽搁了,我这就差人去催一催啊。” “哎呀,吃吃吃。” “佐大人...” 一场席下来,免不得要和人推杯换盏,可是酒又没送来,众人只得以茶代酒。 佐孟菜没吃两口,倒是被灌了不少茶水。眼下一坐都感觉腹部这个水袋摇晃的厉害,全是水货了。 “不好了,老爷,有个搬酒的小二死在咋们家门口了。” 第70章 桃花 闻言,众人哪还吃的下去,大喜的日子死人了,可不晦气吗。 纷纷抱了拳表示,表示改日再来。 “哎,别走啊。” 苏全群正打算出来敬酒,就看到人一个接一个的走了。 “什么情况?” 佐孟眼神示意了门外,哀叹到“菜里掉苍蝇了,自然没胃口了。” 苍蝇?数九寒天的哪来的苍蝇。 苏全群眯起了目子盯着桌上的菜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佐孟走到了门前,使唤了一旁的门童。“去县衙,叫几个人来,把尸体抬回去。” “是。” 见她出来了,围着的路人们纷纷给她让开了一条路。“佐县令好。” “嗯,好。” “呦,这么多人,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啊,都散了吧。大冷天的不用回家陪老婆孩子啊。” 闻言,围着的人都自行散去了。 苏家父子看着这情况,发愁的皱了眉头。真是晦气,大喜的日子碰上这个事了。 苏盛出声,“还不把这晦气的玩意拖走。” “是,老爷。” 仆从闻言,忙拖了那身体已经僵硬的男子就走。 “苏老爷。”佐孟出声,“不知可否让本官先看一看啊。” “大人请。”见她发话,苏盛哪敢不从,忙配合了她。 佐孟来到拉酒的车前,查看了这个亡人的情况。 那日监斩已经看过不少死人了,另类脱敏训练下,她都不怕死人了。 所以验起尸来也没有什么心里顾虑了。 身上并无外伤,掰开了他的眼睛,发现也是正常的颜色。不是癫痫,不是意外,难道是猝死? 她放下了男子的脑袋,这才发觉这人有点眼熟。 等等,“他是上留县的?” “回大人,此人是上留县的,是王氏酒楼雇的运酒工人。” 怪不得她说眼熟呢,这不就是那霞娘的丈夫吗。 想到在山上吃饭时和霞大姐斗嘴的回忆,佐孟打了个冷战。提醒了苏全群父子,“我建议你们,还是做个心理准备啊,一会人家属来了,记得态度好一点。” 让他们态度好一点,这人死他们家门口,扰了他们家的喜事,眼下他们还让他们和颜悦色点? 见他们不信,佐孟也没多说什么了。 “老林来了。” “大人,可是有什么疑难杂症要老夫看的。”老林头背了药箱,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佐孟欣慰,将他带到了从苏家拉回来的亡人面前。 “在哪呢?” “喏,盖白布的那个。” “白布,这是死人啊!”他是大夫又不是仵作。 “哎,刚死的,你就当人在睡长觉了。”佐孟安慰了他,这下留县穷乡僻壤的,白事行业也就有个做棺材的玉娘他们。 平日里连个正经仵作都看不到,只能请药铺的老林头前来救场了。 “哎呀,你这!”老林头面色复杂,内心挣扎了一会。 还是查看了死者的身体。 “佐大人,此人并无外伤和旧疾,想来是过度劳累所致。” “哎呀,和我想的一样啊。”佐孟给他鼓了掌,“辛苦林大夫了,改天我让兄弟们去你那捧场啊。” 得了吧,又不是窑子,去那捧场有什么用,想她的手下都生病啊。“老夫宁可架上药生尘……” “也不愿世上无疾苦啊。”佐孟接了后半句,“林大夫大义,慢走不送啊。” 转头看了看神色呆板的属下,“看什么,没事跟人林大夫多学学,人这做人的格局可大了去了。” 众人,所以,大人是让他们去学林大夫的手艺? 消息传回上留县后,果不其然,霞姐带着孩子去苏家闹事了。 苏家看她泼辣,恐丢人丢大了,慌忙给了她不少银两,这才将母子两打发了去。 佐孟看着这停留已久的尸身,一阵腹诽,奇怪她不是给上留县修书几日了吗,怎么还没见人来交接尸体。 莫不是信丢了? 也罢,既然他们不来,那他们就送货上门吧。 招呼了两个手下,把尸体送到上留县府衙去。 自己也趁机买了些礼品去大山看望了救她的老夫妻。 “大娘。”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大娘忙放下了手中的花布走了出来。“姑娘,你怎么回来了?” 佐孟拎了礼品,“来看你。” 看她今日打扮的娇俏动人,大娘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你坐啊,我给你倒点水。” “不用了,我过会就走。”佐孟朝里面喊了一声,见没有回应。 便在小院里溜达了起来,好多药材啊。看着箩筐上成筐成筐的黄芪和人参,佐孟挑了眉头,这东西啊。 大娘出来,看她盯着药材出神,解释道,“姑娘,这是野山参,你昏迷的日子里,我和老头子就是天天熬着这两样的汤水,给姑娘续命的。” 天...天天?那几天她天天喝这个,怪不得她轻功飞涨呢,原来都是它们的功劳。 “大娘,那我买一些如何?” “这孩子,你来要我还能给收你钱啊,不用不用。” 看她大气,佐孟也不好意思。正打算离开,发现一个小伙子背着一捆柴回来了。 “这位是?” 见此,大娘忙介绍到。“这是我儿子,天陆。天陆,这是梦姑娘。” “你好,你好。”佐孟不自然的打了招呼。 小伙子看佐孟小小的脸脸蛋,精致可人。黄俊的面上有些微微发红,颔了颔首“姑娘好。” 大娘见他羞涩,忙打了圆场。 “我去做饭啊,一会吃了饭再走。”听到这熟悉的说辞,佐孟忙拦了她,“不了,我这就走。” 那日和霞姐的斗嘴还令她心有余悸呢,她可不敢呆了。 “娘,人走了。”见佐孟走了,小伙子忙朝着里屋喊了一声。 “走了?你这孩子怎么不送送人家呢。哎,对了,把这包上,看能追上人梦姑娘吗,追上了好好跟人说说话啊。” 大娘手脚麻利的打包了箩筐里的山参和黄芪,嘱咐了儿子。 “哎。”佐孟正往山下走着,听到了身后急促的脚步声。 转身望去,发现是大娘的儿子,正疑惑着。 小伙子下坡路跑的太快,一个滑铲飞到了佐孟前面。 佐孟……所以,这是什么节目。 看自己出糗了,小伙子忙站了起来,面色羞红的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结巴到,“给...娘,娘给的。” 佐孟,吓她一跳,以为他叫她娘呢。 收了药材后,抛给了他一锭银子。“多谢啊,替我谢谢大娘。” 见她要走,小伙子忙喊了一声,“你成亲了吗?” 这突兀的问题把佐孟雷在了原地,成亲?她兄弟成亲了算吗? 她还没成年呢,成哪门子的亲。 看少年话语笨拙,明白了他的意图,她就说大娘看她的眼神不对呢。 原来是存了撮合他们的心思啊,不过看着眼前的少年,人吗看着倒是个单纯善良的。就是不是她的菜啊。 胡诌道:“我已有心上人了。” 听到这个答案,少年反而不紧张了。目光平静了下来,低低的扔了一句,“那祝你幸福。” 说完落荒而逃了,看他背影慌乱。 佐孟挠头,这是好话啊,怎么跟撂狠话似的,怕人报复啊。 转身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身影。 第71章 小妾 佐孟被撞的鼻尖发红,忙倒退着揉巴了鼻子,我的妈生鼻啊。 “少爷,你怎么在这呢?” 一个小童慌慌张张的跑了上来,看到佐孟如临大敌的把她隔离了开来。 “不许碰我家少爷?” 不让碰,咋了,这人有传染病啊。不对,她也没碰啊,什么新型自恋症。 “你家少爷啊?”佐孟抬头,腹疑地打量了面前气宇俊朗,面容方正的少年郎,看起来不像是有病的啊。 不是他有病,那就是小厮有病了。 直直的掠过了两人,回头威胁了小厮一眼。 “让一下啊,好狗不挡道!” 真是晦气,碰上这么个多事的主仆。有本事把这山里的花草树木和人都清理了再来出门啊,路是他们家修的啊。 这少爷也是个有问题的,跟个桩子似的站路中间不走,差点没把她鼻血给撞出来了。 看她踉跄着走了,少年目光幽幽地追随了她的背影良久。 回想起少女俏丽明媚的面庞,只觉得她刚刚身上的幽香,甚是好闻。 “少爷,少爷。”见他神思,身边的小童唤了他两声,卫方这才回神。 “少爷,天色快晚了,我们还给夫人上香吗?” 闻言,少年的目中顷刻间聚了一层浓浓的阴霾,手中的拳头紧握,“阿才,什么时候轮到你教我做事了。” “对不起,少爷,是阿才越矩了,阿才知错了,阿才再不敢多言了。” 小童忙跪在了地上,磕头求饶,想到少年夜晚折磨人的手段不禁瑟瑟发抖了起来。 又是一年春好处,不知不觉间这个寒冷的冬天就过去了。 老爹回乡了,朋友结婚了,就连罗镜那小子都沾上了酒瘾,三天两头就找不到人影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佐孟闲的无聊,面上盖了本书假寐着。 吴驰走了进来,看到她这个样子,见怪不怪的如常汇报了接下来的流程。 “大人,该出发上任了。” “上任?上什么任?”佐孟起身,脸上的书掉在了地上,秀白的面上一片不解。 见她忘了,吴驰悠悠叹了一口气。“自然是文德州的知州了。” 真给她升知州了!她以为朝廷说说而已的,毕竟她草根一个,贫民出身又没什么背景和后台,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给她。 是馅饼还是陷阱啊,她有些怂了啊。 “真的?” “聘任书已经下来了。”吴驰一脸正色的回道。 那就是没的躲了,这官途顺的,呵呵,她谢谢老天爷啊。 …… 一路上舟车劳顿,到了客栈门口后,佐孟利索地跳下了马车。 她的老腿啊,可是能挨着地了,再坐下去,车都能坐出屁股印了。可算是能缓缓了。 随行的向大向二、吴驰、凤儿也随后进了客栈。 佐孟点了几个好菜,热情的给文朽夹了菜。 这些日子真的辛苦老头了,自己在县衙岁月静好,把老头一个人扔棺材铺子里吃糠咽菜这么多天,实在是过意不去。 眼下升官,自然是要把他带着一起来享享福了。见她还知道照顾自己,文朽幸福的眯了眯眼睛。 他这记忆最近混沌的越来越厉害了,都忘了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姓谁名谁了。只依稀记得了这个他做白事时别人给他起的化名——文朽。 佐孟知他年岁已大,感念他陪伴教导原主的恩情,这些日子对他不由更上心了许多。 “听说了吗,那卫老爷子又纳了两房妾室呢。” “两房,这老头身体可以啊。不过他不都有儿子了吗,还要那么多妾室干什么?” “你懂什么,人家大业大的,想怎么玩怎么玩呢,用得着你操心。” “奥。” 听着旁桌的八卦,佐孟一阵咋舌。男人啊,至死不忘那档子事啊。 不禁摇了摇头。 向前,“大人,你摇头做什么?” 自从张府判代理的那段时间给他们兄弟两起了个字后,两人就对新称呼爱不释口了。 眼下,一个向前一个向厚,倒也是发财的寓意啊。 毕竟谐音向钱看,向厚赚吗,哈哈。 “哼。”佐孟闷咳了一声,“汤太烫了,我摇头吹它让他凉的快点。” “奥,真的吗。”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听佐孟说汤有点烫,凤儿默不作声的找小二又拿了个碗,用勺子搅拌着,等晾的差不多了,才端给了佐孟。 “还是凤儿贴心啊,不知道以后谁有福气能娶到我家这么体贴温柔的凤儿呢。” 见此,佐孟打趣了她。 凤儿秀白的面上浮上了羞涩的红晕。 到了新办公地点后,佐孟被这五进五出,气势恢宏的府衙震撼到了。 “哇偶,哇...哇...哇。”她都快成青蛙了啊。她算是知道鸟枪换炮是什么感觉了。 人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命呢,对不起佐孟,我还以为你只是为了逃避赋税呢,没想到你是目光长远啊。 种地的话,几辈子才能住上这样的豪宅啊。 看他们几个面生,一个师爷打扮的人走了出来。“哪位是佐县令?” 佐孟举手,“我。” 师爷看她身形娇小,诧异了一瞬,“大人既然来了,那在下就带领大人参观一下我州府衙吧。这些是?” “奥,我的师爷,写字的师爷,捕快,妹妹。怎么,有问题吗?” 那人摇了摇头,“大人说笑了,小的怎么敢有问题呢,只不过一个衙门里有两个师爷有点说不过去吧。” “奥,人是多了点。” 佐孟思索了一下,指了他,“那行,你和我的两个师爷交接一下吧,稍后收拾一下东西走人就行了。” “啊!” 那人震惊,“可是大人,你刚来本地,还有好多东西不清楚,若是...” “不清楚我有嘴呢,放心本官会自己问的,就这样吧。” “谁让本官念旧,用不得别人的东西呢,要怪,就怪你的前任上司自己颠了,不带你玩喽。就这样吧,再见。” 佐孟双手做了个无奈的动作,妙语连珠不给他丝毫插话的气口,说完带着身后的心腹们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走进了新办公场地。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这座县衙新的掌门人!哈哈哈。” 向厚转了脑袋,不忍看她这中二的样子,对向前低语,“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大人也有官瘾呢。” 向前扯了扯肥厚的嘴皮,“可能,当官当久了都这样了吧。” “大人啊,卫府的请帖,不知大人要不要去?”一个捕快递上来了一个褐色的信封。 看着上面的请柬二字,佐孟表示没有打开的欲望,顺手交给了吴驰,道,“吴师爷帮忙念一下吧。” 吴驰?所以,师爷是这么用的。 还不如把刚刚那个师爷叫回来呢,左右都是干活的。 看他愣神,佐孟发挥了夸夸赞术,“你声音好听,想必你念出来的请柬定是不同寻常。” 吴驰罕见地抽搐了嘴角,“凤儿姑娘的声音也好听。大人怎么不让凤儿姑娘念呢。” “能者多劳吗,我这都是信任你啊。凤儿,你先去后院帮我收拾一下床铺啊。今晚咋们就入住。” “好的,大人。”凤儿温声细语的回到。 吴驰念完了信上的内容,“是喜事的请柬。” “喜事啊,娶妻还是娶妾啊,不过都叫老爷了想必是续弦吧。” 见他没说话,“不会吧,被我说中了?” 佐孟接过了信,自己看了起来“纳妾!”娶个小老婆有什么好请客的,她看起来很闲吗。 回绝到,“不去!” “可是大人,卫老爷说了,那两个美人大人若是相中了的话,也可打道抬回府衙来的。” 佐孟喝着的一口热茶尽数喷了出来, 有没有搞错,现在贿赂都这么明目张胆吗。你们敢做她都不敢听啊。 这么拿的起放的下吗,知道这些三妻四妾的人渣。没想到这么渣啊。刚娶的老婆,都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过,听他们这么说,她倒是真有些好奇这古代的纳妾是什么仪式了。 第72章 闹剧 卫府,张灯结彩,热闹的样子不像是纳妾倒是像娶妻。 有钱人娶妾都这么大方啊,看来真是钱多的没处花了。 佐孟询问了一旁的吴驰,“我今日这么容易就来赴宴了,日后,文德州的豪绅贵贾们看本官会不会低看我一等啊。” 吴驰无语,双手环抱在了胸前,“所以呢,大人还去吗?” “你是师爷,我听你的?” “大人听过我的了吗?”吴驰凉凉的扔了一句。自从出了下留县,哪件事情不是她自行决定的。 他这个师爷也就长的像师爷罢了,充其量就是一个吉祥物。 这……佐孟尴尬,不过都到人家门口了,不进去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啊。 转身问了身后的向家兄弟和凤儿,“你们想去吃席吗?” 几人点了点头,四比一,看有人和她想法一致,佐孟也不纠结了,“let''s,go!” 吴驰无奈的摇了摇头。 向前,刺什么? 大人要带刺猬去吃席吗?那他要不要回去把不软抱来。 抬步跨过了门槛,下人们见他们人多忙开口索要了请柬,“不知几位是哪位贵客,我好去府里通报一声?” 佐孟摆起了小谱,扬了下巴示意吴驰介绍一下。 “这位是文德州新任知州,佐大人。”吴驰神色淡淡,不卑不亢地介绍到。 “原来是知州大人,失敬失敬。大人您稍等片刻,小的这就请老爷过来。” “不必了…了了...…”看他跑远,佐孟只得将后半句吞咽在了腹中。 她是来看美女的不是来看老头的啊,把你们老爷的夫人带过来就好了啊。这么多事干嘛。 “佐大人,失敬失敬!一路奔波,辛苦了吧,还请佐大人上座。” 看老头穿的立整,一身朱色的吉服在他苍老的面上显得花哨而突兀。佐孟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他好几眼,说瞎话不打草稿到。 “卫老爷今日真是光彩照人啊,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我看你今年有三十岁了吧。” “哪里,哪里,大人说笑了,老夫都五十有五了。”听她夸自己,老头面上的喜悦的眼角纹全都堆在了一起。 看起来更像个千沟万壑的黄土地貌了。 “奥,老当益壮啊。” 一路寒暄,佐孟一行人被邀请到了卫府园子东面的正中地带,看着不远处的戏台,佐孟表示对这个黄金位置,非常满意啊。 “大人,你喜欢听戏?”向二见她好奇的打量戏台,问了她。 她倒不是不爱听,是听不懂啊。不过自从那次上匪山跟玉梨班相处了以后,她对这戏倒是来了几分兴趣了。 摇了扇子,“不爱,就是喜欢热闹。这儿听着,音质效果最好。视觉效果也不错。” 毕竟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出门也就这个娱乐项目有些声响了。姑且当个电视剧的平替吧。 音质? 跟着她这么久了,几个人也勉强能听懂一些她的现代词汇了。 大人说的音质怕就是观戏的听感吧。看戏开场了,周围的人忙举手鼓掌喝彩了一声。 这么捧场? 看周围的看客这么热情,佐孟这桌安静的倒是显得突兀了。 “大人,我们要不要也鼓掌?” 向前怯怯的建议了一句,他们刚光想着干饭了,都忘了这是新的地方了。 眼下人生地不熟的的,万一做的事不和人家规矩,弄出了笑话怎么办。 “做人吗,活出自我就行了,不用人云亦云,跟着他们走。你若觉得好就鼓,觉得不好自然不用鼓了。” “看出什么了吗?”佐孟问了一旁的意兴阑珊的吴驰。 “看出来了,他们是在拍台上的几位佳人的马屁。” 佳人,看不出来你小子挺绅士啊。 看他竟然用佳人代称台上唱戏的乐人们,佐孟倒是对他高看了几眼。 不愧是当阳寨的毒舌军师啊,眼光毒辣,一针见血啊。 看来台上的几位角身价不菲啊,否则刚出场什么都没做就收获这么大的反响了。 “卫福庆,你给我出来,你个畏头畏尾的鼠辈。我娘刚尸骨未寒,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抬你的新骈头入府了,你给我出来!” 台下传来的这一声咒骂,成功的将众人的注意吸引了。 毕竟这台上的戏哪能和生活中的真戏相比啊。 一个小厮慌忙跑了过来,抱了身着绿色锦衫的少年的腰就要拖他回去。 “少爷,你还是先回屋吧,别惹老爷不高兴了。” 听着小厮熟悉的声音,佐孟回想了起来,这不是下山路上遇到的那对主仆吗,竟然是这家的。 不过,他们家在文德州,跑那么远的山上去干什么,上坟啊。 少年挣脱了小厮的双臂,一脚将他踹到了地上,看到了老头朱色喜服的身影,一个飞身骑在了他的身上。 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阵拳打撕扯,宾客们被这刺激的场面惊的饭也吃不下去了,忙自发的搬开了桌子,给他们腾开了地方,害怕被他们波及到。 “哎呦,兔崽子,我是你爹,你小子敢打老子?来人啊。” “打你,我还踹你呢?”少年说到做到,又迅速给他的肚子来了两脚。 不理会他这老子的年纪能不能消受的了他的武力,将头上凌乱的发带一把甩在了身后,站起了身来。 恶狠狠的威胁了地上的人,“以后你再敢娶别的女人回家,我见一个杀一个。” 听他竟然还放狂言威胁自己老子,人群传来了一阵唏嘘。 这是要断送了卫福庆后半辈子的念想啊,这卫家的小公子可真是凶悍,不得了不得了啊。 啧啧啧,有这样的儿子,这卫老爷以后有的罪受了。 他们本来还羡慕卫家豪门巨室呢,眼下看来这豪门的家事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消化承受的啊。 “造孽啊!”卫福庆趴在地上,哀嚎着锤了捶地。他头冠散乱,被脂粉涂抹的粉白面上青一阵白一阵,滑稽的丝毫不见刚刚入府前的光鲜样子了。 吴驰,“斯文扫地啊。” 向前,“父子阋墙啊。” 佐孟,“猪狗不如啊。” 几人??纷纷看了她。 佐孟挥了扇子,招呼了几人。“看来这席是吃不下去了,你们还吃吗?” 几人纷纷摇了头,表示都不想在这家吃了。 毕竟这席上闹了这事,看起比苏家死了人的红席更令人生厌呢。 他们可不想在这样的家庭里吃席。 佐孟感慨,这是和红白宴会犯冲吗,怎么给不给礼钱都吃不上席呢,看来是没这个命了。 在佐孟经过他身前时,卫方又闻到了那熟悉的幽香。 他抬头看了佐孟一眼,发现是个面容清秀俊朗的少年,是他记错了,还是天底下会有味道如此相似的两人呢。 又或者是她身旁的姑娘。 “站住,宴席没散呢,几位就这么着急离开,莫不是看不起我卫家?” 要命,这小子到底是让他们吃呢,还是不让他们吃。 他自己跑出来拳打老父闹了这么一场,坏了这好好的宴席,现在还怪他们提前离去。 “不了,你们卫府的戏,倒胃口。在下实在是吃不下去饭了。” 看来她那日猜错了,除了小厮,这少爷也是个有大病的。相比较起来,那趴在地上的卫老爷子倒是显得正常多了。 看他还敢威胁宾客,卫福庆也不顾身上的伤痛了,一下子蛄蛹了起来,捂着被踹的老腰这才站稳了身形。 见他这儿子指着的人竟然是新任的知州,脸都气得变色了,“竖子啊,这也是你该管的事,来人,来人啊!” 看他真生气了,周围的仆从忙跑了出来,回应。“老爷。” “还不把把少爷带回屋子去。” “是。” 见他故技重施,又想把自己关起来了,少年哪容他如愿,身形灵活的挣脱了身边的仆从。 蹿到了佐孟面前,想一把扯开她的头发,看看她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他奔跑的极快,迎面带来了一阵风,让佐孟不自在的眯了眼睛。 嚯,得亏地上没土,不然她眼睛都要瞎了。这小子加氮气了,跑这么快。 电光火石间,吴驰拔出了向前腰间的佩剑,搭在了少年的脖子上。 “止步吧,卫少爷。你若再上前一步,休怪吴某的剑不留情面了。” 第73章 卫家父子 不留情面?少年并没有被吴驰的话吓退,白俊的面上飞眉高挑,目中反而露出了兴奋的光芒。 “我到要看看,你怎么个不留情面?”转身错开了脚步,一把就要抓向吴驰身后的佐孟。 只是他这三脚猫的功夫怎么过的了吴驰的防御。 吴驰衣袂翩翩,愣是连片衣角都没让他触摸到。 手中的剑翻转成花,凌厉的招式击的他连连后退,最后剑柄狠狠地戳向了他的腹部。 让卫方跌坐在了地上,成功的复刻了自己老爹刚刚摔倒在地的画面。 1:1的还原度,让佐孟连连咋舌,感叹这基因真是伟大。 不过回想起来,这小子好像是奔自己来的,面上看戏的神情霎时变得严肃了。 他不会是认出她了吧。 “佐大人,是老夫教导无方了,老夫代犬子替大人道歉。” 见家长出面求情了,佐孟也不想多说什么了。 言多有失,这小子眼下看来只是怀疑自己的性别,万一认出了自己的声音可不板上钉钉了。 摆头眼神示意了吴驰他们走,一行人这才匆匆出了卫府。 跌倒在地的卫方,黑目的阴霾惊涛骇浪,挥了要拉他站起来的小童的手。 “滚!” 佐孟一路上不发一言,看她面色不佳几人以为她是在怪那卫小公子刚刚意图冲撞她的无礼之举。 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对症的话来安慰她,一行人脚步不停的回了新府衙,无缝对接了接任的工作事宜。 “别跟着我啊,你们先自己找点事干啊,我想静静。” 看面前的门关上了,几人面面相觑,静静,静静是谁,大人的初恋吗? 话说大人看别人纳妾,自己也想成婚了? 不过看她都发话了,几人自然也没说什么,去了正堂,各自找各自岗位的事去做了。 佐孟看着头顶交错的横梁,一阵发愁。 满脑子完了,完了两字的字眼排成了lrd滚动播放画面在脑海中重复播放。 那小子认出她了吧,不然他怎么奔着自己脑袋来了,她和他又没有什么愁和什么怨。 没有思绪,没有良策啊。纠结下将脑袋上原本梳的齐整的丸子头抓成了鸡窝的草窝形状,一脸的生无可恋。 老头啊,老头,我该怎么办啊。 半月前佐简余还未离开时,佐孟偶然发现了他梦魇的情况。 “别杀我...别杀我。” 杀他?他性格敦实,这些年在乡间务农从来没有主动跟别人结仇过,是谁要杀他,老头的梦太匪夷所思了吧。 佐孟正要离开,又听到佐简余,“我不争了,我不争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放过孟儿......”之类的话。 “爹,爹。”佐孟叫醒了他,“爹,你梦到什么了?” 佐简余见是她,忙担忧的打量了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是在县衙这才稍稍放下了心来。 搪塞到,“爹...没事。” “还说没事,那这是什么?”佐孟看到了他衣袖间露出来的疤痕,一把将他的袖子抹了上去,一条长长的疤痕,蜿蜒盘旋在了整条胳膊上。 “这是什么,别跟我说什么不小心,这是刀伤就算是自虐也划不了这么长的。谁做的?” 佐简余面色难堪,抽出了胳膊。“真没事,就是爹不小心...” “是祖母?外祖父?邻居张叔?村口姓郭的恶霸?” 见这些名字都让他面上不为所动,佐孟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思考了起来。 争,争,争,是谁要跟他争,他就那么两块破地。除了邻居村里人,还有谁要跟他争。 莫非争的不是地? 佐孟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是大爷?” 见他瞳孔放大,佐孟心中确定了五成。 果然是他,他不是都踩着佐简余半生考出来的功名去了青都了吗,怎么还会回来报复他,甚至,要杀了他。 “是他不肯放过我们一家是不是,他是不是想让爹消失,是不是?” 对,一定是这样,只要佐简余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就没人知道他佐家大郎君的功名是怎么来的了。 毕竟知道这件事原委的从头到尾只有他佐简仁和佐孟一家。 “孟儿,爹求你了,不要问了。我们,我们回家吧。” 看他面露凄楚,沧桑的面上,瘦削的不成样子。 佐孟心中升起了酸楚,站了起来,“我不走了。” 佐简余呆在乡间务农他都没有放过他,她回去又能做什么呢。让他佐简仁继续监视他们一家吗。 她原先只想着逃离府衙,摆脱县令的身份。现在看来终究是自己儿戏了,若是手上无利刃,又怎么能保护的了身边的人呢。 她突然想到她来个这个世界,会不会就是上苍和佐孟在指引着她。指引着她帮佐简余赶走这个心魔呢。 她这才正式代入了原主的身份,励精图治,在下留县实行了各种惠民举措,休养生息下。 下留县内一片欣欣向荣,附近山上的观望的余匪看到这景象,也多数弃恶从良,重新背起了锄头继续农耕了。 这番政绩,也顺利的被上面的人看到了,这才有了如今知州的身份。 “哎……” 也不知叹了第几千口气了,她的马甲现在还不能掉啊。 可是那卫家的小子... “大人,有案子发生了。” 来活了? 听到有人敲门,佐孟来精神了,迅速换上了新官袍,整理了仪容。 “威...武...” “堂下何人!” 佐孟甩了自己趁手的惊堂木,这才发现这惊堂木竟然还是用金线勾勒的,大衙门果然气派了,这小小的木头都雕出花样来了。 “大人,民妇要状告卫家父子强娶我家小女之事,还请大人替民妇做主。” 什么! 卫家父子,一告告两个?是你语法不好还是我耳朵不好。 佐孟试探着问了一句,“是城北的那个经商的卫家吗?” “正是。”地上身着藕色对襟襦裙的妇女泫然欲泣,抬起了头来,梳着简单的发鬓也阻挡不了她楚楚动人的清媚之姿。 母亲都这么惊艳,那女儿定是更胜一筹吧,都怪那卫小子今日脚踢老父亲的闹剧,毁了自己看美女的好心情。 佐孟正色,“这个案子,本官接了,来人,去卫府传卫家父子。” 第74章 假摔 在传唤的空挡,佐孟忙去内室整理了仪容,用炭条把自己的眉型勾的锋利了一些,又将手上的黑色混合了红色的胭脂涂抹在了面上。 好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白净,画成这个样子,怕是原主娘来了都得认半天吧。 当她再回到正堂时,卫家父子已经被带到了。 佐孟:“这位妇人,你可看好了,你要状告的可是堂下的两人?” 那美妇转过头来看了卫家父子,“是,就算他们化成灰,民妇也断然不会忘了他们的。” “奥。”佐孟示意了吴驰将卫家父子先行拷上。 毕竟他儿子的暴力倾向,他们今天看的都好好的。 “大人,这是何意?”卫福庆不解,这大人不是刚刚还在他府邸吃席吗,怎么转头就要把自己收监了。 “何意?本官只是依律处置嫌疑人罢了,有异议?” “你们凭什么抓我。” “放开我!”看卫方胆大的都敢吼衙门的人了,佐孟挑了眉头,示意向家兄弟用点力。 向前踹了他的膝窝让他跪在了地上,捉了他的手一把塞进了木枷里,不容他再挣脱。看到这流程,佐孟这才放下了心来。 “大人,民妇的女儿就是被这卫家的少爷掳去了卫府,之后……” 看她情绪激动,佐孟给她倒了杯热水,示意吴驰递给她,好让她顺好气再说。 “谢大人。” “之后,这卫家公子将我女儿玩弄之后,又被这个畜生给强娶,做了他卫家的妾室啊。求大人做主。” 信息量太大,听她说完大堂内的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静当中,只能听到美妇低声的啜泣。 “可恶!”这两个畜生啊,“简直是目无王法,败坏伦理纲常。” 佐孟一把将惊堂木掷在了两人身上,卫方带着枷锁行动不便,一时被惊堂木险险地擦中了脑袋。 额角留下了一道渗人的血迹,卫方抬起头来目光死死地盯了高台上的佐孟。 这才发现她的样子和自己在卫府见得完全不一样了,有点黑,还有点凶? 此人,短短一个时辰未何变化如此之大。是他眼花了吗。 见她发怒,吴驰提醒了她,“大人,无凭无据,不能单靠这妇人的一面之词。” 佐孟静下心来,接过衙役捡回来的惊堂木,撑在了胳膊下,“那妾室今在何处?” 见她发问,卫福庆一时结巴了起来,“她...她一个月前就离开卫家了。” “这么说,她的女儿真的被你强娶为妾室了?” 看他承认了这个姑娘的存在,佐孟心道这事看来和妇人说的八九不离十了。 “胡说,云儿自从被你们抢去卫府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了。你怎么能说云儿不在卫府呢?” 事情变得复杂了,眼下没有人证,两方说的话一时还真不好分辨。 “暂时休庭,将两方收监,带本官查清事实后再行定夺。” “大人,没有实证,我们无法将人收监。” 见吴驰提醒,佐孟这才想起来,古代拘留人好像确实需要一些理由。 问,“怎么才能把他们收监?” 吴驰沉吟,“若犯人主动寻衅滋事,或者蓄意伤害朝廷命官的话......” 佐孟指了指卫方,“那个那个,他白日想打本官算不算啊。” 吴驰??? “大人蓄意算不得,得有实证。” 再说那卫方什么时候近她的身了,在卫府这小子不是连根毛都没伤到她吗。 他一眼没看,只见佐孟走到卫方身旁,似在打量什么。 “哎呀。”佐孟故意趔趄了一下,酿跄着假摔到了地上。 “此人在公堂之上竟然企图用腿绊倒本官,这是蓄意伤害啊,来人,将此人收押大牢,择日再审。” 吴驰……这也太牵强了吧。 捂了脸表示不想跟她扯上关系,这传出去他这青衣军师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本以为跟着她做事能摆脱给土匪做事的污名呢,现在看来在这丢的脸和在土匪那丢的脸没什么两样啊。 车辕过径,一辆马车摇晃着进了文德府城。 “公子,老夫人要的东西真的在这里吗?我怎么觉得老夫人此举是为了让公子避开大房他们呢?” 裴玉锦轻阖的双目睁开,一双湖水般的目子望向了马车外游人如织的街市。 “是真是假,我们都不能在裴府呆了。”他和裴鳞回到裴家后,在祖母身旁侍奉半年已经是恩赐的时光了,他又有什么强求的呢。 那背后的人恨不得他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再也回不了裴家。他何必呆在那里,徒增他们对自己的杀意呢。 总有一天,他会将父母和裴家二系的灵位堂堂正正的迎回裴家。 “公子,到了。” 看着面前红绸高挂,喜庆却有些宁静的府邸,两人有些诧异。 “喂,你家主人呢?” 看到一个行色匆匆的小厮,裴鳞拽了他的领口,问到。 “我...我家老爷和少爷被知州大人请去公堂了。” 公堂? 看府里的样子分明是在办喜事啊,怎么又去公堂了呢,难道出人命了? “公子,听仆人说卫家的主人和少主人被本地的知州请去府衙了。” 此时去的府衙吗? 怕不是什么好事了,“既是无缘,那改日吧。” “公子,那我们要去本地的府衙吗?” “不了,先去拜访一位故人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眼看关押卫家父子的时间已近,若是再不放人,衙门也说不过去了。 听到衙役们传回来的消息,无一例外寻找的结果都是石沉大海的。 佐孟在屋子里踱步了起来,难道那姑娘真如卫老头所言是主动离开的卫家,那就是妇人在说谎了,假借丢失之名,想借此来讹上卫家。 还是说那姑娘已经遇害了,不过雁过留痕,怎么着都该有个痕迹吧。 老天爷啊,给我个上帝视角吧,一点线索和头绪都没有啊。 “大人,有人找。” “谁啊?”她正发愁着呢,现在谁也不想见。 “是一位郎君。” 郎君就得见啊,她看起来很饥渴?身边的人不都是大老爷们吗,有什么好见的。 “不见。” “大人,他说他是大人下留县的故人。” 下留县? 佐孟思索了一会,下留县,除了柳家,苏家的人还有谁呢。 难道是他…… 第75章 故人相见 佐孟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出了大门,发现门前并没有衙役所说的故人。 人呢? 连个西北风都没有啊。 仰头看到了对面马车上朝自己招手的身影,“师傅?” 忙兴冲冲地跑了过去,裴鳞看到她,唇角旁也升起了一分悦色。 佯怒,“别,你现在可是佐知州了,我可当不得知州的师傅。” “身份是身份,功夫是功夫。论功夫,你永远是我师傅。对了,师傅,你家公子呢?” 这话听了确实舒服,裴鳞嘴角旁的弧度更大了。 见她探头探脑,视线往马车里望。 裴鳞知道她定是着急见自家公子了,伸手指了指一旁。 毕竟这小子在石室练功的时候,就整天盯着他家公子发呆。要不是知道他是男子还是通过读书考取功名的县令。 哪一重身份都不会对自家公子做出什么无礼的举动。他这才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不然他早就把她这个看起来对他家公子另有所图的人赶出石室了。 街道中央,少年手上拎着一连串的礼品正无措着,不知道要拿哪个好。 转头看到了不远处,头戴纱帽的少年正看着他,便停下了挑选。 四目相对,两顾无言。 两人就那么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对方都不由自主地笑了。 裴鳞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公子也是口是心非。 还说找故人呢,这不还不是来县衙了,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呢,算了不想了,他还是进马车里眯一会觉去吧。 春天果然容易让人发困啊,抱着剑,掀开帘子进了马车。 “你,找我?”佐孟率先开口。 看着面前这个如玉般清润无暇的少年。 少年眉眼如画,唇色如丹。一袭青衣软衫长至脚踝,勾勒出他如松如竹的挺拔身形来。 身后的墨发随风轻扬,伴着身后树梢头嫩绿的柳色,吹进了佐孟的眼中。 佐孟忽觉心田有些微微发痒了,犹如细嫩的种子悄然破土而出。 果然是春天到了啊,连老阿姨的心都开始躁动了。 “嗯。”裴玉锦走了过来,有些踌躇地递来了自己挑选的礼物。“给。” “给我的?”佐孟接过,抱在了怀里。弯了弯眼睛,面上喜不自胜。 “你来看我,还带什么礼物。上次在下留县就没来得及尽地主之谊呢,好好招待你们呢。 今天难得相遇,晚上我做东一起聚一下。不可推辞。” 看她一句话就都规划好了,裴玉锦哭笑不得,只得温声道了句,“好。” “你...”看她面上肤色分配不均匀,有红还有黑。 裴玉锦的目中闪过了一丝担忧,抬起袖子就要摸她的脸。 手到半路又觉得这样不妥,莹白的手指打了个弯回来摸了摸自己的脸上和佐孟对称的位置,示意佐孟摸下自己脸上那些看着不正常的位置。。 “你受伤了?” “害,不是,上堂妆。这不平日办案觉得自己不够威严吗,特意化来吓唬犯人的,怎么是不是威严多了。” 看他担忧,佐孟忙眨巴了亮晶晶的眼睛,秀了一口齐整的白牙笑着解释道。说罢怕他不信,示范地搓了搓自己的脸,看着她小手上的灰黑色的颜色。 裴玉锦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是这样,她做的事总是令人意外。看来他得好好跟上她的思路了。 看他依旧清风玉树,还长高了许多。佐孟发觉自己要抬更高的头才仰望了他,心中感慨,同样是半年不见,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大啊。 自己个子蹿高了两厘米,都沾沾自喜了许久呢。 结果看到这小子比半年前都蹿高了七八厘米,一时有些吃味。 不能比,不能比啊。 “对了,你的身体有没有好些,给你开的药都吃完了吗?” 听她询问自己的病情,裴玉锦微微颔首,“嗯,都吃完了。” 温润如玉的面庞配上他乖巧的神情,真的好像一只优雅而又高贵的波斯猫,真的好想让人rua两下啊。 淡定,淡定,佐孟你不是色胚,不是流氓,别吓着人小朋友了。 “大人。” 向家兄弟跑了出来,看到裴玉锦。“这位是?” “朋友,裴玉锦。” “向前向厚。”佐孟给双方彼此介绍到。 “裴公子好。”两人抱了拳对他行了个礼。 “你们好。”裴玉锦拱手依样回了礼。 “怎么了?”佐孟问。 “今日就是释放卫家父子的最后期限了,大人现在可要放人?”向前低声禀告到。 “那就放了吧。”既然在这里看不出什么破绽,那就送鱼入海,看看鱼儿们在自己的舒适圈内还能做出什么能让她抓住把柄的事情来。 “找人盯紧卫府,有什么消息立刻向我汇报。凡是进出者,一只苍蝇也不要放过。” “是。” 卫府 阿才正慌慌张张地收拾了行李,突然身后的门吱呀一声一下子给打开了。 看到来人,阿才惊恐地跌坐在了床上。“少...少爷。” 卫方打量了眼她收拾的包裹,语调如山间阴谷的毒蛇,对眼前的人吐了信子。“你,是要逃走吗?” “不,少爷,小的没有。”阿才跌坐在了地上,后怕地跪着过去抱了他的脚踝,解释道,“阿才,阿才只是想娘亲了,想回家看一下娘亲去。” “看她?”少年一把擒住了他的下巴,“看她怎么勾引男人吗?你不要忘了,是谁把你从那种地方带出来的。” 阿才气息不稳,惶恐地睁大了圆圆的杏目,颤抖到。“阿才...不敢忘记少爷的大恩...” “乖。” 少年一把解开她的头发,另一冰凉的手自如地探进了面前人的衣服,握住了面前人衣领下的丘峰,手一轻一重的按压了起来,仿佛已经做了千百遍。 阿才乌发披散,唇角不自觉地溢出了一声低吟。 此刻才显现出了她柔媚的面庞来。乌发如瀑,漆黑如墨倾泻在她窈窕的身姿上,少女粉面桃腮,红唇如霞,分明是个极品的美人。 卫方一手锢住了她的后脑,横冲直撞地撞进了她的唇腔。似要掠夺完她所有可呼吸的氧气,另一只手禁锢了她挣扎的双手,暗声道“闭眼。” 第76章 审问 “那个老东西还不知道你没死吧,哈哈。” 卫方胸膛微微起伏,从喉间溢出了低低的笑声。似乎是在得意自己在老头子的眼皮子底下做了这偷天换日的高明之举。 一室凌乱 这一夜似乎格外的漫长,阿才面如死色地躺在冰凉的土炕上。 “阿才,少爷找你呢,你抓紧收拾好了赶紧去啊。”外面有人敲了她的门,又端着托盘走了。 看着从门外投射进来的几缕微光,阿才伸开了自己双手,想要触摸这难得的温暖。 看到手臂上青红交加的伤痕,心里一阵作呕,死死的搓了自己的皮肤,却怎么也搓不掉这痕迹。 阿才滚到了地上,挣扎着爬到桌前,推了桌子。一只瓷碗碎裂在了地上,看到那内里莹白外壁青花的碎片,想也没想的就往脖子上划去。 “大人。” “怎么了?”佐孟正在太师椅上荡悠着,看到了一个衙役走了进来。 “卫府出事了。” 城郊 “让开,让开!” 衙役开道,看着面前荒凉的菜地。 空气中弥漫着冲天的气味,佐孟捏了鼻子。 “嚯,这什么味道,这么冲?” “回大人,是夜香。”一个老汉忙躬着身子,走了出来。 夜香...佐孟转头看着神情兴奋的属下,对他们竖了大拇指,“做得好。” 让他们盯着卫府,他们不仅没放过一只苍蝇,连苍蝇围过的夜香也没放过了。 这大场子的员工业务能力是强啊。 “就是你发现死者的?” “是。” “何时?” “今日辰时。” 辰时,大早上的就杀人?这卫府也未免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大人,已经查验过死者伤势了。”身着灰袍的仵作凝了眉头,面色复杂的汇报到。 无他,这具尸体实在是太考验他们仵作的承受能力了。要不是他最近正好鼻子有点不太通气,不然他也下不去手啊。 “说。”佐孟走到了一个宽敞点的地带,跺了跺脚,将鞋底的泥蹭掉了一些。 “大人,那儿是老夫刚浇的地?” “用什么浇的?”佐孟脑抽,多嘴问了一句。 “金汁。” 难听点的说法就是粪液了,佐孟面色一变,忙招呼了手下离开这块“雷区”。 “快走快走。” 真是比开盲盒还刺激啊,她还以为是夜晚的露水呢,看来还是她想多了。 “大人,死者是个女子。约摸十四有五了,看情况,应该是自戕而亡,且死者生前遭受过非人的虐待。” 非人的虐待,能对这么个年纪的姑娘做这种事情,除了畜生她实在想不出来什么词汇了。 转头问了吴驰,“此人的判断可靠吗?” 吴驰点头,“老许是本州最出色的仵作,他的话断然无假。” “竟然是从粪车里推出来的,这是一点都不想掩盖了啊。” “抓人。” 她看这卫府的太阳是不想升起了。 卫府内,一片鸡飞狗跳。 原本还热闹非凡的卫府,此刻竟然成了衙门三番五次光顾的凶宅。 “听说了吗,这府里死人了。” “死人了,谁死了,卫府老爷还是卫府公子?” “不是,说是死了个下人。还是被倒夜香的张老头发现的。” “哎呦,竟然把人藏在那恭桶里。这卫府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是啊,夜香污秽,他们岂能如此对待亡人啊。” …… “威……武......” “卫氏父子,本官今日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你卫家有人虐待良家女子,草菅人命。这罪,你们可认?” 佐孟大力的拍了惊堂木,响亮的声音震的卫家父子耳膜都震了震。 卫福庆被麻绳捆住了手脚,闻言忙抬头喊到,“冤枉啊,大人。你那天放老夫回家后,老夫一直在家闭门养性啊。就连新娶的美人都没舍得碰啊。大人怎么能说我戕害良家女子呢。” “哈哈哈哈。”卫方仰头,发出了几声轻蔑的笑声。 “你笑什么?”看他抽疯,佐孟心情更不好了,看到他这道貌岸然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笑大人手下的人无能啊,连这自戕和他杀都分辨不出来吗?” 看他嘲讽,佐孟勾了唇,“本官自然分得清。这么说你知道这位姑娘是怎么死的了?” “卫府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这是什么秘密吗。还是说大人找到了什么证据证明了这女子是我和这废物杀害的呢?” “你...混账!”佐孟忍无可忍,一脚踹了过去,直接把卫方踹倒在了地上。又拎了他脖子上的绳子将他拽了起来。 “就算不是你直接杀的你也脱不了关系,你以为我没证据就弄不了你了吗?” “来人!卫方藐视公堂,杖打二十打板,即刻行刑。” 佐孟离他很近,近的卫方清楚的闻到了她身上的幽香。 是她?看来那日他猜的没错。 堂堂文德州知州竟然是个女的,比起死去的阿才,此人倒是更令他感兴趣了啊。 “哈哈哈哈!” 看他还笑,佐孟额头青筋暴起,“打打,打,打,打到他笑不出声为止。” 这小子是疯了吗,她这行刑的水火杖也没抹什么含笑半步癫啊。 居然还能边打边笑出声来,看来真是病的不轻。 “大人,那妇人来了。” 那日状告卫氏父子的美妇莲步交错快步进了公堂,佐孟道,“带她去认一下尸体。” “云儿!” 听着里屋传来的哭喊声,佐孟知道这确实就是美妇丢失的闺女,慕云了。 她也看过死者的面容,总觉得有点熟悉,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唇,杏目... “住手,你身边的小童呢?” 卫方嘴角被打出了血来,此刻开口,一口白牙在挂着血渍的牙壁上渗人的厉害,“大人说的是哪个小童呢,我们卫府有很多像大人这样年纪的小童呢。” 我这个年纪,你小子还装上瘾了,这是变着花样的说她适合当他的仆从了。 看来他是不会说了,“来人,带卫府的人来。” 放眼望去,约摸有七八十个人跪在了院子里,佐孟一时有些头疼。这不得找到猴年马月了。 “大人,让我去审吧。” 难得见吴驰主动开口,佐孟揉了揉额角,“去吧,我相信你。”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小子在山上呆那么久了。想必什么硬的软的招式都见过了。 看来要从这么多人口中套出话来,这棘手的事只能他来了。 吴驰缓步走了卫府的人面前,温声道,“昨日夜里,卫府发生了什么。若是主动告知者,可免受皮肉之苦。否则……” 第77章 作证 吴驰的袖中银光闪过,向前配合了他地往身后倒去。 面上的横肉还精准的晃了晃,惊的在场的人忙低了头不敢看这边了。 向厚出来,拖了刚死的向前退了场。“哥,你该减肥了。不对,应该由我来演尸体的,你这身量我拖不动啊。” 向前闭了眼,做死亡状态。小声揶嚅到,“那得听师爷安排,左右这次是我的。” 人群中有个侍女怯怯地抬了手。 “昨晚你看到什么了?” 侍女低了头,“婢子昨晚,要去少爷房间给他送热水,发现少爷不在屋子里。” 不在屋子,那在哪里。 “我回了后院,正要休息时,听到阿才的房间里,有少爷的声音。” “就只有他的声音,还有什么?”吴驰凝眉,面上一片可怕的神色。 “还有……阿才求饶的哭声。” 侍女说完,忙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求大人放过我们,婢子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你是什么都没有做,可那人也因为你们的不作为...”吴驰声音一顿,目光扫了在场的人一圈。“死了。” 看吴驰回来,佐孟看了他一眼。吴驰点头,看来这事有结果了。 佐孟正了正衣领,提醒自己打起精神来。 “来人,再带疑犯!” “公子,我们又晚来了一步。”裴鳞看着空荡荡的卫府,一阵心惊。 这卫府,刚答应了帮他们找东西,今天就出事了。 文德州这么多户人家,偏偏他们家天天出事,让他们保护先家主的东西,真是玷污了先家主。 “要不,属下还是直接去县衙把他们绑来吧,等他们归还了先家主的东西,我再把他们送回去。” “不可。”裴玉锦摆手,制止了他。 “阿孟还在审案,我们这样是干预办案,会让她为难的。” “害。”裴鳞踹了一脚面前的柱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只有等了。 “公子你去哪?”看裴玉锦离开了,裴鳞忙跟了上去。 “去县衙。” 裴鳞?? 难道公子想开了,要亲自去绑架卫家父子了。 府衙外人头攒动,卫家接二连三的霸榜了文德州的头条,人们翻来覆去把卫福庆的老祖宗都扒了几遍。 实在是没得话题再讨论了。 “哎,这两人谁啊?” “不认识,看着像外地人。” 看到裴鳞和裴玉锦两人,人群自发的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 无他,实在是这两人太帅了啊,有没有。 黑衣男子英俊潇洒,青衣男子烨若神人,极品中的极品啊。 一个嗑瓜子的媒婆打扮的妇人围了裴玉锦,“小公子,可有婚配,在哪高就啊,家中几人啊?” 看她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裴玉锦淡淡地颔首,没有正面回复她。 看他脾气这么好,人群里的妇人多围上来了,“公子,公子,看我啊,我尚未婚配啊。” “滚一边去吧,人小公子看着多大,你多大,老牛吃嫩草。公子,看我,我家女儿可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啊,公子……” 裴玉锦被他们围的寸步难行,求救的视线望向了裴鳞。 裴鳞摆手,表示自己也没什么办法,要怪,就怪公子你的那张脸喽。 堂内,审案还在进行着。 无他,吴驰领回来的人证,在看到卫家父子时竟惊慌的失声了。 这个关头给她来这出,佐孟也只能干着急了。毕竟这事只能靠这位姑娘自己,他们帮不上什么忙了。 见她又喝完了一杯茶水,佐孟忙给她续了一杯。 小姑娘连连摆手,“不用了,大人,我喝饱了。” 喝饱了? 佐孟拎着空了的小茶壶,这才发现一壶水全都进人姑娘肚子里,一时懊恼,自己怎么都不给人整点吃的呢。 吩咐,“凤儿,去帮我买些茶点去。一会给姑娘带上。” “不用了,大人。” “应该的,你肯站出来为死者发声,佐某无以为报,一会还请姑娘如实告知当晚所发生之事。” “嗯。” 见佐孟去而复返,卫方阴森森的目子又抬了起来。 看他这眼神,佐孟总觉得不舒服,听完了侍女的证词后,对这小子更是作呕了。 年纪不大,作奸犯科,倒是好手。这样的毒瘤,她看一眼都觉得玷污了自己的眼睛。 “看什么,老实回话,你昨晚到底有没有伤害云姑娘?” “看你好看。”卫方淡淡的回到,他的话石破天惊,府衙里的人纷纷把脑袋转向了他,满眼的不可置信,这小子莫不是被驴踢了不想活了吧,敢这么说大人。 他这话是在调戏大人? 佐孟不怒反笑,姑且再让这恶魔喘两口气吧,毕竟他开口的时间不多了。 “带人证。” 对峙之下,卫方还是一口咬定自己当晚就在自己的房间,哪里也没有去过。 “我为什么要去一个下人的房间,难道我自己没有房子吗?” “呵呵,也许是你贱呢。”佐孟喝完了最后一口茶,表示火大的厉害,肚子里的火怎么都降不下去。真恨不得把这茶壶扔到他的脸上啊。 看他还能这么强词夺理吗。 “大人,死者身上有新证据。”吴驰走了过来,汇报了最新的情况。 看来这僵局的齿轮终于可以转动了啊。 “把这个拿给卫少爷,放他嘴里。” 衙役接过佐孟给的胡萝卜,听令一把塞到了卫方的嘴里。 少年嘴里被撑得鼓胀胀的,佐孟示意时间到了,看着衙役拿回来的沾了口水的萝卜。佐孟一阵嫌弃,用惊堂木挑了起来。 “此物,就是你杀害云娘的证据。” 卫方,“一个萝卜而已,算什么证据。” “萝卜算不得,可你卫少爷的牙印总是算的得吧。” “诸位父老乡亲,为了尊重逝者,详情本官就不给大家一一介绍了。不过天理昭昭,我们的头上有青天,有朗日。 本官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定不放过一个目无法纪,作奸犯科的恶人。 逝者的公道,就靠我们这些还在清天朗日下的人了,诸位我们有没有信心,一起惩恶扬善,找出真凶。” “有!” 向厚,“大人这是在号召百姓,共同讨打卫氏父子?” 向前,“这就叫战术,我看大人是想用民意逼迫卫氏父子就范呢。就算不能将他们绳之以法,他们卫家的污名,从今天起也洗不净了。” “卫少爷,请吧。”眼看他们要带走自己儿子,卫福庆慌了,忙站了起来,“大人,你们要带我儿子去哪啊?” 佐孟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还有儿子吗?” “啊,有...”卫福庆愣了一瞬,如实回道。 “那不就得了,没了这一个,还有另一个。就算没了,你媳妇那么多,再给你生一个不就得了。” 卫福庆噤声,好像,有道理啊,不过...这是嫡长子啊。意义不同反响啊。 佐孟,去你妹的嫡长子。作奸犯科的嫡长子还要啊。 这么传承下来,你府上的后代不世代强奸犯虐待狂了。 这样的基因有什么好传承的。 第78章 柳巷 到了穿堂的走廊时,吴驰朝着佐孟走了过来。 “大人,这妇人先前的状词怕是有异。” “何以见得?”见他拿出了状纸,佐孟接过后仔细的看了几眼。 “时间。若真如她所言,她的女儿慕云是三个月前丢失的,她未何此刻才来衙门告状?” “这可能是三个月内她见过慕云,所以并没有对她的安全产生顾虑?”佐孟试探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在下也正有此意。” 看来这事情的起因是一场明面上的交易了,至于变化的内情,只有大堂里的那两个被绑着的畜生知道了。 “去查,慕云家的情况。” “是。” “吴师爷,辛苦你再去审问下卫府的下人了。” “义不容辞。” 吴驰嘴角轻扬,笑意却不达眼底。刷的一声甩开了自己的碎金宣样式的墨竹扇子。仿佛又回到了他那翩翩青衣军师的时光,七分笑意,三分阴冷。 卫方被押解到了慕云,也是阿才的尸身旁。 随着阿才面上的冥布被掀开,他原本漫不经心的面色变得复杂了起来,看他扭头,极力抑制着自己的不适的干呕。 佐孟仔细地观察了他面上的变化,看目的已经达到了,招手叫了衙役们,“带回去!” “县衙清明,可不能让他污了我的地板砖,扰了逝者的黄泉路。” 再回到堂内,看着吴驰带回来的几个新人证。 佐孟撩了衣摆坐了下来,她就不信了,连审他个三天三夜还不能逼这小子吐露实情。 其实她也清楚,这死掉的姑娘是自戕,查到头也不能把卫氏父子怎么样。只不过,她死相凄惨,身上旧伤添新伤,斑驳交错,实在可怖。 若是不能让这恶魔接受一些法律的惩治,只怕未来会有更多的人受害了。 “带苦主。” 美妇被带上来的时候,神情恍惚,面上的泪痕已经风干。干红的目子再也流不出任何泪水来,无神的像是被抽出了灵魂一般。 见状,佐孟心中纠结了一番,这个样子,怕是做不了什么了。 只得温声道,“苦主,如今人已经找到。你可认定里间躺着的是你的女儿慕云。” “是。” 美妇机械的回道。 “好,卫老爷,你能解释一下,这慕云姑娘怎么变成你们府上的阿才了。”逼迫的视线猛地刺向卫福庆。 卫福庆,揶嚅了一番,“我确实不知情啊,这阿才怎么变成姑娘了...” “我问你你问我!”佐孟语调一扬,刷的一声,把掌下的惊堂木拍响,恨不得把惊堂木拍成两半,give him some color to see see。 “你说?”转头斥了卫方,“阿才陪伴你这么久,别告诉本官,你也不知道她的情况。” 看她瑞目中冷冽专注的视线向了他,卫方像是吃了一颗甜枣似的。目中潋滟了一丝笑意。“自然。” 然后呢,你倒是说啊,笑个毛线啊。 佐孟额挂黑线,表示审这两人早晚要把她审出个心肌梗塞来,大的一问三不知,小的算了,这货连个人算不上。 将问题转到了一旁的管家身上,“你说,阿才是何时入的卫府? “回...回大人。阿才是...”见他怯怯的视线看向了卫家父子。 佐孟示意衙役拿板子挡住他们的眼神交流。“你不用看他们,若是他们有罪,卫府定是保全不住的,以后断然不会对你做些什么。” “若是你蓄意包庇,本府各大的刑具,倒是还缺些鲜血来开光,本官不介意拿你试一试。” 闻言,老管家哪还敢有替两人遮掩的想法,他年纪大了,有钱也不一定花几年了。可若是被打了板子,上了刑,那可就没几天日子能活了。 他还等着看小孙子的出生呢,便道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回大人,阿才是少爷一个月前从府外领回来的。 我起初看他瘦小本想派他去洒扫庭院的,可少爷看他看的紧,只让他贴身服侍。阿才,这才留在了少爷的院子里。我们平日很少见到他的。” “那慕云姑娘呢,她是何时进的卫府的?”见这条消息没什么用处,佐孟又换了问法。 “慕云姑娘…”老管家思索了一会,这才道,“大人说的是柳巷的云姑娘吧?” 柳巷? “是妓院吗?”见她发问,向厚懵懂地点了点头。被一旁的老哥挑眉打趣了一眼,“看不出弟你还去过这种地方啊,都知道柳巷了。” 向厚羞红了面色,切齿低声威胁到,“闭嘴,大人在办案呢。” 听到他们说柳巷,美妇的面上一慌,用随身的帕子遮挡了自己的半张脸,低下了头来。 “这云娘的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早年间死了丈夫,就开始在家自行做起了卖身的生意了,她那条巷子还不是因为她才改的名字的。” 百姓议论纷纷地指了里面的美妇,谈论到。 “那她女儿是怎么进的卫家的,是娶进来的还是被她卖进来的?” “自然是娶的呗,这卫福庆家大业大的,在文德县又是首屈一指,他看上什么人还用得着抢,拿钱砸一点,就有的是人家把闺女上赶着送进他卫府的大门了。” “如此啊。” 听着外面的议论声,美妇也慌了,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她是家妓不假,可是云儿是清白的啊。 若不是这卫家的少爷,她的云儿又怎么会进这了这龙潭虎穴,甚至丢了性命。 “大人。”美妇紧咬了银牙,美目中又沁出了几分晶莹来,“我是遮掩了自己柳巷的身份,可是云儿当初是以清白之身进的他卫家的啊。” “噢,据实说来?” “云儿和我虽在柳巷,可却是个干干净净的孩子。她性格文静,又不喜与他人接触。平日里就是男子跟她多说一句话,她都不见得会跟人回复的。 直到,三个月前。这卫少爷,来柳巷带走了她。给了贱妇五十两纹银。” “五十两!” 众人唏嘘,这价钱都能买个小房子了。怪不得她三个月前不声张女儿丢失的事呢,原来是收了钱啊。 “肃静!”听人声嘈杂,佐孟呵斥了一声。 “继续说。” “是,大人。云儿起初跟他走,我是放心的,因为这卫少爷与我家云儿年纪相仿,看起来并不像是贪于酒色之人,我本想着,云儿跟了他,日后就算做了他的通房妾室也算是有个好出路了。 可谁承想,这卫福庆那日寿辰,竟借着酒醉,玷污了我的云儿……” 第79章 交接 “云儿当时抵死不从,他便生生将她打昏了过去。” 闻言,众人唏嘘不已,竟是这种内幕。这卫福庆真不是个东西,自己已经有那么多小老婆了,竟然还惦记跟自己儿子一般大的小姑娘。 “此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是云儿,云儿当晚跑回来告诉我的。她头带血痕,当时,可把民妇吓慌了。” 跑回来了? “那她未何又要再回到卫府去?” “是他,都是他,是他求云儿回卫府的。你当日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啊,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啊”看美妇情绪激烈,泣不成声了,佐孟知道不能再审下去了。 招呼了凤儿,把她带到后面休息一下,让她静一静再回公堂。 “夫人,别伤心了,这边请吧。”凤儿出来搀扶了美妇去了内堂。 “卫福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糟老头子,还以为这事跟他没关系了,没想到根源还是在他这儿。 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卫少爷定是跟着他学了那些见不得人的虐待法子,这才将慕云折磨自戕的。 “从实招来!” 惊堂木震的卫福庆心中一慌,这才支支吾吾的道出了实情。 “可是那日过后,老夫再没有见过这个大人口中的云姑娘啊,反而是方儿,跟我说这姑娘一时想不开夜里投了湖,自尽了。 大人,这事我真不清楚啊。”卫福庆当时也是迷惑,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想不开就想不开了。若是那姑娘还在的话,他定会将她抬为妾室对她负责的。 怎么兜兜转转,这姑娘一个月前没死,如今又死在了他的府邸呢。 “卫方,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见他沉默,佐孟也不想跟他绕什么圈子了,“来人,疑犯沉默拒绝陈述本案案情,掌嘴五十。” 佐孟扔了令牌,面色肃穆的摩挲了手下的不软。 给过你机会了,非逼的人动粗啊。 目光向外望去,发现裴玉锦两人也在人群里,静静的看着她。 !!…他也在这啊。 那他刚刚不会看到自己这么凶悍的一面了吧,佐孟坐正了身形,默默用面前放着令牌的盒子挡住了自己的小脸。 仪门外,裴玉锦看着那令桶后冒出来的半个脑袋,轻笑。 他怎么会因为她的正义办公而恐惧厌恶她呢,想到她平日开朗风趣,和如今的正气凌然,为民做主。 两种大相径庭的性格就这么存在于她这一个小小的身体里。 你到底还有多少面是我不知道的呢…… 裴玉锦不禁感怀,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看来他也得加快跟上她的脚步了,不然他一介布衣谈何做她佐青天的朋友呢。 “我说...” 这一次卫方被打的实惨,本来清俊的面部都肿胀了起来。他艰难地吐出了口中的血水,两颗雪白的牙齿也随之“喷薄而出”。 他的牙...可恶。 这些人,最好不要给他翻身的机会,否则,他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尤其是台上的那个。 眯了眼睛,凉凉的目光望向了佐孟,“草民有罪,草民不该半月前带阿才去绵山祭典母亲,撞见大人的女...”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昏迷了过去。 佐孟??? 复杂的目光打量了周围一圈,并没有发现出手的人。 是暗器,还是突发疾病?是谁在帮她。 这卫方的话明显就是奔着自己来的,是她大意了。光想着抓紧结案,还逝者清白了。 忘了这小子见过自己女装的事了,要是他今日真在堂上说出了她女儿身的事。怕是自己明日就要和他一起被三堂会审了。 到时候别说去青都找佐简仁报仇了,就连全家人都得跟着受牵连了。 她要去谢谁呢…… 眼看这会审又无疾而终了,围观的百姓们意犹未尽地叹了气,各自归家了。 裴玉锦的袖子微微晃荡,收了指尖的一抹银光。 “走吧。” 案情又耽搁了一日,不过事实已明,就缺卫方一人的供词了。 佐孟提前写好了结案书,扔在了桌子上。 一越趴在了床上,累啊…… 不一会儿,一只枯瘦的手拿起了她写好的结案书走了出去。 翌日清晨 阳光笼罩,倒是个极好的艳阳天。 佐孟心情舒畅,一甩昨日的不快,打算去衙门打卡上班。 “早啊,大人。” “早。” 看着大堂前的两辆囚车,佐孟道,“那是谁的车啊?”怎么一早上就停他们县衙门口了。 莫不是有同事押解犯人,路过自己这里了? “佐大人,早啊。” “您是?” 看着面前的官服乌纱帽的中年人,佐孟拱手行了礼。 “在下潞州府同知,魏峰,奉命前来接卫家父子上府衙陈情。” 同知,同志? 佐孟正感慨着他这官职名字,就被他的后半句吸引了。“你们要带他们走?” “正是。” “可这是本地的案件,而且就快有结果了,用不着送到上面麻烦知府大人吧。” 魏峰道,“佐大人多虑了,知府大人就是看大人棘手这才命下官前来接手的。还请佐大人宽心。” 说到这,魏峰四下看了看,看周围没人,悄悄提了袖子对佐孟道,“还请佐大人替我跟李老问声好,多谢了!”说完还对自己行了一礼。 “来人,带人犯出发。” 看他们走了,佐孟还是有点不真实。 李老,李老是谁啊,她只听过刘姥啊。 你说的是老还是姥啊? 这什么事,他一个上司竟然给自己行礼。还让她去跟李老问好,她上哪给他找姓李的人带好。 再说是找老头还是找老太啊。 “大人,人就这么走了,那这卫府怎么办?” 向家兄弟跑了出来,佐孟摆手,“凉拌喽。” 凉拌?房子怎么凉拌,倒几圈醋围着吗? 天下太平,难得躺平啊。 也罢,既然他们愿意接手这案情也省的她费神了,拆人折算了卫府的资产,把死者风光大葬了。 这件案情才落下了帷幕。 白桦林,枝叶婆娑。 “谁,谁在那?” 一袭银白色的衣角闪现了出来。 “魏叔叔,别来无恙啊。” 第80章 逃脱 “你是...锦儿?” “是我。”裴玉锦颔首。 魏峰眼眶中含了滚烫的热泪,不敢置信地大力拍了拍裴玉锦。 “你,你怎么来文德了?” “有件事,需要办一下。” “办事,什么事?” 裴玉锦平静的目光转向了囚车上的卫家父子。 “公子要的东西在哪?”裴鳞飞上了囚车,拔刀威胁了卫福庆。 卫福庆头满头花白的头发散乱在了脑后,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带老夫走,老夫就告诉你,怎么样?” “无耻!”裴鳞踢了他所在的囚笼,想借他们脱身,门都没有。 “裴鳞,不可无礼。” 裴玉锦走了过来,长袍曳然,轻拂过地面的花草。在卫福庆面前蹲了下来,“告诉我,东西在哪?” 卫福庆看少年一袭长袍,不染尘埃,清丽之姿,恍若神人。目中闪过了几丝惊艳,他还真像他那娘亲,九州第一美人啊。 “公子若是能搭救我和犬子离开此地,我定将那东西完好无缺的交到公子手上。否则,老夫和小儿上了黄泉路,可就再也没有人知道那东西的下落了。” “你敢威胁我们?”裴鳞扔了剑柄,恨不得一刀砍了这个猪头还有他的猪崽。这两人,没一个好东西。 裴玉锦道,“好。” 卫府 两人一人带着一个,飞进了已经查抄封锁的卫府宅邸。 拎了卫福庆的衣领让他去拿东西,卫福庆在自己的内室磨蹭了半晌,这才掏出了一个锦帕包着的盒子出来。 “就是这个?”怕盒子有诈,裴鳞没有主动接过。抱着剑冷冷的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人。 “正是,当日令尊奉监督澄泥砚烧制工作,当时窑内流转出来的成品之一就是我这手中的这一块。” 看他拿了砚台后身体无异,裴鳞接过了锦盒,看了眼裴玉锦。“公子,你看。” “既然东西裴某收到了,那么两位也该回去了。” 卫福庆目中闪过一丝流光,突然猛的将身旁的杯子扔在了地上。 房顶上和门外突然出现了数名黑衣人,将裴玉锦两人围了起来。 “裴小子,你也太不厚道了,你若乖乖拿了东西走,老夫兴许还能放你一马。可你竟然还想要老夫和麟儿回到那不见天日的牢笼中,是何居心啊。” “居心?违法乱纪之人,也跟我谈道义。”裴玉锦袖中一抖,一条蜿蜒的银色长蛇脱鞘而出,带来了一道快不可见的寒风,挥向了卫福庆的脖颈,瞬时便收割了他的性命。 “你……”卫福庆捂了脖子上的伤口,双目圆睁,不可置信的倒在了地上,血流成河,顷刻便没了呼吸。 “拦住他。” 卫方被吓到了,大喊了一声后,忙借机跑出了卫府,一路跑到了城郊。 城郊外密林参天。 佐孟正和向家兄弟,吴驰几人,做着野炊。 难得有可以放松的日子,定是要趁此良机,好好赏赏这美丽的蓝天白云,大好春光的。 “你们看着火啊,我去捡点柴。” 佐孟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往不远处的灌木丛中走去。 “野果。”纯天然无公害啊,摘回去做个摆盘去。 看到头上红彤彤的小沙果,佐孟来兴趣了,暗暗后退了几步,一个跳跃探上了头顶的树枝拽下了一把果子。 摘满了一枝果子后,佐孟兴奋的用外衫兜了满怀,往回走去。 看到身后,身着囚服,发丝凌乱,目中透着阴冷的寒光的卫方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第81章 卫方 “卫方,你,你怎么在这?” 佐孟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他不是被接往潞州府衙了吗,怎么在这。 看他气息不稳,目露了凶光,像冬季山洞里刚爬出来的饿狼一样盯着自己。 佐孟不禁后背发凉,凉了凉了,这下真玩完了。老吴他们还在几百米之外呢,这怎么来得及救她,就算到了,怕是只能给自己收尸了吧。 算了,搏一搏,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呢。 “卫少爷,我请你...”佐孟猛的将怀里的果子劈头盖脸的抖向了卫方,“吃果子啊。” 说完脚底抹油的向山下奔去,心中快速念了轻身绝的口诀。脚下升起了一阵轻风,佐孟忙捂了鼻子,落在了一颗不是太高的榆树上。 卫方握着拳头正在林中寻找着,看到地上浅浅的足迹,一路锁定了佐孟逃离的方向。 见此,蹲在树上的佐孟大气都不敢喘了,早知道再减减肥了,这都是懈怠练功的后果啊。 噗通一声,佐孟袖子间的一个红沙果好巧不巧的落在了的卫方的头上。 佐孟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石化了,泥煤的。 要不要这么巧合,人灰姑娘丢鞋子好歹能引来王子,她这掉个果子算什么,招来个强奸犯给她吗,要不要这么倒霉。 真是网友说的,倒霉她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她这辈子看来是注定与美食聚餐无缘了,再见吧,下辈子,我还想做中国人。 两人一个树上一个树下大眼瞪小眼的盯了对方半晌,发现对方并没有上树的意图,佐孟突然想到,这货是不是不会轻功。 “你...不会轻功?” 卫方闻言,嘴角挂了一抹嗜血的冷笑,“你猜我会不会?” 猜你个大头鬼啊,能飞就飞,不能飞就滚啊。在这树下堵她算什么好汉,装什么优越感。 “呵呵。”佐孟冷笑了一声,决定不坐以待毙了。提了气就要飞到另一颗树上去。 “哎呀。” 卫方淡定的抛了手中的石头成功的将要飞走的佐孟砸了下来。 她就说高空飞行有危险吧,这么帅的轻功居然就这么被一颗石头给破了。 卫方扬了唇角,满意的去检验自己的猎物。 当把装死的佐孟翻过来时,佐孟飞快的伸脚踹向了他的两腿中间。 卫方防备了她已久,这个动作飞快的被他捕捉在了眼里,他一把抓了佐孟的脚踝将她带到了自己怀里。 这个姿势太诡异了,佐孟心中惊恐,心跳快速的加快了起来。忙挣扎着要脱离他的怀抱。 “佐知州,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看他脸庞凑近了过来,佐孟一把抽出了发间的木簪扎向了他的脖颈。 只是这木质的簪子,尖端并不尖刺。眼下也只得没入了三分就再也没不进去了。 卫方身形一颤,并没有在乎那脖子上的伤口,反而一手挣扎着去扯了佐孟的发带。将她束好的头发散了开来。 青丝如瀑,勾勒出少女小巧精致的巴掌脸。 桃花面,美人骨,清丽佳人,秀念倾城。只是一眼,面前这个雅如芙蓉的女子便落在卫方的心底了。 若是说慕云扮演的阿才是清媚容姿的山间初雪话,眼前的女子就是婉约天香的春晖景明。 看他恍神,佐孟抓住时机捡起了一旁的石头用力拍向了他的脑袋。 趁他伸胳膊阻挡,忙狼狈地钻出了他的控制圈,迎面撞上了一抹月白色的身影。 鼻尖嗅到这熟悉的檀香味道,佐孟忙抬起了头来。 圆圆的目子放大放大再放大,直到彻底看清了少年的面部全貌。 第82章 果然是女子 看到裴玉锦湖水般清亮的目子中倒映了自己凌乱的身影。 佐孟意识到自己的头发散了,忙慌忙转了身去找发带。 “我发带呢?” 他……果然是女子…… 少年看到佐孟脑袋上被砸的大包后,心头一紧,单手抓住了她的肩上,将她拨到了自己身后。 “交给我吧。” 看到佐孟身后的卫方从地上站起来后,转身就要逃跑。 裴玉锦目光瞬间变得冰冷,袖中银光闪过,一把细长的青蓝色剑柄的宝剑提在了手上。 挥剑,一道冷冽的剑气袭向了背身逃跑的卫方。卫方身形一晃,背后的皮肤绽开了一道长可见骨的可怕伤口。 “别...别杀我...”看他过来,倒地的卫方开始慌了,狼狈地往后移动着。“我知道你要什么,卫家...卫家还有你想要的东西。” “老头子,对老头给你的是假的,我知道真的在哪。”见识到他在卫府一招杀了老头的功夫和他对自己的这一剑。 卫方额头冒了冷汗,后背的疼痛提醒了他再也不敢自大了。眼下只有求饶,才有可能获得一线生机。 示弱到,“只要你不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佐孟对他甩了个白眼,你能做什么,这货除了草菅人命,还能做什么。 拱火到,“阿锦,你不要信他。此人生性阴冷,若是留他在世上,定不知道还要戕害多少像慕云一样的姑娘。他刚刚还想杀我呢。” 听她唤自己阿锦,指了额头气冲冲的向自己告着小状。 秀稚的小脸上,难得的有了几分女儿家娇嗔的愠色。 裴玉锦心中升起了暖意,心田悄然绽放了一朵花来。面上不动声色,轻步走向了卫方。 “很可惜,裴某身边不需要你这样的人。” 银光挥过,卫方还来不及喊出声来便倒在了血泊中。 睁大的双眼,死状很是可怖。 裴玉锦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碧苍剑良久,细长的剑身上,殷红的血珠从剑间滑落,滴在了柔嫩的青草上。 他莫不是在嫌弃剑身上的血? 看他站立了良久,佐孟抽出了被卫方压在身下的发带,嫌弃的拍打了一会。 裴玉锦抬目,看到面前面色莹莹的少女给自己递了条帕子。“喏,擦一下吧。” “今日,多亏你的宝剑了。不然躺在那的可能就是我了。” 想到卫方刚刚锢着自己的场景,佐孟不禁打了个冷战。 这小子嚣张跋扈了这么多章节,可算杀青退场了。 看到锦帕,裴玉锦怔了一下,这是他给她的锦帕。 只见竹宣色的锦帕,平整异常,干净的没有丝毫使用的痕迹。 他突然心情大好,勾了唇角,“不用了。”腕间翻转,剑身上的血珠顷刻便消失了。 嚯,不沾血啊,什么材料,这么高级。 看她好奇,裴玉锦递过来了自己的碧苍剑,“要看吗?” 要要要,佐孟忙点了点头。视若珍宝地轻轻抚摸了宝剑。 只见这剑通体精良,毫无锻造的痕迹,如同天然的寒冰自然幻化而成。 青蓝色的剑柄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只是素净地点缀了两颗透明水晶,倒是和宝剑的颜色极为相称。 真是做工精良啊,要是她也有一把这样的宝剑就好了,不过自己这个废物底子,连个轻功都没有学大成呢。更别说拿着剑耍什么剑花了。 将剑还回少年后,佐孟抬头发现裴玉锦还在望着自己。他不会在纠结自己是男是女的事吧,虽说这事作为朋友确实不道德,相处的朋友突然变了性别了。 这搁谁谁受得了,算了,要不还是解释一下吧。自己说总比人家质问自己好啊。 “我...” “你...” 看他也打算开口,佐孟忙脱口而出,“我不是故意欺骗你们我是女的的。”举了小手保证到,“我是有难言之隐的。” 看她面色复杂一本正经的解释着,裴玉锦有些哭笑不得了,他是想关心她额头上伤,她怎么自己就袒露她的秘密了。 “我知道。” “你知道?”佐孟震惊,他什么时候知道的。或者是自己什么时候露出破绽的,快说出来让她规避一下啊。 “初次见面,裴某便已经知道了。” 初次?被野猪追掉落山洞那里? “那你不气我骗你们我以男子的身份跟你们交朋友?”佐孟小心的说完,试探着看了他面上的神色。 裴玉锦淡定地将宝剑放回了剑鞘,“你用心医我,真心待我,视裴某为敝友,又何谈这欺骗二字。” (敝友:用来称呼关系亲密、相知甚深的朋友?) 少年声音清澈如玉,仿佛从远古传来,带着淡淡的墨香,悠扬入耳,令佐孟的心海泛起层层的涟漪。 他是真懂她啊,有友如此,今生无憾啊。清丽小脸上绽放了释怀的笑容,明媚的神采,让人忘却了天边的朗日。 “公子。” 裴鳞飞了过来,关切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转头看到佐孟也在这,地上还躺着那卫少爷的尸体,卫鳞一时有些窘了,自己飞得好像是慢了点。 “无碍。”裴玉锦淡淡地回道,将佐孟给他的帕子又还给了她。 见此,佐孟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本来就是你的。”自己鸠占鹊巢这么久了,总算有机会还给人家了,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收放了。 裴玉锦手中一顿,暗下了目中略带落寞的伤色。 “好。” “佐大人,你怎么在这?” 看他后觉,这么久才发现自己这个大活人。佐孟抬头指了脑袋上的晴天,“跟你一样,飞来的。” 飞来的?她那蹩脚的轻功能飞这么远。 看他目中带着疑惑,佐孟装的都不自信了。 转身用脚尖小心翼翼的试探地上的卫方,“真死了啊。” “啧啧啧,好好的年纪干什么不行呢,非干些作恶多端的事情。这下好了,命都玩完了。” 就这小子的做的恶,葬在这青山绿水都算赚着了。 毕竟自然无言,不会嫌弃追究他这短暂的一生。 转头发现主仆两,正看着自己。 想到自己刚刚的自言自语,佐孟有些尴尬地笑了,露了一口齐整的白牙。 “那行,走吧,一起吃烧烤去吧。我们摊子都支好了。” “今日多亏你家公子了,又救了我一次。算上茶舍那次,一共算两次了吧。至少得请两回啊。” 清朗的笑声,回荡在了林间,树梢枝头的鸟儿们不甘示弱,叽叽喳喳地拿出了自己最悠扬的歌喉,与之相争。 第83章 烤串 “老朋友,不用介绍了吧。”看佐孟回来了,身边还多了前几天聚餐的两位公子,几人忙招呼了他们落坐。 “裴公子,来来来,坐这边。”向前热情的给他们搬了两个干净平整的石头。 “多谢。”裴玉锦和裴鳞掀了衣角,自然地坐了下来。 “大人,你怎么才回来,不是说捡柴火去了吗,柴火呢?我这串都快给你烤干了。” 佐孟内心呵呵,还柴火,命都差点没了。“遇到狼了,被狼吃了。” “狼!”向前怪叫一声,向厚吃着果子,被他这声吓得果子差点卡在了嗓子眼里。“咳咳。” 向前一边给他拍着,一边问,“哪儿有狼,你怎么不喊我们呢,这要是被狼吃了怎么办,还有狼怎么会吃柴呢?” 看他一长串问题,佐孟拿了架子上的鸡腿塞到了他嘴里,“吃你的吧,哪那么多问题。等我喊你们救我,怕是骨头都没了,还叫你们。” “烫烫烫啊。”向厚忙拿下了鸡腿,摸了摸自己的肥唇。完了嘴更肿了,以后玉娘见了怕是更不喜欢他了。 她说过她讨厌肥唇的男人的。 碰瓷到,“大人,你还我性感薄唇。” “行啊,我现在就砍了你,你回娘胎里再重塑一下去。”佐孟拿了他放在一旁的宝剑,搭在了他的脖子上作势划拉了几下,威胁到。 看她心情并没有受山上的事影响,裴玉锦放下了心来,目中潋滟了几分浅浅的悦色。 “裴公子,二位怎么会突然来到此地?”吴驰语声淡淡,目光审视了两人, 此地崇山峻岭,是文德州罕见的风景秀丽之地。 若不是佐大人的提议,他们平时是甚少踏足这片山林的。眼下他们两人突然出现此地,是为了什么呢。 他一直在这里坐着,刚刚听到了树林中突然多出了两个内力深厚的人,本想着进山试探一下是敌是友,就看到他们和自家大人一起下山来了。 想必那两个内力深厚的人就是他们了吧。 裴玉锦面上平静,缓缓道,“不敢欺瞒诸位,我和阿鳞来此...” “是为了和我们一起聚餐啊。”佐孟接了话,给裴玉锦和裴鳞两人各倒了一杯酒。 “今日是我请他们来的,没成想这地这么偏,山又这么大,他们两位走岔路了。这不没有和我们会和吗,凑巧我刚去捡柴碰到了,这才一起下来了。” 看她帮自己解释,裴玉锦清亮的目中多了一丝诧异,佐孟朝他眨了眨大眼,示意到不用谢。 他知道自己是女的秘密还帮自己守着,她自然也要做些什么回报他喽。毕竟他对她可是有两次救命之恩呢。 “对了,师傅,你教我那轻身绝是不是有bug啊?” 裴鳞,“什么八阿哥?” “就是漏洞。”佐孟解释,“我刚飞树上摘果子,结果一只鸟就把我撞掉树下了,这是什么问题啊。” 不应该啊,轻身绝一旦运用在体内流转,速度极快,万不可能被一只鸟儿给阻拦了。 何况她用的那个心法还是公子师傅给的顶级心法,万不能如此无用的。 裴鳞看了眼佐孟最近有些发福的小脸,“你,是不是胖了?” 闻言,佐孟到嘴的羊肉串是怎么都咽不下去了。 指了自己辩解到,“我...” “还好吧,就是脸圆润了点而已啊。你也知道的,我这工作不是坐着,就是坐着。哪有功夫再去地里拉磨盘锻炼。” 她还幽怨上了,这样安逸如家猪的日子怎能不胖呢。 裴鳞抱着双臂,“所以问题不用我跟说了吧。” “奥。”听罢,佐孟忧郁地低下了自己委屈的脑袋,放下手中的肉串,拿起了一旁的青椒。 “大人,那是辣椒。”向厚解释到。 “知道,绿色减肥。”谁让这师傅在旁边呢,她还是装一下吧。晚上再好好进补一下去。 “嚯,辣辣辣,辣死了。”她不是带的彩椒吗,怎么变辣椒了。 “来大人,赶紧喝一口,都跟你说了是辣椒了啊。” 噗,酒啊,这不火上浇油吗,喉咙要着火了啊。 眼看没有什么可以缓解的东西了,佐孟伸手,朝向厚要到,“你那果子呢,快...快给我两个。” 见她大着舌头,口齿不清了。 几人毫不客气地嘲笑笑到。 “哈哈哈哈哈。” 天高云淡,风清气朗。 第84章 下乡 卫氏父子被正法后,文德州进入了一段难得的清平时光。 佐孟因为秉公办理,帮助柳巷的平民惩治卫家的案子一炮打响了名声。 现在走在街上,走哪都有人喊她佐青天。 “佐大人好啊。” “你们好。” 看人打招呼,佐孟摆了手回应到。 向前,“大人,我们要不要再招一些捕快啊?” “怎么了,钱多的没处花吗。本官有你们不是够了吗?” 向前掰着手指头,“话是这么说,可是文德州大啊,大人。我和向厚一人手底下就只有四个能用的人手啊,每天巡街都凑不出十个人来。” 佐孟,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呀,那就多巡几趟了,就当减肥了。生命在于运动吗,停下来我们会死的。” 向前拉了苦脸,“那也不能一天来回巡个七八趟吧,百姓看我们这几张脸都看腻了啊。” 佐孟满不在乎,“腻了就腻了吗,一日三餐也腻啊,难道因为腻就不吃了。” “可是...”向前纠结地道了实情,“可是他们说我丑啊。” 佐孟停下了脚步,目光严肃的打量了他,“说你丑,那是有点严重了啊。他们说你丑,不就是在变相的质疑本官我的审美吗。” “可不是嘛。” 看她将问题圆到了自己身上,向前摊手,这都什么世道,当个捕快还得被审判颜值了,哎…… 看来是该招些小鲜肉来撑撑门面,给老百姓换换口味了。确实每天就看着他们这几张脸,怎能不腻呢。 “好吧,听你的,回去找老吴写几个招聘启事,贴我们大门上啊,就这样。” “嚯,这么大串的糖葫芦啊。” 看到了不远处小贩抱着的比人高的扫帚上插满了亮晶晶的糖葫芦,佐孟目中盛满了亮晶晶的渴望。 “佐大人,你喜欢啊,喜欢给你一个吧,不要钱的。” “哎,把本官当什么人了。吃东西怎么能不给钱呢。”佐孟背了小手,佯怒到。 “那...” “要给就多给几个喽。”佐孟撇了小嘴,伸手拔下来了五个糖葫芦,摸了摸袖子。 “哎呀,没带钱啊。” 看她真不打算给钱,小贩惊的心中一颤,“那...那不要了大人,就当小的送给大人了。” “不给钱,那不就是明抢吗,说出去本官怎么做人呢。”摇手招呼了向厚,“厚啊,来给钱。” 向厚扣扣搜搜地掏出来了自己的荷包,拨开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着布的私房钱,依依不舍地给了小贩,结了账。 幽怨的叹了一口气,又让我垫钱。大人什么时候能记得,出门带个荷包啊。 一旁的向前嘚瑟道,“你猜大人为什么不让我垫钱?” “因为你兜比脸还干净,奥不,是比大人的脸还干净。”向厚吐槽到,谁不知道他的钱都偷偷藏着寄给玉娘了呢。 不然大人能从他身上扒下来油来? 又过了几个月,天气渐渐炎热了起来 眼看这城里太闷了,佐孟索性带了下属们集体去了乡下避暑。 美其名曰,微服私访,下乡体察民情。 看着头顶上圆圆可爱的叶子,佐孟动了考察他们的心思,道,“向前啊。” “在。” “你看那叶子像什么?” 叶子?叶子能像什么。 向前眯了眯小眼睛,看着头顶半晌,“像...叶子?” “肚子里能不能多装点词。”怪不得玉娘嫌你不浪漫,至今不同意跟你定亲呢,就不能多发挥点想象力。 “我看像铜钱。向厚。” “在,大人。”向厚带了剑,从队伍中站了出来。 “给我薅几把叶子,坐个凉席。” 薅叶子做凉席? 向厚疑惑的抬了头,望着头顶密密的叶子。哀叹,别人是雁过拔毛。自家这大人是树过都得留层皮啊。 招了手,“来人。” “向头儿。”一个衙役跑了出来。 “砍两枝带回去。” “可是头儿,大人不是说要叶子吗,这砍树枝做什么?” 向厚一脸恨其脑子不开窍的样子,“不砍树枝,那你上去一片一片薅啊,到时候等薅完了再回衙门。” “不要啊,头儿,我这就去砍。” 一行人到了宜村。 远远的看到有一家门口在路中央摆了桌子,桌上放着各色的糕点水果,一个身着绸衣的人站在了仆人打的伞下面来回徘徊着,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佐孟脑袋伸出了轿子,“去问一下,这儿能过吗?” “是。”衙役领命,跑了过去。“我家大人问,你家门口让过吗?” 大人?那人往佐孟这边看了一眼,“轿子里坐着的可是佐知州,佐青天?” “是。” 听到衙役的回答,那男子一把夺过了下人手中的伞,一路小跑了过来。“佐大人,哎呀,佐大人,一路辛苦了啊,佐大人。” 看到轿子前这张面带谄媚的大圆脸,佐孟道,“有事?” 李富贵看到轿子中坐着的人如此年纪,面上白净,眉目又生的标志。 一时兴奋地拍了拍大腿,“无事,无事,就是听闻大人体察民情,今日到访我这宜村,李某作为宜村里正,怎么着都得来迎迎大人不是。” “奥,这样啊。” 看他桌子上已经准备好了茶点,佐孟伸了懒腰,“正好,本官坐的也有些乏了,让兄弟们在这歇歇脚吧。” 见她肯下轿,李富贵忙给她打了伞,亦步亦趋的跟在了佐孟身后。 夏日喧嚣,蝉鸣不止。 佐孟满意地啃完了个水蜜桃,一时有些发困了,便斜靠在了椅背上小眯了一会。 “大人。” 听人唤她,佐孟忙睁开了眼来。 看到面前李富贵的大脸盘换成了个姑娘的大脸盘。佐孟表示她的眼珠要爆了啊,快放不下他们父女两了啊。 看着面前的这位壮硕异常的姑娘,佐孟挥了挥扇子,道,“这是你姑娘?” “正是。”李富贵笑着回到。 “姑娘长得挺有福气啊。”看着这穿着粉色裙子的姑娘上宽下宽的煤气罐身形。佐孟脸上礼貌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里正这是何意啊?” 看她开口问话,李富贵忙把自家姑娘推的近了一些,解释道,“大人,你看我家小女,大人可有相中?” 佐孟正喝着茶一口尽数喷了出来,相...相什么。 他要给她介绍媳妇? 看他家姑娘和他那如出一辙的大圆脸,佐孟表示她不喜欢大圆脸啊,她连衙门里的手下都卡了标准不允许有大圆脸的。 更别提另一半了,娶这这姑娘不相当于娶个女版的曹民啊。干笑了一声,直言到,“本官,不喜欢圆脸。” “不喜欢圆脸?”李富贵震惊,忙看了看自家闺女,“圆脸多好看啊,大人为什么不喜欢圆脸?” 见他发问,佐孟一本正经的胡诌道。 “本官听闻圆脸人士,一生衣食无忧,福气冲天。可本官身在官场,你这闺女的福气如此旺盛,若是冲了本官的官气又当如何?” 闻言,李富贵这才欣慰了许多,不过这脸型这天生如此,断不能让姑娘用斧子把脸削成什么长的扁的脸型吧。 看来是没这个缘分了,只能遗憾的让闺女回了屋子。 小姑娘也是委屈,跺了下脚,嚎啕着进了院子。亮如惊雷的声音让当场的人都耳膜震了一震。 “大人,我好像聋了...”一个衙役说到。 佐孟怔怔地掏了掏耳朵,她也是啊…… 这声音,佐孟心道,还好自己没答应,就算自己是个男的,答应了他们。 依照这姑娘的嗓门,怕是没两年她就耳背了,到时候就可以和上年纪的大爷无障碍交流了。 第85章 救人 一行人正要打道回城,来到了一条小河边。 碧波荡漾,如同一条银白色的丝带,蜿蜒交错在茂密的林间。 看着这凉风习习,浮光跃金的自然美景。 佐孟被深深的迷住了,出声到,“停。” 看着不远处的小桥,佐孟道,“歇会吧。”如此美景,若是只顾着匆匆赶路,错过了实在可惜了。 哎,要是有照相机就好了,这样就能把美景定格了。 佐孟刷的甩开了扇子,怡然自得地躺在了手下搬来的乘凉三件套(椅子、伞、扇风的扇子)上,眯了眼睛。 表示生活还是要享受啊,摸鱼就是爽。 “大人。”向前用佩刀给佐孟切了个西瓜,递给了她。 佐孟刚接过西瓜,还没放到嘴里。 不远处,一个身穿明黄色绣白玉兰纱衣的女子面无表情地站在了桥头上,伸开了臂膀,噗通一声,从桥上跳了下去。 消失在了河水中,佐孟扔了手上的西瓜,一把跑上了小桥,看着湍急的河流中消失的人影,“救人啊。” 手下们一个一个捧着到嘴的西瓜,呆愣在了原地。 “大人,我不会游泳...” “我也不会...” 没一个会的,都是旱鸭子??? 看他们都不为所动,佐孟焦急了,这水流湍急,耽搁一分钟,这个姑娘的性命就可能不保了啊。 挽起了袖子,不管了,救人要紧。 向后倒退缓冲了几步一个箭步踩上了青石的望柱,双手合十,以一个完美的弧度扎进了水中。 “大人!” 衙役们惊慌,纷纷低了头往桥下看去。 “影子…连影子都看不到了,大人该不会...” “住口,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下游找佐大人。” 向前斥责了他们,命令他们行动立刻行动起来。 大人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哥。”向厚站到了向前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大人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知道?”这桥可有两丈高呢,别说大人这个身高了,就算是熟悉水性的人从这高度跳下去都不见得能平安上岸啊。 “我相信大人,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的。” “哎,但愿吧。” 细想起来,跟大人这么久了,虽说大人做事有些时候是不靠谱了点。 但是总体上,还没有做过什么赔本的买卖来的,眼下大人主动去救人,万不可能是奔着一命抵一命的去的。 希望他们平安无事啊。 佐孟跳到了水里后,屏住了呼吸,身体像鱼儿一样,在水中快速游动着,双腿有节奏的拍打着水面。 还好,自己那点在节假日被领导逼着学会的游泳基本技能的功夫还没丢,眼下总算是能派上用场了。 看到水底的一抹明黄色的颜色,加快游了过去。 将人拖上岸后,佐孟也狼狈的不能看了。帽子,衣服,鞋子都被浸湿的厉害。每走一步都咯吱咯吱响的厉害。 “喂,喂。” 佐孟拍了拍溺水的女子,探了她鼻子下的呼吸。 “还有呼吸啊。”看来问题不大,将她摆成了侧卧的姿势,以防她醒来后被自己咳的水呛到自己。 “呕……咳咳……” 果不其然,女子情况转醒后,面色发白的咳嗽了半晌。 “醒了啊。” 佐孟坐在一旁淡定的脱了鞋子,往地上磕了磕,将里面的水倒了干净。又把帽子和衣摆拧了拧。 看这么拧也没什么效果,佐孟索性伸手解开了肩膀上的盘扣,要把整个外衫脱掉。 见此,意识恢复清明的女子,目中聚集了提防的寒光。“你做什么!!”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书卷的气息,听起来甚是婉约好听。 佐孟道,“脱衣服啊,不然做什么,湿的穿起来多不方便啊。” 听她只是这个意思,女子目中的戒备少了不少,美目低垂了下来,打量了周边的环境和面前的人。 少年一袭碧蓝色的圆领长袍,外罩了竹青色的褙子,穿搭看起来倒是淡雅宜人。 看佐孟唇红齿白,通身又带着青松温润的气质,姑娘的目中悄然滑过了一分惊艳的流光。 不解,“你,未何救我?” “哎...”佐孟叹了口气,她也不想多管闲事啊。她特意跑这么远,就是想来郊郊游,乘乘凉,偷点闲好摆烂而已。 “没办法,谁让我看到了呢。”要是自己没看到,错过就错过了。 可她离自己不远,正巧自己还会点水,这不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我不会谢你的,我本无求生的意思。你如今救我,让我苟活这几个时辰也是于事无补的。” “奥。”佐孟淡淡的回道,看来还是想死啊。 不过她只管救人,不管这售后的事。眼下救了她,对得起自己本心就行了。 “那行,那你再好好想想一会怎么走啊。在下就不奉陪了,再见。 奥,对了姑娘,你最好等佐某我走远一点了再开始实践啊。不然我怕我不小心看到你,又忍不住误了你的大事。” “你!”姑娘听到她的前半句,本来还有些气愤。 听完了她的后半句,面上的嗔怒又转为了破涕而笑,抬袖遮了自己的樱桃唇,肩膀微微的抖动了起来。 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救了人,一不贪功求赏,二不安慰她人,反而还鼓励她继续轻生。 “你笑了啊。”佐孟转头,看她情绪缓了不少,不由放下了心来。 “你叫什么名字?”见她要走,姑娘忙唤了她。 佐孟挑眉,这是要记住自己名字,日后好报恩?看她穿的衣服,料子看起来挺奢华的,气度也不像是一般人家能培养出来的。 想必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吧。 也罢,那自己就吃点亏,浪费点口舌跟人介绍一下自己吧。毕竟这事要是传扬出去了,也算是个名声政绩不是。 她还等着早点把位置升到青都和那个传说中的大爷pk一下呢,佐孟自然没有回避这个可能留名的机会。 “在下文德州知州,佐孟。” “佐孟?你就是那个抄了文德首富卫家的佐大人。” “正是,姑娘也听过在下的名字?”看来自己的名声最近传扬的可以啊,连不怎么出门的闺门千金都知道了。 “自然。”小姑娘面上带了几分骄傲,继续道。 “卫家虽偏居文德一隅,但他们同枝是有亲眷在皇宫的。” 不会吧,一个小小的市区首富怎么还和皇帝扯上关系了。 看他不信,面前的姑娘细细给她道明了事实,“如今天子身边最宠爱的妃子就是这卫家老爷的表妹——卫慎宜。” “贵妃?还好,还好表妹而已了,又不是亲的。”她还以为是直系血亲呢。 唯恐她再说出什么可怕的消息,打击了自己想要升职的自信。佐孟摆了手,示意道。“多谢姑娘告知我这个消息啊。再见……” “郡主! 郡主!” …… “大人! 佐大人!” ……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两波人找人的声音,佐孟掏了掏耳朵,什么郡主,这不就两个人吗。 反应过来后,身形猛的一晃“你是郡主!!!” 小姑娘美目轻眨了眨,“不像吗?” 佐孟,“不是,你是郡主你好端端的跳什么小河啊。”投胎都投的这么好了,有什么想不开重开的。 毕竟下辈子还不知道什么身份呢,这姑娘居然说跳就跳了,对这人间她就没有一点留恋的? 小姑娘站起了身来,来了几分叛逆,“你管我呢。” 佐孟扯了扯嘴角,她是管不了,但她可以卖了她。 扬了手臂,大喊了一声“喂,我在这!找郡主的,喂,你们的郡主也在...” 看他卖自己,小姑娘忙捂了佐孟的嘴巴,将他的声音尽数灭在了口中。 第86章 告状 佐孟去扒她的手,冷不防脚下一滑,手中没有可稳定身形的建筑,只得拽了这姑娘的手,两人就这样直愣愣的摔倒在了地上。 “郡主!” 穿着统一服饰的丫鬟小厮们看到这一幕慌忙跑了过去。 “大人!” 佐孟的手下们看到这情况胜负心也点燃了,不甘落后,加快了脚步,超过了这帮小厮们。 “大人我们来了。” 看他们速度这么快,佐孟眼睛猛的变大了,别啊,这是要撞死我的节奏啊。 “薇儿!” 一道清冷的男声飞了过来,呵斥了地上的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成何体统!” 看到她和一个男子躺在地上,身着广袖锦服的男子面带怒色,一把拉起了佐孟身上的姑娘。 “阿兄只会凶我吗,你知道我刚刚……”晋娴薇站稳后,看他面上冰冷,只知道训斥自己维护那所谓的体面,丝毫没有担心她的意思。 一时心中委屈,目中泪水决堤。 跺脚提了裙摆,转身掩面跑了。“郡主!”下人们惊慌,忙跟了上去。 “大人。”佐孟的手下们将佐孟扶了起来,“大人,你没事吧。” 看他们关心她,佐孟摆了摆手,“无事无事。” “就是你气跑了薇儿?”身旁碧蓝色身影开口质问了她。 什么鬼?刚刚那姑娘不是被你给气跑的吗,你这锅甩的也太快了吧。真是白瞎了这个颜值了。 佐孟借着拍打大力地甩了袖子,险险地甩到了面前男子眉目疏朗,俊逸的有些过分的冰块脸上。 不客气道,“在下刚刚可是舍命入水救了令妹的命啊,公子不出声感谢我便罢了,还质问我气跑了你家妹妹。 我想问,你们府上的家教就是这么教你们对待恩人的。” “你...”男子语滞,他只看到了薇儿和他在一起。并不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现在看他倒清缘由,一时理亏面上有些脸红了起来。 “住口,凭你也配议论王府!”男子身旁的侍卫提刀威胁了佐孟。 “哎呦,好怕怕啊。”佐孟装了害怕的样子拍了拍胸口,“谁还没几个人啊,亮刀!” 一声令下,身后的衙役们齐整的拔了刀,还摆成了一个威慑力十足的山的姿势。 “哼,怕了吧。今儿就放你们一马,走。” 怕再闹出事端来,佐孟pose摆赢后,见好就收了。 招呼了手下们,维持了面上的平静,脚步加快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赶紧走啊,这救人的功劳今天看来是捞不上了,看这情况,没把自己现有的官职搭进去都不错了。 抓紧溜吧。 “世子。”一旁的人提醒了男子,“他们好像是官府中人。” 官府中人? “去查,今日郡主见了谁?还有刚刚那人的身份。” “是。” 上了轿子后,佐孟命令手下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宜村。 “佐大人,佐大人。”听着轿子后面有人唤她。佐孟掀开了帘子,谁啊? 只见李富贵拎着各色的农产品,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佐大人,您一定要收下啊。这些都是我们宜村的特产,还望大人以后……”看他介绍,佐孟心道这小子是真会来事啊,怪不得他能当里正呢。 吩咐手下人接了东西,“放心吧,以后上边有什么政策和规划,本官会差人第一时间通知里正的。” “谢谢大人。”李富贵见她肯接,面上一时喜悦了不少。想到女儿,又幽幽的叹了口气。 “哎,就是大人走的匆忙,还没见过我那外出的大女儿呢。正巧她今日回来,若是大人能和我女儿见上一面就好了。……” 他还有个女儿!! 见他还存着想撮合自己和他女儿的心思,佐孟白净的小脸暗沉了下来。好小子,我拿你当心腹,你却处处想着当我岳父啊。 搪塞道,“放心吧,李兄,有缘自会相见。若是我真和令爱有缘,到时候就算不用你李兄牵线我也自会主动上门求娶的。” “要不说我喜欢和大人说话呢,大人的话听着就是让人舒服。”李富贵眯了眼睛,感慨到。 “哈哈,是吧,走。” 直到回了县衙,佐孟这才缓了口气。 “大人回来了。” 吴驰从正堂里走出,和府里的衙役们迎接了她。 “老吴啊,这两天没什么大事吧,辛苦你了。”佐孟拍了拍他的胳膊,招呼了手下,“来人,给吴军师拿些吃的。” 看着地上摆着的各式各样的盒子,吴驰向来平静的表情都忍不住崩了。 大人,这是去下乡还是去打劫了。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回来。 佐孟甩了帽子上的长缨,感叹,“没办法,都是下面人太热情了。盛情难却啊,都怪本官名气大了。”说着去后堂换衣服去了。 吴驰,他是叫吴驰,还是她叫无耻啊。怎么感觉她更适合他这个名字啊。 佐孟换完衣服出来后,看着大门外涌进来的人群。 诧异,“不会吧,这么巧,刚回来就有案子了。” 无奈,只得按例开了堂。 “大人,您这手底下的人来我店里,不分缘由就砸了我的场子,大人这事你可得给我个说法啊。” 看这走进来的妇人,半老徐娘,头上还别了朵艳丽的牡丹花,与她那枣红色的襦裙搭配在一起颜色实在抢眼的厉害。 告状还带着矫作的夹子音。佐孟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搓了搓手臂,“起来说话吧。” “谢大人。” “是谁闹事啊?”佐孟问到。 “就是他!”老鸨子吩咐身旁的打手带出了一个布衣打扮的青年,将他推了出来。“还是在衙门做事的呢,竟然知法犯法,大人你可得好好管管他。” “哎,哎,好。”听不得她对自己撒娇的声音,佐孟受不了了,忙一口应到。 这都什么爱好啊,一把年纪了不能好好说话吗,非得学小姑娘。 转头问向了吴驰,“老吴,这人是我们衙门里的吗,我怎么没见过。” 见他竟然不认识堂下的人,吴驰心中咯噔了一下,小声道,“这不是天天现在你右手旁架子后面的张朝吗。” 架子后面? 佐孟转身,发现果然没了人。掩饰道,“害,谁没事往后看啊,本官向来都是往前看的。毕竟往事不可谏,未来尚可以追吗。” 听她竟用这略带哲理的话来开脱,吴驰有些无语…“大人,你直说你不认识,我不会嘲笑你的。” 佐孟,“好的。” “张朝,你所犯何事?” 见他面上被揍的鼻青脸肿,跟头猪一样被人绑着,佐孟一时也觉得有点掉面了,这小子最好不是犯了什么大事,不然她也保不了他了。 第87章 谁是敏儿 佐孟挥了手,示意手下给他解绑。 这老鸨不乐意了,“大人,还没审呢,你们就要放人,你们莫不是想包庇他,哪有这样的道理?” “道理?” 佐孟啪的一声把惊堂木掷到了她的脚边,“这里是公堂,本官审案自有章法。你滥用私刑,将人打成这个样子,还好意思舔着脸来跟我讲道理,你是在教本官做事吗?” “不...不敢,大人,贱妇知错了。” 看这少年知州发怒了,老鸨瑟缩了身形,用帕子捂着嘴不敢说话了。 张朝被解开后,踉跄着跪在了地上,“回禀大人,是她...是她欺骗我再先,我才动了手打了她的人的。” “胡说,老娘什么时候欺骗你了!” “肃静!”看她没到说话的时候就开始说话了,佐孟揉了揉额头。表示聒噪啊,比外面树上叫的蝉还吵。 “来人,这鸨母大堂之上,无故喧哗,掌嘴。” 丢了个令牌下去,但愿过会儿她能安静点吧。 “大人...哎呦...” 努力忽视了耳旁那道凄惨的唐老鸭声。 佐孟望向了张朝,“你继续说。”示意他继续。 “是,大人。 三个月前,我去兰香楼结识了敏儿姑娘。事后,我想替她赎身,这妈妈骗我,说我攒够五十万钱就能替敏儿赎身, 今早我带着攒够了银两,去替敏儿赎身。她却一口咬定眼前这不是敏儿的姑娘就是敏儿,我气不过,这才动手打了她。” “奥?”佐孟打量了张朝指着的姑娘,面色清秀,虽是瘦了点却也是小家碧玉的。这也看不上吗,想必那敏儿定是更胜一筹的。 “鸨母,你怎么解释?” 老鸨被打完后后,颤抖了嘴唇,缓缓道,“大人,这就是敏儿啊,他怎么睁眼说瞎话说这不是敏儿呢?” 听她反驳到,言辞铮铮的好像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佐孟一时分不清是谁在说谎了。 “你胡说,这怎么可能是敏儿!” “你个挨千刀的,自己的女人都认不出来了怪谁呢,左右我们这里就这一个叫敏儿的,你爱要不要吧......” 老鸨不愧是老鸨,嘴巴肿着都丝毫不影响她怼人的功力发挥。 听他们争吵,佐孟摆了摆手示意手下把两人拉开,大堂上这才安静了点。 “张朝,你再好好看看,这姑娘真不是你要赎的那个?” 闻言,张朝转身,用细细的目子又打量了眼身旁美目中有些怯怯惊恐地姑娘。身形倒是像,可这脸离敏儿差远了,她怎么可能是敏儿。 “回大人,她不是敏儿。”斩钉截铁的回道。 这就怪了,看他和老鸨两个人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一时还真让她有些难以辨别了。 传了那站在人群后面的姑娘,“你近前来。” “是,大人。”姑娘轻移莲步,到了大堂正前方。 佐孟用扇柄指了堂下的张朝,“你可认识他?” 姑娘转头,快速地望了张朝一眼,低头轻点了点头。“嗯。” “那你可是敏儿姑娘?” “我是。”看她在自己问完后就毫不犹豫的回答了,佐孟挠了脑袋了,那奇怪了,这不就是敏儿吗,他到底要的是哪个敏儿。 到底是谁在说谎,张朝,老鸨还是这个姑娘。 第88章 误会 既然都不说话,那她就结案了。 左右衙门只管寻衅斗殴的事,不管这买卖交易的事,这件事还让他们私下处理吧。 “张朝,你身为府衙中人,私自狎妓,与人冲突,打伤了兰香楼中的人,这罪你可认?” “我认。”张朝自知理亏,眨了几下眼睛福身行礼,接受了这些罪名。 “鸨母,你滥用私刑,纵容手下打伤他人,这罪你可认。” “大人,我都是逼不得已啊,都是这小子主动寻事的...”听佐孟说要处罚她,老鸨不乐意了,忙辩解道。“老妇我做的虽是这等上不得台面的生意,可我也是个老实本分人啊...” 听她嘚吧嘚吧,佐孟忙摆手,“好了,这件事你们私下再议。现在本府判你们各杖二十大板,张朝再加罚俸三月,以儆效尤。立即执行。” 听到这个处置结果,老鸨忙跌坐在了地上。她只是想来请知州大人主持个公道,怎么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身后传来街上百姓窃窃的讨论声。 “该,早就该打了。” “兄台何出此言啊?” “她们那兰香楼的货色,有些个实在太老了,我跟这妈妈反应过多少几次了,都没什么效果,现在她被打可不遭了报应吗。” “奥,竟是如此啊……” 听罢,老鸨愤愤地咬了牙齿回头瞪了他们一眼,这些人有的地方去就行了,还挑剔她们的姑娘。 等她出去,她定把这几个人拉进她们兰香楼的黑名单去。让他们永远进不来兰香楼的大门。 “你看,她还瞪我呢,大人,给我好好的打她,就当为民除害了!” “对!”另一个受害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跟着喊到。 …… 听到张朝也要挨板子了,先前被佐孟叫出来的敏儿姑娘忙挡在了张朝的身前,“大人,此事皆因我而起,贱民愿意替张公子受过,还请大人成全。” 奥,世间还有这等痴情女子? 这可是她来这异世难得碰到的一个有情有义的妹子啊。 佐孟心中佩服她,道,“张朝,你看看人家。是不是你的敏儿又有什么关系呢,人家愿意替你挡板子,你呢,你能为你的敏儿做些什么,逞莽夫之勇吗。” 张朝看着挡在面前的单薄身影,微垂的发丝下,目中沁染了一抹担忧的神色,“你...未何帮我?” 明明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辱骂了她,她未何还愿意替自己挡这板子。 “公子别说了,一切都是敏儿的过错,敏儿愿意一力承担。”看她清秀的面上,一片坚毅之色。 张朝面上有些发红,目光晃荡了愧疚的波纹,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他手扶了地,撑着站起身来将女子拉到了他的身后,看向了正在行刑的老鸨。 “妈妈,这人我要了。待我行完杖后,可否让她跟我回家。” “哎呦!”鸨母正趴在凳子上受刑着,声音断断续续地“你这小子,可害死我了…” “你...你早这么做,还用得着老娘陪你挨板子。哎呦...”她的老腰啊,“轻点轻点打。” “她就是你的敏儿啊,敏儿前些日子患了...伤寒,病的厉害,我才将她遣到下人的房间去的。 她现在只是,瘦了点没上妆而已,你这个木头啊,这就不认识了...” 只是生病了,没没上妆而已? “你真是敏儿?” 张朝心里慌乱了,有些后怕自己是不是真的认错了人了。 他只记得自己今日喜气洋洋地去兰香楼赎敏儿,看到妈妈交出来的人与自己记忆中的敏儿大相径庭,这才和楼里面的人起冲突打起来的。 可是自始至终,自己都没有问过眼前的人一句,她是不是敏儿。 他伸手,想要拉她的袖子,那女子怯怯地往后躲了躲,避开了他的伸过来手。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回答已经让张朝很高兴了,是敏儿。真是他的敏儿,敏儿自来胆小。声若蚊蝇,眼下看这姑娘也是如此。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了。 他喜极而泣,忙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他是高兴了,不过这板子还是免不了的。佐孟静静地靠在了椅背上看着戏,抱了不软给它喂了切好的水果。 向前:好一个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向后:这两人的性格倒是也配,是对神仙眷侣。 佐孟,用叉子扎了一块菠萝放到了嘴里,边嚼边说,“依我看,这叫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几人忙侧头看了她,表示大人你这频道怎么个我们不一样啊。你完全不感动两人之间的感情吗。 佐孟摇了摇头,表示他们还是太年轻了啊。 不急不忙道,“卸了妆就不认得心上人了,依我看,这张朝也是个看人下菜碟的颜狗,对人姑娘谈不上什么付出真感情的。” 听她解释,两兄弟倒是有了几分信服。 也是,只是病了一场,就不认得人了。还说赎人呢,这个深情确实如大人所言,有些轻了。 “你们几个,要是谁以后犯了这同样的错误,本官定不轻饶,到时候让你们也好好尝尝咋们这衙里的各种刑罚,看你们还眼高于顶,看人只看脸吗。” “是。”向前向厚后怕地应到,生怕哪一天真步了这张朝的后尘。 “薇儿,你今日私自出逃,未免也太任性了,你可知父王为了你的婚事,费了多大的功夫……” “我任性,为了我?”听他斥责自己,晋娴薇目中闪过了一丝自嘲的讽刺,“阿兄如此担忧此事,不如你替我嫁入魏家可好?” 看她竟然出此狂言,晋端伸起了手,就要落下。“你!” 第89章 应聘 看她眉眼紧闭,晋端终是没有下得去手。“来人,带郡主回房,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私放郡主离开客栈。” “是,世子。” “放开我!”晋娴薇挣开了近前来的婢女,美目冷凝,威胁道,“你们若敢再近前一步,我就撞死在这颗柱子上。我看到时候你们怎么跟父王交代。” “薇儿,你这是何故?断不可自己性命开玩笑!” “玩笑?”晋娴薇都要被他气笑了,事到如今,他还觉得自己是在跟他开玩笑吗。 “阿兄,自母妃去后,你们所有人都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如今呢。”她伸手指了指他, “你,还有你们。你们根本不关心我在想什么,我想要什么!这是我的一生啊,你们连商量都不跟我商量,就这么擅自决定了我的命运,这公平吗?” 看她俏丽的小脸上留下来两条晶莹的泪痕,晋端冰冷的心终于碎裂了几丝裂痕,他竟不知,薇儿心中竟一直忍受着如此的煎熬。 默默地挥手示意下人们都下去,看她还在小声抽咽着。 他抬袖想安慰一下她,却被她一把躲过了。 无奈只得,将手垂在了身旁。目中闪烁了几分落寞,“是阿兄对不住你,阿兄不逼你了。这几日你先好好歇一歇吧。婚姻的事,我去跟父王说。” 见他竟然肯这么说,晋娴薇诧异地抬起头来,一脸的不可置信。“当真?” “嗯,阿兄像你保证。”看她终于不再哭了,晋端悬着的心放了不少。出门后,交代了手下好好照顾她,这才放心离开了客栈。 “世子,查到救郡主的人了。” 听到有消息了,晋端的脚步一顿,“他是何人?” “是文德州的父母官,佐孟,佐知州。”竟只是个小小的知州吗,若是要逼迫父王退了王家的婚事,怕是件不容易的事。 这人既然救了薇儿的命,想来也是有几分缘分的。现如今,不如暂时让他做一做薇儿的婚事的挡箭牌,等回了京城再做打算吧。 “备马,去文德州府衙。” “是。” 大堂上,佐孟正悠哉地哼着小曲。 表示这无事的日子就是悠闲啊,“大人,有人来应聘。” “奥,应聘什么?”出门几日,佐孟已经全然忘记了出门前让向家兄弟贴招聘启事的事情。 听他们报告,这才回想起来还有这事。 立马坐正了许多,“让他们进来吧。” 看着走进大堂的一个小身影,佐孟诧异的往他身后看了好几眼。不会吧,就一个人。 这可是公职啊,当地老百姓这么不感兴趣吗,积极性这么不高。 算了,聊胜于无啊。 清了清嗓子,“吭,来应聘的?” “是。”穿着朴素的白布衣的少年回道。 “月薪五钱,不管饭,可能接受?” 佐孟刚说完,向前诧异地拿过少年填写的应聘表,迟疑地交给了佐孟。“大人,他是卫家的人。” 卫家的? 被她抄家的那个卫家?佐孟圆目大睁,急忙看了看大堂内的少年几眼。还真和那对进了阴曹地府的父子有点像。 放下了应聘表,摆手,“抱歉,你不符合我们县衙的招聘要求,有机会再合作啊。送客!” “为什么!”小孩哥不服气,腾的一声,站了起来。质问了佐孟,“我哪里不合你们要求了?” 见他较真,佐孟不自在地将手交叉在了一起。总不能跟他直说他家是因为她才败落的吧,这不妥妥告诉了人自己是他的仇人了吗。 “你几岁了?” “十岁。” “奥,十岁啊。”佐孟抬头佯装思索了一会,面露难色,“哎呀,真可惜,就差那么几岁。抱歉你年纪太小了,不符合我们的招人要求,送客。” “那你要几岁?”见她是嫌弃自己年纪小,小孩哥下意识地上前了一步。 “这个,十二岁?”哼哼,你总不能凭空长两岁出来吧,“送客。” “实不相瞒,我今年虚岁十二了。” 还有这一招! 佐孟是服气了,看少年一本正经地解释了自己的年龄。 抚额,也不掩饰了,“抱歉,我这不招姓卫的,你去别地看看吧。” 直接道清了自己的烦恼。 “大人可是还再怪罪我爹和我大哥哥的事?” “是啊。”佐孟哀叹,看他目中清澈见底,皮肤肌雪秀念,倒是个通灵美丽的孩子。 可是她现在对卫家过敏啊,虽说她是操刀者,可也是受害者啊。这对父子闹得事至今还让她心中芥蒂啊。 看他终于不再强留了,佐孟下令将人好好送了出去。 “给他点银子,看他住在哪里,回来跟我禀报一声。” “是,大人。” 哎,毕竟抄了人家的家,想必这孩子一时也没有什么地方去吧。不过他这个年纪来县衙确实也是小了,更何况他还是卫家的人呢。 “大人,有人求见。” 今儿这么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县衙今日有集会可赶呢,一波接一波的。 “是何人求见?” “那人说是,晋王世子晋端。” 佐孟脚步一趔趄,走了个老卫家的又来了个老晋家的?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晋王,就是当今天子的三叔,晋渊吧。他儿子来找自己做什么,她一个基层干部,芝麻小官的。 莫不是,来报恩? 毕竟她今日不是救了一个郡主吗,嗯,晋王其下一儿一女,对上了,看来这事八成是好事了。 “快请。” 第90章 结亲 “大人,世子到了。” 听衙役禀报,佐孟忙正了正衣领,带了手下去大门迎人。 看到一抹湖蓝色的身影,佐孟忙上前拱了拱手,“晋世子,久仰久仰啊。”说着下意识的伸出了手来要和他握手。 看她如此热情,晋端剑眉微蹙,挥了衣袖,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 佐孟也并不尴尬,自然的收了手。 热情道,“世子大驾我这文德州,实乃令我州蓬荜生辉啊。佐某携本府全体人员,代文德州百姓热烈欢迎世子前来文德州观景游玩啊。” 这人,上午见面时不还看着正常吗,怎么几个时辰没见,就变得如此油腔滑调了。还是这才是她的本性。 想到一会要跟她谈论的事,晋端的面上不由黑了下来。 “佐大人多礼了,晋某白身无职当不得大人这声敬仰。” “应该的,应该的。”佐孟跟上了他,一起上了台阶。 面上继续恭维到,内心吐槽,她也想省点口水啊,谁让你这小子投胎好呢,在身份上压了她几级。 哎,这就是命啊。 人不用打拼也有个皇亲贵胄的贵族身份。他还称自己白衣,他是白衣,那百姓怕是连白色的擦脚布都叫不得了。 “我今日来是有件事要与大人商量一下。”佐孟带他进了衙门三堂的正厅,晋端自顾自地坐了主座,佐孟便毫不客气地坐到了他的对面。 “大人。”一旁的吴驰提醒了她。 “怎么了?” “这是东座,你得坐下面。” 下面?那这么好的位置空着干嘛,她坐下面跟他们聊天不废脖子? 算了,看来和这皇亲国戚打交道条框是多了点。她还是入乡随俗吧,毕竟初次见面,还是给人留个好印象吧。 起身换了个座,干笑道,“我替世子试下这位置空气的流通怎么样……” “世子您继续,下官听着呢,您说想让我做什么。” “三日之后,你与舍妹定亲。届时,我会派王府中人前来与佐大人商讨一下定亲事宜,不知佐大人这边有什么问题。” “什么!!!” 不是封赏吗,怎么改定亲了。虽说这郡主也是王府的金枝玉叶,宝贝明珠。可她想要的是真金白银啊,能花的这种。 他们给她安排个婚事是怎么个意思,王府没钱给人奖励了,只能卖闺女顶债了? 佐孟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世子,您刚刚说了什么,下官没太听清。麻烦您再说一遍可以吗?” 见她还问,晋端一旁的老管家回道。“三日之后,还请佐大人登聚贤庄与本府商讨结亲事宜,佐大人这次你可听清楚了。” 听出了他话里的阴阳,佐孟点了点头,表示“听清楚了,就是不知道世子口中令妹是哪位?” “自然是在下的胞妹,长宁郡主。”晋端沉声,一字一字的解释道。 看他神色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佐孟接连给自己灌了两杯茶水,“不会吧,世子,你太高看佐某了。在下区区五品小官,怎当的起做您的妹夫呢。再说了,我这五短身材和令妹也不配啊。” 看她如此说,晋端也打量了她。 唇红齿白,虽是标志的长相。可身为男子,未免是有些秀气了。 薇儿跟他定亲,也不知道会不会委屈了。 不过,为了父王能顺利回京的事宜。他等不得了。 城郊 “公子,我们被人盯上了。” 听着身后若即若离的脚步声,裴鳞凝眉,对着马车里的人说了一声外面的情况。 他们刚离开潞州,这些人就等不及了吗。 一只长洁如玉的手掀开了马车轩窗上的帷裳,看着身后快速掠过的绿林里闪现的点点黑影。 这么快就跟上来了,看来这个卫家的后牌比自己想象的要棘手多了。 “去汤镇,拖他们一点时间。” “好嘞。”裴鳞面带了兴奋,看来公子终于要好好收拾一下这些苍蝇了。 手中用力,大幅度地抖了缰绳,马车快速的驶向了汤镇的方向。 第91章 守护 马车到了汤镇的郊外,停了下来。 跟踪裴玉锦主仆的人面面相觑,不清楚他们要做什么。 “诸位,跟了这么久了,累了吧。” 裴鳞衣袂飘飘,一跃立在了马背上。双手抱剑,一面气定神闲的道,“不如,就留在此地,长眠吧。” “好大的口气!” 领头的人拔了宝刀,一把扔了剑鞘,带人冲了上来。 裴鳞唇角勾了一抹不屑的笑,手腕反转,手中的长剑变形为了两把锋利的短刀,银光飞舞,所到之处,哀嚎遍野。 一人冲到了马车上,刚要掀开帘子,就被一道利落的寒光斩断了手,他捂了自己的断手哀嚎着。 怎么会,上面不是给的消息,说这裴家二郎久居乡野才浅粗陋,不识武艺吗。怎么会…… 裴玉锦淡淡地收了扔出去的一片竹简,擦拭了上面的血迹,好整以暇地装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谁派你来的?” 男子声音宛若古玉低吟,清润而和雅。在被切割成两半的幕帘里传出,那人只觉得自己的伤口钻心的疼痛,捂了血流不止的断手,恶狠狠道,“我死也不会告诉你的。” “是吗,那你就去死好了。” 裴玉锦轻轻地扔了一句话,这人胸中气血翻涌,突然口吐鲜血了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砸向了地面。 “你……” 这马车的空气中居然有毒,他竟然不怕伤了自己的身体。 “公子。”看着地上倒地抽搐的身形,裴鳞嫌弃地将人踢远了一些。这人,居然胆大妄为地接近公子。 公子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吗,公子自七岁起,便对自己要求极高。每日有一半的时间放在武艺的修炼上,另一半,都在躬耕于文书古籍上。 怕是只有那些坐落青都不闻民声的高门大户,还停留在公子无父无母孤儿凄苦,无人教养的记忆上了。 “公子,已经检查过这些人的尸体了。看他们所穿的衣服形制,是江湖中人,看来他们并不想留下什么。” 竟然没有动用自家的势力前来追杀他们,而是借了江湖中人的手。倒是行事谨慎。 “他们不说,我大概也知道了。” 他手刃了卫氏父子,怕是这个消息已经传回青都的卫家了。恐怕还有当年陷害阿父阿母的背后中人。 不过,他既然敢做此事,自然也不会惧怕他们的阻拦和报复。 不想让他查下去吗,可他既然回来了,就不会让那件旧事再长埋地下了。裴氏二系身上的污泥,他一定会亲手洗净。 就是不知道他这一行,会不会牵扯到她。 想到了佐孟,裴玉锦目中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远处夕阳如画,却也如殷红的血海占满了整座天空。 “裴鳞,派裴羽和裴浅去文德州,守护佐大人吧。” “护她做什么?” 裴鳞不解,那佐大人不是朝廷命官吗,身边有的是捕快和衙役,用得着他们派人守护? “这些人来路不详,居然能一路追赶我们三州,恐怕这手笔只有青都的那几家大户才能做的出了。 她在文德州亲审了卫氏父子,这笔账恐怕早就被那些人记在她的身上了。无论是青都和宫里的那位日后怕是都不会让她好过了。” 这他倒是没想到,想到他们误打误撞处置了卫家的毒瘤,可能会给佐孟带来这么些灾祸,裴鳞也不敢大意了。 拱手行礼,“属下这就去办。” 府衙 佐孟拖着腮,蹲坐在了门前的石阶上,看着大门外的夕阳,无限惆怅。 “哎。” 向前,“大人,你在叹什么气啊,这和郡主定亲不是件好事吗?” “是啊,大人。要是和王府定亲了,大人日后的仕途不就青云直上了。”一旁的向厚补充道。 “你们…哎,你们不懂我啊。我佐孟看起来像是吃软饭的人?我是靠实力的好不好。” 闻言,两人神情变得呆若木鸡。 没想到大人竟有此等心性啊,是他们小看大人了。 “哎……” 看吴驰也出来晒夕阳了,佐孟懒懒的抬了眼,道,“老吴,当日要是你跟着我们去乡下就好了,说不定这郡主看中的人就是你了。” 吴驰摇着扇子的手一僵,“是啊,可惜了。看来在下是没有大人这样的好命啊。” 好命,佐孟真想对着老天好好地喊几声。这算什么好命啊,听说过逼良为娼的,没听过逼迫良家妇男强行结亲的啊。 她是想要升职,可没想过以这么个吃软饭的形式去升职啊。这要是去了青都,以后同朝的官员们不都调侃自己软饭男的身份了。 “哪来的酒蒙子,去去去,睡那边去,别在我家门口躺着,真是晦气。” 听着门口饭庄老板娘传来的吆喝声,佐孟抬目。 一张胡子拉碴,头发脏乱的小脸映入了她的眼帘。 “罗镜?” 一段时间没见,这小子咋变得这么拉了? 他那贵族的皮肤呢?难道是到期没有续费被收走了?不对啊,还有身份被收走的?这爹娘也太狠心了吧。 第92章 醒来 “把人带进来。”这天气虽说不是冬天,可在室外凑合一宿也是不好受的。 命人把罗镜抬回了县衙,安置在了自己后院的西厢房中,命人给他准备了热水和餐食,以防止这小子什么时候醒了有用到的。 看自己这么体贴,佐孟都佩服自己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啊。 啧啧,这年头像她这么感恩的人上哪去找呢。这小子也得亏倒在自己门前了,不然在哪个荒郊野外,还不指定被哪个狼给叼了呢。 也是幸运啊。 翌日清晨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听着外面气冲云天的操练声,罗镜看着头顶的素色的床幔,腹疑了一阵。 这是哪? 起身下了地,看着桌子上早已凉透了的饭菜,罗镜默默吞了口口水。他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刚要伸出手又想到自己现在所在的环境还未知,万一这饭菜是他人给自己设的鸿门宴呢。 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打开了房门。 屋外,阳光穿透树梢直直刺入罗镜的静若黑潭的眼底。 长长的睫羽轻晃,缓解了这片刻的不适。 “公子醒了,大人在花廊等你开饭呢。” “大人?” 听着面前这个梳着的环鬓,穿着粉色罗裙的小姑娘说有人在前厅等他,罗镜有些踌躇了。 袖子中的手悄悄地攥了起来,心中多了几丝戒备。看来这里是官邸,只不过自己和母亲已被王家除名。还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呢。 他姑且看一看,这姑娘口中的大人是什么企图吧。 “公子这边请。” 花廊,绿意盎然,花团锦簇。传来了阵阵清越的鸟鸣声,随着紫藤花开迷人的香气随风飘荡在了罗镜耳中。 花与枝条间,轻轻摇晃。没有兜住的阳光细细碎碎洒落了一地,落在了石凳上的人身上。 一袭青衣白袖,如山水画般简约的少年转过身来,看到罗镜勾了唇角,“醒了啊,坐。” 是他? 见这人是佐孟,罗镜顷刻之间放下了心中的提防,掀衣落了座。 “罗兄几日不见,怎么这样式了,怎么这是最近街市上流行的妆容?”佐孟给他盛了碗汤,摸了嘴巴下面,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罗镜摸了把自己那青灰色的胡茬,有些羞赧地垂下了头,接过她递过来的碗。 看他不想说,佐孟也没追问。“吃饭,吃饭啊。” 听她发话,一旁的向家兄弟忙争分夺秒的开干了起来。 “吭。”佐孟冷哼了一声,示意有客人在呢。能不能收敛点,不知道的以为流浪的是他们呢。 两人悄悄地降低了他们吃饭的动静,发现这样讲究着吃实在费劲,索性换了左手用筷子,一幅人类刚驯化四肢诡异场面。 佐孟惊异地挑了眉,让你们动静小点,没让你们这么吃啊,算了算了,安静就好了。 看着一旁吴驰慢条斯理地样子,佐孟心中甚是满意。还好,身边还有个讲究人,让自己不至于这么丢份…… 吃完了饭,佐孟嘱咐了罗镜,想去哪就去哪逛逛去。这里是她地盘,这点权利她还是有的。 “大人,长宁郡主来了。” 长宁郡主? 她那被捆绑销售的未婚妻? 第93章 拒绝的态度 看佐孟神色不对,罗镜开口,“是晋王膝下的那个长宁郡主吗?” “是她。”一听说人姑娘这么早就来了,佐孟也没心情吃了,起身就要离去。 “你们吃啊,我去招待一下去。”毕竟是名义上的未婚妻了,不去看看确实说不过去。 “奥,宿闻长宁郡主性情乖张,反复无常。 三年前,她曾当街命下人纵马撞死过一男子,你……小心。” 想到传闻中的长宁郡主的秉性,罗镜轻阖了眼睑,提醒了他。 “多谢多谢!” 佐孟拱手,这消息太有用了啊。 她只知这姑娘性子刚烈,敢只身跳河来拒绝婚约,没想到还做过这么一出故事。 当街撞死人,这么狠的事没想到是她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命人做出来的。自己骨头架子就这么点,这姑娘一个不顺心,不命人把她拆的七零八落了。 跟她结亲不是要自己小命吗,不行,这个郡马她不当了。毕竟命要紧啊。眼神渴望地向了吃饭的吴驰。 吴驰无奈,放下了碗对罗镜几人颔首。 “诸位慢用。” 跟着佐孟去了前厅。 呼,有这个武力高强的保镖在,这郡主就算发病应该也奈何不了她吧。 不对这是自己的地盘,她怂什么。该怂的是对方吧。 佐孟挺直了腰板,走进了会客的一堂正厅。眼角余光看到那抹早已坐好的湘色倩影,头也不摆的坐到了离晋娴薇很远的椅子上。 掀了衣角,翘了个标志的二郎腿。“长宁郡主,找下官何事啊?” 佐孟拍了拍一旁的位置,示意吴驰也坐。 吴驰扯了抹嘴角,他这不良坐姿他都戒了好久了,怎么她也这么坐了。无奈,看佐孟要求,只得坐了下来,翘了自己久违的二郎腿。 看两人这有些匪气的流氓坐姿,晋娴薇一旁的丫鬟看不下去了。“大胆,面见郡主岂能如此无礼!” “啊~”佐孟佯装懵懂,转头问了吴驰,“老吴啊,这郡主的爵位和朝廷命官,哪个大啊?” “郡主是封号,大人是命官,二者不可相提并论。不过...”吴驰话打了个弯,“依我朝律法,各地官员在所属区域,可依品阶职位和权力大小,区分高低。” “奥,这么说,如今本官身在文德州,又是是文德州一州之长,这小小的实权,是比郡主的名头来的大吧。” “自然。” 看他们一唱一和,晋娴薇这边的人都被气的不轻了。 “站住!”看佐孟要坐自己对面的位置,晋娴薇出声了。 你让我站我就站啊,佐孟今日叛逆的厉害,打定主意要把流氓的范扮演到底了。 一屁股坐了下来,继续翘了小脚,拎过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敷衍的问了人一句,“你不喝吧?” 不等她回复就大口喝了干净,还发出了极其夸张的一声感叹。看凤儿进来添茶水,道了声,“凤儿,我那饭还没吃完呢,正好这有桌子,帮我端这来吧。” “是,大人。” 凤儿福身,收了茶壶就出去了。 听她还要在这吃东西,晋娴薇美目中射出了熊熊的烈火,“你是在羞辱我?” “怎敢啊?”佐孟唏嘘,忙道,“只是在下出身乡野,不知这和贵人见面的礼数是什么。只知道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尿急了得去茅厕...” 见她越说越难听了,晋娴薇面上一时青红交加。没想到他竟如此粗鄙,原本心中对佐孟救她还有的那几分好感烟消云散了。 愤愤地甩了袖子,“翠儿,我们走。” 第94章 游泳 “可是郡主,世子让我们来和佐大人好好见一面的。”侍女劝说了晋娴薇。 想到阿兄,晋娴薇脚步一顿,面上浮上了几分忧虑,广袖中的粉拳轻轻蜷缩了起来。 是啊,和此人三日后的定亲只是权宜之计。只要能助父皇成功回京,她受点气又算什么呢。 更何况,那个负心汉还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呢,她不能让自己难堪。 调整好了情绪后,层层叠叠的百褶裙重新落在了佐孟对面的座位上。静静地看着佐孟吃饭。 见她不走了,佐孟倒是有些意外了。越发觉得这个强买强卖的婚事有些猫腻了。 大口嚼完了碗里的菜,打了个满意的嗝。“郡主今日来找佐某有什么事吗,事先说一下啊。再下毕竟是公职人员,不说是日理万机也是很忙的。 希望郡主来找再下最好是有什么大事。” “本郡主来,是来找你前去福楼听曲的。” 听曲? “那有什么好听的,没兴趣。”上次和苏大个听曲差点没被老吴给抹脖子了。她可不喜欢听曲了。佐孟摇了头,心直口快地道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你!”见他竟然驳斥自己,晋娴薇面色升起了两坨愠怒的胭脂红。“那逛街总行了吧。” “逛街,不行,我很忙的。”佐孟继续拒绝,拿了根竹签恣意地当着晋娴薇的面剔起了牙。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样你才肯出门。” 见她终于生气,露出常态的本色了。 佐孟微微笑了笑,扔了牙签,露了一口白牙,“夏日暑闷,老是在街上溜达有什么意思。没走两步路,人就熟了。” “那你想做什么?”晋娴薇皱了细长的柳眉,突然后悔自己问佐孟这个问题了。她已经预判到他大概率不会说不出什么好话了。 果然,眼前的人站起来后,背了手。 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了起来,“在下喜欢凫水,就是在水里扎猛子。 说到这凫水啊,我文德州城东的白沙河可是首屈一指的清凉啊,就是不知道郡主是否感兴趣,届时和佐某一同畅游这小河啊。” “你...下流!”晋娴薇指了小手,颤颤巍巍地吐出了这后半句。 下流?“下流水质不好,我们要游也是去上游。”佐孟一本正经的回复,让晋娴薇更加生气了。 拎了裙角,抬脚大力地踩了佐孟的脚。“你个无耻小人,本郡主再也不会来跟你说话了!” 吴驰被这声音惊地眉毛一挑,叫他做什么? 就看到这郡主愤愤的离去了,看到佐孟抱着脚在正厅里来回蹦跶着,活像在热锅上蹦迪的蚂蚁。 吴驰感慨的摇了摇头,自作孽啊。好好跟人说话不行吗,非要弄这出。 回了紫藤花廊后,佐孟看罗镜在一旁的秋千上躺着,懒散的阳光倾洒,少年倒也避让。 平静俊逸的面上,一片美好。 佐孟一时有些失笑,他倒是会享受。听到有一轻一重的脚步声,罗镜睁开了睫毛浓密的半只眼睛,视线放到了她的脚上。 凉凉道,“跟人打架了?” 见他这么肯定,佐孟好奇了,“我就不能是自己摔的吗?” 罗镜侧头,清俊的面上满是平静,“所以,是你摔的吗?” 佐孟……没得聊了。看来在这小子面前什么都装不了啊,掀了衣摆坐在了凳子上。 “跟我说说你的事吧,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哎,你也别想装哑巴糊弄过去啊,本官现在好歹也是五品官员了。” “留你在府上,总要弄清楚你的行迹和来历吧。这样你小子就算有案底,被哪个仇家找上门了,本官也好心里有个底,帮你不是。” “帮我?” 罗镜目中缭绕的云雾似乎被拨开了些许,露出了原本清亮幽沉的眼底。认真地打量了眼前的人。 第95章 捉拿 似在确定她这话的可靠性,一片绿叶被和风吹落,让静止的空气流动了起来。 “不必。” 罗镜低低地道,自母亲与那人和离后他已经不对任何人抱有期望了。他宁愿四海为家,永远不回那所谓的家。 这么冷漠,看来这小子摊上的事不小啊,也罢,他既然不想说自己也不问了。 不过朋友一场,她搭把手,帮他解决下生存的事还是可以的。 佐孟拍了膝盖,站了起来,“走吧,收拾一下,待会去领一下你的制服去。” 制服? 为什么要让他领,他何时说过要留在她这做工了。 看他不解,佐孟双手环抱在了胸前,眯了眼睛,眼神戏谑地审视了他。“难不成,你还想去街上讨饭去?” 好好的少年郎干什么不行呢。非整那流浪的死出。想到这,她这育人属性真的压不住了啊。 “我这不留闲人,你既然在我这地方了。就踏实给我卖命吧,什么时候等你真正想好了自己人生的规划,决定往哪里走了,再来向我请辞,届时你自行离开我绝不阻拦。” “你两,带他去梳洗一下,完事来正厅找我。”见向家兄弟来了,佐孟自然地撂了挑子。 “是,大人。” 啧啧,佐孟心情不错地哼了小曲。 这才是真正的滴水恩,涌泉报啊。 这小子当日阴差阳错的让自己住了晚豪华房间,这回可算是找到机会回报他了。 不过逼他干活,也是不想让他这么颓废下去啊。希望这小子能明白她的苦心吧。 “大人,兰香楼出事了。” 一个捕快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道了兰香楼的情况。 出事了? 这鸨母又整什么幺蛾子了,刚想下令让两兄弟带人去看一下,突然想到两人都被她派到后院了。 抬了袖子,指了指,“那个,找吴师爷,让他带几个人去那看一下,本官随后就到。” 吴师爷? “大人,这可是有人寻衅斗殴啊,刀子都见了。派师爷去......”言外之意是派吴驰去不会飞蛾扑火吗。 佐孟轻笑,那是你们不知道老吴以前是干嘛的啊。 他那自诩风骨的折扇可是四两拨千斤地卸掉柳金重若千斤的大锤的。这场面,派他去再合适不过了。 “放心吧,吴师爷没你们想的那么娇贵。”鲜花在温室养久了也是需要些风雨的历练的。 她可不想老吴真的被养成一朵只知阴晴的富贵花的。 “是。” “让开让开!” 看衙门的人来了,兰香楼外聚集的人纷纷散开了。 眼看有人来管事了,老鸨忙提了裙摆跑了出来,一把跪在了吴驰面前。“大人啊,你可算来了。我也是倒霉,前脚刚走了一个姓张的,今日又来了一个姓王的。 大人你可要替我做主啊,不然老妇我啊是不活了。” 看她哭天喊地,凄惨的声音实在烦人,吴驰拧了眉脚,不经意地扇了扇子,“妈妈说完了?” “完...完了。”听他这清风拂杨柳的声音,老鸨下意识地回道。 她刚只顾着诉苦,没有抬头看眼前的人。 没想到来的不是佐大人,而是这佐大人身旁的师爷。 不过此人虽面相文质,可她怎么感觉这骨头有些发冷呢,奇怪这是夏天啊。 多年识人的阅历让她下意识地爬了起来,离吴驰远了点。生怕做出什么触霉头的事,到时候把自己交代进去了。 “来人,将春香楼内所有闹事者,全部拿下。” 第96章 闹事者 “是。” 衙役们领命,冲进了兰香楼,四处搜寻了起来。 “都别动!” “衙门办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去!”闻言,那些原本滞留在楼里的倒霉蛋哪还敢多呆,纷纷低头掩面快速地跑了出去。 生怕被门外的人认出来,毕竟白日逛青楼怎么都说不过去。要是被熟人看到了,免不得被戳个三五年的脊梁骨了。 “站住!我让你站住,没听到吗?”一个衙役看着不远处的宝蓝色长衫,头系着一顶墨色的软脚幞头,上面还别着一朵艳丽的紫红色牡丹花。 一张粉妆白面的面上,透着青黑的沉气,是挡也挡不住。 那人张了涂抹殷红的唇,“区区无品捕快也敢来命令本公子吗,让你们主子来!” 他话音陡地一扬,衙役们被他惊到,犹豫着不敢上前了。 这人莫不是大有来头,竟然这么嚣张。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门口的吴驰,“吴师爷,这...” 吴驰合上了扇子,用扇柄挑开了遮挡在头顶的层层五彩斑斓的碎玉珠帘,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一个女子躺在了不远处铺着软木地板的走廊上,罗裙上沾满了道道殷红的刀痕,露出来的皓腕和秀白的面上依稀可见遍布的青黑色伤痕,死状极其凄惨。 看衙役们围着这站在大厅中央的男子,吴驰不急不慌地坐在了他对面的桌子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夏日炎热,兄台何故如此暴躁啊。” “你就是管事的?”见他出头,男子并没有回复他的问题,心道看来他就是这文德州的父母官了。懒洋洋地抬了目子,打量了吴驰。 如此文气,看来是个不会武的。既如此,又怎么拦得住他。“问你呢?” 看眼前人没有回他,男子又气焰嚣张地又质问了吴驰一句。 吴驰喝完了杯中的茶水,装作不经意才听到的样子,“公子是在问在下?” “废话,不是你开口跟我说话的吗,不问你问谁!” “奥,原来公子就是这么问人问题的啊,也罢,那在下就礼尚往来。请公子去文德州府衙一趟,不知公子可否愿意啊?” 府衙?“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抓我走。我告诉你,我爹是礼部尚书!” “嗯。”吴驰闻言,神色淡淡,没有半点起伏。下令,“带走。” 竟然不管用,那人以为吴驰没听清,又要重复,“我爹是礼部尚...” “尚书家的公子就可以随意闹事了,这位公子你是我大魏子民吗?” 吴驰抛给了个他个问题,那人怔愣,迟疑地回复了,“是。” “既是大魏子民,那自然要遵循我大魏律法。如今,我大魏差役押解你去府衙,有何异议?” 这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男子心中一颤,万没想到,这偏僻之地,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抬剑,扔了自己佩剑的剑鞘指了吴驰,“本公子偏不愿呢,你又能奈我何。” 看男子身后三五个仆人一起将自己围了起来,吴驰冷笑。嘴角挂了一抹极其温柔的弧度,在场的衙役们额头冷跳。 不好,看来师爷生气了。 每次大人审案,有犯人不满闹事时,师爷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纷纷拔了佩刀,依样将对面围了起来,和他们的人形成了对峙。 第97章 斩了 只见吴驰的袖口轻轻晃动,那持剑的男子手中一酸,掌中的剑竟直直掉在了地上。 他的剑!!! “拿下。”吴驰温声道。 看男子手中没了兵器,衙役们哪还错过这个机会,忙围了上去,将这簪花的男子五花大绑了起来。 “呜!呜!” “把这尸体也抬回去。”吴驰下令。 看里面的人被押出来了,老鸨忙围了上去。 “师爷,这是完事了,要不要我去衙门说清楚这儿的情况?” 看她这么配合,吴驰自然没有拒绝了。“那就麻烦妈妈自行前往府衙了。” “不麻烦,不麻烦。”毕竟是给自己的楼里办事,她怎么会推托呢。老鸨转身喊了身后的龟奴。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套车!” 县衙 佐孟刚换好了官服,突然发现这长宁郡主又去而复返了。 挑了眉,“呦,郡主怎么回来了。莫不是同意和再下共游爱河了。” 他说话时离晋娴薇很近,一张亮晶晶的星目,似是闪烁在了晋娴薇的心间。 晋娴薇面上发红,抬袖挡住了佐孟那道过于专注的视线,向身旁侧了一步,“谁...谁要来找你了。我是听说你的县衙里抓了一个街头闹事者,想来看看罢了。” 原来是来看热闹的啊,佐孟站直了身体,双手叉在了腰的两侧。半扶了腰间的银制锦带,腹疑地打量了她一眼。 她一个郡主也喜欢看这些市井小事? 算了,不管她了,升堂要紧。 “威...武...” 看着被押解进来的一具女尸和一个穿着风流贵胄,面上油头粉面的男子。佐孟眉头不由自主地凝了起来。 按例询问,“谁是苦主?” “这儿!”听她问话,老鸨焦急地拨开人群,走到堂前跪了下来。 “回大人,我是。” “又是你?”这老鸨的生意又出什么问题了,怎么这次连人命都搞出来了。 “既是苦主,那你说说这兰香楼里今日发生了什么事吧。” “是,大人。”老鸨将撑着地的手松开,把圆腰挺了起来。 沾着凤仙花汁的艳红长甲半攥了淡紫色的绣帕,指了一旁的男子,“大人,此人今日巳时来我春香楼中点了我家的馨儿前去房间伺候。 可谁曾想半个时辰过后,馨儿竟从二楼的雅间飞了出来,身上净是可怖的刀伤,竟没有一处完好之处。 大人,你可要替我家姑娘做主啊。我们虽是阴沟里的污泥,可也是正正经经凭本事吃饭的,他今日不由分说就杀了我家的姑娘。还请大人替我们做主啊!” 见她言辞凿凿,叙述缜密。 佐孟摸了摸下巴,是她偏见了,她还以为这老鸨又是因为经营不规范触了哪个客人的霉头的。 没想到竟是彻底为死者申冤,倒是个好老板啊。既如此,那她也不能寒了人家心不是。 给了衙役们一个示意的眼神,“本官问你,你未何杀害这馨儿姑娘?”白日宣淫也就罢了,竟然还杀人。 还有没有王法了,这些人。 男子抬头,斜睨了佐孟一眼。“小爷我杀就杀了,怎么着吧。要杀要剐随你便,不过这位大人,在你动我之前。我建议你先掂量自己那顶乌纱帽的轻重。再决定怎么处置我吧。” 呦呵,敢明目张胆地威胁她。 这么嚣张,“他是谁?”总不会是李刚吧。文德州首富她都判了,这人又人赃并获,她还怕什么啊。 “此人自称是现任礼部尚书之子。” 奥,官二代啊。 不过古人多妻多子,他说是礼部尚书之子,还不知道是第几个儿子呢。万一只是个偏房的庶子呢。 再说她这屏风后面还有皇亲国戚呢,一个两个的见多了也不稀奇了。 一个靠祖荫混日,目无法纪纲常的二世祖,有什么可怕的。 “既已认罪,那就斩了吧。” 第98章 反转 “来人,将此人收监。秋日问斩!”佐孟拍了惊堂木,下了判决书。 这小子也是好运气,过不了几天就是秋老虎夏秋交替的时候了。 他在这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吃上断头饭了,想想这日子过得还真是快啊。 转眼间,她已经来这三个年头了。 等料理了这一桩案子不知道能不能升迁啊。 “你敢斩我??”见她来真的。 男子震惊,挣扎着拒绝在供词上画押。 头上的花都掉了下来,忙道,“我胡言的,这人不是我杀的。我还没碰到她呢,就有人从窗户冲了进来把她捅死了。我也是受害者啊。” 反转了? 是垂死挣扎甩锅他人呢,还是确实另有内幕。 佐孟挥手,招了老吴。 “老吴,你今日去兰香楼,可有发现什么行踪诡异的人。” 吴驰回想了一瞬,进楼时。他们的人都在外面守着,所有进出者都已经筛选过了。看着并没有什么异样。 “没有。” 没有...那就是这人在说谎了,“传仵作。” 刚刚说要斩这小子就是想听他说些什么,毕竟这么容易就承认自己杀人了。怎么看都有点无脑炫耀的意思。 他要是无脑倒还好了,就证明了他就是凶手。她只要再派人搜他的身,找到作案工具就行了。 就怕他是有脑,受人指使将此事的脏水接了下来。要是自己真轻易判了,怕是就被他们一起拉下水了。 佐孟转身回了太师椅上,靠在了椅背上晃悠了起来,“窗户,窗户...” “大人。”看向前向厚带着洗漱好的罗镜回来了,佐孟毫不客气地指派了他,“正好,你们几个去春香楼一趟,帮我找个东西,顺便探查一下那出事的房间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吗。” “什么东西?” “凶器。记住任何可以致人昏迷、摔倒重伤的器物都不要放过。”若是真如眼前人所言,那么致这姑娘死亡的,不是刀而是令有它物了。 哎,怎么受伤的都是女性呢。 这道让她想起慕云的阿才了,只不过她是自戕的。 不对,她怎么忘了这么一个细节了。 慕云在卫府受折磨已久,未何偏偏在那天选择了自尽。还被人装进了倒夜香的恭桶中,当时看卫家父子的表现显然是不知情的。 可是能在卫家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弄走处理了,除了他们这些主人还有谁呢。“张朝,那日来应聘的小童呢?” 想到了那个独自来衙门应聘的卫家小少爷。“大人,那小公子出了衙门就直奔城西了。看样子,他好像是在那边居住。” 城西,那是贫民区域啊。 他一个人在哪里住,没有其他人照顾吗。卫家虽垮,可积累还是不少的。就算是从卫家逃脱的仆从侍女,都免不得趁机偷拿了值钱的器物和自己积攒的银两傍身了。 他既是卫家的主子,又怎会过得如此凄惨。 “去找他,找到后派人跟着他,将他的一举一动汇报给我。” “是。”张朝领命,叫了几个人出去了。 看等人无聊,佐孟指了衙役,“把这花给人插上吧,哎呦,这怪可怜的。 “来我这青山绿水处赏玩,还带了京城里的明花,想必定是花了不少心思吧。” “哼。”看她识货,男子臭屁地冷哼了一声。 “真不愧是正经的花花公子,风流嫖客啊。我要是王尚书,知道我儿子在外如此出息,定会沐浴焚香,在祖辈灵牌前祷告我王家儿郎个个好样,不是孬种啊。” “你竟敢辱骂我爹!” “哎呦,小的可不敢啊。我都是在夸王尚书教子有方啊。” 内室,晋娴薇听着外面喧哗的动静一道清润的声音。心中一惊,衣摆抚过了地面,发出了簌簌的声音。 她仔细地向外面看去,却并没有看到那声音的主人。 是他吗? 不对,他久居青都,怎么突然会来这里。怕是她听错了,心中的幻想罢了…… “郡主,他竟然敢公然议论王尚书。” 丫鬟震惊,这王家可是京都里盘根积深的望族。就连老爷也是要给他们几分薄面的。 眼下他不过是一个从五品的地方官就敢议论朝廷的一品官员,怕是不想升迁了吧。 郡主虽说和此家的婚约解除了,可如今世子暗许了郡主和这佐大人的定亲事宜,如此一来,此人的名声传到老爷耳中怕是会对郡主加以训斥吧。 “翠儿,我累了。我们回府吧。” “是。”见她面露疲色,丫鬟也不敢多言了。搀扶了她走出了公堂。 “长宁郡主?”那人看到走出来的晋娴薇,忙向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嫂嫂,嫂嫂你救我。” 第99章 黄知州 嫂嫂? 佐孟来了吃瓜的精神,一下子坐正了身体,停止了晃悠。 晋娴薇粉面上升起了一层薄怒,“王公子慎言,娴薇尚未嫁入王家。当不得这声称呼。” 见他还拽着自家姑娘的衣摆,翠儿忙一把扯开了他的手。“王公子,我们王府已经同王家解除婚约了,还请你自重。” “解除了?”他刚到这里,还不清楚这件事,没想到这郡主竟然不同他们王家定亲了。 那他怎么办,父亲远在京都。断不能为这点小事特意来一趟的。目光转向了堂外的人群。 “我可否同我家下人说些话?” “有什么要说的就当着本官的面说吧,我会命人转告你家仆从的。”这小子不会是想搬救兵吧。 不行,她得防着一手? 虽说他现在只是嫌疑犯,一天之内,若是没有确切的证据指正,她还要放了他的。 只不过,平白给游戏增加难度,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还是喜欢关卡简单点的好。 “你!” “本少爷饿了,让他们去买点东西总行吧。” “给他纸笔。”佐孟预判了他的预判。王晟无奈,只得愤愤的咬了牙齿。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自己要的东西。 佐孟派人检查无误后,让人递给了他家下人。 日影渐移,向家兄弟和罗镜已经返了回来。 “大人,我们在这馨儿姑娘的房间找到了这个。” 看到他们递过来的一个烛台和一张信笺,佐孟捏着正反看了半晌,“这有什么蹊跷可疑的?” 罗镜垂目,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接过烛台,“此物在床前,不在桌上。”罗镜道。 床前?“若是不小心被衣裙带下来的亦或者是死者挣扎时反抗带倒的呢?” “你看此处,有变形的痕迹想来是重物击打或强力摔落所致。并不像无意为之。” 佐孟顺着他指尖指向的位置看去。 果然,莲花底座的烛台下面,有两花瓣已经凹陷了进去,蜷曲在了烛台的周围。 比起其他完好的莲花花瓣,确实是有些可疑的。 行啊,这小子有天赋啊,观察这么细致。看来他不喝酒还是有些脑子的。 把信扔给了吴驰,“老吴,翻译一下。” 吴驰接过,无奈地开始了解密工作。 “明郎: 自春日一别后,我对君的思念如春江潮水,日夜不息。……君之容颜,似水皓月皎洁,照耀我心,难以忘却。 吾虽身处此地,但心中牵挂于君,时刻未曾放下。愿君一切顺遂,平安如意。吾亦会在此等待,不负君之深情。 期待与君重逢之日,共续前缘,携手余生。” 这是情诗,死者有心上人了? 那这下面这个小子点人家伺候,不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佐孟传了老鸨,“兰香楼妈妈可在?” “回大人,这张妈妈去附近的饭庄吃饭了,说是一会就回来。” 吃饭,她倒是滋润。 楼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有心思干饭呢。也是,毕竟身材保持的那么圆润,缺几顿美食怎么受得了呢。 算了,随她去吧。 拍了惊堂木,“传仵作。”她到要看看,这人还能的证词还能有反转吗。 若是对不上,那就印证了他搪塞掩盖罪行的事实了。到时候判他,可谓是板上钉钉了。 “来人,上老虎凳。” 听说人在高处时,双脚离地的恐慌更容易让他们说出内心的真话呢。她倒是有些期待他会说些什么了。 “黄大人到!” 黄大人,哪来的黄大人。这地不就她一个从五品的官员吗。 看着从堂外走进来的熟人黄知州,佐孟忙起身迎接。 “黄兄,你怎么来了。下留县一别,再下对黄兄甚是想念啊。正巧,在下近日还想去拜访拜访您呢。” 拜访我? 这小子的违心话真是张口就来啊,她上任一年了都没去他的地方拜访。如今自己来了,她倒是说要拜访了。 看来是在点自己无故出现在她的地盘上,却没跟她打招呼了。 黄效良背了手凉凉地打量了佐孟一眼,回道,“是吗,佐大人是如何想黄某的。说出来,让黄某日后也好回敬一番。” “自然是想黄知州当日监斩的威严和这做事的气派啊。” 这老黄是隔壁郭州的老知州了,正经的正五品,可是比自己高一头的。见了他佐孟自然地切换了猥琐的油滑做派。 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吗,谁会主动去触上司的眉头呢。 第100章 新证词 “不知黄大人今日来文德,对下官有何指教啊?” 见黄效良进来后,目光瞄了自己办公桌后的主位。佐孟忙给一旁的差役使了个眼色。 看到差役搬了个凳子后,黄效良也没客气。撩了衣摆坐了上去,目光望向了下面的王晟,接过了佐孟命人端过来的茶水。 “指教谈不上,只是路过。 看着外面热闹,这才有了前来一看的心思。” “奥,如此啊。”佐孟眼睛转了一转,你小子最好是这么简单啊。“那下官继续办案了。” “佐大人请。”黄效良举了茶盏示意了她继续。 佐孟命人把王晟架了起来,绑在了凳子上。 “佐大人这是何意?” 看他开口,佐孟忙转头望向了他,“黄大人可是饿了?” 黄效良?? 他什么时候说自己饿了。 “来人,速去祥同惠买些茶点,给黄大人品鉴一番。”佐孟不等他回复,命人出了门去购置了。 “哎呀,怪下官。这天气如此暑热,让黄大人屈居我这麻雀大点的公堂属实委屈了。黄大人,你要不要去内舍坐一坐。” 佐孟目光真诚的建议道。 老小子,你要是答应说明你接了这个台阶肯下去了。 你要是不应,说明你和这姓王的有猫腻啊。 这小子也是聪明,她只看了他给下人道的话里要黄糕。没想到是这个黄糕啊,也是个有脑子的。 也罢,今日就让她好好的审一审这个案子吧。 “传仵作!” 穿着灰布袍的老许走了进来,行礼。“草民叩见大人。” “不必多礼,许仵作,你说说可在死者身上发现了什么,是什么致这姑娘伤亡的?” “回大人,是刀伤。不过在下看来这刀伤似乎是后添的刀伤。致死者死亡的应是窒息而死。” 窒息而死? “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这老许的业务能力不错,他验的尸应该是大差不差的。 如今让他再重复一遍,只不过是想借此堵了一旁的老黄和下面跪着的人的口了。 “是从死者肌肤的颜色看出来的,大人随我来看。”看到一旁抬过来的尸体,佐孟邀请了黄效良。 “黄大人要看一眼吗?”黄效良挥了折扇,“不必了,本官还是好好等佐大人的茶点做品鉴吧。就不掺和你们办案了。” 看他这意思是要中立了,佐孟命人掀开了死者身上的白布。 “大人请看! 这姑娘眼球突出,面色青筋交错,肌肉紧张。说明死者生前有过长时间挣扎的痕迹和经历。” “原来如此啊。”这么说的话,那些姑娘身上的伤就和这王家少爷说的不一样了呗。 果然是在掩盖,佐孟拍了惊堂木,“王家少爷,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如实招来。 这姑娘是怎么死的?若是再含糊其辞,搪塞掩盖,休怪本官大刑伺候。”言罢,佐孟命人把板子抬了过来,立在了他的两旁。 做出了要打他的架势,王晟哪见过这场面,焦急地拧了眉头,忙道,“我说!我说!” 第101章 收押 “郡主,你怎么又要回去了?” 看女子转了方向,丫鬟侍卫们忙跟了上去。 晋娴薇脑海里只想着刚刚大堂里的那道声音,总归是不想放弃这一丝希望。 她已经多年没有见过他了,就算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去看一看。 堂内 王晟支支吾吾地道,自己起先是奔着美色来的。 只不过这女子刚烈,两人争吵下便起了肢体冲突。 他一时不察,将人按在了身下的锦被上。等他完事后,再去喊她。却发现这姑娘却平静的异常。 “喂,醒醒。” 这么快就昏了,没意思。 王晟甩了头发,自顾自地穿上了鞋子,去喝桌上的茶水。却听到了身后一声钝器倒地的声音。 眼前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等他再醒来,那女子已经鲜血淋漓地倒在了屋外了。 兰香楼大乱,都嚷嚷着说是他用刀杀了这个姑娘。他一时烦闷,索性命手底下的人真的在兰香楼里砍伤了几个围上来的打手,炫耀了一番武力,扬了一番威。 这才有了如今的情况。 一个死者,两份伤情? 是谁多此一举呢,“大人。” 张朝回来了,禀告了查探的事情。“听邻里说,这卫家的小公子一大早就出门了,如今还没回来呢。” 出门了,“可有人他做什么去了?” “这个属下不太清楚了,就听周围住着的人说。这卫家小公子,近来一直是这个作息,有时半夜才回家呢。 听人说怕是这卫家倒了,这小公子跟着城尾的混混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去了。” 偷鸡摸狗...这个作息和出门频次,也难怪邻居会起疑了。 再带几个人出门去找,希望不要是自己猜测的那样。 不然,这个卫家的根系她迟早要除干净了。 “大胆王氏,你不顾她人意愿强行霸占女子,还纵容下属出手伤人,恶劣罪行,罄竹难书。 即使这女子身上的刀伤不是你所为,她的死你也难逃干系。本官暂且将你收押,等再无新时可供翻案时,再处罚于你。你可认。” “我...”王晟抬头看了眼一旁坐着的黄效良。 看黄效良微微颔首,王晟这才认了下来。 审案结束了,衙役跑腿买的糕点也回来了。 佐孟从案后面走了出来,摘了帽子,自然的坐在了黄效良对面的座位。 “佐大人刚才好生威风啊。” 看他眼神带了一丝审视,佐孟叹了口气,将帽子夹在了腋下。“害,吓唬人罢了。你说这百姓若是人人守法,我们不就没这些事了。” 毕竟谁愿意天天摆着冰块脸吓人呢。若是偶然为之还好,能紧致紧致皮肤。时间长了,就怕这面上的肌肉习惯了这个动作。 不会笑了啊,她还想做阳光开朗的e人呢。真变冰块脸了,她还怎么e的起来。 “大人,长宁郡主求见。” 看着外面逐渐走近的绯色裙摆,佐孟捏着的糕点进也不是扔也不是。 这都什么事吗,怎么又来了。 上司还在这呢,她怎么回怼这小郡主。 第102章 乔装 听到长宁这个名字, 黄效良展开扇子摇了摇,目中笼了一层探究的颜色,“看不出,佐大人还认识长宁郡主?” 佐孟干笑道,“萍水相逢,谈不得认识的。” “既然佐大人有客,本官就不打扰佐大人了。”黄效良起身,突然指了指牢房的方位,“那个……” 佐孟秒懂,“放心吧,黄大人。再找到新证据前,下官定保王公子安然无恙。” 毕竟连老黄都出动了,证明这小子后台真的不小啊。这般形势,她要是还固执着做自己的佐青天。 怕是连明天都没有了。 听到了满意的答案,黄效良总算可以放心离开了。离开衙门后,面上切换了肃穆不可亲近的样子。 这个王家也是,一个庶子而已。他们居然还传口信于他。请他相助摆脱这场可能深陷囹圄的风波。 一个花花公子出门游玩,还掺和上了命案。 此等污泥烂藕的小事,竟然也要他出手料理。 只可惜,自己只能从命。毕竟,得罪了王家,他的这条官场的路怕是也要走到头了。 可笑,枉他自诩两袖清风,如此世道,如此盘根错节的官场巨树。他的袖中怎能盛得了清风呢。 晋娴薇进来后,在公堂四处张望了一番。 发现并没有自己想见的人,目中有些失落了。 佐孟剥了根香蕉,不解地问了一旁的小翠。“你家郡主怎么了,怎么又去而复返了?” 丫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佐孟感慨地摇了摇头。 女人啊,搞不懂。 回身一把将不软揣在了袖子里,走出了衙门。留了一句,“郡主若是喜欢本官这公堂,就留下好好观赏观赏啊。本官就不奉陪了。向家兄弟。” “在。” “陪长宁郡主四下逛逛,只要她不杀人放火做什么都行。”想到了监狱,佐孟特意嘱咐了一句。“对了,牢房就不用带她去了。那地方阴气重,小姑娘家家的去那不好。” 说完,对一旁写公文的吴驰吹了个流氓味的口哨。眼神示意了大门的方向。“巡街,去不去。” 巡街,他们两个? 换了一身朴素不显眼的粗布衣服后,吴驰无神地望着面前游人如织的街道和面前摆着的一个破了缺口的碗。 嘴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大人,这就是你说的游街?” 穿成这个破烂样站在这里,这叫什么巡街,叫沿街乞讨吧。 佐孟撩开了自己的编织的鸟窝假发型,道,“哎,巡街巡街吗,左右都是在街上转一转,都一样的。” 给了老吴一个放心的眼神。 吴驰,他就知道能叫他出来干的事就没几件是体面的。无奈的叹了口气跟上了佐孟。 佐孟从路边捡了两根棍子递给了他一根,吴驰疑惑。给他这个干什么?就看到佐孟自然地拄在了手下,蹒跚趔趄了步伐。开始进入状态了。 “各位行行好啊,赏我一口吃的吧。” 路人看她衣裳破烂,头发跟个杂草窝一般。腿脚还不便,有些动了恻隐之心的就给她的碗里扔了几文钱。 “谢谢大爷。” 吴驰跟了上来,“大人,我们为何要如此行事,可是跟这王晟的案子有关?” 佐孟对他投去了个赞赏的眼神,还得是老吴啊。就是聪明,暗声道,“没错,兰香楼一案,蹊跷之处颇多。怕是当时在房间的不只是王晟和他口中砸晕嫁祸他的人。” “难道还有第三人?”吴驰心中惊起了一层波澜。 “只是猜测,所以,我们要去兰香楼附近,包括这条街。仔细探查一下今日出入的所有人士,看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吗。” 第103章 可疑男子 马蹄声声,带起了地上的尘土,地面开始浅浅的振动,佐孟尽力维持了身形。往不远处望去。 看着一小队人马,身着劲装骑服,面目肃穆的人穿街而过。留给在场的百姓,昙花一现的飒爽英姿。 “这谁啊,这么大阵仗?” “嘘,慎言。看这马匹是想是军中的。” “军中的?”他们这小破地方竟然也能看到军马了吗,那这群人是保家卫国的士兵? 天边的一束阳光穿过队伍后面,马背上面上带着银色面具的人。 骑行的人身姿挺拔,露出来的一双眼睛中满是冷冽的寒光。似乎天地间的任何事物都是冰冷刚硬的,无法软化他的心田。 面具? 谁家打仗还带着面具啊,兰陵王吗。佐孟突然有些好奇这面具下的人是什么样子了。 想到了自己的正事,佐孟收回了自己意兴阑珊的目光。随着百姓撤退站立在了两旁,为队伍腾开了道路。 骏马驰骋,周围的事物匆匆掠过。 面上带着半张银色面具的人儿在经过佐孟身旁时,目光被她垂头时低眉颔首的杏目吸引了。 好像,是巧合吗。 还是自己看错了,这个乞丐的眼睛似乎和那日在山上救他的姑娘一模一样。 可能只是相像吧,毕竟天下这么大。有人和她相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薛青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一扬马鞭,离开了这个不甚宽阔的街道。 留下了佐孟和路人,奋力用衣袖挥打了马儿飞奔后扬起来的尾气尘埃。 嚯,这队伍好大的派头啊。 她都多少年没吸过汽车尾气了,眼下居然在这吸到马气了。也是难得啊。 看她闷咳,吴驰目光打量了周围的因为躲避队伍而聚集在了一起的百姓。 一个穿着白色长袍,面色秀白却有些阴郁的男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老吴,看到什么了?”佐孟捡了自己的道具碗,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这个人看着有点问题。” 佐孟看了他指尖指着的一个白衣书生,发现这人身形瘦弱通身文气,细细的目子里有着一些避世的惶恐。 怎么看都是个文弱书生的i人设定,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老吴从哪看出他有问题了? 不过既然他说了,她还是留意一下吧,万一有收获呢。 毕竟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吗,与其费心猜测,不如大胆求证下。 “公子,赏点银子吧,三天没有吃饭了。” 佐孟端着碗来到了这个人的面前。 看有人向自己乞讨,白衣男子抬头,眉心烦躁地拧成了一朵花。没好气道,“没有!离我远点。” “哎,好的穷酸。” 作为乞讨者,佐孟适时的知难而退了。还留了句不轻不重却讽刺意味十足的话。 穷酸? 他什么意思,一个乞丐也可以嘲笑自己了吗。 白衣男子的嘴角浮上了一抹凄凉自嘲的落寞,低低地垂下了神色复杂的目子。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站住。” 男子缓缓地对佐孟道出了这两个字,佐孟转身。 看着他摸索了腰尖的钱袋,朝着自己走来。 呦,是要给打赏吗,看来是她的激将法起作用了,这小伙子这支看着不甚饱满的牙膏原来还是能挤一挤的啊。 “谢公子。”看他倒钱袋的动作,佐孟率先开口回了他谢打赏的话。 却发现对方这大款举动地倒了半天,却只是倒了个什么都没有的空气。 他刚刚这是给自己倒了个皇帝的新衣,这种钱是只有聪明人才看得见的那种钱?? 钱呢? 不是哥们,你耍乞丐呢。 没有就没有,装这个范是做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质疑,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直直地朝着自己的腹部刺来。 第104章 带走 刺啦一声,衣料破裂的布料声响起。 佐孟丹田气息流转,瞬时连人带碗瞬移动到了一旁消失在了男子面前。 看着自己的衣服真成了随风晃动的破抹布的款式,佐孟无语的抽搐了嘴角。这下真成乞丐了,这假扮乞丐的服装分可以加一分了。 还好她溜的快,自从上次被卫方追杀后她就捡起功课开始苦练轻功了。 毕竟她是个文官,没有武术底子。要说应对这突发事件的话,她能做的只有溜的快一点了。 那人看一击不中转了手腕就要再次出手,目中染了几分阴狠。 衣袂翻飞,几声布料的烈烈声响起,从天而落了两个墨衣劲装马尾高竖的姑娘挡在了自己面前。 见此,吴驰伸手地自然地接了自己扔出去的带着内力的飞扇,收回在了袖子中。 “你们是?”看她们替自己挡住了面前的这个白日行凶的疯子。 佐孟惊疑,她们两人是在保护她? 不会吧,谁偷偷给自己充钱请安保了。 作者吗?她可没钱请这么好的保镖啊。 “佐大人退后,此人交给我们吧。”一个额角带着一颗红痣的姑娘说到。 看她开口,印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佐孟也知道自己现在在这,确实是帮不上什么忙了。说不定还影响人发挥呢,拽了一旁老吴的衣袖,撤离了他们的打斗圈。 刚刚开口的姑娘对着身旁的姑娘传了个眼神,两人心领神会。 摆了个攻击的招式,手中剑齐齐像男子刺去。 男子抬起匕首抵抗,手臂、身上被划出了道道皮开肉绽的伤痕。手中的凶器自然落在了地上,凄厉地哀嚎了一声。 “留他性命。”看她们还要出手,佐孟忙阻止了他们。 听此,裴羽裴浅两人相视一眼。收了佩剑,对佐孟拱手行了个礼。“佐大人保重。”悄无声息地飞身离开了佐孟几人所在的地方。 嗨,这轻功,秀啊。 看来她还得加练啊,佐孟收回了赞叹的视线。命老吴叫两个人来把这人抬走。 白日行凶,还动手动到她头上来了。真是目无法纪,猖狂至极。 佐孟一边拽着衣服上被割开的线头,一边问了吴驰。“老吴,你是怎么看出这人有问题的?” 他那会特意示意自己用激将法试试这个文弱书生。没想到真试出来一个有攻击力的暴力分子,还得是他的眼睛毒啊。不然她都差点被这个人的表象给迷惑了。 吴驰弯腰捡起了男子丢在地上的匕首,“大人请看。” 佐孟看了这匕首半晌,材质普通,样式大众。这个不就是铁匠铺的寻常匕首吗,况且这书生刚和他们打照面时还没有拿出这个匕首呢。 他的眼睛是x光吗,隔着衣服都看到他带凶器了。 见她疑惑,吴驰接过了匕首,放在手中上下抛了两下。 “不是看到了它,而是猜到了它。” “大人掂量一下此物。”吴驰将匕首递了过来。佐孟接过,学着他的动作掂量了一下。 是挺有分量的,不过这和这男子可疑有什么区别。 吴驰解释,“寻常佩刀重五斤,匕首短器重半斤,习文书生又多以躬读圣人书籍为业。此人虽然面相文气,却衣带利器。以至宽袖下垂拖曳,显目异常。 是以,我才注意到了他。” 好一双犀利的鹰眼啊,佐孟伸出了大拇指给吴驰比了个赞,她真庆幸她和他是同事不是敌人了。 不然,两人站在对立面的话,她还真没把握能相较一二,分出胜负啊。 第105章 问话 将人带回了衙门后,佐孟发现了两个站立在紫藤花廊里的身影。 只见眉目婉约,秀静可人的晋娴薇正面色复杂目光灼灼地盯着身着捕快制服的罗镜。 还有这出好戏,佐孟八卦心起。 悄悄比了个噤声的姿势示意老吴先把人带回去,她在这苟着偷看一会这俊男美女养眼的画面。 顺便满足一下自己的八卦心。 “镜哥哥,你当真不认识我了...”晋娴薇目中染了一层求证的希冀。明明就是他,他就在自己眼前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他可知道,为了他,自己用了自寻短见的方式才逼迫阿兄退了那纸婚约。 只因为,那婚约的另一方不是他。 靖哥哥? 好酸啊,吃瓜群众佐孟心中乐开了花。没想到是黄蓉郭靖的剧本啊,没想到罗镜这小子还有这等艳福啊。 罗镜抬了暗若黑潭的星目,俊逸的面上一片冷淡,冷声道,“你认错人了。”说着提步离去。 “王镜!” 女子的一声呼喊成功的让罗镜停下了脚步。 少年光洁的面上,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双目暗淡了几分光芒。悄然聚起了几分阴霾,看起来心情很是不好。 “不许,这么叫我!”罗镜切齿道。 看他这个反应,晋娴薇反而不悲伤了,转为了开怀的笑容。 眼角流出了一滴晶莹的珍珠,来不及擦拭便提了裙摆小跑到了他的身旁。抓了他的衣角,“你承认了是不是。你就是镜哥哥。” “放手。”看到衣袖上的这只手,罗镜厌恶地呵斥了一声。奈何少女不为所动,只是一味地抓着他。 罗镜拎了剑柄,毫不留情地击向了晋娴薇的手。 晋娴薇手中吃痛,轻呼了一声,放开了抓着罗镜的手臂,后怕地看了罗镜。像只受伤的小鹿,湿漉漉的眼睛中染上了一层晶润。 他为什么对自己如此冷漠,明明小时候的他不是这个样子的…… “大人,要开堂吗?黄知州听说大人有了新证,已然前来了。”向前瞄到了月季花丛中蹲着的佐孟。 壮硕的身影笼罩了她如常禀报到,憨厚的面庞上一片正色。 被抓包的佐孟尴尬地指了他半晌,这小子,平时还夸他机灵呢,现在看来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啊。 无奈,只得讪讪地站了起来。对着被打扰的罗镜和晋娴薇两人摆手道,“你们继续啊。” 背了小手低声道,“快走快走。” 她的老脸啊,今日算是丢干净了。 看她离去,罗镜目中的神色一暗。想到了佐孟刚刚漠不关己的神色,跟着去了前堂。 “黄大人早啊。” “早。”见她来到,黄效良淡淡地颔首回了礼。 这老黄的消息真快啊,她前脚刚抓了个人他后脚就来了。 怎么感觉自己抓的这个人都是他们特意让她抓的呢。罢了,是真是假,一审便知了。 “带人犯!”先前在街头刺杀佐孟的白衣男子被带了脚镣押解了上来。发丝凌乱,面色苍白,已然全无街上干净整洁的书院学子风范了。 不至于吧,只是把他从城西带到城北而已,就蔫吧成这样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报复他,对他动私刑了呢。看到了他衣服上被浅浅的血迹沁染的新型扎染款式,佐孟眉头一挑。 我去,把这个忘了啊。 这小子受伤了啊,这要是不给他医治,怕是等会审着审着就嗝屁了啊。 “来人,去仁春堂,请个治外伤的大夫来,要快。” “是!” 看她如此上心一个人犯,黄效良倒是好奇了。“佐大人一向如此办案?” 这等仁义之举,可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做的啊。 要知道,公堂之上,律法为重。他们身为上位者,唯有铁面无私才是他们这些人该做的事。 佐孟转过了身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了桌面,“这不犯人也是人吗,他们的生命与我们同等重要。” 同等,哼。 黄效良不屑地撇了撇嘴,真是小儿心性,妇人短见啊。 在等待的间隙,佐孟也没有闲着。 命人给这书生拿了个蒲团,又给他灌了杯薄荷水。这人才有了一点精神,看他能喘气了。 佐孟切入了正题,“堂下何人,报一下你的名字,籍贯。” 籍贯? 虽然不解,倒是书生看到自己周围的站立的人高马大的捕快们,一时惊恐,哆哆嗦嗦地据实禀告了。 “回...大人,小的张令,文德州...庙镇人士。见过大人。”说着怯怯地抬头打量了眼上面坐着的人,这才发觉这人的身形和声音有些熟悉。 他...他是自己在街上刺伤的那个人! 他竟然意图当街刺杀州老爷?他的脑袋是晚上睡觉的时候睡丢了吗,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看到佐孟身上的官服,书生确认了她的身份后,脑海一片空白了。 本来跪着的双膝开始发软了,支撑不住自己的上半身。 整个人哆哆嗦嗦地摔在了地上,面庞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佐孟,不必行如此大礼吧。 咋了,地上再凉块也不用如此贪凉啊。要不,她送他两块地砖给他带回去? 只是问个问题而已,怎么给吓成这个样子了。她自认为自己这几年虽说长个了,没以前圆润亲人了。 可也是气质清逸的长相啊,不至于像张飞李逵一样,把他吓腿软了啊。他不是都敢当街行凶吗,现在怎么这么胆小了。 切入了正题,“既是本地人士,那本官问你……”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书生闭了眼睛。默默在心中挑选起了自己的墓志铭,心想无论佐孟问什么,他都没有路可退了。 “你未何拿匕首给本官削苹果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