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后，恋爱脑战王要跟着我流放》 第1章 穿越 末世旭日城外。 纪晚舟一身迷彩，手捂着心口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朝自己开枪的“好闺蜜”。 “叶初雪……为什么？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好？你自持第一御兽师身份，对我的好不过都是高高在上的施舍罢了！你不过是想让我跟那些人一样，捧着你舔着你！” 叶初雪惯是温柔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嫌恶。 她冷冷道，“如今你死了，我就能光明正大入主旭日城，将你取而代之！” 纪晚舟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合着自己这么多年拿命护着的“好闺蜜”，实际上是个善妒扭曲的绿茶！ 不仅歪曲她的好，还策反她的部下，趁着这次出城执行任务，对她痛下杀手。 胸口汩汩流着血，纪晚舟冷笑一声站起身。 “就凭你？” 她缓缓抬手，掌心白光骤现。 片刻后，一辆装满炸药的卡车出现在众人中间。 纪晚舟从无限空间里掏出个打火机，歪头露出个疯狂的笑，“你不是一直好奇我把搜集来的物资放哪里了吗？” 她满意地看着叶初雪如同见了鬼的表情，“今天就让你亲身感受一下，为什么大家都叫我‘纪皇’！” 话音一落，她点燃打火机，毫不犹豫地扔到了卡车上。 砰—— 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 大顺朝瑾王府。 热，好热…… 雕花木床上，一身喜服的纪晚舟扯着领子不断喘息，白皙的脖颈香汗淋漓。 眼前场景像是蒙了一层雾，她脑子不甚清晰，痛苦地蜷缩在大红的喜床上。 耳边似乎还有爆炸后的嗡鸣声。 她不由得纳闷。 难道那一卡车的tnt炸药下去，她居然还没死透？ 虽然她身体素质在末世是被锻炼得过于强悍了点，但不至于这么逆天吧？ 咔哒。 屋门突然从外边打开，纪晚舟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床边。 是新郎官的打扮。 “解药本王已经派人去煎了！” “纪晚舟，本王已经提醒过你那酒不对劲，你竟还敢喝！” “你就那么心悦太子，他说什么你都信，他让你去死，你也去是么！” 男人声音低沉好听，语气却很是冷冽。 一双大手把她扶起来，纪晚舟眨了眨眼，咬着嘴唇忍着身上的热意，水光潋滟的杏眼跟男人对上视线。 她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我嘞个极品古风帅哥啊！ 高鼻深目，剑眉星眸，气质冷峻锋利，像是她最爱的那把弯刀，危险又冷漠。 尤其是脸上那嫌弃的表情，简直让纪晚舟按耐不住征服他的心了。 纪晚舟咽了咽口水，主动伸手环住了帅哥脖子。 而后，在对方震惊的表情中亲了上去。 谁知男人却偏头躲了过去，还捂住她的嘴，眉头皱得更深。 语气也更严厉了几分：“纪晚舟，你冷静一点！看清楚，本王可不是你的太子哥哥，不要招惹本王！” 纪晚舟：…… 她恨恨磨牙，才不管什么太子不太子的。 不管这小帅哥想玩什么角色扮演，但作为末世旭日城的城主，帅哥到了她手里还没有一个能跑了的！ 她抓开男人的手，软软地贴他更近了些。 双唇在他微红的耳尖轻轻一吻，满意地感受到身下男人骤然变僵硬的身体。 “少废话，难不成你不行？” 纪晚舟故意激他。 果不其然，没有男人能忍受这样的质疑。 几乎是眨眼之间，她就被对方给扑倒在了床上。 裴行渊冷峻的双眸浓黑如墨，眼里仿佛有一汪深潭，顷刻间就能把人溺毙在里面。 “纪晚舟，这可是你自找的！” 喑哑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吼出来的，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恼怒意味。 纪晚舟半边身子都麻了，娇笑一声缠上去，无声地鼓励他更进一步。 大红喜服逶迤了满床，暧昧的气息交缠。 久久未熄。 …… 云收雨歇，纪晚舟被裴行渊洗刷干净塞回被子里。 药效过了之后，她终于清醒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扭头看了眼屏风后模糊的身影，纪晚舟忍不住在心里亲切地问候老天爷。 原来这古香古色的屋子不是什么阴曹地府，而是她穿越到了一本狗血无脑的男频小说里。 成了太子男主霸业路上的一只可怜炮灰。 方才和她颠鸾倒凤的英俊男人，正是太子霸业路上的另一只炮灰。 原主的青梅竹马：瑾王裴行渊。 原主一心倒贴太子，但太子却很厌恶她，和原主的表妹设计，让她嫁给了七王爷裴行渊。 怕他二人不成事，还“贴心”地派人给原主下了药…… 更狠的是，太子早就在计划灭掉纪家，还意图让裴行渊在大婚这日亲自带兵去抄了纪家。 所以，今夜不仅是她和裴行渊的新婚之夜。 更是她纪家被抄家的无眠之夜。 纪晚舟思索了半天，如果她现在抛下纪家跑路，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存活率有多少。 太子肯定不会放弃她，估摸着会追到天涯海角。 得！ 纪晚舟安详闭眼，疯狂思索自己上辈子到底干了什么缺德事，这辈子摊上这么个天崩开局。 要是自己的无限空间还在就好了。 最起码像现在这样筋疲力尽的时候，还能掏出块巧克力补充一下能量。 念头刚落，纪晚舟就感觉自己手心一热。 竟真的被一块儿巧克力砸了脸。 她顿时大喜，连忙闭眼用心去感受自己的无限空间。 大脑眩晕一瞬。 下一刻，她的意识便进了自己的空间。 看着眼前这个十几层的物资仓库，纪晚舟简直要化身峨眉山的猴子，喔喔尖叫了。 要知道，这里可满满的全是自己囤的各种物资。 小到便利贴，大到挖掘机坦克，应有尽有。 末日来临时，她跑遍了全球，把能收的东西统统都收了进来。 反正这空间里的东西不会变质，空间还是无限延伸的。 这么想着，纪晚舟赶紧推门进了一楼。 一楼全是压缩饼干一类的战略干粮，帮助她作战时快速补充能量用的。 纪晚舟拿了盒离门最近的货架上的巧克力，结果更让她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被拿走东西的地方，居然又马上出现了一盒新的巧克力！ 这无限空间居然升级了，可以自动补货！ 纪晚舟乐得一蹦三尺高。 有这么听话的空间，她还怕什么抄家流放。 流放到哪，就在哪儿当土皇帝好了呀！ 她迫不及待地朝着楼梯走，想去别的楼层拿些其它东西。 但谁知一靠近楼梯间，便被一股未知的力量给弹了出去。 她目前还进不去二楼！ 纪晚舟磨了磨牙，决定收回刚才夸空间听话的话。 看来这空间虽然可以自动补货，但目前只有一楼是可以用的，其它楼的东西都被封住了。 也不知道解锁的条件是什么。 纪晚舟从空间出来，看着怀里的巧克力，杏眼微眯。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王爷！王妃娘娘！宫里来了人，急召王爷入宫！” 第2章 要抄家了 是自己的陪嫁丫鬟春环的声音。 纪晚舟拢着被子坐起来，心下一凛。 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原书中，纪家被太子陷害抄家后，全府上下都没能善终。 最疼爱纪晚舟的哥哥嫂嫂，在流放路上为了保护她，死的死伤的伤。 却还是没能护住纪晚舟的性命。 而被指派去抄纪家的裴行渊，宁死不从。 为了护住她和纪家，更是不惜动用自己的所有势力手段。 最后被太子下毒废了武功，幽禁而死。 纪晚舟看着从屏风后走出来的裴行渊，不由得攥紧了被角。 她纪晚舟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认命”二字。 不管怎样天崩开局，她也一定要护全家周全，挫仇人白骨！ 裴行渊显然也是听到了春环的声音才出来的，只松松系了件里衣，露出大片结实胸膛和沟壑分明的腹肌。 在灯光下洇着水光，极具侵略性。 纪晚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脑中不由得回想起方才荒唐的解毒过程，耳朵悄悄红了。 “何事喧哗？” 他声音微哑，几滴水珠划过印着鲜明牙印的胸口，让纪晚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原来她牙口这么好的嘛！ 她眨眨眼回神，朝男人招招手：“宫里来了人，要你进宫有急事。” 裴行渊闻言，眼里闪过一丝不耐。 尤其是刚被太子暗算了一波，更是心情差得没边，啧一声就要去回绝来人。 纪晚舟见状连忙叫住他：“哎哎哎！你先别着急，听我说，叫你进宫必然是太子的主意，你必须得去。” “纪晚舟，本王看你到现在还没看清楚。” 裴行渊听到“太子”二字，脸色明显更黑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青筋大手不由分说钳住她的下巴。 “你之所以会嫁给本王，本就是太子促成，而你的毒，也是太子亲手下的！” “你自己对他言听计从也就罢了，难不成要本王也跟你一起上赶着讨好他？” 纪晚舟拉下他的大手，“谁上赶着了！” 她气鼓鼓地揉了揉自己下巴。 “我自然知道太子就是个奸诈小人！他苦我纪家兵权权势已久，设计让我嫁给你，也是为了打压你。” “如果我的消息没错的话，他已经筹备好了足以定我纪家罪名的证据，现在叫你过去，定是为了叫你带兵去抄了纪家。” 裴行渊闻言终于露出些别的神色，上下打量她一番，嘲讽道，“这么多年，本王还是第一次听见你说太子的坏话。” 纪晚舟一阵无语。 那是原主干的蠢事，关她什么事！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解释这么多的时候。 纪晚舟道：“你待会儿进了宫，不要抗旨，我先回家看看。既然我已经事先料到，自然也有应对之策。” 裴行渊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他正色道，“你的筹谋最好能派上用场，否则本王也只能多给你烧些纸钱，让你在底下过得好些了。” 纪晚舟撇嘴。 裴行渊话虽然说得不怎么好听，但明显是完全信任自己的。 这么大的事，也就想了几秒就同意了。 而且这冤家竹马不光长得帅绝人寰，那方面还让她非常满意。 看来她这开局也不算是天崩嘛！ 丫鬟又在门外催了一遍，裴行渊捡起架子上的外袍走出门。 暗卫长正在外边候命，裴行渊抬手沉声吩咐：“不必跟着我，保护好王妃。” 纪晚舟目送他离开后，也揉着酸痛的腰起身下床。 “春环，备马！” …… 寂静的京城大街上，纪晚舟策马朝着纪府狂奔。 被裴行渊派过去的暗卫们，则施展轻功飞檐走壁紧紧跟着。 马蹄踏碎一地月光，很快便到了镇国将军府外。 门房一开门看到纪晚舟，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问道：“小姐……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肯定是小姐新婚之夜还惦记着太子，所以才被忍无可忍的七王爷赶回来了！ 纪晚舟把马鞭递过去，自顾自风风火火地朝着后院走。 “爹！娘！哥哥嫂嫂！” 她边走边喊，很快便惊动了各个院里值守的下人。 众人皆是跟门房一样的惊骇。 纪晚舟喜欢太子这事人尽皆知，裴行渊会嫌弃这桩婚事也是理所当然。 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 裴行渊居然如此不顾颜面，新婚之夜把纪晚舟赶出王府。 纪老将军心疼地抓着纪晚舟的手，左看右看，沧桑的脸上满是担忧：“晚舟，瑾王欺负你了？” 纪晚舟心里一暖，连忙扶着父母先进了屋：“没受欺负，您放心，我来是有重要的事。” 三人刚进了屋里，便听得院门口一道粗声粗气的吼声。 “该死的裴行渊，居然敢欺负我纪明朝的妹妹！” “小妹你莫怕，是王爷又如何？哥哥们这就替你剁了那厮喂狗！” 纪晚舟转头，无奈地叹气看向来人。 “大哥，你怎么还是这么鲁莽！你妹子我是那让人随便欺负去了的性子吗？” 纪明朝闻言冷哼一声，正要反驳，二哥纪昭钦两口子也到了。 “小妹丝毫没说错，大哥你也太冲动了！那裴行渊可是皇亲国戚，就这么砍了怎么行？” 纪昭钦按下纪明朝手里的剑：“且容我们兄弟几个好好筹划一番，定要让他死得无声无息才是！” 纪晚舟满头黑线。 眼看其它跟着来的哥哥嫂嫂也要加入战局，马上就要变成一场暗杀裴行渊的密谋大会。 她连忙抬手制止，“好了！打住打住各位哥哥嫂嫂！你们不用担心！裴行渊比咱家大黑还听我的话，绝对——不会欺负我的！” 脚边热情转圈的大黑连忙“汪”了两声以示不服。 “真的吗？小妹你不用怕，就算是裴行渊，也不能欺负你。” “就是！” 看着眼前这群真心爱护自己的哥哥嫂嫂，纪晚舟心里一阵酸涩。 纪老将军是大顺朝的开国元老，纪晚舟作为纪家唯一的女儿，老将军两口子对她千娇百宠。 上头的七个哥哥向来也是有求必应。 但原书里，这些哥哥嫂嫂在流放路上被太子害得接连丧命。 只有四哥纪千帆和五哥纪砚修，活着陪她走了生命的最后一程。 就算她穿书的时间足够早，但三哥纪乘风也在三年前死在了对突厥的那场大战中。 如今也只剩三嫂沈衔音和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女儿在人世。 这一切，都是太子一手谋划。 众人安静下来，沈衔音问道：“晚舟啊，到底怎么回事？你可别受了委屈不敢说啊！” 纪晚舟吸了吸鼻子，主动牵过沈衔音的手。 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她抛出一枚惊雷般的消息。 “裴行渊已经进宫领旨去了，最多再有一个时辰，他就会带着御林军，来抄我们的家！” 第3章 收物资 “什么？！” 众人齐齐震惊出声，瞪大了眼看着新婚夜着急忙慌跑回来的小小姐。 饶是身经百战的纪老将军，闻言也感觉眼前一阵眩晕。 “晚舟……你莫要吓唬爹爹了，我纪家满门忠烈，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来抄我们的家啊？” 纪明朝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啊小妹，陛下前些日子刚擢升哥哥为禁军统领，最近也没什么风声，怎么会说抄家就抄家呢！” 纪晚舟当然不能说因为你们都是小说里的炮灰，为了剧情发展死得莫名其妙太正常了。 肯定会被纪家人当成失心疯。 时间紧迫，她眼珠子转了转，看到廊下的祥云竹帘。 立马计上心来，编了个借口。 “其实是昨晚上，有一位腾驾着七彩祥云的仙人入了我的梦，说我纪家满门忠烈积德无数，所以特意来提醒我咱们纪家有此一劫！”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不怎么相信这番怪力乱神之说。 纪晚舟见状一跺脚，干脆放大招：“真的！仙人还传授了我一招仙术，可以把目光所及之物，尽数纳入一虚无空间之中。” 说着便朝着纪明朝的佩剑伸出了手。 随着一阵白光闪过，对方的佩剑果真凭空消失了！ 众人这下眼睛瞪得更大了。 纪明朝更是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地低头。 又绕着纪晚舟转了一圈，皆是一无所获。 纪晚舟手心朝向地面，心念微动，那佩剑便又原封不动地出现在了地上。 众人再次目瞪口呆。 尤其是纪明朝，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剑，似乎在分辨这是不是小妹新学的什么戏法。 “还不信？” 纪晚舟看出他们的动摇，但顾念着自己路上已经耽误了许多时间，如今实在是没空跟他们探索什么仙法。 于是干脆转身伸手。 一阵耀眼白光闪过，众人身后的几间屋舍也凭空消失了。 “怎么样？现在信了吧？爹娘，哥哥嫂嫂，时间紧迫，抄家的官兵马上就要来了，咱们还是赶紧行动起来，把府里的东西好好腾一腾吧！” 纪明朝掐了自己一下，实实在在地看呆了。 “小妹……你这……真的是仙术啊！” 纪晚舟叉腰挑眉，傲娇地哼了一声，不想搭理自己这个傻大个大哥。 纪老将军最先反应过来，颤抖着手老泪纵横，抓住纪晚舟的手哽咽道：“天不亡我纪家啊！晚舟，你就是我纪家的福星啊！” 纪昭钦也冷了脸，一贯吊儿郎当的表情消失殆尽：“没想到，我纪家为大顺朝抛头颅洒热血，陛下居然还是信不过我们，竟要如此赶尽杀绝！” 纪晚舟挣开父亲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这主要是太子的主意。哥哥嫂嫂们，还是先带我去你们院子里收物资吧！” 一行人如梦初醒，连忙跟上纪晚舟的脚步，从大哥院子里开始收东西。 大哥的宝剑，大嫂的胭脂水粉，小侄子的玩具，统统收起来。 但一股脑扔进空间也还是乱糟糟的，纪晚舟收了一间屋子后深觉这样效率太慢。 于是干脆小手一挥，把大哥整个的院子都收了进去。 饶是已经见识过她的“仙术”，这番把牛顿踩在天上飞的超自然操作还是让众人深深赞叹不已。 于是事情就演变成了，纪晚舟在前面发动能力收物资。 大哥嫂嫂侄子侄女们在后头花式夸奖。 尤其是身为内阁大学士的四哥纪千帆，学富五车引经据典，吹起彩虹屁来简直不带重样的。 饶是脸皮厚如纪晚舟，这一套下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等到收完最后一间屋舍，纪晚舟连忙让大家打住。 “好了好了，除了院墙和有生命的花花草草鱼鱼虫虫，都收拾完了，哥哥们还有没有藏外边的私房钱，速速坦白，咱们可一点也不能便宜了太子他们！” 众位哥哥闻言连忙闭嘴，在自家娘子的目光中疯狂摇头。 纪明朝扶着纪老将军夫妻二人也走了过来。 一家子人站在光秃秃的将军府里左右环顾，实在是忍不住啧啧称奇。 纪晚舟倒是很淡定，这种目光，她前世做旭日城主的时候就见过太多了。 但那时候没有人知道她有这么一个厉害的空间。 作为杀手锏，她深谙藏一手的道理。 可如今在这些真心为她的家人面前，她不介意现在就展露出来一些自己的力量，也好让众人安心。 接下来就坐等裴行渊带人来，面对这幅“空城计”了。 “太子殿下驾到！” 纪晚舟正想着裴行渊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来，门口便传来了通报声。 她顿时一惊，怎么来的是太子？ 难道是裴行渊那傻子还是重蹈覆辙，抗旨不尊？ “给孤围起来！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过！” 一身月白锦衣的太子裴行逸持剑大步进来，朗声吩咐着手下官兵进府抄家。 纪晚舟下意识把众人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到底是原主喜欢了许多年的男人，裴行逸真不愧是正统男频文男主。 不仅名字很男主，长得也是周正无比。 若说裴行渊是冷漠又毒舌的锋利剑，那这位太子殿下，光看气质，简直是个阳光和善的邻家大哥哥。 但纪晚舟早就知道不能以貌取人的道理。 就算是自己最亲近的好闺蜜，保不齐也会对你狠狠捅一刀。 纪晚舟强压着语气里的厌烦问道，“怎么是你？裴行渊呢？” 裴行逸闻言冷笑一声，温雅的面容生生挤出几分阴冷来。 但他却没有回答，而是微微侧身。 “呵呵，姐姐跟瑾王真是伉俪情深呢！都自身难保了，居然还想着关心别人！” 裴行逸身后，层层披甲戴胄的兵士中，走出个妩媚俏丽的女子。 行走间香风阵阵，一颦一笑满是惑人风情，声音也是娇柔可人。 纪晚舟几乎是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拳头就硬了。 她居然忘了，书里面害原主的表妹，也叫叶初雪。 而且，长相声音也跟叶初雪一模一样！ 这次给原主下药，让太子抄自己家的主意，也没少了她的助力！ 第4章 驭蛇 纪晚舟冷冷地看着叶初雪。 既然如此，那就她和原主的仇，一起报了吧。 叶初雪却丝毫不怕，轻笑一声走上前来，语气轻蔑。 “姐姐，没想到啊，你这么骄傲高高在上的人，有朝一日也会被我亲自看着抄家下狱。真是世事无常呢！” 纪晚舟真想上去给她俩耳光。 但她知道，裴行渊如今安危不明，此时此刻决不能沉不住气。 她看着叶初雪，叹了口气，“其实我也很佩服妹妹呢！没有爹娘教养的就是不一样，居然这么轻飘飘就把收留自己的表亲全家给害了。” 见她丝毫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叶初雪顿时收了笑。 腮帮子鼓动几下，明显是在咬牙。 纪晚舟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家人，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我就不会干这种不要脸的事，可能跟我的教养有关吧！” 这番话无疑是狠狠戳中了叶初雪的肺管子。 她本就嫉妒纪晚舟备受宠爱的出身，否则也不会处心积虑要害死纪家上下。 眼下伤疤被她这么赤裸裸地揭了，她如何能不气！ 纪晚舟满意地看着她，明明想上来撕烂自己的嘴，却因为要在太子面前立住小白花人设，只能忍着。 纪晚舟心情大好，轻笑一声凑近叶初雪。 同时发动御兽异能，轻轻在她耳边继续补刀。 “不过这事也怨不得妹妹，谁让你父母当初权欲熏心，非要干那草菅人命的事儿呢？死了其实也活该，你说是不是？” 这话一说，叶初雪彻底受不了了。 从小家里人便一直把她和纪晚舟这个表姐放在一起对比。 她样样都比不过纪晚舟，嫉妒得要发疯。 寄人篱下之后，这嫉妒的种子便疯狂生长，日益枝繁叶茂。 终于演变成了对纪晚舟彻骨的恨。 她通红着眼睛，死死盯着纪晚舟，一字一顿地恨恨说道：“纪晚舟，你纪家通敌叛国，全家都要沦为阶下囚了！以后还想跟我比，你也配！” “来人！先把纪晚舟拿下！” 她恨恨下了令，转身要回到裴行逸身边。 她倒要看看，纪晚舟被拿下后，还敢不敢再这么嚣张。 但谁知她刚转身，便瞥见旁边一道黑影闪过。 紧接着，便感觉脚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啊！什么东西！” 叶初雪大骇，低头看清咬自己的东西后，更是眼前一黑。 只见一条不知从哪里爬出来的细细小花蛇，正缠着她的小腿往上爬。 仿佛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居然吐了吐信子。 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 小腿上冷血动物蠕动的感觉，让叶初雪瞬间抓狂。 她再顾不得什么形象，尖叫着往裴行逸怀里跑。 “殿下！蛇！有蛇！救我！” 裴行逸也没想到会突发这等意外，连忙抱住自己的心上人，“雪儿莫怕！” 他挥剑挑下那条毒蛇，三两下砍死。 纪晚舟看着叶初雪那副花容失色的样子，忍不住大笑出声。 “让你坏事做尽，遭天谴了吧！这蛇花纹艳丽，可是一等一的剧毒蛇，见血封喉。” “不出意外的话，你很快就要出意外了。” 叶初雪闻言哭声一噎，低头看向自己的伤口。 终于还是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纪晚舟不由得嗤笑一声，心道这家伙也太胆小了。 就这点胆量，居然还敢跟自己斗。 根本不够看的！ 看着叶初雪当着自己的面晕倒，裴行逸当即怒火中烧。 流放哪里能解恨，合该把这些人全部立地处死！ 要不是顾忌着裴行渊那厮手里的把柄，他今天说什么都要先把人全杀了再说。 但虽然不能现在杀，让他们吃点苦头还是很简单的。 裴行逸退后一步，挥剑喝道：“来人！给孤把这群通敌叛国的贼人全部拿下！先打三十大板再下狱！府里财产尽数充入国库！” “是！” 官兵们得令上前，寒光凛然的铠甲映出纪家人惊慌的脸。 纪晚舟咬牙挡在众人面前，丝毫不惧：“我看谁敢！太子作为一国储君，竟然一言不合就要动用私刑吗！” 纪明朝也挺身而出，挡在小妹前头，抖出佩剑横在身前。 “要想打我家人，且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纪昭钦虽是一介文臣，此时也丝毫没有退缩。 向来左右逢源的他难得端出强硬态度，站到了纪明朝身边。 “太子这般作态，哪有半分陛下‘以礼治国’的样子，难道你想让六部尚书集体上奏参你一本吗！” 纪千帆也挡在府里众位女眷前，冷冷地盯着太子，铁了心要和他抗争到底。 纪晚舟被护在后头，心里一边感动，一边也暗自后悔自己方才冲动。 伤了那小绿茶，现在连累家人受苦。 只是她御兽的能力也随着穿越，和物资大楼一样被封印了部分能力。 目前顶多只能控制方圆五百米的动物。 这周围是纪家府邸，平日里自有下人打扫料理，哪有那么多毒虫蛇蚁供她差遣。 况且裴行渊也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她真的很担心他再跟上一世一样，宁死不屈，落得个凄惨下场。 正当她焦头烂额，考虑要不要从空间里掏出点纪砚修研制的毒药时。 “住手！” 随后，一道英武身影从天而降。 竟是裴行渊！ 他手里拎着把长枪，毫不犹豫地打退一个想上前拉扯纪晚舟的兵士。 大手一伸，便把纪晚舟拉进了自己怀里。 闻到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冷杉味道，纪晚舟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你怎么现在才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她着急地拉着裴行渊的衣襟嗅了嗅，确定他身上没有什么血腥味。 这才松了口气。 裴行渊心中一软，她向来只会这样紧张太子，如今也知道担心自己了。 他伸手将纪晚舟拎到自己身后，克制着心中的欢愉，冷声道：“能有什么事，纪晚舟，你也太小看本王了！” 纪晚舟闻言顿时一噎，什么关切的心都被他这话给嘲没了。 但人没事就好。 她真的怕裴行渊冲动，走上原故事线的不归路。 眼瞧着他们俩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裴行逸本就怒火中烧的心，更像是被泼了一桶热油。 纪晚舟向来对他苦苦追逐，连嫁给裴行渊也是为了替自己谋事。 他可以对她弃若敝履，但她怎能才嫁过去一晚，就变了心！ 叶初雪说的没错。 这纪晚舟就是个水性杨花、令人厌恶的下贱女人！ 连雪儿的一根脚趾都比不上！ “裴行渊，你怎么没继续跪求父皇放过纪家了？孤还以为你对她用情至深到何种地步，原来也不过如此！” 纪晚舟闻言顿时愣住。 这傻子，还是抗旨了。 她声音一软道，“裴行渊，你忘记我跟你说的了吗？怎么还是……” “我自然没忘你的嘱托。” 裴行渊低头深深地看着纪晚舟，话却是对裴行逸说的。 “我只不过是求了父皇，自愿跟纪家一起流放罢了！” 第5章 我乖得很 “什么！？” 众人皆是被这话给炸了个外焦里嫩。 他身为一个王爷，皇位最具竞争力的皇子之一，居然甘愿退出这场斗争，什么都不要。 只求跟自己刚成婚的妻子一家流放苦寒之地！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半个时辰前。 御书房内，皇帝狠狠地把一沓书信砸到裴行渊脑袋上，气得不住发抖。 “你给朕看清楚！纪家通敌叛国已是证据确凿，你这个逆子，居然还敢替他们说话！” 裴行渊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被砸了也丝毫不躲。 一副铁了心要跟纪家共沉沦的样子。 裴行逸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面上却还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他假惺惺拱手求情，“父皇息怒，想必七弟也是受了纪家的蛊惑，一时糊涂啊！” 这话不说不要紧，一说出口，皇帝便更生气。 裴行渊这么维护纪家，难不成这通敌叛国一事，跟他也有关系？ 这个念头让皇帝遍体生寒。 他这个七皇子，母亲早亡，从小便在纪家的军营里历练。 难保裴行渊没有跟纪家暗通款曲，为求纪家的站队，跟其同流合污。 若是被逼急了，带着手下的兵权造反逼宫，那可就遭了。 思及此，皇帝强行冷静下来，跌坐回椅子上。 他不动声色地揉着自己的额角，“行了，朕知道你跟纪家女儿青梅竹马，定是不忍心亲自去抄纪家。让太子带兵前去，你便留在御书房好好反省！” 裴行逸闻言一喜，连忙故作为难又无奈地应了下来。 随后生怕皇帝反悔，快步出去收拾人马了。 毕竟要是真的让裴行渊去带兵抄家，指不定会出什么岔子。 还是他亲自去比较稳妥。 等裴行逸离开御书房，皇帝瞪了眼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裴行渊。 心中虽然忌惮他谋反，可又实在不忍心彻底废了他。 毕竟这孩子也是自己当初相中的太子人选之一。 奈何他母家无权无势，是以朝中反对之声甚多，实在是不适合让他入主东宫。 “你呀你！朕今日让你去抄家，便是给你机会让你与那纪家撇清关系，你倒好，一点不领朕的情！” “儿臣不需要和纪家撇清关系。” 裴行渊终于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皇帝，眼底满是决绝。 皇帝恍惚一瞬，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他那早亡的惠妃的影子。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儿臣知道，儿臣既已经和晚舟缔结姻亲，便不需要和纪家撇清关系！父皇，请让儿臣也跟纪家一起流放岭南吧！” “什么？！” …… 纪府冷风瑟瑟，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天马上就要亮了。 纪晚舟看向裴行渊的眼神很是复杂。 有不解，也有佩服和无奈。 最后也只能在心里暗暗感慨一句：这男人真是太恋爱脑了！ 裴行逸听到他要跟着一起流放的消息，看他的眼神已经没了当初的震惊。 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轻蔑。 “七弟可真是痴情啊！如此耽于儿女情长的皇子，留在京城也没什么用处，想必父皇也是知道这一点。” 他心情顿时大好。 这蠢货七弟，居然自取灭亡。 流放路上苦难颇多，他笃定裴行渊此去肯定会丢掉性命。 当然，他到时候也会在暗中帮上一把，让裴行渊赶紧见阎王！ 就这么兵不血刃地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他顿时不把裴行渊放在眼里了。 “不过，一码归一码，纪家人忤逆犯上，这三十杖责，今日是无论如何——” “太子殿下！” 裴行渊冷声打断他，“你若敢动纪家人一根汗毛，去年漠北军饷贪污一事内情，本王也必然如实详尽地向父皇禀报！” 此言一出，裴行逸脸色顿时一凛。 裴行渊这是彻底和他撕破脸皮，明着威胁他了！ 他敢怒不敢言，毕竟那亏空到现在还没补上，就等着今天抄了纪家，好中饱私囊平一下账。 若是被裴行渊把实情抖出来，牵扯的人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他的实力也会被大大削弱。 裴行逸脸色青了又白，“好！七弟，你真是好得很！” 他咬牙切齿，一张扭曲的脸背着晨曦，显得更加晦暗阴沉，“咱们走着瞧！” 裴行渊冷笑一声，拱手道：“太子过奖。” 裴行逸实在是想上去砍他一顿，但也只能忍着，“既然七弟愿跟纪家一起流放，孤也不好手足相残，便免了杖责吧！速速把他们押入大牢！” 手下恭敬应声， 上前去拿下纪府众人。 纪明朝还想抗争，纪晚舟连忙朝他使了个眼色，无声阻止了他的动作。 裴行逸看着眼前被抓起来的纪家老小，疯狂压制着自己的怒火。 虽然现在不能把他们都收拾了，但至少还能抄了纪家。 等他填上了漠北军饷的亏空，再来对付裴行渊也不迟！ “殿下！纪府已经被人搬空了！连屋子都没了！” 他如意算盘正打得啪啪响，派去搜刮纪家财产的手下们突然慌慌张张地回来禀报道。 “搬空了？！” 裴行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明明没有走漏半点风声，昨日探子还说纪家一切正常。 怎么一夕之间，这偌大的纪府说搬空就被搬空了呢？！ “是不是你们想捞油水，这才哄骗孤！” 裴行逸人都麻了，连忙推开众人疾步朝后院而去。 但事实证明下属们没撒谎。 纪府真的只剩墙皮了！ 别说银钱，就是一粒米也找不到了！ 裴行逸握剑的手不住发抖，喃喃道：“不……孤的军饷……不！！！！” 他愤怒地挥剑砍向地上仅剩的杂草。 追过来的下属们也赶紧跪下，不敢吱声。 毕竟他们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一夜之间，全府都空了！ 这简直像是神罚！ “这一切，一定都是裴行渊搞的鬼！” 裴行逸猩红着眼吩咐：“赶紧把他们押入大牢！孤即刻进宫，一定要让父皇砍了他们！” “是！” 纪家一行人被浩浩荡荡地押去大牢。 朝阳初升，金黄的晨光下，纪晚舟拍了拍裴行渊的手告别：“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裴行渊压低声音道：“你在牢里别惹事，牢里有人接应，不会为难你们。” 他重重握了握纪晚舟的手，眼底的情意这回是怎么压制都藏不住。 “老老实实等着本王。” 纪晚舟点了点头，并起食中两指，擦过额角朝他一指：“放心！我乖得没边儿！” 裴行渊：“……” “你最好如此！” —— 地牢里。 虽说是京城的牢房，但环境也极其恶劣。 纪晚舟捂着鼻子，被太子亲兵赶进一间监牢中，眼角一耷拉就看到了地上吱吱乱爬的耗子。 隔壁显然也有不少小动物，嫂嫂和孩子们吓得大叫。 纪晚舟打了个响指，命令耗子蛐蛐们自己滚了出去。 遭遇如此大的变故，饶是有纪晚舟的“仙人指路”，但纪家众人也是一片愁云。 沈衔音更是已经抱着女儿小声啜泣了起来。 “唉！想我纪家满门忠烈，对朝廷一心一意，没想到陛下竟然如此不辨忠奸！” 纪老将军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捶地痛心不已。 他扪心自问，纪家从未做过对不起朝廷的事，但架不住有奸人陷害。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些干粮分给大家当早饭，低声道：“这还用想，太子干的呗！” 第6章 寸草不生 纪老将军顿时反应过来。 “是了，瑾王如今风光无两，是太子最强劲的对手。只要扳倒我们纪家，瑾王也会被牵连，这真是个一箭双雕的毒计！” 纪晚舟点点头：“只是没想到，裴行渊居然要跟着一起流放，这倒是有些出乎我意料了。” 但依照那家伙前世宁死抗旨的脾性，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沈衔音突然想起些什么，小心地看了眼纪晚舟，轻声道：“小妹你也莫要太伤心，太子如此践踏你的一片真心，可见并不是什么值得托付之人，你值得更好的。” 众人顿时都如梦初醒，才想起来，纪晚舟对太子爱得深沉。 纪晚舟有点感动，说到底也是原主迷恋太子，才给纪家招来这灭顶之灾。 可眼下却没有一个人责怪于她。 身陷囹圄还在怕她伤心。 纪晚舟在末世艰难求生，从未体验过这种有家人不留余地疼爱的感觉。 真好啊。 见纪晚舟一脸失落，纪老夫人还以为提起了她的伤心事，连忙转移话题。 “不对，没那么简单。” 他家晚舟对太子一片真心，陛下显然也是知道的。 而且纪将军独女的身份，完全配得上太子妃之位。 “若是太子与纪家结了姻亲，还能得到纪家的助力，但陛下却把你赐婚给了瑾王……” “难道，陛下其实也真心想除掉我们纪家？！” 被迫听了一遍又一遍自己对太子的所谓“真情”，纪晚舟简直要暴走了。 天地可鉴，她真对太子那个伪君子没感觉啊！ “自古无情帝王家，如今不管是谁想除掉我们纪家，都不重要了。” 纪晚舟安抚道，“爹，娘，你们尽管放宽心，仙人赐我神力，我一定会护你们周全的！” “而且，仙人还说了，马上就要到荒年了。咱们有无限空间，还有那么多物资，流放不仅不足为惧，反而是一个帮裴行渊拉拢民心的好机会！” 她声音很小，但莫名带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纪家人已经见识过了她的神力，眼下对她说的任何有关“仙人”的话，自然都是深信不疑。 沈衔音擦了擦眼泪，怀里的小女儿拉了拉纪晚舟的袖子，满是孺慕地叫了声“小姑姑”。 纪晚舟揉了揉她的脑袋，又看了眼沈衔音，语气无比坚定：“嫂嫂，是我无能，没有护住三哥，但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我的家人！” 众人闻言也是一阵唏嘘，纷纷抱住纪晚舟。 一时间没人再出声，只剩沈衔音细微又令人心疼的哽咽声。 众人在牢里待了一整天，中午倒是不需要纪晚舟再从空间里掏饭出来，狱卒适时地给他们准备了精致干净的饭食。 甚至递进来的时候，也是恭恭敬敬，态度很是良好。 纪晚舟心想，看来裴行渊说有人的话不是安慰自己。 他还是真有些手段的，居然连这大牢里也有自己的势力。 深夜。 纪晚舟吃饱喝足，搂着狱卒送来的棉被正要休息，门口便走来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纪晚舟。” 裴行渊拿钥匙开了牢门，小声将她叫了出来。 再次见到他，纪晚舟松了口气，忍不住捶了他一拳：“你真要跟着我们去流放啊！你又没罪，要不还是求陛下收回成命吧！” 裴行渊丝毫不松口：“流放之路远极，不跟着你们，本王实在是担心你又捅出什么篓子，平白连累了纪老将军。” 纪晚舟不服地撇嘴，心道这家伙还真是个傲娇。 明明就是担心我的安危嘛！ 但既然对方没明说，她也不好主动开口挑事儿，免得把这位高冷王爷给撩急眼了。 “对了。” 裴行渊把她往角落里拉了拉，压低声音问道：“将军府怎么一夜之间被搬空了？只剩一些空墙了。” 纪晚舟知道这事早晚要给他坦白，于是也又把“仙人指路”的话术拿出来解释了一番。 裴行渊虽然大受震惊，但也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仙术，本王还以为你背着本王养了什么私兵，那可就真的保不了你了！” 纪晚舟哼一声，暗自感慨他接受速度之快。 这等怪力乱神之说，他居然丝毫没怀疑。 这份信任，实在是太难得了。 她正感动着，裴行渊却勾唇露出个坏笑。 他双眸如星子一般沉澈冷静，笑问，“既然你这仙术可以一夜之间把将军府腾空，那岂不是换了别的地方也可以?” 纪晚舟点头：“那是自然！只要不是有生命的东西，都可以收进来！” 裴行渊：“我有一个主意……” 纪晚舟也灵光一闪：“我也有一个主意……” 两人相视一笑，裴行渊拉起她的手腕：“走！” 纪晚舟嘿嘿一笑，毫不犹豫地跟着他往牢房外走去。 等到了皇宫前，两人又是相视一笑，皆知道对方和自己想的一样。 裴行渊带着她避开巡防的侍卫，施展轻功飞檐走壁。 犹如蝗虫过境，一边飞一边收，丝毫不手软。 什么私库的稀世宝物、粮仓的精细白面、太医院的珍稀草药、御膳房的上好燕窝……统统收起来！ 纪晚舟一边忍着桀桀大笑的冲动，一边指挥眼力好的裴行渊检查有没有什么遗漏。 连廊下柱子上镶嵌的珠子都没放过！ 反正有无限空间，她可是铆足了劲儿，争取让皇宫寸草不生。 明天要是还能找出一颗鹅卵石，都算她纪晚舟输！ 纪晚舟一边拿皇后的凤袍擦鞋，一边听着身后各宫传来的惊骇大叫，简直要笑开了花。 最后，两人来到东宫。 纪晚舟冷笑一声，坐在裴行渊宽厚肩膀上睥睨着偌大的东宫。 夜风吹起纪晚舟鬓边碎发，她扫视一圈，缓缓伸手。 “收！” 一道白光闪过，东宫里的地皮都被扒下了一层，整个被收进了纪晚舟的空间里。 裴行渊失笑看着地面光秃秃的东宫，心里一阵暗爽。 看来她是恨死太子了。 刚解了蛇毒的叶初雪换好的亵衣也没被放过，跟着东宫都进了纪晚舟空间里的垃圾场。 她吓懵了，光秃秃地像个被拔了毛的鹌鹑。 冷风吹来，叶初雪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霎时间惊骇尖叫，连忙捂住自己的重点部位，被这怪象吓得崩溃。 “来人啊！闹鬼了啊！！！” 第7章 你被看光了? 众人齐齐看过去。 谁料，居然看到未来的太子妃娘娘，一丝不挂地跌坐在地上，狼狈不堪！ 一时间，太监宫女们纷纷露出惊骇表情，连忙遮住自己的双眼。 叶初雪平日里对他们这些宫人态度极其恶劣，随便打骂简直是家常便饭。 万一他们看见什么不该看的，怕是要无端丢了性命。 离得远一点的宫人们大着胆子悄悄议论。 “老天爷，叶小姐这样子可成何体统啊！” “肯定是她平日里坏事做太多，老天看不下去了！” “就是就是！这回她可当不成太子妃了，我倒要看看以后她还能不能这么嚣张跋扈，我们都别管她了！” 眼瞧着这些人不仅不过来帮忙，还幸灾乐祸，叶初雪羞恼万分，浑身发抖。 她怒骂道，“你们这群狗奴才！居然敢嘲笑本太子妃！我要让太子哥哥把你们都砍了喂狗！” 但尽管她声嘶力竭地威胁，但众人还是当没听到。 打定主意要让她丢脸。 倒是门外那些个轮值的侍卫们，你看我我看你，跃跃欲试地要去搀扶叶初雪。 自然也不是好心，而是垂涎叶初雪白皙的身子。 毕竟这可是太子的女人，惯是趾高气扬，他们平日里见到，也只敢低着头。 哪有今日这般好的机会，可以让他们仔仔细细地把她瞧个彻底！ 甚至还能上手摸一摸。 “能让殿下如此痴迷的女人果然不是凡品，这腰细的，啧啧！” “是啊兄弟！咱们俩一人拉一只胳膊，把她拉起来如何？” “嘿嘿嘿！这敢情好啊！这样她可就没法子拿手挡着了！” 侍卫们吞了吞口水，胆大的两个已经带着猥琐的笑上前去了。 他们一点儿都不怕叶初雪事后报复。 毕竟，被当众看光了身子的女人，根本不可能再当太子妃。 太子殿下不赐死她都算情深义重了。 叶初雪惊恐地看着他们一脸淫笑地靠近，不住后退。 她虽然比不上纪晚舟这种名门闺秀，但也是正经闺阁小姐，是未来的太子妃。 更是要当大顺朝皇后的女人！ 眼下居然被一群低贱的下人看光了身子，这简直让她羞愤欲死。 “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别过来啊！” “狗奴才！我要挖了你们的眼睛！” 叶初雪的尖叫声，瞬间划破夜空。 高处的纪晚舟看着她的狼狈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活该！” 一旁的裴行渊眸色沉沉。 叶初雪到底是和她一起长大的表妹，二人从前也是盛京出了名的情谊深厚。 如今这般不顾一切地作弄叶初雪，肯定是恨她横刀夺爱，抢走了裴行逸的宠爱。 她到底还是在意裴行逸的。 裴行渊淡淡道，“看来你很不满意她和太子勾结在一起。” 语气里，有着自己都没听出来的酸。 纪晚舟始终紧紧盯着叶初雪，闻言冷笑一声，“我当然不满意！要不是他们两个沆瀣一气，我纪家又怎么会被栽赃陷害，落了个流放的下场！” 纪家满门忠烈，却被举家下狱流放，自己只不过是扒了她衣服而已。 “丢了清白这点惩罚，跟纪家全族的流放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她要再送叶初雪一份大礼！ 纪晚舟抬手，默默发动御兽异能。 霎时间，纪晚舟能力范围内能找到的毒虫蛇蚁，都被她召唤过来。 “去吧！” 叶初雪正忙着躲避，突然听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低头一看，差点直接晕过去。 一群蝎子毒蛇，像是朝圣般径直朝她爬过来。 一丝不挂的身子很是方便，毒虫顺着她的小腿一边爬一边咬，瞬间密密麻麻挂了满身。 叶初雪再顾不得遮前掩后，光着身子乱跳躲闪着呼救，“快来人！救我啊！” 但毒虫数量之多，岂是叶初雪能躲开的？ “救我！救我啊！来人啊！救命！” 叶初雪不死心地疯狂呼救，但那些宫人才被她训斥要挖眼睛，又怕被她连累，躲得远远的。 很快，叶初雪便被咬得浑身没一块好肉了。 毒物们咬过的伤口溃烂流脓，她整个人都肿了一圈，看起来比末日的丧尸还要瘆人。 刚才还对她有邪念的侍卫，顿时下不去手了。 “咦~好恶心！不过这些毒物怎么偏偏只咬她？” “这还用说，肯定是她多行不义必自毙啊！我看这东宫一下子消失，也是她克的！” 叶初雪听着这些毫不遮掩的嘲弄，火冒三丈。 但她现在自身难保，自然不能教训这些以下犯上的宫人侍卫。 她勉力睁着双眼，就要绝望之际，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了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 “太子哥哥！快救救我！” 认出来人正是裴行逸，叶初雪赶紧朝他跑过去。 裴行逸见状也是大惊失色，下意识拔剑。 第一反应便是要把这个带着一身虫子，还不管不顾往自己面前冲的裸体疯女人砍死。 “什么妖孽！来人！护驾！” 宫人们赶紧颤声解释：“太子殿下，那……那是叶小姐……” 裴行逸不可置信地一愣，这才终于认出她来。 叶初雪哭嚎着扑进他怀里，“太子哥哥……我好害怕……你怎么才回来啊！东宫闹鬼了，宫里的东西都没了，我也快被咬死了呜呜呜……” 裴行逸连忙扯下自己的披风，把她严严实实地包起来。 看到她这一身伤口，还是瞬间将叶初雪推开，面色阴沉地质问：“你被人看光了？！” 叶初雪哭声一顿，没想到她都这样惨了，裴行逸却只在乎她的清白！ 裴行逸脸色铁青。 叶初雪可是自己的女人，怎么能被别人看光呢！ 这跟他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有什么区别！ 叶初雪顿感不妙，连忙跪下抱住他大腿泣声求道：“太子哥哥，妾身也不想啊！东宫都一夜之间没了，这一定是有妖孽在作祟啊殿下！” 裴行逸这才发现，东宫居然真如叶初雪所说，整个消失了！ 他如遭霹雳。 东宫都没了，那他私库里辛辛苦苦搜刮来的宝贝岂不是也没了？ 这下可好，别说补上漠北军饷的缺口。 连他自己平日里的打点也成了问题！ “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孤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家都看不住吗！” 裴行逸愤怒地挥剑乱砍，双眼猩红一片，把气急败坏诠释得淋漓尽致。 宫人们大气不敢出一口，纷纷跪下谢罪。 裴行逸颓然跌坐在地上——这个本该放着寝殿大床的位置。 他看着周围跪了一地的宫人，看着眼前浑身是伤的爱人，看着空荡荡不翼而飞的宫殿，烦躁不安。 对了！ 抄纪家的时候，也是如此！ 别说纪家的金银财宝，就连一袋米都没找到！ “好你个裴行渊！” 第8章 活的光的皇帝 “好你个裴行渊！” 裴行逸恍然大悟，定然是裴行渊那厮从中作梗！ 他知自己要去抄家，便和纪家商量好，早早把东西都藏了起来！ 裴行渊果真早就和通敌叛国的纪家勾结在了一起！ 一定要赶紧找到父皇禀报此事！ 这一次，他一定要让裴行渊死无葬身之地！ 裴行逸霍然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请太医给雪儿看诊！李志！你带兵给孤仔仔细细搜查皇宫！作乱的妖孽定然还没离开！” 名为李志的侍卫长拱手应下，赶紧集结亲兵搜人去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是这次抓不到凶手，依裴行逸那暴虐的性子，只怕整个亲兵营都要遭殃！ 等人走后，宫女们才小心翼翼地上前，想要扶起叶初雪。 叶初雪愤恨地打开她们的手，怒吼道：“滚开！现在知道扶我了，我被虫子咬的时候，你们一个个巴不得离远些！一群没心肝的东西！” 大宫女彩春闻言顿时不乐意了。 她嗤笑一声阴阳道：“叶小姐这说的什么话？奴婢们是太子宫里的人，你又不是太子妃，我们可没必要伺候你！” “而且看您这副样子，以后能不能当上太子妃，还难说呢！” “就是！耀武扬威给谁看？” 叶初雪知道，宫里的人拜高踩低惯了，是裴行逸刚才对自己的嫌恶，给了他们看不起自己的底气。 裴行逸的表情像是扎在她心上的刺一样，时刻提醒着她如今的惨状。 不行！ 太子妃之位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决不能出差错！ 彩春福身离开，还不忘冲地上趴着的叶初雪翻了个白眼。 叶初雪追又追不上，说又说不过，气得直骂。 “你们这群狗奴才！我要让太子哥哥把你们都杀了！都杀了！” 但没人理会她的咆哮。 太子妃绝对不会是一个毁了容，还被人看光了的疯女人。 “真是畅快啊！” 看完整场闹剧的纪晚舟，意犹未尽地长舒一口气。 她转头看向裴行渊：“太子的人要搜宫了，咱们跟过去看看他要耍什么花招。” “好。” 裴行渊俯身抱起纪晚舟，足尖轻点，追着裴行逸往皇帝寝宫而去。 …… 裴行逸走得飞快，一路上更是惊诧不断。 原来不仅东宫遭蝗虫过境，整个皇宫都跟将军府一样，被人一夜之间搬空了！ 皇帝此刻面对着露天的寝宫，也是苦思冥想，惊惶不已。 见到裴行逸过来，甚至没多给他一个眼神。 “父皇！这肯定是裴行渊和纪家合起伙来搞的鬼！” “裴行渊他定然也是个通敌叛国的贼子！” 皇帝终于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问道：“这是老七他们做的？！” 裴行逸连忙把将军府被搬空一事跟皇帝说了。 紧跟着过来的纪晚舟和裴行渊二人，正好就把他们栽赃的话听了个十成十。 裴行渊眼底带着淡淡的嘲讽，“看来本王不能在流放路上看着你了。” 纪晚舟问：“为什么？” 裴行渊道，“因为皇子通敌叛国是板上钉钉的死罪。” 纪晚舟：“……” 她无语地看着他云淡风轻的面容：“大哥，既然是死罪，你也可以稍微有点情绪波动的。” 这么淡定，不知道的还以为死罪的是裴行逸呢。 “放心吧，他们想污蔑你，也得看看你背后的女人是谁！不自量力！” 话落，纪晚舟干脆收走了老皇帝身上最后一件亵衣。 没有任何预兆和警示，九五之尊就这样突然被纪晚舟扒光了。 而且是当着自己亲儿子，和那么多宫人的面！ 四周宫人们瞠目结舌，连忙俯身当自己是个死物。 “胡闹！” 饶是裴行渊再沉寂的性子，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他大手一伸，捂住了纪晚舟的眼睛，低声呵斥：“成何体统！” 儿媳看公爹裸体，是要长针眼的。 纪晚舟使劲扒拉着裴行渊的手，“我看看嘛，我就看一眼。” 她还没见过活的光的皇帝呢。 裴行渊微怒：“不可。” 纪晚舟不服气，可裴行渊的手就像铁箍一样，怎么也扒不动。 她索性放弃，靠在裴行渊身上嘟囔道：“你可真小气，刚才叶初雪的裸体，我可没不让你看啊。” 真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裴行渊无奈叹口气，轻声道：“本王方才并未看她。” 纪晚舟撇嘴：“那你亏了，叶初雪很白。” 裴行渊：“……” “来人！” 老皇帝懵了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大吼一声，“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朕拿衣服来！” 他捂着下身哆嗦着嘴唇，又羞又气。 真是一群废物！ 裴行逸连忙解下自己的外袍盖住他，“父皇您看，儿臣才跟您说出真相，裴行渊那厮就又开始作妖了！” 老皇帝摇头，失神喃喃道：“不……这绝不是人力能办到的！” 他扶着地踉跄起身，望着夜空疑惑道：“难道是老天惩罚于朕？怪朕抄了纪家不成？！” “这是神罚！这一定是神罚！来人！快去钦天监把赵堤叫过来！” 裴行逸见状也慌了。 他本就是想借机往纪家和裴行渊那里引脏水。 这要真是被解释成老天庇护纪家，那岂不是他的如意算盘全落空了？ 裴行逸赶紧膝行几步，抓住老皇帝的大腿，言辞恳切涕泗横流。 “父皇莫要多想！您才是真龙天子！是天命所归啊！” “天子怎么会犯错呢！” “这一切肯定是裴行渊的妖术！” 这番话成功让老皇帝稍微冷静了一些。 裴行逸连忙趁热打铁：“父皇还是赶紧下令，让他们明日就去流放！” “只要他这尊瘟神走了，此等乱象一定会结束的！” 老皇帝惊疑不定地拢了拢衣服，半信半疑。 他第一次遇见这等灵异之事，还是等着看看钦天监的人怎么说。 钦天监赵堤很快到了寝殿，也是只穿着里衣，颤颤巍巍地跪下请安。 见他过来，皇帝这才终于放了心。 钦天监算国运可是最准的！ 他连忙吩咐：“你来得正好，快给朕算一算，皇宫发生的这一切，究竟是得罪了哪一方神仙？！带来这一切的祸水究竟是谁！” 赵堤满头是汗，身子伏得更低了。 支支吾吾半天才回答。 “陛下恕罪……钦天监也惨遭此劫，臣的罗盘等物件……全……全没了……” “废物！！！” 老皇帝的救命稻草落空，顿时龙颜大怒，一脚把赵堤踹倒在地。 树杈上的纪晚舟揉着眼睛问道，“老皇帝怎么这么信任钦天监啊？” 裴行渊护着她的腰，确认她不会摔下去后，才回答道，“父皇年纪一上来，便沉迷于修仙炼丹之事。” “这个赵堤早先也不过是个道士，能掐会算，这才得以混到如此官职。” 纪晚舟摇了摇头：“怪不得太子这么着急要解决你，看来老皇帝糊涂得不行了啊！” 裴行渊眼神微微一暗。 纪晚舟对裴行逸可谓是言听计从，为了他更是不惜嫁给自己。 此时说这种话，究竟几分真假？ 第9章 展现实力 “树上是什么人！速速下来受死！” 裴行渊一时失神，没有隐匿好身形，不慎被发现了踪迹。 裴行逸几人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连忙追了过来。 纪晚舟后悔不已，“该死！我该换件夜行衣来！” 裴行渊搂紧怀中的人儿，大手拖着纪晚舟的腿，把她往上挪了挪。 “换衣服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被本王抱着跑？” 纪晚舟暗暗磨牙，发誓出去后一定要努力练轻功。 好好给裴行渊这个死直男一点颜色瞧瞧。 追兵越来越多。 所幸夜色够黑，裴行渊又臂力惊人，抱着她也能自如飞檐走壁，不至于被底下的人乱箭射死。 但太子亲兵数量太多，又处处合围。 两人马上要出宫的时候，还是被追兵给围住了。 纪晚舟扶额无语：“太子养这么多私兵，皇帝不管吗？” 她正想从空间里掏出些炸药，给这群人来点科技的震撼。 但下一秒，裴行渊便一手捂住了她的双眼。 纪晚舟：“又来？” 捂眼睛上瘾是吧？ 她正要开口，男人低沉的声音贴在她耳边响起。 “抓紧本王！” 话落，他一吹口哨召出暗处的暗卫。 随即如利剑出鞘，抱着纪晚舟在人群中突围。 暗卫长玄影近身掩护着二人。 见自家王爷还抱着王妃，赶紧劝道：“王爷！还是快把王妃娘娘放下来吧！属下会保护好娘娘的！您这样抱着，很容易被敌人伤到的！” 纪晚舟虽然是将军府独女，但纪老将军对她娇生惯养。 她根本不会武功，只会拖累王爷。 纪晚舟看出暗卫们的顾虑，拉下裴行渊的手。 “你把我放下来吧。我只是不会轻功，但手上的功夫可不是花架子！” 纪晚舟说着捡起地上一把大刀，双手握住，目光灼灼：“接下来，就让你看看我的实力。” 裴行渊一愣，“待会儿别哭天抢地求本王救你！” 他嘴上依旧毒舌，但已经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了纪晚舟。 玄影瞠目结舌，王爷怎么能这么信任一个弱女子呢！ “王爷！王妃体弱，还是先——” 他话还没说完，纪晚舟便已经抡起大刀，利落地砍掉了身前一个追兵的头颅。 鲜血四溅，玄影被迸了一脸血，顿时不说话了。 而纪晚舟却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嘴角挂着森冷的笑，冲向下一个目标。 “哼！体弱？真是可笑！” 今天就让他们看看，自己在末世是怎么砍丧尸的！ 这下不仅暗卫们，就连对面的追兵也都惊了。 这瑾王妃是什么怪物？居然这么能打？！ 不是都说她只是个只会绣花的弱女子吗！ 裴行渊倒不意外，只是眼底划过难以忽略的欣喜。 对太子亲兵下手这么狠…… 是不是说明，她心里真的已经放下裴行逸了？ 玄影不可置信地喃喃：“王妃娘娘真是英武啊！怪不得王爷暗中思慕人家这么多年。” 裴行渊冷冷一眼看过去：“多嘴！” 玄影连忙讨饶：“王爷恕罪！” 话落，他逃也似地加入战局。 裴行渊看向大刀正挥出残影的纪晚舟，她显然是没有听到这边说什么的。 如今的她，实在是……有趣。 …… 等解决完追兵，纪晚舟半身外衫已经被血浸透了。 暗卫们一身热血还未降温，纷纷凑到纪晚舟面前。 “王妃王妃，您真是比王爷还厉害呢！” “王妃，您刚才用的是什么刀法？我们还从来没见过呢！” “是啊王妃，您这么厉害，怪不得王爷——唔——参见王爷！” 裴行渊负手，肃冷道：“还不快去清查追兵，若是暴露本王身份，全滚去军营当马夫！” 暗卫们顿时变了脸色，再不敢缠着纪晚舟。 纪晚舟倒是觉得这群暗卫很是可爱，想必平日里裴行渊对他们也是极好的。 她嫌弃地拧了拧衣角的血水，扔了刀跳到裴行渊背上。 “走吧！先出宫！” 裴行渊稳稳地托住她的腿，眉目舒和，语气却嫌弃不已：“出去后记得赔本王一套衣服。” 纪晚舟把手上的血往他肩上蹭了蹭，敷衍道：“一定一定！你想要啥样的？龙袍行不行？我收了老皇帝好几套呢！” 裴行渊：…… 纪晚舟清点着从皇宫搜集来的物资，还是不满足。 “还有没有别的贪官什么的让我搜刮一下？这点东西完全不够咱们用啊！” “来都来了，一起搬空得了呗！” 裴行渊想了想道：“确实有个离得近的，抓稳，本王带你过去！” …… 两人很快来到了裴行逸的头号狗腿子，丞相钱来多的府邸。 外表低调质朴的丞相府大门内，是穷尽各种民脂民膏堆砌而成的奢靡。 “啧啧！钱来多啊钱来多，真是人如其名，这敛的财看来是真不少！” 纪晚舟丢下一个被打晕的库房守卫，看着眼前壮观的库房叹为观止。 裴行渊面无表情地搜出钥匙打开库房门。 “毕竟是太子党羽，上梁不正下梁歪罢了！” 纪晚舟完全不在意这是谁的党羽，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探着头追问：“咋样，里面东西多吗？” 裴行渊蹙眉答道：“比国库只多不少。” “好家伙！” 纪晚舟赶紧进了库房。 掌灯后，顿时惊得下巴都要落地上了。 “这得残害了多少人命，才能换来这么滔天的财富啊！” 裴行渊顺手捡起一个黄金锁看了看，冷笑一声道：“毕竟有太子这棵大树靠着，百姓们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纪晚舟痛心不已。 若真是让裴行逸当了皇帝，那天下百姓定然就没活路了！ 她即刻发动异能，把东西都打包收了起来。 不管是西域进贡的玛瑙夜光杯，还是不知道何时搜刮的城郊大娘的白玉簪…… 收收收！全部收起来！ 丞相府里白光阵阵，两人收完库房收书房。 裴行渊负责把人敲昏迷，纪晚舟只负责雁过拔毛收物资！ 忙了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了最后一间房。 钱来多的寝屋！ 此时的钱来多，还浑然不知自己将要大难临头，正跟青楼里的花魁秋娘在榻上纠缠。 屋里传来不堪入耳的淫靡声音。 纪晚舟一阵恶寒地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看来咱们来的不是时候啊！” 裴行渊却已经踹门进去了：“收拾他还要挑日子不成？！收！” 纪晚舟应了一声，直接挥了挥手。 霎时间，整间屋子都被空了！ 正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的钱来多二人，都被裴行渊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秋娘吓得尖叫不已，连连后退不知所措。 钱来多转身见到来人，顿时大骇。 “瑾……瑾王！你怎么来了？！” 第10章 抱着方便 哗啦！ 裴行渊抽出腰间的长剑，冷嗤一声，“本王自然是来送你上西天！” 钱来多顿时吓得一阵哆嗦：“我……我可是丞相！你马上要跟着纪家流放了！你怎么敢杀我！” 裴行渊举着剑缓缓走近，“既然你知道本王马上就要流放，杀了你，又如何？” 长剑横在钱来多脖子上，裴行渊嘲讽一笑：“与其威胁本王，不如求本王给你个痛快！” 脖子一痛，钱来多瞬间脸色惨白。 这剑若是再往前一分，只怕他就要血溅当场了！ “王爷！王爷饶命！只要你别杀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丞相府有的是钱，下官都可以给您！求王爷高抬贵手放下官一马！”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方才找到的账本，扔在钱来多面前。 “丞相大人还真是财大气粗呢！不过可惜了，本小姐不缺你家的钱，而且，杀你会脏了我们的手。” 她说着狡黠一笑，“裴行渊，你说，要是陛下看到这些账本，会作何反应？” 钱来多闻言，彻底瘫坐在地。 陛下要是看见这账本，非得把他凌迟了不可！ 不仅如此，他钱氏一族的前途，也要就此断送！ 钱来多连忙跪下疯狂磕头：“王爷，王妃，求求你们高抬贵手，以后小人就是你们在京城的……” 话没说完，就被纪晚舟打断：“大可不必，你这种鱼肉百姓的蛀虫，也配做我们的人。” 她给裴行渊一个眼神：“直接打晕，让明察秋毫的陛下去决断吧！” 钱来多惊恐地要往后退，裴行渊剑尖翻转，直接用刀背敲晕他。 看着钱来多瞬间失去知觉，一旁早已吓傻的花魁秋娘才反应过来。 只是尖叫声还没出口，就被裴行渊一起敲晕了。 饶是纪晚舟刚才砍了一堆太子亲兵，也被裴行渊这干脆利落的身手惊艳到了。 这要是跟他对上，得多快的速度才能堪堪成为对手！ 裴行渊收了剑，捡起地上的账本：“本王这就叫人把他带走审问。” 纪晚舟道：“不用，直接和账本一起扔到东宫门口，再通知狗皇帝的人就行。” 裴行渊微微蹙眉。 狗皇帝？ 这可是杀头的死罪。 纪晚舟毫不在意，冷笑一声嘲讽地看着地上二人：“还想用钱收买我！我是那么贪财的人吗！可笑！” 裴行渊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毫不留情揭穿：“方才连丞相府的地砖也不放过的人，又是谁？” 纪晚舟理直气壮：“是我咋的吧？你去狗皇帝面前告发我。” 反正这件事裴行渊也有份。 他这个时候想下船，难咯！ 裴行渊无奈地叹口气，“狗皇帝三个字，断不能再说，免得被有心人听去，本王也保不住你。” 流放路上必然有皇帝和太子的人。 若纪晚舟太过放肆，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纪晚舟摆摆手道：“知道了，以后不说了。”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怎么服气。 不让说是吧？那就等以后她有实力推翻大顺朝的时候，就把狗皇帝三个字刻在狗皇帝脸上。 裴行渊也不再多言，召来玄影等人，把地上二人绑起来，连同账本一起，往东宫门口扔。 纪晚舟正要跟他们一起往后走，腰上突然多了一只大手。 她诧异地看过去。 “哎？” 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被裴行渊稳稳抱在怀里。 纪晚舟下意识搂住裴行渊的脖子，“你这是干啥？还怪不好意思的。” 裴行渊面色不变：“等你自己走到皇宫，只怕天都亮了。” 纪晚舟尴尬地摸摸鼻子，小声哔哔：“会轻功了不起？我还会开飞机呢。” 等以后空间解锁完，她倒要看看是裴行渊的轻功厉害，还是她的飞机厉害。 哼哼。 裴行渊只道她在胡说八道，低声道：“搂紧我。” 纪晚舟问：“要不要背着我？感觉背着你会轻松一点。” 她嘴上虽然不服气，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贴近裴行渊，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毕竟万一从高空跌下，不死也要摔个半残。 感觉到怀中的人儿全身心地信任着自己，裴行渊不免被取悦到。 从前她的眼里只有裴行逸，怎可能与自己这般亲近？ “抱着方便。” 裴行渊淡淡地说完，脚下轻点，带着纪晚舟悄悄回了皇宫。 东宫。 叶初雪敷了一身的草药，还在跟宫人们撒气吼叫。 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吵嚷声，叶初雪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外面是怎么了？” “听说是钱丞相和一个青楼女子被扒光扔在东宫门口了。” 听着宫女的回话，叶初雪条件反射地尖叫一声：“又来了！她又来了！” 她瞬间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狼狈地往宫女身后躲。 宫女被她掐得生疼，又不敢躲，只能硬生生挨着。 东宫门口，几个宫人围在钱来多四周。 “东宫到底造了什么孽啊，怎么老被妖法折磨？” “快别说了，看看是不是死了？” 一位年长的大太监大着胆子上前探了探鼻息，松了口气：“还活着！” 众人这才如释重负。 “殿下不在宫里，你们好好看着，我去禀报！” 大太监不敢耽搁，赶紧离开。 剩下的人便凑在钱来多面前小声议论。 “钱丞相也没逃过啊！真是活该！谁让他平时作恶多端！” “就是！要不是他建议增加赋税，我又何苦挨了一刀进宫来呢！” “你看你看，这估计是刚从青楼女人床上下来呢！真是伤风败俗！” 众人怒上心头，忍不住趁着钱来多昏迷，偷偷猛踹几脚。 见此情景，纪晚舟满意道：“走吧，去御书房，看看狗皇……” 裴行渊无奈地看了怀中的人儿一眼。 纪晚舟心知自己理亏，撇过头假装看夜景，“陛下，陛下行了吧？” 狗皇帝肯定在和裴行渊一起密谋着什么。 裴行渊笑道：“那可是御书房，你以为是本王的后厨房吗？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况且有了刚才那一出，只怕现在御书房附近的防守加强了数倍。 他二人现在过去，无异于送死。 纪晚舟颇有些遗憾道，“行吧，那你送我回大牢吧，我爹发现我不见了，该着急了。” 不能看到狗皇帝知道真相之后的崩溃，真是有点可惜呢。 裴行渊应声。 趁着夜色遮掩，抱着纪晚舟往大牢方向走去。 第11章 求您救我 “什么！” 御书房内，老皇帝原本此时正跟裴行逸商量重建皇宫的事。 听到侍卫禀告，说是钱来多被扒光了扔在东宫后，震怒不已。 裴行逸听到这个消息，也是瞬间僵直。 这个时候，丞相被扔在东宫门口，他很难不多想。 大太监本也是想偷偷禀告裴行逸的，奈何皇宫戒严，东宫附近也多了不少羽林卫。 这消息根本就瞒不住。 “父皇，此事太蹊跷了，定是有人……” 裴行逸飞快思索着对策，可还没等他想到借口，羽林卫很快又来禀告。 “陛下，这些账本和信件都被压在钱丞相身下，还请您过目。” 裴行逸瞬间脸色惨白。 这些书信是为何物，他再清楚不过。 眼看着那羽林卫将物证一一呈上，裴行逸身上已经起了一层细汗。 羽林卫是皇帝的人，自然不会给他这个面子。 不对，裴行逸看向跪着的羽林卫，莫名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可是一时之间，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逆子！” 看清那些个书信和账本后，皇帝拍案而起，震怒道，“你这个逆子！居然敢勾结大臣贪污漠北军饷！朕要废了你！” 他三两步走到慌乱的裴行逸面前，一脚将他踹倒。 “你这个蠢货！你都已经是太子，日后整个大顺朝都是你的，你居然如此自毁前程！” 倒在地上的裴行逸忍着心口的剧痛，爬过去跪好。 他很想反驳。 他的确是太子没错，但老皇帝一直嫌弃他昏庸，反而对裴行渊抱有期待，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若不是担心即位一事有变，他又何苦如此为自己打算？ 还不遗余力地宁愿失去纪家这个助力，也要去陷害裴行渊呢？ 可是这话，裴行逸不敢说，他只能忍着。 “陛下，这一定是有人栽赃啊！太子是你我的孩子，什么脾性陛下您比谁都清楚！” 一旁的孙皇后连忙上前跪在老皇帝脚边求情，“他哪里会干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还请陛下明察啊！” “证据确凿！朕又如何知道他平日里是不是装给朕看的！” 老皇帝只觉眼前直冒金星，大顺朝要断送在他这些个逆子手中。 可惜，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儿子裴行渊，却笃定了心思要跟着纪晚舟流放。 老皇帝跌坐在椅子上，却被生硬的扶手硌到，疼得瞬间脸色一白。 龙椅没了，这还是从宫人住处搬来应急的简陋桌椅。 老皇帝忍着剧痛，看着空荡荡的御书房，一时间更加绝望。 “老天要亡我大顺啊！” 老皇帝颤抖地指着裴行逸：“逆子，你这个逆子！” 眼看着老皇帝动了真怒，皇后也不敢再劝了。 生怕火上浇油。 裴行逸慌乱至极，心思却突然清明起来。 哪有什么神罚天意？从纪家被搬空，再到东宫和皇宫，再到现在的钱来多。 这一桩桩，一件件，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 是裴行渊！ 一定是裴行渊的报复！ 可是眼下，他再也不敢故技重施，把火往裴行渊身上引了。 万一被他爆出自己更大的把柄，只怕这个太子之位，真的要保不住了。 老皇帝缓了缓，到底是不忍心。 “来人！传朕旨意，钱来多立地革职！” “太子禁足东宫，没有朕的允许，半步也不许踏出东宫的门！” 听到“禁足”二字，裴行逸心中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有被废。 皇后也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离开，不要再触皇帝的霉头。 裴行逸恭恭敬敬行礼：“儿臣遵旨，还请父皇保重身体。” 一路疾步回到东宫。 见到门口还没被侍卫带走的钱来多时，裴行逸心里那股火气，终于有了发泄的出口。 “太子殿下您终于回来了！是瑾王，这一切都是瑾王干的！” 钱来多抖着一身肥肉抱住太子大腿。 像是终于看到了主心骨，迫不及待地道，“是瑾王带着一个不知哪儿来的妖女，把下官的丞相府给搬空了啊！” 纪晚舟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平日里鲜少抛头露面。 是以钱来多也并未认出，那“妖女”就是京城人口中只知道追着太子跑的刁蛮小姐。 “你这个废物！都是你害了孤！” 裴行逸阴鸷地盯着钱来多，一脚就将他踹出了几丈远！ “那些书信和账本，孤早就要你烧了，你为何还要留着！” “如今你被革职，孤被禁足，你就等着死吧！” 钱来多顿时浑身一僵，嗫嚅着不敢吱声。 他知道太子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那些勾结的证据，自然也是为了避免他以后卸磨杀驴。 没成想聪明反被聪明误，救命的稻草成了砍向自己的大刀。 现在他是钱也没了，官职也没了，什么都不剩了！ 而且按照太子这个睚眦必报的小气性子，他全家的命估计都保不住了！ 钱来多顿时哭嚎着磕头，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太子饶命！全赖瑾王他们的妖术啊！这哪里是下官一介凡人可以抗衡的！？” “下官愿意去跟陛下谢罪，求陛下把我一家也一并流放！” “到时候我们全家都将成为您的眼睛，一定会帮您好好盯着纪家和瑾王的！” 这话倒是提醒了裴行逸。 裴行渊现在有妖术，他原本的计划恐怕也很难实现。 一切还是要从长计议才行！ 他阴沉地冷笑一声，又踹了钱来多一脚：“算你还有点用处！” “能为太子殿下分忧，是小人的本分。” 钱来多磕到额头鲜血直流，这才起身告退了。 裴行逸紧紧盯着他离开，这才进了东宫。 “来人！速速去给孤找来大顺朝最厉害的道士！” “孤一定要让裴行渊和他身边的妖孽，永世不得轮回！” 等到时候没有了妖法，裴行渊岂不是像那砧板上的肉，任自己宰割！ 听到声音的叶初雪也终于冲了出来。 太医院被搬空了，太医暂时寻来的那些草药，根本就没有用！ 叶初雪身上的溃烂也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此时浑身又痒又痛，简直身在地狱一般！ “殿下！初雪好疼，求您救救我！” 第12章 都怪那个妖女 看着叶初雪跪在地上哭求自己的垂帘，可裴行逸只觉得厌烦不已。 东宫都被人连根拔了，他哪有钱给她买药治疗？ 他强行忍下踹开她的冲动，“孤如今自顾不暇，连东宫都出不去，你还不是太子妃，自己想办法！” 他到底还是给叶初雪指了一条路。 她现在还不是太子妃，便不是东宫的人，自然就不必禁足，可以自由出入。 可叶初雪却没听懂这话里的暗示。 她在京城的依靠，就是从前的纪家和现在的太子。 如今她和纪家撕破脸，更不敢放过太子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叶初雪不顾一切地追上去，抓住裴行逸的胳膊。 她极尽楚楚可怜地哀求：“殿下，这一切肯定都是纪晚舟干的！她肯定有解药，您能不能替我去找她要？” “她最听您的话，只要您愿意去，她一定会把解药给您的！” 裴行逸终于停下脚步，肯分给她一个目光。 他冷笑一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纪晚舟现在还在牢里呢！怎么可能是她害你？况且即便是她，你现在莫不是想让孤一个太子，去求一个阶下囚？！” “叶初雪，我看你是被蛇毒入脑，简直愚不可及！” 他用力把叶初雪的手甩开，嫌恶道：“雪儿，你从前那么懂事，怎么如今如此不可理喻！” 这话对于叶初雪，无异于杀人诛心。 她崩溃地大声哭嚎，“明明是那纪晚舟嫉妒我，嫉妒您对妾身的宠爱，这才牵累妾身生不如死！” 现在居然反过来埋怨她不懂事了！ 叶初雪气急，甩手就往外走。 裴行逸想拉她的手伸了伸，最终还是没出声挽留。 罢了！ 不过是个女人，他堂堂太子，要什么样的没有？ 更何况，想到先前叶初雪被人看光了身子，裴行逸就越发失望。 失了贞洁的女人做了太子妃，只怕他会彻底沦为笑柄。 叶初雪特意停了片刻，她往日娇纵，裴行逸都会来哄她的！ 可这次，却什么都没等到。 联想到先前裴行逸毫不犹豫将她推倒的画面，叶初雪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 “来人！随我去大牢！我一定要好好收拾纪晚舟！” 宫人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再跟她沾上关系，生怕也落得个凄惨下场。 叶初雪顿觉颜面扫地。 这群势利的狗奴才，明明前不久还对自己百般殷勤，如今居然是人人都避之不及了！ “该死的纪晚舟！” 她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你都要流放了还不死心，别以为这样就能让太子喜欢上你，做梦！” 此时的大牢外。 纪晚舟狠狠打了个喷嚏，莫名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裴行渊把她轻轻放下，担忧地看过去，“莫不是受了风寒！” 必然是这一夜太过奔波，她也不过是个弱女子而已。 裴行渊心中有些愧疚。 纪晚舟却摆摆手浑不在意，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我身体好得很！明天咱们就要流放了，你还是赶紧去安排安排！” “咱们今天把裴行逸得罪得那么彻底，他肯定会狗急跳墙，我可不想跟你殉情！” 刚穿过来还没活够呢，鬼知道死了还会再穿到哪里去啊！ 只是，听她又提起太子，裴行渊心中不虞。 他转身走近，郑重道：“纪晚舟，他日你若和太子旧情复燃，若是想拿本王去讨好他……” 毕竟她爱了裴行逸那么多年，现在如此针对他，难保不是因爱生恨。 若是日后真的要对付自己来投诚裴行逸，只怕他也狠不下心来对她做什么。 思及此，裴行渊紧紧握了握拳。 恨纪晚舟识人不清，更恨自己一厢情愿。 纪晚舟一眼看穿他的心思，这患得患失的样子让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就是想确认一下她到底还爱不爱太子嘛！ 这别扭的男人，还挺可爱！ 纪晚舟倾身靠近裴行渊，胳膊一把撑住他身后的墙，猝不及防给他来了个“壁咚”。 看着心上人近在咫尺的眉眼，裴行渊呼吸都停了一瞬。 他低头看着那张娇俏小脸，强忍着亲上去的冲动，声音低哑：“纪晚舟，你要做什么？” 纪晚舟勾唇一笑，未施粉黛的清丽小脸上满是灵动狡黠。 她纤细手指在裴行渊精壮的胸膛上轻轻划过，“放心吧，我是绝对不可能跟太子旧情复燃的。” 隔着薄薄的衣服，感受着纪晚舟指腹的温度，裴行渊浑身气血上涌。 只想捉住她那作乱的指尖，狠狠咬上一口。 “我都打算好了，等我们到了岭南，就屯兵买马，杀回来只是时间问题！” 裴行渊血液顿时一凉，什么旖旎心思都歇了。 偏偏纪晚舟还挑起了他坚毅的下巴，凑的极近：“等到时候让你当皇夫，可好？独宠你一个！” 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上，裴行渊心中一荡。 他眸色黑沉，抓下她的手，低声咬牙切齿：“你居然想造反？本王真是小看你了！” 纪晚舟得意道：“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 裴行渊紧紧握着纪晚舟的手，用力将她拉进自己怀里，“这件事，绝对不能跟除了本王以外的人说，即便是岳父大人，也不行。” 见他如此急迫，纪晚舟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 裴行渊的手在她腰间如铁箍一般，她根本挣脱不得。 得不到回答，裴行渊又抱紧了一些：“听到没有？” 二人身子贴得实在太紧，纪晚舟有些窒息。 她真怕自己再不妥协，裴行渊就要把她融进他身体里。 “听到了听到了，你快放开我，我喘不上气了。” 裴行渊这才松了些，但还是搂着她不肯放开。 他不放心地再次叮嘱：“你往后一定要谨言慎行。” 纪晚舟心知他是在担心自己，毕竟在这时代，她这的确是祸从口出。 但她不想服软。 纪晚舟挑衅：“怎么？你怕了？还是你也想要皇位？” 裴行渊若是真的在意皇位，便不可能自请流放。 他更不知道，纪晚舟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的心意。 于他，纪晚舟才是一生之重。 莫说皇位，她就是要天上的星子，他也要为她造出天梯。 只要她高兴，就算要他这条命，他也绝不犹豫。 但这些矫情的话，他铁骨铮铮的汉子，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第13章 等着本王 裴行渊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狱卒在附近。 他才松了口气道，“这事且从长计议。本王先去安排，你在牢里老实一点！” 随即拍了拍手，身边顿时冒出来个身着夜行衣的暗卫。 “这是凉风，若有什么麻烦，你叫他便是。他自会代替本王帮你摆平。” 被叫做凉风的暗卫看起来比玄影身形瘦小些。 估摸着年纪也不大。 因为他一直在好奇又不敢太明目张胆地往纪晚舟那里瞧。 纪晚舟无比满意，点点头毫不吝啬地夸道：“不愧是瑾王，心细如发！佩服佩服！” 裴行渊嘴角勾了勾，想笑又强行压下去。 最终也只是警告她一眼便离开。 “你且先忍忍，不要惹事，等着本王！” “知道了！你好啰嗦！” 纪晚舟挥挥手跟他告别：“时间紧迫，赶紧去吧！” 等人走后，凉风终于暴露本性，看向纪晚舟的眼神简直要冒星星了。 “哇！王妃娘娘，这还是属下第一次见有人敢这么跟王爷说话！您真厉害！” “而且您不仅会仙术，还会耍大刀，王爷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才能娶到您呢！” 纪晚舟早就对这样的夸赞免疫了。 闻言只是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笑道：“这才哪到哪，以后你们就会知道，我会的可不止这些！” 她信步回到牢中。 纪家人居然都还没睡，见她终于回来，才齐齐松了口气。 纪老将军连忙拉过她的胳膊左看右看，担忧不已：“晚舟啊，我怎么闻着你身上一股子血腥味呢？这么晚，你去哪儿了？” 纪晚舟闻言有些心虚：“有吗？哦，是裴行渊带我出去逛了一圈，路上有杀鸡的，不小心溅上了。” 纪老将军半信半疑，见她身上没伤，便没再追问。 只要人平安就好。 纪老夫人也拉着她的手叹了口气：“还好有瑾王照应着我们一家，不然咱们一家老小在这又潮又脏的狱中，可有的是苦头吃呢！” “唉！你说瑾王也是，为何非要跟着一起流放受罪呢！” 裴行渊到底是纪家人从小看着长大的。 如今两家不仅结了亲，他又自请流放，纪家人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家人看待了。 自然是不希望他跟着去受苦。 纪晚舟却安抚地拍了拍爹娘的手，“不必担心，他向来是有分寸的。就算是一起流放，想来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她看向周围兄嫂们关切的脸，安慰道：“而且还有我在，流放什么的，就当是游山玩水啦！” “晚舟一定会保护好大家的！” 暖心的话让在场众人都潸然泪下。 沈衔音抹了把眼泪道：“小妹明明还只是个孩子呢，如今却扛起了守护全家的重担。这让我们情何以堪呢！” 闻言，大家都心疼地看着纪晚舟。 “是啊，都怪我们无能。” 二嫂薛筑云和沈衔音最是性情中人，忍不住上前抱住纪晚舟，泪水落在她肩膀。 抱着两位温软如玉的嫂嫂，纪晚舟心里暖暖的。 顿时感觉忙活半夜的疲惫都消失了。 “嫂嫂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可是家人啊！家人不就是要同进退嘛！” 上一世，她独自在末世求生，没有亲人，只有利益和算计。 这一世，她终于品尝到家人的温暖。 况且嫂嫂们都这么美！ 纪晚舟暗自发誓，她一定要逆天改命，不再让大家有半分闪失！ 一群人又哭又笑地唏嘘了好一阵，还是老夫人最先发了话。 “好好养精蓄锐，以后可还有的是麻烦等着我们呢！” 众人纷纷应下，找地方去睡觉。 纪晚舟也回到自己的地铺前，挨着墙边的大嫂宋泠月躺下。 没多久，牢里便安静了下来。 只有不知道哪里的漏水声，滴答滴答个不停。 心里记挂着裴行渊，纪晚舟毫无睡意。 也不知道他手下的人够不够，如今情况有变，时间紧迫，希望他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她正想得出神，身旁的宋泠月正好翻了个身，跟她贴近了些。 纪晚舟神色一顿，当即感觉到了不对劲。 宋泠月身上怎么这么烫！？ 纪晚舟立马坐起身来，借着外头的烛光看向宋泠月。 “大嫂，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宋泠月见她坐起来，也有点不好意思。 她挠了挠自己发痒的胳膊，歉声道：“抱歉小妹，那边墙太潮了，我这身上痒得厉害，不小心把你弄醒了。” 她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带着难以忽视的虚弱。 这动静很快把其它人也惊动了起来。 薛筑云见状解释道：“大抵是这里实在是太阴冷潮湿，大嫂她一来就感觉不舒服了。” “白天的时候起了些小疹子，为了不让大家担心，一直没说，还以为适应适应就会自己消下去。” “现在看来，好像是严重了！” 众人顿时睡意全无，关切地围过来。 另一间牢房里的纪明朝也是才知道，心疼得无以复加，赶紧一掌劈开牢门，冲过来查看自家娘子的情况。 宋泠月虚弱地咳了两声，被纪明朝抱在怀里。 纪明朝关切道，“是不是发烧了？娘子，你怎么不早些跟我们说呢！” “我还以为只是小病不想多事，没成想……咳咳……” 纪晚舟赶紧查看她的病情，她在末世讨生活，医术不说赶超华佗，但绝对是精通的。 宋泠月这样子，看起来应该是对潮湿的环境过敏了！ 她这也才想起来，原故事线里的宋泠月，就是在牢里突发热病去世的！ 看来就是今晚了！ 纪晚舟道，“大嫂身子滚烫，若是再这样烧下去，怕是有性命之忧！” 纪明朝如遭雷击：“什么？” 纪家人也都惊慌不已，连忙要喊人出去找大夫。 五哥纪砚修最是冷静，分析道：“找大夫怕是来不及了！大牢位置偏僻，最近的药铺一来一回都要一个时辰。” “只怕大嫂的病拖不了那么久！” 此言一出，纪家人皆是大骇。 宋泠月的那对儿女，更是直接吓哭了。 “娘亲！娘亲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第14章 姑姑好厉害 狱中顿时被愁云笼罩，每个人脸上都是绝望。 纪晚舟虽然也心疼宋泠月受苦，却并不担心。 就算如今装着药品的物资大厦二楼进不去，但她空间里也有刚从太医院收来的各种极品药材，足以治好大嫂！ “我来看看！” 她拨开人群跪坐在宋泠月身边，从空间里掏出一套银针来。 找准穴位就干脆利落地扎下去。 众人被她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纪明朝惊疑不定地拦住小妹：“晚舟！你不懂医术，不要乱用针！” 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家家酒的游戏，稍有不慎找错穴位，就会害宋泠月当场吐血身亡。 其它几位哥哥嫂嫂也连忙出言，劝纪晚舟不要冲动。 纪晚舟扬起脸来认真看着众人：“大家放心！仙人也教给了我医术，相信我，我一定会救活大嫂的！” 众人自然也知道她不会拿生命当儿戏。 但确实是没见过自家小妹接触什么医术。 就算是有仙人教，那也只是理论，而行医靠的终究不是纸上谈兵。 纪晚舟并没有给他们再质疑自己的机会。 几针下去，宋泠月便喟叹一声，明显感觉脸色好了些。 “真的有用！娘亲！谢谢姑姑！姑姑太厉害了！” 哥哥纪铮连声欢呼，和妹妹纪蓉一人一边脸，吧唧亲了纪晚舟一大口。 其他人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对纪晚舟的质疑，也全部化作了崇拜赞赏。 纪明朝骄傲道：“真不愧是我纪家的女儿！怪不得仙人会选择你呢！” 纪老夫人拍着胸口连连庆幸：“是啊，还好有你！” 纪晚舟莞尔：“都是咱们纪家平日里行善积德，才能得仙人相助，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之后她便没再继续闲聊，专心致志给宋泠月施针。 一边又抓了份中药，让纪明朝赶紧去熬。 等到宋泠月的烧退下，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纪晚舟探了探她的额头，确认恢复正常体温后，才彻底松了口气。 朝众人点了点头，她道，“大嫂已经没事了。” 纪家人心里的石头这才终于落了地。 暗处目睹了所有过程的凉风，也看呆了。 “乖乖……王妃娘娘简直是全能啊！这下感觉王爷都有点配不上她了呢！” 狱中充满了轻松的笑声。 纪晚舟却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立刻凝神进入空间。 果然发现，无限空间的物资楼，终于解锁第二层了！ 她的青霉素，手术刀，各种西药中药偏方……终于都回来了！ 这下流放途中的危险性，可是大大降低了！ 只是还不知道，解锁楼层的条件是什么。 纪晚舟没钻牛角尖，赶紧掏出治疗过敏的特效药。 “大哥，不用熬药了！我突然想起来这里还有两颗仙丹，快给大嫂服下！” 纪明朝现在对她的话是深信不疑，闻言赶紧应了一声，乖乖按照纪晚舟的指示照做。 他看着手里的小药丸，啧啧称奇：“晚舟，你这空间真厉害，什么药都有！以后跟着你混，大哥就再也不怕你嫂子收我私房钱了！” 恢复了些许力气的宋泠月闻言顿时被气到。 她拧着他耳朵威胁：“你说什么？！还敢让小妹帮你藏私房钱？” 纪晚舟见状也忍俊不禁，连忙解救自家大哥：“嫂嫂莫急，我这无限空间里，还从别的地方弄来不少物资呢！” “以后咱们不会缺钱花，大哥也不用藏私房钱啦！” 谁知她这边话音刚落，牢房外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尖利声音。 “纪晚舟！这一切果然都是你这个妖女干的好事！” 正是来找纪晚舟要解药的叶初雪。 见到这位不速之客，众人先是被她面目全非的样子吓了一跳。 紧接着便都冷了脸。 纪老将军把纪晚舟挡在自己身后，怒目而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还来干什么？！” 叶初雪却并不理他，只死死盯纪晚舟。 她怒声质问：“纪晚舟，是你让那些东西咬我的对不对？昨日在纪家，也是你操纵了那条毒蛇！” “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把我害成了这副样子！” 纪晚舟没想过否认，直接点头应下：“对啊，看来你还不算太笨嘛！” 得到肯定的答案，叶初雪脸上更加狰狞。 纪晚舟的几个侄子侄女都被她吓得哇哇大哭。 毕竟她现在这副尊容，说是鬼都糟蹋鬼了。 叶初雪扒着牢门，死死瞪着她：“纪晚舟，快给我解药！你一定有解药对不对！？” 纪晚舟见她求人还这么嚣张，顿时心生一计。 她从空间里掏出可解百毒的药水，拿到她眼前晃了晃。 叶初雪眼底燃起希望，连忙伸手去抓。 却在即将碰到药水的刹那，被纪晚舟收了回去。 她恼怒地看向纪晚舟，就见纪晚舟笑盈盈地打开了药水瓶。 “想要解药啊？跪下求求我呀！” “你！” 叶初雪顿时气结，紧攥着牢门威胁她：“纪晚舟，你们全家都已经沦为阶下囚了，你还敢得罪我，后果不是你们能承受得起的！” 就算纪晚舟会妖力又如何？ 若她真的手眼通天，现在定然不会入狱。 可见纪晚舟的本事也不是很强。 叶初雪心高气傲，但没成想，她这话一出口，纪家人居然都不留情面地嗤笑起来。 四嫂林听晚最是古灵精怪，第一个嘲讽道，“我道这天怎么这么黑，原来是有牛在飞呀！” “叶初雪，你一个以色侍人的下贱东西，还真当我们纪家怕你不成！” 纪晚舟“善意”地提醒道：“四嫂你错了，叶初雪已经毁容了，估计以色侍人的路子是走不通了！” 林听晚顿时做恍然大悟状，敲了敲脑袋，一脸无辜道，“哎呀瞧我这脑子，怎么忘了呢！传闻太子养在外头的美人，可不少呢！” 叶初雪恨恨磨牙，这些话如有实质，化作刀子一下下戳在她心窝上。 她之所以这么着急来寻药，自然也是担心失宠。 毕竟如今裴行逸对她的态度，连东宫那些宫人都看得分明。 她必须要拿到解药！ 叶初雪眼神癫狂地看向纪晚舟手里的解药。 纪晚舟又晃了晃药瓶，“真不打算求求我？” 她循循善诱：“面子才值几个钱？你想想，只要你重新拥有了太子的宠爱，以后想要什么得不到？” “捏死我这种小蚂蚁，那岂不是跟玩儿似的！” 纪老将军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晚舟，你真要把解药给这个白眼狼？” 纪晚舟给了纪老将军一个无需多言的眼神。 而后走到牢门前，和叶初雪只隔着半臂距离。 “叶表妹，你考虑得如何啊？” 第15章 你真可悲 叶初雪紧紧盯着纪晚舟手里的药瓶，渴望地吞了吞口水。 她只觉自己身上的伤口更痒了。 “你说得对。” 叶初雪失神喃喃道，“只要拿到解药，我就能当上太子妃，母仪天下，到时候，你将永远再不能压我一头……” 她深知隐忍的重要性。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叶初雪终于狠下心来。 她扶着牢门冲着纪晚舟缓缓跪下，俯首实实在在地磕了一个响头。 “求求你，纪晚舟，看在我们是表姐妹的份上，把药给我吧！” 给仇人磕头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叶初雪攥紧双拳，指甲都要镶到肉里去。 纪晚舟手指转着那小瓷瓶，漫不经心地盯着她。 纪家众人也很是紧张地看着纪晚舟。 林听晚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妹，你真要给她吗？万一她真的重获恩宠，那我们岂不是危险了？” “对啊小妹，都是这个白眼狼自作自受，你还是太善良了！” 众人纷纷附和。 即使叶初雪这么低三下四，也还是没有生出丝毫恻隐之心。 抄家一事给了他们重重一击。 他们如今只能看到，叶初雪这副柔弱可怜的表象下，隐藏的阴毒！ 纪晚舟居高临下地看着叶初雪。 看着这个明明受着纪家恩惠，被纪家养大，却又丝毫不知感恩，算计着要灭了整个纪家的女人。 “表姐，求求你了！” 叶初雪的脸在烛光下闪着泪光。 若是没有这身伤，将会是一张足以令所有男人为之怜爱的脸。 当然，除了裴行渊。 “好妹妹，我话还没说完呢！” 纪晚舟红唇轻启，语气残忍，“就算是你跪下来求求我，我也不会给你解药的！” 话落，她便把药水尽数倒在地上。 “你干什么？！” 叶初雪顿时瞳孔剧颤，不管不顾地去捞地上的药液。 即便混着脏污泥水，也疯狂地往脸上抹。 叶初雪连连干呕。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纪晚舟给耍了。 绝望掺杂着被戏耍的愤怒，叶初雪歇斯底里地捂着自己的脸尖叫。 “纪晚舟！你这个贱人！你别以为毁了我的脸，就能让太子喜欢上你！你不配！” “你这样心肠歹毒的女人，活该下大牢！” “你最好死在流放路上，被野狗吃了，才算是苍天有眼！” 纪老将军闻言顿时忍无可忍，抬起一脚把她踹倒在地。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骂我纪家的女儿！” 纪老夫人也狠狠呸了她一口，怒道：“当年你爹娘被斩首之后，可是我们纪家不怕牵连，把你接了过来。” “给你的吃穿用度哪点比其他表哥表姐差？你不想着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吃里扒外，勾结太子陷害于我纪家！” “叶初雪，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叶初雪看着纪家人你一言我一句地指责，突然仰头疯狂大笑起来。 “姨母，你居然也有脸跟我提感恩二字？” “对外说是好心收留我这个孤女，其实你早就嫉妒我母亲嫁得比你好！” “我父亲可是侍郎！姨父不过是个五大三粗的武将，是将军又如何？还不过只是帝王手里的一把刀！” “上了战场，说死就死了，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把我接过去，也只不过是想亲眼看她女儿的笑话罢了！” 她踉跄着站起来，双目猩红地指着纪家人。 “你们纪家的所有人，都是伪君子！一直都在嘲笑我，看不起我！我为什么要感恩你们这群贱人！” 纪家众人皆被她这番话气得面色铁青。 所有人都没想到，叶初雪一直以来居然是这么想的。 被冒犯了来之不易的家人，纪晚舟气得直磨牙。 要不是不想当着家里孩子的面杀人，她的刀现在就已经见血了！ “玄影，把她拖出去！扔到乱葬岗喂狗！” 纪晚舟正忍得难受，一道熟悉的低沉声音就来解救她了。 一身玄衣的裴行渊回来了。 他黑沉双目睥睨着面前狼狈癫狂的叶初雪，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玄影当即现身，三两下制住了地上的女人。 纪晚舟责怪地瞪了裴行渊一眼，不满道：“说什么血腥的话呢！这里还有小孩子呢！” 裴行渊一顿，不明显地轻笑一声：“是本王考虑不周。” 但纪家的小辈们丝毫没被吓到，纷纷为自家姑父发声：“姑姑你好凶！不要怪王爷啦！我们一点也不怕！” “是呢是呢！这都是她罪有应得，姑父是为我们出气呢！” 纪晚舟看着这群胳膊肘往外拐的小豆丁，扬了扬拳头威胁：“我可一点都不凶，什么姑父，不许乱叫！” 年纪最大，也是和裴行渊关系最好的纪铮，不服气地冲纪晚舟做了个鬼脸：“就叫！姑父姑父姑父！” 他每叫一声，裴行渊的嘴角便往上弯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 看着这么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叶初雪嘲讽地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揭穿：“你姑姑喜欢的一直是太子，你叫瑾王姑父，她当然不高兴了！” 此话一出，裴行渊刚扬上去的嘴角瞬间又压了下来。 叶初雪见他这般在意，心里不由得一阵畅快。 总算是能让这些人不痛快了！ 她继续拱火：“要不是为了帮殿下，纪晚舟这贱人就算是给太子做妾，也不会愿意嫁给你的！” “毕竟她喜欢太子的事，可是满京城都知道！” “而且你们都忘了吗？纪晚舟当初为了捡一块儿太子落下的帕子，差点从楼阁上跌下去呢！” 众人当然记得，毕竟那次还是裴行渊出手接住了她。 林听晚同情地拍了拍纪晚舟的肩，替纪晚舟感同身受的尴尬。 毕竟小妹当时痴迷的程度，实在是让大家又气又恨。 气他们纪家这颗明珠，居然去倒贴太子那个伪君子。 恨的是裴行逸居然还有眼无珠，竟还不接受她！ 这原主怎么这么恋爱脑，净干一些不长脑子的事！ 纵然这是原主的锅，纪晚舟如今也如芒在背，已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她赶紧看向裴行渊。 见他脸色难看，纪晚舟连忙解释：“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谁还没两三段瞎了眼的往事了！” “瑾王，也就是你，会傻乎乎地把心思不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当块宝。” 叶初雪一阵得意地看着脸色越来越黑的裴行渊。 “现在居然还为了她自请流放，人家领你的情吗？” “恐怕只当你是个冤大头，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 “瑾王啊瑾王，你一心向着纪晚舟又如何，她嫁给你，可都是为了帮太子陷害你呢！你堂堂王爷，可真是悲哀至极！” “可怜可笑啊！” 她不禁生出报复的快感来。 自己失去了太子的宠爱，那她也要纪晚舟被瑾王厌弃！ 第16章 你小子够义气 “那又如何？她现在已经是本王的王妃！” 却没想到，叶初雪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 裴行渊转身面对纪晚舟，眼底的宠溺在烛光下遮掩不住。 “只要她如今心在本王身上，本王便不在乎。” 纪晚舟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她心情复杂，“裴行渊……你可真是……” 说什么原主恋爱脑，这人比原主也好不到哪去。 裴行渊转头看向叶初雪，眼神陡然凌厉：“至于你，怕是没资格管本王的家务事！” 纪晚舟瞬间想通。 裴行渊是恋爱脑没错，但绝不会是那种，会被叶初雪三言两语就蒙蔽双眼的蠢货。 向她表情意是假，一致对外气死叶初雪才是真。 纪晚舟很配合地隔着牢门牵住裴行渊的手。 她不禁莞尔：“夫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如今已经幡然醒悟，太子那种烂人，还是留给喜欢破烂的傻子好！” 裴行渊眸色深深，看着纪晚舟。 晚舟，本王只希望你是真的醒悟。 “就是就是，及时醒悟了就好，流放又如何？只要你二人两心相惜，比什么都好。” 纪家人也都附和道，看着两手交握的二人，一脸欣慰。 “你们！” 叶初雪偷鸡不成蚀把米，没让他们内讧，倒是把自己给气了个够呛。 看着他们恩爱的样子，叶初雪习惯性地与自己比较起来。 她如今不仅没有家人庇护，没能当上太子妃，还被太子嫌弃，连药都不愿意给自己解决。 而纪晚舟，却有全家人的宠爱。 还有一个哪怕知道她心不在自己身上，也毫不介意地维护的夫君！ 凭什么！ 到底凭什么！ 她嫉恨得快要疯了。 叶初雪突然使出浑身的力气，狠狠咬了猝不及防的玄影一口！ “不好！这个疯女人！”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叶初雪挣开玄影的禁锢。 从头上拔下尖利的簪子，发疯似的朝纪晚舟的脖子扎过去。 “凭什么！凭什么你要什么有什么？！而我那么努力了，还是被你害成这副鬼样子！” “纪晚舟！你给我死！” 纪晚舟冷笑一声：“就凭你还想伤我？” 可她甚至都不用闪身躲开，裴行渊已经掐住了叶初雪的脖子。 像是丢一块破布一样，将她大力丢到了一旁。 裴行渊在身上蹭了蹭碰过叶初雪的手指，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玄影，拖出去！” 玄影刚才只顾着看戏，居然被叶初雪挣脱开，心里正在懊恼。 闻言赶紧上前，把不住叫骂的叶初雪扛了出去。 这场闹剧也终于是唱完了。 纪家众人把裴行渊维护的姿态看在眼里，都很满意。 几位哥哥走出牢门，笑呵呵地拍着他的肩。 “好小子！看来小妹没嫁错人，够义气啊你！” 裴行渊从小便在纪家的军营里历练，跟纪家哥哥们关系可谓是好得不得了。 众人也没什么君君臣臣的身份芥蒂，真心把他当成了自己妹夫。 “到底还是咱们自己看着长大的让人放心！” 纪明朝朝众人笑道，“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来着？行渊绝对是最适合晚舟的人！” 纪昭钦呵呵一笑，坏笑着拆台：“是吗？我怎么记得，接到赐婚圣旨后，大哥说什么都要进宫以死相逼，要请陛下收回成命呢？” 纪明朝尴尬一笑：“那时候还不是怕他欺负了晚舟嘛！” 众人顿时笑作一团。 裴行渊感受到哥哥们的态度变化，也暗自松了口气。 他神色认真地承诺：“诸位放心，纪晚舟既与本王成婚，便再不会有人欺辱她！” 众人见过了这一遭，对此事是深信不疑。 裴行渊继续道，“还有一事，父皇下了旨，明日就要上路。纪家奴仆本王都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一个人被充军充妓。” 纪家几位大舅哥看他的表情更满意了。 这简直就是他们理想中完美的妹夫才有的样子嘛！ 行事周密又果断，关键是，对纪晚舟是真心实意的好！ 纪晚舟有些无言地看着裴行渊，这男人这会简直就像个开屏的孔雀！ 只是，她的心也好像被淋了勺果酱，酸酸甜甜的。 “对了，那钱来多是怎么处置的？” 眼瞧着话题越聊越偏，纪晚舟赶紧拉回众人注意。 她问，“那些证据足以狠狠挫一挫太子的元气了吧？” 听到这个名字，纪家人都很疑惑。 纪老将军不解地问道：“那个贪官怎么了？你们找到他和太子勾结的证据了吗？” 裴行渊和纪晚舟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眼。 纪晚舟知道瞒不过，于是只能简略地把他们今晚上干的事都交代了出来。 “什么？！你们把皇宫给搬空了？！” 众人异口同声地惊叹，眼珠子瞪得一个比一个大。 饶是见多识广的纪老将军，闻言也是被震撼地久久无言。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些！”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做得好！君既然不君，臣又何必臣！晚舟，搬得好！” 纪晚舟得意地叉腰哼一声：“那是！也不是看看我是谁的女儿，虎父无犬女嘛！” 纪昭钦想了想道：“按照我朝律法，大臣和皇子勾结，还贪污如此多银钱，是要被立地革职的！” “革职好啊！他那种毒瘤，早该滚下去了！” 但裴行渊却冷了神色，摇头道：“不，他不仅被革了职，还自请跟纪家一起流放岭南。” 众人顿时收了笑意。 怎么流放是什么好事吗？ 一个个地都要跟过来？ 纪晚舟瞬间猜出是怎么回事：“看来是太子派他当眼线来了。” 裴行渊点头：“必然如此。” 纪晚舟却不在乎：“管他呢！太子我都不放在眼里，区区一个买官的草包，给小峥他们这些小孩练练手还差不多！” 纪老将军赞赏点头：“好！有志气！” 裴行渊这下算是知道，纪晚舟这嚣张的脾性是随了谁了。 纪昭钦没放松警惕，提醒道：“这钱来多腹中笔墨不多，虽是买的官，但却能做到丞相之位，怕是手段不容小觑，咱们切不可轻敌！流放之路，麻烦肯定不少！” 裴行渊点点头道，“诸位放心，有本王在，绝不会让旁人伤你们一根汗毛！” 他说话时气势凌然，帅得纪晚舟也看得一愣。 第17章 满门忠烈的重量 见纪晚舟望着裴行渊失神，几位嫂嫂们顿时一脸揶揄的坏笑。 “看，晚舟，王爷这是给你撑腰呢！” “好霸气呢！” “到底是青梅竹马的情谊，羡煞旁人！” “晚舟真是好福气呀！” 饶是纪晚舟脸皮再厚，此刻也被她们一句接一句说红了耳朵。 她不好意思地制止众人，“嫂嫂们说什么呢！我们可是从小就不对付啊！” 林听晚捂嘴笑道：“欢喜冤家嘛，越是不对付，越是希望对方能多关心些自己呢！” “是啊！” 纪晚舟心里猛地漏跳了半拍，情不自禁朝裴行渊看过去。 两人隔着牢门对上视线。 裴行渊冷峻的脸上，那双黑沉眸子像是深潭一般，直直要把人吸进去。 纪晚舟顿时像是被烫到一样匆忙移开视线，转身和嫂嫂们打闹。 “不许调笑我了，好嫂嫂~这还有小孩子呢！” 小孩子们纷纷捂住眼，脆声道：“姑姑，我们什么都没看到！我们还是孩子，不懂这些呢！” 纪晚舟顿时气笑了：“好啊你们！没大没小！看我怎么教训你们！” 说着便作势要去抓他们。 “啊！姑父救命！快管管你家娘子！” 孩子们顿时夸张地大叫一声，连忙跑去裴行渊身边寻求庇佑。 纪晚舟追出牢门，瞪着裴行渊怀里的毛孩子们，咬牙挥了挥拳头。 “纪晚舟。” 男人突然叫了声她的名字。 纪晚舟的心又是狠狠一跳，茫然地抬头跟他对视。 裴行渊上前一步，浓黑的眉目舒开独属于他的无言温柔。 纪晚舟扬了扬拳头，“怎么了？我劝你不要给他们求情哦！不然我连你一块——” “本王会为你扫平前路一切障碍，相信我。” 他打断纪晚舟的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被他冷嘲热讽惯了的纪晚舟，一时间居然还有些不适应。 周围众人见气氛不对，也纷纷不吱声，目光灼灼地看着这对新婚燕尔。 几位嫂嫂更是激动得脸都红了，期待地看着他们。 毕竟平日里，这二人基本是见面就要掐架。 纪晚舟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但裴行渊只定定地看着她，灼热的视线让她无处可逃。 她不由得沉溺在这样深沉的双眼里，周围一切都仿佛化作虚点后退远去。 他的眼中，一直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纪晚舟捂住心口，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心脏病。 不然怎么会心悸这么严重！ 她深呼吸几口平复呼吸，红着耳朵不服：“嘴上说说谁不会？你少给我画饼！我自己也可以，用不着你拖后腿！” 裴行渊：“……” 很好，他就知道会被纪晚舟嘲。 众人失望地唉一声。 宋泠月恨铁不成钢：“晚舟！现在不是要强的时候！” 纪晚舟茫然转头：“我没要强啊，我本来就强。” 宋泠月：“……” 林听晚也啧啧摇头：“晚舟， 你真和你五哥是亲兄妹？这不解风情的性子简直一模一样！” 无辜被点名的纪砚修不解地嗯一声：“哪里不解风情了？小妹本来就很强啊！” 这下众人是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纪晚舟尴尬地扶额叹息，推着裴行渊赶人走：“你快回去休息吧，明日就要出发了！” 裴行渊低头掩去眼底的失落，已然恢复了往常那副冷冽模样。 他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纪晚舟目送他离开，不正常的心跳才终于恢复一些。 不管强不强的，她暗下决心，自己一定不会亏待裴行渊。 明日流放之路开始，也将会是她带着纪家和裴行渊登上巅峰的开始！ —— 翌日一早。 今日的京城比以往更早热闹起来。 卖包子的王大爷揣着满满一篮子肉包子，关了店门跟着人流往东边而去。 “快点快点！他们马上就要到咱们这条街了！” “哎呀不好！我怎么把店里那匹上好的蜀锦忘了！快回去拿！” 他们都是得到了纪家今日便要流放的消息，赶来给他们送自己的心意的。 一位半大小子费劲儿地扛着半麻袋红薯，不安地眺望。 “听说流放的队伍有官兵看着呢！爷爷，咱们真的能把东西送到纪将军他们手里吗？” 前头的老头拄着拐杖重重地哼了一声：“怕什么？！咱们这么多老百姓，那些个当官的还能打我们不成？” “当年要不是纪家军把你爷爷我救下来，如今哪会有你这小子！还不走快些！” 小男孩闻言顿时不敢再泄劲，赶紧扛着麻袋跟上人群。 偌大的京城，居然没有一家店铺商贩营业。 所有百姓力所能及地收拾了支援的物资，乌泱泱地守在纪家出城的必经之路上。 虽然牢房在城郊，但大顺朝律法有规定。 流放之前要先在城中游行，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趁乱钻进人群。 与其他人热切又痛心的目光不同，她看向流放队的眼神怨毒无比。 这正是昨晚上被狠狠教训了一顿的叶初雪。 她心里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今日特意乔装前来，等着看纪家的笑话。 只有看着他们落魄丢脸，她才能感到快活！ “来了来了！” 前头一小队骑兵开道，后边便是一个个用链子连起来的笼子马车。 “纪将军！请收下我们的一点心意吧！” 不知道谁先开了个头，一时间，百姓争先恐后地把自己带的物资高高举着，恳求纪家人收下。 一旁本想看笑话的叶初雪傻眼了。 怎么会这样？ 他们都已经被抄家革职了，怎么还那么多瞎了眼的刁民上赶着献殷勤？！ “唉！要不是纪家军，咱们大顺哪有那么多年的安居乐业呢？” “如今居然被歹人诬陷，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老天不开眼啊！” “纪家老三纪乘风三年前还牺牲在战场上，如此忠烈之门，怎么可能通敌叛国呢！” 周围几个老者挤不上去，便在原地唏嘘地看着流放队伍，痛心不已。 他们都对保家卫国，立下赫赫功劳的纪家军很是爱戴。 纪晚舟也是被这盛况吓了一跳。 她还是第一次实实在在地感受到“满门忠烈”这四个字的重量。 如此得民心的纪家，又和裴行渊关系好。 怪不得裴行逸那厮这么着急要除掉他们。 第18章 我们等您回来 不多时，纪家人的牢车里便堆满了各种物资。 纪老将军老泪纵横，也没想到会有这多百姓还记得自己。 圣旨都下了，居然还愿意无条件地相信纪家。 “诸位的好意，纪某心领了！” 纪老将军掀袍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朝着两边各磕了三个响头。 “这哪里使得！” “纪将军是我大顺朝的大功臣，怎么能让您跪我们呢！” 百姓们见纪老将军跪下，心中更加动容。 纪老将军满脸痛心道：“只恨我纪某为奸人所害，以后怕是再不能带着我纪家军守卫大顺疆土！” “是纪某无能，但纪某在此承诺，就算纪家军已不在我纪某手中，但守国护民之心，绝不会因此更改半分！” 若是旁人说这种话，多半会被当成吹牛。 但纪家军的威名，全大顺没有不知道的。 他们早已经是忠诚和骁勇的代名词。 “纪老将军大义！” “愿纪家此去平安顺遂！我们会永远等着您回来的！” 百姓们连声喊着，眼含热泪，纷纷也朝纪老将军的牢车跪下。 这等壮观之景简直前所未闻！ 古来只有百姓沿街跪皇帝的，当街给一个已经致仕许多年的老将军磕头，还是古往今来头一回。 这动静终于把队伍末尾马车里的裴行渊惊动了。 他虽然跟着一起流放，但到底是皇亲国戚。 身无罪责，是以不用坐着牢车当街游行。 “何事喧哗？” 裴行渊挑开车帘皱眉问道。 自古以来，流放游街的时候都会被百姓们围观唾弃，扔臭鸡蛋的更是比比皆是。 虽然负责押解的郑秉是自己的人，但到底也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他俊眉紧皱，干脆下了马车：“玄影，备马！本王跟着牢车即可！” 玄影连忙下马劝住：“不可啊王爷！百姓们只是来给纪老将军送行，您不必担心！” 他心想王爷真是昏了头了，居然要跟着牢车一起抛头露面。 听到他的回答，裴行渊心中有些意外。 这些百姓居然不怕被押解的官兵责罚，这么大张旗鼓地来送行。 可见纪家军有多受百姓爱戴。 裴行渊没有管玄影的劝，夺过他的马鞭：“你去马车里坐。” 说着便翻身上马，朝着纪晚舟牢车的方向去了。 玄影重重叹了口气，也赶紧跟了上去。 纪晚舟看着眼前这幅盛况，心里也是感慨良多。 上一世在旭日城，她也和如今的纪老将军一样，守护着很多人，也被很多人真心诚意地感谢。 她不由得也朝百姓们磕了个头。 纪家其它人也都是饱含热泪，陆陆续续跟纪老将军一起跪下。 他们纪家或为官，或是为将，皆是抱着为百姓谋安宁康福的心。 如今看到自己的努力都被百姓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任谁也忍不住不感动。 两厢皆是久久俯身，一滴滴的热泪落进这片被纪家军守护的热土之上。 裴行渊抬手示意郑秉先停下。 随即下马走到纪晚舟牢车旁，定定地看着她认真地朝百姓磕头的样子。 赤诚之心，最难能可贵。 同行的钱来多哪里见过这场面？ 纪家的牢车里已经堆满了物资，有的甚至还是他惦记许久的宝物，他顿时红了眼。 “切！一个糟老头子，拜什么拜啊！” “不过一沽名钓誉的小人，你们也真是瞎了眼。有好东西不如给我，往后老子东山再起，也能稍微记着你们的好！” 他的丞相府已经被纪晚舟给搬空了，眼下正是看什么馋什么的时候。 这话在寂静的大街很是突出，就像是一滴水落进了热油里，瞬间便让众人勃然大怒。 裴行渊眉目间瞬间溢出杀气，冷声吩咐：“玄影，掌嘴！” “是！” 听到声音的纪晚舟连忙转过头去，意外地看向裴行渊。 玄影鬼魅一般使着轻功飘过去，上去就是蓄着内力的啪啪两个嘴巴子。 打得钱来多嘴角直冒血，脸都肿成了猪头。 百姓们也对这话很是不满，纷纷怒骂。 “我呸！你个死贪官还有脸跟纪将军比！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 “就是！连官都是买上去的，这些年你可没少搜刮我们的东西！” “我店里的镇店之宝就是被你给嚯嚯了！狗杂种还我东西！” “对！把侵占我们的东西都悉数还回来！” 钱来多捂着肿胀的脸，听他们提起宝物，就想到被自己那空无一物的丞相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可谓是越打越勇，说出的话更加恶劣。 “你们这群刁民，老子不就说了他一句吗？况且我可半点没说错，至于这么着急么你们？！” “怎么着？他纪鸿祯是你们亲爹啊？” 百姓们见他还在嘴硬，顿时火冒三丈。 他们对这贪官积怨已久，如今他已然革职，众人便更加无所顾忌。 菜市场的吴大婶子最先有了动作，把自己摊子上的臭鸡蛋朝着他狠狠扔了过去。 “沽名钓誉的是你才对！狗东西也敢污蔑纪将军，看我不砸死你！” 腥臭的鸡蛋顿时把钱来多目前唯一一件衣裳给糟蹋了。 “你们这群疯子！我说的都是实话！纪鸿祯他一家活该流放！你们就等着收他全家死路上的消息吧！” 钱来多火气上头，不管不顾地大喊大叫。 势必要狠狠发泄一番自己的不满再说。 结果自然是被其他百姓一哄而上，拳打脚踢。 到最后，他一家人的牢房几乎都要被臭鸡蛋和烂菜叶子淹没了。 跟旁边的纪家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根本没法比！ 纪晚舟看着他这副狼狈样子，默默收起了想要发动御兽能力的手。 她笑眯眯地看向一本正经高冷着的裴行渊。 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纪晚舟不怀好意地故意问：“才这么一会儿，王爷就想人家想得忍不了了？” 裴行渊顿时破功，无语地看着她狡黠却又明亮的眸子。 他冷声道，“本王只是来看着你，以免你惹出什么祸事！” 纪晚舟早已习惯了他的口是心非，闻言也只是小声骂了句“死傲娇”。 随即转头，继续兴致勃勃地看钱来多的笑话去了。 人群中默默观察的叶初雪也没想到。 她明明是来看纪家人的狼狈之态，结果却看到这般情景。 简直让她的红眼病又要犯了。 第19章 身败名裂 “好你个纪晚舟，这一定也是你的妖法！” 叶初雪小声狠狠骂道。 结果却不曾想，这句话竟是让旁边几个腿脚不便没上前去的大爷给听见了。 其中一个大爷疑惑地看着她，问道：“姑娘，我注意你很久了。你不是也来送纪将军一家的吗？怎么还不上前去送东西啊？” “而且现在这天，你包这么严实，不热吗？” 叶初雪狠狠白了他一眼：“老头子少管闲事！” 那老者顿时怒了：“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我好心提醒你，你反而恶语相向！” “该不会……你其实是来给钱来多那个蠹虫送行的吧？” 他这话一说，众人看向她的表情瞬间变了。 他们实在是想象不到，居然会有人给那个败类送行。 另外一位老者上下打量她一番，嘲道：“瞧你这鬼鬼祟祟的样子，又是如此的不知好歹，该不会是钱家哪个亲戚吧？” 叶初雪可看不上钱家那种暴发户。 闻言连忙往下扯了扯自己的兜帽，骂道：“本小姐如何关你们何事？一群老不死的，有这闲工夫，还是赶紧再去给纪家多磕几个响头好了！” “可说不好你们谁先死呢，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她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自己可是偷偷来的，怎么能这么沉不住气？ 万一被人认出来可就糟了！ 但她又实在是受不了这群平头百姓的指指点点。 纪晚舟他们看不起自己，现在连这群平民也要踩自己一头不成？ 简直做梦！ 叶初雪咬了咬唇，果不其然看到对面几个老头被她气得直发抖。 她心里一阵暗爽，身子却赶紧转过去，低着头就要离开。 “站住！” 那几个老人可不会轻易放过她。 最先出口的那位老者在后头叫住她：“你肯定是钱家的漏网之鱼！别想跑！” 这动静虽然在整个热闹的街道没泛起多大涟漪，但却让那一小圈的人都纷纷看了过去。 叶初雪暗道不好，连忙加快了脚步。 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被认出来的！ 但她越是怕什么，便越是来什么。 “叶初雪？” 一道熟悉的声音叫出了她的名字。 叶初雪顿时一惊，连忙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但却被人一把扯下了兜帽。 只见纪晚舟的陪嫁丫鬟春环，一手揣着个空篮子，一手抓住叶初雪的衣领。 她惊怒吼道：“叶初雪，真是你！？你来干什么？！” 春环起初只觉得这个闹事的人声音很是耳熟。 直到看到对方那反应，才确定，这真的是害了纪家那个白眼狼！ 春环这一嗓子实在是嘹亮，把周围更多的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叶初雪？那不是纪家那个表亲妹妹吗？” “听说她爹娘去世之后，是纪家将她养大的。” “想必是我们误会了，她或许也是记挂着老将军的恩情，前来送行的。” “不过她这脸是怎么了？难道也跟着一起下了狱受了折磨不成？” 叶初雪仓皇地连忙挡住脸，急道：“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叶初雪！快放开我！” “就是你！我不会认错！” 春环手劲儿极大，抓着她死活不松开。 还赶紧转头招呼牢车里的纪晚舟：“小姐！叶初雪居然还敢来！” 纪晚舟注意到那边的动静，顺着声音看过去，也很意外。 “叶初雪？你胆子还真是挺大啊！” 纪晚舟贴近牢门，冷声下令：“春环！把她给我吊起来！” “是！小姐！” 春环立马放下篮子，从旁边摊子上拽了捆麻绳，三下五除二就把她双手双脚牢牢捆住了。 裴行渊也朝玄影使了个眼色。 后者顿时会意，连忙上前去帮忙。 很快，叶初雪就被两人给吊到了一棵歪脖子树上。 她惊恐万分，不住挣扎尖叫。 青紫相加的伤痕衬得暴怒的她神色更加狰狞可怖。 “纪晚舟你这个贱人！你想干什么？！” “你可别忘了，你们现在不过是阶下囚，居然敢这么对我！殿下不会放过你们的！” “快松开我！不然我一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番混乱动静很快吸引了全街人的目光。 这下百姓们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这姑娘不是纪家养大的吗？ 怎么看起来反而跟纪家有仇似的？ 纪老将军看到害了自己纪家的罪魁祸首之一，顿时横眉冷对：“你还有脸来！？” 纪明朝抓着牢门，也是怒火中烧：“你这个恩将仇报的畜生！你还来做什么？！” 纪晚舟冷笑一声，“她来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想看我们的笑话！” 裴行渊点头：“恐怕她要失望而归了。” 百姓们有消息灵通的，知道叶初雪和纪晚舟喜欢的太子交好。 原主纪晚舟又是个无所顾忌的性子，于是众人理所当然地误会了。 有人甚至站出来想当和事佬。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纪家对这位叶小姐有养育的大恩情在，她怎么会来看纪家笑话呢？” “而且纪家流放，却并没有牵累她，想必她心里该是对纪老将军一家感恩戴德才对！” 春环越听越气，一张小脸都气红了。 她暴怒地大吼一声，把叶初雪干的好事都抖了出来。 “能有什么误会！要不是她嫉妒我家小姐比她优秀，勾结太子诬陷纪家，纪家又怎么会被流放！” “这一切都是她害的！她就是个恩将仇报的畜生！不，比畜生还不如！” “养只狗还知道看家呢，养她只会被抄家！” 纪明朝也连忙附和。 常年习武的他内力浑厚，声音中气十足地响彻整个大街。 “没错！害我纪家被抄家流放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被我们收留了十几年的叶初雪！” “当年她父亲因为贪污被砍了头，是我们不怕牵累，收留了她。” “我们自问这些年对她视如己出，几乎是有求必应。” “可没想到，她却善妒阴险，联合外人害我纪家于此！” “简直是猪狗不如！” 这下众人才终于理清了真相。 一开始帮她说话的那些人，也为自己一时的烂好心愧疚不已。 百姓们纷纷把没砸完的烂鸡蛋烂菜叶招呼到了她身上。 “以怨报德，这叶初雪真不是个人！” “原来她爹也跟钱来多那厮一样是个大贪官，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叶初雪被砸得不住作呕，简直恨不得能咬舌自尽。 她本是来看别人笑话，结果没成想。 自己成了那个最大的笑话！ 她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霎时间羞愤欲死。 第20章 秀恩爱 叶初雪恨极了，但也只敢抬眼瞪着纪家人，再不敢说他们一句不好。 可尽管如此，百姓依然不打算放过她。 砰！ 不知道是谁居然丧心病狂地冲她扔了块尖锐的石头，棱角狠狠地划过她的眉骨，鲜血顿时流了满脸。 叶初雪的尖叫声被隐没在百姓的叫骂声中。 没有人顾及。 纪晚舟隔着人群遥遥看着叶初雪，本就疙疙瘩瘩的脸上全是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叶初雪这回算是彻底毁了。 先前她虽然在东宫门口被人看光，已经名声尽失。 但即便不可能再当上太子妃，但只要还有这张脸，就还能靠着容貌得到裴行逸的青睐，日子想必也不会过得太惨。 可现在，她的脸得不到及时的治疗，破相是必然的。 如此一来，叶初雪再也没有倚仗。 纪晚舟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错。 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叶初雪。 但之所以留着她一条命，便是要让她好好看看，没有了纪家，没有了纪晚舟，她叶初雪会是什么下场！ 纪晚舟淡淡地收回视线，随着队伍一起往前走去。 只是可惜了，末世里那个叶初雪死得太便宜了。 若是以后在黄泉地府见到，她一定要让叶初雪魂飞魄散！ 身侧，裴行渊蹙眉看着纪晚舟。 她神色看起来颇有些怅然，裴行渊心中略有些不忍。 想来也是，她嘴再硬又如何，到底还是个小女子，亲眼看着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姐妹落到这步境地，到底也是不好受的。 哗啦！ 裴行渊长剑重重砍向囚车。 锁链应声断裂，囚车“吱呀”一声打开了。 连同纪晚舟在内，众人都愣愣地看着裴行渊。 纪晚舟也懵了：“大哥，你要劫狱啊？” 话落，周遭的解差才都反应过来，赶紧围了上来，但都不敢有什么动作，更不敢质问裴行渊。 有人甚至飞快地去通知流放队伍的首领。 裴行渊视若无睹，只向着纪晚舟伸出手：“上来。” 纪晚舟不解地看着裴行渊：“啊？真的要劫狱啊？” 这太突然了吧？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跟自己计划一下的？ 裴行渊摇头：“上来，和本王同骑。” 听到不是要劫狱，纪晚舟明显听到解差们都松了口气。 纪晚舟拒绝道：“算了吧，还没出城呢，这么多百姓看着……” 话没说完，裴行渊便探出身子，一把抓住了纪晚舟的肩膀。 而后不容她质疑地运起内力将人向上一扔，纪晚舟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整个人就腾空而起。 下一秒，腰上多了一双手，稳稳地托着她坐在马背上。 感受着身后结实温热的胸膛，纪晚舟咽了咽口水。 她很不想承认，裴行渊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真的给她撩到了。 还没等她想到怎么开口，男人带着冷松香的气息落在她耳边，惹得她浑身一滞。 裴行渊道：“那又如何，你是王妃，自然坐得。” 他说着，握紧缰绳扫了眼刚才围过来的解差，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本王倒要看看，谁有意见。” 这话说完，解差有意见也不敢说了，纷纷退回原位，当做没看见。 反正，不是劫狱比啥都强。 百姓们见此一幕，方才沉重的心情也轻松不少，都大着胆子揶揄起来。 “瑾王对王妃可真好啊，真叫人羡慕！” “那可不嘛，瑾王有情有义，否则也不会自请跟着纪家一起流放。” 纪晚舟听着这些议论，又触及到几个嫂嫂眼里的调侃，双颊热热的。 这个裴行渊真是的，要秀恩爱也不急在这一时啊！ 不过这也符合裴行渊的人设，不是顶级恋爱脑，都做不出来带着她共骑游街这种事。 这哪里是游街，是成婚还差不多。 “是啊，瑾王，您可一定要好好护着纪家啊！”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裴行渊一改方才的冷峻，含笑应道：“诸位放心，有本王在，纪家一定全须全尾地到达，也绝不会有人欺辱纪老将军。” 纪晚舟啧舌，不管怎么说，纪家是流放啊。 自古以来流放在路上死绝都是常有的事，裴行渊这话实在太嚣张了！ 负责押解的解差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尤其是这次带领流放队伍的还是纪老将军的死对头，谭妄啸。 他听人汇报说裴行渊要劫囚车，吓得他不敢耽搁，策马而来。 一来就听到裴行渊这句话。 他握着缰绳，脸色铁青。 当着他这个解差老大的面说这种话，跟把他的尊严放在地上踩有什么区别！ 他还想着在路上好好折磨纪鸿祯，直接让他死在半路上呢。 不过眼下百姓群情激愤，都向着纪家，他也只能忍了。 裴行渊现在夸下海口又如何？ 等到了流放路上，还不是他说了算！ 谭妄啸冷哼一声，扭转缰绳：“加快游行速度，出城！” 解差催促着，队伍速度瞬间快了起来。 纪晚舟坐在马背上，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眼下纪家众人虽然是坐着囚车的，可等出了城，就要步行了。 不止如此，还要戴枷和脚链。 那枷二三十斤，戴起来跟上刑一样。 男子倒无所谓，可还有小孩妇人，戴枷肯定受不了。 她得想想办法解决此事。 …… 皇宫。 “什么？！” 一声怒吼从御书房传来，几乎要掀翻了这间临时搭建起来的简陋房子。 通报的太监被暴怒的皇帝用砚台砸得头破血流，但也不敢叫痛，跪伏在地上抖若筛糠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好好好！好你个纪鸿祯……” 老皇帝瘫坐回椅子上，咬牙切齿道，“不过一个被流放的罪人，居然引得全京百姓跪送，他纪家这是要造反不成？！” 太监小声解释道：“听说是因为纪家军对他们有恩，是以这群刁民才这般……这般……” 他斟酌着措辞，悄悄抬头看了眼皇帝愈发阴沉的脸色，不敢再说了。 老皇帝恨恨拍向桌子，怒道：“什么纪家军？！那可都是朕的军队！吃的是皇粮，便只听从朕的调遣！” “就算是有恩，那也是朕施舍给他们的龙恩！” 第21章 冒犯王妃的代价 老皇帝一声声怒骂。 他虽然生气，可心里又暗自庆幸，还好已经把纪家的势力都拔除了。 若是再让他们继续这样拥兵自重下去，只怕这大顺的江山迟早要改姓纪！ 流放岭南之路遥远艰苦，就算是有百姓给的物资又如何？ 想来肯定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 而且他特意让谭妄啸去押送，他二人之间新仇旧恨，纪家绝不可能活着到达岭南！ 自己只需要等着纪家的死讯即可！ 况且就算他不亲自出手，太子肯定也不会放过他们。 想到裴行逸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老皇帝又是一阵烦躁。 若不是裴行渊昏了头非要跟着纪家流放，他又何必只能指望着昏庸的裴行逸继承大统！ 他现在实在是后悔，不该给裴行渊和纪晚舟赐婚。 眼下也只能赶紧筹谋着给太子找个有用的姻亲，也好让人扶持着他！ 否则，这大顺朝可真的是要完了！ —— 城郊。 送行的百姓太过热情，即便是队伍加快了速度，也拖到下午才出城。 纪晚舟原本老老实实坐着，可后来实在是觉得屁股疼得厉害，便不顾形象地靠在裴行渊身上。 裴行渊环抱着她，时不时变换姿势好让她舒服一点。 “可算是出城了！” 纪晚舟伸了个懒腰，“你放我下来，我活动活动。” 裴行渊应声，抓着她的胳膊，纪晚舟顺势跃下马背。 双脚站在实地上，纪晚舟美滋滋地活动了下筋骨。 真有点想念她的越野车了。 跑得比马快，坐着还舒服。 看着纪晚舟一个犯人竟然如此放肆，一个大胆的解差握着长刀，呵斥道：“不许乱跑，老实点回车上去！” 骑马已经够过分了，居然还敢下来随意走？ 真不把他们这些解差放在眼里啊！ 啪！ 裴行渊轻轻弹指，那解差的刀便应声被震断。 裴行渊垂眸睥睨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跟王妃说话！” 那解差下意识反驳出声：“什么王妃？明明已经是阶下囚了！” 话落，就见一道气箭破空而去，重重打在那解差膝盖上。 解差“噗通”一声跪倒，浑身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瘫软下来。 他满脸惊恐地看着裴行渊：“怎……怎么回事，我怎么站不起来了？” 裴行渊勾唇：“这便是你对王妃不敬的代价。” 玄影立刻和另一名暗卫一起，将这个扯着嗓子哭嚎的解差拖走。 一旁的解差们都看傻了，任谁都没想到，这才出了京城，裴行渊竟然就不装了！ 解差好歹是朝廷官员，他说废就废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流放！ 纪晚舟看着那解差被拖进树林，收回视线，对裴行渊点了个赞：“干得漂亮。” 有他嚣张在先做铺垫，那她后面只是要求纪家人不带枷，就不那么过分了吧？ 这边发生的事情很快就引起了前面队伍的注意。 谭妄啸听着汇报，气得险些捏碎了拳头。 这个裴行渊实在是太嚣张了！ 思绪翻了几番，还是流放一事要紧，至于裴行渊，就看他能嚣张到几时！ 谭妄啸看了眼天色，命令道：“队伍暂停。” 队伍停下来后，纪晚舟等了一会，没等到谭妄啸过来兴师问罪，便知道他这是忍下了。 首战告捷，纪晚舟心情不错。 裴行渊把自己的水囊递给她：“喝点水，这里太晒，去那边阴凉地方去。” 纪晚舟点点头，接过水囊，跟着他一起走到一处树荫底下。 “咱们这一路到岭南，大概得走多长时间啊？” 裴行渊蹲下身，在地上画了个简略地图。 “出京后一路往南，途经十几州，过了长江之后，再翻一座山才能到。” 他抬头看了眼浩浩荡荡的流放队伍，眉头紧锁：“这么多人，快的话也得三个月。” “居然要这么久？！” 纪晚舟顿时有些泄气地趴在他背上，双手绕过他脖颈，拎着水囊在地上划了划。 “三个月！那要走到冬天去了！想念我的大飞机……” 有飞机的话别说三个月，怕是几个小时就到了！ 说话间，纪晚舟发丝跟着动作一起垂下，轻轻柔柔地扫过裴行渊裸露在外的脖颈皮肤。 他身子一僵，微微偏头想让她从自己身上下来。 但却先被她发间好闻的馨香给蛊惑，只想转头埋在她脖颈亲一口。 纪晚舟倒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没得到他的回应，甚至还更过分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她歪着脑袋在他耳边问：“裴行渊，咱们不会每到一个地方，就要进城游行示众吧？” 一边说，一边还调皮地拿水囊戳着裴行渊的脸。 看到男人的脸被泥土抹了个印子，纪晚舟顿时乐得眉眼弯弯。 裴行渊抽过水囊，偏头躲过她温热的呼吸，“不必游行，只是要去拜会当地官员，请他们给一纸通行令罢了。这种事不用咱们管，你先起来。” 若是再不起来，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偏头吻上她。 纪晚舟哦一声起身。 看到裴行渊居然也打开水囊喝了两口，顿时弯了嘴角，“哎，这是我喝过的。” 她“好心”提醒，“我们这岂不算是间接接吻了？” 说罢便等着看男人羞恼的表情。 谁知裴行渊只是微微顿了顿，随即轻笑一声，凑近了她道：“再亲密的事也做过，接吻又算得了什么？” 纪晚舟被他反将一军，不由得想起那个混乱的夜晚，悄悄红了耳尖。 裴行渊被她嗔怒地瞪了一眼，只觉得浑身舒畅。 总算在这冤家手里占了一时上风。 裴行渊眉眼笑意更明显了。 一旁的纪家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打情骂俏，不时嘀咕两句。 纪老夫人满是欣慰地看着她们：“看他们俩感情这么好，我也能放心了。晚舟之前那么喜欢太子，还以为她会很抗拒这桩婚事。” 宋泠月笑道：“毕竟也是青梅竹马，从小玩到大的交情。瑾王又为我们纪家做了那么多事，晚舟能接受他也是情理之中。” 闻言，一旁的纪老将军顿时有些愧疚。 他幽幽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无声地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他实在是不希望女儿因为恩情委屈自己。 什么天大的恩情，都比不过真正的两情相悦啊！ 等了没多大一会儿，纪晚舟就看到不远处又有一队拉着牢车的官兵过来。 “该死的纪鸿祯！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跟你兄弟！你自己通敌叛国，居然还连累我们一家被流放！” 正是早已分家的纪家二房和三房一家。 第22章 你太温柔了 纪晚舟顺着声音看过去。 流放九族里的九族，自然也包括这两个便宜叔叔一家。 尽管已经分家很多年，但到底是纪老将军的亲弟弟，现在还是被抓来一起流放了。 此时正指着纪老将军破口大骂的，正是纪晚舟的二叔，纪鸿钧。 纪家本是农门，纪鸿祯十岁那年母亲因病去世，恰逢时局动荡，为了补贴家用，纪鸿祯便孤身从军。 他虽然只有十岁，但却骁勇无比，是天生的军人。 无数次九死一生换来的军俸，他自己一分不留，尽数寄回家。 他离家时，纪鸿钧才三岁，对这个大哥记忆不多。 老三纪鸿魁更不必说，压根没见过大哥。 但他们二人，却都是用纪鸿祯的血汗钱养大的。 后来纪鸿祯跟随先帝立下汗马功劳，从一个大头兵成为了如今的镇国将军。 纪家的荣宠，是他一人挣来的。 再后来国事稳定，纪鸿祯不必坚守前线，在京城安了家。 第一时间就把纪鸿钧俩兄弟接了过去。 吃喝用度，一应是和将军府一样的规格。 纪鸿钧就算是去喝花酒，记的都是将军府的账。 自然除了这些之外，他二人在京城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以前只是泥腿子，一跃成了大将军的兄弟，从前看不起他们的人都来巴结。 最开始二人还算安分，后来便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竟然还打着将军府的名义在外面敛财。 纪鸿祯知道此事之后大发雷霆，不仅自掏腰包数倍赔偿了被坑害的百姓和商户，还公开表示，以后这二人所行所为都与将军府无关。 虽然闹得难看至极，但分家之后，纪鸿祯仍然没少明里暗里地补贴。 二人却对纪鸿祯恨之入骨，认为他不顾兄弟情义，是沽名钓誉之辈。 尤其是老三纪鸿魁，心眼多还墙头草。 背着纪鸿钧偷偷找大哥要钱，又跟着纪鸿钧一起辱骂大哥，更是常事。 此时的纪鸿魁，一副为难的样子缩在一旁，并没有开腔。 纪鸿钧还谩骂不停：“我们都分家多久了，还要受你这个叛贼牵连！” “元宝现在还小，哪里受得了去岭南的苦！” 纪鸿钧的妻子夏氏也跟着走下来，吵嚷道，“你大哥要是不放了我们，我就带着元宝跟你和离！” 纪元宝是纪鸿钧前年才得的小儿子，二人宝贝得很。 一听要和离，纪鸿钧顿时也顾不上骂人了，连忙谄媚道：“夫人，不能离，不能离啊！” 夏氏抱紧纪元宝，瞟了一眼对面的纪老将军，“那你就赶紧想办法，我可不想去岭南！” 话落，纪鸿钧又立即变了神色，怒指着纪鸿祯：“听见没纪鸿祯，我的儿子出生没多久就被你连累，有你这么当大伯的吗？你赶紧想办法，把我们放了。” 纪晚舟听到这里差点笑了。 这群人是还没睡醒吗？都已经送到这里了，居然还想着放回去？ 她正要替纪鸿祯鸣不平，突然又被一道女声打断。 “父亲，你倒是快过来扶着外祖母啊！” 几人身后，纪鸿魁的女儿纪雪芙扶着一个老妇人，从牢车上缓缓下来。 纪鸿魁连忙迎过去，赔着笑：“娘，您怎么样？” 这妇人姓周，是纪鸿魁的丈母娘。 她被儿子儿媳厌弃，便一直住在女儿女婿家里。 本以为可以安度晚年，不想居然因为纪鸿祯一起被流放了。 周老太太刻薄地扫一眼纪鸿祯，抚着头道，“罢了罢了，我这把老骨头，活到现在也算有福气了。若真死在路上，也不麻烦你们，随便找一处把我这个老太婆扔了就是！” 其中含义再明显不过，怪纪鸿祯连累了她们一家呢。 “外祖母，您可不能这么说，这些都是大伯一家犯下的错，与我们何干！” 纪雪芙埋怨道，“父亲，我之前便与您说过，让您尽快断了和纪家的关系，谁知您偏偏惦记着什么血缘之情。” “现在好了，我们所有人都被连累了！” 纪家两房的指责一句接着一句。 纪鸿祯紧锁着眉头，面露愧色地听到现在，半句辩解都说不出口。 哪怕这通敌叛国的罪名是太子故意安在他头上的。 但他也确确实实连累了二弟和三弟一家。 纪晚舟哪里能受得了自己好不容易有了的父亲，被这些奇葩指着鼻子骂！ 她几次想替纪鸿祯说话，都被纪夫人按住了。 纪夫人最了解纪鸿祯，知道他现在心里也不好受。 他一向爱护这两个弟弟，纪老太爷走得早，他这个大哥跟当爹也没什么区别了。 纪明朝几兄弟也听得怒火中烧，但纪鸿祯不发话，作为小辈的他们也只能忍着。 “二弟，三弟……” 纪鸿祯紧握着拳头，声音有些沙哑，“你们听我说……” “你现在说个屁！你赶紧想办法把我们放了！” “就是！你个叛贼，通敌叛国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也敢做，你就不怕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吗！” 纪鸿祯赶紧解释道：“我没有叛国，我……” 纪鸿钧来到纪鸿祯面前，伸手攥住他的衣领，骂道，“你少在这里装，你要是没叛国，陛下为什么要叛你流放！纪鸿祯，你睁大眼睛看看，我们这些人，都是被你连累的，你怎么不去死！” 这回，纪晚舟兄妹们终于忍不住了。 纪明朝冲上去一把甩开纪鸿钧，“爹，你没事吧？” 纪鸿祯摇摇头，“明朝，你先退下。” 纪明朝急道：“爹！难道你就由着他们这么骂你吗？” 其他几个兄弟也跟着劝：“是啊爹，跟他们这些无赖，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纪鸿钧被推了个踉跄，若不是被纪鸿魁扶了一把，险些跌倒。 此时才勉强站稳，便听见了这句。 他怒道：“说谁无赖呢？你们这群有人生没人养的杂……” 剩下的话没说完。 纪晚舟飞起一脚，狠狠踹在纪鸿钧肚子上，纪鸿钧重重地向后跌去，撞到了身后的夏氏几人，顿时倒了一地。 “哎呦”的痛呼声此起彼伏。 纪晚舟收回脚，这一下她虽然用了全力，可惜这具身体不比末世里的素质。 否则定能把纪鸿钧五脏六腑都踹散了。 纪晚舟回头看着呆愣住的纪家人，“大哥，你还是太温柔了，对付这种人，根本不用费那么多话！” 第23章 我打老人的 纪晚舟话落，纪家众人才反应过来。 几个哥嫂默默地在纪鸿祯看不到的地方，给纪晚舟比了个大拇指。 干得漂亮，他们早就想这么干了！ 奈何纪鸿祯不让，说什么毕竟是长辈。 呸！这种蛀虫也配当长辈！ “好啊！大伯，你就是这么管教晚舟姐姐的吗？果然是反贼……” 啪！ 纪晚舟抬手就给了纪雪芙一巴掌，声音无比清脆。 纪雪芙脸上瞬间起了一道红红的五指印。 她又是疼，又是羞辱，瞪着纪晚舟：“你，你竟敢打我！” 啪！ 纪晚舟反手又是一巴掌。 打得纪雪芙两边脸都肿了，纪晚舟满意拍手：“嗯，对称了就是舒服。” “你！” 纪雪芙捂着脸，满腔怒意在对上纪晚舟冷冽的视线时，瞬间后怕地退了一步。 生怕纪晚舟又是一个巴掌甩过来。 周老太太心疼地看着外孙女：“你，你这个泼妇，雪芙好歹是你妹妹，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纪晚舟转着手腕，扫了一眼周老太太：“我可是打老人的，你自己掂量掂量，你这身子骨能经受着我几巴掌，还是我刚才那一脚。” 周老太太瞬间噤声，惊恐地看着纪晚舟。 众人都没想到，纪晚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纪鸿祯也才反应过来，“晚舟，你……” 纪晚舟回头对纪鸿祯道：“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还是刚才那句话，这些人根本不配当你的亲人。” “是啊爹，你把他们当兄弟，可他们呢？身为纪家人，连一句安慰都不曾有，甚至还连同外人一般不分青红皂白便指责您是反贼！” 一直没开口的纪老四纪千帆走上前，“要我说，先背信弃义的人是他们才对！” 这话说的纪鸿祯心里酸涩不已。 方才只愧疚自己连累了他们，可现在想想，纪千帆说的何尝不是对的呢？ 想到那一声声刺耳的辱骂，纪鸿祯重重地叹了口气。 纪明朝也劝道：“爹，您就交给小妹去处理吧。” 纪鸿祯终于点点头。 见眼下没人敢吵闹，纪晚舟冷冷地一眼扫过去。 纪鸿祯念着兄弟情义，她可不管这些，指着脸色惨白的纪鸿钧便骂。 “纪鸿钧，你年轻的时候喜欢喝花酒，日日出入那烟花场所，在京城名声不是一般的差，哪家愿意把姑娘嫁给你？” “当时若不是我爹给你出了一大笔聘礼，你怎么可能娶得到媳妇？” 纪鸿钧爱喝花酒的事情不是秘密，夏氏也是知道的。 闻言恶狠狠地瞪着纪鸿钧，满眼怨毒。 纪鸿钧暗道不妙，也顾不得肚子上的疼痛，急急反驳道，“你们家害了我们是事实！亲兄弟又怎么样，我只后悔没早去宗祠，跟你们这些反贼断绝关系！” 纪鸿钧端着长辈的架子训斥道：“再说了，你个小辈，我们说话的时候，哪有你插嘴的份！” 不等纪晚舟回骂，一旁的裴行渊冷冷开口。 “晚舟现在是本王的王妃，难不成你是觉得，大顺的皇亲也不配跟你说话吗？” 真要论资排辈，这里没有人的身份能高得过裴行渊。 纪晚舟朝他投去赞许的一眼。 真是个上道的好老公。 纪鸿钧是个欺软怕硬的，裴行渊一开口，顿时不敢出声。 只敢恶狠狠地看着纪晚舟。 纪晚舟心中火气更甚，继续道，“你现在知道自己是长辈了？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我就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人！” “现在一口一个嫌我们连累，当年受我们家荫庇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道一声谢？” “若不是我们，你们现在过得怕是连流放都不如！” 纪鸿钧终于逮到机会，赶紧反驳：“我们怎么受荫庇了？你们给的不过是点小恩小惠罢了！” 纪晚舟伸手：“那你先把我家给的那十几间铺子和三家山庄的小恩小惠还回来再说！” 一旁的纪鸿魁震惊地看着纪鸿钧：“二哥，你不是说大哥只给了你三间铺子吗？” 纪鸿钧慌乱道：“她胡说的你也信！” 纪晚舟白他一眼道：“你都快靠着我家的小恩小惠混成京城首富了，一查就知道，还需要我胡说？” 纪鸿钧被骂得脸上无光，“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纪鸿魁正沉浸在十几个铺子的冲击中，就看到纪晚舟看向他。 完了。 这是纪鸿魁唯一的想法。 “还有你纪鸿魁，你家那傻儿子，人人嫌弃，还是我三哥给他在衙门找了个打杂的活。” “往常你家要什么文书要办，你丈母娘家的事儿，也是我哥哥们给你去办的，一分钱没要过你的吧？” “你有什么脸在这里指责我爹？” 纪鸿魁顿时哑口无言，被她说得老脸通红。 就连大贪官钱来多的一家人，也对他们的无耻程度甘拜下风。 “真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受了人家照顾，如今反怪人家连累了。” “就是就是！咱们跟着钱老爷吃拿卡要的，虽然我觉得不算多，但被一起发配，我也认了！” “真是孬种！活不起了！” 纪鸿钧和纪鸿魁一家皆是羞愤难当，不敢再有半句怨言。 “倒反天罡，真是倒反天罡啊……哎哟，我的腰啊！” 一声惊呼传到了众人的耳中，那周老太太两眼一翻，竟然直接气晕了过去。 纪鸿魁一家子连忙围了上去，瞬间乱作一团。 纪雪芙赶紧去找在一旁看热闹的解差，恳求道：“官差大人，我外祖母晕倒了，有劳您给她找个郎中吧！” 那解差本来看得津津有味，没戏看了还有点失落。 他用力一把推开纪雪芙：“做梦呢！你们是来流放的，你以为过日子来了啊！” 纪雪芙被推倒在地，手下刚好摁到碎石块。 瞬间扎进手心，鲜血横流。 周老太太还晕着，女儿又伤了手，纪鸿魁顿时慌了。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纪鸿祯。 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有困难找大哥，准没错。 听说游行的时候百姓送了不少物资和钱，只要纪鸿祯愿意拿出来一点打点一下，解差就能同意请郎中。 纪晚舟顺势挡在二人中间：“爹，不能再当滥好人了。你自己不支棱起来，他们以后还是会用兄弟情绑架你！你要是敢心软，我就不认你这个爹！” 纪晚舟双手抱胸，神色是难得的严肃：“要女儿还是要兄弟，你自己选！” 第24章 他的珍宝 纪晚舟恨铁不成钢，她知道，以纪鸿祯这顾及兄弟情的性子，不逼一把是不行的。 流放路远，他不能总想着去补贴这俩吸血鬼。 好在纪鸿祯此时已经想清楚了，点点头：“你这孩子，爹自然是选你。” 他看了一眼那群人，淡淡道，“晚舟说得对，有时候真心不一定能换回真心，我作为他们的大哥，已经仁至义尽了。” 听到他这么说，纪家众人也松了口气。 宋泠月走上前道：“爹，只同甘，却不共苦，这不是家人。” 纪明朝趁机搂住妻子的细腰：“夫人说得对，我们是一家人，自然要同甘共苦！” 纪晚舟俏皮地朝众人眨眨眼：“说什么呢，有我在，咱们只有同甘，没有共苦！” 纪鸿祯被她逗笑，心中最后那点阴霾也消失殆尽。 裴行渊看着纪晚舟生动的笑，也忍不住跟着勾起了嘴角。 她简直像光芒万丈的太阳，不仅可以灼伤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更多的时候，却是温暖别人。 最为关键的，是这只能遥遥望着的太阳，已经入了他的怀里。 成了他的妻子。 仗着纪晚舟在和家里人说话注意不到自己，裴行渊肆意妄为地用视线一遍遍描摹着她俏丽的眉眼。 晚舟，能拥有你，是我之幸。 不远处跟着的暗卫们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凉风啧啧两声道：“看咱王爷笑得那不值钱的样，以后肯定要被王妃娘娘吃得死死的！” 玄影高深莫测地哼一声：“还用以后？现在不就已经唯命是从了吗？” “自从惠妃娘娘去世后，咱们可是很久都没见王爷笑这么开心了。” “是啊，是啊，如今虽然是流放了，日子不比京城，但我怎么觉得，更自在了呢？” “我也这么觉得。” 纪晚舟这边一片和谐，纪鸿钧那边却是愁云惨淡万里凝。 他们被抄家得突然，什么财物都没有来得及准备，流放路远，若是没有银子打点，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钱来多那边倒是安静些。 他先前游行时被砸得太狠，现在还没醒呢。 他那几个姨娘一个个怨气深重，连带着那附近的空气都是剑拔弩张。 “谭大人，犯人已经交接完毕，您可以戴枷上路了。” 来交接的官差将完整的名单交给谭妄啸，拱手说道，“祝您一路顺风，平安抵达。” 谭妄啸递给这人一小包碎银子。 等着人离开后，谭妄啸才召来一个属下，问道：“方才那边吵嚷什么？” 他虽然离得较远，但也能看到，又是那纪晚舟在闹事！ 听了属下汇报，谭妄啸嗤笑一声：“真是一群蠢货！吩咐下去，纪家人再敢闹事，直接就地格杀。” 不远处的郑秉闻言，悄悄地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虽然他觉得裴行渊应该能护住纪晚舟，但还是提醒一下的好。 谭妄啸转身吩咐属下：“去，把木枷给犯人们戴上。” 他可是给纪晚舟准备了一份大礼呢！ 但凡裴行渊敢抗旨，就是一个完美的契机。 看着解差拿着木枷和锁链过来，刚才还喧闹的犯人们瞬间沉默。 真正的流放，此刻才开始。 扛着这个木枷走一天，肩膀处的肌肤肯定要磨破。 即便伤疤长好了，很快就又会被磨破，循环往复，反正最后就算是坚持下来，肩膀也算是废了。 “官爷，可以不戴吗？” 纪雪芙手心还尖锐地疼着，她一看到那几十斤重的木枷就浑身发怵。 解差上下打量着她，丝毫不掩饰眼底的欲色。 流放的女人们都是什么下场，不是被解差玩死，就是累死。 所以，即便押送犯人是苦差事，也依然有不少的人想当解差。 眼下这纪雪芙脸虽然被打肿了，但身段不错，皮肤看着也细嫩，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 解差贪婪地摸了摸纪雪芙的手背，顺势往上：“那就要看你如何取悦大爷咯。” 明白了官差的意思，纪雪芙吓了一大跳，猛地抽回手：“官爷，我……” 见她这么不上道，那解差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什么东西！还敢给脸不要脸，赶紧给老子戴上！” 纪雪芙被打得眼泪汪汪，只能忍着屈辱戴上木枷。 只是才戴上，她就感觉肩膀沉得厉害。 她根本无法想象这要如何走到岭南。 想到这里，纪雪芙对纪鸿祯一家的恨意更深了。 周老太太还没完全清醒，解差没有耐心，直接一脚踢在她屁股上，把人踹醒了。 “哎呦！” 周老太太尖叫一声，意识才恢复，就被套上了木枷。 “我的老天爷呀！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还要受这种罪，你干脆把我带走算了吧！” 周老太太哀嚎了两声，哭声猛地顿住。 只因郑秉的剑尖已经抵在周老太太脖子上。 郑秉一本正经道：“你要真想死，我现在可以成全你。” 噗通！ 周老太太直接跪倒在地：“官爷，我还不想死，求您高抬贵手啊！” 一旁的纪雪芙原本还在哭，见这一幕都愣住了。 刚才还喊着腰酸背痛的外祖母，身形竟如此矫健吗？ 夏氏因为怀里抱着孩子，免去了戴枷，但手上加了一层镣铐。 解差来到纪晚舟这边，看着纪家众人没有一个有配合的意思，一时间犯了难。 郑秉求助地看了眼裴行渊。 他是裴行渊的人没错，但明面上还是老皇帝的人，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纪晚舟也跟着看裴行渊，“我不想戴那玩意，我嫂嫂们都是女子，也不能戴。” 说完想了想，纪晚舟补充道：“我爹娘年纪大了不能戴，我侄儿侄女年纪太小也不能戴。” 裴行渊好整以暇地看着纪晚舟，“合理。” 他原本就不打算让纪家人受这个苦，但纪晚舟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模样实在可爱。 他忍不住想多看一会儿，便逗着她玩儿。 纪家众人也等着裴行渊的答复。 纪明朝道：“小妹，我们身强力壮的，戴那玩意儿跟玩儿似的。” 其他几个兄弟也道：“是啊小妹。” 他们只是不想让裴行渊太过为难，但纪晚舟说得对，妻儿们是能免则免。 实在不行他们兄弟几个一人戴三五个。 第25章 无法拒绝 “那你的哥哥们呢？” 裴行渊笑眯眯问道。 他了解纪晚舟，知道她肯定不会不管纪家兄弟。 他真的有点好奇，纪晚舟会说出什么样的理由。 纪晚舟看了一眼充满期待的几个哥哥，斩钉截铁道：“哥哥们要照顾嫂嫂和孩子们，也不能戴。” 裴行渊：……很好是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不愧是他的王妃。 一旁的郑秉擦了擦汗，王爷你俩调情不急在一时，我这里还有任务呢！ 裴行渊掀了掀眼皮：“听见王妃所说了么？纪家人不必戴枷。” 郑秉为难道：“听见了，但是王爷，这不合规矩啊。” 裴行渊冷声道：“有本王在这里，你难道怕他们跑了不成？” “瑾王，话不是这么说的。” 谭妄啸骑着马向这边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裴行渊，“纪家人现在是犯人，自然要按照大顺律法行事，还请瑾王殿下不要为难我们。” 嘴上恭敬，但眼底的挑衅却明晃晃的。 裴行渊挑眉：“谭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本王如今也是犯人，不如你也给本王戴上？” 谭妄啸皮笑肉不笑道：“王爷说笑了，你跟这些反贼自然是不一样。” 裴行渊猛地抬眸，杀气闪过，谭妄啸瞬间感觉脖间一凉。 他下意识地捂住脖子。 “纪老将军不是反贼，谭妄啸，本王念你也算对大顺有功，不与你计较这次。” 裴行渊带着淡淡的蔑视道：“本王再说一次，纪家人，不必戴枷！否则，本王将你换掉，不过是覆手之间。” 话落，谭妄啸只觉得，七月的天气他浑身发冷。 “放肆！” 谭妄啸忍了一路，终于忍无可忍，裴行渊当着所有解差的面这样下他的面子，往后这流放路，他还哪有威信可言？ “本官可是奉陛下的旨意来押解你们这群流犯的！裴行渊，你真当自己还是京城那个呼风唤雨的瑾王呢？” 这话一出，众人明显感觉到一股凛冽的杀意席卷而过。 纪晚舟侧目看向裴行渊。 虽然他仍然是那副眉目疏淡的样子，但纪晚舟知道，裴行渊生气了。 这个谭妄啸，真是不怕死啊。 纪晚舟替他默哀两秒。 偏偏谭妄啸置若罔闻，越说越上头。 “既然你已经被判罚流放，那就是平民！你凭什么教本官做事？” 纪晚舟饶有兴致地看着谭妄啸如此不知死活，好心提醒，“我怎么记得，狗……咳！陛下好像只是让王爷流放，可没有下令废除他的王位？” 她及时出声，是怕裴行渊一时冲动打死了这谭妄啸。 到时候难免会被那狗皇帝问责，横生许多枝节。 而且若是把他拔了，裴行逸定然会趁机安插自己的人。 自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谭妄啸是纪鸿祯的死敌，若是他出了事，那老皇帝就会借此机会大做文章了。 对纪家不利。 所以，这个谭妄啸还真不能杀。 裴行渊自然明白她的顾虑，收了杀气，“谭妄啸，见了本王，为何不跪？” 谭妄啸瞬间一凛。 事实还真如纪晚舟所说，瑾王是自请流放，陛下那边只是同意，的确没有下旨废了他。 裴行渊的身份，依然是尊贵的王爷。 他甚至随时都能以不敬之罪杀了自己。 陛下向来看重裴行渊，若是事后气消了，又下旨把他叫回去，那就更糟了。 他这种做臣子的，无论如何都贵不过君去。 思绪翻转间，谭妄啸翻身下马，跪在裴行渊面前：“下官谭妄啸，参见瑾王殿下。” 纪晚舟暗自咋舌，这谭妄啸可真是个能屈能伸的好性子啊！ 上一秒还在耀武扬威，下一秒双膝跪地。 也是一种本事！ 裴行渊声音仍是淡淡的：“那么，纪家有本王做保，还要戴枷么？” “自然是不用！” 纪晚舟隔空对着裴行渊比了个赞，关键时候，还得是这王爷的身份好用。 皇帝的身份想必更好用。 等她以后当了皇帝，也要这么嚣张。 流放的队伍又浩浩荡荡地上了路。 如今虽然已经入了七月，都说七月流火，但正午的太阳还是晒得吓人。 纪晚舟嫌骑马硌屁股，便跟着队伍一起走。 此时正一只手举起来遮阳，一手挥着袖子扇风，整个人都蔫儿了。 裴行渊看着心疼，把腰间的水囊递过去：“喝点水。” 纪晚舟看着他递过来的水囊，纠结犹豫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她又想起来午间那个“间接接吻”了。 关键是，自己居然撩拨不成反被撩！ 纪晚舟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上来了，越想越想扳回一局。 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裴行渊似乎是已经看透了她的想法。 “放心，这是另外一只水囊。” 男人轻笑一声道，“全新没有喝过的。” 纪晚舟：“……” 她脸被太阳晒得发红发烫，咬牙切齿：“谁问你了！” 打开水囊正要喝，纪晚舟突然想到什么，转头把水囊递给宋泠月：“大嫂，你病刚好，这日头这么大，快喝些水吧！” 宋泠月本就因病虚弱，又走了一路，浑浑噩噩地直犯恶心。 看到纪晚舟干干的嘴唇，她轻轻摆了摆手，挤出个勉强的笑来：“我方才喝过了，还是你自己喝吧！” 纪晚舟想了想，抬手招呼裴行渊：“帮我遮着点！” 她左右看了看，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裴行渊挑了挑眉，倒也没有多问，而是顺从地帮她挡住解差的视线。 就见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一尖口瓶，瓶子半透不透，看起来颇为稀罕。 饶是见多识广如裴行渊，见此物也是一愣，疑惑问道：“这是何物？材质看起来颇为特殊。” 纪晚舟得意一笑：“这是神仙液，是专门在出汗或者剧烈运动之后喝的，喝一瓶下去就能精神百倍！” 其实不过是瓶运动饮料而已。 但土着人裴行渊惊叹不已。 这东西要是给前线打仗的战士们用，岂不是能所向披靡！ 自己这个小王妃总是能带给自己无数惊喜。 阴影下的人儿面色潮红，额发也被汗水浸湿。 裴行渊低头看着她湿润的鸦羽般的睫毛，心也好像被这睫毛抖着戳了一下。 他的小王妃好像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 哪怕是不经意间的小动作，都让人不觉痴迷。 纪晚舟没注意旁边男人灼热的视线，把水囊里的水倒掉，然后偷天换日地往里倒运动饮料。 鼻尖猝不及防多了一只大手，轻轻刮了刮。 异样的感觉从鼻尖蔓延开，纪晚舟愣愣地看着裴行渊落在虚空中的手。 她手下意识地一紧，手里的瓶子“嘎吱”一声，水瞬间溢了出来。 纪晚舟抬头，便看到裴行渊那张俊脸。 他逆着光，黑眸沉如黑曜石。 纪晚舟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干嘛呀，光天化日耍流氓不成？” 第26章 不愧是自己挑的男人 裴行渊微微侧头，又恢复了往日那副高不可攀的神色。 他就知道，纪晚舟嘴上不会客气。 突然有点怀念新婚那一夜，她对自己是前所未有的热情。 往后虽然对他也算信任，但总觉得那真心好像隔着一道墙。 裴行渊看不真切。 但他不在乎。 总有一天，他会捅破这一堵厚厚的墙，让纪晚舟的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人。 裴行渊手轻轻蹭过纪晚舟鼻尖，“帮你擦汗而已，真是不识好歹的女人！” 话虽冷，倒是听不出埋怨，反而叫纪晚舟听出来几丝…… 娇嗔？ 纪晚舟一阵恶寒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谁让你突然袭击的！” 她对裴行渊的警惕性已经降到几乎为0了，否则在末世里，就他刚才这一下，肯定已经被自己封喉了。 裴行渊勾了勾唇角，“你已经是本王的王妃了，怎能算是耍流氓？莫非下次本王碰你之前，也要先知会你一声不成？” 纪晚舟仰头看着裴行渊，看到他眼底若有似无的笑意。 确定了，这男人是在开车！ 纪晚舟瞪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倒水，不打算再搭理他。 裴行渊不置可否地轻笑，视线追随着纪晚舟的动作。 见她手轻轻一翻，空了的瓶子便已经消失不见。 这一手他虽然早就见过，但每次见还是会被震惊到。 纪晚舟把灌满水的水囊递给宋泠月，“给，大嫂，你别忘了咱们东西多得是呢！你快喝点这个，我再给你拿点藿香正气水，免得你中暑了。” 宋泠月接过水囊，感激地冲她点头：“多谢小妹。” 纪晚舟摆摆手，“都是一家人，还客气什么？你喝完把水囊给我，我给娘和其他嫂嫂也弄点水喝。” 宋泠月点点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纪明朝就跟在一旁，很是心疼地看着自家夫人宋泠月。 宋泠月的身子在生了二女儿纪蓉之后就亏空了不少，这些年一直都不怎么好。 纪明朝给她寻了很多名贵的药养着，也还是虚得很。 想到要跟着自己流放，纪明朝就对宋泠月充满愧疚。 “小妹，给你。” 宋泠月喝完，又让两个孩子都喝了几口，才把水囊递给纪晚舟。 纪晚舟点头接过，看了一眼裴行渊。 不用她开口，裴行渊就非常默契地牵马走在她身侧，宽厚的身影替她挡着外人的视线。 不愧是自己挑的男人，真是有眼力见！ 纪晚舟再次往水囊里加满水，然后给二嫂薛筑云递过去。 裴行渊往后看了看，虽然有纪晚舟的神仙液暂时补充体力，但纪家其他人也都神色怏怏。 等水囊传到纪千帆一家，裴行渊叫住前面的解差：“去，跟谭大人说一声，本王累了，队伍停下休息片刻。” 那解差当即领命去了。 纪晚舟轻轻撞了撞裴行渊的肩膀：“谢了！” 裴行渊神色淡然道：“谢什么，本王的确累了。” 纪晚舟撇撇嘴，“是是是，王爷您千金贵体，真是辛苦您了。” 一旁的宋泠月闻言忍不住笑出声：“夫君，还是这小年轻打情骂俏有意思。” 纪明朝这个夫人脑袋，只管重重点头：“哈哈，夫人说的是。” 被取笑的纪晚舟神色有些不自然，余光瞥到裴行渊红红的耳尖，心里莫名地一软。 嘴硬的男人啊！ 那解差去了好一阵子，却始终没有回来。 裴行渊凝眉：“本王亲自去看看。” 看着裴行渊翻身上马的背影，纪晚舟不由得替谭妄啸默哀了几秒。 谭妄啸吹着口哨，美滋滋地嚼着下属孝敬的牛肉干。 一想到纪家完了，他就有点得意忘形。 直到听到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他下意识地回头。 就看见裴行渊策马向着自己而来。 谭妄啸先是一阵慌乱，继而很快冷静下来。 不就是自己故意没有停下来休息吗？ 护送犯人任务要紧，难不成裴行渊还真能为此对自己出手？ 谭妄啸换上一副笑脸，对着裴行渊拱了拱手：“王爷，您亲自过来，有何吩咐？” 啪！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裴行渊竟然连回应他都不曾，手里的马鞭就缠住了他的脖子。 “裴行渊！” 谭妄啸瞬间怒了，高喝一声，拔出了佩剑。 其余解差见状也终于反应过来，赶紧亮出武器，警惕地盯着裴行渊。 太快了…… 他们甚至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谭妄啸脸涨红，剑指着裴行渊，嘶哑着声音怒道：“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是奉陛下的命，你……居然敢杀我？！” 裴行渊闻言嗤笑一声，“本王有何不敢？” 话落，手中马鞭更紧了几分。 谭妄啸被勒得脸色涨红，手里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双手死死地拽着马鞭，试图能得到一丝喘息。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让谭妄啸彻彻底底地意识到。 裴行渊是真的会杀了他。 谭妄啸努力挣扎着：“咳咳……你……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咳咳……还不赶紧救我！” 其余解差握着剑，面面相觑，始终不敢上前。 忤逆谭妄啸，最多是被他责难。 可为难裴行渊一个王爷，那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裴行渊轻蔑地扫了一眼解差：“谭大人，看来本王方才说的不够明白，你，在本王眼里，不过蝼蚁一只！” 他扯动马鞭，将谭妄啸整个人从马鞭上甩下来。 砰！ 谭妄啸重重砸在地上，险些直接昏死过去。 裴行渊收了马鞭，居高临下看着谭妄啸：“碾死你，轻而易举。” 谭妄啸顾不得浑身散架一般的痛，只双手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劫后余生的滋味，让他彻底不敢再触碰裴行渊的逆鳞。 谭妄啸立马爬跪到裴行渊脚下，“王爷，小人知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话落，他立即看向解差：“吩咐下去，队伍原地扎营，休息片刻。” 裴行渊淡淡道：“一个时辰。” 谭妄啸脸色一僵，队伍这才走了不到半天，居然就要休息一个时辰，这得耽误多久啊！ 押送流放队伍也不是由着他说了算。 什么时辰该走到哪里，都是有严格的法规。 他这样随意耽搁，是要担责的！ 裴行渊把玩着手里的马鞭，睥睨着谭妄啸：“怎么？谭大人不愿意？” 第27章 一封和离书 谭妄啸哪里敢说不愿意！ 他脖子上的血痕都不会让他忤逆裴行渊的。 只是皇帝那边他也不好交代。 谭妄啸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王爷，一个时辰实在是太久了，半个时辰可否？” 裴行渊马鞭轻轻敲在手心里，不语。 谭妄啸就觉得，那一下下地好像敲在他命门上。 他彻底妥协，“那……便听王爷的，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 他立刻吩咐下去，队伍果然就此停了下来。 谭妄啸这才讨好地看向裴行渊：“王爷，往后这流放路，下官一定为您马首是瞻。” 裴行渊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谭大人，有句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流放之路苦远，历来也不是没有解差死在路上，你说呢？” 谭妄啸神色骇然。 裴行渊敢当着所有解差的面这么威胁他，自然也是能说到做到的。 此时此刻，谭妄啸才意识到，自己接了一个苦差事。 原本想着一路上可以好好地折辱纪鸿祯，眼下有裴行渊这么一个煞神保驾护航，真不知道是谁折磨谁了。 谭妄啸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只能闷闷地应了声“是”。 裴行渊神色不辨喜怒，就这么盯了谭妄啸半晌，才策马缓缓离开。 等人走后，谭妄啸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背上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这该死的裴行渊！ 谭妄啸缓缓站起身来，方才战战兢兢的神色，此时已经被阴翳所取代。 裴行渊，你一次两次羞辱于我，我绝不会让你活着走到岭南！ 否则这三个月的流放路，他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屈辱。 裴行渊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流放路远，那死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也再正常不过了！ 队伍停下休整，裴行渊骑马回到纪晚舟身边。 宋泠月喝了纪晚舟给的水，此时正靠在纪明朝身上休息，神色看着好多了。 “多谢王爷。” 见到裴行渊，她连忙在纪明朝的搀扶下起身，向着裴行渊福身行了一礼。 裴行渊连忙下马回礼，“大嫂不必客气。” 不远处的凉风忍不住道：“瞧瞧咱王爷，在夫人的家人面前，哪有方才要杀了谭妄啸那凶神恶煞的样子。” 玄影伸手狠狠敲了下凉风的头：“妄议主子，你找死！” 凉风不服气地捂着脑袋：“本来就是嘛！你瞧主子那样，一口一个大嫂叫得多殷勤。” 玄影：“……” 纪晚舟运气不错，队伍停下来时，她正好在阴凉地儿，太阳也晒不着。 纪家其他两房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刚好附近也没什么树，就这么在大太阳地下晒着。 所有人的嘴唇都干干的。 纪雪芙眼睁睁看着不远处的纪晚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一大包牛肉干，正挨个分。 另一边的空地上，是裴行渊的暗卫，在砍下树枝架起火堆。 难不成他们还要做饭？ 纪晚舟分完最后一根牛肉干，一转身的功夫，手里又出现满满一包，美滋滋地回到裴行渊身边坐下。 她上手捧着纸包：“给，尝尝。” 裴行渊从善如流地拈起一根，却是递到纪晚舟唇边。 纪晚舟看着裴行渊的指尖，没有动。 裴行渊挑眉：“怎么？怕我下毒？” 纪晚舟无语地凑上前，就着裴行渊的手咬了一口。 牛肉干是上午不知道哪个百姓给的，应该是新晒的，没那么干。 裴行渊笑问：“好吃吗？” 阳光从后面的树冠中洒下来，落在裴行渊脸上形成斑驳的影子，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帅气，反而更中和了他先前那高不可攀的贵气。 好看！ 纪晚舟咬着牛肉干，不由得感叹，真帅啊，怎么就能这么帅呢！ 女娲给他捏脸的时候，得花了多少心思啊！ 纪晚舟收回视线，含糊地回答，“好吃！” 裴行渊自顾自从她手里拿起一根牛肉干，还不忘吩咐纪晚舟道，“少吃点，一会儿玄影他们做些热食，你再吃一点。” 纪晚舟看着空地上忙活的玄影几人，摇摇头：“你不说是流放，我还以为是郊游呢！” 没瞧见连解差都只能吃自带的干粮，哪有什么热食！ 裴行渊笑笑，伸手拨开她眼前的碎发：“玄影手艺很好，你想吃什么跟他说便是。” 纪晚舟点点头，“都行。” 她对吃的不怎么挑，在末日里，能吃饱能活命就行。 纪晚舟突然想起正事来，问道，“刚才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是真打算杀了谭妄啸吗？” 裴行渊也不否认：“你是担心他死了，父皇会趁机给岳父大人加一条罪名？” 纪晚舟道：“没错。” 裴行渊伸手替纪晚舟擦干嘴角的牛肉渣：“本王不会冲动行事，既然敢做，便已有对策，你不必担心。” 他顺势捏了捏纪晚舟的脸，“倒是你，也该多吃些，万一路上饿瘦了，只怕不等太子出手，岳父大人就要把本王凌迟了！” 说这话时，纪鸿祯刚好走过来，闻言爽朗一笑：“王爷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岂是这么娇惯女儿的人家！” 一旁的几个哥哥嫂嫂也附和道：“对啊，我们还是很明辨是非的！” 纪晚舟挑眉，也不知道是谁看到自己新婚夜回家，着急得要去砍了裴行渊的？！ 纪鸿祯说着在二人身边坐下，正色道：“不过王爷，有句话我还是要多叮嘱几句。” 裴行渊道：“岳父大人还是叫小婿行渊，王爷听着生分。往日在纪家军，您也是这么叫的。” 纪鸿祯闻言神色缓和了不少：“也好，行渊，如今我们纪家毕竟是戴罪之身，你虽自请与我们一同流放，但……” 说着，纪鸿祯心疼地看了眼纪晚舟：“有句话我还是要替晚舟说在前头，若是他日你悔了此事，我们纪家绝不怨你半句，你也千万不要因此迁怒晚舟。” “一封和离书，你依然是金尊玉贵的瑾王。” 纪晚舟有些诧异。 没想到纪鸿祯一向是喊打喊杀的粗犷性子，居然能想到这一层。 她也好奇地看向裴行渊。 的确，现在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自然会觉得为爱自请流放是甘之如饴。 可之后呢？ 虽然她有这个自信，能有朝一日打回京城，坐上那把龙椅，但那不是一日能成的事。 若是裴行渊等不及，后悔了，那该如何？ 闻言，裴行渊也正了正神色：“岳父大人，小婿爱重晚舟之心绝非假意！既已是夫妻，往后只愿同她同生共死，荣辱与共！” 第28章 夫妻一体 这不是裴行渊第一次在纪家人面前表白自己的心迹，但却是最正经，最认真的一次。 纪晚舟看着他英俊的侧脸，直感觉心悸的毛病又犯了。 她知道原来的故事线里，裴行渊为自己做到了什么地步。 所以丝毫不怀疑对方此刻的决心。 毕竟男人爱上头了，什么情深义重的山盟海誓都可以轻易许下。 但这世间，多的是始乱终弃之人。 一时的承诺算不了什么，长久的守诺才最是难得。 纪晚舟也难得收起嘻嘻哈哈的神色，正色道：“你可想清楚了，同甘共苦可不只是嘴上说说，这流放之路可远得很！” “而且皇帝到现在都没废你，就说明对你并未完全失望，你若是想回去，也不过是服个软的事儿。” “现在给我休书，你也可以及时止损。” 裴行渊转头看向她，深色的眸子满是她看不透的情绪。 “不会！” 裴行渊沉声坚定道，“本王和你成婚，从来都不是为了从你，从纪家索取什么。” 而只是为了有个由头，光明正大护着你，陪着你。 “若是为了一己私欲，抛弃自己的妻子，那我和缩头乌龟又有什么两样！”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让纪家人都被震得愣了愣。 纪明朝忍不住握紧自己妻子的手，因为他这一席话，心里也不由得一阵发热。 “行渊说得没错，爹，我看他不像是那种会始乱终弃的人！” 纪鸿祯识人无数，自然也听得出裴行渊此刻的话皆是真心。 况且他和纪家多年情谊在先，自请流放在后，所做的事他们都看在眼里。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纪鸿祯并不感到意外。 但晚舟说的没错，沧海桑田世事变迁，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比起美人，显然大多数男人更爱的还是江山。 “行渊，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纪老将军拍拍他挺直的脊背，“连累你跟着一起流放，是我们纪家对不住你。我还是那句话，若你——” “岳父大人！” 裴行渊没等他再说出什么让自己退缩的话，一掀衣袍便跪在了他面前。 众人吓了一跳。 纪晚舟看着自己老爹惊慌失措的表情，连忙起身挡住周围解差的目光。 “你这是做什么？” 虽然他们是把裴行渊当做纪家姑爷看待，但其他人可不这样想。 他如今的身份还是王爷，跟纪家这一群阶下囚，身份有云泥之别。 若是让旁人看到，免不得会说纪老将军对王爷不敬云云。 倒是又给那狗皇帝落了话柄。 裴行渊却并不在乎旁人怎么看，而是规规矩矩地朝他行了个大礼。 “岳父大人，在您面前，没有什么瑾王，只有晚舟的夫君，裴行渊。” “我不觉得这是连累，我只怪自己没能让家人免此灾祸！” 纪鸿祯和几个哥哥连忙把他扶了起来。 “快起来快起来！你这可真是折煞老夫了！” 这下纪家人是彻底信了，裴行渊对纪晚舟实在是真心相待。 不管以后会如何，反正现在，跟他说什么撇清关系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听的。 纪晚舟也被他这突然的一出搞得哭笑不得。 她忍不住悄悄捶了他一拳，嗔道：“看你把我爹吓的！好好的突然跪什么劲儿！不是都说你们男儿膝下有黄金吗？” 裴行渊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转身认真地看着她，语气珍重：“你便是本王的千金。” 纪晚舟：“……” 这狗男人突然说什么土味情话呢！ 他的高冷呢！被狗吃了吗！ 虽然心里这么骂，但纪晚舟还是受用不已，被撩得耳尖通红。 她嘟囔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有责任感的。咱们以后夫妻一体，你可要将这责任感贯彻到底啊！” 裴行渊眼里的笑意一滞。 他很想说，这不全因什么责任感。 更多的，是他那些未宣之于口的爱意啊！ 晚舟，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对你的心意呢。 纪鸿祯把他们一幕幕的互动看在眼里，心也渐渐放下了。 宋泠月拍拍心口，凑近了纪明朝小声道：“还好小妹及时看清了太子那厮的真面目，不然这俩人到现在估计也还是冤家呢！” 纪明朝也赞同点头：“对！我看小妹如今对行渊的态度，很不一般。” 两人相视一笑，看向二人的眼神很是暧昧。 不远处端着菜的暗卫们面面相觑。 凉风啧啧摇头：“我跟着王爷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对除了皇帝之外的人下跪！” “老大你说得没错，王爷现在就已经被王妃吃得死死的了！” “我们现在把饭菜端过去，打扰他们的浓情时光吗？” 玄影也是一脸纠结，抬手制止蠢蠢欲动的各个暗卫：“先等等。王妃拍了拍王爷，他们好像还有话要说！” 凉风乖乖站住：“好的老大！” 下一瞬，众人就看到，王妃朝自己这边指了指。 凉风：？ 裴行渊顺着纪晚舟手指的方向转头，温情眼神骤然变得凌厉，把众暗卫吓得一抖，手中菜汤险些洒了。 他用内力传声问：“王妃问你们为何端着菜愣着，是有什么心事吗？” 众暗卫连忙屁颠颠跑过去。 “来了来了！王爷恕罪！” 不多时，丰盛的饭菜就摆满了地面。 周围解差们啃着手里的馒头干粮，红眼病都要犯了。 他们这哪里像是流放的犯人，简直跟出来游山玩水的一样。 其中一个解差被馒头噎得差点没上不过气，顿时受不了了，按着剑就要过去找麻烦。 但却被身边年长些的解差拦了下来。 “你疯了！难道忘了方才瑾王怎么对忤逆他的人的吗？还敢过去！” “可他们不过是阶下囚，凭什么吃那么好！” “那你去啊！反正现在瑾王看起来心情好，说不定会留你个全尸。” “我……” 那想过去找麻烦的解差顿时不敢吱声了。 之前裴行渊是怎么废了那个强出头的解差武功的，他可全看在眼里。 年长些的解差拍拍他的肩：“算了兄弟！咱就一小兵，还是别掺和这些大人物的事儿了！” 随即压低声音道：“况且，谭大人一贯睚眦必报，他们逍遥不了多久，沉住气啊！” 第29章 把钱拿出来 年轻解差这才忍下，又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哼一声转身去给其他流犯发食物。 干硬的馒头不干不净，被解差们随意地扔给众人。 在京中游行被百姓们打晕的钱来多也分了一块儿，正好扔在了他脑门上。 “嘣！” “哎呦！谁敢砸老子！” 钱来多终于醒了过来。 解差闻言威胁地拔剑：“你说什么？！” 钱来多正发懵，还当自己是那个叱咤京城的“钱丞相”，下意识就要破口大骂。 一旁的妻子王氏连忙跪下赔罪：“官爷恕罪！我家老爷被砸坏了脑袋，胡言乱语呢！” “哼！算你识相！给老子老实点！” 解差还要去给别的人送干粮，没多纠缠，骂骂咧咧走了。 人一走，王氏和其他钱来多的小妾顿时绷不住了，各个哭得肝肠寸断，无助地叫着“老爷”。 钱来多伸手要去捂着额头，才发现自己戴着木枷，根本够不到脑袋。 他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处境。 小妾梅红抽噎：“老爷啊！这可怎么办啊？怎么好好的，咱们就被流放了呢！” 小妾兰香落泪：“人家容貌这么好，这流放路上可怎么自保啊老爷！” 小妾竹青一边哭一边看他脸色，提议道：“要不老爷你还是给我们一纸休书吧！说不定我们就不用跟着流放了！” 其它小妾也恍然大悟，连忙附和着竹青讨要休书。 要知道，他们本就是贪慕丞相的权势财力才巴巴地上赶着当妾的。 如今权势没了，还要跟着受苦。 换了谁也不愿意被无端连累。 唯一知道钱来多此行缘由的正室王氏暗自高兴。 她早就嫌这些狐媚子分了自己的恩宠，反正老爷以后肯定还会东山再起，不如就趁着这次机会，把这群狐狸精都料理了！ 于是她也附和劝道：“竹青说的是啊老爷！妹妹们都是无辜受牵连的，您就成全她们吧！” 小妾们顿时诧异地看向王氏，不可置信她居然也会向着自己说话。 于是更加卖力地求休书。 钱来多被吵得头疼，不耐烦训斥道：“行了行了！要什么休书！没有！” “你们既然已经入了我钱家的门，就是我钱来多的人了！我不想休，那就都别想离开！” 他可舍不得这些美娇娘。 这流放之路漫漫，怎么能没有些美人消遣呢！ 王氏一眼看出他心中的如意算盘，当即气得牙痒痒。 这个老色胚！ 钱来多却并没有心思关心这群叽叽喳喳的女人。 他从昨晚上饿到现在，滴水未进，又被那些刁民打得眼冒金星，现在正是饿的时候。 钱来多捡起地上的干粮，四处看了看，不可置信道：“菜呢？只有这玩意儿？” 王氏解释道：“咱们是流犯，自然是只有这些干粮。” 钱来多顿时怒了，“什么？！他们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居然……” 他及时刹住话头，生怕暴露自己是太子派来的眼线的事。 他一把抓住王氏的衣领，怒道：“是不是你们趁着我昏迷，把菜都吃光了！？” 王氏顿时大喊冤枉。 小妾们也被他的火气给吓到了。 休书要不到，她们还得靠着钱来多庇护，此刻纵使有天大的火气委屈，也只能顺从地解释着。 “老爷您看，其它人也只有干粮！” “对啊老爷！如果真有好菜，我们怎么会不给您留呢！” 钱老多左右看了看，果然其它人手里，也全是这种硬得能当锤子用的馒头。 甚至这馒头刚在地上滚了一圈，脏兮兮的让人难以下咽。 这种东西，别说给他吃，以前就算是拿去喂府里的猪，他都怕硌猪的嗓子！ 钱来多怒火攻心，一把把馒头扔到一旁。 馒头“咕噜噜”滚向纪家的方向。 一阵风吹来，钱来多耸了耸鼻子，敏锐地闻到饭菜的香味。 他循着味道左右看了看，终于找到了来源。 纪晚舟！ 和他们这些吃干粮的人不同，纪家现在正坐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吃着一堆香气四溢的热菜！ 纪晚舟满足地吃着热饭热菜，眼睛都要眯起来了。 裴行渊果然没说错，玄影的手艺好得不得了。 看着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纪晚舟冲玄影竖起大拇指：“太厉害了！没想到玄影暗卫不仅武力高强，做饭也这么厉害！” 玄影一向严肃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一抹羞涩。 凉风见状也忍不住挤过去邀功：“王妃娘娘！还有我呢！我也帮忙切菜了呢！” 纪晚舟也毫不吝啬地夸他：“凉风也完全不遑多让！这刀工精深，一看就是有两把刷子的！” 她夸起人来毫不含蓄，而且皆是直戳心窝。 一时间让众暗卫纷纷邀功求夸，叽叽喳喳乱作一团。 毕竟平日里跟着裴行渊这个冰块卖命惯了，做得再好也不过是一句冷冰冰的“尚可”。 哪有王妃娘娘这般变着花样的夸奖来得暖心！ 纪晚舟夸了这个夸那个，一时间应接不暇，简直像是进了什么猫咖。 裴行渊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这群下属，醋意横生。 “都吃饱了是不是？” 他冷声斥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你们在这挡着，纪老将军一家如何用膳！” 众暗卫浑身一颤，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连忙规规矩矩退下了。 生怕走晚了，被王爷的醋坛子砸死。 纪晚舟却不怕他，装模作样地耸了耸鼻子，夸张道：“哎呀！这菜怎么好像有点酸呢？” “王爷，您是不是醋坛子掉锅里了？” 裴行渊：“……” 他伸手捏住纪晚舟的脸颊软肉，危险道：“那王妃可要多吃些。” 纪晚舟吃人嘴短，连忙笑脸相迎：“王爷这说的哪里话！玄影他们手艺好，也是王爷您教导有方啊！” 她可不敢真把这醋坛子掀翻了，不然万一以后不让玄影他们做饭了怎么办？ 毕竟吃醋的男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裴行渊这才松开她，哼一声道：“油嘴滑舌！快吃饭吧！” 这边众人吃得美滋滋，看得只有馒头啃的钱来多直吞口水。 要知道，他能长到这个吨位，平日里可没少吃好酒好菜。 “该死的纪晚舟！”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哪里受得了这种苦！ 他在身上摸了摸，打算去打点一下解差，最起码给口肉吃啊！ 但很遗憾，他整个丞相府都被纪晚舟给搬空了，身上自然是毛都没有。 钱来多摸了一圈没找到半块儿碎银子，馋得直舔嘴唇。 突然间，他注意到三姨娘竹青的手腕闪过一丝银光。 对啊！ 他是没钱了，但这些小妾肯定还有自己的私产！ 尤其是竹青这样的蠢货，竟然敢大喇喇地戴在身上，简直是愚蠢。 与其被解差看见抢了，不如给他用！ 钱来多颐指气使地吩咐众位姨娘，“你们，赶紧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我！老子赶紧去打点一二，好歹换点菜吃！” 姨娘和王氏互相看了看，皆连连后退。 “老爷啊！我们的东西都被抄家充公了，哪里还有什么值钱物件儿啊！” 钱来多不信：“少废话！你们不是还有嫁妆在外头放着吗？那总没被没收吧？快拿出来！” “老子一年那么多银子养着你们，现在到用你们的时候了！都别磨叽！” 这话让众人都寒了心。 哪有男人窝囊到要用自己妻子姨娘的嫁妆的！ 而且还这么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第30章 我就自私了咋的 众人顿时更加抗拒，说什么都不愿意。 钱来多顿时怒了：“你们这群贱人，敢忤逆我！” 他在家向来是被人捧着的，哪里被自己后院里的女人这般拒绝过。 当即便感觉不仅肚子饿，脸上也无光。 钱来多气急攻心，不由分说就扑了过去。 竹青尖叫一声，被他肥胖的身躯扑倒。 钱来多狰狞地抓着她手腕，骂骂咧咧地要把她手上的银镯子撸了下来。 钱家这边乱做一团，但却没人拉架，都在看他们笑话。 纪鸿魁冷笑一声嘲道：“真是没出息！居然要抢自己妾室的东西！算什么男人！” 但话又说回来，他们要不是妾室也没钱，说什么也不会甘愿在这里啃硬馒头。 纪家二房三房看着大哥一家吃香的喝辣的，心里早就羡慕嫉妒得要疯掉了。 只不过还有些可怜的骨气，不想低三下四地去求罢了！ 周老太太恨恨地咬下一口馒头，假装自己咬的是纪晚舟他们那里的美味佳肴。 但谁知一口下去，正好咬中一颗馒头里的石子！ 她一口老牙都差点被硌掉，哎呦哎呦地捂着嘴叫唤个不停。 纪鸿魁担忧地凑过去，关切问道，“娘，您没事吧？” 周老太太把馒头一扔，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就开始哭叫。 “哎呦喂！我命怎么这么苦啊！吃个馒头也被石子欺负！” “要不我还是一头撞死这算了！也好过流放路上被折磨死！” 木枷跟着她的动作来回晃动，那模样格外滑稽。 周老太太哭着哭着，就要爬起来往树上撞。 纪鸿魁连忙拉住了她。 周老太太又恨恨地看了眼纪晚舟她们，长长地叹了口气，“鸿魁，要不你还是去跟你大哥他们说说好话吧！” “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于情于理也不能吃独食啊？” “况且纪晚舟那死丫头，说到底也只是个晚辈，她既然有能力搞来吃食，那孝敬我们长辈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她反正是认准了，纪鸿祯最是重感情。 而且自己怎么这辈分也比纪晚舟两口子长。 王爷王妃又如何，按纪家的辈分，还不是得叫自己女婿一声“三叔”！ 只要搬出这些兄弟情之类的来，谅他们也不会罔顾人伦，真的置他们于死地！ 纪鸿魁也很是纠结，“可是先前，我们刚被大哥一家骂了，如今再过去……” 就算大哥那个软骨头答应，他那些个小辈可不是什么善茬！ 周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拧他一把：“你真是窝囊！我怎么把我女儿嫁给你了啊！” 纪鸿魁被她说得老脸通红。 “就是！纪鸿魁，我嫁给你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我受苦就算了，我娘一把年纪了，还要跟着你挨饿，你还有没有良心！” 纪鸿魁的妻子邓氏也抹起了泪：“你要是不管我娘，我就带着雪芙一起去死。” 纪雪芙闻言掀了掀眼皮，从小到大，她娘和外祖母这招以死相逼用了多少回了。 用就算了，还要带上她。 她还不想死！ 偏偏纪鸿魁还就吃这套，看着妻子寻死觅活，心里就难受。 她们说的没错，自己可是一家之主，什么时候这么怕事了！ 都是纪鸿祯他们连累自己一家被流放，照顾一下自己不也是应该的吗！？ 想通后，纪鸿魁也没了心理负担，连忙朝纪晚舟他们走过去。 随着他走近，饭菜的香味让他抓心挠肝得难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他彻底忘了自己和二房一家，刚才是怎么被纪晚舟教训的。 看着这么多大鱼大肉，他心里只剩了埋怨。 “大哥你也太自私了！有这么多吃的，怎么也不给我们分点儿？” 他语气带刺，直截了当地就是一句嘲讽。 纪晚舟本来吃得开心，当即被这一颗老鼠屎毁了所有好心情。 她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自己这个便宜三叔，嗤笑一声嘲道：“你不是骂我们反贼吗？反贼的饭你也想吃？那岂不是玷污了您清清白白的身家了！” “我就自私怎么了？没让你占到便宜就是自私啊？那我宁愿多自私一点！” 纪鸿魁说不过她，当即被气得怒火攻心。 被一个小辈这样羞辱，跟当众打脸没区别。 “好好好，我不跟你个小辈计较！” 纪鸿魁强迫自己忍下来，转身看向纪鸿祯。 “大哥，我可就你这个一个大哥，你可不能这么冷血啊！” “我们一家都因为被你连累，被罚没了所有财产，如今一点打点的钱都没有。” “雪芙还那么小，我岳母又上了年纪，戴着枷锁就够要命的了……你们就不能发发善心，分给我们点吃的吗？” 纪晚舟见他这么不要脸，居然直接找最薄弱的纪鸿祯做突破点，当即气得想要踹他一脚。 这么多年来，他就是靠着这么一副卖惨的本事，把纪鸿祯哄得团团转，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 因为他说的没错，纪鸿祯就是这么重情重义的人！ 纪晚舟看向自己的爹，后者也是一脸挣扎表情，黑沉脸色很是难看。 “爹……” 纪晚舟叫了他一声，等着他回应。 他们虽然不会被纪鸿魁这些人所谓的“长辈”压住，但在自己家，还是很看重长辈的威仪的。 纪鸿祯没说话，小辈们也不好越过他做什么决定。 一旁的纪鸿钧看到纪鸿魁过去，生怕他讨到什么便宜不带自己，于是也赶紧凑了过去。 他也跟着劝道：“大哥，你忘了吗？小时候咱爹娘可是教育我们，一家人就要互帮互助啊！” “况且那些百姓给你们那么多东西，你手指头缝里漏出来的，也够我们活下来了呀！” 纪晚舟冷笑一声，合着你们还惦记着百姓们给的东西呢！ 那都是纪家军用血汗换来的，你们这群只会欺压百姓的毒虫，有什么资格讨要？ 纪鸿魁还想说些什么，纪鸿祯抬手制止。 他定定地看着自己这两个血肉亲人。 纪晚舟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爹又心软了吗？ 纪鸿祯确实想起了父母当初的教诲，让他多多帮扶着弟弟们。 这些年，他也确实仁至义尽。 就算弟弟们主动分家，他也不时接济。 而现在弟弟们不过是要些食物，远不及之前要的庄子铺子金贵。 但是…… “当初是谁执意分家在先，如今又枉顾我这些年的荫庇，大骂我家人在后？” 纪鸿祯声音中气十足，语气坚定。 “往后，我不会再管你们了，好自为之吧！” 纪晚舟顿时松了口气，握拳低声喊了句“耶斯”。 裴行渊看向纪老将军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重。 他早就见识过纪老将军在战场上的果敢，如今这么坚决地割断奇葩亲戚的吸血，着实也令人佩服！ 毕竟，世人都觉得当大哥的就该照顾小弟。 他不由得看向一旁暗自欣喜的纪晚舟，算是知道纪晚舟的杀伐果断是随了谁了。 纪鸿祯这么无情的拒绝，让纪明朝等人都欣慰不已。 但纪鸿魁和纪鸿钧两家就没那么好脸色了。 纪鸿钧失去最后的救命稻草，当即变了脸。 他再无刚才的谄媚讨好，怒道：“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小人！自己发达了就不顾兄弟，简直让爹娘在地下蒙羞！” 他们的跳脚也在纪晚舟意料之内，她当即撸起袖子，就要让这些人知道一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爹都不管了，她这回可不会再有丝毫留情了！ 但一旁的裴行渊显然不想跟这群人多做纠缠，更不想让纪晚舟浪费时间在他们身上。 他拍了拍手，朗声吩咐。 “玄影！把人请回去！” 第31章 有的是力气 玄影当即放下饭碗冲过去，黑着脸捏着纪鸿魁的枷锁，把他拔萝卜似的拎了起来。 纪鸿魁顿时被勒得喘不上气来了，拼命拽着脖子，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嘶哑喘息声。 他好歹是个七尺大汉，活了半辈子，哪里被人这样拎小鸡仔似的拎过？ 还是被一个小辈吩咐拎起来的！ 这哪里是拎他的枷锁，简直是拎他的老脸！ 一旁的纪鸿钧顿时骇然大惊，连忙指着裴行渊控诉道：“干什么！他可是你三叔！你好歹是个王爷，居然敢恃强凌弱为难我们一介平头百姓不成！” 显然是已经忘了，之前纪晚舟是怎么踹的他们了。 玄影也是第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亲戚，平日里都是跟着王爷打打杀杀的，从未见过这么市井无赖的人。 简直是开眼了。 裴行渊显然不把他放在眼里，给旁边的凉风也使了个眼色。 后者顿时会意，迫不及待地上前来，把纪鸿钧也勒着脖子拎了起来。 于是纪鸿钧也骂不出声了，只能一边翻白眼一边挣扎。 两人提气运力，就要把他们给扔出去。 “等一下！” 纪晚舟突然出声拦住了。 刚被他们骂了，她现在心里憋着气，实在是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两位暗卫视线在自家王爷和王妃之间转了转，一时间不知道该听谁的。 裴行渊却并没犹豫：“听王妃的。” 暗卫们对视一眼，心道果然是这样。 虽然很想把这个冒犯自家王爷的无赖揍一顿，但王妃发话了，也只好先把他们放下。 纪鸿魁屁股着地，顿时摔得“哎呦哎呦”惨叫不停。 他揉着腰站起来，恨恨地扫视一圈众人。 虽然纪晚舟发话在他意料之外，但纪鸿魁没多想。 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让她有所顾忌了。 他顿时有些得意起来，哼一声道：“还算你识相！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辈！” “一个女儿家家的，就该良善一些，这样你夫君也能多分些疼爱给你！” 纪鸿祯一家人顿时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蜡。 他们可太了解自家小妹了，她哪是在意这些虚名的人。 眼下只怕是已经又有了什么新的报复人的想法。 纪鸿祯看了眼围观的众位解差，轻声嘱咐：“晚舟，别太招摇，免得谭妄啸那小人借题发挥，为难于你。” 纪晚舟向他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别担心，爹，你闺女可不是那做事不稳妥的人！” 裴行渊也道：“岳父大人放心，有我兜底，晚舟不会有事。” 纪晚舟顿时不服地哼一声：“不用你兜底，我也不会有事！” 裴行渊：“……” 纪鸿祯见两人还有心情说笑，终于放心了。 他伸手拦着家人往后退了几步，留给纪晚舟足够的发挥空间。 纪晚舟揉了揉手腕，凑近一站一趴的两位便宜叔叔。 纪鸿魁没注意到她危险的眼神，还沉浸在自己“长辈威严”的震慑中，自顾自地教训个不停。 “你现在赶紧把饭菜给我家里人送过去，我就大发慈悲不跟你这个小辈计较了！” “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居然也敢这么对我！” “真是无法无天了！” 一旁的纪鸿钧倒是冷静了不少。 看着纪晚舟那不怀好意的笑，哪里有半分恭敬赔罪的意思？ 况且就她之前那个态度，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赔罪的人啊！ “三弟！别说了！” 他连忙悄悄扯纪鸿魁的裤脚，希望他赶紧收手，不要再作死了。 但纪鸿魁完全得意忘形，哪里会听他的劝告？ 甚至还不耐烦地赶他。 “去去去！你不要饭我还要呢！我们都是一家人，她敢不给我饭，看世人不得用唾沫星子淹死她！” 纪鸿钧见他执意作死，也无可奈何，只能赶紧拖着沉重的枷锁往后爬，希望赶紧逃离这个风暴中心。 但他并没有如愿。 纪晚舟一脚踩住他脚链，绷得他忍不住惨叫一声。 “二叔三叔，你们今天真是让我长见识了。” 她冷笑连连，说出的话丝毫没有纪鸿魁意料中的恭敬。 “尤其是你啊三叔，我真是搞不明白，你被我教训了那么多次，我爹就差没指着你鼻子让你滚了。” “你居然还怀有幻想，觉得我们会在意你这个所谓长辈的身份，对你有求必应。” “我纪家出了你们两兄弟这样不要脸的蠢货，才真是该令列祖列宗泉下蒙羞！” 说着便狠狠踹向一边好不容易站起来的纪鸿魁。 这一脚比之先前踹纪鸿钧那下还要厉害。 毕竟现在纪晚舟刚吃饱，有的是力气！ 纪鸿魁连人带枷锁，直接被踹出去老远，捂着肚子叫个不停。 纪鸿钧顿时吓得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肚子上未褪的青紫更疼了。 他连忙趁着纪晚舟不注意，连滚带爬地滚回了自己家人旁，生怕待会儿被连累。 但这点小动作根本逃不过常年习武的裴行渊的法眼。 他一边叫了声玄影，一边还伸手扶住用力过猛，差点没站稳的纪晚舟，语气担忧：“何必亲自动手，这种人只会脏了你的手。” 玄影得令上前，把试图逃跑的纪鸿钧又拎了回去。 暗卫们也面面相觑，再一次被王妃的骁勇折服。 凉风刚想凑过去说自己可以代打，不用脏了王妃娘娘的手。 结果自然是被裴行渊给瞪了回去。 纪鸿魁倒在地上连声呻吟，一旁的妻子邓氏和纪雪芙见状不对，赶紧过来扶住他。 纪鸿魁下意识朝自己大哥求救。 “大哥！你快管管你女儿！她这是要打死我啊！” “我保证再不跟你作对了，我以后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他笃定，纪鸿祯虽然嘴上说着不管自己，但那都是一时气话。 毕竟往常他惹纪鸿祯生气，就算对方态度再坚决，自己卖个惨服个软，也就过去了。 而且自己现在已经被他闺女给打伤了！ 他绝对不会视而不见！ 但这次纪鸿祯却不为所动。 他冷冷地又后退了一步，一言不发地盯着这边，并没有要制止纪晚舟的迹象。 这让纪鸿魁一家顿时心死。 邓氏顿时哭嚎起来：“纪晚舟你这个小贱人！居然对自己的亲叔叔下死手！你还是不是人啊你！” 纪雪芙也怒道：“别以为有王爷给你撑腰，就能为所欲为了！人在做天在看，你会遭报应的！” 她们本来就对流放一事颇有怨言，眼下不仅被解差欺负，还要被罪魁祸首随意打骂。 这简直是让她们感觉天都塌了。 伸冤都无处伸冤去。 纪晚舟几乎是瞬间就嗤笑出声了。 第32章 神仙显灵 “报应？我替天行道会有什么报应？” “倒是你们，屡次借着所谓长辈身份，吸着我们家的血，稍有不顺就破口大骂，我看就算有报应，也该落在你们身上！” 只有弱者，才会用报应威胁别人。 而纪晚舟，从来都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她环顾一圈四周茂密的树林，勾唇笑道：“既然你们说起报应，那我正好也想起一件事来。” “传说这片地方啊，有个很灵的土地神，专治你们这些个贪得无厌的极品亲戚！” 她声音极轻，但却让众人感觉一阵阵地头皮发麻。 毕竟他们之前确实也听过纪家抄家时的怪事，还有丞相府和皇宫一夜之间消失的怪相。 纪鸿魁捂着肚子怒道：“什么土地神！你这么对我，就算有神仙，教训的也该是你这种罔顾亲情的人！” 纪晚舟哼一声，叹了口气直起身子，双手合十虔诚道：“那我这就祈求土地爷来主持公道，看看到底谁才是罪人！” 说罢便毫不犹豫地发动了驭兽异能。 出乎她意料，这次生效的距离比之上次，多了一倍不止！ 纪晚舟顿时大喜，也顾不得思考升级的契机在何处，赶紧召唤附近的毒虫蚂蚁！ 控制的动物多，生效时间也没有那么快。 周围众人都屏息等着她所谓的“土地神”显灵，但等了一会儿，却并没见到什么异常。 “吓唬人的吧？哪里有什么土地神啊？” “我看就是装神弄鬼！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听说过这里有什么神仙！” “没错，兴许是心虚了，这才吓唬人呢！” 纪鸿魁一家人，也没了一开始的慌张心虚，发现无事发生后更得意了起来。 “纪晚舟，你竟然敢耍我！” 纪鸿魁忍着痛站起身来，怒目而视道，“我看你也别寄希望于什么神仙，就算真有神仙，你们这群连累亲人的反贼，肯定第一个遭报应！” 纪晚舟睁开双眼，冲她微微一笑：“是吗？那你看看你脚底下。” “什么？” 纪鸿魁一头雾水地顺着她的话看过去，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只见地上不知道何时，爬过来密密麻麻的一群虫蚁！ 就在他低头看的这一小会儿，那些虫子已经快要把他的双脚给包裹住了！ 不仅是他，周围的邓氏和纪雪芙，以及纪鸿钧一家，也被虫子侵袭了。 不过都没有最先挑事儿的纪鸿魁一家严重。 纪雪芙看着周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虫子，吓得花容失色，被恶心得直反胃。 她惊声尖叫着疯狂逃窜，试图甩掉身上的虫子。 “呕！你干了什么？！救命啊！爹，娘！救我！” 此时的纪鸿魁夫妻俩哪还有心思管她？ 他们也正被毒虫侵害。 几人逃窜动作十分灵活，简直不像是戴个几十斤镣铐的人！ 但尽管她们拼命逃窜，那毒虫也是一波波地绵绵不绝，根本就甩不过来。 周围围观看热闹的解差，也都变了脸色。 有的拔剑想砍杀这些虫子，但数量那么多，根本就砍不过来！ “这……这肯定是土地爷显灵了！” “还是快去禀报谭大人吧，咱们别掺和了！都是他们对纪老将军不忠，遭报应了啊！” “快跑啊！快跑！” 解差们都不敢靠近，纪鸿魁两家人求助无门，只能任由虫子往身上爬，脸色一个比一个白。 尤其是纪雪芙，她的整个脚，都被虫子密密麻麻地覆盖上了。 从远处看简直像是个什么盔甲。 她哪里见过这场面，平日里养尊处优，就算是只有一只虫子，也足够把她吓得惊慌失措了。 眼下这么多一起来，她顿时大哭起来，连忙左脚踩右脚把两只鞋蹬掉，试图以此逃过虫子的围剿。 但她马上便发现，光着脚更容易被虫子咬！ 刚才至少还隔着鞋袜，眼下直接跟虫子亲密接触了！ 纪雪芙顿时低头干呕起来，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饶是知道这都是小妹的安排，这么近距离看到虫潮，纪鸿祯一家还是忍不住打怵。 几位嫂嫂更是把孩子们紧紧抱住，免得他们被吓到。 宋泠月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小妹还有这神通，看来叶初雪那身上的伤，就是被这样咬出来的吧！” 怀里的纪铮纪蓉兄妹俩扒着母亲的手，兴致勃勃地往外看，丝毫不怕这些虫子。 他们甚至还兴高采烈地拍手欢呼：“姑姑好厉害！” 纪蓉见母亲紧张，还转过身安慰道：“娘亲别怕！咱们又没做亏心事，不怕这些！” 纪明朝闻言爽朗一笑，一把抱起自己女儿，笑道：“蓉儿说得对！我们不怕！” 纪晚舟看着纪家二房三房的惨状，也笑眯眯道：“看来土地神并不是不辨是非之辈，这下你们总该信了吧，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纪鸿魁这下是真的不敢跟她斗了，连忙一声声求饶。 “是我们错了！求求你，晚舟，快收了神通吧！” “我们以后再也不抢你们的东西了！快饶了我们吧！” 纪鸿钧虽然没纪鸿魁一家惨，但也识趣地赶紧跟着求饶。 丝毫不见了方才嚣张的模样。 纪晚舟却无辜地眨了眨眼：“二叔三叔求我作甚？这都是土地爷给你们的报应，我可做不了主呢！” 说完还耸了耸肩，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裴行渊看她一本正经装无辜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要不是见过她召唤毒虫噬咬叶初雪的场景，他恐怕也不会相信。 这么奇异的一幕，竟然是这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纪晚舟制造出来的。 不止如此，他还发现，虽然这些人身上趴的虫子多，但只是看着吓人。 那些虫子根本就没咬人。 纪晚舟还是手下留情了。 纪鸿魁痛哭流涕，哭着不断求饶。 这时候再顾不得什么自己长辈的尊严，毫不犹豫地砰砰朝着纪晚舟磕头。 “我知道你有本事，求求你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饶了我们吧！” “都是三叔不好，三叔才是罪人，我再也不敢说你们的不好了！” 纪晚舟满意地看着他哭求，心里没有丝毫怜悯。 他认错并不是因为真的愧疚，只是不想再受罪罢了！ 这边正乱作一团，不远处的玄影注意到什么，连忙上前低声提醒：“王爷，娘娘，谭大人过来了。” 纪晚舟丝毫不怕他：“他过来正好，这里的虫子可是管够！” 第33章 不关王妃的事 裴行渊却握住纪晚舟的手，沉声阻止：“现在还不是和他撕破脸皮的时候。况且这等异相，若是让他参到皇帝那里，你怕是会被安上‘妖女’的罪名。” 他顿时后悔，刚才没有跟纪晚舟打好商量，自己出面施展“法术”。 那样也好帮她把罪责揽下来。 纪晚舟被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也终于冷静了些。 没错，她现在确实可以毫不费力地把谭妄啸那厮碾死，但他死了之后麻烦只会更多。 自己的实力并没完全恢复。 空间的突然解封和驭兽能力的突然增强，她也一直没找到契机。 现在还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况且她还有这么多家人要保护。 自己纵然可以全身而退，但这来之不易的家人，怕是会陷入危险之中。 纪晚舟反手和他十指相扣，又拍拍自己的胸口，强迫自己把最后一点气憋回去。 “你说得对。” 纪晚舟做戏做全套，转身对纪鸿魁说道：“既然你们诚心认错，那便对着我爹恭恭敬敬磕三个响头，再大喊三声‘我才是自私的小人’，说不定土地神会原谅你们呢！” 纪鸿魁一家不疑有他，连忙对着纪鸿祯一家磕头认错。 沉重的枷锁让他们的每一次磕头都痛苦万分，但谁都不敢停下。 纪晚舟凝神驭兽，让虫潮退去。 谭妄啸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过来的时候，这里的一切正好刚恢复正常。 只有一脸无辜的纪晚舟夫妻俩，和地上跪着颤抖啜泣的纪家二房三房。 至于属下通报的什么“土地爷显灵”，他是一点也没看到。 谭妄啸转头狠狠瞪了眼过去通报的解差。 而后在裴行渊危险的眼神中，谭妄啸硬着头皮拔剑问道：“乱哄哄的干什么呢？是不是又想搞鬼！” 纪晚舟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摊了摊手。 但一只手还被裴行渊攥着，怎么看这个动作都像是挑衅。 “什么也没发生啊！你自己看，有什么异常吗？” 纪鸿魁他们身上可是连个伤口都没有呢！ 去通报的解差揉揉眼睛，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谭大人……属下明明看到，是他们施了妖法，召唤来了虫潮，怎么……全没了？” 裴行渊冷冷地瞥了那解差一眼，沉声警告：“胡乱污蔑王妃，该当何罪！” 那解差顿时怂了，哪里敢得罪这尊煞神，连忙跪下求饶。 谭妄啸也很是咬牙切齿。 本来听到属下通报，他还很是高兴。 毕竟要是能抓纪晚舟个现行，坐实她“妖女”的名头，那定然是无法翻身的重罪！ 但谁知，他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 他今天一天被裴行渊一行人欺负了好几次，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眼下自然是不想轻易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什么污蔑！在场众人明明都看到了，就是纪晚舟这个妖女作祟！施了妖法！你还想狡辩不成？” 其他解差也赶紧附和。 纪晚舟却只是踢了踢地上的纪鸿魁：“三叔，你是当事人，你自己说，这是我施展的妖法吗？” 纪鸿魁刚缓过气来，哪里再敢得罪她？ 他连忙颤声替纪晚舟解释道：“不不不！是我们自己得罪了土地神，不关王妃的事！都是我们自己的错！” 其他人也赶紧跟着附和，极力为纪晚舟申辩。 纪雪芙小脸煞白，又气又憋屈。 不能让凶手绳之以法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要他们这群受害者为她脱罪！ 这世上哪里有这么憋屈的事！ 但是没办法，打不过就要立正挨揍。 这下好了，两帮人各执一词。 谭妄啸恨得牙痒痒，但却苦于没有丝毫证据，根本也拿纪晚舟无可奈何。 偏偏裴行渊还用那冷死人的眼神瞪他，语气里满是威胁：“谭大人可要谨言慎行，否则，土地神可是会惩罚每一个作恶多端之人！” 纪晚舟俏皮眨眼：“百试百灵哦！” 谭妄啸气结：“你你你！” 这哪里还需要什么证据！ 这不明摆着就是纪晚舟他们干的好事吗！ 谭妄啸丝毫不怀疑，这趟流放之路，自己若是不趁早下手，迟早会被他们反杀！ 他眼里闪过一丝阴鸷。 今晚说什么都要下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夜长梦多，早早处理了纪晚舟这群流犯，也好早些跟皇帝交差。 到时候等着自己的只会是升官加爵。 哪里用得着再搁着受这窝囊气！ 他美滋滋地打着如意算盘，阴沉的脸立即多云转晴，冲着纪晚舟他们露出个笑来，“原来是土地神显灵！我就知道，王妃娘娘光明磊落，断断不是那种妖人！” 裴行渊危险地眯了眯眼，丝毫不被他的谄媚打动。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敢断定这谭妄啸肯定又憋出来了什么新的坏水。 纪晚舟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对视一眼，相对无言。 谭妄啸却已经不管他们的小动作了，转身吩咐手下：“行了！居然敢冤枉王妃！自己去领罚！其它人赶紧整合队伍，继续出发！” 裴行渊却出声拦住他：“谭大人糊涂了，本王怎么记得，一个时辰好像还没过吧？” “还是说谭大人觉得本王糊涂了，连时辰也记不清了？” 他周身气压瞬间冷下来，气势凌人，让谭妄啸下意识臣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王爷说的是！是小人糊涂！您继续用膳，小人便不打扰了！” 说完便赶紧溜了，生怕再被裴行渊用马鞭勒一次脖子。 那窒息濒死的痛苦，他可再不想尝了！ 眼见人走了，纪晚舟才笑出声来，拍了拍裴行渊的肩膀：“你看他那样子，见你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你有那么吓人吗？” 明明只是个冷冰冰的大帅哥，哪里就能把人吓成那个样子了！ 裴行渊握住她试图捏自己脸的手，脸上的冰冷瞬间融化成无言的温柔。 “别管他了，饭还没吃完，再不吃就凉了！” 纪晚舟这才想起这茬，“哎呀”一声，连忙抽出自己的手，风风火火地过去接着吃自己没吃完的饭了。 纪鸿祯一众人也过来继续用膳。 纪明朝怀里还抱着纪蓉，朝裴行渊鞠了一躬：“多谢王爷替晚舟解围。晚舟如今本事大，但脾气也不小，还得亏你时刻提点她。” 裴行渊道：“大哥说这话，是又要和我这个妹夫生分起来吗？” 纪明朝愣了愣，而后笑着捶了下他的肩膀。 就像以前两人在军营时那样。 裴行渊也笑起来，转头看了眼倒在嫂嫂们怀里撒娇的纪晚舟。 语气里，是他自己也没察觉的炫耀：“晚舟不是没分寸的人，本王相信她。” 第34章 你耍流氓 纪明朝闻言，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倒是我这个当大哥的多嘴了。晚舟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我们都该相信她才是！” 裴行渊没有答话，便是纪明朝不说，他自始至终都会无条件相信纪晚舟。 不只是因为他对她的思慕，更多的，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对她这个人的了解和信服。 裴行渊等人一离开，地上的纪家二房三房一行人终于松了口气。 纪雪芙忍着泪意，和已经哭得不住哽咽的邓氏一起，搀着纪鸿魁踉踉跄跄地回了周老太太那边。 她恨恨地瞪了不远处大快朵颐的纪晚舟一眼，又看了眼自己手里脏兮兮的干硬馒头，只觉得更难以下咽了。 纪鸿魁平日里靠着纪鸿祯这棵大树，钱财从来是不缺的。 是以纪雪芙平日里的一应吃住，都是穷尽奢靡，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她可不能真的一直吃这种硬邦邦的馒头！ 纪雪芙哭诉道，“爹，以后可怎么办？一直吃这种东西，我们怎么能活下去啊！” 周老太太也全程目睹了刚才的一切，知道纪晚舟他们是真的一点也惹不起了。 她心里的怨恨无处发泄，只能冲着纪鸿魁撒泼。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啊！连口饭都要不回来！我当初还不如带着女儿投河，也好过跟着你受磋磨啊！” 邓氏也紧跟着附和，泪水涟涟地抱怨：“你们纪家都是自私的小人！你大哥不顾兄弟情谊，你也不说给解差些银钱，好打点一二！” “咱们家不是还有许多积蓄吗？你肯定都藏着对不对？” 纪鸿魁一个头两个大，刚被纪晚舟一个小辈狠狠打了老脸，眼下又被自己妻子丈母娘怒骂。 简直是让他一点尊严都没了。 他不耐烦怒道：“我哪有钱！咱家都被那反贼连累抄家了！什么都没了！” 要不是因为纪鸿祯一家，他们现在合该在京城吃着满汉全席，哪里用得着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带着枷锁啃馒头！ 还要被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地埋怨！ 邓氏见他态度突然变得这么差，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纪鸿魁最见不得她哭，心里忍着不耐烦，还是放低姿态老老实实去哄了。 纪雪芙失望地看着自己爹娘，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一点用都没有，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投胎进这样的家！ 肩膀上的枷锁磨得她肩膀生疼，想必是已经破皮了。 就连一双从不见天日的脚，也因为刚才蹬掉了鞋袜，被地上的碎石子硌出了不少伤口。 一想到之后还要走这么多路，她感觉眼前一片黑。 而不远处纪晚舟她们正大口吃肉，肉香顺着秋风钻进她鼻子，让她又恨又委屈。 明明都是她们连累了自己，他们才是凶手，凭什么过那么好，苦都让他们这些无辜的人来受！ 她和着泪水啃手里干硬的馒头，在心里暗暗发誓—— 迟早有一天，她也要让纪晚舟他们尝尝自己受的苦！ 脚下又是一阵钻心的痛传来，纪雪芙倒抽了一口凉气，左右张望着，想找回自己的鞋袜。 但周围都是看管犯人的解差，刚才情急之下甩掉的鞋袜早不知道弄哪里去。 她忍不住朝着一向主意多的周老太太挪了挪，问道：“外祖母，这可怎么办啊？我的脚都流血了！” 周老夫人低头看了眼她白嫩的脚，眼珠子转了转。 她到底多吃了那么多年粮食，比众人冷静了些。 眼下纪鸿魁是彻底靠不住了。 纪鸿祯一家更是冷血冷清，是铁了心不会再照顾他们这群亲戚。 她扫视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解差，心里有了主意。 周老太太用袖子擦了擦纪雪芙脸上的泥灰，越擦眼神越亮。 女儿女婿是靠不住了，可还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外孙女呢！ 周老太太做出一副慈爱表情，低声说道：“雪芙，要不你去求求这些解差，让他们帮你找找鞋袜吧！咱们没有换洗衣物，这以后的路可还长着呢！” 纪雪芙诧异地看着周老太太：“您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鞋袜这等私密之物，怎么可以……”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周围人高马大的解差，心里慌得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人的视线就一直贪婪地落在自己裸露的双脚上。 眼下注意到她的目光后，更是挑衅地露出一丝淫笑，肆无忌惮地盯着她惶然的脸。 还发出阵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纪雪芙不由得想起先前被这些人调戏的事，顿时脸色煞白。 她连忙把脚往衣裙下缩了缩，害怕地躲到周老太太怀里，“外祖母……这时候您就别开玩笑了！我宁愿死，也不会……也不会让人玷污了我的清白！” 周老太太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就收敛了情绪。 她把纪雪芙揽进怀里，故作心疼愧疚地道歉：“都是外祖母考虑不周！雪芙放心，我就你这么一个外孙女，就算是舍了我这把老骨头，也绝不会让你出差错！” 纪雪芙顿时感动不已，抓着她的衣襟哭得梨花带雨。 …… 因为被纪鸿魁他们闹这么一出，纪晚舟也没了多少吃饭的兴致，扒了两口饭就停下了筷子。 况且她还惦记着自己突然增强的驭兽能力。 裴行渊见她胃口不好，担忧道：“怎么了？可是玄影做的饭不合你胃口？” 一旁的玄影闻言顿时紧张不已，屏气等着王妃娘娘的评判。 难不成方才王妃的夸奖，都是面子话？ 纪晚舟连忙摆摆手：“不是不是！玄影手艺很好，是我已经吃饱了。” 说着，她靠近裴行渊，“你帮我盯着点周围，我要——哎？” 话还没说完，裴行渊便感受到她骤然靠近的香软气息，下意识转头。 薄唇轻轻划过纪晚舟的额头，俩人都愣住了。 霎那间好似周遭一切都静止下来，二人眼前只剩下彼此。 纪晚舟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 扑通。 纪明朝正好看过了，见二人都愣着，开口便问，“怎么了小妹？发生什么事了？！” 纪晚舟瞬间回神，慌乱地收回视线，连忙摇头道：“没事没事，我不小心……碰着头了。” 纪明朝还想再问，人精纪老六连忙拉了拉他袖子，“赶紧走吧你。” 可算是阻止了他煞风景的话。 几位嫂嫂看着二人挨那么近，顿时了然，互相看了看，连忙拉着自家夫君离开了。 纪晚舟顿时感觉自己是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第35章 裴行渊，你学坏了 “裴行渊，你光天化日耍流氓啊！” 纪晚舟心里乱乱的，一时之间理不清思绪，捂着额头不知怎地就脱口而出。 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心底明明并不是这个意思，怎么嘴巴就像中了邪一样。 裴行渊也被唇上那一瞬的温热乱了心神。 听见纪晚舟的埋怨，微微蹙眉，“分明是你自己突然凑过来！” 他还以为这几日朝夕相处，纪晚舟也会对他有几分感情，没想到还是这么抵触自己的触碰吗？ 她的心里，还有裴行逸？ 听出裴行渊似乎有些不悦，纪晚舟难得好脾气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开玩笑的。” 说完这话，纪晚舟才反应过来。 对啊，开个玩笑而已，她解释个什么劲啊！ 先前她比这更皮的话都说过，也没见裴行渊跟自己计较啊。 想到这里，她也不等裴行渊回应，含嗔带怒地瞪了眼裴行渊，又道：“真是个小气的男人！” 裴行渊：…… 合着根本就没有他说话的余地呗？ 他无奈地看着纪晚舟，终于宠溺地败下阵来：“好好好，是我小气，是我错。” 纪晚舟抱胸：“本来就是你错嘛！” 裴行渊看着她得意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尖：“是，明明更亲密的事也做过了，夫人自然不会为这种小事真生我的气，对么？” 纪晚舟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确认周遭没人，裴行渊刚才的话没人听见之后，纪晚舟的脸刷一下红透。 很好，她这个嘴炮王者遇到对手了。 “裴行渊，你学坏了！” 裴行渊笑盈盈道：“是夫人教的好。” 瞧着纪晚舟被自己无语到的样子，裴行渊越发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唇，目光沉沉地落在纪晚舟额头上。 纪晚舟看着他这一脸暗爽的表情，只觉得手指尖都一阵酥麻。 他这眼神实在不算清白，充满侵略性，仿佛刚才不是意外蹭了下额头，而是被他用眼神扒光了一般。 这让纪晚舟有些招架不住。 最终还是做了个投降的手势结束了这场博弈。 “行了不闹了，你帮我看着点周围，我感觉我驭兽的能力好像精进了不少，待我入定试试。” 见她说起正事，裴行渊遗憾地收起心思。 而后，大手一伸把她揽进了自己怀里。 纪晚舟耳尖的红意顿时蔓延到了脸上，连忙推着他胸口，“你要干什么！我跟你说正事呢！耍流氓上瘾了是吧！” 但她这拳头对裴行渊来说，毫无杀伤力。 只是会让他心跳不断加快罢了。 他轻笑一声，冷峻眉眼帅气凌然，按住纪晚舟的力道更重了些，直接把她重重按进怀里。 纪晚舟闷哼一声，手心里是他虬结的胸肌。 手感极好。 即使是隔着衣服，也能让她回忆起那晚看到的绝佳风景。 “你不是要入定吗？只有这样遮得严实。” 身上男人的声音低沉好听，语气含笑，像是轻轻挠着纪晚舟的心。 她闷闷哦了一声，觉得他说的好像也没错。 况且在他怀里实在是舒适，什么人体工学椅，也比不上这个结实温暖的帅哥怀抱。 纪晚舟妥协了。 她闭上眼，发动驭兽能力。 她的驭兽能力不仅可以操控动物，更是可以借由动物的眼睛，看到动物眼里的世界。 之前在皇宫对付叶初雪的时候，还没有升级到这一步。 现在随着作用的范围增大，这项能力也跟着回来了。 纪晚舟的视线跟着不同的动物来回跳跃，看清了周围不少情况。 有抱怨路远的解差，有正责骂下属的谭妄啸，还有哭哭啼啼的钱来多一家。 纪晚舟把视线放到一条小蛇身上，操纵它往流放队伍外爬。 小蛇靠着体型优势，轻易便穿过了许多人类无法穿越的地方。 纪晚舟操纵它钻过一片荆棘草丛，看清眼前是什么的时候，顿时眼前一亮。 是一条清澈的小溪！ 更出乎她意料的是，小溪旁边的灌木丛中，满是红彤彤的野果！ 这种果子她吃过，味道甘美，更重要的是，药用功能也很丰富，吃了是对身体大补的！ 小溪边并没有人的踪迹，看来是谭妄啸管得严，不让下属到处乱跑。 纪晚舟嘴角微微勾起。 一直低头注意着她情况的裴行渊自然也没能错过这一点变化。 他忍不住跟着莞尔一笑，伸手小心翼翼地帮她把碎发拨到耳后。 喉结上下动了动，裴行渊看着怀里人儿毫不设防的模样，眸色渐深。 “晚舟……” 要知道，眼下这副场景，可是只会出现在他梦中的遥不可及。 毕竟两人从小便不对付，就算纪晚舟真的全心全意信任一个人，也只可能会是她苦追的“太子哥哥”。 但现在，裴行逸不会再有机会了。 他也终于能光明正大抱得温香软玉入怀，用眼神放肆描摹怀里人儿的如画眉眼。 裴行渊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里，心中的痒意更甚。 纪晚舟正无知无觉地躺在自己怀里，而他只需要低头，就可以亲到那两片柔软的唇…… 这诱惑太大了，裴行渊不由得缓缓低头…… “裴行渊！我发现了好东西！” 就在两人距离只剩两指的时候，纪晚舟回神醒了过来。 裴行渊连忙抬头，装作无事发生地掩唇轻咳一声：“是吗？什么好东西？” 纪晚舟怀疑地看着他这一脸心虚的表情，恍惚间感觉自己刚才睁眼的时候，好像是看见了一张放大的帅脸…… 纪晚舟毫不迂回地问他，“你脸红什么？” 裴行渊却主动站起身，把她从自己怀里摘出来，甚至还十分刻意地跟人拉开了一臂的距离。 纪晚舟：“？？？” “咳咳！你说什么好东西？事不宜迟，本王赶紧陪你去看看！” 裴行渊岔开话题，想拉她手腕带人离开。 手刚碰到她，就像是烫到似的又猛然缩了回来。 他心里不住后悔，自己怎么就这么不知廉耻，刚才居然想…… 晚舟明明那么信任自己！ 纪晚舟可不知道他此刻内心的挣扎澎湃，她心里只有那条小溪和野果。 “别愣着了，我这就带你过去！” 她毫不犹豫地拉过裴行渊的手，拽着他就往小溪的方向去。 看管他们的解差见状顿时想上前拦住，但一想自己根本得罪不起这俩人，于是只好赶紧招呼不远处的谭妄啸。 谭妄啸转头看见他俩急匆匆地就要离开队伍，心里咯噔一下。 他连忙丢下吃了一半的干粮，提着剑就冲了过去，“干什么你们？！该不会是要逃跑吧！” 纪晚舟翻了个不耐烦的白眼，没好气道：“谭大人管的未免也太宽了些！方便也不让方便？” 谭妄啸一噎，一时不知怎么反驳，气势都弱了不少。 “你去方便，瑾王跟着干什么？” “我自己一个人害怕不行？”纪晚舟说起瞎话来脸不红气不喘，“毕竟人家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呢！” 谭妄啸顿时无语至极。 什么弱女子，一脚把人踹几丈远的弱女子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可不敢真让人走了。 不然万一这俩人跑了，他的前途估计也要跟着断送了。 谭妄啸紧紧抓着剑给自己壮胆，上前一步抗议道：“你们单独去本官不放心，必须要有解差跟着！” 说罢还晃了晃手里的剑。 裴行渊耐心告罄，伸出两根手指，直接掰断了他的长剑。 谭妄啸见状骇然大惊，正要暴跳问责，抬头却对上裴行渊满是杀意的眼神，让他瞬间就熄了火。 摄人威压再次降临，谭妄啸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多说一个字，那下一个被折断的，就是他的脖子了。 第36章 越漂亮的东西越有毒 “是下官逾矩了。” 谭妄啸主打一个能屈能伸，连忙跪下谢罪，“王爷，王妃娘娘，你们请。” 反正他们的家人都还在这里，谅他们也不敢作妖。 裴行渊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随即反手拉住纪晚舟的手腕，带着她离开了谭妄啸的视线。 迫人威压随着男人的离开消失，谭妄啸擦了擦额头的汗，惊魂未定。 “来人！” 他一刻也不敢再耽搁，慌忙找自己的心腹下属，打算仔细商讨一下，晚上该怎么对这尊煞神下手！ 而煞神本尊，早就已经派玄影他们暗中注意着谭妄啸的一举一动。 他根本就没把谭妄啸这个自大又贪生怕死的蠢货放在眼里。 纪晚舟带着裴行渊一路向东，按照那条小蛇的轨迹，来到了那片荆棘灌木草丛。 虽然是灌木，但在这野外，也是肆意生长到了一个可怕的高度。 密密麻麻根本看不到后头是什么。 “哗啦啦——” 荆棘后传来细微的潺潺水流之声，提醒着纪晚舟没来错地方。 “就是这里了！”她兴冲冲地指了指荆棘，“水边的野果特别美味，你绝对没吃过！” 说着就要护住头莽过去。 但谁知刚踏出一步，就被身后的男人抓着衣领拽了回来。 “哎哎哎！你拉我作甚？我可没骗你呀！” 裴行渊关切道：“那里那么多刺，你要就这么硬闯过去？不要命了？” 纪晚舟毫不在意：“不过是些小刺，我空间里反正有药，问题不大！”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身后的男人拦腰抱了起来。 “本王说过，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裴行渊声音低沉，胸腔也随着说话震动，让贴上去的纪晚舟有些脸热。 这个裴行渊，怎么一言不合就开撩！ 不过有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纪晚舟再次决定把学轻功早点提上日程。 手下却很老实地圈住男人的脖颈。 “那你可要小心点啊！” 她话还没说完，裴行渊便已经足尖轻点，带着她一跃跳到了旁边的树杈上。 紧接着更是几下纵跃，轻轻松松就跨过了那片足足有两米多高的荆棘丛。 两人平稳落地。 裴行渊轻手轻脚地把她放下，正想提醒她注意安全。 谁知对方撒手就跑了出去。 纪晚舟惊奇地看着眼前清澈见底的小溪：“哇！这里的风景好好啊！水好清！还有小鱼呢！” 裴行渊：“……” 不过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小溪，至于这么一副没见过的样子吗？ 但他不知道的是，纪晚舟所在的末世，根本就没有这种无污染的自然风光了。 就算有溪流，那里面也不是正常的小鱼小虾，而是变异的丧尸鱼，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她先是从空间里掏出口水缸，灌了些溪水收好，然后便自顾自地脱了鞋袜，提着裙摆下去踩水玩。 裴行渊站在岸边，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宠溺地摇了摇头。 “小心些，水里可能会有尖锐的石子！” 他朗声提醒，也跟着走了过去。 纪晚舟嘴里说着“知道了”，动作却没有丝毫顾忌。 她撸起袖子，弯腰眼疾手快地抓了条颜色鲜艳的锦鲤，欣喜地转头给裴行渊看。 “你看！好大的鱼！” 午后的日光清澈温暖，映着树影打在水里的女子身上，有一种如梦似幻般的美好。 裴行渊不由得有些出神，眼中情绪浮沉。 纪晚舟自顾自地把鱼放回小溪，而后淌水到了小溪对岸，迫不及待地摘起了那里红彤彤的野果。 她一边采一边往空间里放，留下几个在溪水里洗了洗，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 嗯，甜美多汁，还是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样好，饭后来一个解解腻最好不过了！ 纪晚舟把手中一个果子扔给裴行渊：“发什么愣呢！快尝尝这个，这种果子可不多见呢！” 裴行渊这才醒神，接住果子咬了一口，“你倒是大胆，不怕这东西吃了会中毒吗？” “毕竟在野外，越是漂亮的东西，毒性越强！” 纪晚舟翻了个白眼，作势要抢：“那你别吃！再说了，那照你这么说，那本小姐这么漂亮，岂不是可以见血封喉！” 裴行渊侧身躲过，又咬了口果子，闻言上下打量她一番，调侃道，“我看合该大补才对！” 纪晚舟果然炸毛：“你说什么！信不信我真的让你尝尝我五哥研制的毒药啊！” 纪家老五纪砚修，最擅长制作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毒药。 裴行渊露出个得逞的笑来，转身施展轻功和她拉开距离。 纪晚舟咬牙切齿，张牙舞爪地追过去，就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食人花！” 结果她刚一踏上岸，身前男人的眼神便冷了下来。 下一秒，裴行渊鬼魅般闪现回她身边，抱着她双腿把她抱离了地面。 纪晚舟心跳如擂鼓，暗暗苦恼自己居然会被他轻易牵扯了心神。 “你要干啥！我可告诉你，虽然这里没人，但是你也不能乱来！不然我要揍你！” 她一边说一边挥了挥拳头，做出一副凶恶模样。 裴行渊一手稳稳托着她，闻言仰头看过去，嘴角勾起一抹明显的弧度。 “你我都已经是夫妻了，怎么能叫乱来？” 他抱着她走了几步，上下颠弄得纪晚舟赶紧抱住他脖颈，生怕失去平衡栽倒下去。 “那也不行！更何况现在还是白天……当然晚上也不行！裴行渊，你可别发疯！” 她声音带了些自己都没察觉到来的祈求。 裴行渊自然也敏锐地察觉到她话里的慌张，脚步稍顿。 看来，她还是对自己有些抵触。 裴行渊并没有抱她很久，从地上捡起什么东西后，便将她放了下来。 只不过在放下来的时候找了找角度，让她光着的两只脚踩在自己的鞋面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纪晚舟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帅脸，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无论再看多少次，裴行渊这张脸，都是完美长在她喜好上！ 纪晚舟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下一秒，裴行渊把手里的鞋递过去：“这荒郊野岭可不比王府地面平整，还是快穿上鞋吧！” 纪晚舟眼神顿时有些幽怨。 原来只是让自己穿鞋，那他还搞这么暧昧做什么！ 差点就让她误会了！ 见她不接，裴行渊笑盈盈地盘腿坐下，顺势把身前的人儿揽入自己怀中。 “想让为夫帮你穿？好啊！” 说着，带着薄茧的大手便握住了她白皙的脚踝。 第37章 还是你们甜 纪晚舟几乎是肉眼可见地红了整张脸。 她虽然不是这个封建时代土生土长的人，但被一个男人握着脚穿鞋，换做哪个时代，她都会不好意思。 更何况裴行渊眼下正把她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 他体型几乎比娇生惯养的纪晚舟大了一圈，几乎是要把她整个嵌在自己怀里，没有丝毫逃脱的余地。 而他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正顺着脚踝往下，探上了她的脚背。 纪晚舟脑子里顿时“嗡”一声，只感觉两人肌肤相贴的区域，像是被炭火灼烧一般，生出骇人烫意。 她转身推拒：“我……我自己来，你快放开我。” 裴行渊感觉到她紧绷的身体，心里失落不已。 是自己操之过急了。 明知道她对自己有抵触，但还是忍不住多靠近她一些。 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他闭眼深呼吸几次，几乎是用尽了意志力才把她从自己怀里放出去。 裴行渊声音沙哑：“抱歉，吓到你了。” 话说出口，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奇怪了。 纪晚舟也难得没跟他斗嘴，低着头自顾自地穿鞋，红透的耳尖暴露她此刻激烈的心跳。 周围寂静非常，只有水流声和鸟鸣声。 以及纪晚舟剧烈的心跳声。 她飞快穿好鞋，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但想到不久前吃饭时，因为自己的解释而使得事情更加尴尬，她还是选择住嘴。 纪晚舟心绪乱如麻，转头小心地看了眼背对着自己的裴行渊，走向一旁灌木丛继续摘果子试图麻痹自己。 听到她离开的脚步声，裴行渊也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去。 纪晚舟正蹲在地上不知道看什么，看起来心情有些低落。 果然是他把人吓到了么…… “晚舟，我……” “裴行渊你快过来帮忙！我发现了好多甜菜！” 他正要说些什么缓和气氛，结果话还没说完，纪晚舟就已经恢复如常，热切地招呼他过去。 裴行渊一愣，心里的石头悄悄落了地，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失落。 她在刻意回避。 但他还是连忙凑了过去。 纪晚舟也是强撑着做出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的。 毕竟她知道，要是不这样，想必两人之间的气氛会一直怪异下去。 但现在他们可是重要的战略伙伴，友好的同盟关系可不能被这种奇怪的气氛给破坏！ “甜菜是什么？” 裴行渊也如她所愿，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态度，奇怪地问她。 纪晚舟奇怪他居然不知道，于是拔了一颗甜菜出来给他看。 红彤彤的根茎像是个红萝卜，但是却比萝卜更短粗。 “这就是甜菜呀！可以用来制糖，跟甘蔗相比效果也很不错呢！” “而且还有清热败火的功效。” 裴行渊听她这么说，也拔了棵出来，转身在小溪里洗了洗就狠狠咬了一口。 清甜香脆，确实是符合“甜菜”的名字。 但败火效果好像并不是显着。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个铲子，也不看他，反手递过去：“快些挖，这可是好东西，毕竟糖可是百姓生活必需品。” 裴行渊三两口吞了手里的甜菜，从善如流地按照她的吩咐开始挖。 “你一个深闺大小姐，懂得还真不少！”裴行渊一边挖一边说道，“看来平日里没少瞒着纪老将军溜出去撒野。” 纪晚舟顿时逆反心理上来了，不服反驳：“胡说！那怎么能叫撒野，那叫对未知世界勇敢的探索！” “那你探索的时候为何一次也没叫过本王？明明我们才是一起长大的交情。还说不是心虚偷偷溜出去的？” “才不叫你，你会拖后腿！” 两人一边挖一边斗嘴，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相处的时候。 纪晚舟悄悄松了口气。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装作没发生过，明明误会还是要说开才好。 她心里隐隐有了个了不得的猜测，但她强压下去，不让自己多想。 两人很快挖完了这附近的甜菜，野果也摘了一箩筐，美滋滋地回到了队伍里。 见到她们空着手回来，一直暗中观察的谭妄啸也松了口气。 “行了，就按照我说的办。”他压低声音跟下属吩咐道。 下属恭敬应下，四散离开。 “王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谭妄啸谄媚地凑过去，“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早就过了，就等着您回来，咱们好继续出发呢！您看，咱现在是不是该……” 裴行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略略颔首表示同意。 谭妄啸这才转身高声吩咐：“整队，继续出发！” 流放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继续上了路。 纪晚舟把摘到的果子分给家人。 “我记得四嫂最喜欢吃甜食了，快尝尝这个果子，你肯定喜欢！” 她笑嘻嘻地把果子递给林听晚，后者却朝她揶揄地眨了眨眼。 林听晚咬了一口红彤彤的鲜果，随即夸张地“哎呀”一声。 眼神在纪晚舟和一旁的裴行渊身上转了转，笑道：“不愧是小两口亲手摘的，就是甜呢！” 纪晚舟顿时紧张地看一旁裴行渊的反应，见他脸色不变，心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她很快转过视线，毫不客气地反将一军：“四嫂说谎！再甜，也甜不过午饭时四哥哥给你喂的那口拔丝地瓜吧！” 纪千帆无辜躺枪，一把揽过自己娘子，大大方方承认：“那是自然！小妹若是羡慕，也可以让妹夫喂你呀！” 众人笑作一团。 纪晚舟顿时后悔招惹自己这个铁齿铜牙的人精四哥了。 裴行渊却不像纪晚舟这么一副吃瘪表情，而是主动凑过来牵住自家娘子的手，笑道：“四哥的建议很好，受教了！” “可惜晚舟还是更喜欢辛辣口味，比甜，我们夫妻俩是比不过你们了。” 这番回答十分自然，裴行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不自在。 纪晚舟也放下心里那些小别扭，哼一声继续跟裴行渊一唱一和地跟哥哥嫂嫂们斗嘴说笑。 周围笑声不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不远处的谭妄啸恨得牙痒痒。 “明明是囚犯，还这么逍遥！真是枉顾我大顺律法皇威！” 他本来还想着能压他们一头，毕竟跟纪鸿祯作对多年，他一次都没有占到上风。 谁知这一次横插进个瑾王，让他不仅没能趁机报私仇，还活得更低声下气了！ 本来逍遥的美差，也成了苦哈哈的劳役！ 谭妄啸眼里划过一丝怨毒，“得意什么，只要……” 只要到了今晚，一切就结束了。 第38章 阎王在身边 谭妄啸狠狠咬牙，死死地盯着纪晚舟一行人。 如果眼神有实质，如今他们已经被他的眼刀子戳成马蜂窝了。 “等着吧，你们逍遥不了多久了！” 谭妄啸低声啐了一口，翻身上马高声吩咐：“都给我把人盯好了！若是有谁敢耽误行程，重罚！” 他惹不起纪晚舟，便只好把气撒在其它流犯身上。 解差们也不敢忤逆他，连忙挥着鞭子驱赶戴着枷锁的众人，让他们加快前进速度。 午后的日头依旧毒辣非常，尤其是经过了大半天的蒸腾，整个地面都仿佛冒着热气一样。 丢了鞋袜的纪雪芙苦不堪言，虽然她撕了块布条简略地包上双脚。 但在这粗糙的地面上，根本就没什么大作用。 本来细嫩的脚底皮肤早就已经被磨破，让她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儿上一般！ 更让她痛苦的是，她还要搀着年老体弱的周老太太！ 老太太牙口不好，咬不动解差发的干硬馒头，是以中午并未吃多少东西。 眼下被沉重的枷锁压着，更是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疲惫样子，几乎全身重量都压在了她肩膀上。 纪雪芙肩膀的布料已经透出血迹，稍微一碰就疼得不得了。 她自己的肚子也是咕咕叫个不停，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 想她一个娇生惯养的深闺大小姐，何时受过这样的罪！ “外祖母，要不您还是让我娘扶着您吧，我实在是……外祖母！” 她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周老太太终于受不住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纪雪芙被她臃肿的身子压得小腿一软，也跌倒在了满是尘泥的地上。 脸也被周老太太的枷锁刮出了一道血痕。 她疼得不住抽气，捂着脸暗骂了声“死老太婆”，连忙招呼人帮忙：“爹！娘！你们快过来，外祖母晕倒了！” 这一嗓子顿时吸引了周围不少人注意。 不远处的纪家二房一行人看到晕倒的周老太太，顿时幸灾乐祸起来。 纪鸿钧还记得刚才被虫子爬满全身的恐惧，要不是因为纪鸿魁瞎上前挑衅，自己也至于会被连累得那么惨。 他已经全然忘了，本来就是他自己怕占不到便宜才主动跟上去的。 “让他纪鸿魁装孝顺，非要养着他那个不省事的丈母娘，这下好了吧！” “嘿嘿，我看他这回指定要挨打！” 纪鸿钧笑呵呵地看热闹，忍不住小声嘲讽。 妻子夏氏白了他一眼，不满道：“养丈母娘怎么了？你也是有丈母娘的人！” “去年要不是我娘家给你添了几百两银子，你能盘下那间当铺？” 纪鸿钧顿时收了笑，哎呦一声不耐烦道：“你这又扯哪儿去了！行了行了，当我没说！” 那边的纪鸿魁听到声音后只是回头看了眼，见晕倒的是周老太太，又连忙把头转了过去，快走两步当没听到。 他可不想管那个大麻烦！ 现在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邓氏大惊失色，拖着几十斤重的枷锁扑到自己母亲面前，疯狂掐她人中。 “娘啊！您别吓我，快醒醒啊！” “没有您我还怎么活啊！” 她声音凄惨，吵得纪雪芙太阳穴鼓鼓作痛。 “娘，您冷静一下！”纪雪芙忍着烦躁劝道，“外祖母只是中暑晕倒了。” 她这个娘总是这样，一点小事就大喊大叫，像是个疯子一样。 邓氏像是听不懂人话一般，只顾着抱着昏迷的周老太太哭嚎。 “刚刚还好好的啊！怎么说晕倒就晕倒了！娘啊！我命苦的娘啊！” 纪雪芙再解释了一遍：“娘，我说了是中暑！快找些水给外祖母吧！” 邓氏却一点也不领她的情，反而转移火力，狠狠拧了把她的胳膊，怒道：“都是你不好！我让你照顾你外祖母，你是怎么照顾的！你祖母明明身体硬朗得不得了！” 纪雪芙已经痛到麻木了，被自己亲娘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骂，顿时委屈得哭了出来。 她大声道：“我都说了她是中暑！跟我有什么关系！不想让我照顾，你自己照顾啊！我还不想带着她受罪呢！” “她这些年一直赖在我们家，吃我们的喝我们的，如今还要连累我浑身是伤，娘，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女儿！” “啪——” 她话音刚落，邓氏便一巴掌扇了过去。 后头的纪晚舟等人听到这清脆的巴掌声，也终于注意到她们那边的异常。 “纪鸿魁家这是怎么了？谁挨打了？” 纪晚舟吃着酸酸甜甜的野果，好奇地问。 裴行渊仗着自己常年习武，耳聪目明，很快看清发生了什么。 “周老太太晕倒了，邓氏打的纪雪芙，看样子是闹了什么矛盾。” 纪晚舟眼前一亮，正无聊呢，热闹这就送到她跟前来了。 她抬手招呼旁边的解差，像是招呼什么店小二：“哎那谁！你过来一下！” 解差不敢忤逆她，连忙点头哈腰地过去了，卑躬屈膝道，“王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前面的队伍好像走不动了啊！为免耽搁时辰，便让我们先行，绕过他们好了！” 且现在日头逐渐西斜，离着下一座城池并州城却还有一段距离。 若是因为他们耽搁了，那众人今夜就只能在野外过夜了。 不如让自己先行，也好顺便过去近距离看看热闹。 解差闻言顿时诧异不已，这还是头一次听见流放的犯人怕耽搁时辰的！ 合着这一家子是来游山玩水的不成！ 但他不敢多说，只能连连称是，转身跑去前面跟押送纪鸿魁一家的解差交涉了。 谁知没走两步，裴行渊却又把人叫了回来。 解差顿时浑身一僵，吓得忍不住浑身一哆嗦。 比起那个神秘的瑾王妃，明显还是这个杀人毫无征兆的瑾王更可怕一些。 他顿时冷汗直流，哆哆嗦嗦道：“瑾王您……还有什么吩咐？” 可千万别是什么跟谭大人作对的差事啊！ 这俩人一个比一个不好惹，他接不接都难逃一死。 所幸裴行渊并未为难他，而是很有深意地道，“他们耽误的可是整个流放队伍的时间，作为解差，你理应多催促他们才是！” 那解差顿时会意。 “是！小人懂了，这就去催催他们！绝不能耽误王爷您晚上进城休整！” 说完便攥紧鞭子快步跑了过去。 纪晚舟叹为观止。 地狱空荡荡，阎王在身边啊！ “大哥，你也太会折磨人了！看来我以后要少跟你作对了。” 第39章 你没良心 裴行渊挑眉：“你怕什么？本王又不会把这等手段用在自己娘子身上。” 纪晚舟摸了摸脖子，摇头不语。 这小子肚子里的坏水可比她多多了，自己还是得多向他学习。 不过她也知道，裴行渊不会跟她作对，毕竟上一世他可是豁出命来都要保护自己。 她嗯嗯点头：“我相信你。” 态度十分之干脆，干脆到裴行渊怀疑她这是在敷衍。 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没再多说什么。 比起怎么说，还是怎么做更能让人信服！ 那边的纪雪芙丝毫不知他们之间的交锋，她正捂着被打得发麻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邓氏：“母亲你……你竟然打我？” 从小到大，邓氏可是一句重话都不舍得对她说。 如今一流放，居然全然不顾两人之间的母女情谊，直接一耳光招呼过来了。 邓氏眼里毫无半分愧疚，被她那一番话气得嘴唇发抖。 她指着纪雪芙怒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妮子，这可是你外祖母！你们纪家照顾她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我今天就打你怎么了！敢跟你老娘我顶嘴，我打得还算轻了！” 纪雪芙顿时泪流满面，对自己母亲失望至极。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搬出这些个长幼尊卑来说教，简直是不可理喻！ 被纪晚舟派过去的解差赶到，见他们还在拉拉扯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毫不客气就是一鞭子甩了过去。 顾念着纪雪芙漂亮的身段，他还特意找了角度。 凌厉的一鞭子不偏不倚抽在了怒骂不休的邓氏身上。 她顿时疼得惨叫一声。 “磨磨蹭蹭干什么呢！快点走！天黑之前到不了下一座城，就把你们都丢城外喂狗！” 解差大骂，扬起鞭子又毫不客气地甩了她一鞭子。 纪雪芙心里一紧，连忙抹干净眼泪把邓氏扶起来。 邓氏顿时没了刚才教训女儿的嚣张气焰，赔着笑脸点头哈腰：“官爷恕罪，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随即赶紧转头大喊纪鸿魁的名字。 纪鸿魁这下再不能装听不见了，不然那解差的鞭子怕是就要甩到他身上了。 他压下脸上的烦躁，装出一副着急模样，赶紧凑了过去，“怎么了娘子？哎呦岳母大人怎么晕倒了！” 邓氏没空解释，颐指气使地吩咐：“你快把我娘背起来，不然咱们都走不了。” 纪鸿魁自己也戴着枷锁，早就被压得直不起腰了。 眼下要是再背个老太太，那岂不是要把他一把老腰都压垮了！ 他顿时为难地推却：“这怎么背？我们都戴着枷锁，背不了啊！” 邓氏见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丈夫竟然也不听话了，更是怒急交加，指着他鼻子就骂。 “你好歹是个汉子，背个瘦弱老妪有什么难的！我看你就是不想背！” “没用的东西！当初我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你？这么多年，我可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啊！” 纪鸿魁见她又要这样撒泼，顿时也没耐心装了，跳脚回道：“我就是不想背怎么了？！她是你亲娘又不是我亲娘！我早就嫌她是个麻烦精了！” “这些年我可没亏待你们母女俩吧？现在落魄了你就跟我说这种话，你有一点良心没有？！” 邓氏一愣，见纪鸿魁装都不装了，心里更是一慌。 她赶紧使出杀手锏，一屁股坐到地上，拉过纪雪芙的手哭道：“你可算是说出真心话了啊纪鸿魁！” “你现在嫌我们麻烦，我当初嫁给你的时候，可没嫌你是个没本事的懦夫啊！” “你以为你这家业真是自己挣来的？还不是拿老娘的嫁妆贴补出来的！” “如今却也被抄家流放，全没了！我还不如带着闺女去死，也好过跟着你受折磨！” 这话一出，围观的众人顿时露出惊奇表情。 毕竟在大顺朝，再过不下去，一般也不会动用自己娘子的嫁妆。 这可是懦夫中的懦夫行为！ 围观的解差们也是啧啧称奇，毫不掩饰地嗤笑议论着他们。 “真是活久见，怪不得纪鸿魁对他丈母娘那么上心，原来是吃软饭的软脚虾啊！” “吃软饭还这么嚣张，真是一点也没有他那个哥哥的半分风范！” “就是说！哪里像是纪家人！” 纪鸿魁被揭了老底，老脸顿时又黑又红。 他确实是没本事，靠着妻子和大哥才混出一份不错家业。 但他从来不许别人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 以前那些人顾忌着他是纪鸿祯的弟弟，对他不敢有得罪。 如今流放了，随便一个解差也能吐他两口唾沫了。 他气得牙痒痒，既气邓氏的口无遮拦，也气纪鸿祯的连累。 邓氏嚎完就颇有些得意地等着纪鸿魁妥协，毕竟这招以前可是百试百灵。 但这次纪鸿魁却根本不为所动，哼一声就自顾自地走远了。 邓氏顿时傻了眼，大喊一声就追了上去。 结果自然是被不耐烦的解差一鞭子给抽了回来。 “干什么！还不快点把那老婆子架起来走！这都耽搁多长时间了！” “实在架不动就扔树林子里喂野狗！” 邓氏后背都被这几鞭子抽得皮开肉绽了。 她哎呦哎呦呻吟个不停，倒在地上疼得起不来。 纪雪芙生怕下一个挨揍的就是自己，赶紧拉着邓氏起身。 她小声劝道：“咱们还是赶紧把外祖母扶起来吧！不然若是惊动了领头的谭大人，那便更遭了！” 听到谭妄啸的名号，邓氏这才恍然大悟般起身。 她倒是忘了，那姓谭的可跟纪鸿祯有仇呢！ 因为瑾王在，他报复不了纪晚舟他们，难免不会把气撒在自己身上。 还是少招惹为好！ “好好好！我们这就走！” 邓氏忍着痛跟解差赔笑，一瘸一拐地走到周老太太面前。 “雪芙，快帮娘把你外祖母架起来！” 纪雪芙心情复杂地应了一声过去帮忙。 现在倒是好声好气了，刚才明明打自己耳光的时候那么不留情面。 两人踉踉跄跄地把人架起来，艰难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第40章 她也可以! 纪家二房众人津津有味地看完三房的热闹，丝毫没有了当初同仇敌忾，一起讨伐纪鸿祯一家的样子。 纪鸿钧的心情，也在惨兮兮的纪鸿魁一家的衬托下，变得好了不少。 他甚至有兴致接过妻子手里的大胖儿子，笑呵呵地逗弄。 “还好我当初给的聘礼够多，才让你娘心甘情愿跟了我，还生了你这个大宝贝出来啊！” 元宝听不懂他说的什么，被他脑袋上的枷锁硌到，拼了命仰着脑袋要远离他。 夏氏嗔怪地把儿子抢回来，不满道：“你别伤着孩子！” 但她自己也戴着枷锁，一直保持一个怪异的姿势抱着孩子，力气也流失得差不多了。 夏氏把元宝放到地上，哄道：“元宝乖，你自己走一会儿好不好？” 元宝顿时大哭起来，仰着脑袋要娘亲抱。 夏氏苦不堪言，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只能认命地把他抱起来。 结果一转头看到优哉悠哉走过来的纪晚舟等人。 纪家三嫂那小女儿也才四五岁，如今却是乖乖地自己牵着母亲的手，不哭也不闹。 跟自己手里这个小霸王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纪晚舟嘴里咔哧咔哧啃着香甜的野果，轻轻松松地从夏氏身边走过。 夏氏看到她一身轻松的样子，甚至还有瑾王在旁边特意为她遮挡着阳光，心里更难受了。 她回头看了看自己那个好吃懒做的丈夫，连孩子都不愿意帮自己带，真是没用！ “雪芙妹妹怎么走这么慢呀？” 纪晚舟笑眯眯地走到纪雪芙身边，“关切”地问道。 纪雪芙饥渴交加，忍不住盯着她手里红彤彤的野果咽了咽口水。 走了这大半天，纪晚舟身上还是干净整洁。 而纪雪芙，她低头看看自己带着枷锁生不如死的惨状，顿时恨得牙痒痒。 “你少得意！这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纪晚舟才是谭妄啸的眼中钉肉中刺，这般招摇，绝对活不了几天！ 纪晚舟却并不在意她的挑衅，唯一遗憾的只是来晚了，热闹没看上。 她又咬了口野果，歪头瞅了瞅不省人事的周老太太，啧啧叹气。 “三叔可真是孝顺，这么艰难了居然也没放弃自己丈母娘！可叹可赞！” 邓氏闻言顿时也白了她一眼。 这跟纪鸿魁那没良心的有什么关系，明明都是她在照顾！ 她张口就想骂人，结果却在瞟见旁边煞神般的裴行渊时，悻悻放弃。 最后也只能凉凉留下一句： “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纪晚舟放声大笑，被她这无力的回击戳中戳得心里无比舒坦。 她把手里的果核随手丢到路边，裴行渊自然地掏出帕子递给她，让她擦手。 两人的默契简直赏心悦目。 但这落到纪雪芙眼里，就不是那么舒心了。 恰好这时被派过来催促的解差看到裴行渊过来，连忙狗腿地凑了过去。 “王爷，都按照您的吩咐办妥了！” “不过这时辰到底是晚了，估摸着到天黑前是到不了并州城了，还请您恕罪！” 态度之谄媚，和刚才恶狠狠得恨不得抽死纪雪芙他们的样子，判若两人。 纪雪芙满是恨意的眼神在他们几人间转了转，心里越发冒酸水。 纪晚舟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就是攀上了瑾王这个高枝罢了！ 若不是靠着他，现在说不定混得比自己还要惨！ 她嫉妒不已。 心里顿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纪晚舟是靠着瑾王的宠爱才如此逍遥，那自己岂不是也可以？ 自古男人多花心，听说这纪晚舟以前还痴迷太子到癫狂的地步。 如此看来，这两人之间的感情必然也没多牢固！ 而且论样貌，她也是自幼便被人夸柔柔若水，娇态天成的。 跟纪晚舟那个彪悍的样子相比，肯定还是她这样柔弱的更得男人喜欢！ 纪雪芙越想越觉得可行，看向裴行渊背影的眼神也越发露骨了起来。 等着吧，纪晚舟，你今天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一定会百倍千倍地还回去！ 浩浩荡荡的流放队伍继续前进。 因为周老太太耽搁了不少时间，加之越往后，戴着枷锁的人们走得越慢。 是以到最后一抹余晖收尽，流放队伍也还是没能按计划赶到并州城。 谭妄啸饿得前胸都要贴后背了，就等着赶紧进城去打打牙祭。 结果天一黑，裴行渊就派人来传了话。 “本王饿了，就地休整，吃饱再出发也不迟。” 谭妄啸两眼一黑，下意识摸向手里的剑就要去跟他对峙。 结果摸了个空。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剑已经被裴行渊用两根手指折断了。 “该死的裴行渊……” 他恶狠狠地低声骂了一句。 但骂归骂，被教训了那么多次，他现在是真的不敢再忤逆他了。 “行了行了！他要休整便休吧！本官不跟他一般见识！” 谭妄啸烦躁地摆了摆手打发传话的侍卫离开，转头吩咐手下：“你们先去给流犯发晚饭，吃完再进城！” 手下也本来也都等着进城吃顿好的呢，眼下却也只好先饿着肚子给流犯发食物。 “冯胜！” 谭妄啸喊住自己的一位心腹手下，“我记得你带了酒和卤牛肉对吧？快拿出来给本官垫垫肚子！回头进了城再还你便是！” 叫冯胜的解差顿时苦了脸，装傻疑惑道：“大人您说什么呢？属下哪有那好东西！” 见他居然敢拒绝，谭妄啸顿时冷了脸，威胁道：“少废话！下午本官明明听见你跟其他人炫耀来着！快拿出来！” “我看你是不想升官了是不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冯胜再推辞不得，只能不情不愿地把自己私藏的酒菜给他。 说什么会还给自己，冯胜是一点也不信的。 毕竟谭妄啸的品行人人皆知。 仗着自己官大，欺压手下是常有的事！ 冯胜恨恨地看着他大快朵颐，一肚子火没处撒，只好拿过一袋干硬馒头，恶狠狠地一个个扔给流犯。 纪雪芙饿到现在已经快不行了，但她为了不吃沾了土的脏馒头，早早就提前预备着伸手去接。 但谁知冯胜看她一眼，故意把馒头扔在了地上。 干硬的馒头发出一声闷响，在地上滚了几圈，瞬间便全是脏兮兮的泥土了。 “哼！还想接？怎么？想吃干净馒头啊？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你配吗？！” 冯胜语气满是瞧不起，轻蔑地白了她一眼。 纪雪芙不敢跟他顶嘴，只好顶着枷锁艰难地捡起馒头，用脏兮兮的衣角擦了擦，看了半天却也没能下得去口。 她不由得看向纪晚舟的方向。 却险些又被气得半死。 第41章 本王亲自来 纪雪芙恨得牙痒痒，纪晚舟那边却是笑声不断。 裴行渊手下的暗卫们已经利落地开始生火架锅了。 凉风抢过玄影手里的锅铲，得意地跟纪晚舟自夸：“王妃娘娘，中午属下都没来得及跟您展示厨艺呢！晚饭就让我大展身手吧！” “我可不比玄影差多少呢！” 纪晚舟端着碗期待地点点头：“嗯嗯！你刀工那么好，想必做出来的东西味道不会差！” “快开始吧！做什么我都会毫不吝啬地给你捧场的！” 凉风满足地咧嘴嘿嘿笑，手里的锅铲挥舞得更加用力了。 玄影白了眼抢自己风头的凉风，转身请纪晚舟先去旁边等候。 “王妃娘娘，您先去旁边等一会儿吧！这里油烟大，仔细别熏着您！” 纪晚舟听劝地端着碗挪了地方。 裴行渊看着自己那一群恨不得把白萝卜都雕成花的手下，暗暗磨了磨牙。 平日里有任务出门在外时，明明烤只兔子都懒得撒调料！ 他倒还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看起来最吊儿郎当的凉风，也是精通几大菜系的个中高手。 裴行渊想了想，干脆自己也撸起袖子凑了过去。 “你做饭太甜，本王来！” 说着便抢过了切菜暗卫的菜刀。 动作快到都有了残影，一看就是用了内力。 被抢走菜刀的暗卫勒狄手下一空，饶是武功高强如他，也是没看清王爷是怎么出手的。 “王爷……您千金之躯，怎么能干这种粗活？还是属下来吧！” 勒狄连忙伸手试图抢回菜刀。 结果却得到了自家王爷威胁的一个眼神。 他顿时秒怂，虽然知道王爷手艺一向不怎么样，但还是选择识相闭嘴。 转身离开的纪晚舟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又停下脚步凑了过来。 她一脸崇拜地看着哐哐剁肉的裴行渊，意外道：“没想到王爷还会做饭呢！那我可以点菜吗？” 裴行渊手下动作顿时一僵，抬眼觑她：“点什么菜？” 纪晚舟思考片刻，亮光一闪：“毛血旺吧！晚上天冷，吃点热辣的也好暖暖身子！” 裴行渊岿然不动，她的要求戳到自己知识盲区也不怕，淡定扫视一圈回道。 “食材不够，换一道。” “那……铁板豆腐？” “没有铁板，换！” “……”纪晚舟怀疑地眯了眯眼，试探道：“椒麻鱼呢？我空间有鱼。” 裴行渊干脆装没听见，顾左右而言他：“本王看，做道酸辣土豆丝甚好！” 暗卫们顿时露出个“果不其然”的表情，紧紧绷着嘴拼命忍笑。 纪晚舟这下算是明白了，他根本就不会做什么菜！ 不过他毕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王爷，厨艺不精完全可以理解。 但谁让他一开始非要显摆，纪晚舟桀桀一笑，从空间掏出食材放案板上，坚持道：“我就要吃毛血旺！你不会就让玄影来！” “装什么大头蒜，你该不会只会做酸辣土豆丝吧？” 凉风嘻嘻一笑，小声拆台：“还会孜然土豆块呢娘娘！” 纪晚舟顿时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裴行渊脸色黑沉地瞪了眼凉风，眼神带着威胁。 凉风连忙找补：“不过既然娘娘您想吃，以王爷天资聪慧的本事，想必肯定能无师自通！” “就算通不了，也还有我们在旁边帮着打下手，您放心吧！” 裴行渊深沉点头：“区区一道菜，你想要多少，本王就给你多少！” “你自去旁边等着便是！” 说着便动作生疏地去料理案板上的食材了。 纪晚舟心里也是复杂难言。 没想到他虽然不会，但居然还这么坚持要给自己做饭，实在是跟他平日矜傲的气质很不符。 她看着男人忙碌的背影，嘴角忍不住高高翘起，带着笑意哦了一声：“好吧！不会做也不要勉强哦，我又不会笑话你！” 裴行渊闻言心里胜负欲更甚。 怎么对别人就是做成什么样都会夸，对自己就只有个“不会笑话”？ 他手里的刀剁得震天响。 暗卫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跟王爷开玩笑了，连忙上前献计出策，争取让他做出一道完美的毛血旺。 纪晚舟笑盈盈地回到了自己家人身旁。 宋泠月见她一脸幸福地过来，忙把手中瓜子塞给纪明朝，拉过她手打趣道：“看不出来啊，妹夫居然还会做饭呢？” “也不知道手艺如何，可千万别跟你姐夫似的，糖和盐都分不清！” 纪明朝闻言不服：“娘子这属实是冤枉啊！我们行军打仗的人，多多少少都会些庖厨手艺！” “而且行渊在我们军营时候，那一手酸辣土豆丝可是远近闻名呢！” 纪晚舟闻言顿时绷不住大笑起来，拍着自己大哥的肩膀笑得说不出话来。 她现在倒是有些后悔，没有听裴行渊的话，点一道他擅长的土豆丝了。 都“远近闻名”了，想必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纪老夫人也笑着看向忙碌的裴行渊，说道：“瑾王好歹是个王爷，居然真的下了厨，也是难得啊！” 说罢又嗔怨地看了眼纪鸿祯：“你爹这么多年可从未给我烧过饭呢！” 纪老将军无辜躺枪，连忙解释：“那不是手艺不好不想献丑嘛！夫人莫怪！” 众人顿时笑作一团，欢快的气氛和整个死气沉沉的流放队伍格格不入。 纪雪芙怨狠地盯着她们说说笑笑，暗骂了纪晚舟一句不识好歹。 居然敢让裴行渊那样身份的人洗手作羹汤，她真是骄纵得没边！ 王爷肯定过不了多久就得厌烦她了！ 吃着搜刮下属来的酒菜的谭妄啸，也在密切注意他们那边的动静。 看到裴行渊竟然在给自己的娘子做饭，他顿时不屑地嗤笑一声。 “这个瑾王啊，我看真是色令智昏了！” “老子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一个王爷，给女人做饭哈哈哈！长见识了，真是长见识了！” 这样小家子气的王爷，之前居然还那么得陛下重用，真是苍天无眼！ 今晚他送他们上了黄泉路，也算是给皇室清理门户了！ 想到这，他连忙转头寻找冯胜的身影。 见人居然还在树底下偷懒歇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踹了他一脚。 “赶紧的，分完馒头就去干正事！磨磨蹭蹭的！” “我让你想办法跟并州城的陈副官碰头，你怎么现在还没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不赶紧趁着没进城成事儿，等到了城里，麻烦会更多！” 第42章 我是太子未婚妻 冯胜刚坐下想歇歇，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被他给叫了起来，实在是一肚子气。 但他不敢忤逆谭妄啸，只能苦哈哈地认错，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偷摸去并州城了。 临走前他心疼地看了眼自己珍藏的酒菜，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牙。 呸！自己多大本事不知道？居然还妄想在这时候刺杀瑾王。 简直是自不量力。 他虽然是一直跟着谭妄啸的心腹之一，但这一天下来，见识到纪晚舟和裴行渊的手段，便越发觉得谭妄啸是在以卵击石。 不行，冯胜想，他可不能跟着受牵连。 他左右看了看，借着夜色遮掩，很快找到了个目标。 “哎！卫澜！” 他叫住负责看管纪晚舟一行人的解差。 “我肚子不舒服，能不能劳烦你辛苦帮谭大人跑个腿？” 两人鬼鬼祟祟地商量了一会儿，很快，那名叫卫澜的解差便拿着个金豆子喜滋滋地去当冯胜的替死鬼了。 纪晚舟注意到他们的异常，眸色微沉。 片刻后，几只麻雀落到了她肩上。 — 没多大会儿，流犯队伍里便飘满了饭菜的香气。 玄影众人把菜一道道端出来。 纪晚舟连忙寻找裴行渊做的那道毛血旺。 很好，红彤彤的，色香味最起码已经占了两样了。 裴行渊一副处变不惊的淡定样子，冲纪晚舟挑了挑眉：“尝尝？” 凉风连忙捧场：“娘娘快试试，王爷做得很认真呢！知道您爱吃辣，还特意多放了许多辣椒。” 纪晚舟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的这些口味习惯，他居然都注意到了。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纪晚舟在众人围观的目光中，忐忑地夹了一筷子。 “咳咳——好辣！水……咳咳快给我水！” 纪晚舟猝不及防被呛着，这才想起来，自己当初掏出来的辣椒，好像是一种辣味特别足的品种。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找来水给她漱口。 裴行渊眼里满是心疼和愧疚，还有一丝失落。 “罢了，看来你今天是没有口福了。” 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端着菜就要倒掉。 谁知却被一只柔软的手拦住。 纪晚舟顶着一张辣得泪眼朦胧的脸，吸吸鼻子劝道：“别啊！好歹是你瑾王您亲手所做，我可舍不得就这么倒了！” 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配上这嗔怪的语气，像是撒娇一样。 裴行渊神色露出些挣扎：“可是太辣，吃了对身体不好。” 纪晚舟嘻嘻一笑：“没关系，我多吃点米饭压一压！” “你手艺确实不错，我很喜欢。” “喜欢”二字，让裴行渊心湖泛起涟漪。 只可以，纪晚舟很快补充：“别误会，我说的是菜！” 裴行渊顿时回神，不咸不淡地瞥她一眼：“误会什么？” 纪晚舟：“……没什么。” 她暗自懊恼，怎么又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有什么必要解释啊！ 旁边的纪家兄嫂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皆是感慨万千。 自从老四成婚以后，纪家还真是许久没出过这种酸甜的恋爱氛围了呢！ 一桌子的菜基本都是辛辣口味，飘出的香味香得扑鼻。 但众人都觉得，有他俩的气氛调剂，再辛辣的菜，也都变成了酸甜口的！ 众人说说笑笑地开始用膳，一派轻松和睦。 而其他流犯的处境就明显没那么好了。 纪鸿钧夫妻俩馋得直吞口水，望眼欲穿。 但有了中午纪鸿魁的教训，他们再眼馋，也不敢上前讨要。 而纪鸿魁一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们离着纪晚舟最近，闻到的香味也是最浓烈的。 但很遗憾，他们比纪鸿钧一家得罪纪晚舟还要严重，更是没了一点蹭饭的可能。 只能干咽馒头充饥。 谭妄啸本来正美滋滋地吃着下酒菜。 虽然酒比不上他在京城酒楼喝的五十两银子一壶的仙人醉，卤牛肉也很是单调。 但跟其他同样只有馒头咸菜的手下来说，他这吃的已经算是上上等的东西了！ 但这一切都在闻到纪晚舟他们饭桌上传来的香味时，味同嚼蜡。 再好的卤牛肉，也比不上现炒现做的热腾腾饭菜可口。 他眼红不已地摔了筷子，转头看向并州城的方向，暗暗决定，等解决完裴行渊一行人，一定到进城好好搓一顿！ 只是不知道冯胜那小子怎么还没回来。 按理说他对并州城熟悉得很，这离得又不远，早就该把自己那副官带过来了才对！ 谭妄啸没有多想，觉得或许是天黑看不清路，耽误点时间也正常。 他还是赶紧想想，事成之后，该怎么向太子和皇帝邀功讨赏才好！ 虽然皇帝只暗示他磋磨纪家人，没提裴行渊的事。 但裴行渊的命可是太子要的！ 皇帝年事已高，讨好太子才是正道！ ——— 皇宫。 虽然还没重建好，但该有的守卫比之前多了一倍。 一看就知道是为了防范掏空皇宫的“妖人”再次作恶。 简陋的临时宫门口，突然从阴影里爬出个人形的东西。 正是被吊着扔了一天臭鸡蛋烂菜叶的叶初雪。 好歹上次被纪晚舟放虫子咬完，还能有个人模样。 但现在， 她浑身是血，一只眼睛还黑洞洞地冒着血，俨然是已经成了个独眼龙！ “该死的纪晚舟，该死的刁民！居然敢这么对我！” “看我见到太子哥哥之后，怎么处置你们！” 她拖着一只断了的腿艰难皇宫门口爬了一下午，终于见到了宫门。 叶初雪喜不自禁，仅有的一只眼睛焕发出神采，伸出脏污的手遥遥地朝着宫门抓握了一下。 太好了，终于到皇宫了。 昨晚上是她任性，惹太子哥哥生气。 叶初雪暗下决心，等会见到太子，自己可一定要好好服个软，重新讨回他的欢心，让他好好医治自己。 她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殊不知此刻的太子，早就已经物色了别的貌美女子，正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呢！ 哪里还会记得她这个脾气又大又毁了容的无依无靠小白花呢！ “什么东西！” 守门的侍卫注意到她这一团抹布一样的怪物，顿时大喝一声，举起武器对准来人。 叶初雪连忙从地上坐起身，摘下酸菜干一样的斗篷帽子，冲侍卫露出个讨好的笑。 “我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叶初雪啊！劳烦诸位大人去跟太子通报一声！” 那侍卫见她摘了斗篷的样子比不摘更骇人，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43章 都是我的眼睛 “太子殿下哪有什么未婚妻！什么乞丐也敢来胡乱攀附，还不快滚！” 那侍卫说着便毫不留情地狠狠踹向叶初雪。 只听得一声惨叫，叶初雪根本没有见到裴行逸的机会，就已经被踹飞了几丈远。 她心里涌出无边恨意。 都怪纪晚舟那个妖女！ 眼角划过血泪，叶初雪指甲紧紧扣着地面，划出一道道血痕。 “纪晚舟……你这个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随即两眼一翻失去了意识。 而此时此刻，被她怨恨的纪晚舟，刚美美地吃完晚饭。 裴行渊那道毛血旺虽然辣，但好在纪家人都比较能吃辣。 一伙人斯哈斯哈抽着气，最终还是没有辜负裴行渊的一番心意。 本来还着急进城的谭妄啸，这次却一直没来催促。 纪鸿祯疑惑不已地朝他的方向看了看，奇怪道：“谭妄啸怎么不说拔营前行的事了？他不是着急进城来着？” 纪千帆冷笑一声道：“看他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想必是有什么坏水等着泼我们！” 纪绍钦阴恻恻地冷笑一声：“不如我们先发制人，这就想法子先料理了他！以免夜长梦多！” 纪晚舟倒是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背靠着一棵大树摸着自己吃得微微凸起的小肚子。 “放心吧哥哥们！他那蠢货，还不成气候。” “既然没说继续走的事，那咱就先休息休息呗！刚吃饱不宜剧烈运动。” 裴行渊道，“本王已经派玄影等人密切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一有异常，马上来报。” 纪晚舟赞同点头：“没错！咱们王爷一出马，大家就放心好啦！” 正说着，暗处的玄影便从树上跳了下来，恭敬拱手复命： “王爷，属下发现有个解差打扮的人进了并州城，刚才带回来一个中年男人，正躲在不远处的树林里。” 众人顿时收了笑意。 “看来这谭妄啸是要等不及了！” 纪晚舟目光悠悠地起身，凝神召回之前放出去的麻雀。 但距离太远，她当时没想到那解差会跑并州城里去，是以派过去跟着的鸟儿也找不回来了。 裴行渊也沉沉地看向不远处魂不守舍的谭妄啸。 一个瘦高个解差正凑到他耳边禀报着什么。 谭妄啸随即便面色一喜。 这样子一看就不对劲。 他朝着玄影招了招手，低声吩咐：“你们继续跟着谭妄啸，看他和那人说什么。” 玄影闻言却是面露难色。 “禀王爷，并州城那人还带着好几个武功高强之人，属下们怕是无法近身窥伺他们的谈话内容。” “会武功的？” 这下连裴行渊也备感棘手。 现在敌在暗我在明，不宜打草惊蛇。 但若是听不到他们的谋划，又会陷入被动之中。 纪绍钦摸了摸下巴思索：“要不还是干脆了结了他算了！砚修不是带着许多毒药来着，总有那么几种，可以让人死得悄无声息！” 纪晚舟哭笑不得：“二哥，现在毒死他，任谁都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吧？” 裴行渊想了想，转身就要离开。 “本王擅长隐匿身形，亲自去盯着！” 纪晚舟连忙拉住他。 这男人莫不是疯了，那可是好几个武林高手！ 若是他只身前往出了意外…… 纪晚舟没敢再想下去。 “别着急啊！” 她轻轻挠了挠新召唤出的两只小麻雀的脑袋。 “人容易被发现，那就派小鸟去嘛！” 纪家众人不是第一次见她驭兽的能力，但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感受到。 林听晚“哎呀”一声，新奇地看着在她手上乖乖立正的小麻雀。 “晚舟你可真厉害！你这仙术不仅可以控制虫子，原来也可以控制其它动物呀！” 纪晚舟点了点头：“四嫂过奖了！不过现在只能控制方圆两里地内的动物，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精进呢！” 饶是这样，几位嫂嫂也都同时冒出了崇拜的“哇”，看起来很是好奇。 被几位漂亮嫂嫂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纪晚舟心里美得不得了。 “好了好了！这个以后再给你们展示，现在还是先办正事！” 随即便发动驭兽能力，对小麻雀说了些什么。 两只小麻雀乖乖点了点头，一扬翅膀飞走了。 她随即便拍了拍裴行渊结实的胸膛，嘻嘻笑道：“接下来就麻烦夫君，充当一下我的肉垫啦！” 毕竟通感需要全神贯注。 目前看来，在裴行渊怀里最安全。 裴行渊被她这声“夫君”叫得心跳都要漏了一拍。 尽管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他还是会忍不住对纪晚舟不知第多少次心动。 “既然娘子都开口了，为夫岂有不从的道理。” 裴行渊冲她伸出手，很自然地接上她的话。 纪晚舟点点头，把自己的手放上去，和他十指交握。 纪家哥嫂见状也是忍不住捂嘴笑。 还有心思打情骂俏，看来这谭妄啸确实不值一提。 裴行渊席地而坐，把纪晚舟圈在自己怀里。 “有本王在，不会有人能伤到你。” 他嘴角带着宠溺的笑，刮了下她挺俏的鼻尖。 纪晚舟已经对他这亲昵的小动作习以为常了，虽然心跳还是会加快，但到底是不会再大惊小怪咋咋呼呼地抗议了。 纪明朝和其他哥哥嫂嫂也自发地围在他们周围，时刻戒备着。 纪晚舟被这么多亲人保护着，身后还是男人稳重宽阔的胸膛，顿时感觉心脏像是煨在暖炉前一样温暖。 她放心地闭眼入定。 控制着小鸟的行动轨迹，纪晚舟自己也仿佛化身成了一只鸟，敏捷地四处穿梭。 她看到谭妄啸高声吩咐解差。 “你们都给本官仔细盯着这群流犯！马上要进城了，本官先带人去勘察一下四周！” 说完便跟着卫澜朝并州城来人那去。 他步履匆匆，一边走一边责骂道：“冯胜那小子跑哪儿去了？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也敢假手于人！” 卫澜自觉这会是个了不得的大事，虽然冯胜只让他喊城里的陈副官出来。 他连忙趁机表忠心：“冯胜他不敢去，让我替他。谭大人您放心，我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您就放心把事儿交给我办吧！” 这样有什么功劳，也都是他的了！ 谭妄啸没时间管他忠心如何，闻言敷衍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快带路！嘴给我放严点儿！事成之后少不了你好处！” “哎！您放心！” 两人脚下生风地跟陈副官接上了头。 第44章 今晚就动手 这陈副官大名叫陈承志，本是京城人士，跟随谭妄啸多年的心腹。 两年前因为得罪瑾王，被调任到这并州县城当个小小副官，一直想要调回去。 这不，机会这就送上门来了。 “谭大人，近来可好？” 见到着急忙慌的谭妄啸，陈承志压着激动冲他恭敬拱手问好。 谭妄啸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这些客套话就不要多说了！” “想必你也能猜到，我叫你来所为何事。” “瑾王如今就在本官的流放队伍里，你不是一直恨他断了你的财路吗？如今是时候报仇了！” 陈承志故作惊讶道，“谭大人慎言啊！下官可从没有这等大逆不道的心思！” 他当然想报仇，但他不想惹上麻烦！ 不然万一事情败露，他怕是连个县城副官也做不了了！ 谭妄啸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见他居然这么拐弯抹角，顿时也火了。 “你装什么？谁不知道，他裴行渊公报私仇，只因看你不顺眼，就大肆报复！” “若不是太子力保，如今你怕是连这个小小副官都做不了！” “如今你就听本官的安排，趁着裴行渊在流放队伍里，京城的势力远水解不了近渴，赶紧一把把他弄死！” “到时候调回京城还算事儿？帮太子除掉这么个心腹大患，你要什么他给不了你？” 陈承志狠狠心动了。 他确实说的没错，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若是过了自己这座城，只怕是这个功劳就要给别人了。 但是…… 他看了看天色，犹豫道：“可是……这还没进城呢谭大人，而且这里离京城太近，若是他们在这里出了事，怕是会有很多麻烦啊！” 谭妄啸当然知道离京城越远越稳妥。 但他真的一刻也忍不下去了！ 光是今天一天，他就不知道已经被裴行渊威胁了多少次。 现在脖子上还有被他用马鞭勒出来的伤痕呢！ 陈承志压低声音劝道：“要不还是等进了城，下官好酒好菜张罗一场，然后咱们再趁机神不知鬼不觉地——” “不行！” 谭妄啸烦躁地打断了他，“进城之后人多眼杂更不好下手！今晚就是最好的机会！” “要想弄死他，今晚就不能进城！何况早一点成事，你也能早一点回京城继续当你的京官儿啊！” 陈承志彻底放下犹豫。 他对裴行渊的恨意不比谭妄啸少，被下放到这里的每一天，都在怀念以前在京城肆无忌惮酒池肉林的好日子。 “好！谭大人，您需要下官怎么做？” 谭妄啸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带来的几个武士，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手下武功高强之人不少，这遭主要就是打他个措手不及！” “咱们秘密商量好对策，裴行渊被蒙在鼓里，任他有天大的本事，也绝对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两人嘀嘀咕咕商量了一会儿。 而这一切，都被暗处的小麻雀一字不落地听了个仔细。 眼瞧着陈承志回去准备了，纪晚舟也收回驭兽能力，回神醒了过来。 “小妹，如何？听到他们说的什么了吗？” 纪家众人都凑了上来，紧张地看着纪晚舟。 纪晚舟揉了揉因为长时间集中精神而眩晕的脑袋，摆摆手神秘一笑，小声地一五一十地把他们的计划告诉了众人。 闻言，众人都沉默了。 还以为这谭妄啸能想出什么高明又隐秘的计谋来呢！ 而且还大言不惭地说一定能把纪晚舟一家和裴行渊全送上黄泉之路。 真是可笑至极！ 纪晚舟笑道：“计谋虽然算不上高明，但他们人多，咱们不可轻敌。” 纪家众人纷纷赞同点头。 他们可都是战场上历练过的，尽管看不起谭妄啸，但轻敌是兵家大忌。 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 裴行渊大手按住纪晚舟涨疼的太阳穴，一边轻轻揉按，一边沉声给众人吃了颗定心丸：“不必担心，交给本王安排即可。” 纪晚舟后知后觉，自己还坐在他怀里呢！ 而男人方才低沉的声音就在她耳边，激得她耳朵发麻。 不得不承认，裴行渊真是个让人很有安全感的男人。 纪家人赞许地看着裴行渊这贴心的动作。 纪鸿祯笑道：“既然行渊都发话了，那看来咱们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毕竟他可是从小看着裴行渊长大的，知道他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 纪晚舟也干脆歇了起身的念头，舒舒服服地缩在裴行渊怀里，享受着他的按摩服务。 甚至还主动一歪身子，大喇喇地躺倒在他大腿上。 裴行渊常年习武，体魄自然不是钱来多那种脑满肠肥之人所能比的，身上的肌肉到处都很结实。 而且纪晚舟明显感觉到，自己躺下之后，对方本来放松的大腿，明显紧绷了起来。 哥哥嫂嫂们已经各自回去做今晚露宿野外的准备了，纪晚舟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胆子也越发大了起来。 裴行渊看着她差点没把“我要干坏事”了几个大字写脸上的表情，危险地眯了眯眼。 纪晚舟坏笑着伸手抓向他腹肌，想隔着衣服摸一摸。 都好几天没摸过帅哥腹肌了呢！ 更何况是这么个极品大帅哥！ 但她的手还没伸出去，就被对方一把抓住。 “想干什么？耍流氓？” 男人低沉的声音含着笑意落下，把当初纪晚舟指责他的话术，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纪晚舟暗暗磨牙。 本来只想摸一把就收手，但现在被他一阻挠，顿时起了逆反心理。 当即两手并用地往他身上招呼。 “我们现在可是夫妻了！我当娘子的摸摸自家相公怎么了？快松手！” 她自以为自己下手不轻，但在受惯了军营里大小伤的裴行渊来说，不过是小猫挠痒痒。 怀里的人儿像是一只不听话的小猫，自以为凶狠的举动，落在他眼里也都成了可爱。 他渐渐被蹭出一身火气。 偏偏始作俑者还无知无觉，已经不满足于隔着衣服摸了，小手一翻，已经摸上了他的腰带！ 裴行渊顿时一惊，霍然站起身来。 纪晚舟猝不及防惊呼一声，连忙伸手扒住他脖子。 她被挂着站了起来。 第45章 准备动手 “纪晚舟，我看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裴行渊一只手揽住她后腰，把人狠狠往自己身前带了一下。 纪晚舟“哎呦”一声，疑惑地抬头跟他对上视线。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只要纪晚舟一抬头，就能在夜色的遮掩下偷一个吻。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慌忙挣扎起来。 但裴行渊哪里会让她轻易逃走。 男人手下的力道丝毫没有半分松动，眼神也逐渐幽深危险起来，看着纪晚舟，像是猛兽盯着自己猎物。 “我错了大哥！” 纪晚舟果断滑跪，举手表示投降。 “我不该色胆包天，对你动手动脚！” 谁知道歉完，裴行渊的脸色丝毫没有半分松动，黑眸还是紧紧地盯着她。 动手动脚不是关键，裴行渊只是心里有些吃味。 她虽然说着自己不喜欢太子了，但也从来没说过喜欢自己。 而没说过喜欢就对自己动手动脚，这简直让他又庆幸又生气。 庆幸自己这张脸还算好看。 气她态度如此轻浮！ 他那张俊美如神只的脸慢慢下压，双眼认真注视着纪晚舟的反应。 “色胆包天？你对每一个长相优越之人，都是这么色胆包天的吗？” 纪晚舟诧异不已，解释脱口而出：“当然不是！我只对你这样！” 说完就觉出不对劲来了，脸色瞬间爆红。 “不是……我是说……” 她磕磕绊绊地想要解释，但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说什么，说我一点也不喜欢你，纯粹是见色起意？ 那样只怕裴行渊的火气要把这片树林都烧了。 而且也太伤人了。 她既然知道对方的心意，便不会狠心说那么戳人心窝子的话。 裴行渊也不指望她说出什么甜言蜜语。 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很轻地笑了一声。 腰后的禁锢瞬间消失，纪晚舟被放开了。 但那压迫感却好像还存在着。 她有些出神，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裴行渊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召暗卫们安排应对谭妄啸的刺杀计划了。 …… 和陈承志商量完，谭妄啸心情明显好得不得了。 一想到几个时辰后，裴行渊他们就能身首异处，他的嘴角就几乎要咧到耳根去。 裴行渊啊裴行渊，你是高高在上王爷又如何？ 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强龙难压地头蛇！ 谭妄啸几乎可以想象到，到时候裴行渊哭着向自己求饶的场面了！ 到时候不仅可以除掉自己的心腹大患，也能让太子对自己多加嘉奖。 宝马香车美人…… 要什么好呢？ 他喜滋滋地幻想着之后的事，一副小人得志的猥琐模样。 回到流放队伍里后，众人皆朝他看了过去。 解差和流犯们都起身准备进城，都是一副期待的样子。 毕竟进了城就意味着今晚可以有个好点的地方睡了。 这野外全是蚊虫，入了夜又冷得很，怎么着都不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尤其是流犯们，几乎都是空着手就被押来了，身上也没有个御寒的东西，实在是撑不住在这里过夜。 纪鸿钧抱着自己的大胖儿子，已经被冻得不住发抖了。 就连最胖的钱来多，虽抢了竹青的镯子打点，但也只是换了些软和点的吃食。 至于御寒的东西，那是另外的价钱。 “爱妾们，你们躲那么远做什么？快过来让我抱抱，咱们也好一起取暖不是！” 他把手伸向自己的小妾，但得到的却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我呸！你抢我们的东西，还有脸抱我们？快滚！谁要抱你这肥头大耳的死猪头！” 钱来多顿时气急，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对自己避如蛇蝎的美妾们。 “小贱人！我看你们是忘了以前是怎么花老子钱的！” “不用你们嫌弃我，都给我等着，有你们哭的时候！” 等他翻身，说什么也要换一批新的美妾！ 至于这些不知好歹，都卖到花楼里去！ 他发了通火，稍微没那么冷了。 钱来多看向纪晚舟等人，见他们也没有东西御寒，正围坐在一起哭丧着脸聊天，顿时心情大好。 哼！白天再嚣张，还不是跟自己一样挨冻了！ 冯胜凑到谭妄啸跟前儿，期待地问：“大人，咱们现在进城吗？” 谭妄啸白了他一眼，端出架子来，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高声道： “本官刚才在四周勘探了许久，发现并州城已经宵禁！” “咱们今日便原地休息，明日一早再进城！”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副大失所望的痛苦表情，唉声叹气个不停。 卫澜作为知情人，连忙狐假虎威帮着谭妄啸训斥：“叹什么气？！谭大人也是为了你们好！现在进了城，犯了人家的规矩，少不了你们一顿苦头吃！” 谭妄啸赞许地对他点了点头。 众人敢怒不敢言，只能各自依偎着取暖休息。 谭妄啸背着手一副做出一副巡视样子，没一会儿就图穷匕见，朝着纪晚舟他们走了过去。 结果却看见她们正收拾东西准备换个地方待着。 谭妄啸顿时慌了。 他已经把位置透露给陈承志了，这要是换了地方，到时候他们找不到人，岂不是会功亏一篑！ 他连忙出声拦住众人：“王爷这是干什么去？这大半夜的，再折腾多麻烦啊！不如就在这里待着呗！” 他现在是不敢再对裴行渊出言不逊了。 毕竟被教训那么多次，就算是条狗，现在也得被训听话了。 况且反正裴行渊嚣张不了多久了，不如就给他们点面子。 纪晚舟就是看到他过来才收拾的。 眼下见人上了钩，她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这里的草地太秃了，哪里是能睡觉的呢？本王妃可睡不了这样又冷又硬的地面！” 裴行渊跟她一唱一和，压着浓眉看向谭妄啸：“王妃若是受了风寒，你死一百次也赔不了罪！” 谭妄啸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都流放了还这么娇贵！ 但抱怨归抱怨，为了自己的大仇，他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王爷莫急，下官这就去给你们找些干草垫着！这黑灯瞎火的，我看还是别折腾了吧？” 纪晚舟他们本来也就是给他做个样子吓唬吓唬人。 眼下见他自己主动献殷勤，便没推辞，故作为难地答应了下来。 谭妄啸顿时松了口气，态度更加谄媚，满脸带笑地喊人去找干草去了。 周围的干草已经被解差们先下手为强搜刮得差不多了。 他端出自己领队的官威来压人，很快就把干草都抢过来给了纪晚舟。 “王妃娘娘，我这就叫人给你们铺上！” 第46章 好眼熟 谭妄啸不等纪晚舟开口，便连忙叫人忙活起来。 就连钱来多一家偷偷藏起来的一点干草，也被谭妄啸毫不留情地薅走了。 他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这个谭妄啸，自从被裴行渊教训后，这态度属实是有点太殷勤了！ 甚至都没给自己留点干草，全部给了纪家。 狗腿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他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谭妄啸宁愿巴巴地找干草，也不愿意让他们挪地方。 还说什么不想让他们来回折腾。 “不对！” 钱来多喃喃，“他跟纪鸿祯那老不死的不共戴天，就算再怕裴行渊，也不至于这么殷勤啊！” 难道…… 钱来多满是脂肪的脑子飞快转动起来，很快便想通了其中关窍—— 谭妄啸已经被裴行渊给策反了！ 这个想法让他心惊不已。 太子可还指望着他除掉裴行渊呢，那墙头草要是叛变了，那裴行渊岂不是更加嚣张了！ 那自己更没有活路了啊！ 他心里一阵绝望，眼神阴鸷地盯着给纪家铺干草的谭妄啸。 不行，他得想办法把这事告诉太子！ 那边的谭妄啸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钱来多单方面打上“叛徒”的标签。 他把附近能找到的干草都进贡上了，但纪晚舟却依然嫌地太硬，说什么都要挪地方。 裴行渊也用那种看死人的眼神盯得他冷汗直流。 “只有这一点怎么够？我的侄儿们可都还是小孩子，稍有不慎就要生病，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纪晚舟一脸嫌弃地踩了踩宣乎的干草，怒声斥责。 谭妄啸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欲哭无泪，“不然……娘娘您凑活一下？这附近实在是没有什么干草了啊！” 裴行渊冷哼一声：“干草不够，便拿别的来！” “别的？” 谭妄啸眼珠子咕噜噜转，立马领会了他的意思。 他腰立马弯得更低了：“王爷明鉴啊！下官哪有什么别的……别的干草……” “找到了！” 头顶突然传来一道清脆少年声音，紧接着，一件斗篷从天而降，落到了众人身前。 凉风从树上一跃而下，朝着裴行渊恭敬行了一礼。 “王爷，属下找到了谭大人的斗篷！” 谭妄啸这才看清那眼熟的东西是什么，顿时感觉眼前一黑。 这可是他唯一一件御寒的东西啊！ 明明藏起来了，怎么还是被这阎王扒出来了！ 他正要再找借口把斗篷要回来，裴行渊凉凉开口：“王妃畏寒，不知谭大人能否忍痛割爱？” “……” 他能说什么？ 他还能顶着裴行渊那吃人的眼神说个“不能”吗？ 那还没等半夜行动，他就先一命呜呼了！ 谭妄啸憋屈无比地点了点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能为王妃娘娘分忧，是下官的荣幸。” 裴行渊冷笑一声，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 谭妄啸一刻不敢多待，生怕再被搜刮走点什么，连忙夹着尾巴跑了。 目睹这一切的钱来多更加确信，这谭妄啸一定是叛变了! 宁愿自己冻着也要紧着裴行渊他们，这忠心，简直令人自叹不如！ 谭妄啸走后，纪晚舟才一脸嫌弃地踢了脚那灰扑扑的斗篷。 “这玩意是他穿过的，还是别给我了。回头洗洗拆了做个坐垫得了！” 毕竟是五大三粗的汉子，还是个军官，一看就邋遢。 她不由得看向身旁矜贵干净的裴行渊。 还是自家这个好，虽然也是从小便在纪家军历练，但从来没有武人惯有的那些个臭毛病。 每次见到他，都是清淡好闻的冷香。 除了气势慑人些，其他完全看不出是个在军营长大的。 裴行渊却没注意到她看自己的目光，听她说完之后便让凉风把那斗篷拿走。 想盖就盖，不想盖就扔。 纪晚舟看了看家人们身下的干草，觉得还是太薄了。 虽然半夜还有事要做，但长辈和嫂嫂侄儿他们总要好好休息。 她走向裴行渊留下的那辆马车，借着车门遮掩，从空间掏出了几条全新的狐皮大氅。 没办法，他们这边的动静不小，大氅那么大，一下子变出来的话，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纪晚舟抱着小山似的大氅摇摇晃晃地喊人：“裴行渊！快过来帮忙！” 裴行渊转头，只看到被大氅包围的纪晚舟摇摇晃晃地朝自己走过来，像极了一只庞大的毛球。 他忍俊不禁，掩唇轻笑一声，过去接过了她手里的大氅。 厚实大氅做工上乘，一看就价值不菲，千金难求。 纪家人看到这东西，再看看身下的干草，顿时惊呆了。 “小妹啊，这大氅是哪里来的呀？咱家好像没这东西吧？” 这么奢侈的东西，勤俭的纪家人一向是看不上的，他们不喜欢铺张浪费。 纪晚舟悄悄推了裴行渊一把，解释道：“是裴行渊给咱们准备的！他怕大家路上受凉，特意差人备下的呢！” 裴行渊疑惑地转头看向纪晚舟。 纪晚舟却只是悄悄冲他挤眉弄眼。 真是个大直男！ 她可是特意给了他一个在自己家人面前刷好感度的机会，这小子居然不领情？ 好在两人之间一向默契十足，裴行渊很快反应过来。 “没错，马上要入秋了，夜里凉，岳父大人的膝盖一到换季就容易发疼，本来是想把东西送到将军府的，但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 纪晚舟帮腔道：“现在用也不算浪费！爹，娘，你们快赶紧铺上吧！” 众人顿时用赞许的眼神看向裴行渊。 没想到他会这么细心，竟然连纪老将军自己都不在意的旧疾都放在心上。 摸着那顺滑的狐毛，纪家人不住地啧啧称奇。 偌大的将军府，除了嫁娶这种大事，还没用过这么好的东西呢！ 纪鸿祯心疼地看着大氅，叹气道：“行渊，你有心了！不过倒也不用送这么好的东西，这得不少钱吧？” 裴行渊哪里知道这东西多少钱，他咬牙看了眼纪晚舟，笑道：“给自家人花钱，怎么能嫌贵？” 纪晚舟点点头。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纪家众人分了大氅后各自去休息了。 油光水亮的大氅果然很暖和，比之谭妄啸辛辛苦苦搜集来的干草，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价值千金的大氅在篝火下泛着富贵的光泽，让其它瑟瑟发抖的流犯们一个比一个眼馋。 钱来多巴巴地看着他们的大氅，突然感觉很是眼熟。 他盯着看了半天也没想起个所以然来，倒是越发怀念自己的那些个消失的财产。 他记得自己就有几条这样水灵的大氅，还是藩国进贡的呢！ 只可惜啊，不知道被哪个妖女给搜刮走了！ 第47章 你这个废物 钱来多方才还在得意，这裴行渊终于也和自己一样惨，连个保暖的东西都没有了。 但谁知现实这么快就打了他的脸。 人家自始至终都好好准备着呢！ 百密也没有一疏！ 这场流放，说是因为纪晚舟一家，但结果受苦受难的，全是他们这群被连累的！ 钱来多使劲儿紧了紧破脏污的衣襟，恨恨地捶了硬邦邦的地面一拳。 他发誓，等自己以后东山再起，一定也要以牙还牙！ 让裴行渊他们把自己受的苦全部尝一遍！ 纪鸿祯分出一条大氅给纪晚舟夫妻俩，让他们也睡一会儿养养精神。 不然生熬到半夜的话，不仅容易让谭妄啸起疑，他们自己也会困得睁不开眼。 那样可就不好反击了。 纪晚舟看着手里的大氅，又转身去找裴行渊的身影。 他已经靠着一棵大树闭上了眼。 纪晚舟把大氅盖在了他身上。 裴行渊睁眼意外地看向她，隐隐有些感动。 没想到她这么记挂自己。 他站起身，把大氅披在纪晚舟肩上，“不必给本王，你自己盖着即可。” 沉重的大氅压得纪晚舟差点仰头栽过去。 她立马把大氅摘了下来还给他，笑道：“谁说是给你一个人盖的了？当然是咱们一起盖呀！” 这话成功让对面男人露出个惊诧眼神。 一起？ 纪晚舟推着他靠树坐回去，自己灵活地钻进他怀中，拉过大氅把两人盖了个严实。 她一副“就是这样”的表情看着裴行渊，摊了摊手：“就这样盖，不然咱们俩总有一个要受冻。” 裴行渊嘴角又忍不住勾起，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亲近自己。 纪晚舟也不知道自己是抽了什么风。 明明空间里还有不少御寒的衣物，随便拿出来一件，两人就都可以宽敞地各盖各的。 但她却选择了这么一个破绽百出的借口。 她娇小的身躯缩在男人怀里，随着他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像是一堵墙，但却比墙温暖结实。 纪晚舟打了个哈欠，歪着脑袋靠在他怀里。 裴行渊呼吸微微一窒，两人沉默片刻后，他沉声问道：“纪晚舟，从没有女人敢这样霸占本王的怀抱，你知不知道？” 纪晚舟本来都有些快睡着了，他这么一说，立马来了精神。 她忍不住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听语气好像并没有什么生气的迹象——他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吧！ 顶多不过是被她一次又一次地当成肉垫罢了！ “怎么？我可是和你拜过天地的正牌王妃！霸占一下，不行？” 纪晚舟微微转头，两人呼吸交缠，看起来就像在耳鬓厮磨一般。 裴行渊闻言，表情更加愉悦。 纪晚舟顿时暗暗磨牙，感觉自己好像落了下风。 她想起之前的每次调戏，好像几乎都是自己狼狈收场。 明明一直在动心的是裴行渊，但总被戏弄的，却好像是她这个本该“无欲则刚”的人！ 纪晚舟不服，眼瞧着他又要开口说些什么，连忙反身用食指捂住他的唇。 而后娇笑一声，故作无辜道：“怎么？夫君的怀抱不是留给我，难道是留给外边的野女人的？” 裴行渊揽着她的胳膊明显紧了紧。 本就黑沉的眸子更是沉如黑夜，颇具压迫感。 他抓住纪晚舟的手拉下来，冷峻的脸上泛出一抹笑，勾魂夺魄般俊美。 “娘子冤枉，为夫可从没有过什么野女人。” “不过倒是娘子心中，是否只有本王一人呢？” 纪晚舟几乎是瞬间就听出他话里的暗示。 合着这男人还想着她之前倒追太子的丢人事儿呢！ 有原主这么大个案底在，纪晚舟注定占不了上风。 她瞬间破功，恼怒般掐住裴行渊的肩，咬牙切齿：“我都说了，我已经不喜欢太子了！你再提这茬，信不信我放毒蛇咬你！” “再说了，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没眼光的人？裴行逸那么烂个人，到底谁会喜欢啊！” 裴行渊不声不吭地任由她掐，听着她极力撇清自己跟太子的关系，肩上的疼也变成了愉悦的来源。 他笑出声来，再不逗她，伸手把人紧紧拥抱进怀里。 纪晚舟顿时脸色一红，“喂”一声就要挣扎起来。 说话就说话，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的呢！ 裴行渊大手揉着她后颈，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好，是本王的错，以后再不提他了！” “快些休息，快到时辰本王会叫你。” 纪晚舟哼一声，双手滑到他衣襟攥住，闷声道：“裴行渊，我真的不喜欢他了。” “……” 裴行渊良久无言，就在纪晚舟以为他没听到的时候。 男人才终于喟叹一声：“嗯，我知道了。” 这句话像是有什么魔力，纪晚舟的心彻底放下。 困意来袭，她安心地伏在男人身上，进入梦乡。 裴行渊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传来，这才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儿，嘴角微微翘起，不知在思考什么。 其它人看着舒舒服服睡觉的纪晚舟一家，也是暗暗磨牙，一个比一个眼红。 纪鸿钧揉了揉被枷锁压了一天而酸疼不堪的脖子，悄悄啐了他们一口。 而后低声骂道：“我呸！还说自己一辈子两袖清风，那这大氅哪来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虚伪至极！” 他正骂得起劲，身旁胳膊就被自己儿子抓住了。 “爹，娘，有蚊子！好痒！” 元宝苦着一张胖脸发起脾气，伸出挠得通红的胳膊给两人看。 夫妻俩只有这一个儿子，向来是当眼珠子疼。 夏氏顿时大惊，起身就要拍蚊子。 纪鸿钧也被咬了有一会儿，这野外的蚊子最毒了，咬一口几天都消不下去。 他挠了挠脖子，不耐烦地看着自己大惊小怪的妻子，抱怨道：“行了行了，这野外的蚊子那么多，你怎么拍得完？蠢货！” “不如好好去求求纪鸿祯，让他们给你弄点药来！” 夏氏本来就难受，看他不但不帮忙，还要说风凉话，顿时火了。 她把儿子紧紧抱进怀里，哭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是蠢货？我要不是蠢货，怎么会嫁给你这个废物！” “你一个大男人不出面，让我一个妇道人家去求药？你要不要脸！” 纪鸿钧顿时也吹胡子瞪眼不服：“我哪句话说错了？你呀，就是脾气太大，一点都不理智！” “你说什么？！” 第48章 行刺 见自己爹娘吵架，元宝吓得大哭起来。 一家人再没了睡意，鸡飞狗跳。 那边正准备入睡的纪雪芙被吵得头疼，忍不住捡起一颗石子扔过去，大吼道：“吵什么吵？你们不休息，别人还要睡呢！” 这要是放在以前，她是绝对不会干出这种毫无形象的事的。 但现在命都快保不住了，谁还会在意这些。 听到她的吼声，纪鸿钧夫妻俩吓了一跳。 但在看清发声的是谁之后，两人顿时不吵了，撸起袖子一致对外。 夏氏到底是比纪雪芙多吃好些年的粮食，骂人也更有攻击力，指着她鼻子骂得纪雪芙根本插不上话。 “你个小贱蹄子居然敢扔我！我看你是真不知道大小王了，连长辈都敢冒犯！” “说我们吵？你一个小辈也配说你婶子我！” 说着就要起身过来揍她。 纪雪芙无助极了，只能往自己父母身后躲，吓得瑟瑟发抖。 “爹，您快说说二伯啊！明明是他们有错在先，凭什么这么骂我啊！” 纪鸿魁心里也憋着火，恨自己这个没眼力见的女儿。 这点苦都受不了，非要去招惹他们。 本来这流放的苦日子就够他们受的了，一个大哥骂他们还不够，现在连纪鸿钧也要一起骂他。 他白了纪雪芙一眼，不满道：“行了！他再怎么说也是你二伯，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赶快给你二伯道个歉！” 邓氏闻言顿时不乐意了，“你窝不窝囊啊，纪鸿魁！这事儿雪芙又没做错什么，你用得着这么怕他们吗？” 纪鸿魁本来就一肚子火没处撒，被骂得面子都要丢光了，没想到自己的妻子居然也来讨嫌。 他愤愤地一转身，怒道：“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人家是长辈，你这是什么态度？我看雪芙就是这样被你教坏的！” “你说什么？！” 他们俩也吵了起来。 而且若不是这沉重的枷锁，怕是能直接打起来。 纪雪芙顿时欲哭无泪，看不到一丁点前路的希望。 她捂着耳朵默默挪远了些，但那些争吵和纪鸿钧的辱骂还是不绝于耳。 她不由得怀念起那些在京城无忧无虑的日子。 若是放在以前，这个点儿她早就应该在软和的大床上躺着了。 而不是在这荒郊野岭被蚊子咬的一身包。 身上的枷锁实在是从未体验过的重，纪雪芙被磨到的皮肤白天就有些破皮。 到了现在，肩膀处的血已经把衣服都浸透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衣服撕开一点。 借着微弱的篝火光亮，她看清了自己的伤口，顿时倒出一口凉气。 怪不得那么疼，那块的皮肤肉都已经烂了。 和破烂的衣服粘在一起，稍微一碰就疼得不得了。 甚至有苍蝇在围着伤口转，嗡嗡的，恶心死人。 脚也已经早就磨烂了，之前裹的那一层布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纪雪芙顿时落下泪来。 她哭得抽抽噎噎，但无论流多少泪，都发泄不完自己的委屈。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居然遭此大难。 而始作俑者，却能安安稳稳地睡觉。 这简直是倒反天罡！ “爹娘，你们别吵了！” 她哭着扯了扯邓氏的袖子，“我的伤口好痛，能不能想办法给我弄点药啊？” 不等邓氏开口，纪鸿魁就恶狠狠地白了她一眼。 “忍着！咱们现在一文钱都没有，上哪去给你弄药！？” “这么娇贵，这点伤口有什么大不了？我们不也都戴了一天枷锁吗？也没都跟你似的，哭哭啼啼！” 这哪里是娇贵不娇贵的问题，要不是实在忍不了，她才不会求他们给自己药！ 结果自己亲爹居然这个态度！ 纪雪芙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身体上受苦，心灵上也被自己的亲爹重创。 简直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无奈，她只能从衣服上撕下点还算干净的布，费劲巴拉地缠到自己的伤口上。 该死的纪晚舟，她一定要报仇，一定不能让她过得那么舒服！ — 虽然戴着枷锁怎么躺都不舒服，但在路上奔波了一天，流犯们还是劳累得相互靠着睡了过去。 月亮逐渐西沉，整个流放队伍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突然，寂静的树林中传出一声鸟叫。 本来闭着眼睛的谭妄啸顿时睁开双眼，悄悄地坐了起来。 是他和陈承志约定好的信号！ 他左右环顾，见没人注意到自己。 裴行渊那边也互相倚靠着睡得正香，谭妄啸顿时松了口气。 睡吧睡吧，睡得沉一些。 这样在死的时候才能不那么痛苦。 他蹑手蹑脚地起身，迈过躺一地的下属，悄悄朝着约定的地方找陈承志汇合。 但他不知道的是。 他前脚刚走，后脚纪晚舟两人就睁开了双眼。 谭妄啸心里按捺着激动，紧赶慢赶到了接头的地方。 陈承志已经按照他的吩咐带了一队精兵，打扮成一伙山匪的装扮，等在此处了。 “谭大人，这些人都是属下精挑细选的精锐，皆有以一挡百之能！” 谭妄啸顿时笑得合不拢嘴，满意地看着他身后的一众兵士。 “好好好！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但有一点，为了以绝后患，你一定要把他们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陈承志顿时有些犹豫。 他跟裴行渊有仇，本来还想着今天活捉了他，好好折磨一番。 要是直接杀死，那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看出他的顾虑，谭妄啸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现在可不是纠结这些私人恩怨的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只要你这件事能够办得漂亮，到时候我跟太子美言几句，能得到的好处可远远比过你报私仇得到的多！” 陈承志只好妥协，暗暗咬牙忍了下来，“既然谭大人都开口了，那下官必定会好好照做！” 他冲着身后的兵士们扬了扬手：“兄弟们，按计划行动！散！” 兵士们顿时四散开来，找地方埋伏去了。 谭妄啸满意地看着他们的行动，又说了几句，笑呵呵地走了。 可等他回到营地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裴行渊夫妻俩消失了！ 谭妄啸顿时大骇。 自己离开了不过一刻钟，怎么人转身就没了？ 顾不得暴露，他赶紧跑到他们原先待着的地方查看。 大氅还好好地放在地上，但是人没了。 “坏了坏了，难道是被他们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谭妄啸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小声喃喃。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道鬼魅般的声音。 “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谭大人？” 纪晚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正带着一脸笑意盯着他。 第49章 失败的暗杀 想暗杀我们？ 谭妄啸本来就心虚，如今被纪晚舟突然出现吓了一大跳，顿时“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赔着笑，“王妃娘娘，你们这是跑哪去了 ？” 面前只有纪晚舟一个人，裴行渊已经没有了踪迹。 但显然，谭妄啸现在也不敢问。 纪晚舟自顾自地扯过衣物躺回去，好整以暇地看着一脸心虚的谭妄啸。 “你这么一副心虚的样子，该不会是想暗杀我们吧？” 谭妄啸当然不敢承认，连连摆手，不住地往后退。 明摆着把心虚两个大字写在了脸上。 “王妃娘娘这说的哪里的话？下官怎么敢狗胆包天暗杀你们呢？” “您还是快些歇息吧！这休息不好，明日不好赶路啊！” 说完还往后看了看，试图寻找裴行渊的痕迹。 纪晚舟看出他的举动，步步紧逼：“你一直回头找什么呢？还说心里没鬼，看你这副样子，简直就是做贼心虚的典范！” 见她还没有放下对自己的怀疑，谭妄啸顿时一慌。 他连忙转过头来，谄媚讨好地笑道：“下官这哪里是做贼心虚，只不过是担心娘娘您和王爷的安危呀！” “不知道这王爷去哪里了？这地方可有不少野兽，万一他遇到什么危险，咱们也不好向上面交代呀！” 纪晚舟静静地看着他演戏。 “他去如厕你也要管？盯得那么紧，难道还怕我们跑了不成？” 她打了个哈欠，装作很困的样子，不耐烦地道：“我们想跑早就跑了！就凭你个废物还能拦得住？” 谭妄啸连说不敢不敢，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瞥向纪家其他人的方向。 见他们都安安稳稳地躺在那，才终于放了心。 “真是对不住啊娘娘，打扰您了！是下官的错！您快些歇息吧，下官这就回去！” “快滚吧！” “哎哎哎好的！” 他点头哈腰地离开。 转身便面露凶光。 不管这裴行渊这如厕是真是假，眼瞧着马上就要行动了，可不能在他那里出意外！ 但他脚刚迈出两步，就又被纪晚舟叫住了。 “谭大人这是去干什么？大半夜的，若是遇上什么野兽一命呜呼，我们也不好向上面交代呀！” 她把刚才的话都还了回去。 谭妄啸闻言顿时顿时脊背一凉，连忙转身赔着笑解释道：“不干什么，娘娘您放心！下官也是想去……想去方便一下！” “是吗？可是你刚才不是已经离开了一段时间吗？怎么还要去？” “……” 谭妄啸当然不能说刚才自己离开，就是去准备暗杀他们了。 他眼珠子咕噜咕噜转，搜肠刮肚的想要找出什么借口。 纪晚舟看着他一脸便秘的模样，心情大好。 她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状：“我知道了！谭大人，这是有隐疾吧？肾不好！” “……” 谭妄啸的表情顿时更加难看了。 但他现在不能反驳，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借口，只能咬咬牙应了下来。 纪晚舟发出一道毫不掩饰的嘲笑声。 她翻了个身，终于肯放过他。 临了却还要感慨一句：“没想到谭大人年纪轻轻，身体就这样了！真是可怜！” 谭妄啸脚步顿时一踉跄，有苦说不出。 没有男人可以忍受住这样的嘲讽。 他咬了咬牙，还是想为自己辩驳一下，“下官还是不去了吧！突然感觉也不是那么想方便。” 反正这纪晚舟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也不知道信了自己的话几分。 现在离开，只会加重她的疑心。 谭妄啸乖乖回到自己的地方，闭眼假寐。 算了，还是在这里等着陈承志行动吧。 他带了那么多人，就算这裴行渊有通天的本领，肯定也不是对手。 此时的陈承志已经安排人埋伏好了。 他知道裴行渊手下的暗卫功夫厉害，为确保万无一失，特意用上了带着剧毒的弓箭。 这种毒药见血封喉，任他是神仙，挨着了也救不回来。 但他们却不知道，论起制毒，纪砚修也是个中高手。 这种老式的弓箭，也比不上老七纪寒辞自制的轻弩。 这是一场已经注定了结果的安排。 月黑风高，刺客们趴在暗处挽弓搭箭，随时准备听候命令出手。 “咻──” 空中传来一道小小的破空之声。 一个埋伏的刺客只感觉脖子一疼，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凉风掂了掂手里的弓弩，心里暗自赞叹纪寒辞的手艺如此精巧。 声音这么小，威力却这么大。 这要是放在战场上，能减少多少伤亡啊？ 他把已经死亡的刺客推到一边，自己接过他的弓顶上位置，以免被其他人看出端倪。 毕竟王爷交代了，要悄悄地行动，不能惊动其他人。 凉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想王爷何时这么畏手畏脚？ 想必肯定是怕事情闹大之后连累王妃。 他这边解决了人之后，其他暗卫也纷纷行动，把那群埋伏的刺客逐个击破。 皆是一箭封喉，叫出声的机会都没有！ 没过多会，这群埋伏的刺客便全部换成了裴行渊的暗卫。 无知无觉的陈承志，还在一边认真观察纪晚舟的情况。 见众人都安安稳稳地睡觉，他顿觉自己胜券在握。 陈承志不由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该死的裴行渊，我管你以前多么嚣张，多么高高在上，如今也只能乖乖地成为我箭下亡魂！” 他眼中闪过杀意，伸手吹了声哨子——这是他们约定好的行动的信号。 但谁知命令下了之后，却没有听到预想中的行动声。 “怎么回事？” 他惊诧地从树上跳下来，“你们在干什么？没听到我的信号吗？” 尽管压低了声音，但他可以确信，这句话肯定也是能被手下听到的。 出乎他意料的，根本没有人回应。 这让陈承志不由得惊慌起来。 他赶紧转身，想去看看自己这群下属到底出了什么意外！ 谁知这一回头，便和一张阴冷的脸打了个照面！ “啊！” 正是本该被弄死的裴行渊。 他指着裴行渊不住后退，“你怎么在这？！” 裴行渊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那他的人？ 巨大的恐慌瞬间笼罩了陈承志。 但裴行渊显然没有耐心回答他的问题，冷笑一声，抬了抬手。 玄影从暗处出现，一个手刀便把他利落地打晕。 “回禀王爷，都解决了！” 玄影拱手复命，“至于这陈承志怎么处置，还请王爷定夺！” 第50章 奖励一下 对于想要杀自己的人，裴行渊从来不会让他们那么轻易地死去。 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关键证人。 暗卫们很快行动起来，没多大会儿就把那些人全部扔到了一块。 这些人都中了纪砚修的毒，虽然不致命，但也可以好好大睡一场了。 裴行渊淡淡地看了一眼堆成小山的人，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他经历过不知多少次刺杀，比这更大的阵仗也不是没见过。 裴行渊盘腿在一棵树下坐了下来，等着谭妄啸那蠢货自己上钩。 玄影数了数人头，心里暗自惊讶。 没想到他们竟派了那么多人，这是铁了心要把王爷置于死地啊！ 不过还好，有王妃一家的帮忙。 凉风摆弄着弓弩，凑到玄影面前。 “老大，你还真别说，这小小一个看起来没什么威力，结果却那么神！” “看来这纪七公子真是个奇人啊！” 玄影认同地点了点头，解释道：“七公子年纪虽然只比王妃大一岁，但从小就在鲁班术上展现出非凡天赋。” “若不是因为这次意外，来年等他弱冠，必然能进入工部为官，有一番大作为！” 听他这么说，凉风也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一旁听到他们交谈的裴行渊却出声反驳：“不，寒辞并不醉心于官职权术，他不会进入朝廷的。” 听他这么说，两位暗卫都感叹一声。 裴行渊手里也有一把精巧的小弩，正低着头擦拭。 他解释道：“寒辞年少成名，做出来的机关和武器，有不少已经早就投入了兵部。” “多年前，兵部和工部都想要他提前拜官，为朝廷出力，但都被寒辞拒绝了。” “而且比起武器，他平日研究最多的，还是对百姓民生有利之物。” 纪家老七纪寒辞和纪晚舟年龄相差不大，裴行渊从小和纪晚舟一起长大，和他也多有往来。 是以才会这么了解。 人人都说当官好，但纪寒辞却觉得，孑然一身更自在。 暗卫们听他这么说，心里对纪寒辞的佩服更多了几分。 “行了，别都在这儿杵着了。” 裴行渊放下弩起身，“玄影，你去看看王妃那边情况如何。” “是，王爷！” 纪晚舟正和谭妄啸大眼瞪小眼，互相监视。 谭妄啸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陈承志行动，心里焦急万分，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但每次他一想离开，纪晚舟就要阴恻恻地问他干什么去。 仿佛她才是流放队伍的首领，自己成了那流放的犯人似的！ 不知折磨了他多久，纪晚舟终于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像是放弃了。 谭妄啸看她这样子是要睡了，顿时松了口气。 他恨不得现在就赶紧去找陈承志，但保险起见，还是又等了一会儿。 等纪晚舟那边彻底没动静，他才试探着起身后退了两步。 纪晚舟好像已经睡死了过去。 谭妄啸心中大喜，连忙转身，急匆匆地去找陈承志一伙人的踪迹了。 但他不知道，他一离开，纪晚舟便睁开了眼。 “玄影，咱们走吧！” 她起身叫出暗处的玄影，让他给自己带路。 玄影恭敬应下，避开谭妄啸可能经过的地方，把纪晚舟带到了裴行渊身边。 一过去就看到旁边一堆生死不明的人肉山。 纪晚舟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又穿回末日时代打丧尸去了！ 裴行渊见她那被吓到的小动作，很轻地笑了一声。 “怎么？害怕了？” 纪晚舟没回他，赶紧走到他面前，拉着人前后左右地看个不停。 “你没受伤吧？怎么这么多人？！这该死的谭妄啸！” 裴行渊心里一暖，任由她把自己翻来覆去。 她第一时间居然是关心自己的安危，明明她都被那些人吓得不轻。 看来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在乎自己的。 裴行渊握住她肩膀，把焦躁的人儿按在自己面前，“本王并未受伤，王妃要怎么奖励本王？” 纪晚舟：？？？ “奖励？你没受伤我为什么要奖励你？！” 这男人该不会是打了一架把脑子打坏了吧！ 这都是什么奇怪的逻辑！ 裴行渊脸上始终带着笑，明明眼下的情况算得上是危急，但他却总是这么一副云淡风轻尽在掌握的样子。 纪晚舟看到他月色下愈发清冷的脸上，此刻满是宠溺的笑。 男人声音低沉，像是情人间暧昧的低语：“本王可是有好好听王妃的话，全身而退，你不该奖励本王一下吗？” “还是说，王妃想耍赖？” 纪晚舟想了想，自己似乎是说过这样的话。 但那都是行动前的客套话啊！ 哪有人真的拿着鸡毛当令箭的！ 虽然，她心里也确实是真的希望他不要受伤。 “我当然不是耍赖！”纪晚舟把他推开，“好吧！本小姐就宠你这一次好啦！你想要什么？” 裴行渊顿时一副计谋得逞的表情，眯着眼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围观暗卫顿时没眼看，都默默转过了身。 纪晚舟瞪大了一双杏眼，颤抖着手指指着他，不敢想象这男人居然这么大胆！ 明明白天时候，两人不小心亲了下额头，他都那么不好意思了。 难道他的纯情都是装的吗？！ “你你你……你不要太过分！这里还有旁人呢！” 暗卫们顿时齐声装死：“娘娘放心，属下捂住眼了，看不到看不到！” 纪晚舟：“……”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裴行渊本来也没想让她真的亲自己一口，不过是逗她好玩罢了。 但眼下见她果然一副痛心疾首的抗拒样子，心里还是难免失落。 短暂的沉默后，裴行渊垂下眼，装作若无其事道：“好了，逗你玩的，别——” 身前的人儿却踮起脚尖，温柔触感拂过他脸颊。 裴行渊愣住了。 纪晚舟也石化了。 “……不是，我其实……” 她眼神闪躲，不知自己怎么就鬼迷了心窍，一时间怎么也解释不清了。 裴行渊眼里的笑意却逐渐扩大，大手一伸把她拉入自己怀中。 “裴行渊！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不等他做些什么，身旁便传来一道惊骇万分的声音。 谭妄啸找过来了。 裴行渊把纪晚舟挡在自己身后，眼神骤然变得凌厉。 第51章 计划败露 谭妄啸眼前一黑又一黑，但也足以让他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 他刚才着急忙慌地来到一开始和陈承志约定好的埋伏点，但却并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不好的预感始终萦绕着他，谭妄啸又赶紧在周围四处寻找。 终于找到了这里。 结果就看到，自己寄予厚望的陈承志和他那手下，全部堆在一起，一动不动。 而原本躺着睡觉的纪晚舟，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 甚至还和裴行渊正旁若无人地调情！ “这……这是发生何事了？！” 他咬了咬牙，决意还是装傻。 毕竟若是真担上了刺杀的罪名，按照裴行渊的性子，自己根本就没机会活下来！ 甚至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反正现在他们也没抓到自己的现行，陈承志那群废物估计也已经死透了。 只要他死不承认，对方绝对没办法拿他怎么样！ 想到这，他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一声。 这裴行渊也真是愚蠢，居然就么把人给打死了。 死无对证，他可就奈何不得自己了！ 谭妄啸故作惊讶：“这这这……这儿怎么有一群山匪？难道是来打劫咱们的？” “王爷您没被这群山匪伤到吧？下官这就喊人过来，把这群山匪的尸体埋了！” 裴行渊缓步走到他身前，伸手拦住他试图搬救兵的举动。 脸上面无表情，只有浓得深重的杀意。 “装傻？这群刺客的头儿，可就是和你交好的陈副将，你还想说跟自己没关系？” “若不是你给他通风报信，他又怎么会知道本王的位置？” 谭妄啸强撑着镇定，一张嘴比什么都硬。 吃准了裴行渊没有证据，说什么都不承认是自己干的。 “什么？！陈副将！他居然和土匪勾结！真是罪该万死！” “想来他是记恨您当初贬了他的官，这才蓄意报复！不过如今只怕是踢到了铁板，不知道您的本事有多大啊！” 他一边把脏水往陈承志身上泼，一边还要见缝插针地拍裴行渊马屁，滴水不漏。 纪晚舟静静地看着他这副颠倒黑白的样子，也是忍不住笑了。 “谭大人，你这张嘴真是，天塌下来也有你的嘴顶着，硬得没边儿！” 谭妄啸连忙低头，掩饰住自己眼里的恨意。 若不是这女人一直监视着自己，哪儿会出这么大的岔子！ “冤枉啊娘娘！！下官说的都是实话啊！” 纪晚舟没想到他见了棺材也不落泪，于是从空间掏出盆水。 “呼啦”一下，就把昏迷的陈承志泼醒了。 “既然你执意说他们是山匪，那我们便听听陈副将自己是怎么说的吧！” 谭妄啸顿时瞳孔骤缩，如遭五雷轰顶。 这狡诈的裴行渊，故意把人摞成那样，就是在误导自己！ 他们根本就没死！ 被一盆冷水泼头的陈承志顿时清醒过来，也是吓得手舞足蹈，到处摸东西要自保。 但他下手只能摸到一具具温热的身体。 “啊！！！” 他吓了一跳，也以为自己的手下已经死了，连滚带爬地摔了下来。 暗卫们顿时把他按在了地上。 不等裴行渊开口问，谭妄啸便先发制人，反咬一口。 “陈承志！你这个王八蛋，居然敢勾结山匪劫掠刺杀王爷！我看你是活腻了！” 陈承志一头雾水：“谭大人你说什么呢？不是你叫我带人过来的吗？” 谭妄啸声音更大，气势唬人：“胡说！本官何时让你行刺了？你自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居然还要诬陷本官！”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本来就对王爷心存怨恨，不想如今居然趁王爷经过并州，痛下杀手！” 陈承志终于觉出味儿来了。 合着事情败露，这混蛋是想把所有事都推给自己 ！ 他本就对这次行动颇有顾忌，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让自己全身而退。 如今谭妄啸居然想让他自己把罪顶下来，他自然是不愿意！ “胡说的是你才对！若不是你，我根本就不知道王爷会经过这里！” 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想也不想就要把谭妄啸一起拉下水。 谭妄啸见他居然这么激动，心里也是暗道不好。 他本意不过是想摘了自己的嫌疑，但陈承志要是狗急跳墙主动交代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于是他赶紧换了副嘴脸，阴恻恻地笑了出来。 “陈承志啊陈承志，本官可以不跟你计较你刚才胡乱攀咬一事。” “也理解你想拉无辜之人垫背的心思。” “但你可要想清楚，本官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这无凭无据的，若是你诬陷于我，到时候你下了大牢，本官可不会心胸宽广到帮你接济安置你家人！” 这几乎是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纪晚舟和裴行渊静静地看着他二人狗咬狗，脸上只有无语。 纪晚舟笑着戳了戳裴行渊的腰：“哎，这个谭妄啸怎么好像把你当傻子呢？这话里的威胁，任谁都能听出来吧？” 裴行渊嗤笑一声。 谭妄啸才不会在意他们怎么看，他要的只是个替死鬼而已。 替死鬼陈承志如今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然，他后悔的不是刺杀裴行渊，而是为什么没有坚持己见，等他们进了城再下手！ 他恨恨地盯着试图脱罪的谭妄啸，眼神阴鸷。 自己小心谨慎，还是挨了他的道！ 他说得对，无凭无据，露出把柄的只有自己。 若不是自己让手下打扮成山匪，如今怕是不会轻易给谭妄啸脱罪的机会！ 但和山匪勾结是小罪，若承认是二人商量着刺杀裴行渊，那便是诛九族的大罪了！ 他恨恨剜了眼笑得阴险的谭妄啸，记挂着自己家人，只能无奈妥协。 “王爷，小人承认，这一切都是小人一个人的错！” “是小人见事情败露，想拉谭大人当垫背的罢了！” “但小人并不知您在流放队伍里，不过是想劫掠些财物而已！” “毕竟当初，您把小人家里所有的财产都充了国库……小人有一家子要养，也是无可奈何啊！” 他说着说着就落下泪来，一副迫不得已走了歪路的姿态。 毕竟他还没真正下手，无法完全把罪定性为刺杀。 裴行渊冷笑一声道：“劫掠？你当初在京城便借着官威鱼肉百姓大肆敛财，如今到了并州，本王可不信你会收敛！” “你哪里会缺钱？” “况且本王抓到你们的时候，你们手里的箭只淬了剧毒，还偏偏只对着王妃一家，还敢说你不是刺杀？！” 第52章 听话水 陈承志一直知道裴行渊不好对付。 但为了活命，也只好硬着头皮死扛，说什么都不承认。 谭妄啸在一旁心惊胆战地观战，生怕陈承志说了实话。 但目前看来，还不算是什么蠢货。 丢自己一个人的命，还是丢全家的命，他还是分得清的！ 见陈承志咬死了不承认，裴行渊终于耐心告罄。 他忍无可忍地伸手，就要把人掐起来弄死。 纪晚舟连忙拦住：“等一下！对于这种嘴硬的人，我可有的是办法！” 裴行渊看她一眼，火气稍熄。 谭妄啸心里也“咯噔”一下，知道这个王妃的手段不容小觑。 甚至还有可能是个“妖女”！ 他连忙出声劝道：“王爷，您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还是赶紧先把人押下去吧！” 纪晚舟不满道：“怎么？你心虚？怕他交代出你？” 谭妄啸连连摆手：“不不不！下官是清白的，何来交代一说呢？”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裴行渊：“此人居心叵测，难免还有后手，下官觉得，还是赶紧先把他杀了，以免他搬救兵对王爷您不利啊！” 裴行渊简直想把谭妄啸也一起掐死。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当傻子糊弄！ 要不是纪晚舟拦着，他手里的剑绝对要将这二人捅个对穿。 纪晚舟背着身，从空间里掏出个小药瓶。 巴掌大的透明药瓶里是乌黑的药液，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裴行渊好奇地问道，“这是何物？” 纪晚舟邪恶一笑：“这是听话水，一瓶下去，管你什么铁嘴，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只不过，人喝下去就会变成傻子！” 毕竟这可是她在末世里控制丧尸用的，下料猛得很，人喝了变成傻子，那都是保守估计。 裴行渊赞赏地看向她，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自己王妃这空间里，宝贝还真是不少！ 但其他人可不这样认为。 什么听话水，他们可是听都没听过。 陈承志嗤笑一声：“什么东西？我还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药，简直是危言耸听！” “我只知道纪家那个纪砚修爱搞这些玩意儿，可若他真有这好东西，你们纪家早在京城横着走了！” “还用得着被流放？” 他笃定这是在吓唬自己，根本不当回事。 谭妄啸也强忍着笑意，捂着嘴觉得自己这下稳了。 瑾王这王妃看来也没那么可怕，这么破绽百出的瞎话也能编出来！ 这一路果然都是靠着裴行渊的庇佑罢了！ 纪晚舟看出他们的质疑，冷笑一声道：“我纪家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评头论足！” “你不信是吧，好，来人，给我灌！” 玄影面露犹豫，也是没听说过这样的药。 若是灌下去把人毒死了，那岂不是更拿谭妄啸没办法了！ 他看向裴行渊：“王爷，要灌吗？” 不等裴行渊点头，凉风便“哎呀”一声冲上前。 他接过纪晚舟手里的毒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到了还一脸嘲笑的陈承志面前。 陈承志脸上的笑意一僵。 刚要挣扎，凉风就掐着人下巴把药灌了进去。 这药一股子辛辣刺鼻的气味，几乎是一入嘴，陈承志就恶心得想要吐出来。 但凉风紧紧钳着他的下巴抬起，迫使他把药咽下去。 “唔唔……” 陈承志脸上瞬间浮出痛苦，药水像是火焰一般，从他嘴里烧到肚子，让他痛不欲生地嘶吼起来。 谭妄啸被他们这动作吓了一跳，随之而来的是压抑不住的惊喜。 纪晚舟这蠢货！ 居然主动杀了人证！ 这下可真是死无对证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大会儿，陈承志的嘶吼声便弱了下来，渐渐消失。 而他本来挣扎不休的身体，也像块破抹布一样倒了下去。 谭妄啸故作惊讶：“这这这！这是死了！？王爷，这可如何是好？看来这件事只能这么算了！” 凉风伸手探了探他鼻息，咽了咽唾沫结结巴巴回禀：“王爷……人……人好像死了！” 玄影走过去，给他脑门狠狠来了一巴掌：“让你冲动！” 裴行渊却丝毫不见慌乱，伸出食指优雅地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你们没听到吗？骨骼活动的声音。” 众人面面相觑，皆看向他。 谭妄啸放下的心又吊了起来，屏息认真倾听。 却并没有听到什么骨骼活动的声音。 玄影和凉风互相看了看，皆是一脸疑惑。 纪晚舟冲裴行渊比了个大拇指：“还是王爷耳朵尖！” 她上前几步走到陈承志面前，突然伸脚狠狠地踹向他脖子。 “咔嚓”一声，这下众人都听到骨骼活动的声音了。 谭妄啸拍着心口松了口气，笃定纪晚舟是在装神弄鬼。 那什么“听话水”，根本没有丝毫效果。 就算有，那现在她这一脚，也肯定已经把人给踹死了。 那一声咔嚓如此清脆，陈承志的脖子绝对断了。 哪有人断了脖子还能活下来的？ 凉风战战兢兢地伸了伸手：“王妃娘娘啊……他好像真的彻底死透了……” 孰料他话音还未落，那本该死透的陈承志，居然吊着脑袋站了起来！ 之所以说是“吊”着脑袋，是因为他脖子已经被纪晚舟踹断了。 脑袋和身子只有一层人皮连着，像个拨浪鼓。 这样子让在场除裴行渊之外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凉风也是第一次见这么诡异的东西，连忙挡在自家王妃面前。 纪晚舟却主动走上前去，伸手“咔吧”几声，把他的脖子接了回去。 不过是个骨折而已，至于吓这么严重吗？ 她不过是用剧痛唤醒陈承志而已！ 谭妄啸愣在那里，一时间不知该先害怕还是先震惊。 这瑾王妃，果真是个妖女吧！ 裴行渊走到她身边，拉着她往后退了退。 纪晚舟看着眼前目光呆滞的陈承志，问道：“说，你们是不是来行刺瑾王的？把你们做的事都老实交代出来！” 陈承志怔然片刻，点了点摇摇欲坠的头。 “都是谭妄啸指使的。” 他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计划的细节都交代了出来。 旁边的谭妄啸脸色逐渐变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还在垂死挣扎：“陈承志！你少跟他们合起伙来演戏诬陷本官！你再胡说，我不会放过你的家人！” 但陈承志却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谭妄啸顿时感觉五雷轰顶，脑子里只剩下三个大字。 全完了！ 第53章 留着他还有用 这个该死的妖女，居然真的有这种毒药！ 谭妄啸吓出一身冷汗，只感觉耳朵嗡嗡作响。 裴行渊已经朝他看了过去，眼里本就盛满了杀意，跟他对上视线的那一刻，杀意几乎是要凝成实质。 谭妄啸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王爷……王爷您莫要听奸人所言啊！他肯定是胡言乱语，说傻话骗您呢！” 谭妄啸还在嘴硬挣扎。 纪晚舟对他也是佩服至极。 别人顶多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家伙是都被钉在棺材里了也不掉泪！ 怪不得这蠢货能做到如此官职，合着全凭这一张嘴啊！ 纪晚舟无语道：“实话告诉你，其实就算陈承志不承认，我们也早就知道了你们的计划！你还真以为，害了我们，还能全身而退不成？” 也太小瞧他们了！ “什么？你们……你们怎么会知道……” 怪不得他们能悄无声息就把陈承志的人全解决了，就连时间都掐得刚刚好！ 谭妄啸惊恐地瞪大眼睛，他明明很小心翼翼，纪晚舟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计划的？！ 他心里飞快复盘了一遍，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什么。 冯胜！ 那小子一定是裴行渊的内应！ 不然为什么自己明明是让他去联系陈承志，他却找借口让卫澜去。 他一定是心虚，偷偷去给裴行渊报信了！ 谭妄啸心里把冯胜祖宗八辈都骂了一遍，暗暗发誓若自己回去一定要让他好看！ 裴行渊见他不知又想出了什么坏水，顿时没了耐心。 他问，“晚舟，药水可还有？给他也灌一瓶！” “当然有！多的是呢！” 纪晚舟反手从空间里又掏出一瓶药水，递给旁边的玄影。 玄影接过药，钳住谭妄啸的下巴就要往嘴里灌。 谭妄啸这才回神，再顾不得其他，连忙磕头求饶。 “王爷！王妃娘娘！小人承认，都是小人鬼迷心窍！不该胆大包天对您下手。” “小人家里还有八十多岁的老母要养，小人真的不能死啊！求您饶了我吧！” “只要您肯放过我，往后这流放路上，我什么都听您的！绝对不敢再有二心了！” 这副可怜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跋扈。 裴行渊嗤笑一声，“你如今知道搬出自己的母亲，可你谋划着杀害纪家人时，可想过他们其中也有老人和小孩！？” “本王看你死不足惜！” 说着便示意玄影动手。 纪晚舟赶紧拦下：“哎哎哎！玄影，先等一下！” 她拉过裴行渊胳膊捏了捏，凑近道：“别冲动啊！现在杀了他，咱们不但不好解释，朝廷知道后肯定也得派新的领队来。” “他还有用。” 裴行渊听着纪晚舟的话，深沉如墨的双眸紧紧盯着跪地求饶的谭妄啸。 谭妄啸如获大赦，疯狂点头：“王妃娘娘说得没错！王爷！求您留小人一条性命，小人以后肯定唯您马首是瞻！陛下那边小人也自会周旋，当您的内应啊！” 裴行渊冷笑一声，不屑道：“本王用得着你这个蠢货当内应？” 谭妄啸顿时面如死灰，顾不得已经鲜血直流的额头，哐哐磕头。 要不是裴行渊那一群暗卫在前面挡着，他估计肯定要膝行过去抱大腿！ 这痛哭流涕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当初嚣张自信的样子。 裴行渊沉默，像是在思考。 纪晚舟又拉了拉他的衣襟：“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马上要到并州，还需要他换通关文牒。” 裴行渊终于冷静下来。 “罢了！你谢王妃吧，若不是她求情，本王必将你凌迟！” 否则不管是谁，敢伤害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家人，他绝计不会轻易放过！ 谭妄啸赶紧转了位置，冲着纪晚舟磕头道谢。 纪晚舟冲他挥了挥拳头：“你的一举一动，我们都盯着呢！若是再有二心，这药，你可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不敢不敢！” 谭妄啸肠子都要悔青了，后悔自己怎么有眼无珠敢招惹他们。 他现在才终于认识到一件事。 这两人的神通，实在不是他能招惹的！ 给陛下办差，办不好会死。 可现在他再动手害纪晚舟，也会死。 谭妄啸绝望了，自己可真是接了个烫手山芋。 裴行渊看了看天色，吩咐道，“天快亮了，玄影，你留下盯着他，把这里收拾干净。至于怎么向陛下回禀，让他写完信先呈给本王审一遍再发！” 玄影拱手应下。 裴行渊牵着纪晚舟离开。 等人走后，谭妄啸才终于松了口气，全身卸了力，跌坐在地上不住喘粗气。 他绝望地狠狠捶了捶地面：现在推掉这个差事，来得及吗？ 玄影沉声威胁：“谭大人是有什么不服吗？” 谭妄啸顿时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一通折腾下来已经是五更天，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纪老将军夫妻俩上了年纪，觉少，眼下正焦急地等着他们俩回来。 “爹，娘，都解决了。” 纪晚舟唯恐惊动其他人，蹑手蹑脚地走到父母面前，小声说道。 纪老将军欣慰地拍了拍裴行渊的肩，笑道：“行渊出手，我们自然是放心的。我看看，都没受伤吧？” 裴行渊配合地转了一圈。 “幸得有五哥和寒辞所助，才能如此轻松便解决了那群刺客。” 他由衷地夸道，“尤其是寒辞那些弓弩，威力非凡又动静极小，实在是世间罕有的良品！” 纪寒辞也没睡多沉，听到他们谈论自己，立马醒了过来。 他不无得意地凑到几人面前，“我研究的东西，可是连京城最负盛名的蒋老木匠都自愧不如呢！” 他到底还是少年心性，正是恣意气傲的年纪，丝毫不知什么叫谦虚。 纪晚舟冲他做了个鬼脸：“夸你两句还顺杆子爬了，七哥脸皮真厚！” 纪寒辞顿时横眉竖眼不乐意了：“胡说！我可没夸大！谦虚明明是我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之一！” 他们兄妹俩因着年龄相近，总是见面就斗嘴。 众人都已经习惯了他们的相处模式，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地互相揭短。 第54章 他该死 “好了好了！” 最终还是纪老夫人笑着阻止了他俩战火升级，“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似的！” 纪寒辞不服地哼了一声，但却乖乖老实了下来。 纪老夫人拉着纪晚舟的手拍了拍，慈爱道：“你们俩也忙活半天了，还是快些回去休息休息，明儿一早也好有精神继续赶路！” 纪晚舟心里暖暖的，脚下乖乖转了方向，嘴上却说：“不用担心，我身体好得很呢！” “爹，娘，你们也赶紧回去再睡会儿吧！” 裴行渊朝纪老将军夫妻俩拱手行了一礼，牵着纪晚舟回去了。 “我真的睡不着了。” 纪晚舟被裴行渊用大氅裹住，小声抗议道，“要不咱们还是去四处转转散散心好了！” 裴行渊却不同意：“这附近没什么好风景，况且，难保谭妄啸没留有后手，现在出去不安全。” “那好吧！” 纪晚舟也只好作罢，盘腿乖乖坐下，掀开大氅示意他也一起裹着。 裴行渊神色纠结，想起她先前亲自己脸上那一口，眼神晦暗不明。 纪晚舟倒是没想那么多，她拉过裴行渊的手腕催促：“快点！灌风呢！” 裴行渊闻言赶紧坐了下来。 两人共享着一条大氅，胳膊碰着胳膊，大腿贴着大腿，亲密无间。 纪晚舟打了个哈欠，刚才还信誓旦旦说不困的她，一挨着裴行渊就忍不住想睡觉。 大概是他实在是太有安全感了吧！ 裴行渊见她这么一副全然信任自己的样子，心里也是忍不住欢愉。 “睡吧，天亮了本王自会叫你。” 纪晚舟点了点头，毫不客气地把脑袋靠在他结实的肩膀上。 好在他这次没怎么出手就被自己制止了。 否则若是一身血腥味，纪晚舟还真要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靠他身上呢！ 她悄悄耸了耸鼻子嗅了嗅，很满意地勾起唇角。 嗯，还是熟悉的冷香。 她小声说道，“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刚才会那么坚决地要杀了他。” 裴行渊歪头看她一眼，眼下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刚才冲动了。 对于自己的事，他一向是可以冷静克制。 但一和纪晚舟有关，他便会丧失理智。 就如今天，他明明知道杀了谭妄啸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但就是忍不住。 “他该死。” 最终，裴行渊也没多解释什么。 纪晚舟知道他的未尽之意，不过是想给自己和纪家人出口气。 她抿嘴偷笑，没说话。 不想裴行渊却误会了，问道：“你是否觉得我不够稳重，不足以倚靠？” 毕竟她之前喜欢的裴行逸，与自己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裴行逸一向是光风霁月，待人接物进退有度。 裴行渊忐忑地等着她的回复。 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身旁人儿的回复。 转头一看，纪晚舟呼吸匀长，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裴行渊眼神无奈地帮她拢了拢大氅，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声叹息随着晨曦升起，天马上就要亮了。 …… 纪晚舟上半夜都没怎么睡好，下半夜又跟着折腾了半天。 本来还觉得自己很有精神，但一睡着就没了时间。 辰时，谭妄啸战战兢兢地处理好了陈承志等人，哈欠连天地回了队伍打算继续赶路。 但他刚让属下把人都叫起来，玄影便来传了裴行渊的吩咐。 等王妃醒了再出发！ 要是换在昨天，谭妄啸多少得骂骂咧咧地抗议一番，说不定还要拿出自己的官威威胁一下。 但昨晚被吓成那样，他现在额头的伤口刚结痂，自然是不敢造次。 点头哈腰地送走玄影，谭妄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只能吩咐众人先用早膳。 纪晚舟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快到午时。 期间整个流放队伍都不敢造出大动静，生怕得罪裴行渊。 “几点了……” 纪晚舟睡饱，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她下意识往旁边摸了摸，却并没有摸到熟悉的身体，只有一片干草。 纪晚舟猛然睁大了眼。 眼前却毫无半分太阳光的刺眼，映入眼帘的，是几位嫂嫂昳丽的容颜。 “小懒猫醒啦？” 嫂嫂们笑眯眯地揶揄问候。 纪晚舟：…… 她默默往下缩了缩，扯过大氅蒙住发红的脸。 天啊！ 怎么没人叫自己起床！ 该不会大家全在等着自己吧！ 嫂嫂们顿时笑作一团，纪晚舟更不好意思露头了。 等嫂嫂们的声音渐渐消失，纪晚舟突然闻到一股喷香的饭菜味，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 “出来吧，嫂嫂们都走了。” 裴行渊含笑出现在她身旁，纪晚舟这才敢掀开大氅。 “不是说不困吗？” 裴行渊笑着打趣，把饭碗递过去，“正好省一顿早膳，这是刚做好的午饭。” 纪晚舟愤愤地接过饭扒了几口，嗔道：“你不是说天亮了就叫我吗？这都中午了，让嫂嫂她们等我一个小辈算怎么回事呀！” 虽然她之前在将军府睡到日上三竿也是常有的事。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不想因为自己，耽误大家。 裴行渊帮她把耳边的碎发拨回去，解释道：“不是本王不叫你，是岳父大人发了话，说你睡不够会没精神，是以大家才等了你一会儿。” 纪晚舟一时间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了。 看来就算是流放，纪家人也像她还没出嫁的时候一样宠她。 三两下把饭扒完后，纪晚舟连忙起身：“我好了！还是快些进城吧！正好去捯饬捯饬我这一身，全是土！” 这一天又是走路又是随地躺坐的，她一身干净衣裙早就灰扑扑的了。 裴行渊也跟着起身，一边把她头发上沾着的干草摘下来，一边叫玄影去给谭妄啸传令。 不多时。 流放队伍整队前行，浩浩荡荡地朝着并州城而去。 除了纪晚舟一家，其他人皆是唉声叹气。 毕竟本来计划是昨晚就能进城的，所以带的粮食不多。 今日从早上到现在，除了解差，其他人都还一口饭没吃。 纪雪芙戴着枷锁一晚上都没睡好，坐着也不是，躺着也不是，浑浑噩噩捱到早上。 好在肩膀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不动弹的时候倒也不是很疼。 她昨晚上被饿醒了好几次，简直恨不得啃树皮了！ 本来还想着早上能有点馒头吃，虽然难以下咽，但也总比饿肚子强。 但谁知，解差并未发食物。 除了纪晚舟那里在热火朝天地做饭，其他人都没得吃！ 纪雪芙饿得前胸贴后背，如今到了中午，却还要饿着肚子上路！ 走动间，肩膀再次被枷锁磋磨，结好的痂顿时全破了。 钻心的疼让她眼前一阵发黑。 太阳在头顶晒得人提不起精神，纪雪芙实在是受不了了。 她伸出手，叫住解差问道，“这位大哥，什么时候能有饭吃？” 那解差正是刚被谭妄啸狠狠骂了一顿的冯胜。 纪雪芙这下可算是撞枪口上了。 第55章 姑父抱 冯胜当下也没心思对纪雪芙还算漂亮的脸动歪心思了。 他烦躁地把她一脚踹开：“吃吃吃！吃什么吃！？你们是流犯，哪有那么多闲粮食养你们？！” “啊——” 纪雪芙本就因着没吃饭身体虚弱，他这一脚用力丝毫没有收敛，直把她踹出几丈远。 她肩膀也被枷锁重重一撞，钻心的疼痛袭来。 纪雪芙直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邓氏顿时大惊，连忙扑过去大喊：“雪芙！” 冯胜呸了她们一口，不屑道：“看那娇气样儿！都流放了还想着当大小姐呢？” “晕了正好！不是说饿吗？晕了就不饿了！” 邓氏心疼得难以复加，怨恨地瞪向冯胜：“你……怎地这般不讲道理！” 冯胜自然知道他们和纪晚舟一家不和，而且纪晚舟最喜欢的就是看这两家人笑话，绝对不会来帮她出头。 于是更加没了顾忌，恶狠狠地挥了挥拳头：“道理？老子就是道理！怎么？你也想挨一脚？” 邓氏顿时认怂，连声说着不敢，揽着女儿闷声掉眼泪。 冯胜这才满意了，骂骂咧咧地离开。 一旁看热闹的纪鸿钧一家顿时幸灾乐祸起来。 夏氏抱着元宝，一边逗他一边说风凉话：“弟妹啊！不是我说，你呀，就是太娇惯你这个女儿了！” “反正都是要嫁出去的人，是泼出去的水啊！你看你都把她惯成什么样儿了？连这点苦都吃不了！” 邓氏白了她一眼：“是，我们可不像嫂子你聪明，早早就把三个女儿都嫁了出去，现在你儿子的聘礼也不用愁了吧？” 夏氏丝毫没被激怒，反而笑呵呵地亲了自己这好不容易才生下的儿子。 “那是当然！我家元宝就是有福啊！上边有三个姐姐照拂呢！” “倒是你家纪贤，都十二岁了吧？听说到现在还连千字文还认不全呢？啧啧，也不知随了谁！” 邓氏被戳中痛处，顿时怒了，跳脚骂道：“我呸！我儿子怎样管你何事？倒是你，今年可都快四十了吧？老蚌生珠，劝你还是多积点德，免得到时候你儿子二拜高堂的时候拜不到你啊！” “你说什么？！” 夏氏这回是真的怒了，放下元宝就要过去跟她掐架：“你个贱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纪晚舟注意到他们那边的动静，叫谭妄啸过去看看。 谭妄啸点头哈腰地应下，气势汹汹地走过去，不由分说就是一鞭子：“叫唤什么？！还不赶紧赶路，耽误了王妃娘娘进城，你们都不想活了是不是？！” 两人这才消停下来，赔着笑把人送走了。 谭妄啸讨好地回去复命，腰都要弯成九十度了，一副谄媚模样。 听到又是纪家二房和三房在掐架，纪晚舟也习以为常了。 毕竟，他们两家只有在跟纪老将军要钱的时候，才会齐心合力。 其他时候就让他们闹吧，就当是流放路上的乐子。 “行了，回去吧。” 裴行渊挥挥手把谭妄啸打发走，关切地看着旁边不断打嗝的纪晚舟：“要不还是再喝些水吧？又没人和你抢，吃那么急做什么？” 纪晚舟因自觉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于是裴行渊一给她端过去午饭，她便狼吞虎咽起来。 加上玄影手艺实在是好，她吃了还想吃！ 结果就是又撑又噎。 “不用……嗝！我可以……嗝！自己缓缓……嗝！” 一句话被分成好几段，纪晚舟却还坚强地摆手示意众人不用担心。 甚至还主动要去接沈衔音怀里的小侄女。 纪宁安从小就没了父亲，她和她娘亲身子都弱，走不了多少路。 沈衔音也不舍得让纪晚舟帮自己抱着，毕竟她身子骨也不是很强壮。 小宁安乖巧地从娘亲怀里跳下来，奶声奶气地道：“宁安自己走吧！宁安不累啦！” 纪晚舟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唉，若是三哥还在…… 她眼神暗了暗，心里对裴行逸的恨不由得更多了一分。 纪晚舟俯身把她抱起来，笑道：“让姑姑抱嗝……抱宁安好不好？” 纪宁安顿时喜笑颜开，抱着她的脸吧唧亲了一口。 沈衔音却不好意思起来：“还是我来吧！宁安不是那么娇贵的小孩，实在不行就让她自己走一段。” “本王抱着吧！” 裴行渊突然出声，“自己家的孩子自然是能宠就宠。本王身子强壮，三嫂若是不嫌弃，便由我来抱着宁安吧！” 纪晚舟也附和：“对呀嫂嫂！孩子生下来不就是宠的嘛！就让裴行渊来吧！” “小宁安，要不要你姑父抱你呀？” 纪宁安看了眼自己这个高大帅气但冷脸的姑父，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她把脸埋在纪晚舟身前，偷偷又朝他看了眼。 终于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谢谢姑父！” 裴行渊情不自禁露出个温和的笑来，伸手把小姑娘接了过去。 沈衔音也热泪盈眶，不住感谢。 纪晚舟摆摆手，不知不觉已经不打嗝了，说话也流畅许多：“三嫂太客气啦！都是一家人！” 裴行渊闻言笑意更深，抱着孩子悄悄往纪晚舟身边更靠近了些。 而那边的纪鸿魁一家人，正对着昏迷的纪雪芙不知所措。 “这……” 昨天周老太太昏迷，眼下虽然已经醒了，但邓氏说什么也不可能让年过七旬的老母亲和自己一起出力。 况且她昨天搀扶了周老太那么久，自己也没什么力气。 她哭着拧了纪鸿魁一把，后者这才终于不装聋作哑了。 和邓氏两人一起扶着纪雪芙，艰难地继续走。 邓氏忍不住对着纪鸿魁一顿数落：“你这个怂蛋！刚才纪鸿钧他们一家那么骂我，你怎么也不帮我说说话？我当初真该听我娘的话，不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 纪鸿魁听她这话都不知听了多少次了，但每次听到都烦躁得很。 他不耐烦地啧一声指责道：“你跟她一般见识做什么？那人家也没说错啊，雪芙这些年就是被你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要是去年你听了我的，把她嫁给沈大人做侧室，如今就不用跟着流放了嘛！” 第56章 投河算了 邓氏顿时火冒三丈，但顾忌着官差不敢发作。 她压低声音哭道：“那沈大人比你年纪都大，你怎么舍得……我还是带着女儿投河算了！你真是一点也指望不上！” “行了行了，动不动就寻死觅活！” 纪鸿魁无奈地摆了摆手，“你也别哭了，咱不是还有个亲戚在并州吗？到时候让他接济一二，日子便不会这么难过了！” 邓氏顿时止了哭声，疑惑道：“咱们在并州还有亲戚？哪一家？” 纪鸿魁看了眼身后的周老太太，努努嘴道：“就是你娘那个远房表弟啊！他不是在并州开了间成衣铺子来着？” 周老太太闻言也是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她活到这把年纪，亲戚可真是不少。 尤其是自从她赖上纪鸿魁，更是三天两头找来个“亲戚”要这要那。 实在是想不起来这个“表弟”是哪位。 倒是邓氏一点就通，立马想起来是谁了，连忙问道，“你说的，该不会是前年在咱家打了半年秋风，好说歹说给包了几百两银子才走的那韩在清吧？” “对啊！咱这位表舅爷，当时拿了钱，便在并州开了家成衣铺子，据说生意好得很呢！” 邓氏眉头紧皱：“可是表舅爷年初就得了急病去世了，就只剩下一对年轻小夫妻，他们能认咱们么？” 周老太太这才终于想起这回事，顿时底气也足了。 她得意地凑过来：“谁说不会认？闵宣那孩子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孝顺得很呢！” 她当即拍着胸脯道，“你们就放心吧！咱们当初给了他们那么多钱，还帮他们找铺子做买卖，他们肯定也会好好回报咱们的！” 虽然当时基本都是托的纪鸿祯一家帮忙，但人情可是实实在在落在了他纪鸿魁家！ 听她这么说，纪鸿魁夫妻俩对视一眼，这才终于放了心。 一旁的纪鸿钧夫妻俩闻言对视一眼，眼里皆闪过一丝精光。 纪鸿钧最先凑过去，笑眯眯地恭维道，“三弟啊，没想到你在并州也颇有人脉！我就说嘛！咱兄弟三人，还是你最有出息！” 纪鸿魁被他这么夸，尽管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心里也美滋滋。 毕竟，他一直被纪鸿祯照拂着。 虽然是在人荫庇之下好乘凉，但也是在他阴影之中。 现在终于被夸比纪鸿祯还有出息，他自然是心花怒放。 纪鸿魁抬手假意谦虚：“哪里哪里，都是托了岳母大人的福罢了！” 纪鸿钧：“哈哈……如若不是三弟你孝顺，接了周老夫人赡养，如今岂不是想托福也托不到嘛！” 夏氏也笑呵呵地说好话：“看来还是三弟命好，能娶到弟妹这样贤良淑德的女人，不然如今在这流放路上，可少不得要跟我们似的活受罪呢！” 邓氏白了她一眼，俨然是还为刚才两人争吵一事耿耿于怀中。 夏氏却只当没看见，把儿子放到地上。 而后热切地牵住邓氏的手，语气真诚无比：“方才是我一时昏了头口不择言，弟妹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邓氏冷笑一声：“现在知道巴结了？刚才骂我的时候可想过会有现在？” 普通人被她这么一刺，一般都不会再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了。 但夏氏是惯有的脸皮厚，丝毫不退缩。 她又拉着人说了不少好话，直哄得邓氏软了态度。 “行了行了！你们就等着吧！等表舅家拿了东西来，分给你们些就是了！” 周老太太满意地看着她们这副巴结谄媚的样子，腰杆都更挺了几分。 关键时候还不是要靠自己，纪鸿祯那一家子根本就靠不住！ 两家人表面一团和气地说说笑笑，纪鸿魁被奉承得满面春风，已经忍不住开始幻想进城之后的好日子了！ …… 并州城虽然是个县城，但到底挨着皇城近，繁华程度也不比一般的大城差。 到了城门口，谭妄啸正要上前去跟守城官兵交涉，却被裴行渊拦了下来。 他叫过自己安排的副将郑秉，让他拿着谭妄啸的令牌上去请官兵放行。 谭妄啸一脸苦相，被剥夺了领队的权利也敢怒不敢言。 “王爷您何必这么麻烦呢！下官可是万万不敢再做什么对您不利之事了!” 这要是以后事事都让郑秉去，那自己岂不是被架空了？ 往后在队伍中还有何威信可言！ 裴行渊冷笑一声：“你认为，本王还会信你？” 这话让谭妄啸顿时欲哭无泪，深深后悔没一开始就投诚于他。 那样岂不是就不用吃这些苦头了！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瓶药丸，拿到谭妄啸眼前晃了晃：“你有二心也没关系，我这有的是让你乖乖听话的东西！” 说着就倒出两粒药丸来。 “这是一种毒性丝毫不比‘听话水’差多少的新型毒药。你乖乖吃了，若敢对我们不利，就永远不要想拿到解药了！” 有了之前“听话水”的前车之鉴，谭妄啸是再也不敢怀疑她手里毒药的真实性了。 他顿时脸色发白，连连摆手后退：“王妃娘娘饶命……小人……小人会乖乖听话，绝不敢有二心！这毒药还是不用了吧？” 但眼前这夫妻俩显然不是什么心软之人。 裴行渊直接招手：“玄影。” 玄影鬼魅般出现在几人面前，接过纪晚舟手里的药丸。 谭妄啸这下是彻底心死了。 他连忙大喊道：“小人自己来！小人自己——啊！” 话还没说完，玄影便不耐烦地卸了他下巴。 两颗药丸强塞进嘴，等他咽了，玄影才把下巴给他接回去。 谭妄啸感觉嗓子眼里甜津津的，顿时更觉人生无望。 甜的毒药，毒性定然是要比苦的还要烈啊！ 这下可真是刀尖上行走，半分都不能出错了！ 纪晚舟这才满意，吩咐玄影：“好好盯着他！若是他再敢耍什么花招，下场只会比陈承志更惨！” “是！” 谭妄啸回头看了眼不远处已然痴傻的陈承志，眼前一黑，差点一头厥过去。 比陈承志还惨？！ 除了断手断脚凌迟剥皮，他实在是想不到还要怎么样，才能比陈承志惨！ 谭妄啸当即吓得双腿直打颤，想出口求饶，但根本说连不成句。 颠三倒四半天，最终也只是涕泗横流哭个不停。 裴行渊不耐烦地一脚踹开他：“滚一边去哭！省得在这脏了王妃的眼！” 谭妄啸顿时“呜呜咽咽”地连滚带爬离开。 纪鸿魁和纪鸿钧一家远远地看到他们这边的动静，皆是心里一惊。 第57章 土味情话 虽然不知道纪晚舟那边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裴行渊及其下属教训谭妄啸的一幕幕，纪鸿钧一众人可都看在眼里。 纪鸿钧嗤笑一声道，“这裴行渊也真是嚣张！眼看就要进城了，城里官员听说和谭大人交好，他就不怕被报复？” 纪鸿魁也附和道，“他嚣张了一路，哪里是轻易便能收敛的！不过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大哥不是都要和我们断亲了么？报复也报复不到我们头上。” “有道理！” 两人达成共识，皆呵呵笑着鄙夷裴行渊此刻的冲动之举，笃定他进城后肯定会被报复。 而他们进城后联系上舅爷一家，这般苦日子就要到头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眼下就等着看裴行渊一家是如何尝尝自己尝过的苦头了！ “放行！” 城墙上的官兵已经核对好了谭妄啸的令牌，又听郑秉说底下那是瑾王，当即不敢有丝毫怠慢。 连辛苦费都没敢要，连忙差人打开了城门。 谭妄啸摸着剧痛的下巴灰溜溜地滚回队首，发号施令带着浩浩荡荡的流放队伍进了并州县城。 等人走后，纪晚舟没忍住噗嗤一笑。 吓唬人真好玩。 她晃了晃手里的药瓶，又倒了两粒出来，仰头倒进了自己嘴里，嘎巴嘎巴三两下嚼了咽了。 裴行渊顿时感觉脑袋嗡地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有了动作。 他搂住纪晚舟，拍着她后背。 “你在干什么？！” 他鲜少有这般失态的样子，伸手要帮她催吐。 纪晚舟却摆摆手，抓住裴行渊往自己嘴里伸的手指，惊恐道：“你先等一下！” “等不了！” “不是！听我解释啊！” 纪晚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先解释一句再吃。 她连忙把药瓶上的标签给他看，着急道：“这不是毒药，只是一瓶普普通通的vc啊！vc含片!” 但那瓶子上全是英文，裴行渊自然是看不懂。 “这真不是毒药。” 纪晚舟哭笑不得，“对不起，是我没解释清楚。这只是对身体有益的药丸，你要来点吗？vc可以预防败血症的！” 听她反复强调这不是毒药，裴行渊这才放下心来。 他一颗心剧烈跳个不停，险些以为自己要永远失去她了。 裴行渊平复下来，好奇问道，“vc是什么？” 纪晚舟给他也倒了两片，只觉得他这么一副难得的疑惑表情可爱极了。 “vc就是维生素，维他命，顾名思义，就是维持生命所需要的微量元素！平时的瓜果蔬菜里面都有，但这药丸是提取其中精华浓缩而成，比吃蔬菜效率高很多！” 裴行渊听了个八成，对一些名词虽然还是不懂，但大致意思了解了。 他接过纪晚舟手里的药片，一改刚才的避如蛇蝎，也仰头吞了下去。 “维他命……” 裴行渊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词，若有所思。 纪晚舟笑道：“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这是我最喜欢的橙子味的呢！” 裴行渊却没回她这句话，而是含着药片盯着她的双眼。 鲜活的，会笑会怒的晚舟。 他捂住心口，方才那种噬心般的绝望和痛苦还隐隐存在。 纪晚舟疑惑地看着他晦暗的眼神，后知后觉眼下气氛不大对：“怎么了？” 裴行渊牵住她的手，认真道：“晚舟，以后不要再吓本王了。” 若是她死了，只怕自己也不想苟活下去。 “你就是本王的维生素。” 他含情脉脉地说出这句话，纪晚舟顿时脸色一红。 她连忙把手抽出来，看也不敢看他，“你……你说什么土味情话呢！土死了！” 她跺脚跑回自己家人身边，见他没追上来才松了口气。 裴行渊却轻笑一声，也学着纪晚舟咬碎了药片。 甜津津的橙子味在口腔爆开，裴行渊眼角笑意更甚。 纪晚舟把药的功效给众人解释了一番后，倒了些出来给他们。 纪家看着她手里造型奇特的药瓶，忍不住啧啧称奇。 纪砚修笑道：“你的药简直比我的还要多！” 纪晚舟谦虚道：“哪里哪里，我虽然药多，还是五哥你比较毒啊！” 纪砚修：“……” 众人忍不住笑起来。 六哥纪淮知拍了拍纪晚舟的肩膀，凝重道：“进了城可要多加小心。咱们是流放戴罪之人，虽有行渊看顾，但难免会被当地官员轻慢，到时候别冲动。” 纪淮知虽然去年才入朝堂为官，但从小就是个人精的他，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一路升官！ 若不是如今被判了流放，想来他将会是大顺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户部侍郎。 纪晚舟点点头，也知道强龙难压地头蛇的道理。 “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过他们要是真没事找事，你小妹我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纪淮知温和一笑，伸手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流放队伍浩浩荡荡地进了城里，瞬间就引起了百姓们的围观。 若是早上进城到还好，但现在已经是午后了，城里不少人走动。 若不是解差在前头赶人，只怕要被围得水泄不通。 毕竟从前流放都只有一家，但今日这阵仗，看起来肯定是不止一家。 更何况纪晚舟一家根本没戴枷锁，实在是惹眼得很。 “这是流放队伍？怎么枷锁也不戴？太嚣张了吧？” “你懂什么！没看到吗？那可是纪老将军一家！不戴枷怎么了？要我说合该有马车坐才对！” “什么？！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满门忠烈的纪家军的纪家吧？！他们怎么会被判流放？！” “唉！当然是有小人诬陷！” 百姓们议论纷纷，但都在认出纪晚舟一家后，肃然起敬。 更有甚者，转头就要回家拿东西来，就像当初在京城的百姓那样，多少接济些也好。 但这次，纪鸿祯却没有收。 他拱手朝着百姓们行了一礼，声如洪钟：“多谢大家的好意！纪某谨记于心！但大家讨生活都不容易，还是自己留着吧！” 百姓们纷纷感动不已。 他们这里虽然比不上京城，对朝廷的消息灵通，但对纪家军也是多有耳闻。 毕竟那可是全大顺朝所有行军之人的标杆！ 见他们不收自己的东西，百姓们更是对纪家人多了几分好感！ 就算已经流放，他们还记挂着百姓们！ 这样的忠臣良将，害他们的人可真是猪狗不如啊！ 钱来多看着这和京城时候如出一辙的场面，心里虽然多有抱怨，但也不敢再出声。 生怕自己再被揍一顿。 倒是纪家另外两房，没见过京城时候的盛况，眼下已经是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 第58章 装什么清高 纪鸿钧眼珠子都瞪圆了：“乖乖……大哥居然这么受欢迎？他不过就是当过几年兵，怎么会这样？” 这些百姓是不是傻，自己家的东西，居然白白送给个无亲无故的人！ 而且还是个流放的阶下囚！ 他们到底图什么？这明摆着是一点好处也捞不着吧！ 真是愚昧！ 而且更让他耿耿于怀的是，大哥居然不收？！ 都这时候了，他还在装什么清高啊！ 纪鸿钧嗤笑一声，极其看不起自己大哥的行为。 他清清嗓子，拿腔作势地朝着百姓伸出手：“我是纪鸿祯的二弟，东西给我们吧！他不要我们要！” 本以为百姓们会毫不犹豫地把东西给他，毕竟一个个都是那么一副上赶着送东西的样子。 谁知却并没有人搭理他。 “你就是纪老将军的二弟？你又没有军功，我们才不给你！” “而且我可是听说，你们经常问纪老将军要这要那！不要脸！扔了也不给你！” 纪鸿钧顿时老脸一红，横眉竖眼不悦道：“你胡说什么！？我们可是一家人！” “什么一家人！一家人的话纪老将军会舍得不让你们脱了枷锁？！” “哼！要不是受他们牵累，我哪里用得着戴这玩意！” “你刚才不是还说一家人吗？一家人说什么牵累不牵累的？我们又不认识你，滚一边去！” 纪鸿钧哑口无言。 他倒是想破口大骂，但现在明显自己行动不便。 若是真惹怒了这群刁民，后果怕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他只能忍气吞声，眼巴巴地看着这些人又把东西放回去。 一旁的纪鸿魁见他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嘲笑开口道：“那点寒碜东西，你说说你，值当得么？” 他可是看不上这些穷百姓给的东西。 纪鸿祯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想必也是不想带着又不值钱又重的东西才拒绝的。 纪鸿钧脸上无光，正要反驳，想起还要靠他丈母娘的亲戚打点，顿时不敢吱声了。 他忍着憋屈附和：“是是是！三弟家大业大，自然是看不上！是我没见识了！” 纪鸿魁哼笑一声，得意起来：“那是自然！等到时候我娘子那表兄弟送来东西，再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好东西！” 肯定不是这群穷百姓的几个地瓜几根萝卜能比的！ 纪鸿钧连声附和着，反复劝自己先忍住，等东西到手再翻脸不迟！ 虽然百姓们热情，但有解差在前开路，还是没多费劲就到了并州城县衙。 县令申永康原本是看不起这平平无奇的流放队伍的。 但是他们刚一进城，派出去打探的人就把纪老将军受欢迎的盛况给他说了。 再加上还有个瑾王坐镇，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怠慢。 毕竟他在这当了十几年县令，自然是对瑾王的威名有所耳闻。 他能坐稳这官位，靠得可都是这一手见风使舵的好本事！ 这才赶紧带着衙门里的一群人在门外等着。 见到流放队伍过来，更是笑得眼都快睁不开了。 作为领队的谭妄啸顿时感觉扬眉吐气。 看来这县令老头还是很尊重自己嘛！ 他正要拿乔作态，把自己的马牵给他们。 谁知对方却径直绕过自己，直直朝着裴行渊夫妻俩跪了下去。 “下官参见瑾王，王妃娘娘！” 谭妄啸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趁着没人注意自己，悻悻地收了回去。 纪晚舟注意到他这么一副吃瘪模样，顿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谭妄啸敢怒不敢言，低着的头简直快要埋到地上去。 “都起来吧！” 裴行渊抬了抬手，一行人这才进了县衙。 等关上门后，裴行渊才指了指郑秉：“这是郑大人，那位是领队谭大人。你是……” 县令立马接茬回道，“下官叫申永康。王爷您一路辛苦了，下官已经差人去鸿运楼要了一桌好酒好菜，亲自为您接风洗尘！” 纪晚舟也不由得多看了这谄媚的县令一眼。 这一路上遇到的不少官兵都因着他们流犯的身份，多有轻视，这申永康倒是识趣。 怪不得能稳坐并州县令这么多年。 裴行渊却并不领他的情。 “吃饭的事先放一放，”他冷笑着拍了拍手，“玄影，把人带上来！” 申永康心里顿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自己今早怎么找也没找到的陈承志！ 申永康冷汗涔涔，小心翼翼地问：“王爷……不知陈大人是犯了……犯了什么错啊？居然被您亲手押来……” 谭妄啸心里也是一紧，生怕裴行渊把自己勾结陈承志行刺的事说出来。 他赶紧先发制人：“大胆申永康！你还有脸问！都是你没看好你这手下，让他擅自行刺王爷，若不是王爷足智多谋，如今就要酿成大祸了！” 申永康闻言顿时感觉眼前一黑！ 这该死的陈承志！ 他早知这人是因为裴行渊才被贬到这小小县城的，但没成想他居然这么大胆，居然夤夜行刺！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申永康连忙撇清关系：“王爷明鉴啊！他虽是下官的副手，但这行刺一事，下官是一点不知啊！” “若是下官能提前知道，说什么也要把这大逆不道的狂徒立地正法才是！” 裴行渊自然是知道他没有跟着掺和，陈承志都交代清楚了。 他不过是吓唬吓唬申永康，让他不敢有二心罢了。 谭妄啸还想煽风点火，好好狗仗人势一下。 但刚张嘴，就接收到了裴行渊一记警告的眼神。 他顿时被吓得不敢多嘴了。 “行了！” 裴行渊牵起纪晚舟的手，冷冷盯着申永康，“你知不知情还有待考量。郑秉，先去跟申大人办交接手续，本王还有事，便不奉陪了！” 纪晚舟一头雾水：“咱们还有事吗？” 她还挺想留下尝尝那什么“鸿运楼”的饭菜的！ 谭妄啸闻言也傻了眼：“王爷，好像下官才是领队吧？郑大人……郑大人只是——” 裴行渊冷冷打断他，“你有意见？” 谭妄啸顿时摆手赔笑：“不敢不敢！郑大人行事稳妥，下官愿意给他打下手！” 裴行渊这才放过他。 见人没有为难自己，申永康连忙擦了擦自己脑门的冷汗，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招待好这位阎王。 末了又想起什么，连忙叫住离开的两人：“王爷！那您何时回来？酒菜马上就好了！” 裴行渊头也没回道：“给纪老将军一家用便是！” 第59章 天赐良缘 众人昨日吃了一天的馒头，本想着今日到了城里能吃顿好的，况且还是县令出钱置办，一分钱不用自己掏。 但现在纪晚舟一下令，谁也吃不着这免费的午饭了。 其他解差还好，至少能自己去城里买点东西吃。 但谭妄啸可是一直被玄影盯着的，别说出去打牙祭，现在就连迈出县衙大门都难！ “谭大人？愣着作甚！快过来呀！” 申永康不满地看着一脸苦相的谭妄啸，连声催促。 谭妄啸连忙凑上去，明明自己是个正经领队，却只能跟在郑秉后头，简直让他憋屈得不行！ 郑秉带人跟申永康要了道通关文书，因为裴行渊没发话何时出发，便暂且把其他流犯都关在了后院。 说是关也不恰当，不过是一股脑地赶去后院待着，谅他们都戴着重重枷锁，也跑不到哪儿去。 众人于是大喇喇地坐在地上，也顾不得衣服会被弄脏。 戴着枷锁走了这么久，早就被压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纪鸿钧眼馋地看着流水一般从后厨往前厅端的菜，咂咂嘴酸溜溜道：“这么多菜，他们吃得完吗？！我刚刚好像听见那县令又叫人家加了一桌子来！” 纪鸿魁老神在在地嗤笑一声：“吃不吃得完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呢？你也别老是惦记着大哥接济你了！” 道理纪鸿钧都懂，但他一贯是被纪鸿祯接济惯了的。 这一下子骤然要独立行走了，多少有些不习惯。 “都怪纪晚舟那死丫头！要不是她撺掇，大哥怎么会不管我们？！”纪鸿钧愤恨不平道，“要是没有她，大哥肯定不舍得让咱们饿着！” 他这么一说，纪鸿魁也想起来了。 纪鸿祯一开始确实是不舍得他们受苦的，都是纪晚舟在一边煽风点火！ 他看了看手里依旧干硬的馒头，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了。 纪鸿魁嘴硬：“算了算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不过是靠着瑾王的权势罢了！流放之路苦远，等哪天陛下气消了，瑾王肯定就回京了！” “到时候她还不是得跟着咱们一起受苦！” 纪鸿钧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指不定那天他们就没有裴行渊这棵大树靠了呢！ 两人就等着到时候落井下石，旁边的钱来多却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这俩人真是白活了那么大岁数，瑾王可怕，但纪晚舟同样不是善茬！ 要过好日子，就只能把他们俩一起除掉！ 他恨恨地咬了口嘴里的馒头，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看。 纪晚舟一家都不在这里，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正好想办法给太子捎封信过去，告知他如今的情况！ 他立即讨好地叫住旁边看守的解差：“这位大人！能不能帮我传封信给京城那边——” “滚滚滚！上边有规定不知道啊？你们流犯不能传信！死了这条心吧！” 不等他说完，解差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钱来多横了他一眼，敢怒不敢言。 说什么规矩，他在京城混了那么多年，就没见过什么真正的铁律！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不过是钱没到位罢了！ 他上下摸了摸，连半个钢镚都没摸出来。 竹青的银镯子也早就被他拿去换吃食了。 他于是只好又把目光转向自己的小妾，恶狠狠地伸手：“你们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物件，快掏出来！” 见没人回应，他只好压低声音道，“只要我能跟太子搭上线，让他给咱送点钱来，就不用这么受苦了！” 送钱当然是不可能的，他这趟本来就是来戴罪立功，哪里再敢跟太子要钱？ 不过不这样说的话，小妾们定然是不会把东西给他。 但没想到，那群小妾都不傻，一个个捂着口袋躲得远远的！ 钱来多顿时恼了，怒道：“死婆娘！你们可是我钱来多的小妾，你们的东西就是我的！还不赶紧拿过来！” 说着就飞扑过去抢夺。 正妻王氏一听是要给太子传信，也赶紧加入战场，一群人顿时扭打成一团。 旁边的纪家二房三房等人也不抱怨了，纷纷乐呵呵地看起了他们的热闹。 这边县衙里乱作一团，那边县衙外却是一派井井有条的繁华。 并州城到处都是商铺摊肆，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目不暇接。 “公子，小姐！来尝尝这个吧！” “公子，来看看咱们家最新款式的头面，给您心上人买是最合适不过的啦！” 热闹的大街上，一位容貌姣好的蓝衣姑娘像是只蝴蝶，轻轻跃入人群，看什么都新鲜。 而她身后的玄衣男人面容冷峻，一脸无奈又宠溺地跟在她身后。 凡是她摸过看过的东西，统统眼都不眨地利索付钱。 两人动作亲密自然，俨然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裴……裴公子，你快来看看这个！” 纪晚舟话到嘴边紧急转了个弯，生怕暴露两人的身份。 当时她被裴行渊牵着出来，本以为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结果就只是带着她到处买买买。 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两人先到附近的成衣铺子换了两身衣裳，这才敢出来逛街。 这样就算这些路人在流放队伍里见过她们，如今换了装扮，一时间肯定也认不出来。 裴行渊手里拿着一大包给纪家几个小辈的小玩意，听到她声音后快走两步跟了过去。 纪晚舟正在一家卖首饰的摊位前纠结。 “三嫂素来喜欢淡雅之物，你说是这个青色的玉簪好，还是这副碧色的耳环好呢？” 裴行渊低头看了眼，大气道：“都买下来。” 纪晚舟虽不缺钱，但听他这么说，也是被苏到了，当即抱着他胳膊高兴地说了句谢谢。 摆摊的老婆婆笑呵呵地把东西给他们包起来，临了还不忘夸一句：“姑娘你可真是命好，你夫君对你可真是大方呢！” 不等纪晚舟说什么，裴行渊倒是先笑了：“我看着是会对自己夫人吝啬的人吗？” 老婆婆连连摆手说“不像”，看着他们的眼神满是慈爱。 纪晚舟偷偷把他手里的东西收了一些进空间，笑道，“你答应得倒是快！人家明明是对我说的！” 裴行渊挑眉：“我说错了？我们不是夫妻么？” 他凑近纪晚舟右耳，压低的声音像是把小勾子一样往她耳朵里钻：“而且是御赐良缘，青梅竹马。” 第60章 卖女儿 纪晚舟脸一红，连忙把裴行渊推开，含嗔带怨地横了他一眼。 但这一眼显然是没什么杀伤力，只会让男人觉得她可爱得紧。 就连生气也这么生动！ 见自己再逗就要把人惹恼火了，裴行渊连忙主动上前带路。 “前面就是并州城最有名的小吃街，这里虽然离京城近，但吃食风俗却大有不同，去不去？” 纪晚舟顿时多云转晴，乐呵呵地上前揽住他胳膊：“去！” 前面的小吃街裴行渊倒是来过许多次，但每一次都没有纪晚舟作陪。 无他，她实在是对太子太热衷了，根本不理会旁人的邀约。 看着身旁星眸灿灿的男人，纪晚舟感觉自己心里缺憾的一角，终于被补上了。 虽然裴行渊说这里的东西和京城不一样，但纪晚舟一概吃不出来，她只觉得每一样都好吃，每一样她都想尝尝。 于是事情便演变成了，她在前面点菜品尝，裴行渊就负责付钱收底。 纪晚舟只恨自己为什么没多长两个胃，这样就不会在吃到饱的时候发现小吃街还剩一大半。 裴行渊给她收底也快吃不下了，两人皆是大包小包，慢悠悠地沿着河沿散步消食。 “算了算了，还是留着当夜宵吧！” 纪晚舟趁着没人注意，把两人吃剩下的食物收进空间里。 还好空间里可以无限保鲜，不怕坏。 裴行渊也点点头，除了行军打仗，这辈子还没有这么着急过。 两人的手臂骤然解放出来，纪晚舟甩了甩手，极目远眺。 还有不少小吃没逛呢！ “走！咱们再重头买一遍放着，给爹爹他们也尝尝！” 她拉住裴行渊的手腕，一瞬间恢复精神，带着人杀回小吃街。 裴行渊无奈一笑，反手和她十指相扣。 “刚吃饱别走那么快！” 他不放心地叮嘱，带着她把速度降下来。 两人于是又慢悠悠地走着，朝着小吃街起点而去。 但纪晚舟已经等不及了，她左右观察了一番，指了指一条小巷：“我们从那里抄近道过去吧！” 裴行渊顿时诧异不已：“你确定那里能过去？” 纪晚舟扬了把头发得意道：“肯定可以啊！我来的时候都已经把路在脑子里过一遍了！就从那小巷子进去，然后转几个弯就到啦！” 毕竟在末世，记路不过是小儿科中的小儿科罢了！ 她的空间想象能力一向是很强的！ 裴行渊看向她的眼神也不由得多了几分赞赏，再没提出什么质疑，任由她牵着自己朝那小巷子而去。 巷子狭窄非常，这里是商业区，一般百姓嫌吵，是不会在这里住的。 但也有不少做小买卖的穷人家，图这里地租便宜又方便，于是艰难地在并州县城为全家挣得一份微薄家业。 两人一路左拐右拐，终于重新听到热闹的叫卖声。 “就是这里啦！” 纪晚舟快走两步，骤然沐浴到温暖阳光。 视线适应期间，她一个不察，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哎呦！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撞小爷我！” 被撞到的人顿时咋咋呼呼地叫唤起来。 纪晚舟自知理亏，连连道歉。 但对方却不依不饶，看了眼她跑出来的方向，冷笑一声道：“你该不会是那小婊子的姐姐吧？来跟老子要人的？我告诉你，不可能！” 纪晚舟顿时怒了：“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 裴行渊也从黑暗中走出来，两人这才看清眼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本来热闹的小吃街上围了不少人，中间跪着个哭哭啼啼的少女，旁边站着一圈大汉。 破口大骂那人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衣着华贵，一副贵公子模样。 那些大汉估计就是他的家丁了。 那锦衣公子见她和裴行渊两人虽然气质出众，但相貌陌生，心想肯定不是什么有名有姓大人物，也更加无所顾忌起来。 他肆意上下打量着纪晚舟，啧啧两声猥琐一笑道：“我看你长得也不赖，不如这样，今夜就你们姐妹俩一块儿来伺候小爷好了！放心，赏钱少不了你的！” 纪晚舟听笑了，还没谁敢这么跟她说话！ 不等她吩咐，身后的裴行渊抬脚便狠狠踹了过去。 出手之快，那些家丁根本来不及反应！ 纨绔公子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住这么盛满怒意的一脚，当即摔出几丈远，倒地“哇”地吐出口鲜血来。 裴行渊眼里满是戾气：“敢动我的女人，找死！” 那些个家丁一半去扶自家主子，一半赶紧把纪晚舟夫妻俩围住。 纨绔公子被这一下踹得眼前一阵发黑。 这还是他肆意妄为这多年来，第一次碰到这么硬的钉子。 上来就给了自己这么重的一脚，简直是要反了天了！ “你……你知不知道小爷我是谁？居然敢打我……真是气煞我也！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拿下！” 纨绔公子怒到喊出的声音都破音了，颤抖着手要把他二人拿下。 裴行渊丝毫不惧，把纪晚舟往身后扯了扯，游刃有余地迎战。 “注意安全！” 纪晚舟知道如今她的衣裙太长行动不便，也没个趁手武器，干脆退后一步，没给裴行渊添乱。 围观百姓见他们只有一个能打的，顿时担心不已地劝告出声。 “姑娘啊！还是赶紧跟杨公子道个歉吧！他手下的家丁可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啊！” “对啊姑娘！你们初来乍到，不知道这杨家的背景啊！还是不要得罪他们了！” “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啊！” 纪晚舟却只是朝众人露出个放心的笑容，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样子。 她把一旁脸都吓白的小女孩扶起来，安抚地帮她理了理额前碎发。 那女孩心里虽然感动，但也不敢连累他们，带着哭腔劝道：“姑娘，你们还是赶紧走吧！都是我爹欠了人家的赌债，这才要把我卖到烟雨楼去的，是我命不好！” “你们可是清白人家，还是莫要为我这条贱命沾上什么官司，划不来！” 纪晚舟听到这个明显是个青楼名字的“烟雨楼”，心里多少明白了些什么。 看来这是典型的爹不争气卖女儿啊！ 第61章 她就是天理 纪晚舟虽然不是什么圣女，但也算是个热心群众。 更何况她是立志要当女皇的女人！ 女皇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国土出现这样的败类的！ 她咬牙切齿地指着那群家丁：“相公，给我打他！” 裴行渊早就想动手了，眼下纪晚舟这道命令像是打开了什么压制猛兽的铁笼，他当即便满眼戾气地冲了过去！ 家丁们一哄而上，和裴行渊打在一起。 杨礼满脸嘲讽地看着不自量力的裴行渊，料定他双拳难敌四手。 “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了正好把他那貌美婆娘抢来给小爷我暖被窝！” 裴行渊听他还敢口出狂言，冷笑一声，下手更不留情。 众人焦灼地看着战局，心里为这对年轻无知的小夫妻唏嘘不已。 杨礼也得意地等着他们向自己求饶。 谁知这场争斗并未持续多久—— 声声惨叫不绝于耳，杨礼那些引以为傲的家丁们，已经满脸是血地晕倒在地，生死不明。 围观百姓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裴行渊甩了甩拳头上的血，不耐烦地啧一声：“刚换的衣服。” 杨礼张了张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群酒囊饭袋！ 纪晚舟推了那姑娘一把，让她赶紧先离开。 裴行渊缓步走到杨礼面前，居高临下的高大身影仿若一座小山似的，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神色，更显迫人。 “真是找死！” 他一把掐住杨礼脖子，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杨礼顿时喘不过气，剧烈挣扎着，眼里满是惊恐。 这男人的气势太强了，是他在这个小县城从未遇见过的。 他毫不怀疑，这男人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那被救下来的小姑娘也没走，见状连忙扯了扯纪晚舟的衣袖，小声劝道：“姐姐你们还是快跑吧！得罪了杨礼，他不会放过咱们的!” 围观百姓也被杨礼这霸王欺压许久，今日虽然狠狠出了口气，但也忍不住更为裴行渊两人担心。 “快住手啊公子！杨礼家里很有势力的！你们惹不起啊！” “你们一看就是外地来的，不了解杨家的情况，我劝你们还是赶紧逃吧！他家不是你能得罪起的！” 纪晚舟倒是有些想笑了。 皇帝都不敢拿他们如何，一个小小无名杨家又能如何？ 她拍拍小姑娘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走过去让裴行渊先放开这人。 裴行渊看她一眼，恶狠狠地把人扔在了地上。 杨礼在地上灰扑扑地滚了一圈，浑身哪儿哪儿都疼。 他还以为是纪晚舟怕了自己，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哼！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杨礼恶狠狠道，“我可告诉你，老子在京城有人，弄死你跟玩儿似的！” 他指着裴行渊。 他可不舍得弄死纪晚舟，毕竟还惦记着把她纳入自己后院的事儿。 裴行渊怒极反笑：“你在京城有人？是谁？” 纪晚舟顿时一惊，心说大哥你怎么这么直白就问了，这不显得我们套话套得很刻意吗？！ 但事实就是，她高估了这个杨礼的智商。 只见对方哈一声踉跄着站起身，得意得恨不得让整条街都听见，大声道：“当然是当朝户部金部司郎中汤淮汤大人是也！” 纪晚舟：“什么？汤达人？” 裴行渊解释道：“是汤大人，太子走狗之一，管国库的。” 纪晚舟恍然大悟地“哦”一声，这下算是知道太子和钱来多那豪华的私库是怎么来的了！ 不过国库都被自己给端了，那汤大人还没被革职？ 想来也是这个时代消息闭塞，消息还没传过来吧！ 听他居然敢诋毁太子，杨礼顿时怒道：“大胆！太子也是你们能置喙的！现在知道怕了吧！”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纪晚舟故作绝望，哀嚎道：“什么！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汤大人！相公，我们这下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裴行渊却演不出她这种浮夸，只冷冷盯着杨礼，哼一声道：“那又如何，你报官吧！” 杨礼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没想到他居然骨头这么硬，见了棺材还不落泪！ 纪晚舟只好努力发挥演技，好弥补裴行渊的那部分空白。 “杨公子不要啊！要是报了官，县太爷岂不是要马上把我相公拿下，那我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可怎么办呐！” 裴行渊抿了抿嘴，似乎是在忍笑。 纪晚舟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居然不接她的戏！ 一开始还觉得他这张脸，就算是去混娱乐业圈也是大杀四方，但现在她决定收回之前的话。 演技太烂，混娱乐圈会被骂死。 这一眼落在杨礼眼里，就成了“妻子埋怨不懂事的丈夫招惹了不该惹的大人物”。 他腰杆瞬间挺直了几分，冷笑一声道：“现在知道求饶？晚了！来人，给我带去县衙！还有那边那个小婊子，一块儿给爷带过去！” 几个尚且还能动弹的家丁顿时起来，忍着痛上前扣押。 裴行渊束手就擒，并未反抗。 但却不让他们碰纪晚舟。 扬眉吐气的杨礼嘲道：“呵呵，还挺疼你娘子！只是可惜，她马上就是小爷我的了！” 随即转身吩咐：“行了行了，看在他马上要死的份上，就听他的，别碰那小娘子！省的你们这群不懂怜香惜玉的汉子给小爷把人弄伤了！” 纪晚舟柔柔弱弱地捂着脸哭，手下的嘴角却是忍不住上扬的。 围观百姓顿时心急如焚，但也无计可施，连搬救兵都不知道该搬谁。 这下是彻底完了！ 这对夫妻绝对是凶多吉少了。 毕竟谁都知道，那杨家背靠的大树实在是不好撼动，就连县太爷也不敢得罪！ 众人都唏嘘不已，却也只能暗暗骂两句杨家狗仗人势。 一行人歪歪扭扭地往县衙走。 纪晚舟凑到抽抽噎噎的小姑娘旁，低声道：“我不是让你快跑吗？你这傻丫头，怎么不跑？” “你们救了我，是因为我才被连累的，我怎么可以当缩头乌龟！” 那小姑娘抽抽鼻子，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道，“而且我贱命一条，不值钱。姐姐，等到了那边拐角地方，我想办法吸引他们注意，你和公子快跑吧！” 纪晚舟心里顿时一暖。 没想到这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居然这么重情重义。 既然如此，她今天就要让这小姑娘知道。 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天理在的。 天理，就是她纪晚舟。 第62章 他是个王爷?! “别这么说自己。” 纪晚舟拍拍小姑娘的肩，“人命不分高低贵贱，况且有我们在，绝对不会让你被卖走的！” 小姑娘只以为纪晚舟在安慰自己，久违的被人关心的暖意让她顿时没那么害怕了。 她主动扯了扯纪晚舟的袖子：“姐姐，我叫花铃，你们是外地来的吗？” 问问名字，这样待会儿若是被杨礼一起卖到烟雨楼，也好有个照应。 纪晚舟点了点头：“算是吧！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花铃，你很勇敢，以后会有一番作为的！” 现在他们仨都要被押送至官府了，纪晚舟说什么，花铃都觉得她是在安慰自己。 她心里愧疚不已，都是自己连累了他们。 见纪晚舟居然还跟没事人似的闲聊，杨礼顿时觉得有些丢面子。 刚才不是还很怕自己的吗？ 按理，她们现在应该抽抽噎噎地求饶才对！ 蠢钝如杨礼，并未感觉哪里不对劲。 可能她们吓傻了，忘记了害怕吧！ 他得意洋洋道，“你们怎么不说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汤大人可是我亲舅舅！居然敢跟我斗！” “小娘子，不如让你那傻大个相公跪下跟我赔个不是，你呢，就乖乖跟我回家，我也就不要他性命了，如何？” 纪晚舟顿时被恶心到了。 她哀叹一声，做出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我才不跟你！要死，我也要和我相公死在一起！” 裴行渊脸色一变，立马挣开家丁的桎梏，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纪晚舟：？？？ 裴行渊神色认真：“避谶！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任何时候，他都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纪晚舟置身危险当中！ 纪晚舟连连点头。 押着他的那几个家丁眼睁睁看着人从自己手里溜走，他们却都没反应过来。 杨礼见他挣脱，顿时吓了一跳，本能地护住了自己的脑袋。 等了会儿发现无事发生，又尴尬地把手放了下来。 他顿时踹了离得最近的家丁一脚：“干什么吃的！人都抓不结实！前面就是县衙了，临了儿要是让人跑了，我饶不了你们！” 家丁赶紧应下，硬着头皮凑上去，跟裴行渊面面相觑。 他们根本就不是这人的对手啊，怎么捆？ 裴行渊面色阴沉，看得这几人更是心惊胆战。 纪晚舟赶紧推了他一下，他这才不情不愿地主动束手就擒。 杨礼这才放心，大摇大摆地踏进县衙大门。 “申大人！申大人何在！” 他一进门就喊着申永康，一副小霸王模样，丝毫没有人敢阻拦。 毕竟连申永康一向都是捧着敬着他们杨家的。 看门的几个衙役倒是瞬间认出裴行渊，见他被几个家丁按着，顿时大骇。 他们正要下跪，纪晚舟却冲他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让人声张。 衙役们也都不是蠢货，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都乖乖点了点头，当没看见。 纷纷在心里给杨礼点了根蜡。 其中一个悄悄离开，赶紧去给申永康通风报信去了。 此时的申永康正在后院招待纪鸿祯一家。 酒过三巡，他醉醺醺地说着奉承的话，一张老脸满是讨好。 衙役三步并两步走得飞快过来：“大人！不好了！” 申永康拍马屁被打断，顿时怒道：“叫唤什么？！看不到本官正招待贵客呢吗？什么不好不好的！？” 那衙役连滚带爬地过去，看了眼旁边一大家子纪家人，顿时吓得闭了嘴。 他凑到申永康耳旁，小声说了前面发生的事情。 申永康酒顿时醒了大半，一屁股跌坐到地上，惊骇大喊：“什么！？这该死的小霸王，竟捅出这弥天大祸！” 纪鸿祯奇怪地问道：“申大人这是怎么了？” 申永康吓了个激灵，总不好说是你家女儿女婿被人绑着报官来了。 “无事无事！哈哈，纪将军你们先用膳，本官有事，就不奉陪了！” 纪鸿祯早就嫌他碍眼了，如今他自己要走，那正是求之不得。 于是情真意切地笑着目送他离开。 而对这一切还浑然不知的杨礼，正大喇喇地坐在县衙大堂的椅子上。 他美滋滋地畅想着，晚上要怎么好好品尝一番这两个小美人。 反正自己跟申大人交好，到时候让他随便找个罪名，把那小娘子的相公打入大牢，然后悄悄在牢里弄死就好啦！ 嘿嘿，这样那小娘子可就成了小寡妇了…… 他一脸淫笑地搓了搓手，直看得纪晚舟恶心想吐。 花铃已经被吓哭了，躲在纪晚舟身后不住抹眼泪。 “这可怎么办啊姐姐？衙门也收过杨家不少好处，这下肯定是杨礼说什么申大人就信什么的！” “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们。对不起姐姐……” 纪晚舟反身帮她擦掉眼泪，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看来自己这戏演得太真了，把这孩子吓成这个样子！ “现在哭可已经晚了！” 杨礼伸出一条腿架到桌案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花铃，“谁让你一开始那么不听话？现在好喽，这小娘子也得陪你一起伺候小爷喽！” 满身酒气的申永康一进来，刚好听到他这一句话。 他吓得脚步踉跄，差点没被门槛绊倒。 “大胆！你知不知道他是谁？！还不快给人跪下告罪！” 申永康看着被一群五大三粗的家丁压住的裴行渊，直觉眼前一黑。 杨礼见他进来，还这么生气，以为是给自己撑场子来了。 他也装模作样地一拍惊堂木，喝道：“听到没有！还不快给小爷我跪下告罪！” 申永康面色苍白，大吼道：“我说的是你！杨礼你这个混账，还不快给王爷跪下认错！你不要命了！” 杨礼一愣，看着申永康，疑惑道：“王爷？什么王爷？申大人你说什么胡话呢？该不会是上月我爹给你的那老人参补出什么毛病了吧？” 申永康连忙朝他使眼色：“你这个睁眼瞎的东西，这可是当朝瑾王！还不快跪下！” 而后又赶紧朝着裴行渊点头哈腰地赔罪。 “王爷，实在是对不住！都是下官没教育好底下的百姓，这才让他这般肆意妄为哈哈……” 杨礼这才终于意识到一丝不对。 他不可置信地指着裴行渊，“申大人你说什么？他……是个王爷？！” 裴行渊运功震开按着自己的家丁，冷声道： “来人！给本王把这个不知死活的混账拿下！” 第63章 即刻问斩 衙役们得令上前，三两下就把高堂上一脸懵的杨礼给按着跪在了裴行渊面前。 花铃也被吓了一跳，赶紧跪下行跪拜礼。 纪晚舟把她扶了起来。 “姐……不，王妃娘娘，这……你们真的是……” 小姑娘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劫后余生的惊喜让她又哭又笑。 纪晚舟拍了拍她的手，小声道：“我就说没事的吧！” 花铃心脏“砰砰”跳个不停，看向纪晚舟的眼神满是崇拜。 本就浑身是伤的家丁们这下是彻底动不了了，倒在地上呻吟不断。 他们惊恐不已地看着裴行渊，终于意识到，好像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申永康虽然不想失去杨家这个摇钱树，但如今还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杨礼的脸都被按在了地上，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们……骗人的吧？瑾王不是已经被流放了……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还故意隐瞒身份，任由自己抓来县衙。 逗他玩儿呢？ 申永康用力踹他一脚：“管这么多做什么！还不快给瑾王道歉！以上犯下，你真是嫌命太长啊你！” 说完又满头冷汗地转过身，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杨礼这孩子就是顽劣了些，本性不坏！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误会吧？” 裴行渊冷笑，周身瞬间浮现出凌厉的杀气。 那是真正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才能练就出来的摄人气魄，让在场诸人都忍不住为之胆寒。 申永康更是大气不敢出，勉力不让自己害怕得直抖。 裴行渊淡淡瞥他一眼，冷声道：“误会？申大人难道是说，本王亲眼看见他欺男霸女买卖人口的事，都是本王看错了？” 纪晚舟也双手环胸淡淡补刀：“别忘了，还有扬言要弄死王爷，并让本王妃给他做小的事！忤逆冒犯皇亲国戚，按照大顺律法，不知这位杨公子有几条命可以赔啊？” 申永康双腿一抖，心如死灰地跪在了地上。 这下是真的回天乏术了…… 杨礼这才终于相信，眼前的人，真是是太子的头号劲敌，当朝瑾王！ 他这下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但杨礼很快想到，瑾王现在是流放的流犯，早已不是京城呼风唤雨的王爷了！ 这申永康也太胆小了！ 对一个流犯这么害怕做什么！ 他舅舅可是太子的人，如今瑾王一流放，日后继位的便只能是太子！ 裴行渊现在耀武扬威什么呢！ 想通这点，杨礼顿时不怕死地挣扎起来，不服地大喊道：“你们不能杀我！我舅舅可是汤淮！是太子殿下面前的红人！” “你是瑾王又如何，如今不过是一介流犯！你们要是杀了我，舅舅不会放过你们的！” 纪晚舟简直要被他给逗笑了。 这得是被家里人娇宠成什么样子，才会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啊！ 不过也不能怪他，毕竟这小县城消息闭塞，知道瑾王流放已经算是消息灵通的了。 至于冒犯裴行渊被教训得惨烈的谭妄啸的惨状，他自然是无从而知。 申永康眼下只后悔没早点把这霸王看住，居然让他闯出这么大的祸来。 他气得又狠狠踹了杨礼一脚，怒骂道：“快闭嘴！你个蠢货！王爷就算是流放，那也是王爷！岂容你一个平头百姓说三道四！” 裴行渊倒不在意他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毕竟，这对自己怎么处置他，没有丝毫影响。 “你舅舅的账，本王自会找他算。至于你，押入大牢，择日问斩！” 杨礼顿时如遭五雷轰顶，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得罪不起。 就算是舅舅能来这里救他，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连忙哭嚎着爬到裴行渊面前，再没了刚才嚣张的样子，疯狂磕头。 “王爷！求您饶小人一命！是小人眼瞎冲撞了您！您只要肯饶了小人，您要多少钱我都让我爹给你！” 裴行渊丝毫不为所动，一脚将他踹得吐血。 杨礼顾不上哀嚎，见这冷面阎王求不动，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又滚去纪晚舟那里。 她一个女人，心肠肯定要比瑾王那个煞神软！ “王妃娘娘！小人只是见您貌美，一时昏了头！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跟王爷说说，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我爹娘就我一个儿子，我还得给他们养老，要是我死了，我爹娘肯定会伤心欲绝的！” 但他没想到，刚才还冒着危险救了花铃的纪晚舟，此刻的表情比之裴行渊并无几分慈悲。 甚至听到他的求饶之后，还一脸不耐烦地往后躲了躲。 她冷笑一声道：“这时候你倒是想起你父母来了？那你在街上对花铃下手的时候，可曾想过她也是有父母的人？” 纪晚舟揽住裴行渊的胳膊，冲他柔柔一笑，道：“依我看，王爷，这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也在这待不了多久，不如现在就拖出去杖毙好了！”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不是在决定他的生死，而只是单纯地谈论天气如何。 这话一出，众人面色各异。 申永康不可置信地看着纪晚舟，难以相信她这么温柔的样子，居然会说出这么吓人的话！ 简直是把“蛇蝎美人”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花铃从她帮自己说话起就又开始哭了，如今根本感受不到纪晚舟夫妻俩的恐怖，只觉得王妃娘娘好霸气！ 简直是女人中的楷模！ 至于杨礼，满脸惊恐地不住后退，眼前一阵阵发黑。 “王爷……王爷您可千万不要听她的啊！小人真不敢了！” 择日问斩尚且还有转圜余地，但即刻杖毙就是彻底完蛋了！ 裴行渊却明显不会听他的，转头和纪晚舟对视，摄人戾气尽数化为绕骨柔情。 但出口的话，就没眼神那么柔情了。 “好，就听王妃的。勒狄，你去办！” 勒狄顿时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 还带着几个其他的影卫兄弟，恭敬跪在裴行渊面前：“是！王爷！” 杨礼剧烈地哀嚎一声，浑身哆嗦着哭出声来。 衙门里顿时涌出一股子难闻的尿骚味。 只见他价值千金的锦袍下摆湿了一片，俨然是已经被吓尿了！ 勒狄冷酷的脸丝毫不为所动，带着人利索地架着已经吓傻的杨礼出去行刑。 等人走后，申永康也终于心死，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王爷啊……他虽然该死，但他舅舅可是京城的汤大人，咱这不知会他父母一声，是不是……不太好？” 第64章 抓活的 裴行渊点点头：“你倒是提醒本王了。” 申永康连忙起身要去通风报信：“那下官亲自去告知他们一声，还请王爷先不要杖毙。” 不然要是让杨家知道自己没能保住他们的独子，这以后可就要一分钱都捞不着了！ 却不想，裴行渊接下来说的话，让他彻底死了心。 “冒犯皇子藐视皇权，合该全家抄斩才对！” 纪晚舟好笑地看着申永康一脸灰败的样子，心道看来这县令也不甚清白。 她和裴行渊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怜悯地看着地上的申永康，“这杨家上头有权有势，知道申大人你会为难，所以不用你去，本王妃和王爷亲自去走一趟！” 顺便去找找他们家伙同汤淮敛财的证据。 说罢，两人转身要走。 申永康赶紧追出去大喊：“王爷！” 裴行渊转身。 申永康顿时不敢说话了。 钱什么的还是先放一放好了，先保住自己小命为好！ “走吧花铃，现在没人再敢把你卖进那劳什子烟雨阁了！” 纪晚舟笑盈盈地拉起花铃的手，牵着惊魂未定的小姑娘一起走出衙门。 花铃眼里满是泪花，一出门就跪了下来，重重地冲着纪晚舟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王妃娘娘，多谢王爷！” 纪晚舟把她拉起来，一脸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姑娘，伸手从裴行渊腰间拽下钱袋递给她。 她安抚道，“行了，客气的话也别多说了。我们还赶着去杨家一趟，你也快回家吧！” 花铃闻言却是面露担忧：“王妃娘娘，我跟你们一起去杨家吧！” 纪晚舟奇怪道：“你去做什么？” 花铃这才把自己的担忧全盘托出：“您虽然处置了杨礼，但在衙门里有申大人帮您。杨家可不一样，那些家丁想必已经回去通风报信了，他们府兵众多，您和王爷只有两人，我怕他们为难于您……” 纪晚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也太实诚了！ 不过也实在是有点低估自己了。 花铃越说越着急：“您要是脱身不了，我就……我就赶紧去府衙给您搬救兵！” 裴行渊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实诚的小孩。 不过也只有晚舟这么真诚待人的人，才能吸引花铃这么一片赤忱之人。 他沉声淡淡道：“既然你担心王妃，本王便带着兵过去就是！” 纪晚舟疑惑：“我们哪来的兵？那些个衙役吗？” 裴行渊牵住她的手回了衙门，往后院走：“当然不是！去找郑秉借人！” 听他这么一说，纪晚舟才恍然大悟。 对哦，他们确实是带着正儿八经的兵来的！ 虽然是看管他们这些流犯的解差，但聊胜于无嘛！ 纪晚舟跟着他往后院走，还不忘回头招呼花铃：“你先回去吧！我们有的是人！不用担心啦！” “王妃娘娘！” 花铃无奈，只能先回去。 她走了两步，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钱袋，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朝着杨家奔去。 与此同时，纪晚舟两人已经到了后院。 郑秉刚吃完饭回来，听到裴行渊的要求后便立马整队准备出发。 一旁被忽视的谭妄啸不满道：“王爷，好像下官才是领队吧？” 纪晚舟掏出药瓶晃了晃：“哦？谭大人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呢？” 谭妄啸被人扼住命脉，顿时不敢有怨言了。 他连忙把兜里的令牌掏出来给郑秉，笑呵呵找补道：“下官是说，郑大人不是领队，调兵多有不便，还是该拿着这令牌才好！” 纪晚舟哼一声：“算你识相！” 郑秉接过令牌，拱手恭敬道：“下官这便去点人出发！但是……王爷，咱们人不多，大部分都去街上买吃的了，要喊回来吗？” 裴行渊指了指后院里其他流犯：“留几个人在这看着，其它人喊回来！” 纪晚舟也财大气粗地道：“结束后本王妃请大家吃好的！” 到底是要在流放路上相处三个多月的人，一味的威慑并不可取。 也得适时给些甜头，才能让他们死心塌地！ 郑秉闻言也很是惊喜，连忙拱手应下：“多谢娘娘！下官这便去叫兄弟们！” 说罢便走到一片空旷地方，点燃印信往天空放了个信号焰火。 这是紧急集合的信号。 不多时，出门的解差就都回来了。 郑秉拿着名册点了一遍，回道：“王爷，除了一个叫卫澜的，其他人都回来了！还要等他吗？” 裴行渊摆摆手：“迟则生变，现在就出发！” “是！” 一行人有了纪晚舟“好酒好菜”的许诺，各个干劲十足，整齐划一地跟着裴行渊出发。 院子里的众人见状顿时唏嘘不已。 钱来多嗤笑一声：“这狂妄的瑾王，这是又要去谁家发难？这般嚣张，早晚被人摆一道！” 反正已经给太子递了信过去了，谅他裴行渊也嚣张不了几天了！ 旁边的纪鸿钧难得跟他达成一致，纷纷冲着裴行渊的背影翻白眼。 纪鸿钧不屑道：“真当自己是土皇帝了！这么高调，早晚有他阴沟里翻船的时候！” …… 杨家。 裴行渊带着人一路畅通无阻地冲到杨家。 花铃躲在门外一条巷子里，紧紧盯着杨家的动静。 见到纪晚舟真的带了那么多人进去，她才稍稍放下了心。 已经得了信儿的杨家人正整合了所有府兵，准备出发去劫刑场救杨礼。 见他们带着一群正儿八经的官兵进来，杨礼的老爹杨有才顿时吓破了胆。 刚才发誓要救回儿子的雄心壮志全没了。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你一个王爷，难不成要动用私刑不成？！” 倒是杨礼的娘汤氏镇定一些，毕竟是京城下嫁来的大家闺秀。 但失去儿子的痛也足以让她失去理智。 她大吼道：“你敢动我们杨家，我哥不会放过你的！太子也不会放过你的！” 裴行渊丝毫没把这群乌合之众的府兵放在眼里。 只抬手沉声下令：“抓活的！” 解差们压抑了好几天，这下好不容易有了个发泄的机会，纷纷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杨家众人就已经被全部拿下了。 杨礼的爹杨有才本来还想着自己好歹一个土财主，又有那么多府兵，强龙难压地头蛇，自己至少能自保。 但他到底还是低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权势。 他虽是流犯，但竟然可以号令押送自己的解差！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第65章 太子党羽 虽然杨有才也被裴行渊震慑到，但不得不说，杨家的嚣张倒是一脉相承的。 人都已经被按下了，却还没求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 杨有才一身肥肉都在颤抖，怒吼道：“瑾王你欺人太甚！你如今可是流放之身，难道就不怕我让汤大人参你一本吗？！” 他们虽然对京城的形势不是很了解，但也知道流放意味着什么。 这裴行渊定然是已经失了圣宠，不能再跟太子争那皇位了！ 但他们杨家，可是背靠太子势力的，以往的确是不敢跟裴行渊这么叫板，但现在可不一定了！ 纪晚舟倒是很欣赏他们这种无知无畏的表现，毕竟这样的人才活得潇洒。 但可惜，他们潇洒到了自己头上！ 裴行渊倒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闻言只是拍了拍手：“凉风！” “属下在！” 凉风从屋顶跳下来，手里还抱着一堆账本之类的东西。 “王爷，都找到了！这是他们这些年收过京城那边的好处，还有在本地敛财的明细！” 杨有才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不可置信道：“你是怎么找到的？我明明都藏在书房密室里了！” 凉风哼笑一声，一脸被看扁了的不爽：“看不起谁呢？就你那也能叫密室？” 纪晚舟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心里赞叹不已。 裴行渊手下这些个暗卫，还真是各个身怀绝技！ 就连这个平日里总没个正形的凉风，居然也有惊喜。 裴行渊接过账本翻了翻，越看脸越黑。 “真不愧是太子的党羽，”裴行渊抖了抖账本，“看来今日是必须要把你们满门抄斩，才算是正我大顺皇权律法了！” 杨有才夫妻顿时如遭雷劈，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账本。 他们常年在这小县城当土皇帝，平日里只顾着敛财。 又因着给县衙交着保护费，所以横行无忌这么多年，从未遇见过什么坎儿。 而且这财也有一部分上交给了京城，汤淮可是一再跟他们保证，不会出事的。 如今怎么这个瑾王一看账本，就要把他们满门抄斩呢！？ 汤氏顿时泪眼婆娑地怒道：“瑾王你这是公报私仇！我儿不过是个孩子，从未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如今只是不懂事得罪了你，你居然暴虐到要我们整个杨家陪葬么！” 她笃定裴行渊是借题发挥，他们杨家根本就没这么重的罪！ 纪晚舟见过许多不讲理的人，但像他们这么不要脸的，还是第一次见。 她拿过裴行渊手里的账本翻了翻，“不服气是吧？那我就让你们死个明白！” 话落，她指着账本其中一页道：“这里，每日征收商贩保护费两百余两。这算是征税吧？我倒是不知，除了皇帝，还有谁能私自征税？难不成你们是想自立为王？” 裴行渊淡淡补充：“意图谋反，罪加一等！” 杨有才脸瞬间惨白，连连摆手：“不是！我们没想谋反！这不过是——” “还有这里，赌场也有收入啊！” 纪晚舟打断道，“京城都不让开赌场了，你们居然还敢光明正大地开？” 杨有才惊恐不已：“不不不！是汤大人说……说小地方没人管，所以我们才……” 京城不让开，他们这离京城最近的并州便悄悄置办了赌场产业。 这样京城的赌徒便能绕开京城管辖，悄悄来这里过赌瘾。 赌场敛财最是霸道，而这些钱八成都送往京城，给太子平日打点所用。 这一桩桩一件件，皆是无可辩驳的死罪。 杨有才终于知道怕了。 也终于知道，那说是罩着自己，让自己放心敛财的大舅哥，其实不过是彻头彻尾地在利用自己！ 他连忙跪地求饶，试图撇清自己的关系：“王爷明鉴！都是汤大人指使小人做的啊！小人不过是拿钱办事，并不知其中内情啊！” 汤氏闻言顿时不乐意了：“你胡说！明明是你求着我哥哥给你指一条发财的路子！如今居然翻脸不认人！” 杨有才拼命朝她使眼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但汤氏显然并未领会他的用意，只顾着恨他居然忘恩负义背叛自己哥哥！ “若不是我哥哥，你杨有才一介商贾，能挣得如今这么大的家业？你这个白眼狼！” 杨有才一副天塌了的表情，恨不得上去捂住她的嘴。 纪晚舟啧啧称奇，这汤氏是真的没脑子，一点也带不动。 但事实就是，不管杨有才再怎么狡辩，几宗大罪列下来，杨家抄家是肯定免不了的。 裴行渊懒得跟他们浪费时间，直接挥手下令：“郑秉，把人押入大牢！明日再升堂定罪！” 郑秉应下，押着不住哭求的杨有才出去。 裴行渊把账本递给一旁的凉风，说道，“至于这些证据，誊抄一份送到京城大理寺卿黄大人那里，他自会知道怎么做！” 凉风顿时一脸苦相：“属下字不好看，王爷，还是让玄影抄吧！” 裴行渊瞪他一眼：“少让玄影帮你做事！他还要看着谭妄啸，腾不出手！” 纪晚舟见状顿感好笑，合着凉风平日里没少把自己的活推给玄影啊！ 不过也得亏玄影是暗卫长，靠谱的老大哥。 不然换了别人，估计还真不会整天给他们擦屁股。 她接过账本收到自己空间里，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都不用抄了，明日审完直接送回去就好啦！” 凉风顿时面露喜色：“多谢娘娘体恤！” 裴行渊一脸无奈地刮了刮她鼻尖：“你呀！” 两人相视一笑，纪晚舟也终于松了口气。 有了这证据呈上去，估计太子那边又会有许多麻烦等着他！ 纪晚舟拍拍手，“现在事儿也办完了，我去给郑秉送点银子，让他办完事儿就带人去吃点好的吧！” 凉风连连拍马屁：“还是娘娘大方！王爷能娶到您，是他的福气啊！” 裴行渊：“……” 这下属真是不能要了！ 纪晚舟美滋滋地从空间里掏出包银子给他。 “会说多说！这是你的，也和玄影他们去吃点好的吧！” 凉风大喜：“多谢娘娘！” 而后便欢天喜地捧着银子回去了。 裴行渊无语地看着他活蹦乱跳的背影，咬牙切齿。 王府平日里好像也没少了他们的月俸和赏钱吧！ 一个个见钱眼开的样，真是没出息！ 第66章 砸场子 纪晚舟看裴行渊这么一副不服气的表情，突然想通什么。 她从空间里掏出块金元宝。 “你也想要呀？给你！金的！” 纪晚舟把元宝塞进他怀里，顺势隔着衣服捏了把他饱满的胸肌。 嗯，手感很好！ 裴行渊：“……” 他把怀里的元宝掏出来，脸色更加难看了。 纪晚舟啧一声：“怎么？嫌小？这可是钱来多那私库里最大的一块儿了！你等着，我再给你找找别的宝贝！” 裴行渊拉住了她的手，满脸无奈：“本王不需要这些俗物，你自己留着即可！” 说着就又把元宝塞回了她手里。 这下可真是叫纪晚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既然不要，那干嘛一副哀怨的表情瞪着人家凉风？ 但不等她研究出个所以然来，裴行渊已经先她一步往外走。 “时间不早了，不是买了点心要给哥哥嫂嫂们吃吗？” 纪晚舟这才醍醐灌顶，连忙跟着他往外走。 出来这么久，想必哥哥他们已经吃完午饭了，正好把点心给他们当下午茶！ 她想着，临走又转头看了眼豪华精致的杨府。 杨家敛了那么多钱，家里肯定不少宝贝！ 既然免不了抄家，那还是不要便宜国库好了，毕竟管国库的汤淮不知道革职没有。 还是晚上悄悄来收入空间里吧！ 纪晚舟美滋滋地想着，快走两步跟上裴行渊的脚步。 她打算好好哄哄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晚上好让他带自己出来。 结果刚追上人，对方就停了下来。 纪晚舟一个不察，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他宽阔结实的后背上。 “唔……干嘛突然停下来？” 她摸着撞疼的鼻子探出身子，试图看清发生了什么。 结果却看到一个意外的身影。 “花铃？”纪晚舟疑惑地走上前去，“你怎么还没回家呀？” 花铃看到他们俩平安出来，先是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紧接着就在两人面前跪了下来。 “求王爷、王妃娘娘，救救花铃其她姐妹！” 纪晚舟一头雾水，连忙问道：“怎么回事？杨家全家都已经下狱了，他们以后不会再欺压你们了！” 花铃却是满脸悲凄地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的娘娘，就算没有杨家，烟雨楼的人也会把我掳走，强迫我接客！” “他们逼良为娼不是一天两天了！杨礼就经常帮她们掳人，好换取姑娘们第一夜去伺候他……” “我们那条街上有很多姐妹，都是被烟雨楼逼良为娼的！求求您，救救其她姐妹吧！” 纪晚舟闻言顿时瞪大了眼，气不打一处来。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如此龌龊之事！ 果然情色服务就不该合法，不然就会有无数像花铃这样被迫“自愿”的姑娘被迫害！ 纪晚舟怒道：“真是反了天了！以后我一定要把这群组织卖淫的全杀了！” 裴行渊稍微冷静些，问花铃：“之前没有人报官吗？” 花铃摇摇头又点点头，“报过，没有用。每次都是无疾而终。只有求娘娘您这样路过的贵人施以援手，才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听她这么说，纪晚舟和裴行渊两人眼神复杂地对视了一眼。 看来这并州县城的县衙自上而下都已经烂掉了。 迟早要想办法全换成自己的人才是。 纪晚舟伸手把她扶起来，安慰道：“别害怕，今日既然我们知道了这件事，就一定不会置之不理的。” 花铃含泪点了点头，心里的感激溢于言表。 还好遇见了王妃娘娘这样善良的贵人，不然她宁愿一头撞死，也绝不要被卖到烟雨楼为妓！ 裴行渊道：“你先回家去，我们这便去烟雨楼走一趟，帮你救出你的姐妹们！” “多谢王爷，王妃娘娘！” 花铃感激涕零，连连磕头跪谢。 看着瑾王夫妻俩离开的背影，她心里百感交集。 可惜瑾王一家如今要流放，不然若是他打败太子登上皇位，有他们夫妻俩的治理，这世间一定会是太平盛世！ …… 烟雨楼。 尽管现在还是白天，但烟雨楼里的客人也不少。 二楼不少房间房门紧闭，从里面传出些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 “给老娘抓住她！” 随着其中一扇门被人从里面大力撞开，老鸨红姨的声音也骤然响起。 几个身强体壮的打手听令上前，毫不费力就把试图往外逃的姑娘给拽了回去。 一身粗布衣裳的安喜被打手抓着按在地上，浑身是伤。 安喜哭着求道，“红姨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家里还有重病的母亲，真的不能当妓啊！” 但座上的红姨丝毫不为所动。 她姿态优雅地点着烟斗，年过半百依旧风韵犹存的脸上露出嘲意。 “安喜啊，你可真是不懂事！你爹都已经把你卖给我了，你还想回去？做梦！” “跟了我红姨有什么不好？你看看外边那些姐姐，哪个不是穿得漂漂亮亮，每天躺着就把钱挣了，不比你整天起早贪黑地卖包子有出息？” 她越说，安喜脸上越是惊恐，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把这种事当做荣幸的。 这可是娼妓啊！ 最最下等的营生！ “不……不！我爹拿了你多少钱？我会努力把钱还给你的！红姨，求求你让我走吧！” 安喜哭着往后退，一张小脸满是绝望。 大开的门外，鲜少有人在看热闹。 只有几个新来的姑娘，心疼地关注着屋里的情况。 毕竟大部分人，都已经看惯了这样的场景，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了。 见安喜执意反抗，红姨也没了耐心。 她起身招招手，吩咐身边的两个粗使婢女：“你们，去给她好好打扮打扮，争取今晚开苞卖个好价钱！” 话里行间，像是在谈论什么牲畜。 那两个婢女得令上前，凶狠地一人一边胳膊把安喜抓了起来。 “行了！你也别哭了！进了我烟雨楼的，还没有能出得去的！” 红姨不屑地看着她挣扎的动作，“你呀，还是早点看开好，省得折磨自己！” 安喜顿时哭嚎一声，抓起头上的簪子就要往自己脸上划。 红姨丝毫不为所动：“划啊！划花了脸，就卖给最低等的客人，他们可有的是手段折磨你呢！” 好像不管安喜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就在那两个婢女准备上手的时候，门外突然冲进来个小厮，大喊道： “红姨！不好了！有人来砸咱场子了！” 第67章 惹不起的人 “慌什么慌！” 红姨吞云吐雾，丝毫没把小厮的话当一回事。 “老娘开这烟雨楼这么多年，不怕死的多的是！让护院打一顿扔出去便是了！” 但谁知那小厮闻言却更加着急：“护院都被那人给揍趴下了！” “什么？！” 红姨这才终于正色起来，“他带了多少人？” 难不成真有什么人眼红她生意，雇凶来闹事了！ 她这话一问，小厮却面露难色，犹豫半天，伸出了两根手指。 红姨震惊：“二十人？！二十人就把老娘我少说五十多号的护院全打趴下了？！” “不……红姨，是两个人……” “两个？！” 红姨惊得手里的烟枪都掉在了地上，踉跄后退两步扶住桌子，赶紧回忆自己最近得罪了什么高人。 但思来想去，也没想到是哪里出了差错。 “快带我下去看看！” 她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再顾不得调教新人，赶紧下楼去了。 一楼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除了地上“哎呦哎呦”叫唤的护院，其他人都在津津有味地看热闹。 而一楼的桌椅板凳，都已经是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就连她花重金弄来的琉璃盏，也都碎了一地！ “谁干的！？” 红姨怒吼出声，气得浑身哆嗦。 她扫视一圈混乱的大厅，很快锁定了目标。 人群中间只有一对生面孔的年轻男女岿然不动，被看客围着。 见果真只有两个人，红姨顿时无所顾忌了。 俩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轻算什么东西！ 居然也敢来砸他们烟雨楼的场子！ 她顿时破口大骂：“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来我烟雨楼闹事？！也不看看自己有几颗脑袋！小贱人，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说着就扬起手，要扇站在前面的纪晚舟。 毕竟她看起来就是柔柔弱弱不堪一击的样子。 但对方却根本不躲！ 红姨来不及疑惑，手刚扬起来，一个俊美的男人就冒了出来。 紧接着便天旋地转，她只感觉腰间一阵剧痛，自己竟然被人狠狠踹飞了出去！ 裴行渊收回脚，冷峻的目光睥睨着摔到柱子上的红姨。 纪晚舟冷笑一声嚣张道：“砸的就是你们这个逼良为娼的烟雨楼！怎么？不服？” 红姨当然不服，她可是许多年没这么狼狈过了。 她赶紧朝着旁边已经吓傻了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后者顿时会意。 趁着没人注意自己，赶紧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看客们皆是啧啧称奇，好久没见过敢来烟雨楼闹事的了。 “真是嫌命长啊！烟雨楼也敢闹？他们真不知道红姨背后是谁罩着的？” “我看啊，他们今天是要折在这里喽！” “那肯定！烟雨楼背后可是有大官罩着的，闹事的有几个善终的？” 纪晚舟却丝毫没把这些话放在眼里。 她踢开脚边碍事的杂物，走到红姨面前，笑眯眯道：“老板啊，我今天来呢，也不是想故意为难你。” 红姨顿时感觉腰更疼了。 都把她烟雨楼砸成这样了，还不算为难？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可警告你，我烟雨楼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惹不惹得起的，反正我已经惹了，如何呢？你呢，就赶紧把楼里姑娘们的卖身契给我，我还可以帮你在县令面前说说情，留你个全尸！” 红姨顿时被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话给逗笑了。 她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年轻女子一番，轻蔑道：“就你，还跟申大人说情？我看你身段姿色也都不错，不如留在我烟雨楼接客？我倒是可以留你这打手一个全尸！” 纪晚舟闻言却“噗嗤”一声笑出声，转头冲裴行渊挑了挑眉：“哎！她说你是我打手哎！” 裴行渊自然也听见了，当即脸色一沉，上前毫不犹豫地补了一脚。 “有眼无珠！” 红姨顿时伏地站不起来了，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裴行渊丝毫不像纪晚舟那么有耐心，一脚踩住她脑袋，冷冷道：“卖身契，账本，都拿出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红姨吐了口血沫，硬气得很：“你敢惹我……你们会为自己的行为后悔的！” 等小厮把人叫来，她一定要让这俩人死无葬身之地！ 围观的姑娘们这才看出来，这俩侠士好像是来帮她们逃离这座魔窟的！ 可她们来不及欣喜，都是一阵心酸唏嘘。 毕竟以往也有不少听说烟雨楼逼良为娼恶行的侠士来讨公道，但最后无一例外，都被红姨给打了出去。 没办法，她背靠的大树实在是粗壮，轻易撼动不得！ 而那些个达官贵人，又哪有闲工夫来帮她们这群烟花女子讨公道呢？ 怕是都不想沾一身腥罢了！ 纪晚舟不得不佩服这老板的硬骨头。 都这样的还不服软，看来是对自己的后台很有信心啊！ 不知是京城哪位大官？ 说不定又能趁机抓住太子一条把柄。 她正这么想着，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怒吼：“谁人敢在烟雨楼闹事？！” 红姨脸色一喜，救兵来了！ 纪晚舟也脸色一喜，钓到鱼了！ 裴行渊却皱了皱眉，救兵来这么快，想必不会是什么大鱼。 一个山羊胡的中年男人迈着八字步从大门进来，气势凌人。 红姨高兴喊道：“齐师爷！您可算是来了！快替我讨回公道啊！” 纪晚舟看向来人，心里顿时一阵失望。 是衙门的师爷。 不过也无所谓，钓鱼是其次，把姑娘们救出来才是正事！ 看客们见齐师爷来到，顿时“好心”劝纪晚舟两人。 “哎呀早就叫你们不要惹事啦！现在还是赶紧跪下求个饶吧！” “齐师爷可是咱并州县第二大的官！你们惹不起的！” “哈哈！我倒是想看看，她们待会儿还会不会这么嚣张！” 看客们纷纷露出嘲笑表情，等着看她们的笑话。 毕竟他们不相信，在这并州县，有谁敢惹县太爷的人！ 这不是自取灭亡嘛！ 还想救风尘，这下怕是自身难保喽！ 齐师爷气势汹汹地冲进烟雨楼，正要问罪，一抬头却正好对上裴行渊那看死人一般的冰冷目光。 他一愣，心想王爷怎么也出来狎妓？ 王妃呢？ 结果一错眼，王妃就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红姨也死命挣脱开裴行渊的桎梏，指着他们俩怒吼：“齐师爷，就是这两个不怕死的混账，来砸我烟雨楼的场子！你快让他们下大狱！” 但谁知，齐师爷脸色却越来越白。 “噗通——” 他突然跪在了这两个闹事者的面前。 第68章 我们都可以作证 这下在场众人都傻眼了。 齐师爷怎么给两个闹事的下跪？ 他不是罩着烟雨楼的吗？ 红姨也愣愣开口：“齐师爷……您……您这是做什么？” 齐师爷已经吓得抖若筛糠了，一张老脸通红。 他伏地恭恭敬敬地叩首，“下官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什么？！他是王爷！？” 红姨顿时感觉眼前一阵阵眩光，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这里怎么会有王爷？ 还是个莫名其妙来砸自己场子的王爷！ 那她刚才跟他们叫板，岂不是足以判个死罪了？！ 她再没了刚才的嚣张劲儿，怀着侥幸心理问齐师爷：“师爷您认错了吧？我怎么没听说今日有什么王爷大驾光临？这一定是冒牌货！” 齐师爷顿时心如死灰，连忙怒斥道：“放肆！这可是当朝瑾王！岂容你随意冒犯！” 红姨眼里的光亮瞬间消失。 居然真的是个王爷！ 在场众人这才终于相信，眼前的陌生夫妻，真的是今日流放队伍里的瑾王夫妻俩。 一时间，烟雨楼跪了一地，皆恭恭敬敬地齐声拜见。 尤其是刚才那几个出言嘲讽裴行渊的，更是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去，生怕王爷回头降罪。 但显然，裴行渊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齐师爷，冷呵一声道：“本王还真不知道，齐师爷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让烟雨阁随意逼良为娼不受管制。” 齐师爷顿时汗如雨下，颤抖着嘴唇装傻：“王爷是不是搞错了，这里哪有……哪有什么逼良为娼的事……” 纪晚舟见他还在嘴硬，冷声道：“是不是逼良为娼，问问在场的姑娘们就是了！” 说着，她便把视线转向一旁吓得不住发抖的姑娘们，高声道：“你们尽管实话实说，今日有我和王爷为你们做主！” 姑娘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当这第一个出头鸟。 她们虽然感谢纪晚舟今日闹这一趟，但也担心，自己如果现身说法，等着她们的，会是秋后算账！ 毕竟并州县城里，官官勾结的事足以让她们对所有当官的都怀有十二分的警惕！ 现在说出头，谁知道会不会转头收了县衙的好处，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呢！ “我可以作证！” 这时，一道清脆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无畏的勇气。 纪晚舟转头一看，也是一脸意外：是花铃！ 她居然还没走！ 花铃看着一瞬间投向自己的目光，也是紧张得眼神闪躲，不知该看哪里。 但她还是咬咬牙走了进去。 花铃恭敬行了一礼，高声道：“民女可以作证，烟雨楼和县衙勾结，强抢民女逼良为娼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这话一说，众人都纷纷投去佩服的眼神。 有她开了这个头，其她姑娘也纷纷有了勇气。 很快，第一个姑娘举手颤声道：“我……我也可以作证！是齐师爷想纳我为妾，被拒绝后便让烟雨楼把我强掳了来！” 第二个姑娘也大胆开口：“我也是被抢来的，红姨给了我爹十两银子，卖了十五岁的我，距现在已经快十年了!” 很快，带着颤音哭腔的声音此起彼伏，姑娘们纷纷勇敢地站出来作证。 “红姨骗我来了之后，便让拉皮条的齐师爷糟蹋了我……我不得已才……呜呜……” “这些年我们也不是没试过给自己赎身，但只要一开口，轻则打骂，重则就要吊起来抽，几天几夜不给吃食也是常有的事！” “就算有姐妹侥幸逃出去，也会被很快抓回来，然后就是一顿毒打！” “报官也没有用，县衙里那些官，跟烟雨楼都是一丘之貉，根本不管！” “王妃娘娘！您一定要给我们讨回公道啊！” 纪晚舟越听脸越冷。 这并州县城，表面上繁华昌盛，一片安居乐业，但其实内里早已是腐朽黑暗，化为吃人的魔窟了！ 这些姑娘明明没做过什么错事，只因是弱者，便要被人吸血欺压。 天理何在？！ “看来若不是我们今日恰巧碰上这事，你们是要一直粉饰太平，让不知多少女孩继续被这淫库蚕食吗！？” 她怒火中烧，一脚踹开地上跪着的齐师爷。 齐师爷一把老骨头哪里经得住这样的踹，当即便感觉腰间一阵剧痛，肯定是已经骨折了。 裴行渊也没想到，烟雨楼居然会欺人至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 既然官官相护，想必这申永康也不甚清白。 不能放任他们继续作恶下去了！ 纪晚舟拍了拍心口，让自己稍微冷静一些。 裴行渊拉过旁边的椅子推到她身后，纪晚舟顺势坐下。 两人一站一坐，皆是气势凛然，让人不敢直视。 纪晚舟声音不带丝毫温度，冷冷吩咐道，“把烟雨楼的账本，姑娘们的卖身契，统统拿出来！” 红姨知道自己惹不起这两尊大佛，于是再不敢忤逆。 她连连磕头求饶：“草民这就给您找来！娘娘，还请您从轻处罚，饶草民一条性命！” “少废话！先拿来再说！” 纪晚舟丝毫不为所动，听着她的求饶只觉得心烦。 现在知道怂了，当初干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 红姨连滚带爬地去找卖身契和账本了，留下在场众人皆是大气不敢出一口。 男客们都是一脸后悔，暗骂自己今日倒霉。 不过是像往常一样寻欢作乐，居然能碰上这样有权有势的两人！ 也不知一会儿他们的怒火会不会波及到自己。 齐师爷跪在地上抖个不停，也吓破了胆，暗自后悔今天没有夹着尾巴做人。 好好的来帮人出什么头啊！ 他赶紧跟自己撇清关系：“王爷明鉴！下官不过是来看看是何人闹事，并不知道这烟雨楼逼良为娼一事啊！” “你不知道？” 纪晚舟丝毫不为所动，“你这种嘴硬的人，我可见太多了！” 她掏出之前灌给陈承志的“听话水”，捏在手里把玩着，冷冷道：“你不说实话没关系，陈承志一开始也不说实话，只要这药灌下去，便由不得你了！” 齐师爷可是亲眼见过陈承志的惨状的。 当即连滚带爬不住后退，再不敢推卸责任。 眼前这两位，有的是力气和手段，根本不是他可以轻易蒙混过关的！ 第69章 亲手拆了这魔窟 “娘娘饶命！” 齐师爷疯狂求饶，“下官承认！是有失职之处，不该纵容烟雨楼此等恶行！您给下官一个机会，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只要不革职，他就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纪晚舟哪里会看不出他打的什么算盘。 她冷冷道：“你没机会了！” 齐师爷顿时感觉如遭雷劈，又寄希望于裴行渊，哀求道：“王爷，求您饶了下官这次吧！您也知道，男人嘛，哪有不逛窑子的，下官不过是……不过是色迷心窍，这才……这才……” 他试图用男人之间的共鸣来打动裴行渊。 但很遗憾，都不用纪晚舟说什么，裴行渊就为被划到这一类男人的行列而怒火中烧。 恨不得一脚踹死齐师爷！ “放肆！” 说完便下意识看纪晚舟的反应。 他绝不是那种男人！若是纪晚舟信了他的鬼话…… “你自己好色，还要拖我夫君下水？你敢做不敢当，我看干脆叫缩头乌龟算了！” “而且，我不怕告诉你，今日就算瑾王真的想饶了你，那也得我点头！” 这话说得霸道无比，但也是惊世骇俗。 在场狎妓的男人们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心想这王妃也太恃宠而骄了！ 尽管都是流放，人家瑾王好歹还是正儿八经的亲王。 她们一家都是戴罪之身，今日这般嚣张，也不过是托了瑾王的福罢了！ 如今居然还想压王爷一头，简直自取灭亡！ 他们纷纷悄悄抬眼，想看看裴行渊的怒容。 但谁知却只看到瑾王露出宠溺的表情看着自家王妃，赞同道：“王妃说得极是！” 跟方才踹人的凶戾模样判若两人！ 真是见了鬼了！ 这下齐师爷是彻底没了招，颓然跌坐在地上，木然地看着地面。 这下真是全完了…… “账本来了！” 这时，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红姨抱着一堆卖身契和账本下了楼。 迫于纪晚舟夫妻俩的威压，她丝毫不敢怠慢，连忙收拾齐整出来了。 纪晚舟掀起眼皮“嗯”了一声，伸手接过那一沓卖身契。 姑娘们见状，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去看。 这可是她们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啊…… 王妃这是打算接管烟雨楼吗？ 姑娘们心里顿时涌出失望。 看来她也不是什么单纯给自己出头，而是想抢占了这烟雨楼的产业。 花铃找到自己邻居姐姐的身影，拉着她的手安慰地拍了拍，“别担心，娘娘一定会还我们一个满意的公道的！” 但显然这话并没有多少人信。 纪晚舟数了数手里的卖身契，足足有一百多张。 可见这些年烟雨楼压榨了多少无辜姑娘。 她一手拿着卖身契，一手朝裴行渊伸过去。 众人皆疑惑不已，她这是什么意思？ 但裴行渊却立马读懂了她的想法，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递给她。 纪晚舟打开火折子，橙黄火苗瞬间窜出。 紧接着，火舌舔上她手里的卖身契。 姑娘们顿时愣住，被巨大的惊喜砸中了脑袋，像是做梦一样。 有几个姑娘甚至还掐了自己一把，确认这一切都是真的。 红姨心疼地看着被火焰吞噬的卖身契，心疼得无以复加。 “娘娘，这……” “你有意见？” “不不不！不敢不敢！” 话才说了一半就被纪晚舟吓了回去。 一沓卖身契很快被烧了个干净。 灰烬飞舞着盘旋着上升，在这偌大的烟雨楼里，昭告着这群姑娘终于恢复了自由身！ 姑娘们顿时爆发出一阵喜极而泣的欢呼，连声高呼：“多谢娘娘！多谢王爷！” 纪晚舟看着这些本该是花一样的女孩，很是心疼。 怪不得古代话本子里那么多救风尘的桥段，这种救赎的感觉，真的会让人油然而生一种使命感和责任感。 裴行渊也沉沉地看着她的笑容，心脏快要跳出心口。 她或许天生就是这样的爱憎分明。 对坏人狠得下心，但对无辜可怜之人，也总想尽自己的力量拉一把。 “大家以后都是自由身了！” 纪晚舟站起身来，笑得恣意，“现在，姑娘们，有什么拿什么，亲手拆了这座魔窟！” 现场顿时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声。 姑娘们这才有恢复自由的实在感，连忙奔向四处搜刮值钱物件去了。 红姨不舍得自己辛苦打拼下的产业就这么付诸东流，着急不已：“哎你们……这可都是我的东西啊！” 纪晚舟闻言危险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红姨顿时怂了，摇摇头闭嘴。 她的心都在滴血，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被这群小贱人瓜分。 现场乱作一团，齐师爷看着好像没人注意到自己，顿时打起了歪主意。 他不能留在这，得想办法赶紧逃！ 不然按照瑾王夫妻俩的暴虐程度，丢官倒是小事，说不定会有牢狱之灾！ 他鬼鬼祟祟地往后撤了撤身子，借着混乱的桌椅的掩护，掉头就要跑。 “啊——” 谁知还没跑出大门，背上就挨了一击，疼得他眼前一黑，当即便扑倒在了地上！ 纪晚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只看到眼前闪过一个黑影，紧接着就听到了齐师爷的惨叫。 她看向始作俑者，惊叹于裴行渊敏锐的观察力。 她都没发现这家伙想逃呢！ 裴行渊淡然收回朝人扔茶杯的手，冷冷道：“齐师爷想去哪儿啊？” 齐师爷顿感脊背一凉，呲牙咧嘴地转过身来，跪趴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饶：“王爷恕罪！下官哪儿也不敢去！” 裴行渊：“谅你也跑不了！来人！” 暗处的影卫顿时现身，跪地听令。 裴行渊指了指地上的齐师爷和红姨，吩咐道：“把这两人押入大牢，明日和杨家人一起问审定罪！” “是！” 暗卫们身手矫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住垂死挣扎还想往外跑的齐师爷，把人轻松拿下。 齐师爷顿时吓破了胆，哭嚎着求饶。 但自然是没有任何作用。 而红姨，在听到裴行渊说要把她押入大牢的时候，就已经吓晕了过去。 烟雨楼里的热闹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时辰。 姑娘们陆续收拾好了东西，红姨的钱库也被撬开，钱都被大家平分了。 “多谢王爷，多谢娘娘救命之恩！” 姑娘们各个感激涕零，虔诚地跪下谢恩。 纪晚舟招招手让大家起来。 “现在卖身契也烧了，你们也都多少有了些傍身的银子，以后就各自找个谋生的路子，好好过日子吧！” 姑娘们喜极而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70章 财大气粗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那些个还没来得及逃跑的男客们。 他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居然真的有人查抄了花楼后不据为己有，反而是打点给花楼里的姑娘，让她们好出去能谋生！ 这瑾王夫妻俩行事也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 难道他们就一点都不垂涎这里的财产吗？ 不应该啊，他们明明都是流放之身，少不得银钱上下打点！ 真是财大气粗！ 安顿好姑娘们，纪晚舟满意地看着空荡荡的烟雨阁，拍了拍手。 她转身拉住裴行渊的胳膊，朝着门口一指，“收工！” 裴行渊看着她满脸轻松的样子，也被感染，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弯腰横抱起身旁的人儿往外走，步伐稳健。 纪晚舟吓了一跳，连忙挺身要跳下来。 “你干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呢！” “就是要让他们看清楚！”裴行渊丝毫不为所动，“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会永远无条件站在你这边！” “……” 纪晚舟心里一暖，虽然感觉很羞耻，但挣扎的幅度也还是逐渐小了。 她捂着脸把头埋在他怀里，放弃挣扎，“用轻功，快点回去！我还要把买的东西给大家呢！” 裴行渊好笑地看着怀里的人儿，“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在外边用了晚膳再回如何？” “都可以，赶紧走！” 裴行渊最喜欢纪晚舟在人前大开大合，却唯独在自己面前害羞的模样。 他笑着出了烟雨楼大门，足尖轻点，转瞬间就跳到了一处屋檐之上，潇洒离去。 安喜一脸崇拜道，“王妃娘娘真的好厉害啊！王爷也对娘娘真好！” 花铃也星星眼，赞同地点头：“对啊对啊！他们可不是县衙里那种鱼肉百姓的官，是真的好人呢！” 其他姑娘倒是都呆呆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艳羡不已。 “见惯了男人的善变虚伪，唯利是图，要不是今日见到王爷和王妃娘娘，我当真就要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好男人了呢！” “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啊！” 姑娘们心思各异，但不得不说，此时此刻，都一致地希望将来会是他们统御天下。 那样，这乌烟瘴气的大顺，才有能迎来生机的希望！ 县衙。 纪明朝焦急地看向后院，担忧道，“小妹怎地还没回来？” 宋泠月帮他沏了杯茶递过去，安慰道：“不是半晌回来了一趟吗？又带了不少解差出去了，那么多人，想必不会出什么事。”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这眼看着天都快要黑了，人却还没回来，任谁也免不了担心。 纪明朝仰头干了杯清茶，终究是放心不下，起身往外走：“我出去找找他们！” 但谁知刚出大门，就见到了办完事回来的凉风等人。 凉风见纪明朝着急忙慌的，连忙问道：“大公子有何事要办？属下可略尽绵薄之力！” 纪明朝连忙朝他打听纪晚舟的情况。 闻言凉风却是嗐一声，解释道：“大公子不必担心！王妃半晌出去，是惩治了一家强抢民女的土财主！” 纪明朝连忙问：“土财主？她们没受伤吧？” “怎么会呢！带了那么多解差过去，怎么着也不会被人给欺负了！现在可能正在外边闲逛，大公子不必担心！” 听他这么说，纪明朝才放下心来。 看来自己这小妹还是仗义，走到哪都忍不住为人伸张正义。 好！不愧是他们纪家的女儿！ 他笑着回去给自家夫人报告情况了。 凉风回到后院，把带的饭菜给玄影送了过去。 玄影一直在盯着谭妄啸，也没能出去逛逛，怪可惜的。 凉风殷勤道，“我盯着吧老大，你去吃点东西！” 玄影看了眼饿得眼冒金星的谭妄啸，嘱咐道：“行，那你看牢他，别让他到处乱跑！” “好！” 谭妄啸闻言顿时感觉眼前一黑。 他本来还打算到了这里好好吃一顿，毕竟一路上都没吃到什么正经饭，早就馋城里的酒肉了！ 但谁知自己却落在了裴行渊手里，还给他专门安排了人盯着！ 他一出门就被人提回来，那冰块脸暗卫一言不合就要拔剑。 说什么王爷说了，若是他心怀不轨，随时可以就地格杀！ 天杀的！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后院里的流犯们也只分了点馒头吃，眼下各个饿得眼冒金星。 纪鸿钧看了看门口，撇撇嘴道：“瑾王他们都一下午没回来了，难道是真的出什么事了？” 纪鸿魁不甚在意地哼一声：“出事了才好！你没见他们下午那阵仗？那么多人呼啦啦全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看八成是凶多吉少咯！” 让他们嚣张，今日可算是出事了吧！ 兄弟俩人相视一笑，眼里皆是幸灾乐祸。 这时换班的解差过来交接，笑得春风满面。 “兄弟！快去吃饭吧！王妃娘娘给了不少赏钱呢！郑大人换了不少好吃的，也给你留了！” 值守的解差闻言顿时惊讶不已：“什么？原来跟着娘娘办事还有这好处！早知道下午时候我也去了！” “哈哈哈现在也不晚！东西还多着呢！你快去吧！” “好嘞兄弟！那你在这看着吧！我先走了！” 交接完班次，留下的解差又闲适地掏出一包肉干，优哉游哉地嚼了起来。 看得其他流犯直咽口水。 纪鸿魁听他们这么说，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看来这纪晚舟不仅没出事，事情还办得很不错！ 都有心情打赏下人了！ 平日里这些个解差可是一个个日子过得紧巴巴，哪有闲钱买东西吃！ 他擦了擦口水，翻了翻衣兜想跟解差换点东西吃。 突然想起来，自己所有的钱都拿来打点送信了。 眼下彻底是身无分文，只能寄希望于丈母娘的那个亲戚来看望他们。 钱来多也是眼馋，但他的钱也都用来打点解差往京城送信了，此刻一穷二白，啥也吃不着。 想到这，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送信那解差，怎的还没回来复命？！ 这里离驿站并不远，难道是半路出了什么意外？ 第71章 运动鞋 钱来多鬼鬼祟祟地挪到一个解差旁边，小声打听。 “哎这位官爷，你知不知道你们有个叫卫澜的兄弟，他干什么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那解差警惕地瞪了他一眼：“你打听这干什么？” 钱来多搓搓手：“随便问问！他拿了我的钱帮我买东西，这还不回来，我都要饿死了。” 这倒是让那解差放松了些警惕，毕竟流犯托解差买东西也是常有的事。 现在还没回来，多半是吞了他的钱财自己出去潇洒了。 “我看你也别惦记了！他下午集合的时候就没来，指不定跑哪儿去了呢！” “啊？！” 钱来多顿时哀嚎一声。 但他现在也再拿不出一份钱来，这可如何是好。 解差见他这样，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哼笑两声，拍拍他肩膀道：“你也别灰心，晚上他肯定得回来过夜，到时候你问问他嘛！” “也只能这样了。” 钱来多胡乱撸了一把脸，一脸苦相。 不远处盯着谭妄啸的凉风把他们的话听了个十成十，心里不由得一凛。 这钱来多还真是胆大，都这样了还没放弃传消息！ 他想出去处理一下，但旁边的谭妄啸鬼鬼祟祟，实在是烦人。 凉风想了想，干脆一手刀把他劈晕了过去。 他把人拖进屋里，招呼纪明朝：“大公子！麻烦您看着他点！属下有事要出去！” 纪明朝拱手：“交给我就行！” …… 并州大街上。 纪晚舟从烟雨楼出来后，又把先前没逛完的小吃街从头买了一遍。 这才算是弥补了先前的遗憾。 她肚子还不是很饿，于是也没吃两口，打算买回去跟家人一起分享。 他们先是捉拿杨家人，又去大闹烟雨楼的事已经传遍了全城。 眼下走到哪都有人跪拜，麻烦得很。 “大家未免也太热情了！” 纪晚舟哭笑不得地抱着被百姓们强塞来的烤红薯，转头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以免再被人突然拦住塞东西。 裴行渊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带你去清净地方吃好吃的，去不去？” 纪晚舟眼前顿时一亮。 她怎么忘了，身旁这位，可是经常来并州闲逛的行家啊！ “好啊！你带路，我请客！” 能被这位吃惯了山珍海味的王爷都说是“好吃的”地方，还清净，想来肯定是什么豪华酒楼的私密包厢之类的。 她如今反正是不差钱，不如趁机好好奢侈一把！ 裴行渊牵住她手腕，见她没表现出抵触，眸色一暗，顺势滑了下去，自然地和人十指相扣。 纪晚舟笑意一凝，低头看了眼两人十指相连的地方。 “有点冒昧了哈这位公子！” 谁知这话一出，男人却抓得更紧。 纪晚舟瞪了他一眼，干脆放弃，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前走。 反正街上行人那么多，确实是牵着比较好，不然万一走散了就麻烦了！ 毕竟这个时代没有手机，联系起来很是不方便。 不过这个时代就算是有手机也用处不大，没有网络和信号，也没有电源，不过是废铁一块儿罢了！ 纪晚舟想起自己的那栋物资大厦，电子设备的楼层比较靠上，不知道要解锁到什么时候。 她正想得入神，没注意到脚下一颗凸起的小石子。 “哎呦——” 纪晚舟猝不及防被绊了一跤，长裙摇曳间被她踩到脚下，眼看就要摔个倒栽葱。 “小心！” 裴行渊俊眉紧皱，连忙伸手揽住她腰身，拽着她往自己怀里转了半圈，这才有惊无险地站直了身子。 纪晚舟靠在他胸口惊魂未定，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男人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心些，不然还是本王背着你吧！” 纪晚舟连忙摆摆手：“那倒是不至于！都怪这衣服，实在是不方便！” 要是能有套简单的短袖短裤就好了！ 最好再有双运动鞋，这样区区一个小石子，怎么着也不能把她绊倒。 这想法刚出现，面前就出现了一套整齐衣物。 裴行渊吓了一跳，立即把纪晚舟拉到自己身后，喝道：“什么人！” 纪晚舟眨眨眼，左右看了看，还好没有看到人。 “别紧张别紧张。” 她拍拍裴行渊肌肉紧绷的胳膊，探头看向地上的东西。 这不是自己刚才还在念叨的短袖和运动鞋吗！ 现在这情况，跟新婚夜那晚出现巧克力一模一样！ 纪晚舟心里一喜，连忙上前去捡。 裴行渊拉了她一把：“小心！不知道有没有毒！” 纪晚舟被他拎着后衣领，哎呀一声转身，高兴地解释：“这是我空间里的东西！快松开我！” 裴行渊这才松了口气。 纪晚舟上前一看，确实是自己刚才心里想的东西。 物资大厦第三层正是衣物鞋帽之类的东西。 她当即凝神进入空间查看。 果不其然！第三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锁了！ 明明昨天还没有！ 纪晚舟心里顿时生出个大胆的猜测。 她把手里的东西重新塞进空间，只留下了那双运动鞋。 裴行渊也蹲下身，疑惑道：“这是什么？本王之前还从未见过。” 纪晚舟冲他挑了挑眉，从空间里掏出双情侣款的运动鞋递给他。 “刚解锁的新区域，运动鞋，给你一双，你也试试！” 裴行渊狐疑地接过，这才看出这长得奇怪的东西似乎有些像鞋。 两人找了个无人角落换上新鞋。 纪晚舟提起裙角满意地跳了跳，简直要激动到落泪。 还是这鞋比较有安全感！ 裴行渊也换上了那双情侣款，眼下正皱着眉头适应，看起来很是别扭。 他说道，“这鞋……有些奇怪。” 纪晚舟疑惑地嗯了一声，转头看向他那双在玄色外袍下隐隐约约闪现的天蓝色运动鞋，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确实奇怪，跟你这一身不大搭呢！” 而且颜色也太淡了。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毕竟裙子长，根本看不大出来。 纪晚舟想了想，从空间里掏出款中筒战术靴，是以前在末世很普通的一款。 都是黑色的，看起来应该不至于太违和。 “试试这个。” 她把鞋递过去，心想可惜现在不能换短袖啥的，那样容易被当成异类。 等她统治大顺后，一定要把这些舒适的衣物款式全部普及起来！ 第72章 好吃的 裴行渊换上那双战术靴，站起身转了一圈给她看。 纪晚舟眼前一亮。 虽然他身上穿的还是古装，但那双普通的靴子搭配上却毫无违和感。 配上男人那张凶冷的脸，甚至有种别样的潮流感觉。 跟他一比，自己之前在末世见过那些穿这双鞋的，统统成了买家秀。 “果然时尚的完成度还是要看脸啊……” 纪晚舟眼睛都要看直了。 要是换上一整套，那岂不是更帅！ 她沉浸在“奇迹王爷”的换装幻想中，看向裴行渊的眼神越发露骨直白。 “口水流出来了！” 裴行渊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被她这样盯着，心里一半愉悦一半不自在。 纪晚舟这才回神，连忙伸手擦了擦自己嘴角，却什么都没摸到。 她顿时羞恼交加，上前冲他一阵乱抓。 裴行渊满脸笑意地任由她撒气，只防守不攻击。 两人闹了片刻，纪晚舟被人抓着双手按在怀里，气喘吁吁。 “跟你开玩笑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裴行渊低头跟她挨得极近，借着巷子外透过来的光，目光灼灼地看着怀里人儿晶亮的双眼。 天边最后一点光亮也消失，巷子里昏暗不已。 纪晚舟气鼓鼓，别过头哼一声。 但下一秒，双颊就被人一手把住，强迫她又转了回去。 裴行渊低了低头，上前一步把她困在自己和后墙中间，黑暗中依旧可以看到他目光灼灼，蕴藏着许多危险情绪。 纪晚舟还没平息下去的心跳骤然又强烈起来。 她气势弱下来，小声问，“你……你想干什么？” 难道是想亲自己？！ 可现在是在外边啊！ 虽然是晚上，但保不齐会有人过来…… 如果他真的要亲，自己要做什么反应呢？ 要咬他一口吗？ 纪晚舟乱七八糟地想着，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裴行渊把她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笑声和着温热气息一起喷洒在她耳朵上，让纪晚舟莫名有些脊背发麻。 “王妃这是什么表情？”裴行渊修长手指划过她脸颊，“是在期待着本王对你做些什么吗？” 纪晚舟：…… 她骤然清醒，意识到自己是被这人给捉弄了。 纪晚舟不服输地戳着他心口，也笑着问：“怎么？王爷这般姿态，敢说自己心思是全然清白的吗？” 她拉下男人的衣领，两人气息交缠。 裴行渊收了笑。 纪晚舟仰头凑过去，暖香瞬间在裴行渊鼻翼萦绕。 他滚了滚喉结，伸手揽住她后腰，把人更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纪晚舟用气音蛊惑他：“闭眼。” 裴行渊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像一只被驯服的狼，乖乖闭上了双眼。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到了他右边脸颊。 裴行渊心神一震，手臂青筋暴起，几乎是要把纪晚舟镶进自己怀里。 但很快，他便感觉左边脸颊也传来了相同的温热触感。 裴行渊：？？？ 他奇怪地睁开眼，正好看见纪晚舟一脸坏笑，两只手同时使劲儿，捏着他的脸颊肉往两边扯。 “让你捉弄我！” 裴行渊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一张帅脸变成了滑稽的样子。 他连忙放开纪晚舟，哭笑不得地举手投降。 纪晚舟哼一声，这才感觉找回了些面子。 “行了！快点去吃饭吧！我都要饿死了！” 纪晚舟把他推开，自顾自地往前走。 裴行渊揉了揉自己的脸，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跟我来。” 裴行渊快走两步牵住她的手，带着人往吃饭的地方去。 纪晚舟强装镇定，庆幸现在天色够黑，看不清自己脸上的红意。 …… “你说的清净地方好吃的，就是这里？” 几乎要出城的一处僻静街道上，纪晚舟指着面前的馄饨摊，不可置信地问裴行渊。 她钱都要掏出来了，结果居然只是个馄饨摊！ 裴行渊似乎早料到她是这反应，也没多解释，只神秘地挑了挑眉：“尝尝就知道了。” 他冲背对着他们忙活着的婆婆喊了一声：“芸嬷嬷！” 被叫做芸嬷嬷的婆婆疑惑地转头。 在看到裴行渊的时刻顿时喜上眉梢，热情地招呼道：“哎呀王爷怎么得空来啦？可好久没来过老婆子我这里了吧？” 裴行渊牵着纪晚舟在桌边坐下，笑着跟芸嬷嬷说话：“最近有事要忙。” 纪晚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俩熟稔的样子，拼命回忆这位芸嬷嬷是哪一位。 这还是第一次见裴行渊对什么人这么客气。 而且对方好像也认识他很多年了一般。 芸嬷嬷这才注意到两人交握的手，意外地“哎呀”一声。 “这位是？” 纪晚舟刚想解释，裴行渊便已经开了口：“是王妃！纪鸿祯老将军的小女儿！” 芸嬷嬷估计是上了年纪，听力不大好。 纪晚舟注意到她一直下意识侧耳听他们说话。 他也学着裴行渊大声回答：“是的芸嬷嬷！我们刚成婚没几天！” “好好好！” 芸嬷嬷慈爱地看着纪晚舟，眼里隐有泪光闪现，“纪将军满门忠烈，他家的女儿总不会差的！你们坐着吧，我去给你们煮馄饨！” “麻烦您了！” 纪晚舟乖巧道谢。 等人转身去忙碌了，纪晚舟才好奇地压低声音问：“芸嬷嬷是你的奶娘什么的吗？我怎么好像没见过她老人家？” 裴行渊帮她倒了杯茶水过去，闻言耷拉下眼皮，似乎是被戳中了什么伤心事。 纪晚舟更加疑惑了。 “算了，要是不方便告诉我，就当我没问吧！” “没什么不方便的。” 裴行渊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执着杯子抬头看向她，“芸嬷嬷是母妃身边大宫女。母妃去世后，本王想办法把她送出了宫，这些年一直在并州住着。” 纪晚舟心里一凛，心道怪不得他对芸嬷嬷这么客气。 想必芸嬷嬷对他来说，早已像亲人一般了。 只是不知惠妃娘娘当年的事有什么隐情，想必也跟皇后他们脱不了干系。 很快，两碗热腾腾的馄饨就端了上来。 纪晚舟闻着就食指大动，连忙舀了口往嘴里填。 结果自然是被烫得差点跳起来。 裴行渊也被她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把手伸到她下巴处，焦急道：“快吐出来！” 纪晚舟低头看了眼他的手，眼神闪动。 喉咙一滚，就这么囫囵咽了下去。 “不……不用！” 第73章 送东西来了 纪晚舟抓起桌上的茶杯灌了几口茶水。 灌完才发现拿的好像是裴行渊用过的那一只。 “……咳咳咳！” 纪晚舟眼睛都红了，猝不及防被呛得直咳嗽。 裴行渊连忙帮她拍着背舒缓，无奈道：“着什么急，本王又不跟你抢！” 纪晚舟摆摆手，给他一个幽怨的眼神。 一旁的芸嬷嬷也被这惊天动地的动静惊动，转身关切地看向纪晚舟，“哎呀王妃娘娘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 纪晚舟缓过劲儿来，连忙恢复端庄坐姿。 生怕被芸嬷嬷误会自己是个毛躁的人，她认真解释：“是芸嬷嬷您做的馄饨太香了！我平日里不这么着急的！” 芸嬷嬷顿时被逗得呵呵笑出声来。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王爷带人来老婆子我这里吃饭呢！” 芸嬷嬷和蔼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记得你们从小就不对付，没想到如今居然也成了一家人！” 纪晚舟埋头小心苦吃，当自己没听见。 芸嬷嬷做的馄饨确实好吃，咸淡可口，又鲜又暖。 裴行渊看着她大快朵颐，心里也熨帖不已。 “王爷！？” 一道熟悉的声音拉过裴行渊的注意。 两人抬头看过去，只见凉风下马过来，恭敬地朝着他们行了一礼。 裴行渊也很是奇怪：“你怎么在这里？事情都办妥了？” 凉风从怀里把截获的信掏出来给他。 “回王爷，属下听到钱来多派人给京城送信的事，这不，赶紧去追了。” 他当时一听到消息就赶去了驿站，得知确实是有个叫卫澜的来送信。 驿站的人一听是给太子送的信，当即不敢耽搁，连忙派人往京城去了。 好在卫澜拿了钱来多的银钱后，先是在城里寻欢作乐逛了半晌才去。 不然凉风根本没机会截获他的信件。 “属下一路策马狂奔，终于追上了送信的人，这不，想着赶紧回县衙呢！没想到会在这里就碰上您！” 凉风擦了擦额头的汗，解释道。 裴行渊打开信，看完后一阵冷笑。 这个钱来多，还真是忠心，有机会就赶紧报效太子。 纪晚舟也凑过去看了看，啧啧感慨：“他居然还不忘在信里跟太子要钱，真不愧是钱来多。” 凉风问道：“王爷，那我们要把钱来多收拾一顿吗？” 裴行渊抬手：“不必！让他知道信没送出去，只怕还会找机会再送，不要打草惊蛇。” 纪晚舟掏出块当初从太子私库里弄来的银子，递给凉风。 “这上边有东宫的标志，你让那个给钱来多送信的人给他，就说太子已经收到信了就行。” “跟那个送信的交涉好，之后钱来多再有什么信，就让这个人给他送。” 裴行渊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凉风也顿时眼前一亮，连忙夸道：“还是娘娘有招！那属下这就去办！” 说罢便赶紧揣着银子离开了。 纪晚舟伸了个懒腰，转身端起碗三两口把馄饨汤喝了。 纪晚舟吃饱喝足，心情也好了不少，“咱们也回去吧！” 她掏出个金元宝想给芸嬷嬷，一想数额太大也不方便，于是又换成碎银。 一大堆用个布袋子装起来，递给芸嬷嬷。 芸嬷嬷连连推拒：“不用啦娘娘！王爷一直有给老婆子送银钱呢！用不着这么多！” 纪晚舟执意塞给她：“他送的是他的，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芸嬷嬷您就收下吧，不然我会伤心的！” 芸嬷嬷为难地看向裴行渊，后者无奈地冲她点了点头。 她这才收了起来，打算改天去打个长命锁，等以后王爷有了孩子送给他们。 纪晚舟全然不知芸嬷嬷的想法，钱送出去后心里也踏实了些。 “芸嬷嬷再见！” 两人跟芸嬷嬷大声告别，在她慈爱的注视下挽着手离开。 …… 芸嬷嬷的馄饨摊距县衙有不短的距离，两人边走边逛，等到回去，并州城都快宵禁了。 “我去找嫂嫂他们吃宵夜，你要不要一起？” 两人从后门进去，纪晚舟小声问。 裴行渊点点头。 后院里的流犯们都还没睡，一半原因是饿，一半也是因为坐这一天，枷锁压得肩膀更疼了。 但这次他们回来，却并没有听到纪鸿钧纪鸿魁两家的小声嘲讽。 纪晚舟不禁觉得奇怪，难不成他们转性了？ 她抬眼扫了一圈，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原来是纪鸿魁一家那里站着两个陌生年轻男女，正和周老太太小声说着话。 纪晚舟奇怪地拉过一个解差问：“这是谁？” “回娘娘，是来看望纪鸿魁的亲戚。刚来没多大会儿。” 没有哪条律法规定不可以探视流犯，这里离着京城不远，纪鸿魁会有亲戚也很正常。 见没人注意到自己，纪晚舟拉着裴行渊停住脚步：“先等等，我看看这是什么亲戚。” 没想到纪鸿魁家还有肯来看望他的亲戚！ 那边周老太太故作慈爱地拉过那年轻女子的手，眼神却一直往他们带的包袱上瞧。 “难为你们还记得表姑我！好侄儿，表姑真是没白疼你！” 年轻男人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但面子上也没表现出来，也跟着寒暄了几句。 纪鸿魁的小儿子纪贤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眼下见他们居然还在不痛不痒地你一句我一句地拉扯，实在急不可耐。 他先天心智发育不全，一贯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 于是此刻直接开口：“外祖母，你快别跟他们说话了，赶紧把东西要过来让我吃点行不行？” 邓氏连忙捂住儿子的嘴，小声呵斥：“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周老太太顿时也感觉面上无光。 虽然确实是送信给他们要东西的，但自己好歹是个长辈，他们孝敬自己也是应该的。 但纪贤一着急开口，倒显得像是自己多惦记似的！ 年轻女人闻言也轻蔑地看了纪贤一眼。 早就知道他们家有个傻儿子，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但人家话都说了，好听难听的，她也只好把包袱递过去。 “表姑，这是我和薛毫孝敬您的！这几年生意不好，我们家里也不好过，您别嫌弃啊！” “哪里哪里，你们有这份心意就够了！” 她喜笑颜开地接过包袱，说着客套话。 纪鸿钧一家也凑过来，巴巴地想看看是什么东西。 钱来多也望眼欲穿，羡慕得不行。 唉！自己咋就没有这么懂事的亲戚呢！ 看这包袱鼓鼓囊囊的，肯定有不少值钱的好玩意！ 第74章 大打出手 周老太太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当年她这个表兄弟一家，可在纪家住了不长时间呢！ 而且临走还给了那么多钱，现在不正是他们报答自己的时候嘛！ “我就说吧！还是我这表侄儿孝顺！你们看看，这么多东西呢！” 感受到众人艳羡的目光，周老太太兴奋地掂了掂包袱，得意洋洋地夸赞道。 薛毫夫妻俩闻言也颇为欣慰，看来这老太太还不算太贪心。 毕竟人家找上门说自己表姑姑流放到此，要他们接济的时候，他们是不想管的。 但当时店里客人多，不管倒显得自己没什么良心似的。 于是便随便打发了些东西送来。 反正他们都流放了，总不会要求太多，给点东西凑活凑合得了！ 以后还不知道这表姑姑能不能再帮扶自己家。 周老太太又连连夸赞两口子有良心，看着手里的包袱咽了咽口水。 邓氏等不及了，小声催促，“娘，快打开看看吧！” 周老太太看了眼自己饿了一天的外孙，也顾不上送礼的人还没走了，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包袱。 但看到里面都是些什么的时候，周老太太顿时傻了眼。 馒头、咸菜、几件简陋衣裳…… 她不可置信地翻了半天，却没看见一件值钱物件。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只有这些东西啊？” 纪鸿钧一看全是一堆破烂，顿时也笑了。 本来还指望她能接济接济自己，结果没想到，找的亲戚居然也是个抠门穷鬼！ 纪鸿钧嘲笑道：“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我看你这表侄子，也不是很把你放在眼里嘛！” 夏氏也恼怒他们没能让自己占上便宜，那自己先前的巴结，岂不都是白费功夫！ 简直是浪费感情！ 她顿时发出道尖利的嗤笑，阴阳怪气道：“您这表侄儿很是贴心呢！送的都是您正好用得上的东西。” 她伸手嫌弃地捏起那干硬得不亚于解差发的馒头，啧啧摇头。 “想必是怕东西在路上坏了，这才给您送这种耐放的呢！” 这话不啻于是在当众打周老太太的脸。 她活到这把年纪，以前靠儿子，现在靠女婿，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更何况这薛家还受过她的恩惠！ 周老太太越想越气，一把把包袱摔到地上，颤巍巍地站起来狠狠踩了几脚。 薛毫顿时不高兴了：“表姑您这是干什么？” 周老太太指着他鼻子大骂：“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白眼狼！就给我们送这种东西？啊？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了！” “当初要不是我女婿帮扶你们家，你们早就饿死了！现在轮到你们报恩，居然就拿这种东西打发我！” “我呸！谁稀罕！” 她狠狠啐了薛毫夫妻俩一口。 暗处的纪晚舟见状啧啧感慨：“这老太太真是的，人家给她送东西还嫌弃这嫌弃那的，活该受苦！” 裴行渊也颇为赞同：“升米恩斗米仇罢了！若是本王，不想送便干脆不送，何苦送了东西还要挨骂？” 一旁看热闹的解差也不住点头。 他们押送过那么多流放，也确实见过路上有人给送东西来的。 但还真是第一次见因为送的东西不贵重而破口大骂。 想当初人家纪老将军，京城游行那日，那么多百姓送东西，有的甚至只送了几块儿红薯，那也没见老将军嫌弃啊！ 人家还叩头感激了呢！ 这可真是高下立见。 出钱出力还专门跑了一趟的薛毫夫妻俩被对方这样不识好歹地骂，顿时也火了。 薛毫平素也是个尖酸刻薄的性子，眼下被一个老婆子指着鼻子骂，当即忍不了了。 他也呸一口怒道：“给你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要饭就要有个要饭的态度！不要你就扔了啊，反正饿死的不是我们！” 周老太太气得嘴唇直抖：“你你你……你居然敢这么说我！你可别忘了，当年我们纪家可没少照顾你们！” 薛毫冷笑，一脸鄙夷：“不过是小时候被你抱过几次，至于一直说吗？那要不然，我给你抱回来？” 说着就伸开双臂要去抱周老太太。 周老太太顿时尖叫一声，带着枷锁笨重地躲开。 邓氏赶紧扶住自己亲娘，加入战局。 “什么只抱过几次，你们开铺子的钱都还是我们给你的呢！现在说这种没良心的话，那就把钱还给我们啊！” 薛毫妻子黄氏闻言，顿时掐了自己丈夫一把，急道：“什么钱？你不是说那铺子是你们自己攒钱盘下来的吗？” 薛毫眼里闪过一丝心虚。 他二十多岁了一事无成，好不容易熬死了亲爹接了他的铺子。 媳妇也是听他说以后会上进才娶进门的。 他可不能让自己媳妇知道，这铺子也是打秋风换来的！ 于是他赶紧反驳：“哎呀你别听他们瞎说！这铺子就是我爹留给我的啊！他们不过是想要钱罢了！” 黄氏看了眼纪鸿魁一家那狰狞的嘴脸，选择相信自己相公。 见他们这么说，邓氏顿时忍不了了，放下自己老娘就扑了过去。 “我让你胡说！还我钱！” 邓氏伸手抓向薛毫的脸，但却因为戴着枷锁行动不便，被对方一把推开。 “干什么干什么？我们大黑天的给你们送东西还送出错来了？还想动手啊？” 纪鸿魁见自己娘子被欺负，哪里还忍得了？ 立马大吼一声冲了过去。 纪贤虽然傻了吧唧不懂发生了什么，但也想凑热闹，于是也咋咋呼呼着冲了过去。 两伙人顿时扭打成一团。 纪鸿钧连忙拉着夏氏往旁边让了让，生怕伤到自己。 “哎哎跟我们可没关系啊！你们打就打，别误伤我们！” 薛毫两口子根本没心思管旁人，都红了眼，撸起袖子就是一通乱踢乱打。 本来纪鸿魁一家还能以人数建立优势，只可惜他们都戴着沉重的枷锁和脚铐手铐，战斗力压根就不够看的。 不过一刻钟，这场争斗就分出了胜负。 薛毫一脚把纪鸿魁踹到一边：“去你的！” 纪家三房最后一个战斗力也倒地起不来了。 周老太太已经鼻青脸肿，险些昏厥，腰疼得要断了。 邓氏和纪贤也都是一副嘴角流血的狼狈模样。 本来就被枷锁压了一天的身子更添不少新伤，哭哭啼啼地坐在地上抽噎。 薛毫狠狠朝他们吐了口唾沫，又补了两脚，骂骂咧咧。 黄氏一脚踢飞包袱里的“不值钱东西”，叉腰哼道：“扔了也不给你们！” 两人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开。 等人走后，纪鸿魁左右看看，又灰溜溜地爬过去，把散落一地的东西捡了回去。 周老太太顿时恨铁不成钢地扇了他一巴掌，怒道：“还要他们的东西干什么？你有没有一点出息！” 第75章 神奇的鞋 纪鸿魁捂着火辣辣的脸，用力甩开周老太太的手，不耐烦道:“你不要我要！本来咱们就没带啥东西，怎么能就这么浪费了？你没看见雪芙的脚都走烂了！” 周老太太顿时无言以对，只能拍着地撒泼，哀嚎自己命苦。 纪晚舟这才走出来。 她从空间里拿出还热腾着的烤肉串，一手一把大摇大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嗯！这烤肉真香啊！” 纪鸿魁一家闻见诱人的香味，心里更难受了。 纪鸿钧知道纪鸿魁是指望不上了，但纪晚舟现在看着心情好像还不错。 于是故态复萌，搓了搓手又想巴结人。 但却被她身后男人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里。 钱来多看着他们的背影暗暗咬牙，也被馋得直流口水。 不过他现在倒是有种对纪晚舟莫名的宽容，毕竟最近他没在人面前作过死。 而且方才卫澜也终于来给自己复命，说是信已经被他亲自送到了京城。 只等太子殿下看了信，以后有的是他们苦头吃！ 他钱来多的福气可还在后头呢！ 县衙到底不是正经住人的地方，加上齐师爷出了事，杨家也被一窝端了，所以申永康并没有心情留在县衙等着纪晚舟回来问罪。 纪晚舟拿着烤串进了后院的房屋里，纪家人正在三三两两地坐着聊天。 见到他们回来，皆是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宋泠月笑道：“晚舟你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你大哥就要出去找你们了！” 纪晚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不住，是我们太贪玩了！” 裴行渊也一脸歉意地拱手道歉：“让大家担心了。” 沈衔音走过来轻轻拉着纪晚舟的手，柔声道：“算了，平安回来就好！” 纪鸿祯也笑呵呵地凑过来，问道：“听说你们今天下午去端了杨家和烟雨楼？” 纪晚舟以为他要怪自己行事太高调，赶紧举手解释：“是他们先招惹我的！我可没冤枉好人啊！相反，我还救了不少人呢！” 裴行渊也上前一步挡在纪晚舟身前，一脸严肃：“岳父大人莫要怪晚舟，是本王执意要出这个头的！” 众人见他们这上赶着认罪的样子，啼笑皆非。 纪鸿祯无奈地摆摆手道：“行了行了！我自己的闺女我还不清楚嘛？也就是你，整日把她宠得没边儿！” 纪晚舟顿时不服地撇撇嘴，心道明明你们对自己的宠溺也一点不输裴行渊好吧！ 纪老夫人也笑道：“这么紧张作甚？你爹又没说要怪你们！” 纪鸿祯点头：“对！我看晚舟这事做得不错！” “我们都听说了，那杨家在并州可谓是无恶不作，烟雨楼也逼良为娼，端了也好！” 见他们没怪自己冲动，纪晚舟顿时松了口气。 她连忙从空间掏出自己买的宵夜，哗啦啦摆了一桌子。 “快尝尝吧！并州好吃的可不少呢！这天色也不早了，是时候来一顿热腾腾的宵夜啦！” 纪晚舟拉着自己爹娘到桌边坐下，卖乖道。 纪铮纪蓉兄妹俩高兴地欢呼一声，直冲着桌上的糖葫芦而去。 宋泠月无奈地给俩小孩一人一个脑瓜崩，嗔道：“这么没礼数！” 兄妹俩顿时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转头齐齐对纪晚舟鞠了一躬：“谢谢姑姑，谢谢姑父！” 纪晚舟揉了揉他们的头：“吃吧！不够还有！” 其他人闻见香味，顿时也食指大动，说笑着凑了过来大快朵颐。 一向活泼的林听晚却好像没什么胃口，只拿了块枣糕吃着，笑盈盈地跟纪晚舟聊着天。 纪晚舟提起裙摆坐下，林听晚马上注意到她脚下的不同。 顿时咦了一声问道：“晚舟？你这双鞋，也是并州的特色款式吗？以前从未见过呢！” 纪千帆扶着下巴想了想，附和道：“确实新奇，我还从未在任何一本典籍中见过！” 他眼珠一转，马上注意到裴行渊脚上的款式，下手撩起他下袍惊奇道：“行渊这一双款式也是，从未见过！而且这材质……” 他蹲下身按了按。 “是皮质？居然有这么黑亮的皮质？这染色技艺很高超啊！” 纪晚舟心说能不高超嘛，这可是她当初从一家着名的奢侈品专柜弄来的！ “哎呀四哥，你这求知若渴的劲儿又上来了！” 纪晚舟连忙把他拉起来，解救了被人按脚而浑身不自在的裴行渊。 “这也是仙人给我的东西！只不过以前一直被锁着拿不出来，现在不知为何突然解锁了！” 纪晚舟摸着下巴解释，一副看起来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林听晚啧啧赞叹：“看来是仙人的工艺，怪不得这般与众不同！” 听她这么说，纪晚舟也没藏着掖着，连忙往后稍了稍，清出片空地来。 然后把各种好看款式的鞋都拿了一双出来让大家挑。 就连纪鸿祯夫妻俩，她也拿出了两双合适码数的足*健老头乐来。 伺候着父母换上新鞋，纪晚舟得意地让他们站起来走两步。 “这可是最适合父母辈的鞋子呢！鞋底不仅有磁……总之很好穿！” 意识到详细介绍实在是像打广告，但又没有人给她打广告费，所以纪晚舟决定保留最终解释权。 纪鸿祯跺了跺脚，很是满意：“不错不错！又软又舒适！着实是神乎其神！看来那仙人想得还蛮周到，连衣物都给你了！” 纪晚舟嘿嘿一笑：“你们喜欢就好！” 那边的哥哥嫂嫂们也都挑好了自己喜欢的款式，纪晚舟给他们找出合适码数的鞋让他们换上。 但在看到纪寒辞挑的那一双炫酷的飞艇形潮流运动鞋的时候，纪晚舟还是罕见地犹豫了。 “七哥……你确定要这样的吗？” 这也太丑了点！ 纪寒辞满意地点点头：“对呀！这双多好看！” “好吧！”纪晚舟妥协，“真受不了你这个直男！” 不过他到底也只比自己大了一岁，十几岁的少年人喜欢也正常。 纪寒辞一脸奇怪地问她：“直男是什么意思？” 第76章 我们也要睡房间 纪晚舟解释：“就是……特别直来直去的男子！” 纪寒辞哦一声点点头，怀疑地看着她：“我不是直男吧？” “谨言慎行！” 纪晚舟大惊失色。 纪寒辞：？？？ 他不懂，但他还是选择闭嘴。 毕竟他们纪家潜在的家规第一条就是：小妹说的都是对的！ 没多大会儿，纪家人都换上了舒适的运动鞋，就连几个侄子侄女，也都换上了童鞋。 宋泠月对这奇特的鞋子很是喜欢，左看右看赞不绝口。 “这鞋子真是奇妙，我感觉穿上之后走路都像是一跳一跳的，很是省力呢！” “大嫂说的没错！这叫‘运动鞋’，是专门为运动打造的鞋子，之后上路会轻松很多呢！” 纪晚舟笑盈盈地说道，“而且我这还有很多更好看更舒适的衣服鞋袜呢，以后再给你们看！” 现在黑灯瞎火的，看也不看不仔细。 众人纷纷带着崇拜的目光看着纪晚舟。 纪鸿祯很是欣慰：“多亏了晚舟，不然咱们这一趟，不知要遭多少罪呢！” 纪晚舟谦虚地拉过旁边的裴行渊，说道：“爹说这话就客气了啊！而且也不全是因为我，裴行渊也出了不少力呢！” 她指指桌上宵夜：“这些可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好吃的呢！” 众人顿时笑起来，屋里充满了欢快的氛围。 这时屋门被人从外边敲响，郑秉恭敬上前行了一礼。 “夜色不早，属下为诸位安排了休息的地方，请诸位随我来吧！”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哈欠，意识到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了。 裴行渊问道：“县衙的房间够么？” 纪晚舟不在乎地摆摆手：“要不我们还是去住客栈吧！开些上房，也能好好休息一下！” 郑秉恭敬回道：“回王爷，娘娘，县衙有不少房间。不过没有被褥，属下这便着人去置办！” 纪晚舟连忙拦住他：“不用不用！有房间就行，反正就住一夜！” 至于被褥，她刚开的第三层可是有不少高档床垫和蚕丝被呢！ 郑秉虽然对她这前后矛盾的态度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只当王妃娘娘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他顿时感动不已，娘娘真是人美心善啊！ “那请诸位随属下来！” 郑秉带着纪晚舟一家出了门，不算低调地开始安排房间。 其他人见到他们这动静，也纷纷站了起来。 郑秉顿时停下脚步呵斥：“都站起来做什么？房间不够！你们就在院子里睡！” 众人顿时不服，压根不信房间不够这一说辞。 毕竟纪鸿祯他们家那么多人都能睡下，挤一挤把他们也安排进去怎么了？ 大家都是流犯，凭什么他们就能睡房子，而其他人就只能睡院子？！ 纪鸿钧小声抱怨：“明明是他们连累我们流放的，不照顾我们也就算了，居然还自己享福！” 夏氏闻言赶紧用手肘捣了他一下，低声警告：“行了！你少说两句吧！受的教训还不够吗！” 纪鸿钧不满：“我抱怨两句也不行？” “快闭嘴！” 他们是不敢得罪纪晚舟，但有人敢得罪。 钱来多自恃已经给太子送了信过去，加上许久没被纪晚舟教训，于是胆子又大了起来。 他不满地叫道：“哎！姓郑的！你凭什么不给我安排房子住！我也要住屋里！” 不等纪晚舟他们出口，郑秉便已经厉声呵道：“本官说了房间不够！你一个流犯哪那么多要求！再啰嗦把你吊起来睡！” 钱来多不满道：“那他们也是流犯啊！你凭什么区别对待！让他们也跟我们睡院子！” 说完还得意地环视了一圈，试图寻找认同：“大家说对不对？” 但根本没人敢附和他。 纪晚舟见他这副自信的样子就想笑，心想他这定然是信了卫澜的话，觉得自己已经重新跟太子搭上线了。 但她也丝毫不客气，嘲道：“你这一身肥膘，住屋子可挤不下！还是老老实实在院子里睡吧！” 裴行渊冷冷吩咐：“把他捆树上，不想睡就别睡了！” 旁边解差拱手应下：“是！王爷！” 说完就和人一左一右把他钳制住了。 钱来多顿时大惊：“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虐待流犯啊！我要去告你们！” 纪晚舟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嗤笑一声道：“你倒是告啊！告到皇宫也没用！给我捆！” 伤痕累累的纪鸿魁一家见状顿时感觉脊背一寒，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冲动上前要个理论。 不然现在被绑起来的，可就不止钱来多了！ 纪鸿魁苦中作乐牵动青紫的嘴角笑了下，嘲道：“切！我还是她三叔呢都没屋子住，你一个大贪官居然也敢跟她叫板！” 要是真让钱老多叫板成功了，他心里指不定得多难受呢！ 还好他的下场比自己还要惨！ 众人都没怎么在意钱来多这个小插曲，被妥善安排了住处。 纪晚舟把空间里的高档床品放出来，还给家人们一人准备了一套舒适的真丝睡衣。 一向内向腼腆的纪宁安也高兴地在床垫上跳了跳，跑过去给纪晚舟脸颊上印了个香吻。 “谢谢小姑姑！宁安很喜欢！” 她还没睡过这么舒服又软和的床呢！比铺了好几层厚厚的褥子还要舒服！ “你们好好休息，我去给四哥他们送一套也！”纪晚舟抱住纪宁安揉了揉，转身离开。 “哎小妹，你先等一下！” 沈衔音拉住纪晚舟的袖子，“我看四弟妹她今天胃口都不大好，你那还有吃的吗？给她留下点，免得她半夜饿醒。” 纪晚舟不由得感慨三嫂的心细如发。 她愧疚不已：“我都没注意到呢！今天忙着到处跑了。三嫂放心，等会儿我就给她送点吃的过去！”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快去吧小妹，收拾完你和王爷也赶紧休息！” 沈衔音笑盈盈地推着她往外走。 纪晚舟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今晚也要和裴行渊一起睡了！ 虽然先前各种形式的睡都睡过了，但如今沈衔音突然提出来，还真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呢！ 门外的裴行渊见她一脸别扭地出来，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忧。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 纪晚舟连连搓了搓自己的脸，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什么，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裴行渊：？？？ 表情这般丰富，又想出什么鬼主意了？ 纪晚舟神秘一笑，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半夜时候咱们出去一趟，把杨家和县令家都收了吧！” 第77章 分房睡? 裴行渊对于这种好事自然是没意见，但出于对纪晚舟的担心，还是犹豫了片刻。 “昨晚就没睡好，你确定今晚还要出去吗？” 比起这些身外之物，他还是更希望纪晚舟可以好好休息。 但显然作为一个前世就常年熬夜的夜猫子，区区两天半夜出门，对纪晚舟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拍拍胸口有些得意地说道：“没关系！明天晚起一会儿就好啦！我可以熬到很晚呢！” 裴行渊轻笑一声，像是有些无奈。 猝不及防地，他俯身把纪晚舟拦腰抱了起来。 纪晚舟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挣扎：“干什么干什么？” 裴行渊抱着她往两人的房间里走：“带你去休息！不可以熬到那么晚，睡一觉，本王到时候会叫你。” “不行啊！我还没给四嫂她们送东西呢！” “……” 裴行渊这才想起这茬，冷静了些，不情不愿地把她放了下来。 给其他人送完东西，纪晚舟才忐忑地回了自己房间。 她掏出个大号床垫铺上，想了想又收起来，换成了两张单人床的。 一张在床上，一张在地上。 裴行渊目睹她这一系列操作，疑惑不已：“你要睡地上？” 闻言，纪晚舟心虚地眨了眨眼，说道：“我当然不睡地上啦！这是给你睡的！” 裴行渊：…… 他猜不透纪晚舟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昨晚上两人还很自然地分享同一张大氅，怎么今天就又表现得这么生分了？ 难道今天他做了什么令她不满意的事情了？ 裴行渊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什么，再转头去看时，纪晚舟已经合衣躺在了床上。 “晚安！” 她闭着眼翻身，假装自己是只与世无争的蘑菇。 房间里霎时间静默了下来。 纪晚舟闭着眼装死了一会儿，没听见背后有什么动静。 奇怪，她心想，难道裴行渊还在原地站着没动？ 他不会是生气了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又很快被她自己打消。 他有什么立场跟自己生气？ 大不了把床让给他嘛！ 这样想着，纪晚舟小心地翻了个身，打算看看裴行渊现在是什么情况。 但谁知刚把头扭过来，就对上一张放大的帅脸。 “啊！” 裴行渊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床边，正弯腰俯身看着她。 纪晚舟顿时被对方的帅气袭击。 她很快坐起身，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不满道：“吓我一跳！干什么呢你！” 裴行渊却没回答，弯腰直接把她从床上抱了起来，像是之前出沈衔音房门那样。 “为何不用大的褥子？你要和为夫分床睡？” 他声音低沉好听，听得纪晚舟心里直痒痒。 她歪头蹭了蹭耳朵，强自镇定下来，理不直气也壮：“半夜还要出去呢！凑活睡睡得了呗！不行啊？” 裴行渊看着她片刻，然后就这么抱着她，脱鞋上了床。 纪晚舟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男人按在了柔软的床垫上。 身旁深色床帷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肆意流淌。 这样的姿势，让纪晚舟瞬间想起那荒唐的新婚一夜。 她顿时红了脸，转头不敢再看他，心跳得快要蹦出来。 “干什么啊你？” 纪晚舟小声控诉，说是嗔怒，更像是撒娇。 裴行渊却不发一言，只用那双深深的眼眸盯着她，像是带着灼热的温度一般。 他的神色不辨喜怒，压在纪晚舟脑袋边的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又松开。 良久，他翻身到了床里面，没有铺床垫的那一侧。 两人顿时位置一高一低。 纪晚舟跟他对上视线，咬了咬嘴唇有些于心不忍。 她就要坐起身：“算了，要不我还是换个大的床垫吧！” 但话还没说完，裴行渊便拦腰按住了她，明明身处下位，气势却一点不减，压迫感极强。 “就这么凑活一晚吧！” 裴行渊把薄薄的被子搭在她身上，语气沉沉，“快些睡吧，三更时分本王会叫你。” 纪晚舟讷讷点头，翻了个身闭上了眼。 这下静谧的夜更显得安静。 裴行渊侧身，一手垫在脑后做枕，一手缓缓靠近她浓密乌发，虚虚地抚了一下。 虽说心乱如麻，但到底也是奔波了一天，纪晚舟很快便听着自己鼓噪的心跳声睡了过去。 感受到身边人儿呼吸逐渐绵长，裴行渊目光炯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小声喊道：“晚舟？睡着了？” 回答他的只有纪晚舟梦呓的呢喃。 裴行渊这才露出个如释重负的表情，伸手揽住她细瘦腰身，把人带进了自己怀里。 床垫不算大，两人交颈挤在一块儿。 裴行渊看着怀里人毫不设防的睡颜，曲起手指刮了刮他细嫩的脸颊肌肤。 他用几乎是气音的声音呢喃：“晚舟，你其实并不抗拒我了对不对？” 结果自然是听不到回答。 裴行渊自嘲般轻笑一声，把她搂得更紧。 —— 三更时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走街串巷地吆喝，哈欠连天。 空无一人的街道在夜里更显骇人，更夫伸了个懒腰，突然感觉脊背一寒。 好像有一道黑影“唰”地掠了过去。 “谁？！” 更夫顿时大骇回头，但却没有看到人影。 他揉揉眼睛，哎呦一声，连忙快步往前走，决定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县令申永康家后门外，纪晚舟和裴行渊两人躲在一堆杂物后，小心地目送更夫离开。 “好险好险！”纪晚舟不住地拍心口，“还以为要被发现了！” 裴行渊双手环胸靠在墙上，满不在意：“发现了就打晕，他们又不认识我们！” 纪晚舟闻言顿时火起，伸手在他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捶了一拳。 “你还说！都怪你非要急着过来，我就说等更夫走了再过来嘛！” 两人已经搬空了杨家，眼下正准备去搬申永康家。 毕竟他们在杨家书房又发现了不少和县令往来的证据。 申永康表面上一副两袖清风的样子，其实背地里收了杨家不少好处。 而且那烟雨楼，其实也是申永康在罩着，只不过平时都是齐师爷出面罢了！ “是本王草率了！” 裴行渊一手把她抱起来，“走吧！这个点申家人肯定都睡熟了。” 两人翻墙进了申府后院，果然没看到什么人影。 看门的都在大门那，这后门别说人，连条看门的狗都没有。 第78章 遭贼啦 纪晚舟挽起袖子，先把那一圈睡觉的鸡给收了起来。 正好明日她大展身手，做炸鸡给大家吃！ 这没有喂过饲料的鸡肉，口感肯定很好！ 收完后院，两人又来到申永康的书房。 他虽然只是个小小县令，但跟杨家搭着线，所以书房里的宝贝也不少。 纪晚舟撇嘴嘲道：“他那大脑袋，要这么多好笔好墨做什么？真是暴殄天物！” 统统收起来！ 裴行渊随意翻了翻书桌和书架，找到了几处暗格。 里面也都是些账本之类的东西。 纪晚舟掏出当初从国库弄来的夜明珠，放在前头当灯泡使。 “哎！裴行渊！申永康的藏书还不少呢！你看，都好新！” 可见他根本没翻过。 裴行渊也嗤道：“附庸风雅罢了！” 这时，纪晚舟却注意到了什么，“咦？” 她伸手抽出那几本皱皱巴巴的书。 “这几本还挺旧的，看来是经常翻看。你帮我拿着夜明珠，我看看是什么传世名作！” 她把夜明珠递给裴行渊，两人就着柔和的光亮头凑头地看着纪晚舟手里的书。 “《簪花缘》？他原来喜欢簪花？真是看不出啊！” 纪晚舟笑呵呵地翻开，心道没成想这申永康还有颗追求艺术的心呢！ 但待看清书里是什么的时候，纪晚舟才后知后觉地明白，此簪花非彼簪花…… “啪！” 裴行渊比她反应更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合上了书本。 两人都有些发愣，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纪晚舟赶紧把书扔到一边，愤愤骂道：“这个……这个老淫棍！” 裴行渊也神色不自然地掩唇干咳了两声，附和道：“居然在书房放这种书，这申永康……真是不知廉耻！” “对！” 两人对申永康控诉了一番，但脸上的热度都丝毫没下去。 纪晚舟背过身去用左手打了自己右手一巴掌，暗骂自己真是手贱。 非要看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拉着裴行渊一起看，简直尴尬得她恨不得原地消失！ 她自认也算是见识广泛，这等东西按理说应该不至于让她感到如此羞耻。 但只可惜，旁边多了个裴行渊。 她深呼吸几口转过身去，故作自然地把那书一脚踢到书架底下。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赶紧去收拾别的地方吧哈哈哈！” 但是没想到，裴行渊脸还是红的。 纪晚舟顿感意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不是吧大哥？你至于这么害羞吗？你从没见过这种东西？” 按理说他作为皇子，不是十几岁就会被安排通房丫鬟之类的吗？ 这副纯情的样子真的假的？ 见她这么诧异，裴行渊更加羞恼：“本王洁身自好，自然是不会看这种……淫秽之物！” 纪晚舟追问：“别装！你难道二十多岁了还没被安排过通房？” 这话一出，裴行渊顿时露出个被冤枉的天大委屈表情。 “本王从未有过什么……通房！你是本王唯一碰过的女人……” 他越说声音越小，平日里撩起人来不眨眼的男人此刻也罕见地露出些羞窘表情。 纪晚舟心里顿时暗爽。 本来还觉得只有自己是第一次，吃亏了呢，现在看来彼此彼此嘛！ 她顿时心情甚好地揽住裴行渊胳膊，坏笑道：“没想到王爷为为妻这么守身如玉呢！不错不错，我很满意！” 裴行渊无语地瞪她一眼，抽出胳膊就往外走。 “哎哎哎！等等我啊！” 这么不禁逗呢！ 她赶紧伸手把身后的书架一整个都收进了空间里，快步跟上他羞恼的背影。 两人小心穿行在夜色里，裴行渊让她坐在自己结实的胳膊上，带着人洗劫而过。 因为申永康的卧房不方便进去，所以纪晚舟又选择了最简单粗暴方法：连砖带瓦照单全收！ 一道白光闪过，熟睡中的申永康一屁股掉到地上，瞬间睡醒了。 他迷茫地环顾四周，又低头看了眼自己不着一物的身子，顿时发出尖叫。 “啊——谁干的！” 申家其他人也都被一屁股摔到地上给吓醒了。 眼下皆是光着屁股到处尖叫，慌张地想要找东西遮掩。 但肉眼可及的地方，皆是片瓦不留！ 乍一看还以为是自己被扔到了什么荒郊野外。 下人和门房也赶紧过来，在看到申家人赤裸的身体后，两厢皆是惊叫不已，乱成了一锅粥。 纪晚舟满意地看着他们这副鸡飞狗跳的样子，拍拍裴行渊的肩：“收工！” 虽然比起当初东宫的盛况，这点乱不过是清粥，但也足以让她心里大爽。 谁让那老淫棍把那种东西放书房害她出丑的！ 那她也要报复回来！ 裴行渊宠溺地看着她对恶作剧满意的样子，把人更抱紧了些，足尖轻点离开申家。 嗯，时间还早，趁着她心情好，回去哄哄她把褥子换成大的好了！ 虽然抱着她睡很好，但他还是希望纪晚舟可以睡得宽敞舒服些。 第二天一早，申永康顶着黑青的眼圈在家里愁得焦头烂额。 “齐师爷！” 他下意识要喊齐师爷给自己参谋，但突然想起来，齐师爷昨天已经被裴行渊大闹烟雨楼的时候给押走下狱了。 如今他身边只有几个平时养在家里的门客，都是欺世盗名的酒囊饭袋。 一群人探讨了大半夜也没得出个什么有用的结论。 “这可真是闹了鬼了！我活这么大岁数，还从未见过这等蹊跷之事！” 申永康连连拍大腿，百思不得其解。 他昨晚还以为只是卧房凭空消失了，但一检查才发现，家里其他地方也都是被洗劫一空。 虽然建筑还在，但里面已经是空无一物！ 他抓过跪地颤抖不止的门房的衣领，怒道：“你昨晚真的没见到什么可疑之人进府？” 门房颤颤巍巍地不住磕头：“真没有啊老爷！奴才也是听到您的叫声才……才知道府里成了这样！” “没用的东西！” 申永康一脚踢飞他。 他心里慌乱至极，难道是自己平时怠慢了哪位仙家，受了神罚了？ 申永康的妻子卢氏上前来，犹豫道：“你说，会不会是县衙里那几位干的？” 她平日里很喜欢跟一群夫人玩乐，所以消息也比较灵通些。 “我可是听说啊，这京城也出现了这等怪事呢！东宫，纪家，还有丞相府，都是被洗劫一空！东西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一点痕迹也无！” 第79章 有妖术 申永康闻言大骇：“真有此事？就连皇宫也遭了劫吗？” 卢氏点头：“可不是嘛！我听到的时候也以为是以讹传讹呢！但人家都说了，京城不少人都是亲眼看见的！” “可有查出凶手是谁？” “就是查不出才吓人啊！一点痕迹也没有，目睹全程的人都说，一下子就突然没了，根本找不到是谁干的！” 申永康顿时惊慌起来。 那不就跟自己家这情况一模一样吗！ 但这等人力所不能及之事，怎么会是那群流犯干的呢？ 他顿时呵斥卢氏：“你别危言耸听！定然是你们这群妇人头发长见识短，夸大其词了吧！” 卢氏闻言也不高兴了：“我只是实话实说！确实是从下令纪家流放开始，怪事一件接着一件啊！你要是不信，大可去京城自己问！” 申永康虽然还是打心眼里不信，但现在走投无路，也只能勉强接受这个说辞。 “不行！我得去试探一下他们！不然心里实在是没底！” 申永康越想越心慌。 纪晚舟他们看起来明明不像是会什么妖术的样子，全靠着裴行渊的势力在耀武扬威。 怎么会真的一夜之间搬空了他家呢！ 他急匆匆地朝着县衙而去。 但没想到的是，他一进衙门，就被自己手下的衙役给按住了。 “干什么你们？！反了天不成！快放开本官！” “啪！” 只听得高堂之上惊堂木一声震响，申永康顿时被吓了个激灵。 他这才看见，和他一起被按在堂下的，还有昨天被裴行渊下了大狱的众人！ 而高堂之上，坐着的俨然是纪晚舟夫妻俩！ 申永康心里顿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裴行渊把收缴来的账本扔到下边，威严的声音不怒自威。 “杨家勾结朝廷命官，欺上瞒下私吞国库宝物私开赌场，常年在并州作恶，你们可是认也不认？” 已经死了唯一的儿子的杨家夫妻俩木然点头。 证据确凿，由不得他们不认。 若是辩驳，只怕对方会上刑。 纪晚舟满意地看着他们认罪的样子，心道还算识相。 但轮到旁边的烟雨楼一案时，齐师爷却赶紧抱住申永康大腿，哀嚎不已。 “申大人救我！申大人救我啊！这些年我可是为你做了不少事啊！” 申永康大惊，哪里敢认下，赶紧往后躲，“你莫要胡乱攀咬！你自己作恶，关本官何事！” “况且本官已经不止一次提醒警告过你，都是你不听劝阻一意孤行，如今也是罪有应得！” 反正这些年他也没留下什么证据，就算有，昨晚也都被洗劫一空了。 若是纪晚舟她们现在拿出失窃的账本，那他就可以反咬一口。 说她们是妖怪化形，让自己手下拿下就是！ 纪晚舟显然也看出他的小心思了。 她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任他如何嘴硬，反正他们昨晚就已经商量好了处置他的手段！ 裴行渊便也顺着他的话继续说：“既然申大人是被他诬陷的，那依你看，该怎么处置他们？” 申永康这时候可顾不得什么往日情谊了，狠辣道：“逼良为娼，此乃恶中之恶！下官觉得，应立即斩首示众！” 这样才能死无对证，他才能安全啊！ 齐师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怒道：“你说什么？！申永康你居然要灭我的口！我给你干了那么多脏活，你居然要这么对我！” 纪晚舟笑道：“申大人这提议，是不是有点重了？看起来齐师爷好像觉得自己罪不至此呢！” 裴行渊也故作烦恼地抽了口气：“齐师爷不如详细说说，都帮申大人干过什么脏活？不然本王很难公正处置啊！” 齐师爷当即便要把申永康干的那些个龌龊事都说出来。 申永康见势不妙，连忙高声跪地道：“王爷明鉴！这人明显是已经神志不清了！还是赶紧拖出去立地正法，也好给众多被逼良为娼的百姓一个交代啊！” 看他们狗咬狗着实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明明前一天还一副同僚情深的样子，如今一人被抓，另一个就恨不得亲自抹了他的脖子。 人间薄情寡义，大多如此。 堂下齐师爷和申永康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 裴行渊猛地一拍惊堂木，制止了他们的争吵。 “行了！既然申大人执意要把他立地正法，那便听申大人的！来人！拖出去！” 申永康也赶紧吩咐：“还愣着做什么！快把人弄下去！” 衙役们得令上前，把骂骂咧咧的齐师爷拖了下去。 把人处置之后，申永康才终于松了口气。 好险好险，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道多亏自己棋高一着赶紧处置了他，不然一准要被连累！ 纪晚舟夫妻俩把他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忍俊不禁。 申永康稍微冷静了些，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 他谄媚寒暄道：“让王爷见笑了！都是下官没管好下属，以后肯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不知王爷能否给下官个机会，让下官带您在城中好好逛一圈，昨日都没顾得上您呢！” 裴行渊摆摆手：“不必！既然该处置的已经处置了，本王也要赶紧出城了！” 申永康顿时一脸遗憾，旁敲侧击地打探：“王爷怎么不多住几日？是昨晚给您安排的住处不好么？下官今早还听人说，见到您和王妃三更半夜还在外边吹风呢！” 这纯属是胡扯，裴行渊笃定自己除了那个更夫没惊动任何人。 就连那个更夫，顶多也只看到个残影罢了！ 他这是来试探了！ 纪晚舟打了个哈欠，一脸茫然地摇摇头：“认错了吧？我们昨晚哪儿也没去啊！” 语气之诚恳，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信服。 裴行渊脸色冷了下来，反问道：“你说有人看到我们？并州城不是有宵禁么？谁这么大胆半夜还敢外出？” 纪晚舟也上前一步，危险地眯了眯眼：“该不会又是申大人的什么没管好的亲戚下属吧？” 申永康连连否认：“不不不！想必是在家里梦游看错了！王爷莫怪，就当下官什么也没说！” 他是不敢试探了，什么也没试探出来不说，还差点被对方反将一军。 申永康现在是彻底看出来了，自己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第80章 送马 “行了！” 裴行渊转身，“既然事情也解决得差不多了，那本王也不多留，即刻便动身出发！” 说着便叫来郑秉整队出发。 申永康自然是不敢拦他。 毕竟他好不容易才跟齐师爷撇清关系，得亏裴行渊没追究，不然自己这顶乌纱帽怕是要不保啊！ 县衙后院里，纪家人刚吃完早饭。 纪晚舟小跑着过去，关切道：“爹娘，咱们现在出发吧？你们吃饱了吗？” 纪老夫人笑盈盈地拉着她的手：“吃饱啦！行渊一大早就差人去给我们买了早膳，哪儿能饿着我们啊！” “那就行！” 纪晚舟放心点头。 地上其他流犯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 他们昨晚就没吃多少东西，好在睡着了就不饿了。 但今早一醒，发现饭菜还是那些下不去口的猪食！ 而他们身上半分银钱也无，虽然进了城，但还是无法改善伙食。 纪鸿魁把昨晚上自己又偷偷捡回来的馒头咸菜收好，深深叹了口气。 这流放的路还长，以后该怎么办啊！ “回王爷，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郑秉已经彻底取代了谭妄啸的位置，成了这流放队伍真正的领队。 眼红的谭妄啸不满地在背后白了他一眼。 “装什么呢！明明老子才是领队！” 都怪那晚上冲动，搞得现在左右不是人。 眼下别说好酒好菜了，他昨天被裴行渊手下那些暗卫死盯着，连个出门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肚子里还因为吃干馒头吃得难受呢！ 但谁知他这句小声抱怨的话，却被纪晚舟给听见了。 她似笑非笑地“哦”了一声，问道：“看起来谭大人好像是对王爷的决定有什么意见啊？” 谭妄啸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 却不慎被地上一块儿石子绊倒，摔了个屁股墩。 众解差纷纷小声笑起来。 看着这些往日明明是自己下属，听自己安排使唤的解差，如今居然敢这么放肆嘲笑自己。 谭妄啸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但纪晚舟还在对他进行死亡凝视，谭妄啸赶紧站起来，点头哈腰地凑到纪晚舟跟前说道：“王妃娘娘误会了，下官没有意见，不敢有意见哈哈！” 纪晚舟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你最好是！不然……” 她反手掏出那瓶vc来晃了晃。 谭妄啸顿时感觉自己的肚子开始隐隐作痛了。 他赶紧跪下磕头表忠心：“娘娘放心！下官绝无二心！” 纪晚舟这才终于放过他，走到前面去跟裴行渊说话了。 谭妄啸摸了摸从昨天就没吃什么东西的肚子，感觉憋屈得不行。 旁边解差们目睹了他这么一副任人拿捏的样子，纷纷笑得更大声了。 谭妄啸感觉一张老脸臊得通红，连忙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怒道：“笑什么笑！” 解差们却并不怕他，笑嘻嘻地推搡着归队。 谭妄啸感觉眼前一黑，恨不得拿刀狂砍一阵，好发泄一番。 裴行渊转头瞪他一眼：“还不快走！” “哎来啦来啦！王爷恕罪！” 发泄是无法发泄的，只敢在心里扎扎小人罢了！ 流放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城。 申永康带着几个衙役站在城门口送他们，阵仗比之当初欢迎的时候少了很多。 毕竟裴行渊来这一遭，就削了他下属两名官吏。 余下的一些人自然是不敢再跟着，免得再被对方盯上。 “王爷您一路顺风，还需要下官给您备个马车吗？我看您这一路走着，属实是没有马车妥帖！” 申永康点头哈腰地献殷勤。 裴行渊这次倒是没跟他客气：“那便给本王留一匹马吧！” 申永康顿时愣了。 他只是随口客套客套，怎么裴行渊还当真了！ 而且要马不早说，这都在城门了，哪里去给他找马去啊！ 裴行渊却没让他为难太久，而是看向他牵着的那匹：“申大人这一匹就不错，不知能否割爱？” 申永康心疼地看着自己府里剩下的为数不多还算值钱的家当，犹豫道：“可是下官也只有这一匹……若是王爷您带走了，那我……” 裴行渊不怒自威，“嗯？” 申永康顿时怂了，什么犹豫也都烟消云散，赶紧把缰绳递给他。 “您带走，下官待会儿走回去也好哈哈……正好锻炼一下体魄！还是王爷想的周全哈哈哈哈！” 他心疼地看着自己的骏马，笑到最后全成了苦笑。 裴行渊没跟他客气，翻身上马，伸手把纪晚舟也拉了上去，从她身后拉住缰绳。 “驾！” 他一甩缰绳，转身回到流放队伍。 “出发！” 郑秉高声喝令，流犯们死气沉沉地缓缓踏上下一程。 纪晚舟也不是不会骑马，但此刻有人带着，她自然是乐得悠闲。 她惬意地向后靠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上，扭头和他说话。 “申永康还在看着我们。” 裴行渊没回头看，淡淡道：“他要盯着我们离开才放心。过去前面那片树林，本王带你走小路过去。” 纪晚舟点点头，没再说话了。 玄影凑过来，小声问：“王爷，咱们就这么放过申大人吗？属下看他心有不甘，怕是会横生枝节！” 裴行渊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吩咐道：“去把洱疾叫来，本王有事交代他。” 玄影一愣，洱疾也是他手下的暗卫。 武功和头脑都不算拔尖儿，唯有模仿能力极强。 但这项能力需要搭配高超的易容术，才能发挥效果。 现在江湖上的易容大师大多不会效忠朝廷，是以洱疾一直是暗卫里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个。 王爷这是想干什么？ 虽然心里疑惑，但玄影作为一个恪尽职守的暗卫长，自然是懂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于是也没多嘴，应下后便去叫洱疾过来。 纪晚舟啧啧感慨：“你手下的暗卫真是各个都身怀绝技啊！搜罗这么多高手，不容易吧？” 要是她也有一支这样的队伍就好了！ 裴行渊闻言却露出些失落神色，解释道：“玄影他们都是外祖父给本王安排的，母妃去世后，外祖父便私下培养了他们。父皇不让臣子私养暗卫，是以他们平时便以侍卫的身份活动。” 纪晚舟顿时羡慕不已：“那你外祖父对你真好！这么多暗卫，要培养起来，需得耗费不少财力呢！” 裴行渊轻笑一声，语气终于没那么沉重了。 “外公已经致仕多年，有机会再带你去拜访他。” 第81章 变人妖 目送流放队伍彻底消失在自己面前后，申永康才算是真的松了口气。 “这群瘟神可算是走了！” 他朝着流放队伍离开的方向狠狠吐了口口水，眼里满是怨恨。 流放就老实点嘛！ 非要来他这里横插一杠子，害得他不得不下令处死了自己最得力的手下。 还好杨家人还没被处死，他得赶紧回去把他们从大牢里捞出来！ 毕竟这可是自己的摇钱树呢！ 反正裴行渊都已经走了，管不着他了！ 他这么想着，顾不得没有马骑，火急火燎地跑回了县衙。 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便赶紧招呼下人：“来人！快给本官准备笔墨！我要写信给京城的汤大人！” 这两天的事实在是不少，得赶紧让汤淮告诉太子殿下，不然自己可担不下来！ 但却半天没听见有人答应。 “干什么呢你们！本官不在就这么散漫？！” 申永康大喘着粗气喝道，气得快走两步一脚踹开书房的门。 但谁知眼前的一幕让他几乎要吓破了胆。 只见书房里坐着的，赫然便是本该离开的纪晚舟夫妻俩！ 申永康几乎是一口气没上起来，颤抖地指着他们：“你你你……你们怎么回来了？” 裴行渊却不回答，而是盯着他冷笑了一声。 书房的窗户紧闭，他们坐在阴影里，像是两只玉面修罗。 阳光打在申永康身上，他却并未感受到一丝温暖，只有那仿佛被捕猎的狼盯上的，彻骨的阴寒！ 裴行渊从黑暗里走出来，缓缓站到他面前，冷声问：“申大人要给谁送信？” 申永康咽了咽口水，眼神闪躲不敢回答。 他知道，自己这遭是肯定逃不过被对方问罪了。 “救命啊！！” 申永康转身就跑，试图寻求衙役的护救。 但他却没意识到，纪晚舟他们都已经大喇喇地在书房坐着了，外边哪里还会有人能帮他！ 纪晚舟欣赏了几秒他逃跑的狼狈样子，上前几步，快准狠地踹向他后腰，把人一脚踹翻在地。 “跑？你以为你能跑哪儿去？” 她居高临下地踩着申永康的背，残忍地说道。 被捆起来扔在暗处的衙役们大气不敢出一口，生怕下一个被处理的就是自己。 毕竟他们也是现在才知道，这瑾王妃并不是个只会依靠瑾王的弱女子。 她踹起人来一样狠辣！ 别说申永康这把老骨头，就算是他们挨这么一下，估计也得断几根骨头！ 纪晚舟抓着申永康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冷声道：“申大人该不会真的以为，牺牲一个齐师爷，你就能完全摘出去吧？” 申永康疼得呲牙咧嘴，从呻吟里断断续续地狡辩：“王妃冤枉……下官也是……是无辜的啊！他们干的那些事，我可是一点没参与啊！” 这话换做任何一个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信的。 裴行渊走过去把他提起来往书房里拖：“莫跟他多费口舌！动手！” 纪晚舟点点头，打了个呼哨。 暗处的洱疾出现在几人面前。 “王爷，王妃娘娘。” 纪晚舟也跟着进了书房，朝他招招手：“进来。” 四人神神秘秘地关了书房的门。 衙役们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道这是要密谋什么？ 难不成是要在书房里把申大人给杀了？ 毕竟王爷方才的表情可不像是想放过他的样子。 房门关上后，书房顿时昏暗起来。 申永康被这气氛吓得抖个不停，惊恐地问：“你们……想做什么？我如果死了，朝廷察觉后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毕竟他这里离京城那么近，而他又是朝廷命官。 无论如何都是瞒不过朝廷的！ 但谁知这话一出，纪晚舟就笑出了声，拿着个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小药瓶拍了拍他的脸。 “谁说要让你消失了？” 申永康顿时大喜：“多谢娘娘饶命！您放心，下官一定不会往外说半个字的！” 但他话刚说完，洱疾就卸了他下巴。 随即纪晚舟便把她手里的药一股脑全灌进了他嘴里。 “你想说也说不了了！” 冰凉黏腻的药水顺着食道进入他身体，申永康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但却因为下巴被卸，只能流口水，说不出什么成句的话来。 他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咔咔作响，脸上更是像针扎一般难受。 纪晚舟把同样的药瓶给了洱疾，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灌了下去。 申永康看傻了眼。 这到底是不是毒药？怎么她给自己手下也喝？ 难道……是什么蛊毒？！ 他可是听说过，南边盛产各种蛊毒，能通过子蛊和母蛊的之间联系，轻易便控制一个人的心神行动！ 她这是要把自己练成傀儡？！ 申永康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没死就行。 只要没死，就还有翻身的希望。 裴行渊伸手把他的下巴按了回去。 申永康顿时连连磕头表忠心：“王爷您放心，属下今后一定……” 他话还没说完便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嗓子。 为什么他的声音居然变这么尖细了？ 简直跟个女人的声音一样！ 申永康惊恐地抬头看向纪晚舟，却发现了个更让他惊骇的事情。 旁边的洱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他的样子！ 就连鬓边的几根白发都一模一样！ 纪晚舟捏着他下巴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丑了点，但确实是个女人的样子，就这样吧！” 申永康从她眼睛的倒影里，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样子。 脸庞线条柔和，竟然是个和他有五分相像的女人样子！ 他顿时想起早上时，卢氏说过的“妖人”一事，心如死灰。 “你……你真的是妖孽！” 纪晚舟啧一声，不满道：“什么妖人？这么难听。我是不是妖人不重要，反正你现在……” 她伸手在空气中描摹了一圈他的身形。 “已经是个正宗人妖了！” 裴行渊皮笑肉不笑道：“你不是喜欢逼良为娼么？那便去军营做军妓，反正那里有的是男女不忌的！” 纪晚舟也道：“而且本小姐给你换的这张脸，好歹也算是风韵犹存，不会让你开不了张的啦！” 申永康吓得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每次在他以为天塌了的时候，这夫妻俩便会给他更残忍的惩罚！ 他根本斗不过他们！ 不……别说是他，恐怕就连太子和陛下，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第82章 拔鸡毛大赛 申永康涕泗横流，连忙抱住裴行渊大腿，哭求道：“我真的不敢了！求求王爷，快让王妃娘娘收了神通吧！我以后什么都听您的！” 谁知这话却触了纪晚舟的逆鳞。 她顿时便一脚踹过去，呵呵笑道：“求王爷不如求我！怎么？难不成你是觉得，我是个事事都要听王爷的菟丝花吗？” 申永康连忙改口：“不不不！小人绝无这等想法！求求您饶了小人这一次吧！” 纪晚舟当然不会心软。 若是她这么轻易就饶了这厮，那烟雨楼这些年的血和泪，又有谁来原谅呢！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纪晚舟没再跟他废话，一个手刀利落地把人劈晕了。 书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裴行渊把他往旁边踢了踢，像是踢一团破布。 “洱疾，他的动作神态，你可都看仔细了？” 他问旁边已经变成申永康样子的暗卫。 洱疾开口，声音也已经和申永康一模一样了：“回王爷，属下都记在心里了！绝不会穿帮！” 裴行渊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 “换了他的衣服出来吧！之后的事你知道怎么处理！” “是！” 洱疾到底是被千锤百炼的暗卫，纵然武功不是很好，但对这一小小县城的管理工作，也是手到擒来。 在这里只要不作死挑衅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当个假县令，总比跟着裴行渊风里来雨里去地过朝不保夕的日子强。 况且他生性孤僻，放他一个人也会自在些。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件颜色款式都十分艳俗的襦裙，留给申永康改头换面重新开始。 一番装扮之后，几人从书房走了出来。 一出门，洱疾便立马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把申永康那股子谄媚劲儿学了个十成十。 “王爷您慢走！下官就不送了！” 点头哈腰毫无破绽。 衙役们也都傻了眼。 申大人居然没被王爷弄死？！ 看来还是他巧舌如簧，这般轻易便脱身了！ 众人顿时对“申永康”佩服不已。 纪晚舟看到他们的反应，心里也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这易容药水效果还可以，把他们骗了过去。 裴行渊牵过马，带着她离开了县衙，去追流放的大部队。 一来一回花费了不少时间，等追上流放队伍的时候，已经晌午了。 见他们回来，郑秉连忙叫停队伍：“停下休整一个时辰！” 裴行渊冲他点了点头，牵着纪晚舟去纪家其他人那里。 纪鸿祯心疼地看着他们俩风尘仆仆的样子，叹了口气道：“你说你们俩，何必亲自去一趟？多累啊！” 纪晚舟笑得眉眼弯弯，撒娇道：“这不是自己去才放心嘛！反正也没事，就当散心了呗！” 毕竟处理申永康并没有费多少功夫，倒是骑着马肆意奔腾的感觉很是舒爽。 纪老夫人曲起手指轻刮了下她挺翘鼻尖，笑道：“你呀！” 纪晚舟又笑嘻嘻地跟父母卖了会儿乖，这才离开招呼裴行渊帮忙生火。 她要准备大展身手了！ 旁边的其他流犯照旧还是馒头咸菜，半点荤腥都没有。 她从空间里掏出个烤架，决定今天把申永康家里那几只鸡处理了。 虽然玄影做的饭很好吃，但她还是想吃点特别的！ 纪家其他人也围了过来。 纪明朝撸起袖子就要帮忙：“还是让我来吧！小妹你平日里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里会做饭呢！” 纪晚舟顿时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瞧不起谁呢！我等会做出来的东西肯定让你们口水直流好吧！” 毕竟在末世，她可是几乎要吃鸡吃吐了，什么做法都能信手拈来！ 裴行渊帮她给鸡褪毛，丝毫没有半分王爷的架子，做起活来麻利得很。 纪明朝顿时目瞪口呆，由衷赞叹：“行渊这手艺可以啊！速度够快！你等着，我要跟你比一比！” 说着就抢过纪晚舟手里的另一只鸡，蹲到他旁边拔起了毛。 一副势必要跟裴行渊较个高低的样子。 可一向对纪家人百依百顺的裴行渊，这次却没让他。 “既然大哥不服，那我们便比一比！” 纪晚舟无奈地甩了甩手：“你们两个大男人，未免有点太幼稚了吧！” 但她话音刚落，其他几位哥哥也都兴致勃勃地加入了战场，一人抱着一只鸡开始拔毛。 纪明朝还要转身招呼纪晚舟：“小妹你也别闲着，来给我们做个判官！” 纪晚舟：…… 她翻了个白眼，并未理会这群咋咋呼呼的男人。 倒是纪老将军来了兴致，哈哈笑着过去给他们当裁判去了。 宋泠月好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似的！小妹你歇着吧，我看有他们做就够了！” 纪晚舟却摇摇头，神神秘秘地从空间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 “大嫂，他们做的可没我做的好吃呢！今天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科技！” 宋泠月疑惑地眨了眨眼，但纪晚舟却没继续解释。 没多大会儿，整整齐齐的六只鸡就已经被拔干净了毛，摆在了案板上。 纪寒辞高兴地欢呼：“好！是我最快！我要发明一种自动拔毛的机关，肯定会更快！” 纪明朝不服：“你那是侥幸分了个毛少的！我们再比一场！” 但话一出就挨了宋泠月一个脑瓜崩。 “比什么比！这些还不够咱们吃的么？！” 毕竟他们平日里吃的鸡肉多半又柴又腥，除非做成鸡汤，不然很难下咽。 更何况小妹看起来还想烤着吃。 这做法更是考验技术，怕是从未下过厨的小妹不会做太好吃。 六只就够他们头疼的了。 但谁知纪晚舟却同意了纪明朝的提议，又掏出几只鸡来让他们处理。 宋泠月为难劝道：“晚舟啊！你怎么也跟着他们胡闹了，这些还不够咱们吃的么？” 纪晚舟却只是眨了眨眼，神神秘秘道：“大嫂放心，等会儿我做好了，只怕是大家要抢着吃还不够吃呢！” 宋泠月只当她说笑，但一想反正小妹有空间，总不会浪费，大不了之后慢慢吃！ 不能辜负小妹一片好心！ 纪晚舟并不知道她已经做好了接下来几天顿顿吃鸡肉的准备，她回忆着自己看过的菜谱，挑出调料来腌制鸡肉。 这些调料都是可都是末世里很畅销的腌肉料，就算是拌鞋底都好吃！ 纪晚舟先调了自己最喜欢的口味：用盐、姜、辣椒粉、料酒、生抽、奥尔良腌料等调料均匀地抹在鸡肉上，而后放在烤架上炙烤。 一边烤一边用黄油和剩下的腌料涂抹，争取每一寸肉都能入味。 第83章 炸鸡 很快，烤鸡的香味便传遍了整个营地。 宋泠月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感觉小妹做的烤鸡比自己以往吃过的每一种都不一样，光是看着就让人口水直流了。 说不定真的不会像以前那样又柴又难吃。 纪明朝也凑过来，垂涎地看着他架子上的烤鸡，“好香啊小妹，你什么时候有这手艺了？” 纪晚舟得意地哼了一声：“这才哪到哪？不过是一些最基本的操作罢了！” 她动作利落地把其它几只鸡也涂上了不同的腌料，放到架子上炙烤。 只可惜现在已经到了饭点，大家都已经饥肠辘辘，否则先腌制一段时间再烤，味道想必会更好。 纪晚舟擦擦手就拽了裴行渊过去，“你过来帮我看着点火！我要教大家做一种不同的美食，你们绝对没尝过！” 见她这么自然地使唤裴行渊，被裴行渊折磨过的解差们心里很不是滋味。 到底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居然敢这么使唤自己的夫君！ 而且裴行渊还是个王爷，他怎么可能这么听她的话？ 谁知，裴行渊并没有拒绝纪晚舟的要求，没有丝毫犹豫地过来接手了烤架，眉头都没皱一下！ 跟当初威慑他们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简直让解差们又刷新了认知！ 看来这两人根本不是什么传说中的圣旨逼婚，简直就是两情相悦的一对璧人好吧！ 他们哪里见过瑾王一个金尊玉贵的王爷对一个女人这么顺服的样子！ 而且还是一个全家被革职流放的流犯！ 把这边的活交给裴行渊之后，纪晚舟便让纪明朝先烧了一锅热油。 而她把鸡胸脯肉和鸡腿鸡翅割下来，用菜刀均匀地拍打之后撒上腌料。 哥哥嫂嫂们都在旁边看得很是认真，但都没有见过这种手法。 宋泠月疑惑道，“小妹，你这是要做什么呀？鸡胸脯肉可是很柴的！” 毕竟大家都知道，鸡胸脯肉并不是鸡身上最好吃的部位，平常根本就没有多少人用。 纪晚舟俏皮地冲她眨了眨眼说道：“做炸鸡当然要鸡胸脯肉才最好吃啊！” 众人闻言纷纷露出不解的神情。 “炸着吃的鸡这是什么稀罕的做法？小妹你可要知道，做饭最忌讳灵机一动啊！” 毕竟在这个时代，油可是很珍贵的。 普通人家想做点炸物，基本是过年的时候。 就算是纪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平日里也不会用一大锅油去炸鸡。 毕竟烤着吃就已经很柴了，炸着岂不是会更加难以下咽！ 看出大家对自己的怀疑，纪晚舟并没有多说，她会用实力证明一切！ 一刻钟后，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一袋面包糠，把腌制好的鸡肉裹上蛋液，均匀地沾上一层面包糠。 “这等金黄之物是何物？” 看着她拿出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众人这下是真的信纪晚舟是有两把刷子的了。 “这种东西叫作面包糠，面包就是……我拿出来，你们尝尝就知道了！” 见一时解释不清楚，纪晚舟索性从空间里掏出几包小面包递给大家。 她把处理好的鸡块放入油锅中，说道：“炸好还要等一会儿，大家先吃点这个垫垫！” 软软的面包一打开就能闻到浓郁的麦香。 虽是最普通的吐司面包，但也是纪晚舟在外国弄来的大品牌，味道绝对不比市面上其它花里胡哨的面包差。 众人试探着咬了一口，顿时都惊得瞪大了双眼。 “这是什么东西？简直太好吃了！又松又软，像是一口咬在了云朵上！” “口感像是馒头，但又比馒头甜，比馒头香，小妹，你是从哪里搞到这东西的？” 纪晚舟笑盈盈地看着众人被小面包折服的样子，说道：“这也是仙人给我的，不过这还不是最好吃的，现烤出来的才是鲜品呢！” 只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电，而她的烤箱和一应电器所在的楼层也还没有解锁。 糙惯了的纪明朝最先被现代的美食折服，夸张地赞道，“我觉得这就已经是最好吃的东西了！” 纪晚舟无语地看着自己大哥，“大哥你也太好养活了！” 这流放之路还长着呢，以后最好吃的东西也多着呢！ 纪晚舟把面包也分了片给裴行渊，见他两只手都不闲着，于是干脆伸手喂他。 男人没有丝毫犹豫地叼了过去。 “好吃吧！” 纪晚舟期待地看着他的反应，希望他也露出纪明朝同款眼前一亮的表情。 虽然这东西不是自己亲手做的，但那点小小的虚荣心还是有的。 裴行渊却并未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腾出手牛嚼牡丹似的三两口就吞了。 纪晚舟：…… 见她一脸幽怨地盯着自己，裴行渊轻笑一声，故作不解：“怎么了？” 纪晚舟道：“你就不发表点看法？不喜欢这个口味吗？” 谁知得到的却是男人的突袭。 裴行渊俯身快速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没你的脸软。” 纪晚舟猝不及防被撩到，顿时捂脸大退，红着耳朵说不出话来。 果然还是毫无防备的撩拨最致命！ 她以前还觉得自己对这种土味情话很排斥的，但现在看来，那只是因为说情话的人不对罢了！ “你……好好看着烤鸡！要糊了！” 她色厉内荏地凶道，转身逃去给自己的炸鸡排翻面去了。 裴行渊轻笑一声，看着她慌乱离开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架子上的烤鸡发出浓郁的香味，让其他流犯都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他们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的烤鸡。 钱来多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馒头，望着京城的方向深深叹了口气。 唉！太子怎么还不派人来接济自己一下啊！ 这流放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啊！ 想当他在京城，这样香的烤鸡想吃多少就有多少，哪里用得着现在眼巴巴地盯着人家的看！ 饶是吃食比他们好一点的解差们，也都眼巴巴地盯着架子上的烤鸡。 早知道他们在城里也买些鸡肉，如今也能偷偷跟着王妃学一学，现在说不定就不用在这眼馋他们了。 没多大会儿，油锅里的鸡排就已经炸好了。 纪晚舟把它们捞出来撒上孜然，霎时间香气扑鼻。 “烤鸡也差不多了！” 裴行渊那边也结束了战斗。 几只香喷喷的烤鸡滴着令人垂涎的油，外皮金黄，让人食指大动。 第84章 要当爹了 “开饭！” 纪晚舟欢呼一声，迫不及待要尝尝自己的手艺有没有退步了！ 这个时代虽然也有很多好吃的饭，但炸鸡才是她心头所爱！ 众人忙乎着把东西都端了上来，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准备用膳。 这架势倒真的像野营一样。 纪晚舟迫不及待地给大家一人分了一些烤鸡和炸鸡排。 “快尝尝我的手艺如何！我做这个还是比较拿手的呢！” 众人看着盘子里的鸡肉，心里都有些忐忑。 毕竟小妹确实没下过厨做东西，手法又这么新奇。 虽然闻着香，看着也好吃，但不知道味道究竟如何。 纪老将军最先尝了一口，顿时露出满足的表情。 “嗯，不错不错！老夫活这么大年纪，还是第一次吃到如此好吃的鸡肉！外酥里嫩，实在是上乘！” 纪明朝不信：“真的吗爹？” 他怀疑是纪老将军为了照顾纪晚舟的面子，故意夸大其词。 纪老将军哼一声：“你自己尝尝！你爹我还能骗你不成！” “不敢不敢！” 纪明朝赶紧道歉，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鸡肉软嫩，入口即化。 牙齿一咬便感觉有鲜嫩的汁爆在嘴里，让人吃了还想吃！ 这还是鸡肉吗？怎么会有如此鲜嫩的口感！ 纪明朝彻底不敢怀疑纪晚舟了，他连连夸奖：“小妹真厉害！这种新奇的手法也只有你能想出来！” 宋泠月也尝到了与众不同的鸡肉，露出了纪明朝同款的惊艳脸。 “谁说不是呢！本来我还担心会不好吃呢！看来是大嫂我见识短了！” 纪晚舟闻言，顿时叉腰佯怒道：“好啊！原来你们一直都在怀疑我，还好我拿出了实力！不然就算不好吃，你们是不是也要顾及我的面子？不说出来呀！” 众人顿时心虚地沉默了一瞬。 裴行渊出声：“本王会实话实说的！” 纪晚舟瞪他一眼：“别捣乱！” 宋泠月拉过纪晚舟的手，柔声说道：“小妹你误会了，你是咱家里最小的，我们自然是要多照顾一些对不对？” 纪晚舟心里感动掺杂着无奈，说道：“可我不是小孩了，大嫂，我还是希望大家以后可以有什么说什么，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她有能力照顾大家。 宋泠月点点头：“好好好，都听你的！不过这次我们可没说瞎话，你做的确实好吃呢！” 众人纷纷附和。 一直没动筷子的林听晚也夹起来咬了一口，夸道：“对啊小妹！你的厨艺很……哕！” 她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脸色一变，转身干呕了起来。 “四嫂！” 纪晚舟顿时关切地凑过去，“四嫂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吧，你看看，都难吃到吐了！” 林听晚摆摆手，持续干呕说不出话来。 纪千帆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娘子，不住地帮她拍着背舒缓。 “其实听晚从昨天开始，就有些吃不下饭。本来我想着也许是天热胃口不好，但今天明明太阳不大，还是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 沈衔音也在一旁补充：“今早我问了听晚，昨晚上小妹给她留的东西，也一口没动。” 纪晚舟顿时担忧地看着她。 虽然三嫂平日里身子并不弱，但这流放毕竟不比从前。 “我来为你把把脉吧三嫂！” 她的医术在末世虽然不是拔尖，但诊断一下绝对不是问题。 要是实在查不出来，那就只能赶紧到下一座城再找大夫了。 林听晚虚弱地冲她笑了笑，靠在纪千帆怀里伸出手：“麻烦你了，小妹。” “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纪晚舟轻轻地按上她的手腕，找寻她的脉搏。 片刻之后，她发出一声惊呼。 这动静把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纪千帆更是着急地问道：“怎么了小妹？难不成你嫂子是有什么不得了的病？” 林听晚的脸色也愈发苍白，觉得自己恶心的反应更大了。 纪晚舟呆呆地抬起头，看着林听晚和纪千帆。 又环顾一圈，最终压着自己的激动，颤抖着声音说道：“四嫂，你要当娘了！” “什么？！” 纪家其他人顿时发出了异口同声的惊呼。 纪千帆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娘子的肚子，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激动不已。 “我要当爹了……这实在是太突然了！” 林听晚泪眼朦胧地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不敢相信里边居然有了一个小小的生命。 纪老夫人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我家又要添丁了，这是好事，是大好事啊！” 薛筑云也点了点自己女儿的额头，高兴道，“宁安啊，又有弟弟妹妹陪你玩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喜讯，让纪家众人皆猝不及防，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 大家心里都是一边高兴一边担心。 毕竟现在是在流放，有了身孕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纪晚舟不是第一次照顾孕妇，前世在末世的时候人手不够，她也在医院做过帮工。 她赶紧拉了拉裴行渊的袖子：“裴行渊，你能不能给三嫂准备辆马车？她现在这个情况，得让她好好歇着才行！” 裴行渊也真心地为这桩喜事高兴，闻言丝毫不敢耽搁：“好，本王这就去安排！” 正好他来的时候坐了一辆马车，后来下来跟纪家人一起走路，那马车便闲置了下来。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裴行渊吩咐玄影把那辆马车牵过来。 纪晚舟在马车里铺了一层厚厚的被褥，保证可以让林听晚舒舒服服地坐在里面。 “哪里用得着这么紧张！” 一向活泼的林听晚突然被安在了马车里，也有些哭笑不得。 她道，“我看嫂嫂们有身孕的时候，个个都是活蹦乱跳的，怎么到我这就变得这么娇贵了！” 纪晚舟又给她背后垫了一层棉被，闻言严肃叮嘱：“那哪能一样？她们也没有流放啊！” “是啊，听晚，小心驶得万年船啊，你可不要不当回事！前期是最需要注意的时候呢！” 纪千帆也拉过她的手：“都是小妹的一片心意，你就听她的吧！” “对啊，听晚，你想出来一起走路，我们也舍不得呀！” “还是好好地在里面坐着吧！有行渊在，不会有人为难咱们的！” 反正现在流放队伍的接管权已经到了郑秉的手里，再也不会有人对她们所谓的不合规矩提出反对意见了。 第85章 算什么男人 家人这么热情，林听晚也只好接受，心里格外感动。 当年家里人给林听晚说媒的时候，她还一度嫌弃纪千帆太圆滑，担心自己婚后被对方吃得死死的。 更何况纪家还有那么多哥哥，妯娌之间的关系只怕会比平常人家复杂许多倍。 但耐不住对方追求的攻势实在猛烈，纠结了一段时间后，林听晚还是选择嫁过来。 本来都做好婚后好好吃苦的准备，但没想到纪家人个个待她如家人一般。 纪千帆也并没有如她想的那般，得到了就不珍惜。 反而更加贴心，两人的日子也蜜里调油地这么过了下去。 所以在得知要随着纪家人一起流放的时候，林听晚的心里是没有一丝怨悔的。 “大家实在是太照顾我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大家！” 她想着想着又落起泪来。 纪晚舟一边往马车里塞孕妇可以吃的小零食，一边笑嘻嘻道：“三嫂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 纪老将军也道：“对啊，听晚，你既然嫁进我们，我和夫人便一直把你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看待。” “你只管好好地养胎，虽然这是流放，但我们会尽力保护好你！” 林听晚抹着泪，重重点了点头，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 周围气氛温馨又和睦。 其他流犯却不是那么乐意了。 看见她居然有一辆马车，顿时嫉妒得眼红不已。 那马车给裴行渊也就算了，他到底身份尊贵，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但现在却给了纪家一个媳妇坐，这实在是倒反天罡！ 纪鸿魁冷笑一声，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马车也没什么好，还没有咱家之前的那辆车宽敞，坐里面肯定也是磕磕绊绊的，不会好受！” 结果自然是被自己家娘子白了一眼。 “那人家至少有辆马车，不用自己走路，比咱们这戴着枷锁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你有本事你也给我们也搞一辆啊？” “明明都是流放，你看人家男人多争气，又是好吃的，又是马车，你再看看你！” 这话让身为男人的纪鸿魁脸皮顿时掉了一地。 他怒不可遏地扔了手中馒头，上去就给了邓氏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指责你男人！？我再怎么着也是你夫君，争不争气的你都得顺着我！” 经过这几日的磋磨，他实在是没有耐心再跟邓氏虚与委蛇了。 更何况，她如今还表现得这么不懂事。 邓氏被打得顿时嘴角冒血，尖叫一声倒在了一旁。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朝夕相处的丈夫，怒道：“好你个纪鸿魁！这是想在我身上找面子是吧？要不是因为你，老娘用得着流放吗！” 旁边的周老太太和纪雪芙顿时上来扶着她。 纪雪芙昨天昏迷了一夜，今早醒来又要面对这等糟心的家事，觉得自己还不如继续晕过去好。 周老太太见状也哭天抢地地哀嚎。 “你这个没良心的哟！当年要不是看你对我女儿好，我怎么会让她放弃那当官的嫁给你这个行商的哟！” “这么多年她为你生儿育女，如今你居然翻脸不认人了！” 邓氏也使出自己的杀手锏，抱着自己母亲恨恨威胁：“连个马车都搞不到，跟着你受苦，我不如现在就去死！” 但这话却并没有产生她预想中的效果。 纪鸿魁恶狠狠地指着一旁：“那你快点去死啊！没有你，老子还能多分两口口粮！” “你说什么？！” 邓氏这回是真的绝望了，发狠地伸手扭打上去。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旁边的纪鸿钧一家好笑地看着他们家里闹笑话，心里稍微好受了点。 但转头一看见旁边纪晚舟家的马车，心里还是酸得直冒水。 他不满地小声嘟囔，“都流放了，还坐马车！” 纵然心里有万般的嫉妒和眼红，也不敢大声说出来。 不然怕是要人家狠狠地打骂。 他可得罪不起他们！ 安顿好林听晚后，纪晚舟又去给她做了一些开胃清爽的吃食。 选的食材都是上上好的东西。 眼瞧着林听晚终于有了点胃口，她才松了口气，回去继续和家人用膳。 “还以为做这么多会吃不完呢，没想到一点也没剩！” 饭后宋泠月一边帮忙收拾碗筷，一边说道。 纪晚舟骄傲地拍拍胸脯打了个饱嗝，“这说明我的手艺太好了，你们想吃的话，晚上再给大家做！” 薛筑云笑眯眯地凑过来帮忙，“哈哈哈，哪能再让你动手呢？我们都学会了，晚上我们来做吧！” 纪晚舟也没跟她客气，抱着嫂嫂的胳膊撒了个娇。 裴行渊也走过来，牵住纪晚舟的手道：“嫂嫂们不必忙活，让玄影他们做就是！” 玄影乖巧地带着下属上前来接过嫂嫂们手中的碗筷。 嫂嫂们也没客气，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指了指马车的方向。 “我们去看看听晚。” 纪晚舟冲她们摆了摆手：“去吧嫂嫂，我也去溜达溜达，消消食！” 说着，便反手牵过裴行渊的手，朝着不远处的一处小丘陵去。 纪晚舟愉快地哼着小曲，回头看到马车边围了一圈的人，心里一阵暖融融。 “四嫂一直想要个孩子呢，如今可算是如愿了！” 她转头戳了戳裴行渊，“你猜，这会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裴行渊抓过她的手在自己唇边亲了一下，柔声道：“别人的娘子本王怎么猜得出来？若是晚舟你有了身孕，本王想必会一猜一个准。” 说着便看向她平坦的小腹，眼神沉沉。 纪晚舟顿时红了脸，心里却也咯噔一下。 对啊！那晚洞房之后，自己一直忘了吃避孕药了！ 这要是真怀了，岂不是太耽误自己的霸业！ 虽然说一次就中的几率不大，但两人都年轻气盛的，说不准就…… 她赶紧松开裴行渊的手，从空间里掏出避孕药服下。 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天，但希望药能起作用。 这个时代不管是堕胎还是生产，都是很伤身体的。 注意到她慌乱的动作，裴行渊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 他垂眸掩住自己眼里的失落，故作轻松地问她：“吃的什么？” 纪晚舟心虚地把药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就赶紧收了起来，撒谎道：“消食的，山楂片哈哈！” 裴行渊眯了眯眼，把她的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 第86章 一大片药田 感受到裴行渊审视的目光，纪晚舟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慌乱。 眼眸闪烁，企图以无辜的神态蒙混过去。 她故意板起脸，佯装不悦地质问道，“你这样看着我，莫非是不相信我？” 裴行渊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许久，眼中情绪交织，难以捉摸。 然而，他最终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我信你，晚舟。无论你有何打算，本王始终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裴行渊的话语如同一股暖流，温暖了纪晚舟的心房。 尽管对于服用避孕药的决定，她并未感到丝毫后悔。 但这份来自裴行渊的信任和支持，无疑让她心中充满了感激。 为了打破可能再次陷入的尴尬氛围，纪晚舟主动拉起对方的手臂，拉着他向前走去。 她生硬地岔开话题：“算了，别提那些了！快看，那边好像有一片田地！” 在这荒无人烟的郊外，竟然还能见到成片的田地，确实令人意外。 裴行渊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脸上也露出了疑惑之色。 为何会有人选择在这片偏僻之地耕种田地呢？ 然而，纪晚舟并未多想，兴奋地拉着他朝那片田地奔去。 在灿烂的阳光下，田地里的植物随风摇曳，仿佛涌起了一层层绿色的波浪，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可当纪晚舟走近细看时，惊喜地发现，这竟然是一片长势喜人的药田！ 而且，这里的土地异常肥沃，就连药材也长得比普通地方的更加茂盛。 这一发现让纪晚舟的心情变得更加愉悦，仿佛看到了大自然的恩赐与生命的奇迹。 “天呐！居然有这么多的凌霜草！这可是治疗毒虫叮咬的绝佳良药呢！” 纪晚舟像只小鹿一样撒着欢在田地里奔跑，看着这些药材，简直都要流口水了。 虽然裴行渊不通药性，但是见这么一片水汪汪的药田，也知道定然是药效卓着。 “都说岭南毒虫比较多，但要是能有这些药材，什么毒虫，根本不在话下！” 纪晚舟兴高采烈地跑去和裴行渊分享。 她的空间里什么都有，各种各样稀奇的药材也从太医院薅了不少。 但是像这么一大片长势茁壮的凌霜草，还是第一次见。 这种药草对生长环境要求很苛刻，这么大片，想必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不知是谁家的？ 虽然很想拥有，但纪晚舟知道，这样的好东西绝对是某个人的私产，不可能是野生生长的。 “裴行渊，你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这是谁家的田地，我们可以出钱买下来！有这些药草，我们就再也不用怕岭南的毒虫了！” 她拉着裴行渊的衣袖，无意识地撒着娇。 裴行渊哪里敌得过她这样的攻势，当即便要亲自去帮她打听。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若是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岂不是有点太亏了？ 裴行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求本王办事有什么好处？” 纪晚舟见他使坏，不服地发出一声“切”。 “你想要什么好处？金银财宝？” “当然不是，那些都是俗物！” “那晚上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中午已经吃过了，不稀罕。” “……” 纪晚舟觉得自己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根本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见她这么为难，裴行渊终于图穷匕见，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这幅似曾相识的画面，让纪晚舟一阵汗颜。 这男人还真是不忘初心地坚持要占自己便宜！ 上次她鬼迷心窍地亲了上去，这次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不然有这小子得意的时候。 纪晚舟松开拉着他的手，转身自顾自地走开，“算了，不麻烦你了，还是我自己去问吧！” 正好她发现不远处有几户冒着炊烟的人家。 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以她讨教卖乖的能力，肯定能打听出来。 见她居然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裴行渊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逗过头了，赶紧追了上去。 “本王跟你开玩笑的，不要自己行动，很危险！” 似乎是早料到他会追上来一样，纪晚舟并没有放开他抓住自己的手。 而是反手和对方十指相握。 “早这样不就好了？让你没个正形！行了，一起去吧！” 裴行渊这下是彻底败下阵来。 看来晚舟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容易就被逗个脸红了，得想想别的招数才好。 两人一起走到一户农家外。 “有人吗？” 纪晚舟用手捧起做个喇叭的形状，放在嘴边高声喊道。 很快，屋里便走出来一位系着围裙的女人。 那女人忐忑不安地看着她们俩，“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毕竟他们两个衣着华贵，气质金贵，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她，“你好呀，这位姐姐，我们只是想打听一下那边那块药田是谁家的呀？” 见她居然给自己银子，女人顿时大惊失色，连连推却。 “哎哟这位姑娘，不用给我如此贵重的东西！那片药田是并州杨家的产业。” 听到这个答案，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挑了挑眉。 她把银子执意塞到女人的围裙口袋，笑盈盈地说道：“姐姐，你就收下吧！也没多少钱！不过能否再告诉我，你说的这位杨家是不是杨有才那家？” 毕竟杨是个大姓，还是要多问一些才稳妥。 女人不好意思地收了碎银子，重重地点了点头，颇有些义愤填膺。 “就是那家！这药田可是我们这儿最肥沃的土壤！可惜被他们强占了！” 纪晚舟若有所思，随即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慰。 裴行渊道：“姑娘不必担心，往后杨家再不会来欺负你们了。” 她们这里毕竟比较偏，想必还不知道杨家的事。 听他这么说，那女子只当是在安慰自己，也没往心里去。 只牵起一抹苦笑附和道，“但愿如此吧！” 毕竟那杨家可是有大靠山的，横行霸道惯了，怎么会说不欺负就不欺负了呢？ 第87章 空间可以种植了 “多谢姐姐告诉我们消息。” 纪晚舟冲她拱手行了一礼，“你们很快就可以收回自己的田地了！” 说着便牵着裴行渊离开，徒留那女子一人在原地一头雾水。 这两口子真是奇怪，难道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 但看气质明显不像是江湖中人。 但若是朝廷的人，那便更不可能把田地还给自己了。 毕竟众所周知，当官的搜刮起民脂民膏可是比谁都要狠！ 她只当是听了个笑话，一点也没当回事。 既然确定了那药田是杨家的产业，纪晚舟便没什么顾忌了。 “这下可以省一大笔钱了！” 她虽然喜欢搜集各种物资，但从来不会干那种抢占无辜之人财产的事。 见她这么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裴行渊也真心地为她高兴。 明明都已经腰缠万贯了，居然还会为省了一点钱而欢呼。 简直太可爱了。 纪晚舟回到那片药田，看着随风飘扬的凌霜花，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纪晚舟一边发动异能，一边有些可惜地道，“虽然都还没有成熟，药效会打折扣，不过我们马上就要继续出发了，也只能先这样带走了。” 裴行渊安慰道：“莫要担心，等到了岭南，有的是时间去培育你想要的药材。” 毕竟那才是真正的天高皇帝远，谁都管不着。 纪晚舟点了点头，把药材都收进了自己的空间里。 但谁知，药材一进空间就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顿时有些慌了。 难不成这药和她的空间相克吗？ 纪晚舟拉了拉裴行渊的袖子，随即盘腿坐下。 她语气严肃地吩咐道，“出了点问题，你帮我警戒一下四周。” 随即不等对方有回应，便已经把意识沉入了空间。 裴行渊摇了摇头，心里却不由得欣慰非常。 看来她还是很信任自己的。 纪晚舟放任意识在空间里搜寻，很快便发现了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 她的空间里居然出现了一大片无尽延伸的田地！ 而刚刚没有找到的药草，正种在这些田地中！ 这片种植区域离她平常存放物资的地方有些远，所以一开始才没有找到。 纪晚舟顿时激动得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她的空间这是又升级了吗？这个种植区域可是前世没有出现的功能。 而且种植区的土壤肥沃程度，丝毫也不逊于刚才见到的那片药田。 甚至可以说更胜一筹！ 移栽过去的药材都好像更加水灵了。 她赶紧撤出空间，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裴行渊分享这个好消息。 一睁开眼，纪晚舟就下意识地起身抱住了裴行渊，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裴行渊！我的空间又升级啦！” 裴行渊垂在身边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回抱住了她。 见她没有表现出排斥，还在激动地阐述着自己空间的变化，他情不自禁地加重了一些力道。 察觉到自己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腰身越来越紧之后，纪晚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你干什么呢？”她拍了拍身后男人的大手，“勒得我有点难受！快松开！” 见她皱眉，裴行渊赶紧松手，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还好现在纪晚舟心情好，没有多跟他计较。 “现在有了种植区域，我们以后就可以在里面种东西了，再也不用担心一些植物带进去就会停止生长啦！” 纪晚舟握了握拳，准备大展身手的样子。 毕竟基建和种植算是刻在每个华国人基因里的东西。 “只是现在我还没有搞清楚升级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纪晚舟想到这里，颇有些困惑，“不好控制啊！” “之前那几次都有些莫名其妙。” 裴行渊也若有所思，“不过你的空间能力和你的驭兽能力好像是会一块升级的，你现在试试另一个能力有没有增强？” “对哦，你不说我都忘了！” 这些天遇到的敌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杀伤力，用不着她发动驭兽能力。 既然现在裴行渊提起来了，那便干脆也试一试。 见她又要随地往地上坐，裴行渊一把捞住了她。 “有本王在这，怎么还往地上坐，地上凉，对你身体不好。” 纪晚舟丝毫不介意地拍拍自己的衣裳：“我衣服厚，没关系！你帮我看着点周围就行了！” 话音刚落，裴行渊便撩起衣袍坐在地上，朝纪晚舟伸出手：“来吧，坐本王怀里。” “你坐就不凉了？” 纪晚舟小声吐槽了一句，“好吧，看在你诚心邀请的份上，那我也勉为其难地把你当一下肉垫吧。” 虽然嘴上嫌弃着，但她的动作却利落得很。 温香软玉入怀，裴行渊顿时勾了勾嘴角，低头亲了下她发顶。 纪晚舟顿时捂着脑袋转头瞪了他一眼：“又不老实？” 裴行渊只当没听见，自顾自地把下巴搁在她头顶。 “快开始吧！本王不会对你做什么了。” “你最好是！” 两人相依偎着坐在地上，纪晚舟挑了一个自己舒服的坐姿，凝神发动驭兽能力。 果不其然，这项能力的范围也比以前更大了。 而且她还发现，自己好像能听懂动物们在说什么了！ 这可真是一个了不得的能力。 以前和动物都是单向沟通，获取情报也只能实时连接动物的耳目。 但现在可以听懂它们说什么，以后沟通起来便省事多了！ 一时间，叽叽喳喳的小动物说话声钻入她的耳朵。 “最近出门可要小心点呀，山上那只老虎好像又下来了。” “天越来越冷了，我要赶紧找松子准备冬眠了。” “能不能去猫头鹰家里偷点毛给我的孩子筑巢呢？” …… 纪晚舟全神贯注地听着小动物们交谈，感觉像是进入了一个童话世界。 而她，就像是童话中的公主，和动物说话，在草地里一起翩翩起舞。 这实在是太有趣了。 她津津有味地听着各种动物的八卦，突然有一道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河边的两只小松鼠正在交谈。 “你还不走吗？暴雨马上要来了。” “我再找些吃的，不用管我。” “好吧，那你动作要快点哦，这次的暴雨可是比之前都要大呢，搞不好会爆发山洪！” “知道了。” 纪晚舟顿时吓了一跳。 什么山洪？！ 纪晚舟又找寻了其他几种小动物，果不其然，它们也都在慌乱地囤积食物往高处搬，念叨着暴雨将至的事。 看来是真的要发生山洪之灾了。 第88章 要山洪了 纪晚舟回神睁眼，抬头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简直不敢相信。 但是不得不承认，小动物是不会说谎的。 而且它们对自然的感知也比人类敏锐许多倍。 见她神色不对，裴行渊担忧地按住她的肩膀。 “晚舟，怎么了？” 难道是控制小动物的能力没有什么变化，让她心里不高兴了？ 把人抱进自己怀里，裴行渊温声安慰，“别担心，总会一点一点变强的。” “不是！” 纪晚舟打断他，着急地按住他的胳膊，“马上要下暴雨了！暴雨会导致山洪暴发！裴行渊，你快去通知大家，我们要赶紧赶路！” “暴雨？” 裴行渊顿时正了神色，严肃地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云。 确实很不对劲。 他赶紧起身：“好，本王这就去吩咐！” 两人快步回了流放的队伍。 裴行渊高声吩咐，“郑秉，整队，加快速度出发！” 郑秉见他这么着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了王爷？难道是有什么人在追我们？” 毕竟，古往今来劫掠流放队伍的土匪层出不穷。 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想不通究竟，有什么原因能让一向稳重的王爷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了。 裴行渊指了指天解释道：“马上要下大暴雨了，暴雨会引发山洪。这里地势低，若不赶紧撤离，我们都会被淹死在这。” 这话顿时让郑秉虎躯一颤。 “好！属下这便下令出发！” 他对裴行渊向来是毫无怀疑，闻言半分也不敢耽搁，赶紧高声吩咐：“马上要下大暴雨了，大家赶紧出发，加快速度！”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唉声叹气不止。 钱来多身子肥胖，本来就是个走几步路就喘的体格。 眼下已经着急忙慌地走了一上午路，中午又没吃点饱饭，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却又被这样火急火燎地喊起来。 他顿时烦躁不已。 “什么大暴雨，我看就是纪晚舟那妖女又想出了什么法子折磨我们！” “戴着枷锁就够难受的了，如今还要被她寻乐子！真是岂有此理！” 他虽然满腹牢骚，但毕竟是被纪晚舟给打怕了，也只敢小声抱怨两句，不敢让她听见。 但没想到，旁边的解差都记着纪晚舟在并州那顿饭的恩情，根本容不得旁人说她不好。 更何况还是钱来多这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贪官！ 解差顿时你一鞭我一脚地招呼了过去。 “说什么呢你小子！王妃也敢骂，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就算是寻你乐子，那也是你活该！” “反正我们不信王妃她们会做无缘无故的事！” 他们一致为纪晚舟说话，让孤立无援的钱来多涨红了脸，气得眼睛都红了。 这样恭维的话，他当丞相的时候可是想听多少有多少！ 如今居然全都是给别人的了！ 纪鸿魁也是苦不堪言，唉声叹气个不停。 周老太太本来就上了年纪，如今又说要加快速度，她哪里受得了？ 只见她浑浊的眼珠子转了几圈，定在了自己的外孙女纪雪芙身上。 经过这几天的磋磨，纪雪芙是越发柔弱了，处处散发着惹人怜爱的感觉。 于是她心里的鬼主意又冒了头，凑到邓氏跟前小声说：“我看雪芙身子快撑不住了，要不然，让她去跟解差说说好话，看能不能让咱们慢点走！” 邓氏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一阵心寒，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亲娘，“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我卖女求荣不成？不行！绝对不行！” 周老太太“哎呀”一声拧了她一把，恨恨道：“女儿不过都是泼出去的水！反正有纪贤传宗接代，她嫁给谁不是嫁？” “这是嫁吗？娘，您这是要把她往火坑里推啊！” “你这说的什么话？那要是她跟人解差看对眼了，两人结了夫妻又如何？正好还能让我们之后的路好走些呢！” 邓氏越听心越寒，转身不搭理她了。 她也是当母亲的人，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难道说当年她让自己嫁给纪鸿魁这个窝囊废，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吗？ 邓氏不敢细想，两行清泪划过脸颊，小声哽咽起来。 流放队伍很快就整队好，只等裴行渊一声令下就能加速前行。 谭妄啸正睡着午觉便被叫了起来，眼下是肚子疼头也疼，浑身没一处舒坦的！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哀嚎一声抱怨道：“我说王爷啊！这明明是个大晴天，怎么可能会下雨啊！您是不是搞错了？” 纪晚舟闻言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随你喽！到时候被淹死做水鬼的时候，可别说我们没提醒过你哈！” 谭妄啸顿时一噎，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女人说话真是难听！说什么死不死的，简直晦气！ “那你们走吧！属下头疼，稍后再跟上去好了！” 他鼓起勇气硬气了一回，发出抗议的声音。 出乎意料的，纪晚舟并未逼他。 “随你便！” 裴行渊看了他一眼，转身和纪晚舟一起往队首走。 纪鸿祯一家已经都收拾好了，没有半分抱怨，只有担忧。 宋泠月突然想起什么，连忙道，“小妹，这要是下雨的话，你四嫂那里会不会不安全？那马车防水吗？” 纪晚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大嫂，你放心吧！我们会在下雨之前找到地方避雨的！” 马车里的林听晚也笑道：“对啊大嫂！这么坚固的马车都会漏雨的话，那该担心的就不是我，而是没有伞的大家啦！” 宋泠月这才反应过来，也是被自己给逗笑了。 “好好好！瞧我这脑子！没关系，我相信小妹，一定不会让咱们淋雨的！”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表达着对纪晚舟的信任。 纪晚舟心里顿时暖意肆意流淌。 有这么一群随时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家人，这可比她的空间和驭兽能力珍贵多了！ “有大家的信任，我们一定不会有事的！出发！” “出发！” 她振臂招呼，走在前面为大家开路。 裴行渊看着她这副一呼百应的霸气样子，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爱意。 他喜欢的女人，就该是这么永远热烈发光的样子！ 而他，将永远保护她这些弥足珍贵的瞬间。 第89章 上山 纪晚舟的架势看着不像是闹着玩的，谭妄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犹豫后还是跟了上去。 算了，她毕竟是个妖女，跟着她总不会有事！ 行进的速度比正常流放队伍快了一倍，纪晚舟她们不戴枷锁，又基本都是习武之身，是以并没有感到有多少不适。 但其他人可就惨了。 本来正常行走都够累人的了，肩膀上磨出来的伤每次刚结痂就又破了皮，都疼到麻木了。 而且连个药都没有，身子弱点的都已经开始流脓了。 “王爷，照这个速度行进，明日就可到下个州县！” 郑秉拿着地图指给裴行渊他们看。 纪晚舟闻言皱了皱眉头，“这样下去不行！大雨马上就要来了，咱们根本来不及。” 而且要是到了城里再通知众人山洪要爆发，只怕也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裴行渊显然也和她想到了一起。 他叫来玄影，吩咐道：“让大家去通知周围州县，做好山洪暴雨的防范！” 暗卫们轻功好，传起消息也比普通的兵卒更快。 玄影应声去办，纪晚舟拿过郑秉手里的地图研究了研究，却一时没有半分头绪。 没办法，这地图实在是简略，能把城池标全就已经很不错了。 天空传来一道鹰唳，纪晚舟抬头看去，正好看到有只鹰在空中盘旋。 “哎！我知道了！” 她心里有了主意，撸起袖子往裴行渊背上跳了过去。 “怎么了？累了？” 裴行渊反手捞住她的腿，把人往上掂了掂。 纪晚舟趴在他背上，捏住他耳朵小声道：“你背我一会儿，我找找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地方让我们先躲一躲。” 裴行渊耳尖一麻，手下动作更紧了几分。 “放心。” 男人声音低沉沙哑，纪晚舟感受到他胳膊力度的变化，心里很是满意。 看来裴行渊还是一如既往地可靠，居然还主动抱紧自己，想必是怕她掉下去吧！ 这么想着，纪晚舟美滋滋地闭上双眼，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了身下的男人。 旁边的郑秉已经看呆了。 虽然早就知道王爷宠王妃，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这本来就是在急着赶路啊！ 王妃居然还闭上眼睡起来了？ 王爷背着她，难道不会拖慢队伍速度吗？ 他想了想，低声请示：“王爷，要不要属下去给王妃娘娘准备匹马来？这样您也能轻松一些。” 裴行渊瞥他一眼，自觉被看轻了。 “不必！” 他健步如飞，丝毫没露出吃力的神情，反而速度更快了！ 郑秉顿时对裴行渊的身体素质暗暗佩服，没敢再多说，赶紧追了上去。 老鹰在高空中滑翔飞行，锐利鹰眸可以轻易地看到远处的景色。 没多大会儿，纪晚舟就找到了合适的地方。 她从裴行渊背上跳下来，按照刚才看到的方向，指着东边说道：“那边地势高！咱们先去那里避一避吧！” 郑秉大惊：“娘娘您……怎么知道的？” 纪晚舟自然是不会轻易把自己驭兽的能力告诉他人，闻言用开玩笑的语气回道：“刚才做梦梦到的。” 郑秉：“……啊？” “说笑的哈哈！郑大人不用管了，只管跟着我走便是！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是不会坑你们的！” 说着便主动转了弯快步走去。 裴行渊和纪家其他人也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 郑秉想了想，现在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于是反身高声吩咐：“全体都有！跟着王妃走！改道！” 众人顺着纪晚舟他们走的路看去。 明明是有一座矮山挡路，怎么好端端的要往那儿去？ 不是说一会儿有山洪吗？ 那岂不是在山上会更危险。 而且他们都戴着枷锁，待会儿真要爬山，岂不是要累个半死不活！ 谭妄啸重重叹了口气，捶了捶酸痛的小腿，抬手擦去额头的汗。 “肯定是纪晚舟想办法折磨人玩，这艳阳高照，要是真下了雨，老子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谭妄啸小声控诉，但话音刚落，裴行渊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了过来。 那凉凉一眼，瞬间让他遍体生寒，闭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一行人各怀心思地跟着纪晚舟朝着那山走去。 到了山脚下，众人仰头看着崎岖的山路，心里不断叫苦。 郑秉小心翼翼问道：“王妃娘娘，咱们要翻过山去吗？” 毕竟这山满是乱石，还没多少植被覆盖。 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躲避山洪暴雨的好去处！ 纪晚舟却摇了摇头，指着山道：“不必翻山，到山顶即可！不然怕是我们前脚刚下了山，后脚山洪就要爆发，到时候情况反而会更糟！” 郑秉深感有道理，事到如今已经顾不得怀疑她话的可信度了。 王爷都信了，他一个做下属的，还多说什么呢？ “我们都听娘娘的！” 郑秉抱拳行了一礼，下令往山顶行进。 纪晚舟从空间里找出几根拐杖，给家人当登山杖用。 这时候她们脚下的运动鞋就发挥了最大的用处。 根本不怕地上的碎石乱草，爬山简直是轻轻松松！ 就连纪老夫人，也健步如飞，爬这小矮山简直跟玩儿似的！ 宋泠月忍不住夸道：“小妹给我们的这鞋还真是妙！一点都不硌脚！” 薛筑云也说道：“是啊！以往我们的鞋别说走这种山路，就算是走普通的石子路，也是硌得不行呢！” 毕竟这个时代的大家闺秀，穿的鞋大部分都是美观性大于实用性。 裴行渊也忍不住重重跺了跺脚感受了一下。 纪晚舟给他的这双靴子，防护性真的好得没边儿，比之军中的战靴想必也过犹不及！ 看来她那空间里，宝贝还真是不少！ 纪晚舟被夸得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她不生产鞋，只是运动鞋的搬运工。 “好用就行！能帮到大家的东西才能算是好东西！” 她搀着母亲，歪头在纪老夫人肩膀上蹭了蹭，撒娇道。 众人顿时说笑起来，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在郊游登高一般惬意！ 但后边的其他流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钱来多拖着一身的肥肉，往上爬的腿都在抖，恨不得手脚并用扭曲地爬行。 他身边的几个小妾皆是气喘吁吁的，互相拉扯着一起往前走。 “真是累死人了！你说说你啊钱来多，为什么就不能发发善心放我们一马呢！” “你要是愿意休了我们，现在也不用跟着你一起受罪了！” 第90章 还是你上道 钱来多这些天已经对这样的话免疫了。 他只当没听见，心说现在想要逃了，之前跟老子要银子的时候，可是什么好话都说得出来！ 果然女人如衣服，一个都靠不住！ 他被地上的石子绊得踉跄一下，差点摔了个狗啃泥，心里对纪晚舟的怨恨更深了一层。 这天气好好的，哪里会下雨，肯定是她神神叨叨的没事找事！ 那边纪鸿魁一家也是苦不堪言。 纪雪芙身子本就没恢复好，方才骤然加快赶路速度，更是严重透支了她大部分体力。 眼下走两步就要停下来歇歇。 她想让纪鸿魁拉着自己，但对方手里牵着她弟弟纪贤，根本不管她死活。 “去去去！你都这么大了，还要你爹拉你？自己走！你弟弟我还顾不过来呢！” “爹……” 她转头看向自己母亲，对方也是半死不活地搀着周老太太，根本无暇顾及她。 纪雪芙心酸不已，吸了吸鼻子，心里有万般苦涩，但最终也都和着泪水吞进了肚子。 “哎呦我不行了！” 旁边传来一道哀嚎，夏氏抱着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叫着说什么也走不动了。 纪鸿钧自己也是出了一头汗，见状也顿时卸了力，蹲下不想动了。 夏氏抱怨道：“这离山顶还早着呢！得走到什么时候啊？老娘的鞋都要磨破了！” 纪鸿钧也不满道：“我看什么暴雨山洪，都是危言耸听！这么大太阳难道你们都感受不到？” 他们俩这话一出，其他人也纷纷打了退堂鼓。 邓氏憋了一肚子气没出撒，见有人开了口，于是也忍不住停下脚步附和。 “对啊！就算是真下雨，我看也根本不会说下就下！不如让大家歇歇啊！这枷锁可沉死了！” 纪雪芙连忙拉了拉她衣袖，警告地小声提醒：“娘……别说了！” 邓氏不怕被人听见挨骂，她还怕被连累呢！ 但谁知这话让邓氏心里更加憋屈。 她不仅没收敛，反而更加大声地吼道，“怎么啦？不让说？我偏要说！我看就是某些人胡言乱语，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呢！” “反正我不走了！走不动！有本事你们把我架起来吧！” 这话让旁边的解差很是不满。 “啪！” 连说句话警告的前奏都没有，鞭子就这么落了下来。 解差们也都累到力竭，哪里还有心力跟他们周旋？ 自然是选择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赶她们继续走。 “叫唤什么叫唤！耽误了时辰，老子打死你们！” 其他解差也把赶路的火气发泄到了他们身上，拳打脚踢丝毫不客气。 一时间流犯们被揍得团团转，尖叫着躲避，却还是各个鼻青脸肿。 纪雪芙也躲闪不及，身上挨了几鞭，火辣辣地疼。 她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明明是别人乱说话，凭什么要连累她！ “别打了别打了！我们再也不歇了！这就走，这就走！” 流犯们被打服了，连忙一骨碌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继续前进。 本来爬个山就累，眼下又被打了一顿，简直是生不如死。 每走一步，都感觉眼前一阵眩光。 队伍又短暂地加快了速度。 谭妄啸虽然没被打，但年过半百的身体也早就被酒色掏空，平日里骑马还好，如今一走路，便显得力不从心了。 他扶着膝盖在原地大喘气，实在是不想动了。 解差们知道他虽然被架空了权力，但到底还是个官儿，于是也不敢冒犯，小心催了几句。 谭妄啸摆摆手：“你们先走，我这就跟上！” 解差没办法，也只好先跟上大部队。 谭妄啸眼瞧着一个个人超过自己向前，大部队很快把他抛弃，他被落在了后边。 “这该死的纪晚舟……真会折磨人！哎呦我这把老骨头呦……” 他直起身子扶着腰动了动，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谭妄啸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看，顿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裴行渊那些神出鬼没的暗卫都被派走，去给附近州县送消息了。 这些解差和纪晚舟也都在前面，根本没注意到自己。 眼下岂不是偷偷去给太子传递消息的最好时机！ 说干就干，谭妄啸深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赶紧闪身躲在了一棵大树后。 等人都走远了，便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信香，召唤附近的信鸽。 但他显然是低估了纪晚舟等人的敏锐程度。 没多大会儿，游走在队伍里的郑秉就发现了谭妄啸消失了。 他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去向裴行渊禀报。 “呵！本王就知道他不会老实！山路难走，他不会跑远，派人去找！” 裴行渊冷静下令。 但却被纪晚舟给拦了下来。 “不用这么麻烦，我问问就行了！” 郑秉一头雾水：“王妃娘娘的意思，是要属下去盘问随行解差们吗？” 纪晚舟摆了摆手：“这你不用管了，你走你的，我自会解决。” 裴行渊看出她的意思，停下脚步蹲了蹲身子，背对着她。 “还是你上道！” 纪晚舟丝毫没跟他客气，一把子扑了过去。 旁边纪家人见状，皆是有些好笑又无奈。 纪鸿祯笑道：“晚舟这孩子，都被我们娇惯坏了，居然又让你背着！” 裴行渊把已经凝神驭兽的纪晚舟往上托了托，丝毫没有半分不耐烦的神色。 “岳父大人这说的哪里话，晚舟身子不比我们强壮，我合该多照顾一些！” 这回答让他的岳父大人很是满意，笑呵呵地拍着他的肩膀：“好小子！有责任心！晚舟啊！你也别装睡，一会儿自己下来走听见没？别老麻烦人家！” 纪晚舟自然是不会回答他。 裴行渊转头看了眼，解释道：“她在查探消息，岳父大人，咱们继续赶路吧！” “也好也好！我就说晚舟怎么老躲懒让你背着！” 裴行渊笑了笑：“就算是躲懒，本王做丈夫的，也会很乐意背她的！” 滴水不漏的回答让纪鸿祯彻底挑不出毛病了，只能欣慰地又拍了拍他。 一旁的纪明朝见状，自愧不如，赶紧弯腰让自己娘子上来。 第91章 多吃点 宋泠月嗔怪地捶了自家夫君一下，低声道：“干什么呢你？这么多人，快别出洋相了！” 纪明朝不认同：“背自己的娘子怎么能叫出洋相呢！快，不要跟为夫客气！” 但宋泠月却只是把身旁的纪蓉放到了他背上。 纪明朝一愣，正要说些什么，纪蓉便伏在他耳边小声道，“爹爹，你快走吧！三婶婶好像有些难过呢！” 宋泠月也冲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赶紧闭嘴。 纪明朝奇怪地看了眼微笑着看着他们的沈衔音。 饶是神经再大条，此刻也反应过来了。 “哎呦你说我这榆木脑袋！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老三已经去世了，他们表现得越恩爱，越容易让沈衔音触景生情感怀伤心。 宋泠月推着他小声催促：“行了，快别说了，赶紧走！” “好好好！” 两人赶紧离开沈衔音视线。 一向心思细腻的薛筑云也察觉到她此刻的低落，主动过去牵住她的手捏了捏。 “衔音……” 沈衔音收起眼里的低落，冲她挤出个笑来，“我没事，二嫂不必担心。只是有点……想念乘风了……” 虽然是笑着的，但眼里却全然是悲伤。 薛筑云见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 她只能更紧地拉住沈衔音的手，低声坚定道：“总有一天，我们会查清楚杀害三弟的凶手是谁！衔音，你还有我们。” 对啊，沈衔音想，她不是孤身一人。 她还有和纪乘风的女儿，还有这些始终会为她着想的家人。 世人都说寡妇不易，大多会受婆家欺负。 但沈衔音却从未被纪家人亏待过一分。 相反，大家都很体谅她的不易，平日里多有照顾。 她不后悔嫁进了纪家，尽管现在跟着一起流放，她也始终相信，总有一天，家人们会过上安稳的日子。 而她，也可以亲手为自己丈夫报仇！ 纪晚舟用驭兽能力和周围的动物们打听了一下，很快就得知了谭妄啸的方位。 她找到人的时候，对方正好正在把一封血书往信鸽身上绑。 纪晚舟：…… 禁止虐待小动物！ “去吧！” 谭妄啸满怀希望地放飞信鸽，信鸽带着沉重的血书，飞得踉踉跄跄。 纪晚舟等谭妄啸收回目光，立马操控鸽子飞到了自己身边。 信鸽乖巧地停在裴行渊肩膀上，纪晚舟拆开它身上的血书，递给裴行渊。 裴行渊一手按着她的腿，一手抖开看了看，冷笑一声。 “他也真是忠心，就算是被喂了毒药，也始终不忘往京城传消息。” 纪晚舟倒是很理解谭妄啸的想法：“毕竟跟我爹作对了这么多年，又被我们教训得那么惨，怎么可能不伺机报复回来！” 她反正是不信，只靠对谭妄啸的威逼，能让他消弭仇恨，忠心倒戈。 “无妨。” 裴行渊收起血书，“派人紧紧盯着他，成不了什么气候。” 纪晚舟却不同意，“百密也难免会有一疏，他是铁了心要跟我们作对了，一直盯着难免劳神费力。不如直接杀了！” 裴行渊也早有这个想法，但是…… “杀了他倒是容易，但不好跟朝廷那边解释。况且杀了一个谭妄啸，朝廷肯定还会派旁人来。” 纪晚舟揪着他耳朵低声道：“派别人就派呗！不管是谁，总比他这个跟我爹作对的死敌好对付吧！” 她回头看了眼始终没有踪迹的谭妄啸，继续道，“而且他还得一会儿才能赶上来，不如让我给他制造点小意外，让他在大家的眼皮底下，‘不小心’葬身山洪……” 裴行渊偏了偏脑袋跟她对视：“你是说……” 纪晚舟重重点头，凑到他耳边小声道：“等会儿我就找条毒蛇过去，咬他一口，这样他一昏迷，更跟不上我们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裴行渊承认自己在遇上跟纪晚舟有关的事情时，总是习惯性谨慎。 但太过谨慎反而会束手束脚，不如快刀斩乱麻！ 况且现在有纪晚舟的各种异能加持，办起事来便方便多了！ “就听你的！” 裴行渊把人往上颠了颠，“快到山顶了，就别下来了，为夫背你上去。” 纪晚舟身子一僵，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他背上趴着呢！ 她顿时挣扎起来，但刚动了一下，便感觉男人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用了几分力气。 “你！” 纪晚舟顿时不敢乱动了，气得磨牙。 偏偏裴行渊还要坏心眼地点评：“嗯，有点太瘦了，多吃点！” 纪晚舟伸出胳膊给他来了个锁喉，怒道：“哪里瘦了！本小姐爱吃多少吃多少！你懂什么叫骨感美吗！” 虽然她个人还是更喜欢有点肌肉的身子，但不耽误她现在跟对方抬杠故意说反话。 纪晚舟想起自己穿越过来就消失的马甲线，一阵心酸。 被她勒着脖子，裴行渊也没恼，反而愉悦地笑出了声。 胳膊下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奇异的触感让纪晚舟仿若被烫到，赶紧松开了手。 “你喜欢骨感？新婚之夜摸着本王的身子可不是这么说的！” 裴行渊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 声音沙哑，眼神晦暗，几乎是一瞬间就勾起了纪晚舟的回忆。 她当时虽然是摸人腹肌摸满足了，但有胡言乱语说什么吗？ 记不清了。 裴行渊却很不识趣地偏要帮她回忆。 “当时夫人明明说，为夫的肌肉好结实好健壮啊！还说什么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之类。” 纪晚舟渐渐想起了一些，把脑袋埋在他颈侧，哀嚎：“别说了我求求你！” 裴行渊满意地看着她这副快熟了的样子，自觉扳回一局。 “怎么？现在还说自己喜欢什么骨感美吗？” “不说了……” “那以后就多吃点饭！争取多长点肉！” 纪晚舟彻底输给他的厚脸皮，耷拉着脑袋装死，强迫自己专注精神控制附近的毒蛇。 她现在有多不好意思，操纵毒蛇咬得谭妄啸就有多狠。 没过多久，众人终于爬到了山顶。 和预想中的崎岖陡峭不同，许是因为这座山比较矮，所以山顶也较为平缓。 “王爷快看！那有一处山洞！” 郑秉惊喜地指着不远处的发现，高声喊道。 其他解差也都惊了。 山顶出现山洞，还真是不多见！ 王妃娘娘也太神了！怪不得非要他们爬山呢！ 众人看向纪晚舟的目光顿时满是崇拜。 裴行渊把人从自己背上放下，吩咐道：“那便在此处歇脚吧！本王瞧着这山洞够大，足够容纳全部人。” 第92章 山洞 但这山洞宽敞是宽敞，里面却几乎全是碎石乱草，根本就没有一片平整地方。 而且还有悉悉索索的虫子爬行声。 根本就不是能住人的环境。 郑秉身先士卒上前查探了一番，禀报道，“王爷，山洞里面常年没有人烟，收拾起来还需些时间，还请王爷稍加等候！” 裴行渊揽着纪晚舟的肩膀，闻言转头看向她：“暴雨还要多久会下？” 其他人也看着纪晚舟，等着她的回答。 毕竟王妃这么神通广大，连山顶上有山洞都能预料到，说个下雨时间应该不成问题。 但纪晚舟却露出为难神色。 她没有现代的天气预报软件，还是从小动物那里得知暴雨将至。 但小动物只知要下雨，又怎么会灵敏到具体什么时间下雨呢？ 保险起见，纪晚舟只好说：“没多少时间了。” 宜早不宜迟。 见她表情这般难看，郑秉顿时不敢耽搁，连忙去招呼解差收拾山洞。 但解差到底是没多少，山洞那么宽敞，只靠他们怕是不知要收拾到猴年马月去了。 他把目光投向一旁的流犯。 “你们，也去跟着一起收拾，速度快点！” 被点到的流犯们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什么？！我们可都戴着枷锁呢！怎么收拾啊！” “你不如直接说想要我们的命好了！何必拐弯抹角！” 流犯们满腔怨言。 裴行渊冷哼一声：“那便拿掉枷锁再干活便是！” 郑秉也附和道：“别不知足了！这也算是王爷给你们休息的机会！往常的流犯哪有能摘枷锁的时候？” 众人一想确实也是这么个理儿。 他们已经被枷锁压了这么些天，都快直不起来腰了！ 眼下岂不是正好可以缓缓！ 而且他们只说整理山洞，可又没规定时间，慢慢磨洋工敷衍一下不就得了！ 反正这艳阳高照的，一时半会也下不下来雨。 众人心思各异，终于停下了抱怨。 解差们拿钥匙开了枷锁的束缚，被血浸染多日的沉重木枷陆陆续续被卸到了地上。 纪雪芙简直要落泪了。 虽然已经被卸了枷锁，但那沉重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 她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却不慎摸到伤口，顿时疼得呲牙咧嘴。 其他人也没比她好多少，各个都是一副要好好伸个懒腰的懒散样子。 “都愣住做什么？还不快干活！” 见他们这么磨磨唧唧，解差们哪里能忍？ 当即便把鞭子挥得啪啪作响，大声催促着。 众人顿时打了个激灵，这才不情不愿地动手收拾山洞。 奈何要收拾的地方实在是太大了，他们本就被枷锁压了那么多天，哪里还有力气？ 干了没一会儿，众人就又懒散起来。 纪鸿钧平日里在家就没干过什么活，一双手养尊处优，眼下只是搬了几块石头，就被磨破了皮。 他不禁抱怨道：“干什么要我们干活？搞得这山洞只有我们住似的！” 夏氏也忍不住附和：“就是啊！而且……” 她看了看旁边悠闲说笑的纪晚舟一家，“凭什么她们不用干活？大家好像都是流犯吧！” 旁边的纪鸿魁见有人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当即也不知谨小慎微为何物了，连忙大声应和： “明明上山的事还是她们提出来的，现在收拾东西的却成了我们！世间哪有这样蛮横的道理！我们都快累死了！” 这番动静终于引起了纪晚舟她们的注意。 她正要出手教训，旁边的裴行渊却按住了她，摇了摇头。 纪晚舟一头雾水：“怎么了？” 裴行渊指了指旁边的解差。 下一刻，就看见同样听见他们抱怨的解差们一鞭子甩了过去。 “叫什么叫？你们什么身份人家什么身份？还当自己是什么尊贵的老爷夫人呢？！我呸！” “真是没有富贵命一身富贵病！不想收拾，好啊，那你们就全在山洞外边住吧！” “到时候若是被山里的老虎狮子什么的拖走吃了，我们可不管你们死活！” 这话倒是让他们忍不住胆颤了。 毕竟这虽然是个矮山，但说不准会有什么野兽。 到时候若是真遇上了，只怕是会当场命丧。 流犯们想了想，尽管被骂得很是憋屈，但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还是选择忍气吞声继续收拾。 见他们终于老实，解差们才算是罢休，但依然一脸鄙夷地骂骂咧咧个不停。 “活没干多少，话倒是不少！一个个好吃懒做的东西，还敢跟王妃相比！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不成！” “要不是王妃仁慈，你们哪儿能摘了枷锁？更不用说一起跟着住山洞了！真是不知好歹！” 这话一出口，流犯们只想翻白眼。 什么叫王妃仁慈，要不是纪晚舟没事找事，他们至于爬山爬到快累死吗？ 而且现在还要给她收拾住的地方，胳膊都快断了！ 说的倒是跟什么恩赐似的，简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钱来多忍不住冲着裴行渊的方向啐了一口，嘴里念念有词，低声不断诅咒着他们。 “老爷！我干不动了！你帮我干吧！” 钱来多身边的小妾夏竹最先受不了了，抱着手里的东西要塞给他。 因为钱来多个人癖好，所以他找的小妾都是一个比一个的瘦弱。 没丢官职的时候，这种身娇体弱的女人很合他心意，我见犹怜。 但现在可是流放！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简直是一点用都没有！ 甚至还要连累他帮着干活！ 钱来多当即便把对纪晚舟他们的怒火发泄到了她身上。 他恨恨甩开夏竹手里的杂物，怒道：“老子自己还忙不过来呢！滚一边去！” 骂不了纪晚舟，他还骂不了自己的小妾了不成！ 但夏竹显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之前捧着他顺着他不过是因为有利可图。 如今大家都是戴罪之身，她又是被钱来多连累的，没捞到什么好处，夏竹当即不想再忍让。 她把手里的东西猛地往地上一摔，把手伸到钱来多面前。 钱来多一脸疑惑：“干什么？” 夏竹勾勾手：“把我的镯子还给我！既然你不想让我占你便宜，那也别占我的便宜！” 第93章 杀人了 一旁的其他小妾见状也顿时为夏竹打抱不平。 “对啊！你可没少抢我们的东西呢！快点还给我们！” “一个大男人，整日靠抢自己小妾过活，你要不要脸！” 钱来多顿时被嘲得勃然大怒。 被解差官兵欺压也就算了，现在想在自己小妾身上找找场子，结果就连她们竟然也不顺着自己了！ 这让他感觉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脸上火辣辣地疼。 “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我说话？！当初我可没强迫你们给我做妾，还不是你们自己爱慕虚荣上赶着来的！” 钱来多气得肥胖的身子不住颤抖，上前不由分说就给了夏竹一巴掌。 夏竹尖叫一声倒在地上，捂着被打肿的半张脸怨狠地盯着他。 “哎你怎么打人啊！还讲不讲理了！” 其他人在旁边为夏竹抱不平，但其实不过也都是看热闹的心思罢了。 所以也只是嘴上说说，根本就没有人上前把夏竹扶起来。 但夏竹却把这些话都听了进去，顿时更加委屈了。 对啊，自己不过是个被连累的可怜虫。 而这个不要脸的钱来多，不仅抢夺她自己的财物，如今还随意打骂，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顿时来了劲儿，骤然起身就扑了过去，和钱来多扭打到一起。 “你这个王八蛋！把我的东西还给我！统统都还给我！” 钱来多被抓了个猝不及防，一张肥猪脸很快就被抓得见了血。 右眼更是被抓了个正着，剧痛难忍，疼得他哀嚎不已。 他一手捂着眼，一手胡乱挥拳，没有章法地胡乱攻击。 “臭婊子！敢打我！老子要弄死你！” 钱来多到底是个男人，还是个体格庞大的男人，一把子就掐住了夏竹脖子把她提了起来。 瘦弱的夏竹尽管有暴怒加成，但也不是他的对手，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纪晚舟注意到他们那边的动静，也没阻拦，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狗咬狗。 裴行渊拿了件斗篷披在她身上，提醒道：“山顶风大，小心受凉。” 说完便站到了她身边，帮她挡风。 纪晚舟顿时感觉身上暖和了起来。 但比身子更暖的，是她的心。 解差们见他俩都没发话阻止钱来多，于是也没多嘴，停下手中活计跟着一起看热闹。 纪家二房三房的人也纷纷趁机揉了揉劳累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偷懒。 周老太太一把年纪还要干活，动作慢得像乌龟爬。 她“哎呦”一声捶了捶腰，瞥了眼那边的乱象，啧啧感慨：“纳妾太多果然不是好事！还是我有先见之明。” 她冲自己女儿扬了扬下巴：“我这女婿虽然没出息，但胜在忠贞不二！更不会像那大贪官似的，抢自己家人的东西去给自己谋利益！” 被夸了的纪鸿魁当即便高兴地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那肯定！我好歹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自己再怎么着，也不会让家人跟着受苦啊！” 旁边的纪雪芙翻了个白眼，心说这老不死的真是能说出口。 明明前不久还想着让她委身解差，好给自己换一时的舒坦呢！ 现在好端端地说这种话，指定没安什么好心！ 果不其然，见纪鸿魁被夸得一副飘飘然的样子，周老太太图穷匕见，一屁股坐到地上呻吟一声。 “我这身子实在是不行了！鸿魁啊，你看你能不能……” 纪鸿魁很是上道，连忙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您歇着吧娘！我来帮您收拾！” “好好好！还是你孝顺！我女儿嫁给你可真是她的福气啊！” “哪里哪里！” 两人一唱一和，纪鸿魁被哄得五迷三道，毫无怨言地包揽了周老太太的活计。 纪雪芙嗤笑一声；“蠢货！” 这时，旁边一道尖叫骤然响起。 “啊！杀人了！！！” 纪雪芙转头看去，只看见呆站在崖边的钱来多，和他旁边尖叫惊恐的小妾。 郑秉带人过去，怒道，“何事慌张？” 钱来多颤抖着手指着崖下人事不省的夏竹，慌乱辩解：“是她自己脚滑掉下去的！跟我没关系啊！” 郑秉头疼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夏竹头正好磕在了一块石头上，已经被开颅了。 钱来多生怕被连累，嘴里颠三倒四地解释。 “方才我们俩起了争执，是她自己拽着我往这走，要把我推下去，我不过是……不！我什么也没干，她就自己一个脚滑翻下去了！” “真不赖我啊！” 听他这么说，郑秉确实也不好给他定罪。 “是他说的这样吗？” 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人，但众人皆是一脸懵，纷纷说自己没看清。 没办法，谁让钱来多那么大一只，挡在夏竹跟前儿，什么细节也看不见。 便只能认定是意外。 郑秉也是一阵唏嘘，虽然流放路上死人是常有的事，但被其他流犯弄死的，还真是头一遭。 他求助地看向裴行渊，请示他的安排。 裴行渊两人却把一切都看了个仔细。 根本就不是夏竹想陷害钱来多，是钱来多把她扔到了崖边。 两人扭打间他更是趁着大家看不清，一把把她推了下去。 这是故意杀人！ 裴行渊自然是看不惯这等颠倒黑白之事，当即便要拆穿钱来多。 纪晚舟却伸手拉住他手臂，抿着嘴摇了摇头。 她凑近裴行渊小声说道，“只凭我们一面之词，只怕不足以让大家信服，反而会被扣上诬陷的帽子。” 裴行渊当然也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无妨，现在我们想杀了他，无人敢拦。” 纪晚舟却不同意。 没人敢拦确实是没错，但这样岂不是大家都要觉得瑾王是个暴虐，只凭自己好恶便说杀就杀的人了！ 就算是他不介意，纪晚舟还是很介意的。 毕竟以后她可是要君临天下的，这种“污点”自然是越少越好。 她踮脚揪住裴行渊耳朵，在他耳边小声道：“我知道你不怕，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山洪里多的是意外，到时候把他跟谭妄啸一起处理了就行了！” 柔软的指腹捏着耳朵，让裴行渊忍不住想歪头蹭一蹭。 他大手覆上纪晚舟的，拉下来放到唇边轻轻一吻：“好，听你的。” 第94章 吃火锅 纪晚舟：“……” 这家伙真是吃软不吃硬啊！ 商量好后她看向郑秉，故作为难：“我们也确实没看到到底是什么情况，想来是意外，找人把她就地掩埋好了。” 随即瞪了一眼钱来多，眼神里满是不甘。 这一幕顿时让其他解差对纪晚舟更加佩服。 乖乖，王妃娘娘明明那么讨厌这大贪官，没想到居然没有借题发挥处置了他！ 这种时候居然还坚持秉公执法！ 实在是令人钦佩！ 这般正直之人，才是他们心目中帝王该有的样子！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解差们顿时打了个激灵。 不对不对，古往今来哪有女人当皇帝的！这太大逆不道了！ 既然王妃都发话了，郑秉也只好听她的，饶了钱来多这一次。 钱来多顿时对裴行渊夫妻俩千恩万谢：“多谢娘娘，多谢王爷！明察秋毫还我清白！” 但心里想的却是，这对蠢货，居然真的这么轻易放过他了。 看来他俩好像也没那么耳聪目明嘛！ 离了那群神出鬼没的侍卫，根本就一点都不够看的！ “行了！继续干活！都愣着做什么？！” 处理完钱来多，郑秉便赶紧催促其他人干活。 经过这么一番插曲，到底是因为死了人，大家心里都有些惶然。 也不敢说话了，加紧手上的动作，争取早点收拾出来好歇息。 一个时辰后，山洞内外终于算是能住人了。 山洞虽然大，但容纳下所有人也很勉强，郑秉便交代人在山洞外扎了些简易的棚子，供除了纪晚舟一家的其他流犯们住。 虽然对纪晚舟他们住山洞，自己住破棚子的事很是不满。 但被解差教训了那么多次，也没人敢提。 “来来来！都老实点，戴上枷锁原地休息啊！” 解差们又给众人把枷锁戴上。 “哎呦！” 纪鸿钧的肩膀本就干活干得酸疼不堪，十几斤重的枷锁一戴上，顿时像是一座小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解差当即不耐烦地扇了他一巴掌。 “叫什么叫！闭嘴！” “哎哎是！对不住官爷，我不叫了。” 纪鸿钧一迭声地道着歉，头都不敢抬一下。 旁边的纪鸿魁见他这副样子，顿时发出一声嘲笑。 纪鸿钧顿时怒了：“笑什么笑？！不是你晚上疼得睡不着觉的时候了是不是！” 纪鸿魁并未生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捡起一片叶子扇了扇风，笑道：“晚上是晚上！现在反正我不疼！” 他抬头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空，看开了许多：“不过有一说一，虽然纪晚舟那厮胡扯什么山洪，但咱至少可以歇歇了，也不错！” 纪鸿钧一拳打在棉花上，有气没处撒，索性转身不理他了。 山洞外的棚子一个接一个，按照纪晚舟的说法，他们最起码两三天都不能继续赶路了。 纪鸿钧冷笑一声，眼下倒是盼着纪晚舟一定要固执己见。 反正这天好好的，是不可能下雨了。 但是通关文书上都有日期，若是耗费时间太长，只怕是不用自己动手，朝廷那边也不会饶了他们！ 这么想着，他心情也好了不少，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逗自己儿子玩去了。 秋风萧瑟，元宝被吹得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难受得直撇嘴。 纪鸿钧连忙把脱下自己的衣裳包住他，心疼得难以复加。 夏氏把孩子抱紧，吩咐纪鸿钧道：“你快找点东西把这棚子漏风的地方堵堵！这几天连个热乎饭都吃不到，元宝昨天就一直嚷着嗓子疼嗓子疼，我看怕是要着凉了！” 纪鸿钧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起身到处找东西堵风缝。 他可就这一个儿子，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可不能有啥事儿啊！ 纪鸿钧把自己身上能撕下来的布条都撕了堵洞了，可惜收效甚微。 他无力地叹了口气，嫉妒地看向山洞。 那里面肯定很暖和。 山洞里，纪晚舟一家被安排在了最里面。 她还掏出几张从钱来多家顺来的屏风，挡在外边，阻止风溜进来。 “哎呀时间也不早了！”纪晚舟摸了摸肚子，“又有点饿了呢！” 纪老夫人宠溺地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小馋猫！” 但现在暗卫们都还没回来，裴行渊闻言面露难色。 “时间确实不早了，是该吃晚饭了。岳母大人，我来给你们准备晚饭吧！” 实在不行就只能掏出他最拿手的土豆大餐了！ 纪晚舟显然也知道了他的想法，连忙把人拦住。 “哎哎哎！不着急！这顿我请大家吃点不一样的吧！” 裴行渊很是疑惑，“不一样的？” 纪明朝笑道：“小妹你之前请我们吃的也都够新颖的了，难道还有什么稀罕东西？” 这仙人给的空间也太厉害了！ 只见纪晚舟将一锅水架到火上，随即往里放入了一大块牛油火锅底料。 顾忌着大家口味不一样，她又架了口菌汤锅。 众人疑惑不已地看着她操作。 原来小妹是想煮汤啊！ 随着锅里的水逐渐升温，底料的香味也扩散开来，充满了整个山洞。 解差们馋得口水直流，却因为有屏风隔着，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一块儿冰冻的羊肉。 “裴行渊，把它削成肉卷。” 裴行渊疑惑：“肉卷？” 纪晚舟这才想起来，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冰冻肉，肉卷更是没人见过了！ 她拿起刀给裴行渊做了个示范，歪歪扭扭地削了片羊肉卷出来。 纪明朝拿起那片肉，啧啧称奇：“居然能削那么薄一片！真是神奇！不知道会不会一下锅就碎了。” 他们还没这样吃过呢！ 纪晚舟冲他神秘地眨眨眼：“不会碎的，你放心吧大哥！等会儿你就知道为什么要切这么薄了。” 裴行渊接过羊肉开始削肉卷，纪晚舟便又准备了些其他火锅食材，洗干净盛在盘子里，密密麻麻摆了一饭桌。 纪鸿祯见状笑道：“看来晚舟是要给我们做一桌满汉全席啊！要不要爹爹给你帮忙？” 不然一个人做这么多菜，岂不是要累坏了他的宝贝女儿！ 纪晚舟却摆摆手，见旁边裴行渊已经把肉卷削好了，掏出成品火锅蘸料。 她手一挥宣布：“开吃吧！” “啊？” 众人看着一桌子生肉和没煮熟的菜，异口同声地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第95章 东北冷面 纪老将军常年在外征战，倒也吃过生肉。 他也不犹豫，捏了一片羊肉卷，就要往自己嘴里放。 晚舟好不容易做一次饭！ 虽然生肉味道不好，但也不是忍不了！ 不能打击晚舟的积极性！ “爹！您这是做什么！” 见他居然要生吃，纪晚舟大惊失色，连忙拉住他胳膊拦了下来。 纪鸿祯一头雾水道：“怎么了晚舟？你不是这个意思吗？” 纪晚舟哭笑不得，一时间也是被纪鸿祯对自己的宠溺程度再次刷新认知了。 纪家其他几个兄弟也是面面相觑。 “小妹，这些都是生的，你说做好了，不就是让我们就这样吃的意思吗？” “这汤倒是还挺香的，你要是不会做，便还是让我们来吧！” 就连见多识广的裴行渊也摸着下巴看不出门道。 纪晚舟见他们这副疑惑表情，连忙夹了一筷子羊肉放到锅里涮了涮。 “五、四、三、二、一！好了！” 倒数结束后，纪晚舟把烫熟的肉夹到蘸料里，裹了满满的料后才塞进了嘴里。 很快，她就发出了满足的声音。 纪家人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还能这样吃？！ 纪晚舟笑嘻嘻地解释道：“这叫‘火锅’，就是要一边在火上煮着，一边下菜，现煮现吃的！大家快来试试吧！” “火锅？” 众人忍不住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感慨这名字的妙处。 纪晚舟把纪鸿祯拉到主位坐下，递给他一双新筷子：“大家快一起尝尝吧！火锅其实也有很多种类呢！今天时间仓促，就只有辣锅和菌汤锅，大家各自选择口味落座吧！” 锅里咕噜噜地冒着泡，诱人的气味让人垂涎三尺。 “好！那我们就试试小妹这个火锅的吃法！” 众人这才终于放下心来，分别按照自己口味找位置坐了下来，学着纪晚舟刚才的样子烫肉吃。 没多时，大家就纷纷发出纪晚舟同款满足的喟叹。 再顾不得什么其他，埋头苦吃。 纪明朝和纪寒辞正抢锅里的肉吃，一边抢一边夸。 “小妹还是你有主意！这般妙的吃法简直是闻所未闻！就连平日里腥膻难吃的羊肉，都变得又香又嫩！” 纪寒辞趁着他说话，赶紧从纪明朝手底下虎口夺食，狠狠夹了一筷子肉送入口中。 纪明朝顿时冲他瞪了过去。 见大家吃得那么开心，纪晚舟心里也很是满足。 但是只有火锅也太低调了，更何况四嫂现在怀有身孕，吃不得荤腥。 “我再去给大家做点其他的，一起吃着也不至于太单调！” 几乎从不下厨的纪晚舟，此刻恨不得把自己会的菜式全做一遍出来。 没办法，主要是得到的正反馈太多，很容易便能激起一个人的热情。 见她还没吃两口就要起来忙活，众人连忙出声劝阻。 纪老夫人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女儿，说道：“这些就够吃的了，晚舟，你身娇体弱的，不宜劳累，别张罗了，” 纪晚舟却摆摆手：“没事的娘，不费什么功夫！而且我胃口小，刚才垫吧了几口，不是很饿了！” 裴行渊知道自己这王妃是个倔强的性子，于是见状也赶紧过去。 “岳母大人您放心，我会给晚舟打下手帮忙，不会让她太累的！” 纪老夫人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这才终于松了口。 但还是让他们俩不要忙活太多，大家不会嫌菜少的！ 纪晚舟俏皮地冲她眨了眨眼，拉着自己娘亲的胳膊晃了晃：“知道啦娘！还是您最疼我！” “傻丫头，娘不疼你谁疼你？快去吧，早点忙完回来吃饭！” “好嘞！” 纪晚舟赶紧去一边忙活了，裴行渊也跟了过去，主动帮她生火架锅。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几包冷面递给裴行渊，让他把这些面条煮熟。 裴行渊点头，原来只是煮个面。 这样正好，用不了多长时间，晚舟也就可以早点去吃饭了。 想了想，他干脆道，“既然是煮面，那便本王来吧！这点小事还不算难。你去吃饭吧！” 谁知纪晚舟却伸出根手指左右晃了晃：“不不不！这可不是普通的面，而是酸甜开胃的东北大冷面！” “东北？” 裴行渊想了想，倒是不记得大顺朝东北有这种食物。 见他一脸困惑，纪晚舟把他推开：“你别管那么多啦！好吃就行！” 随即便掏出空间里的各种现代调料，好好调了半盆料汤。 等面条煮好，又过了几遍凉水，放入料汤后，再加入火腿片和黄瓜丝等。 “一盆美味的冷面就做好啦！” 纪晚舟把冷面端过去，招呼道。 她先盛了一份给胃口不好的林听晚，让她尝尝能不能吃下去。 意料之中的，林听晚对这种酸酸甜甜的面很是喜欢！ “晚舟，你也太厉害了！我还从未吃过这样的面条！本来今天都没什么胃口呢，结果现在却是吃了还想吃！” 纪千帆拿着手绢帮她擦拭嘴边的汤渍，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笑得一脸宠溺。 纪晚舟颇有成就感地笑了笑：“四嫂喜欢就好！” 她还有很多开胃的东西在空间里放着呢，不怕四嫂孕期胃口不好！ 火锅的香味混着冷面的鲜味，从山洞最里面逐渐往外扩散。 没多大会儿，整个营地就飘满了诱人的香气。 解差们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看向纪晚舟他们的方向，却因为隔着屏风，什么也看不到。 外头的流犯们也闻到了风中传来的火锅香，一个个都忍不住使劲耸了耸鼻子，试图寻找味道来源。 邓氏巴巴地看向山洞里，期待地说：“相公，你说会不会是解差们终于良心发现，要做点好吃的给我们了？” 纪鸿魁闻言忍不住嗤笑一声，嘲道：“你怎么这时候还在做梦呢？这些个解差，现在都跟老大家沆瀣一气了！” “可是咱们好歹要在这里休息个好几天……” “那又如何？这味道肯定是老大他们家搞出来的！他们要是想给咱们，早就给了！你快别瞎想了啊！” 邓氏不甘心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索然无味的馒头，馋得恨不得进去跪着求他们施舍点。 但她拉不下这脸！ 更何况，就算自己真的进去求，人家也未必会给。 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第96章 给你找个夫君 “唉，我都好长时间没吃过肉了！” 邓氏忍不住唉声叹气。 她以前可是养尊处优的，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肉，哪里有肉？” 旁边的纪贤听到她说话，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娘亲。 邓氏见状更觉心酸，摸摸他的头说：“没有肉，你听错了。” 谁知纪贤却并没有罢休，反而原地躺下撒起泼来。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听见你说肉了！娘，你们肯定是想自己偷偷吃，不给我。” “快给我肉，快给我肉，我都好几天没吃肉了！” 这副泼皮无赖的样子，让邓氏忍不住落泪。 她连忙过去哄着，哪里舍得自己唯一的儿子在地上这样又哭又闹的？ “你等等，明天就有肉了，明天就给你肉吃，好不好？” “真的吗？” “真的，娘亲什么时候骗过你？” 听她这么说，纪贤才终于安分下来，一脸傻笑地开始期待起明天的肉来。 旁边的纪鸿钧一家听到她这样哄孩子，都忍不住嗤笑出声。 “什么肉？我看明天她拿不出来的时候，她那傻儿子怎么跟她闹？” 说着便狠狠咬了一口嘴里的白馒头。 他们好歹还有那对夫妻给的咸菜，比其他人生啃馒头稍微好一点。 可怜那点咸菜，根本就没多少，这几顿几人都是省吃俭用，不敢多吃一口。 山洞里，纪晚舟一家终于用完了晚饭。 裴行渊和哥哥们一起帮着收拾碗筷，纪晚舟和嫂嫂们坐在一起聊天，听她们给林听晚嘱咐怀孕的心得。 “说来还真是感觉神奇呢，这里居然会有一个小生命。” 林听晚动作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满脸慈爱。 纪晚舟十分同意地点了点头。 她一直觉得能当母亲的女人都十分伟大。 “说起来，晚舟，你打算什么时候和王爷有个自己的孩子呀？” 话题聊着聊着就转移到了纪晚舟身上。 “我吗？” 纪晚舟猝不及防，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我还小呢，不着急！” 在这个世界，她的年龄也才十九岁，生孩子什么的，实在是有点太早了。 更何况是和裴行渊生孩子。 光是想想，她就忍不住脸红到爆炸。 嫂嫂们看她脸色变得那么快，也都互相看了一眼，心中了然，嘴角带着一抹坏笑。 宋泠月摸摸她的脸，打趣道，“小妹，这是害羞了吗？你瞧你那脸红的。” 纪晚舟顿时感觉脸上的温度更高了，连忙转头躲过去。 为了不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她只好起身找个理由逃开。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不知道给其他州县传递的消息的人回来了没有，我去问问！” 说着，便赶紧跑到裴行渊那边去了。 嫂嫂们好笑地看着她仓皇的背影，发出一阵揶揄的笑声。 暗卫们已经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不少，纷纷接手了裴行渊等人手中收拾碗筷的活计。 他们准备收拾好后，也效仿纪晚舟，吃一顿热腾腾的火锅，暖暖身子。 “看来大家都来得差不多了。” 纪晚舟背着手走到裴行渊身边，“怎么样，都通知到位了吗？他们信不信？” 裴行渊甩了甩手上的水，用带着水意的手在她脸上划了一道。 “干什么干什么？！” 湿漉漉的感觉，顿时让纪晚舟炸了毛。 裴行渊这时候才回答她，“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本王下的命令，他们不敢不从。” 反正不管是威逼还是怎么，这个时候，他们信不信并不要紧，只要照做便是。 等到时候山洪爆发，他们自然会感谢裴行渊。 纪晚舟这才放下心来。 “那就行，这种自然之力不容小觑，我们尽可能地把人员伤亡减少到最小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她虽然不是什么圣母，但向来秉承着能拉一个是一个的理念。 裴行渊眸色深深地看着她，闻言也颇有感怀。 晚舟总是这么善良，虽然对敌人从不心慈手软，但对普通人，向来是仁慈。 或许只有她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当这天下的主人。 暗卫们收拾好，把锅搬到屏风外去。 没多时，火锅的香味又重新飘散出来。 而且因为没有了屏风的阻拦，味道更加浓郁了。 外面的流犯们本来都已经吃馒头吃了个半饱，如今又闻到那诱人的香味，顿时感觉肚子里空空如也。 周老夫人按了按自己干瘪的肚子，贼眉鼠眼地左右看了看。 “哎，雪芙！” 她拉了拉纪雪芙的袖子，除了指那些进山洞的暗卫们，“你看他们，看起来一个个穿的都比那些普通解差好啊。” 难不成这些人也是什么了不得的官员？ 纪雪芙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几个年轻的男人急匆匆地进了山洞。 “好像是瑾王的手下吧？看衣服的样式，好像跟王爷身边的那几个侍卫差不多。” 暗卫们不常常在人前露面，在流放队伍中也是向来低调，是以她并没有对他们留下多少印象。 周老太太得知他们身份后，顿时生起歪心思。 她本来就怀揣着让自己外孙女勾搭解差，好为自己谋福利的想法。 如今发现，这流放队伍里最有话语权的还是裴行渊。 于是这样的歪心思也在不断地升级。 她压低声音凑近了纪雪芙，意有所指地问道：“你觉得这些侍卫怎么样？长相如何？” 她的语气和平常话家常并没有什么区别，所以纪雪芙也放松了警惕，自然而然地答道：“长相倒是没什么出彩，不过气势都很挺拔。” 听她这么说，周老太太心里更加高兴。 “那外祖母去帮你说说，让你挑个你最喜欢的，和她结为姻亲怎么样？” 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真实的目的。 如果能够勾搭上这些侍卫，那可比勾搭解差强多了。 这样她们也能沾上纪晚舟的光了！ 听她这么说，纪雪芙的心顿时寒了一半。 “没有这个必要吧外祖母？我现在没有心思考虑这种事。” 见她拒绝，周老太太心里着急起来。 她不由得掐了一把纪雪芙，恨铁不成钢地劝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他们可都是王爷的人！前途无量啊！” 第97章 变天了 “再前途无量，那也只是个侍卫！” 纪雪芙彻底心寒，“我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不然也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见一味地忍让，只能换来对方变本加厉的欺负，纪雪芙终于发了火。 被她拆穿，周老太太顿时羞恼起来。 她连忙拔高声音反咬一口，“你说什么呢你！你这个死丫头，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但纪雪芙只是冷冷地盯着她，并不言语。 旁边的纪鸿魁听到声音，不由分说就狠狠扇了纪雪芙一巴掌。 他狠狠地逼迫道，“怎么又惹你外祖母不高兴了？快道歉。” 纪雪芙的眼里顿时盈满了泪水。 “我凭什么道歉？是她想把我卖给那群侍卫！爹，我还是您的亲女儿吗？” 周老太太连忙否认，“你胡说，我才没有。” 纪雪芙见二人都不承认，连忙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母亲。 但谁知对方接收到她的目光，却只是抱着自己怀里的儿子转了转身，压根就不想理她。 邓氏现在算是想明白了，女儿都是泼出去的水，没什么用。 她本来就没办法把两个孩子都顾及到，如今两相权衡之下，更是觉得还是多关心自己的儿子更划算。 最起码儿子还能传宗接代呢！ 至于纪雪芙，就算真的能送出去勾搭上侍卫，给她们挣点好处也不算亏。 “娘……” 纪雪芙刚才被纪鸿魁打都没落泪，如今见到母亲对自己的态度，却霎时间便泪如雨下。 周老太太和纪鸿魁还在不停地辱骂她。 纪雪芙麻木地坐着，已经失去了反驳的欲望。 真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居然要受这样的折磨。 她狠狠地把目光投向山洞，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明明自己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拜纪晚舟所赐！ 她凭什么过那么好？ 如果她不是瑾王妃，这流放之路，她定然也要跟着自己一起受罪。 想到这，纪雪芙福至心灵，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水，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对呀，纪晚舟反正是因为瑾王的福才过得这么舒坦的。 那如果自己能勾搭上瑾王，岂不是就能抢走她所拥有的一切？ 反正男人都逃不过好色二字。 她知道自己相貌不错，只要有机会出手，肯定会成功的！ 嫁给那些什么侍卫太差，她怎么肯甘心！ 要攀高枝，就要攀一个大的！ 只要能摆脱这群想要吸她血的家人，她一定能平步青云，彻彻底底地冲上云端。 最后一抹日光在她眼里消失，夜幕降临了。 解差们原地生起火来，围靠在一起聊天取暖。 半夜的时候，突然狂风大作，刮得棚子呜呜作响。 解差们纷纷打了个寒战，不可置信地看着黑漆漆的天。 “居然真的变天了！” “王妃娘娘说的还真准啊！” “快点收拾收拾东西，别在外边了！” 解差们纷纷惊叹不已，相互唤着准备进山洞。 外边兵荒马乱，但山洞深处的纪晚舟一家却是岁月静好。 因为有屏风挡着大部分的风，还有各种舒服的床垫被褥用着，大家都睡得很熟，根本就没被外边的混乱影响到半分。 一直保持警惕的纪晚舟却是醒了过来。 “看来暴雨马上就要来了。” 借由外面小动物的眼睛，纪晚舟查探了四周后说道。 裴行渊怀抱住她，闻言帮她掖了掖衣服，嘱咐道：“既然如此，就在山洞里好好待着吧！本王已经安排他们在山洞口垫上些东西，防止雨水漫进来。” 他可舍不得这样温馨的氛围，还想多抱着自己娘子休息会。 纪晚舟却一咕噜坐了起来，直直地朝着山洞外走去，“我出去看看！某人应该快赶上来了！” 没有她这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大家又怎么能发现谭妄啸的踪迹呢！ 她要引导大家亲眼见证这洪水的可怕。 裴行渊拿她没办法，无奈地摇了摇头，捡起身边的斗篷追了上去。 半山腰，被毒蛇咬晕了过去的谭妄啸终于悠悠转醒。 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脑子还没清醒，身子就已经感受到了凌厉的狂风。 “真是见了鬼了！难道真的会下雨不成？” 谭妄啸左右看了看，见周围只有自己一人，心里更加害怕。 下午的时候，他传递完消息就要追上去，不知哪里窜出来一条花蛇，冲着他小腿就是一口。 让他疼得眼前一黑。 而且蛇毒发作起来还快得很，没走几步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谭妄啸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既然纪晚舟那妖女可以控制活物，那这蛇说不定就是她使唤来加害自己的！ “该死的纪晚舟！等会儿找到你，老子一定要当面和你对质！” 谭妄啸一瘸一拐地顺着痕迹往山顶爬，一边爬一边骂骂咧咧。 说是要找上去兴师问罪，但其实他心里清楚，眼下这狂风实在是不同寻常，他得赶紧找到营地，不然就危险了！ 营地外的简易棚子皆被风刮得摇摇欲坠。 “阿嚏！” 喷嚏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外边的流犯们都被冻醒了。 棚子里的火堆早就已经熄灭，衣着单薄的众人冻得牙齿直打颤。 纪鸿魁瑟瑟发抖，擤了擤冻出来的清鼻涕，“怎么这么大的风？冻死老子了！” “轰隆——” 一道闪电刺破浓黑夜幕，紧接着便是震天响的雷声。 女眷们都被吓得尖叫起来，捂着耳朵躲也没地方躲。 钱来多一手搂着一个小妾取暖，一身肥肉给他增加了不少安全感。 小妾们鉴于白天夏竹的死，也都不敢再忤逆他，乖乖被抱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已经变成了紫红色。 钱来多啧啧几声，心里庆幸不已。 还好听了纪晚舟那妖女的，紧赶慢赶地上这山上来了。 不然一会儿下起雨来，地势低的地方一准儿会被淹！ 纪晚舟抬头看了看天色，心里也隐隐有些害怕。 毕竟在大自然的面前，她这些个外挂显然都不是很好使。 人类，还是太渺小了。 见她露出复杂表情，裴行渊想了想，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第98章 要你们好看 纪晚舟一愣，转头跟他对上视线。 她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难道自己这样子看起来是很害怕打雷吗？ 很快，裴行渊的表情就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很像。 纪晚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边对他的关心很感动，一边又觉得自己真是被看轻了！ 她好笑地把对方的手拿下来，鼓着腮帮子嗔道：“我看起来是这么胆小的人吗？” 裴行渊认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把手放了回去。 “是。” 纪晚舟：…… 感受到男人手掌的温度，纪晚舟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跟他争执。 算了，倔驴一个！她不跟倔驴一般见识！ 倔驴本人把她这副小表情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怎么会不知道纪晚舟根本不怕打雷，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同她亲近亲近罢了。 天空中的闪电越来越亮，雷声越来越大，但纪晚舟都仿佛听不见了。 她的耳边只有裴行渊手掌的温度，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在怦怦跳个不停。 纪晚舟心情无比平和，尽管是在这样一个电闪雷鸣的黑夜。 她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靠在裴行渊的怀里。 难得见她依赖自己，裴行渊倒有些意外。 只可惜他两只手都捂着她的耳朵，腾不出手来把人往自己怀里按一按。 没过多久，雨点也接踵而至。 豆子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往下砸，带起一股泥土的潮湿味道。 “往后退退。” 纪晚舟反手推着裴行渊往山洞里退了两步，以免两人被雨淋湿。 雨下得越来越大，不到一刻钟，就已经变成了倾盆大雨。 像是天空中被撕了一个口子，雨水倾倒而下。 外面的棚子被风和雨摧残得摇摇欲坠，流犯们瑟瑟发抖，几乎快要抱成一个球，但依然阻挡不了寒气。 纪鸿钧一手抱着自己的妻儿，一手拽着棚子的缝隙。 他之前用衣服塞的那些空隙，在狂风暴雨下，都已经没了作用，滚落在泥土里脏污不堪。 “爹，娘，我好冷啊。” 旁边棚子里的纪贤抓着自己娘亲的衣服，又怕又冷哭了出来。 邓氏连忙把她往自己怀里按得更紧了一些，“别怕，儿子，有娘在呢！” 她心疼地亲了亲自己儿子的额头，着急地看着旁边晃晃悠悠的棚子。 “相公，你快找点东西把漫进来的水弄出去呀！这越来越多，早晚会把我们淹了的！” 她也是没了办法，无助地喊道。 但是纪鸿魁现在自己都冻得快说不出话来了，哪有空再帮她往外蒯水？ “哎呀，现在往外倒有什么用，还是会进雨水啊！你往干净的地方挪挪不就得了！”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这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就算不是为了我，为了他，你就不能动弹动弹吗？” 看出纪鸿魁的不耐烦，邓氏也没跟他客气。 她一个女人，嫁人不就图对方能帮自己遮风挡雨吗？如今这不仅不能挡雨，还要给她找气受！ 她自然是忍无可忍， 听她这么说，纪鸿魁也火了。 “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你这一妇人懂什么？” 两人一言不合便又吵了起来。 纪雪芙捂着耳朵，烦不胜烦。 雨下个不停，顺着山的弧度往下流去。 越往下越泥泞不堪。 谭妄啸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山顶爬，痛不欲生。 爬上一段路就会脚下一滑，咕噜咕噜滚下去。 “天杀的纪晚舟，把营地弄那么高干什么？！” 再一次滚落之后，他抹了把脸上的泥浆，狠狠地骂道。 狂风肆虐，谭妄啸单薄的衣衫沾了水，被吹得更加寒凉。 他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从路边掰了根树枝当拐杖，继续艰难地往山顶爬。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见到了山顶的微弱灯光。 一道亮如白昼的闪电划过，照亮了前方营地的全貌。 谭妄啸喜不自禁，他终于看到了希望。 山路越往上越难走，谭妄啸自己实在是精疲力竭，于是只好大声呼救。 “来人啊，救救我，快来人拉我一把。” “听到了吗？你们还有没睡的吗？！” 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冲着山顶吼道。 一直关注旁边动静的纪晚舟第一个注意到了他，于是故作惊讶地指着那边。 “那怎么好像有个人影？” 听她这么说，没睡的官兵和犯人们，都冲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谭妄啸见有人注意到自己，顿时感觉自己生存有望。 他连连挥手，声音都带着颤抖，“我是谭妄啸啊，谭大人！快救救我！” 可算是有人注意到他了！ 他好歹是个领队，走丢这么久，居然也没人来找！ 谭妄啸心里很不是滋味，决定一会儿到了山顶，好好责问一番这群手下。 但谁知那些解差见到是他，本来想去救人，一瞬间却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是他啊？这雨这么大，咱也不好过去呀，是不是？” “对呀对呀，你身强体壮，你去吧！” “不不不，还是你武功比我高强，你去吧。” “你去你去！” 几个解差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愿意过去救人。 躲在棚子里的流犯们，见谭妄啸那么狼狈，心里也都有些幸灾乐祸。 就连一直被雨水浸湿的邓氏，也感觉自己的处境好像不是很绝望。 他们最起码还有棚子，能稍微遮一遮风雨，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但是谭妄啸就不一样了，被雨淋的都没个人样了。 真是太惨了。 见大家都看到了谭妄啸，纪晚舟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准备动手。 又是一道震天响的炸雷响起，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山顶上的碎石和杂物都被雨水往下冲刷。 像滚雪球一样，往下冲的泥水越来越声势浩大。 山洪一触即发。 见喊了半天也没有人来救自己，谭妄啸只能手脚并用地往山顶爬。 “这群没良心的东西，等我上去看我怎么教训你们！” 他一边爬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心想就算自己动不了纪晚舟，那些个解差好歹也算是他下属，得受他管辖。 拿他们撒撒气也好。 这么个一股子憋着，谭妄啸又涌出一股力量，咬着牙往山顶蠕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快要爬上来了。 第99章 谭妄啸死了 解差们眼见着谭妄啸快到了，也只好伸手作势要拉。 同时心里忐忑不已，也不知谭妄啸会不会怪罪他们没一开始就去救。 虽然他现在好像很听王妃的话，但那是表面上。 谁知道他背地里会怎么磋磨人！ “你们这群废物！” 谭妄啸正要爬起来骂人，谁知这时变故却突然发生。 只见他不知怎么的，脸色一变。 “啊——” 随着一声惨叫，他脚下一滑，竟然又滚落了下去。 而这一次，他再也没能爬回来。 因为他已经被卷到了肆虐的山洪之中，眨眼间就被吞没了。 在场众人见到这种场景，也是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木愣愣地看着，大气不敢出一口。 解差们同时心里也都松了口气。 死了也好，这样就不用担心被他报复了！ 纪晚舟目睹他被山洪吞没，故作害怕地往裴行渊怀里钻，颤声道：“好可怕的山洪！谭大人这下定然是要尸骨无存了吧！” 裴行渊跟她一唱一和：“是他命不好，毕竟山洪无眼，谁也控制不了。” 纪晚舟忍笑点头，一脸后怕的表情。 转身却又冷笑一声，和裴行渊小声道：“怪不得人家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呢！刚才我放出去的时候还没咬到他呢，这谭妄啸就已经吓成那样了。” 裴行渊宠溺一笑，帮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 围观的众人丝毫没怀疑谭妄啸的死有什么人为因素，毕竟是大家一起看着他脚滑被山洪吞没的。 目睹了这么一幕惨烈的场景，大家都对纪晚舟更加刮目相看了。 郑秉闻讯过来，“没想到还真的有山洪，王妃娘娘，您真是神机妙算啊！” 其他解差也纷纷对纪晚舟表示感谢。 “幸亏娘娘带着我们上了山，不然被山洪吞没的，只怕就是我们了。” “谁说不是呢？刚才那山洪太可怕了。” “而且娘娘还帮我们找到了这山洞，让我们不用再淋雨。” “多谢王妃娘娘！” 山洞外边冻得瑟瑟发抖的流犯们，也都打心眼里佩服纪晚舟。 但碍于面子都没有说出来。 纪鸿钧看了看天，啧啧称奇。 “没想到这纪晚舟还真是有两把刷子，明明下午的时候还艳阳高照呢！” “幸亏咱们听了她的上山来了。流放就流放了，还是保住性命要紧。” 短短几天，心情大起大落，经历了那么多世事无常，他现在心情已经十分豁达了。 纪鸿魁也改变了看法，摸着下巴点了点头，“看来咱们今后还是要少跟她唱反调，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本事。” 连这种暴雨都能提前预测到，这不是妖女是什么？ 他可不敢再得罪妖女。 不然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目睹了谭妄啸的死亡，最担忧的当属郑秉。 “王爷，这下怎么和朝廷交代？” 郑秉小声地询问裴行渊。“他到底是皇上钦点的人，如今却……” 裴行渊盯着山洪冷笑一声，“是他自己出了意外，没有跟上队伍，被山洪卷走也是情理之中。大家不是都看见了吗？” 郑秉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虽然他怀疑这件事其实是王妃的手笔，但也仅仅是怀疑。 他想不到怎么做才能控制山洪，让这么像意外的意外变成人为。 但不管如何，大家看到的就是意外。 “属下明白！” 他拱手告退，回去点灯准备往京城写信。 解决了这个心腹大患，纪晚舟才终于放松地伸了个懒腰。 她拍拍裴行渊的肩，自顾自地朝山洞里走去。 “走吧走吧，外面冷。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为了处置谭妄啸，她可是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呢！ 不过算起来，流放这么几天来，她好像每天晚上都有事要做，根本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虽然说前世熬夜通宵是常有的事，但连着几日这般，还是让她的身子有些吃不消。 见她哈欠连天，裴行渊脸上也忍不住心疼。 两人一起回到山洞深处。 休息的地方都各自用屏风隔了出来，为了防止惊动其她人，两人轻手轻脚地朝着自己的床铺而去。 尽管如此，却还是被猝不及防拉住了衣袖。 “晚舟。” 是纪老将军的声音。 纪晚舟冲裴行渊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回去。 他却反手握紧了她的手，并没有离开。 纪老将军压低声音问：“我听见外面乱哄哄的，这是怎么了？” 他了年纪，觉浅，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容易惊醒。 纪晚舟笑盈盈地解释：“没什么的，只不过是谭妄啸那家伙被山洪卷走丧身了。” “什么？！” 纪老将军震惊不已。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简单地跟纪老将军解释了一下。 一家人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所以她说的都是实情。 闻言，纪老将军脸色格外复杂。 纪晚舟心里咯噔一下。 都说爹喜欢的女儿是乖巧可爱的，自己这么残暴，他不会要生气了吧？ 她忐忑不安地问，“爹你会不会怪我下手太狠啊？” 纪老将军见她这么问，愣了愣，拉过她的手拍了拍，“他作恶多端，还多次针对我们，意图谋害性命，你这么说也是应该的。” 而且谭妄啸和他作对那么多年，他早就想手刃了他了。 纪晚舟终于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松完，纪鸿祯又转变了语气。 “但是……” 纪晚舟顿时又紧张起来，“但是什么？” 纪鸿祯看了她一眼，笑道：“你也要多加小心，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纪晚舟这才彻底安心了，摆摆手道：“不会不会！爹你放心吧，我很小心的！” 裴行渊也表态：“岳父大人放心，本王不会让晚舟有任何把柄落在敌人手中！” 见此，纪鸿祯说不欣慰是假的。 自己从小呵护着长大的小女儿，如今也能扛起一片天了！ 他摸了摸纪晚舟的头发，眼里满是笑意。 “说起来，爹还真是有些唏嘘呢！” 纪鸿祯看了看山洞口，“谭妄啸跟爹作对了一辈子，最后却败在了你的手里，死得这么仓促又凄凉。” 第100章 怎么又生气了 这话要是换成别人，纪晚舟定然要笑话对方太过优柔寡断圣母心。 但这是杀敌无数的纪老将军说出来的，纪晚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安慰人一向不是她的强项。 倒是裴行渊开了口，沉声道，“他作恶多端，就算咱们不动手，也早晚会有天来收。” 纪晚舟也道，“是啊爹！都是他咎由自取。仓促凄凉什么的，活该罢了。” 纪鸿祯点点头，又像是想起什么往事，叹了口气。 他说：“晚舟，若是当年爹对他买官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不是他就不会这么针对我们纪家，平白让你们跟着吃了不少苦头。” 当年谭妄啸做买卖挣了点钱，便买通朝中官员给自己在军中谋了个差事。 谁知恰好被时任军中副官的纪鸿祯给查了出来。 他当年也是少年意气，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当即便把谭妄啸给赶出了军营。 谁知这一举动让对方心生怨恨，回去后又集资许久，买了个不在纪鸿祯手下的官儿。 后来，又凭借着自己的圆滑世故，一路边升官边跟纪鸿祯作对。 到现在，两人也算是已经当了几十年的死对头了。 纪晚舟拍拍他胳膊，安慰道：“买官本就是他不对！爹您别瞎想了。反正现在事情都已经告一段落，只希望他下辈子好好做人吧！” 纪鸿祯点头：“但愿如此吧！” “那您快休息吧！我们也回去睡觉了。” 纪晚舟打了个哈欠，拉着裴行渊起身离开。 外头雨势分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哗啦啦的雨声在这安全感足够的山洞里，反而成了天然的助眠白噪音。 纪晚舟喟叹一声钻进牛奶绒的被子里，准备好好睡一觉。 明日不必早起，她一定要睡到中午！ 怀着这么个远大志向，纪晚舟舒服地在被子里翻了个身。 手却突然打到了什么东西。 纪晚舟吓了一跳，正往床上爬的裴行渊抓住她的手腕：“怎么了？谋杀亲夫？” “……” 她怎么忘了，今晚她还要和这个家伙同床共枕！ 之前虽然也不是没有过，但那都是睡没几个时辰就起来了，哪能跟现在相比？ 纪晚舟在心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大吃一惊。 这可是要足足同床共枕十个小时呢！ 她连忙抽回自己的手，缩进被子里，眨巴眨巴杏眼看向裴行渊，用期待的语气问：“你能不能去别的地方睡呀？” 裴行渊爬床的动作一顿，受伤地看着狠心的纪晚舟：“你是要本王去山洞外睡？” 纪晚舟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是说，山洞里有没有其他……的……呃…”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就已经不容置喙地上了床，并且抢了她一半被子。 “本王哪儿也不去！” 裴行渊侧躺下来，一手托着脸，眼神沉沉地盯着她。 纪晚舟被这眼神盯得莫名有些脊背发麻。 她倒是想搬出些“我们不熟”的说辞来，但稍微思索了一下，还是选择放弃。 要是这话真说出来，裴行渊可能会气得当场变脸，并且更加过分地要逗弄她。 那样两人之间的氛围只会更尴尬。 纪晚舟想了想，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方法。 见她僵硬得跟个冰块似的，裴行渊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本以为两人之间已经是可以这般亲近了，但没想到，自己的靠近还是会让她感觉害怕。 他不想这样。 纵然想和自己的心上人亲近一些，但前提是对方是自愿的。 裴行渊不想做让她不舒服的事。 “行吧！既然你不愿意，那本王便去和寒辞他们挤一挤！” 他垂眸掩饰住眼里的失落，掀开被子起身准备下床。 凉气几乎是在被子被掀开的一瞬间便灌了进来。 纪晚舟打了个寒颤，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先于理智，拉住了裴行渊的胳膊。 裴行渊脸上瞬间浮现出意外，隔着被子把她拥入怀里。 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 纪晚舟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帅脸，没忍住吞了吞口水。 “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裴行渊伸手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子，声音比外边的夜色都要沉上几分，“舍不得本王？” 纪晚舟眼神闪烁，心脏怦怦直跳，花了不少功夫才辨别出他话里的意思。 “不是……你少自作多情！” 她说着转过头去，“我只是……只是怕你打扰到哥哥他们！你要是非想过去，我也不拦你！不过我七哥可是有起床气的，你……” 啊啊啊她在颠三倒四说些什么哇！ 纪晚舟内心很是崩溃，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笨嘴拙舌过。 但没关系，裴行渊很轻易便看出这些都是借口。 他却没拆穿，盯着身下人儿露出的白皙脖颈看了一会儿，喉结滚动。 但他最终还是没做什么。 在亲下去的冲动达到顶峰之前，翻身解开了对她的压制。 纪晚舟双颊泛着可爱的霞红，瞪着眼看着裴行渊又回了自己的被窝，并且朝自己伸出了手。 她想躲，但身子却没动，乖乖让人抱了个满怀。 等被严丝合缝地揽进怀里，纪晚舟才终于回过味来似的，小声推拒，“干什么呀？” 结果这等猫挠似的力气，自然是不值一提。 裴行渊一手拉住她的两只手，另一只手放在她腰后，压着力道缓缓摩挲了几下。 纪晚舟当即便像是只被拿捏了软肋的猫，一下子就软了腰，脸色更加红了。 周身都是他身上好闻的木质香气，纪晚舟感觉脑袋也有点晕陶陶的。 她扭了扭腰，试图离开他的桎梏。 不过是稍微动了动，身前的男人便停了动作，发出一声倒抽气的声音。 纪晚舟不明所以，但却明显感觉到对方禁锢自己的力气更大了。 裴行渊声音更加沙哑，从喉咙里发出道类似于笑的气音。 他沉声道，“纪晚舟，你还真是不知死活。” 纪晚舟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不知道自己这是又哪里得罪了他。 她停下动作，不解地戳了戳裴行渊黑沉的脸，触感意外的柔软。 “裴行渊，你怎么老是生气呀？” 第101章 你嘴好硬 裴行渊往后撤了撤，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本王没有生气。” 呦，又用上本王了。 这哪里是没生气，这是快气死了吧？ 纪晚舟撇撇嘴，“你嘴也太硬了！” 裴行渊：“……” 纪晚舟小声抱怨：“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就说出来嘛！我会尽力看情况改正的！毕竟我们现在可是盟友，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又没有点上读心的技能点，自然是不知道这心思深沉的男人一天天都在想什么。 尤其是这种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的场景，纪晚舟发现他总是喜欢话说一半。 谁知她这么真诚的话说出口，身前的男人眼神更加晦暗。 抱着她的胳膊骤然发力，把她严丝合缝地按在了自己怀里。 “你硌着我……” 话未说完，纪晚舟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大腿处的不对劲。 思考了几秒那玩意是什么之后，脸色瞬间红了个透。 她一动不敢动，转头不知该看哪里，庆幸现在夜色够暗，自己这副窘迫样子不会被对方看到。 但她不知道，裴行渊常年习武，目力早就不是她这个闺阁小姐能比的。 她离近了才能看到裴行渊的双眼，但对方早就不费吹灰之力把她此刻的神态尽收眼底了。 纪晚舟悄悄往后躲了躲，结结巴巴地控诉：“你……你怎么现在还有心情……这样啊！就不能控制一下？你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呢？” 裴行渊呼吸沉重，借着夜色的掩饰，贪婪地盯着她娇嗔生动的脸。 他带着七分气音的沙哑声音，说出的话颇有些咬牙切齿：“自控力也得看是对谁才行！” 纪晚舟心里暗道不好，这家伙可是玩暗恋的高手啊！ 不过尽管都这样了，身前的男人却还是没有半分逾矩，抱着她的胳膊也没用太多力气。 控制在一个让纪晚舟逃不掉，却又不会感觉到疼的分寸。 但纪晚舟不知道，眼前看似还算老实的男人，其实脑子里已经忍不住翻起了几天前荒唐一夜的回忆。 她只知道对方在盯着自己看。 尽管没敢回头跟他对视，但那道灼热的视线如有实质，盯得她浑身僵硬，也有些燥热起来。 山洞外的雨声淅淅沥沥，衬得屏风隔起来的这一方小天地格外安静。 就连两人的喘息和心跳声都无处遁形。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纪晚舟自己都快要放弃，想要把手伸下去的时候，裴行渊却松开她转过了身。 纪晚舟：…… 她顿觉尴尬，连忙把手背过去，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她听见裴行渊说：“快休息吧！别担心，本王不会对你做什么。” 纪晚舟沉默一会儿，想说好像做什么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两人现在是正经夫妻。 但这话她也只限于心里想想，是万万说不出来的。 纠结许久，最后也只是干巴巴地“哦”了一声，然后也翻了个身，和他背对背侧躺着。 外边雷声已经停了，但雨声还是很大。 睡意涌来，纪晚舟眼皮沉沉，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给扳着肩膀放平了。 一道若有若无的叹息传入她耳朵，混着雨声和睡意，像是水中月雾里花，听不太真切。 一夜无梦。 说好要大睡特睡，但纪晚舟还是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刚过辰时就睁开了眼。 雨声还是没停，估摸着是下了一整夜。 山洞里还是昏暗一片，但这小隔间的角落里却被人放了一盏灯，摇曳的烛火在灯罩里明灭。 纪晚舟揉了揉眼，下意识往旁边摸了摸，却只摸到一片温热床褥。 裴行渊已经起来了。 她心里顿时涌出一抹说不出来的失落。 “醒了？” 想什么来什么，方才还被她抱怨着的男人下一刻就出现在了隔间里。 周身带着一股外头的寒气和雨气，在床边半蹲下来。 纪晚舟眨了眨眼，看到他之后没由来地放了心，困意便又涌了上来。 她微哑着声音问他，“几点了？” 裴行渊不明所以：“什么几点？” 纪晚舟这次清醒一点：“我是说什么时辰了？其他人都起来了吗？” 虽然很想赖床，但她也不想再经历一遍被围观的惨事。 一只温热的手在她额头摸了摸，纪晚舟舒服地眯了眯眼，打了个哈欠。 “还早着呢，只有岳父大人起来在外头观雨，其他人都还休息着。” “哦……爹起得好早……真佩服他……” 听到别人还在睡，纪晚舟顿时放了心，放心大胆地继续沉入了梦乡。 脖子一热，裴行渊的手在她下巴上挠了挠，不满道：“本王起得也早，怎么不说佩服本王？嗯？” 纪晚舟只想睡觉，眼下被骚扰，毫不犹豫地顺着对方的话讨饶：“也佩服你，你最厉害，你是早起大王。快松开我……” 说着便转过了身，裹着被子彻底睡了过去。 裴行渊手中一空，笑着起身离开。 纪晚舟这回笼觉一睡就睡到了中午，越睡越困。 若不是闻见外头的饭香，估计还不想起来。 但好在，这次并没有被嫂嫂们围观叫醒。 她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循着饭香找了出去。 玄影他们正在烹饪菜肴，嫂嫂们在旁边指导他们做炸鸡。 纪晚舟扫视一圈，找到裴行渊后悄悄蹭了过去。 裴行渊正和纪砚修下棋，旁边围着几位哥哥嫂嫂观战。 纪晚舟不懂围棋，看不出什么门道，瞪了会儿眼还是选择去灶台蹭点吃的。 宋泠月见她过去，笑道：“起来啦？正好这也快该用午膳了！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薛筑云也笑着说道：“本来我们还想去叫你呢，是王爷说你昨晚劳累，不让我们打扰。小妹，跟嫂嫂们说说，怎么劳累了？我们昨晚可没听见什么动静呢！” 纪晚舟顿时脸色一红，理所当然地想歪了。 她不可置信地指着平日里最老实的二嫂，控诉道：“二嫂你……你你你……你说什么呢！光天化日的，别瞎想！” 这下轮到薛筑云一头雾水了：“什么瞎想？你说什么呢小妹？” 旁边的宋泠月噗嗤一笑，看着这俩人不做解释。 纪晚舟这次意识到，瞎想的是自己才对。 第102章 涨钱 纪晚舟当即闹了个大红脸。 她赶紧收回手，干咳几声故作镇定地解释：“没什么，二嫂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昨晚上你们睡得早，不知道我们看了什么热闹。” 她故意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成功把薛筑云的注意力从她的反应转移走。 薛筑云果然好奇：“什么热闹？大晚上的还有热闹？” 宋泠月倒是想起什么，小声问：“是不是谭妄啸那事儿？” 她早上隐隐约约听到有解差讨论谭妄啸被山洪冲走一事，但后来郑秉出面训斥了一顿，便没人再议论了。 想必薛筑云是没听到。 纪晚舟点了点头，把昨晚上发生的事简单地跟她们说了说。 闻言两位嫂嫂皆是一阵后怕。 薛筑云拍拍心口：“这么可怕！还好晚舟你让我们上山来了，不然这山洪一爆发，我们还不知道要怎么受苦呢！” 毕竟他们人再多，也斗不过老天爷。 纪晚舟眨眨眼：“不用客气，二嫂，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她转头看向旁边灶台，推着两位嫂嫂往饭桌去：“别说这么晦气的了，咱们快吃饭吧！” “好。爹，娘，吃饭了！” 嫂嫂们去叫了一旁下棋的几人，一家子围坐在餐桌前，有说有笑地用起了午膳。 玄影不愧是在场厨艺最好的，炸鸡的手法不过教了一遍，做出来的味道就比纪晚舟还要好！ 纪晚舟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对他佩服得不行。 有这么完美的暗卫，裴行渊这小子真是福气不浅！ 纪晚舟顿时不怀好意了地看着玄影。 既然他厨艺如此高超，那其它那些她只知道制作方法，却不知道该如何实操的菜式。 岂不是都可以让玄影做一做试试了？ 不行不行，她一定要单独给人家支份月俸！ 注意到她看自己下属的眼神，裴行渊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他把纪晚舟的脑袋掰回来看着自己，不悦道：“看玄影做什么？他有本王好看，还是有这些菜好看？” 旁边单独开了一桌用膳的暗卫们纷纷竖起了耳朵。 纪晚舟此刻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的不悦，连忙笑道：“当然是你好看啦！我不过是觉得，玄影这么厉害，是不是得涨月俸了？” 裴行渊这才松了口气，和她一起看向玄影。 “年初涨过一次，玄影，你还需要涨月俸吗？” 玄影脊背一寒，连忙赔笑：“为王爷分忧是属下本分，不敢居功。” 况且流放之前，王爷也已经给他们暗卫拨发了不菲的金银财帛，哪里还用得着涨月俸？ 他们暗卫的月俸本就快要赶上朝中一品大官的了！ 裴行渊哦一声，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盯着人家：“那便听你的。” 纪晚舟简直对他无语了。 哪有打工人不想涨工资的！ 这家伙还真把人家的客套话当真了不成！ 她正要为玄影鸣不平，一旁的纪老将军就呵呵笑着说道：“玄影侍卫为我们纪家劳心劳力这么些日子，就算行渊不给他涨月俸，我们纪家也要给他开一份月俸！” 纪晚舟冲自己爹比了个大拇指，心说不愧是自己纪家人，就是大气！ 岳父大人都这么说了，裴行渊自然不敢跟人唱反调。 他恭敬道：“岳父大人不必破费，本王方才只是说笑，今日之后便会给他们涨的！” 纪老将军不赞成地摆摆手：“应该的应该的，这事就先这么定了！来，吃饭吃饭！” 裴行渊拗不过他，只好妥协。 纪晚舟给他夹了块鱼肉，笑道：“来，别光吃那醋溜肉段，也尝尝这清蒸鱼！” 裴行渊：“……” 怀疑自己自家王妃在内涵自己，但是没有证据。 菜香四溢，纪家人吃得和和美美快快乐乐，馋得外头的解差直流口水。 他们暗暗决定，等到了下一座城，说什么也不能只顾着消遣了，多少得买点菜来。 不然今后只有眼馋人家的份儿！ 他们把老样子的馒头分发给外头冻得瑟瑟发抖的流犯，好在天潮，馒头除了有点发霉外，倒是没那么硬了。 流犯们对这样的饭菜，已经从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的麻木接受。 甚至还觉得软和点的好吃多了！ 大雨还是没有停下的迹象，棚顶虽然是蜡布，但耐不住下雨时间太长，现在已经开始渗水了。 纪鸿钧和纪鸿魁都在想办法把棚子下边的水往外排，两人气喘吁吁，热出一头的汗。 纪贤缩在自己娘亲怀里取暖，见到馒头上有霉点，顿时不乐意地闹起来：“馒头上有虫子！我不要吃！娘，我要吃漂亮的饭！” 邓氏一个头两个大，连忙帮他把霉点掰掉，温声安慰道：“好了好了，吃吧！那不是虫子，娘已经给你弄掉了！” 纪贤嫌弃地接过来闻了闻，恶心地吐了吐舌头。 下一刻，他就嫌弃地把馒头扔在了泥水里。 邓氏哎呀一声，心疼不已：“你扔了干什么？咱们一天就两顿，你还浪费！” 纪贤却委屈地大吼：“我不要吃这个！我要吃肉！娘，您不是说今天有肉吃吗！怎么不给我！” 邓氏顿时慌了。 她昨天不过是想缓着他才说什么明天给你肉吃的话，想着他第二日就忘了。 但没想到纪贤居然还记着！ 她只好撒谎道：“你记错了！娘什么时候说过给你肉？肯定是你做梦了对不对？” 但纪贤却难得聪明了一次，扑腾着闹着就要吃肉，一口咬定自己没记错。 而且他虽然心智不成熟，但身子到底是个养尊处优的十二岁少年，闹起来邓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很快，邓氏脸上就被他抓了好几道血印子。 她连忙呼唤自己的丈夫来帮忙：“相公！你快来帮帮我！你看你儿子抓得我满脸是血！” 纪鸿魁不耐烦地看过去，并不想理会他们。 但他余光瞥见旁边解差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生怕自己被连累挨打，于是只好走过去。 他用力拍了拍纪贤的脑袋，制止道，“行了！闹什么闹！快点把馒头捡起来！” 第103章 我要勾引瑾王 纪贤见俩人都是真的拿不出肉来，知道他们没骗自己，也只好认命。 但他嫌弃地看了眼被泥水浸泡的馒头，摇了摇头：“不要！那个都不能吃了！我不要吃那个！” 纪鸿魁顿时有点压不住火气了：“那你吃什么？人家现在就只给我们馒头，你不吃，你不吃就饿着吧！” 纪贤被他这么一吼，心里顿时委屈不已。 他爹平日里都是把他当个宝贝疙瘩似的宠着，哪里会舍得说他一句重话！ 他嘴一撇就哭了出来，埋头在自己娘亲怀里抽噎个不停。 他一哭，夫妻俩就没辙了，纷纷说起软话来哄着。 旁边的纪鸿钧一家见状，忍不住嘲笑起来。 夏氏看了看自己怀里乖巧的元宝，得意道，“哎呀还是我们元宝懂事！好好吃饭，今后才能有力气带爹娘过好日子对不对？” 纪鸿钧停下排水的活计，也凑过去逗自己儿子。 “真是搞不懂三弟，一个傻子，还宠得跟什么似的？要我说啊，还不如趁着年轻再多生几个！” 这话倒是没压低声音，像是故意说给纪鸿魁他们听的。 他们就是想要奚落他一番，好在这困苦的流放之路上，寻找一点心里的安慰。 纪鸿魁他们一家显然也是听到了，邓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她那是不想生吗？ 还不是因为生纪贤的时候伤了根本，之后便再难有孕，就算是有了孕也极易滑胎！ 根本就留不住孩子！ 她又不想让丈夫纳妾分走自己的宠爱，所以才会这么宠爱自己这唯一的儿子。 虽然他是个痴儿，但怎么说也是个男丁。 纪鸿魁闻言狠狠瞪了纪鸿钧夫妻俩一眼，毫不客气地嘲弄道：“二哥有空关心我们，不如看看自己！我看二嫂这些年，好像也就只生了元宝一个儿子吧？” 纪鸿钧一噎，但很快反应过来，哼一声：“最起码我家这个是个能说会道的正常人！” 他们家虽然也人丁不旺，但有个正常的儿子就够了。 纪鸿魁哼一声：“我家还有个女儿呢！一女一子，正好凑了个好字！” 纪鸿钧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嘴上跟对方对呛得厉害，但其实两家都心里很憋屈。 这么多年，怎么就留不下多少子嗣呢！ 哪像人家纪鸿祯，七个儿子一个女儿，还各个都是人中龙凤！ 就连那个最不学无术的纪晚舟，也都能嫁入皇家，摇身一变成了金凤凰，带着他们纪家在流放路上吃香的喝辣的！ 而他们这些个被连累的，却只能风餐露宿食不果腹。 棚顶落下的雨水滴落在纪鸿魁后衣领里，冰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怒从心起，狠狠剜了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纪雪芙一眼，怒道：“真是一点也指望不上你！你看人家纪晚舟，攀上了那么个高枝，你看看你，让你勾……找解差侍卫帮衬帮衬我们都做不到！” 纪雪芙心里一凉，强忍着回嘴的冲动，只当没听到。 她知道，要是自己敢顶嘴，只怕会被自己这个父亲打骂。 “唉！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纪鸿魁拍着大腿哀叹个不停。 纪雪芙吞下手里最后一口馒头，突然起身走到他跟前儿，压低声音冷冷道，“爹，你别生气。我想通了，会想办法勾引那些官兵的。” 这副直白的话让纪鸿魁老脸一红，眼神闪躲道：“什么勾引！那顶多叫相看！” 一旁沉默许久的周老太太闻言也来了精神，凑过去小声道：“你终于想通了！雪芙，你说，你看上哪个了？外祖母就算是豁出这张老脸，也定然要给你说成这门亲事！” 语气活像一个拉皮条的老鸨。 甚至拉的还是自己亲外孙女的皮条。 邓氏见纪雪芙自己都开口了，于是也没再像之前那样态度坚决地说不同意。 毕竟要是她真能带大家从水深火热中出来，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这些解差好歹是吃皇粮的，只要好好相看，说不定也是一桩好婚事。 尽管以前她完全看不上这种出身的人。 纪雪芙往山洞里看了看，轻声道：“瑾王。” 此言一出，几人皆是一愣。 但很快就爆发出了惊喜的笑声。 纪鸿魁拍着她肩膀笑道：“好！不愧是我女儿，有志气！” 周老太太也笑眯了眼：“这个好呀这个！要是这能牵上线，咱们今后就再也用像这样受苦了！” 邓氏也松了口气：“他倒是可以。雪芙容貌气质都不比那位差，就算是做个小，也比京城许多姑娘出路都好了！” 纪雪芙却是冷笑一声，心想她才不甘心做小。 那样岂不是还要被纪晚舟给压一头？ 她要取代纪晚舟的位置！把她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但这件事我自己肯定无法办到，爹，我需要你们帮我搞点东西。” 纪鸿魁顿时正色起来：“乖女儿你说，你要什么爹都想办法给你弄来！” 一家人低头谋划了半天，嘀嘀咕咕，时而癫狂地笑几声，惹得旁边的纪鸿钧一家纷纷咋舌。 “看来是吃馒头吃傻了！” …… 吃过午膳，纪晚舟便想继续回去躺着。 下雨天也没什么事做，围棋她也看不懂，还不如躺下发会呆。 纪家其他人显然也都没什么事干。 纪老将军捶了捶膝盖，哀叹一声，望着山洞外的雨幕发愁。 “这雨要下几天啊？晚舟，你知道吗？” 纪晚舟闻言摇了摇头：“怎么着也得两三天。看看今晚上雨势会不会小吧！” 纪老将军于是又叹了口气，皱眉看向自己的膝盖：“我这腿啊，一到阴天下雨就容易疼个没完！希望今晚上不要再下了吧！” 纪晚舟担忧地蹲在他身前，这才想起来，从昨天下雨开始，她爹就一直在捶膝盖。 只不过面上还是和大家一起嘻嘻哈哈，所以纪晚舟只当他是走路走累了，并未多想。 如今看来，纪老将军这应该是积年的老风湿了。 她按了按纪鸿祯腿上的穴位，担忧道：“爹您怎么不早说呢！疼一天了吧？” 纪鸿祯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呵呵道：“老毛病了，爹都习惯了，没事儿！” 第104章 保暖内衣 纪晚舟听他这么说，顿时心疼得难以复加。 哪有什么习惯不习惯，不过是疼到麻木了。 或许在这个时代，风湿病并不是什么罕见的病症，尤其是纪鸿祯这种常年在外征战的，多多少少都会落下些病根。 纪家尽管有个精通毒术的纪砚修，但他也只是擅长制毒，治病方面不如宫中御医。 而且这风湿可是连御医都没办法的病，就算是皇帝来了，也只能开些止痛的膏药贴着缓解。 纪晚舟毕竟带着一层楼的顶尖中西药，虽说对纪鸿祯这沉疴已久的可能治不了根，但多少可以缓解一下。 “你等一下，爹，我给你找点药。” 她说着便从空间里掏出一堆治风湿的外服内服药，林林总总在几人跟前堆了一大片。 裴行渊拿起盒膏药看了看，惊奇不已。 只见这些药的包装都很是稀奇，虽然看起来是纸壳，但外表却光滑得很。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药。 纪晚舟左右翻看了片刻，找了个最适合纪鸿祯体质的给他。 “爹，这个药膏你贴上吧！对你的膝盖应该很有用。” 纪鸿祯见她这么一副热切体贴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腿好像也不是很疼了。 “有你关心爹，不贴膏药也无妨！反正都是老毛病了，等天晴就不疼了。” 纪晚舟却已经动手帮他卷裤腿了，一边卷一边说道：“爹您说的这叫什么话，我是您女儿，关心你不是应该的嘛！况且既然能止疼，咱们干嘛非要等天晴呀！” 她看了看山洞外昏沉的天色，叹了口气道：“况且这天，我估摸着没有个三五天是不会放晴的！” 而且就算是不下雨了，潮湿的空气也一样会让他腿疼。 裴行渊接过她手里的膏药，也在纪老将军身前蹲下。 “本王来。” 说着便把纪晚舟往旁边拉了拉。 纪晚舟面露怀疑：“你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会伺候人吗？还是我自己来吧！” 裴行渊自然是不服，挡着不让她靠近，傲娇地说道：“本王在军营照顾伤兵的时候，你还在家里玩泥巴呢！” 纪鸿祯见状也笑呵呵地劝道：“便让行渊来吧！他确实在军营里照顾过不少伤兵，比你有经验。” 纪晚舟只好妥协，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说了句“好吧”。 事实证明，裴行渊确实动作比她利索很多。 没过多大会儿，他就已经准确找到穴位贴了上去。 纪晚舟又找了些内服的药，让纪老将军和着水服了下去。 “晚舟啊，那还真别说！你这药膏确实有效果，我已经感觉膝盖发热了！” 用了药没多久，纪老将军便感觉药效上来了。 纪晚舟心里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发热就是管用了。” 她看到纪鸿祯身上单薄的衣着，刚松下的气又提了起来。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已经降温了，可不能再让爹穿这么单薄的衣服了！ 况且他的膝盖更是要格外注意保暖。 纪晚舟想了想，从空间里掏出套贴身的保暖内衣裤，并一对护膝，一起递给纪老将军。 纪老将军一脸疑惑：“这是？” 纪晚舟解释道：“这是里衣，别看它只有薄薄的一层，但这种材质很保暖的！爹你快试试合不合身！” 饶是已经见过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许多稀奇玩意儿，但每次见到新的，都还是会让众人大吃一惊。 看着自己女儿一脸期待的表情，纪鸿祯连忙接过衣服。 纪晚舟也给裴行渊拿了一套：“你也换上试试！真的很暖和！” 裴行渊点点头，没有丝毫质疑：“好。” 不管纪晚舟从空间里拿出什么功效卓越的稀罕东西，他都不会再大惊小怪了。 两个大男人在这里换衣服，纪晚舟不好继续待着，于是起身离开，准备去给其他家人也送一套。 这种保暖内衣轻薄，穿在里面之后，在外边穿普通的衣衫根本看不出来。 低调奢华有内涵。 没多大会儿，纪家众人都在里面穿上了纪晚舟给的保暖内衣。 就连一贯体弱的沈衔音，穿上之后也感觉身子暖了不少。 “这什么保暖内衣，还真是神奇！” 纪明朝扯了扯袖口惊叹道，“这么薄一层，却比棉袄都要管用！我都要出汗了！” 纪晚舟笑道：“那是大哥你太浮躁，所以才会出汗，跟我的衣服可没关系！” 宋泠月也笑着附和：“小妹说的没错！你啊，平日里就是太喜欢咋咋呼呼，我看就算不换衣服，也不会冷！不如赶紧脱下来，免得浪费这么好的衣服！” 说着就作势要去扒他领子。 纪明朝顿时大叫起来，死死捂住领口，活像是个被登徒子非礼的大小姐。 “不行不行！这是小妹给我的！大家都有，可不能少我一个！” “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不多，别挣扎了！” “不——” 纪晚舟看得饶有兴味，时不时煽风点火挑拨两句，活像个幕后小人。 几人笑闹着，山洞里一派欢快的气氛。 笑声传到外边，引得死气沉沉的流犯们终于有了些精神，纷纷朝着山洞投去怨恨的目光。 钱来多一手一个小妾搂着，但还是被冻得发抖，一身肥肉都挡不住寒气的侵袭。 他抢了小妾身上的外衫裹着自己，直打寒颤。 小妾们本就衣着单薄，被他一抢走衣服，更是浑身都要冻僵了。 “老爷……妾身好冷啊！求求您行行好，把妾身的衣服还给我吧！” “对啊老爷！您看，我们就只穿了这么一点，快要冻死了！” 钱来多不耐烦地一人扇了一巴掌：“叫唤什么？给了你老子穿什么？嫌冷就抱紧点！” 王氏使劲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衣裳，见状也赶紧摆出大房的气势来，怒道：“老爷娶你们就是为了伺候人的！冻死也是你们的福气！都不许叫！” 小妾们顿时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口了。 毕竟有夏竹的教训在先，王氏和钱来多又一贯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她们俩柔柔弱弱的，可不敢得罪这夫妻俩! 只能忍气吞声地把苦都咽回肚子里。 第105章 打麻将 “说来也真是奇怪，我给太子送的信都那么长时间了，怎么连个回音都没有？” 钱来多突然想起什么，下意识道。 王氏也觉得纳闷，但还是安慰他：“许是因为暴雨耽搁了吧？说不定等雨一停就能收到太子的回信了。” “只能是因为这了。” 尽管内心忐忑不安，但钱来多还是自己把自己说服了。 毕竟花了那么多钱，而且送信的解差也信誓旦旦地保证，信是他亲手送到京城的。 自己对太子肯定还大有用处，对方总不可能就这么放弃他。 这么想着，他也逐渐放宽了心。 钱来多低头看了看身边哭哭啼啼的小妾，忍不住得意道：“行了，你们也别哭了！我老实告诉你们吧，这一趟只要你们老老实实配合我，之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小妾们都是没读过什么书的，哪里懂得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听他说了半天什么太子，也只知道他家老爷好像还在给太子做事。 那可是未来的天子！ 老爷之后肯定是会东山再起的！ 配合，是她们现在唯一可以选的路。 小妾们于是点点头，顺从说道：“都听老爷的。” 钱来多满意地看着她们顺服的样子，虚荣心很是满足。 暂时没有回信没关系，等到了下一座城，他再想办法给太子送封信去就是！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努力不被冻死。 “阿嚏！” 钱来多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带着全身的肥肉都抖个不停。 他发愁地看了看棚子外的天色，深深叹了口气。 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啊…… 大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外面的流犯们冻得一个比一个抖得厉害。 山洞里的纪晚舟一家却感觉有些百无聊赖。 上一世，纪晚舟最喜欢的天气就是下雨天，因为可以躲在家里，享受自己的自由时光。 但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时代，雨天只能成为禁锢她的枷锁。 实在是太无聊了。 哥哥嫂嫂们也都躺在自己的隔间里无所事事，偶尔传来几道笑声，但更多的还是沉默。 “要是能有一副麻将或者扑克牌就好了。” 在床上翻了第80遍之后，纪晚舟念叨着。 旁边安静看兵书的裴行渊不解地问道：“那是什么？” 怎么听起来像是赌场的东西？ 纪晚舟有气无力地冲他摆了摆手：“不好跟你解释，有机会让你看看就知道了！” 只可惜，她的这些个娱乐设施都在更高的楼层，还未解锁。 突然，她想到什么，眼里顿时迸发出光彩。 对了！三楼虽然大部分都是家居衣物，但她当时为了图省事，收集物资的时候常常会把整个店都搬进自己的空间。 而一些专卖大牌包的奢侈品店，也经常会出一些其它的东西供顾客配货。 那里面说不定就有想要的东西！ 想到这，纪晚舟赶紧把自己的思绪沉到空间里面，在三楼好好地搜索了一番。 果不其然，她在其中一家奢侈品店里发现了许多日用百货。 其中就有她心心念念的麻将。 纪晚舟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伸手就要召唤麻将桌。 但一想召唤出来也没用，这地方又没有电源。 还是先弄一副麻将出来吧！ “哥哥嫂嫂！别躺着了，出来玩呀！” 她干脆把大家都叫起来，聚集在一块召唤出了一桌麻将。 虽然没有智能的麻将桌，但是用手摆牌这种传统方式，更具打牌的氛围。 见到桌上一块块的精致小东西，大家都是一头雾水。 纪鸿祯伸手拿起一块麻将，对着光仔细端详了片刻，啧啧称奇：“这玉石的成色真是不错！甚至每一块都有这么透亮的水晶！” 纪晚舟闻言顿时哭笑不得。 这哪里是什么玉石水晶，虽然奢侈品店里的麻将卖得贵，但也不至于真的用料这么实在。 所谓水晶，也不过是玻璃罢了。 但这要解释起来就比较麻烦了，纪晚舟选择绕开这个话题。 “这种玩意儿叫作麻将！可以四个人一起玩的东西，很有意思的！” 她一边解释，一边洗牌摆牌，没多大会儿，她面前这一侧的牌就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好了。 裴行渊有样学样地帮她把另外几侧也摆好。 宋泠月兴致勃勃地凑过来：“四个人一起玩的？那敢情好啊！小妹，你快教教我！” 到现在这个地步，小妹从空间里拿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她们都不想再问了。 反正小妹办事，自有她的道理，比起来历，他们更想知道怎么用。 其他人也都一脸好奇地等着纪晚舟回复。 见大家都这么热情，纪晚舟就知道自己这牌没拿错！ 她赶紧详细地和众人说了规则。 众人越听越有兴趣，什么胡牌对杠，都是她们之前没听说过的玩法。 “能听懂吗？”解释完规则，纪晚舟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毕竟麻将作为华国的国粹，可是很博大精深，不是三言两句就能解释全乎的！ 想当初她学打麻将的时候，可是偷偷记了不少笔记呢！ 但纪家到底都是一家子能人，听她说了一遍规则之后，便都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一个个都跃跃欲试要上来试试。 于是纪晚舟赶紧又掏出几副麻将来分给大家去实践，一时间，山洞里满是哗啦啦的洗牌声音。 而纪晚舟自己，也和裴行渊、大哥大嫂夫妻俩坐了一桌。 开始之前纪晚舟撸了撸袖子，勾唇一笑：“准备好了吗？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宋泠月一边摆牌，一边说道：“晚舟，你可千万别让着我们！不然那就太没意思了！” 她虽然没进过赌场，但也知道既然是竞技性质的东西，就该势均力敌才好玩。 纪明朝也颇为赞同，说道：“不如我们就定些彩头吧，这样打起来也更有趣些！” 但是现在大家身上的银钱都在纪晚舟那里存着，路上也用不着，是真真正正的身外之物。 况且赌钱的话，说出去也不好听。 纪晚舟闻言，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 “彩头什么的不重要，我们不过是消遣一下。不如这样，谁输了就往脸上贴一张纸条好了！” 她倒是很期待看到裴行渊脸上贴满纸条的样子。 肯定和平时那副冷峻的模样大相径庭。 许是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裴行渊也发出一声轻笑：“好，听你的。” 他们两个都这么说了，大哥大嫂们也没有什么异议。 纪晚舟奸笑一声，准备大展身手。 第106章 夫君，你就告诉我吧 打了几圈下来，事情果然和纪晚舟预料得差不多。 虽然大家都掌握了打麻将的理论知识，但理论和实践中间还有很大的一段差距。 几把下来，纪晚舟把把都和牌，其他三人脸上已经贴了好几张白条了。 纪晚舟笑呵呵地看着裴行渊滑稽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可爱。 看多了对方这副冷脸，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狼狈。 但由于那张脸实在是极品，所以就连整蛊用的纸条，也成了什么别致的装饰品一般。 纪晚舟盯着他的脸，忍不住在心里想，若是能给他带上别的什么装饰，想必会更别有一番滋味。 比如狼耳朵什么的，想想就带感！ 纪晚舟面上故作正经，但在心里已经把裴行渊这张帅脸蹂躏了千百回。 裴行渊虽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是看她盯着自己这眼神，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他吹了吹脸上的纸条，眼里划过一丝期待，语气如常：“再来！” 这简直正合纪晚舟的意！ 她表面上啧啧感慨：“你还真是不服输！既然如此，那我就稍微让让你吧！” 但心里却想着怎么让他多贴几条。 纪晚舟胜券在握，觉得裴行渊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但谁知接下来几局，对方却像是开了挂一样，胜率越来越高。 纪明朝夫妻俩一把也没赢过，脸上的纸条都快没地方贴了。 裴行渊撕下自己脸上最后一张纸条，贴在纪晚舟下巴上，笑着说道：“还要继续吗？王妃也太让着本王了！” 纪晚舟咬牙切齿：“不客气！” 她心里很是不平，自己虽然不沉迷于此，但也是颇有经验。 如今居然被这一个新手压得死死的。 这让她的脸往哪搁？ “再来！” 她学着刚才裴行渊的样子，吹了吹脸上的纸条，眼里满是不服输。 本来想打退堂鼓的纪明朝夫妻俩也被纪晚舟的气势感染，摩拳擦掌决定一雪前耻！ 大家都是新手，为什么裴行渊会这么厉害？ 她们也不服！ 时间很快就在打麻将中消磨下去。 一个时辰过去，裴行渊简直所向披靡。 纪晚舟发现自己真的是打不过他，越打输得越惨。 大哥大嫂也早就受不了了，赶紧把人打发去了别的牌桌，试图让其他人治治裴行渊。 “寒辞！你跟行渊换换来！”纪明朝招呼纪寒辞，试图把这尊大佛请走。 裴行渊本人自然是没意见。 纪寒辞那桌上的纪砚修也颇为期待：“来吧！我可是已经赢了好几把了！” 裴行渊大刀金马往那一坐，拱手道：“承让！” 连胜好几把的纪寒辞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觉得他能赢肯定是小妹他们顾念他是新手，放水了！ 但他可不会！ 半个时辰过去，发誓绝不放水的纪寒辞，输得一塌糊涂。 “你你你！你是不是出老千了？！”纪寒辞气得不行。 裴行渊摊手：“本王也是第一次玩，不会出千。” “真的？” 纪寒辞不太信。 他叫旁边牌桌上的纪绍钦和纪淮知：“二哥六哥！你们来跟瑾王打试试！” 二哥阴险……不是，聪明，六哥更是人精中的人精，就不信他们俩也能输给裴行渊！ 纪绍钦和纪淮知对视一眼，两个人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他们要联合起来！ 但谁知尽管如此，还是只能跟裴行渊打个五五开。 一下午，纪家所有人就都被他虐了个遍。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他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么短时间内就变得这么强的？ 难道真的不是小妹提前给他透露什么诀窍了吗？ 观战的纪晚舟有苦说不出。 她能给人透露什么诀窍，她自己都打不过！ 战败的哥哥们流水似的换上去，铁打的裴行渊一个都不怕！ 一直打到入夜，众人什么组合都尝试过了，结果裴行渊的牌技却好像被训练得越来越高超了。 纪明朝拍拍纪晚舟的肩膀，表情很是深沉：“瑾王果真是个心思深沉的男人！小妹，你要小心！” 纪晚舟哭笑不得：“哥你说什么呢！不过是打个牌罢了！” 怎么还扯到人品上去了？ 入夜之后，外面的暴雨终于告一段落。 众人也难得出去透了口气。 纪晚舟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想到今下午的惨状，戳了戳旁边的裴行渊。 她小声问道：“你打麻将很厉害啊！能不能传授给我一点诀窍？” 然后她将用这些诀窍，在之后的牌桌上狠狠招呼一顿裴行渊。 裴行渊抬手刮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子，眼里满是笑意：“就这么想打败本王？” 纪晚舟重重点头。 争当世界第一是她人生的座右铭。 “好啊，传授给你诀窍也不是不可以。” 裴行渊转头看向别处，漫不经心地道，“那你总要给本王点好处，说两句好听的来听听。” 纪晚舟一脸懵：“什么好听的？” 裴行渊转头看向她，眸中情绪翻涌。 “自己想。” 这范围简直太笼统了。 但纪晚舟就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就是想让她撒个娇嘛！这都什么恶趣味！ 她咬牙切齿：“你不要太过分！” 裴行渊作势要走：“不想知道就算了。” “哎哎！” 最终还是对诀窍的渴望胜过了一切，纪晚舟伸手拉住他衣袖，低声嗫嚅了句什么。 裴行渊没听清：“大点声？是不是偷偷骂本王呢。” 纪晚舟抬眸瞪他一眼，深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毫无感情地说道：“相公你就告诉我吧！人家真的很想知道嘤嘤嘤！” 像是个人机朗读。 裴行渊也是一阵沉默，不知该怎么评价。 纪晚舟催他：“快点告诉我！我都叫你相公了！” 这话倒是没说错，裴行渊露出个戏谑笑意，反问：“原来是在叫本王吗？还以为你在背诗。” 纪晚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为了得到诀窍，还是要忍一忍！ 她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才轻咳了两声，压低声音小声道：“夫君，就告诉我嘛~” 尾调百转千回，她自己听了都想吐。 第107章 周老太的私房钱 意外的，是裴行渊居然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他嘴角含笑，看着她道，“既然娘子真心实意地问了，那为夫便勉为其难地告诉你！” 纪晚舟顿时破功翻了个白眼。 这么简单就能把人哄得满面春风，可见这家伙的恶趣味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快说快说！” 尽管心里吐槽得凶，但纪晚舟脸上依然是期待满满，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裴行渊。 裴行渊轻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诀窍，只不过本王把那些牌的样子都记了下来。” 纪晚舟不可置信：“记下来？！那么多张牌，你都记下来了？那背面不都长得差不多吗？” 而且这家伙又不是只用了一副牌，换别的牌也一样大杀四方好吧！ 裴行渊解释道：“细节处还是会有所不同。但本王也很好奇，为什么其它牌桌的牌，也都和你那桌一模一样。” 听他这么说，纪晚舟突然想到什么。 她的空间有自动补货功能，所以拿出来的牌其实完全是克隆体。 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了。 纪晚舟冲他比了个大拇指：“你这眼力还真是厉害，记忆力也惊人！该不会是有超忆症吧？” “超忆症？那是什么？” 裴行渊显然没听过这种病。 纪晚舟想了想，尽量用最简单的语言跟他解释。 “就是记忆力惊人，过目不忘。哪怕是十几年前的某件事的小细节，也都记得清清楚楚。” 而且还听说这样的人专情，认准了一个人就不会再忘记。 是一个很容易受情伤的体质。 但后边的这些话她没跟裴行渊说。 对方想了想，说道：“那本王应该没有这种……超忆症，只是平时记东西会比旁人快一些罢了！” “而且你那些个麻将并不是每一张都一模一样，背面的纹理有所不同。” 纪晚舟狐疑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该不该信。 反正她看不出那么抽象的纹理有什么不同。 裴行渊估计只是抽象思维比较厉害，挺适合去当个数学家的。 她天马行空地想着，正要问问裴行渊的算术如何，山洞里便传来了大哥的招呼。 “晚舟！行渊！快来用膳了！” 玄影他们已经做好晚饭了。 “走吧。” 裴行渊自然而然地牵过她的手，带着人往山洞里走。 纪晚舟摸摸肚子，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饿。 这一下午打牌打得太投入了，真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关键是还没打赢。 她越想越觉得不甘心，决定私下里再苦练一下技术。 山洞里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一部分是纪晚舟教给他们的，一部分是这个时代特有的菜式。 纪晚舟深觉这日子有点太好了，不用躲避丧尸，每日吃了睡睡了吃。 除了没手机玩之外，简直是神仙生活！ 但山洞外的其他流犯日子就没那么舒坦了。 下了一天的暴雨耽搁了行程，之前在并州采购的干粮也快分完了。 本来还能分到一个馒头，到了晚上，每人就只有半个了。 巴掌大的馒头，一个成年人三两口就能吃完。 纪鸿钧三口塞完馒头，气得火冒三丈：“这点东西够谁吃的！他们难不成是想活活饿死我们吗？” 夏氏抱着自己儿子，也是一脸愁容：“这也没办法，下这么大的雨，咱们又在山上，哪里去弄吃的啊！” 纪鸿钧抬起下巴指了指山洞，忿忿不平：“那他们凭什么有吃不完的新鲜食物？还不是那些个墙头草官兵给跑腿送的！这群看人下菜碟的东西！” 他现在无比后悔。 要是当初自己坚持巴结着大哥，说些好话，说不准现在他们一家也能住山洞，吃好的！ 瞧瞧他可怜的儿子，才两岁半，这饿得脸都要瘦了一圈了！ 旁边的纪鸿魁把他跳脚的样子尽收眼底，笑道：“看人下菜碟怎么了？只要你有本事，人家照样也能巴结你！” 而不是在这里无能狂怒。 纪鸿钧顿时冷笑一声，讽刺道：“这么说，难道三弟你被人巴结了吗？” 纪鸿魁却只是高深莫测地勾了勾嘴角，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且等着瞧吧！” “装什么大头蒜！” 纪鸿钧不解地呸了他一口，转身再不想搭理他。 估摸着老三肯定是被雨淋湿脑子了！ 见他这样，纪鸿魁也没生气，反而心情颇好地把自己手里的馒头给了纪雪芙。 “乖女儿，多吃点，你看看你这小脸，没有血色不好看啊！” 到时候可就不好勾引瑾王了！ 纪雪芙对他这副德行已经见怪不怪，闻言也没跟人客套，接过他那份馒头就吃了起来。 纪鸿魁倒是有些意外，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笑容僵了僵。 他只是客气一下，想着自己这女儿一向听话乖巧，是肯定不会要的。 但没想到居然来真的！ 纪鸿魁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想要回来又不好意思。 罢了，今后还要靠自己这个闺女享福呢！这点东西她想要就给了吧！ 以后总会让她千百倍地还回来。 周老太太左右看了看，鬼鬼祟祟地拿着个小布包凑了过来，“雪芙，这是外祖母所有的私房钱了，你看看，够不够？” 她打开包裹严实的小布包，露出里面几块碎金子。 纪雪芙三两口吃了纪鸿魁给的馒头，伸手想要数数。 谁知她的手刚一伸过去，周老太太就条件反射地缩回了手。 纪雪芙：“？？？” 邓氏不满提醒：“娘，您干什么呢？” 周老太太赶紧把金子放到纪雪芙手里，不好意思地说：“人老了，手抖。不是不想给你啊！雪芙你别误会。” 纪雪芙摇摇头。 她才没误会，这老太太守财奴一个，吃糠咽菜都不肯说出自己有存款的事。 方才的举动也纯属不小心显露真心罢了。 纪雪芙接过来数了数，“算上买药和打点的钱，这些应该差不多。等到了下一座城，咱们再想办法行动。” 听她这么说，周老太太满脸失望地道：“差不多啊？我还以为多少能剩点呢！这可是我攒了大半辈子的钱呢……” “哎呀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 纪鸿魁不耐烦道，“要是雪芙成功，以后你想要多少金子没有？何必计较这一点！” 第108章 新领队来了 纪鸿魁更生气的，是这死老太太明明有那么多金子，并州打点送信的时候，却装作没有，害得他把自己祖传的长命锁都卖了！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平日里可没苛待她吧！ 纪鸿魁越想越气，但顾念着这是自己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也只能把气都憋回肚子里。 旁边的纪鸿钧一家见他们神神秘秘的，一家人都围着纪雪芙转，心里也直犯嘀咕。 夏氏奇怪地念叨，“明明前几天，他们还对那丫头爱搭不理，怎么今天这么反常？” 纪鸿钧看了眼哼笑道：“指不定是想着让雪芙勾搭解差，帮他们打点一二呢！我这弟弟的德行我还不清楚？” 在他眼里，儿子是传宗接代的，女儿就是给家里吸血的工具。 只有他，才是唯一的土皇帝。 “不过啊，我看他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纪鸿钧嗤笑一声道，“这领队的谭大人一死，陛下定然会龙颜大怒。说不定再派个人下来，又会带一批新的解差。” 夏氏了然点头，“领队到底比郑秉官儿大，新带的解差，肯定也比现在的能说上话！”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纪鸿魁一家真是病急乱投医，一点脑子都不用！ “报——郑大人！陛下手谕！” 说什么来什么，他们俩话音刚落，便听到派出去送信的解差大声禀报。 纪鸿钧同情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纪鸿魁一家，提前为他们的愚蠢默哀。 听到解差来报，郑秉赶紧放下手中碗筷，恭恭敬敬地上前去接。 纪晚舟一家也被惊动，众人吃饭的动作不约而同都顿了顿。 “本王出去看看。” 裴行渊起身出去，纪晚舟也跟了过去。 郑秉正要去找他们，见俩人出来，赶紧把手谕递给他。 “王爷，果然不出您所料，陛下又派了新的领队过来。” 他顿了顿，“不过，来人怎么会是协城的马将军？他不是三年前得罪了太子，被赶去协城当城尉了吗？” 裴行渊也若有所思，一时猜不透这里面的套路。 按理说就算是不派个心腹来，也不会派个跟太子不和的人。 难道这么些天过去了，太子还没献殷勤解除禁足？ …… 几个时辰前。 谭妄啸葬身山洪的消息传到老皇帝那里后，他当即把御书房书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废物！都是废物！” 老皇帝怒不可遏，攥起地上信使的衣领，目眦欲裂，“你确定是葬身山洪？不是那妖女使了什么绊子？” 信使吓得双腿直抖，颤声回道，“回陛下，确实是被山洪卷走的。小人和其他兄弟都看着，没有人动手脚，是他自己没跟上队伍。” 老皇帝虽然听不出什么漏洞，但还是觉得不对劲。 怎么偏偏就这么巧，谁都没死，就死了个他派过去的谭妄啸呢？ 而且他为什么会跟不上队伍？他不是领队吗？ 纪家流放这么些天，谭妄啸的信他是一封也没收到。 今天好不容易有了消息，结果却是他的死讯。 这没办法让人不多想。 “陛下，太子求见。” 老皇帝身边的首领大太监康如海低声禀报。 皇帝一脸诧异问：“朕不是把他禁足了吗？他胆敢抗旨不成？” 康如海面露为难地道，“陛下，您忘了，昨晚上皇后求了情，您已经解了殿下的禁足了！” 老皇帝这才想起来，疲惫地坐回龙椅，招招手道，“让他进来吧！” 自己可真是年龄大了，居然连昨晚上的事都记不得。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谭妄啸一事给气昏了头。 他更愿意相信是后者，毕竟谁都不想承认自己老。 裴行逸一进门，便被御书房的里的狼藉给震惊到了。 是什么事又惹父皇这么生气了？ 老皇帝揉着额角，不耐烦地问，“你来做什么？” 裴行逸连忙上前一步，故意让老皇帝把自己被雨淋湿的衣服头发看得仔细点。 “父皇，儿臣听闻您近日失眠睡不好觉，是以今日一解了禁足，便去城郊国寺里给您祈福去了。” 他递出自己在庙里求得的签。 皇帝接过那只小小的福签，低声念道，“盛世非常契，放眼观众林……” 旁边的康如海连忙恭维，“陛下，这可是大吉之兆啊！是说咱大顺朝盛世亨通，人才辈出啊！您瞧太子殿下这一身雨水，想必是刚回来呢！” 老皇帝脸色这才缓和一些，随手把签放到桌上，看向底下跪着的裴行逸。 放眼观众林，是要让自己不要在一棵树上地吊死吗？ 他把信使的消息向裴行逸简单说明后，问道，“依你看，这领队，该派谁去合适？” 裴行渊现在是铁了心要保护纪家了，他尽管有万分可惜，却也只好放眼其他人，不能再指望他回心转意，回京和太子竞争了。 太子虽不及裴行渊才能出众，但胜在对自己孝顺。 今儿个下这么大雨，他居然还出去亲自求签。 老皇帝虽然知道裴行逸作秀的概率大，但到底是寄予厚望的太子，说不感动是假的。 裴行逸也没想到自己随便献个殷勤，居然会撞上这种事。 说起来，钱来多那厮也没给他传过信，不知是不是已经被裴行渊给策反了。 他低头，眼里闪过一丝阴鸷，暗骂一声没用的东西！ 再抬起头，裴行逸又变成了光风霁月的温润太子殿下。 “父皇，依儿臣拙见，流放一事兹事体大，还需派一位对朝廷忠心耿耿的人去才合适！” “况且现在再派人去追已经太迟，不如就在他们接下来要经过的城中选一位合适的大人，顶上谭妄啸的位置？” 老皇帝眼里闪过赞赏，“你考虑得很周全。” 他想了想，接下来流放队伍应该会经过协城。 那里正好有一位刚正不阿之人。 “既如此，朕看协城的马城尉便很合适。就是为人太过死板，不懂变通。” 裴行逸就是故意引导老皇帝找马经业来顶缺的！ 毕竟那小子虽然正直，但却没什么心眼子，说话行事直言不讳，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 裴行逸本想拉拢他，但却屡屡碰壁。 甚至还扬言要告诉皇帝他私相授受的事！ 于是三年前，裴行逸忍无可忍，找了个由头把他打发离了京。 第109章 害得我好惨 听皇帝按自己的引导顺利入了套，裴行逸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语气却依然很恭敬。 “父皇圣明，马城尉虽然为人死板了些，但流放之路，不就是需要这么一位正直之人么？” 老皇帝狐疑地看着裴行逸殷勤的样子，面色犹豫。 但是想了想，太子好像的确跟这个马城尉没什么交情。 况且马城尉忠于朝廷忠于天子之事，满朝皆知。 “罢了！便派他去。来人，备笔墨来！” 裴行逸见事已成，又恭维了两句便告退了。 反正他是不信谭妄啸只是单纯的意外身亡，想必肯定是纪晚舟那个妖女做了什么。 既然派谁过去都是死路一条，那不如让马经业那个蠢货去。 也算是借刀杀人，为自己除了个心里的疙瘩。 毕竟，他执掌之下的天下，不需要马经业这种宁折不弯之人。 外头的侍卫为他撑起伞，裴行逸一路出了宫门。 他掀开马车帘子正要进去，马车里湿漉漉的不知一团什么东西便扑了过来。 “太子哥哥！” 那东西还发出了他熟悉的声音。 裴行逸吓了一跳，连忙侧身躲开。 那湿漉漉的东西一下子扑空，从马车上跌了下去。 雨水无情地冲刷着路面上的一切。 地上的人形东西忍着剧痛抬起脸来，满眼是泪地盯着他：“太子哥哥，是我呀！我是初雪！您不认得我了吗？” 她惊惶地摸上自己的脸，被脸上的疙瘩刺得心里阵阵绞痛。 裴行逸纡尊降贵地把她往旁边踢了踢，诧异道，“叶初雪？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本宫今日要进宫的！” 他语气里满是防备，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宠溺和温柔。 叶初雪扑过去抱住他大腿，哭道，“妾身在东宫门口等了您好久，今早上不小心睡着了，醒来便听说您已经进宫去了，这才斗胆……来这里等您。” 裴行逸眼下对她一点旧情也没了，闻言只觉生气，一脚把她踹进雨幕里。 他怒道，“你敢跟踪本宫？！大胆！” 吼完又转身去骂车夫，“你怎么做事的？脏东西进了马车，难道你一点都没察觉吗？” 车夫大骇，连忙跪下磕头求饶，心里把疯疯癫癫的脏东西叶初雪骂了八百个来回。 叶初雪见他这么无情又嫌弃，一颗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她试图打感情牌，跪在雨里嘶哑吼道：“太子殿下！难道您全然不顾妾身和您这些年的情谊了吗？！求您收留我吧！让我在东宫做个洒扫下人就行！我真的无处可去了！” 她就不信裴行逸真会这么绝情。 但很快，现实就给了她狠狠的一巴掌。 裴行逸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居高临下地嘲道：“活不下去就去青楼里卖身啊！你一个女人，还真能饿死不成？” 叶初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您……您说什么？” 他一贯是温柔知礼节的谦谦君子，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但裴行逸显然并不想再搭理她，不耐烦地吩咐车夫赶紧离开。 叶初雪颓然倒在地上，捂着心口咳出一口血来。 但很快也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净。 “无情啊……呵呵呵……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裴行逸……纪晚舟……你们害得我好惨！” “害得我好惨啊！” 她倒在雨里，嘴角带着抹苦涩的笑。 这时，她身上的雨却突然停了。 叶初雪顿时转悲为喜，惊喜地坐起身看向来人：“太子哥哥……你是谁？” 她笑意一僵，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 春娘嫣然一笑，蹲下身温柔道：“你不是无处去吗？姑娘，来我们这儿吧！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得到。” …… 夜幕渐深，雨又开始下了。 山洞里，纪家众人传阅着那张手谕，左看右看，都有些搞不懂为什么会派个马经业来。 突然，纪晚舟有个大胆的想法。 “哎你说，会不会是太子想借刀杀人，故意让我们替他处理了这个马经业？” 裴行渊点点头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太子是绝对不会信谭妄啸是意外身亡的。” 纪淮知也表示认同，他道，“那看来，太子已经解了禁足了，咱们之后更要小心。” “管他这么多作甚！咱们还能怕了他不成？！” 纪明朝撸起袖子，一副不服就是干的冲劲儿让众人很是无奈。 裴行渊道，“怕自然是不用怕。马经业此人不过是太过刚正了些，本质不坏。到时候再说吧！” 这样有原则的人才确实难得，他是绝对不能跟对付谭妄啸一样对付他的。 众人也没觉得有多担心，反正有裴行渊和纪晚舟在，总归不会有什么槛是过不去的。 宋泠月打了个哈欠，“那便等到时见了这位马将军再说，小妹，我们先去休息了。” 纪晚舟朝她挥了挥手，“晚安大嫂。”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告辞，回去自己隔间准备就寝。 纪晚舟掏出另外一副膏药，走到纪鸿祯面前：“爹，换了药便早些睡吧！我估摸着明日就能拔营出发了！” 纪鸿祯慈爱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好好，听我女儿的！” 裴行渊见状赶紧接过纪晚舟手里的膏药，丝毫不放过给岳父大人献爱心的机会。 纪晚舟瞪他一眼，低声嗔道：“这是你爹还是我爹！我自己来！” 但对方根本不理她，动作麻利地给纪老将军挽起了裤脚。 纪鸿祯把他们俩的互动看在眼里，心里也很欣慰。 这女婿找得真不错，虽贵为王爷，但丝毫没有架子，相反还处处关照他们纪家人。 不愧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纪晚舟抢不过他，只好把话头转移到纪鸿祯身上，仰头关切地问道：“爹您感觉如何？这膏药管用吗？” 纪鸿祯道，“比之前的那些都管用。热乎乎的，这一下午啊，就没怎么疼过了！” 语气诚恳到像是某些保健品的电视广告。 纪晚舟闻言放了心：“管用就行！您先贴一个疗程的，过后我再给您换别的药，试试能不能祛祛病根儿！” “好，都听我女儿的！” 换完药，夫妻俩也收拾收拾准备去就寝了。 临走前，纪鸿祯又叫住纪晚舟。 他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你也别太过担心了。这马经业和爹早年有些交情，想必不会太过为难我们的！” 纪晚舟点点头：“嗯！但愿如此吧！” 裴行渊却沉了神色，心道对方是不会有任何徇私的。 毕竟那可是被称为大顺第一刚正的马经业啊！ 第110章 山洪后疫病 雨又下了一夜，到了第二日清晨，终于转小。 众人生怕雨势再大，于是便又等了一天。 等晚上见了月亮，才敢决定次日启程。 在山顶歇了这么些天，众人骨头都懒了。 尤其是之前戴过枷锁的流犯，歇着的这几天，不用戴枷，皆是一身轻松。 但现在重新戴上，顿觉浑身难受，甚至怀疑枷锁不是之前那副了，而是换了更重的。 肩膀上被磨烂的肉还没长好，就又被压着磨破添了新伤。 尤其是几个体弱的，被雨天冻出了风寒，一阵头重脚轻，若不是旁边的人扶着，简直要头朝下翻滚下去。 一旁的纪晚舟一家却感觉浑身舒畅。 纪晚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下山路上的空气都格外清新。 “江水漾西风，江花脱晚红！看！这山上的枫叶是多么的鲜红！多么的漂亮！” 她语气夸张地吟诗作对，被闷了这么些天，看什么都顺眼。 纪明朝挠挠脑袋：“江水？江花？小妹，这儿哪有什么江啊？” 纪晚舟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解释：“诗句啊！只是一句诗啊大哥！何必这么认真呢！” 纪明朝一贯是个脾气火爆的武夫，从小便在军营里长大，若是谈起兵法，那是个中高手。 但若是谈诗赋曲，实在是一窍不通。 但他也不会不懂装懂，闻言佩服地拍了拍纪晚舟的肩膀，“还是小妹懂得多！” 纪晚舟被他手劲儿极大的两下拍得脚下一滑，瞬间失去了平衡。 “小心！” 裴行渊时刻注意着她那边的情况，见状连忙伸手拉了一把。 速度甚至比就在旁边的纪明朝还要快。 纪晚舟惊魂未定地被对方揽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山路不好走，小心一些。” 裴行渊关切地看着她，“不若便让本王背着你好了！” 纪晚舟连连摆手，“算了算了，这是意外，我倒是也没那么娇贵！” 说起来也奇怪，她穿的可是防滑性能一流的鞋，怎么只是被拍了两下就差点滑倒呢？ 纪晚舟不解地低头看去，果真在地上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你们快看！地上这是什么？” 她蹲下身，奇怪地看着地面水洼在阳光下泛着七彩光。 纪千帆蹲下身伸手捻了捻，思忖片刻后道：“好像是油。” 众人顿时疑惑不已。 “这地方怎么会有油呢？” 纪晚舟倒是有些隐秘的兴奋，有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脑海。 难道这地方有石油矿？ 若真是如此，那自己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 她顿时从空间里掏出把铲子就要挖，“说不定有宝贝，让我挖挖看！” 众人连忙拦住她。 纪千帆道，“切莫轻举妄动！此事蹊跷，还需小心为上！” 就连一向惯着她的裴行渊也表示了不赞同：“这地方荒郊野岭，山下的树木多半都被附近百姓砍伐殆尽，若是有宝贝，岂会留到现在？” 纪晚舟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 但很显然，他们说的宝贝，跟自己认为的宝贝，可不一定是同一样东西。 她正要劝说大家松手，一旁郑秉突然慌慌张张地小跑了过来。 “禀王爷，有人在附近发现了几具烧焦的尸体！” 纪晚舟心里一凛，顿时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油花，说不定就是浇到尸体的时候溅过来的！ 根本不是什么石油矿！ 裴行渊顿时冷了脸色：“尸体？快带本王去看看！” “是！” 郑秉也不敢耽搁，连忙在前面带路。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也要赶紧跟着过去。 “你留在这即可。” 裴行渊伸手拦了她一下，“烧焦的尸体不好看，会吃不下饭的。” 纪晚舟却不服道，“我可不是那么娇滴滴的人！不过是尸体而已，又不是没见过！” 末世的丧尸可比什么烧焦的尸体恶心多了，她还不是一拳一个。 裴行渊知道，她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于是也只好妥协，“那你站在本王身后。” “行吧行吧！咱们快过去吧！” 嘴上这么说着，却已经迫不及待地走到了他前头。 等到了现场一看，那几具焦尸已经被解差用席子裹了起来。 地上满是黑印，被雨水冲刷成了可怖的一片惨状。 郑秉解释道：“是纪鸿魁一家先发现的尸体，据说发现的时候，它们混乱地堆在地上，旁边还有些没干净的衣物等。” 纪晚舟看向一边的纪鸿魁，想要问些细节。 谁知纪鸿魁已经吓得抖个不停，一副失了魂的样子，压根儿说不出什么成句的话来。 旁边的邓氏几人也是不住发抖，抱在一起看都不敢再往这边看。 纪晚舟叹了口气，只能用铲子轻轻挑开其中一具尸体的席子，紧蹙眉头仔细看了看。 并未看出什么端倪。 “大概是个上了年纪的，看衣服都是粗布麻衣，应该是附近的百姓。” 她一边说着自己的想法，一边挑开其他尸体的席子观察。 果不其然都是上了年纪的，或是瘦弱的。 估摸前天夜里天趁着雨停的时候搬来，用油泼了之后想焚烧殆尽，结果没想到后边又下了起来。 所以才留下了这么几具还算完整的尸身。 跟过来的纪家几个哥哥也是一头雾水。 纪千帆奇怪道：“为什么会全是些身子弱的呢？而且若是凶杀，按理说应该埋了更保险才对。” 裴行渊左右看了看，突然想到什么。 他笃定道：“旁边还有些锅碗之类的物件，这样的处理方式，倒是跟处理染了疫病之人的手段相似。” 纪千帆也反应过来，连忙拉着想凑过去看个仔细的纪晚舟后退一步。 “洪水之后多伴随瘟疫蔓延，想必已经有地方开始了！” 纪晚舟闻言也是心里咯噔一下。 古代的瘟疫爆发起来，可比现代的传染病严重多了。 毕竟古代没有完善的卫生医疗条件，而且城镇中排水系统不完善，一泄洪就会造成下水管道堵塞，污水蔓延。 进而让病菌传播更加方便。 而且这才发了山洪没几天，就已经有染病死了的。 裴行渊吩咐道：“先把这些尸体烧干净。其他人保护好自己，先去协城看一下情况再说！” 纪晚舟点点头，从空间里放置药品的那层掏出些消毒水给郑秉。 “处理完之后，用这些药水抹到接触过尸体的皮肤。” 疫情不是开玩笑的，还是要谨慎一些。 第111章 比纪晚舟美多了 郑秉虽然对纪晚舟给的这些个稀奇古怪的药瓶很是新奇，但现在明显不是求知的时候。 “是！属下这就去办！” 他转身要离开，纪晚舟又叫住他。 纠结了一下，还是从空间里找出些一次性医用口罩给他。 “这个蒙住口鼻，进城之后也不要摘！” 刚才的消毒水还可以说是纪砚修弄出来，但这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工艺的口罩要是拿出来，却是怎么也解释不清了。 几乎是坐实了她“妖女”的名号。 就算她拿出“仙人”来应付，若是传动京城，想必更会遭到老皇帝等人的忌惮。 毕竟当皇帝的，最看重的就是“神命天授”。 她一个“叛国贼”，还带着个很可能继承大统的王爷，怎么看都像是为造反造势。 但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 若是连这些人都保护不了，那该怎么保护这天下的其他百姓呢！? 郑秉接过口罩看了看，一时间也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颤抖着声音问：“王妃娘娘……这……这是怎么来的？下官还真是从未见过！” 难不成王妃真是那传说中的妖女？ 裴行渊闻言沉脸斥道：“管这么多作甚？王妃还能害你们不成？” “哎这么凶做什么！” 纪晚舟拍了拍他，“这是我五哥闲着没事自己做的。你知道的，我五哥一直都醉心医术，而且心灵手巧，所以这种东西，很正常啦！” 被点到的五毒俱全却“醉心医术”的纪砚修指了指自己，木头属性此时显现。 “我？” 纪晚舟赶紧转头，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对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端上严肃的表情：“没错，就是我做的。郑大人是觉得有哪里不妥吗？” 郑秉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五公子医术高超，在下佩服……佩服！” 纪晚舟挥挥手道，“佩服就行，赶紧去办吧！” 郑秉不敢再问，小心翼翼又不可置信地看了眼纪砚修，拱手退下。 没想到五公子看着木讷，手却这么巧！ 罢了，反正是王妃给的东西，总不会害了他们！ 见人离开，纪晚舟才终于松了口气。 管他信不信的，好歹是糊弄过去了。 纪砚修自己反应了一会儿也终于想透了。 他拍拍纪晚舟的肩，不好意思地道：“小妹，你这一再把功劳推给你五哥，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纪晚舟反手握住他的手，诚恳道：“都是一家人，五哥你太客气了！若是真有疫病，到时候还免不了你多多出力！” 纪砚修点头：“放心，你不方便出面的，哥哥帮你挡着！” 兄妹两人互夸片刻，终于还是裴行渊看不下去，拉过她的手把人拽了过来。 “本王也可以当你的挡箭牌，何必麻烦五哥？快赶路罢，不然只怕夜长梦多。” 纪晚舟不服地哼一声，顺手戴上口罩。 借着口罩的遮掩，还偷偷冲他做了个鬼脸。 纪晚舟把其他的口罩递给解差：“给其他流犯也发一下吧！不然若是传染起来，怕是会很麻烦。” “是，娘娘！” 解差们庄重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半分不敢耽搁地下去发了。 收到口罩的流犯们都一脸疑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都戴好！不然若是感染了疫病，就全拉走一把火烧死！” 解差们处理问题向来是简单粗暴，丝毫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 流犯们歇了这么些天，现在一戴上枷锁，就感觉比之前还要难以忍受。 肩膀旧伤未愈就添新伤，本就难受，眼下还要裹上这么个怪东西，顿时怨声载道。 尤其是钱来多，身子胖，走两步就喘。 戴上口罩后，更加上不来气了，还勒得耳朵疼。 他忍不住抱怨道，“这有什么防疫病的作用？我看都是花架子！就她这个妖女喜欢搞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 纪鸿钧虽被方才的尸体给吓了个半死，但也忍不住怀着侥幸心理。 毕竟染病的那么少，肯定不会落到自己身上。 于是也跟着抱怨：“我看她就是故意给我们找不痛快！显得她多有能耐似的！” 夏氏连忙捶了他一拳，低声提醒：“你少说两句吧！挨的打还不够吗！？就是死倔！” 纪鸿钧白她一眼：“妇道人家懂什么？这种东西骗的就是你们这种没见识，人云亦云的女人！你不反抗？且等着吧，之后只会更加过分！” “啪！” “啊——” 他话音刚落，听到他声音的解差便一鞭子抽了过去。 “叫什么叫！你想死我们还不想被连累呢！闭嘴！” 纪鸿钧被这一鞭子抽得顿时服了，连忙点头哈腰赔笑：“是是是！官爷我错了！” 夏氏瞪他一眼，心里一阵无语。 非得挨了打才老实！ 一旁的纪鸿魁暗自幸灾乐祸地笑了几声，“看到没，我就说不能跟纪晚舟唱反调吧！这蠢货老二，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到底是谁掌握着他的生杀大权呢！” 邓氏对他的马后炮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敷衍地应和了几声。 周老太太扯了扯闷在自己脸上的口罩，“哎哟闷死了！这啥布料啊！不行，我得喘喘气。” 说着就把自己脸上的口罩扒到了下巴上。 一旁的纪雪芙离她远了些，她这个老不死的，本就容易感染瘟疫，如今还要这样作死，早晚要出事。 到时候可别连累她！ 她借着地上的水洼照了照，感觉这劳什子口罩也挺好看的。 正好能把她干裂的嘴唇和被纪鸿魁打肿未消的半边脸遮住，只露出双魅意天成的狐狸眼，更显得好看了。 这不比纪晚舟那清汤寡水的好看多了！ 到时候自己一出手，瑾王肯定欲罢不能！ 她边做着美梦，边把额前碎发扯下来了两缕，耷拉在脸颊两侧，更显风姿绰约。 越看对自己越满意！ …… 接下来的下山路，众人加快了速度。 但同时也留意着周围，看有没有别的丢到这里的尸体。 还好没再发现其他的。 几人到了协城门口，守城官员见他们皆是戴着个浅蓝口罩的怪异样子，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纪晚舟等人不知他们所想，只顾着关心城里有没有疑似感染疫病的百姓了。 好在一圈看下来，城里倒是没发现什么其他的感染者。 第112章 正得发邪 当初是裴行渊手下的暗卫给这里发了暴雨的预警，官兵们也早就知道流放队伍要过来。 于是也都没敢多盘问，便把人放了进来。 恭送他们离开后，守城兵士们终于稍微大胆了些，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他们这是戴的什么啊？看起来好奇怪。” “小点声吧你！你不知道啊，瑾王之前在并州城的时候，可是把整个县衙搅了个天翻地覆呢！” “对啊！你不知道，这瑾王妃，人家都说她是个妖女呢！不然是怎么提前知道山洪的事的？” “可是……” 几人正聊得热切，守城的官兵王二虎过来一人踹了一脚。 “现在是当值时间！干什么呢！你管人家是不是妖女的，若不是王爷让人传信，咱们协城早被淹了！不识好歹的东西！” 这话一出，其他人顿时不敢吱声了。 毕竟王二虎说得没错，不管她是不是妖女，反正人家救了协城是事实。 要不然，这么突然的暴雨山洪下来，他们哪里还能这么闲适地在城门当值，定然是被派出去洪水里救人了！ 几人顿时为自己方才的出言不逊感到愧疚。 具体如何安排，怕是还得见了太守才能决定。 “看来提前通知他们做好防范还是很有用的。” 纪晚舟拉下点口罩透气，贴着裴行渊小声道，“这一路上倒是没再见到疑似病例。” 裴行渊点了点头，戴着口罩的脸只露出额头和那双寒夜似的双眸，像是个在片场拍戏的男明星。 更有神秘感了。 纪晚舟拉上他胳膊，笑嘻嘻地贴着对方走，说道：“哎，你在京城，是不是粉丝挺多的？” 裴行渊还未对她突然的亲近适应，就被这句话给问懵了。 “粉丝？王府厨房应该有不少粉丝。你要做什么东西吃吗？” 当初想着早晚要杀回来，是以纪晚舟并未收王府的物资，那里应该一切都还保持着原样。 若她想要粉丝，现在快马加鞭回去取怕是有些慢了。 “协城应该也有粉丝卖，等会儿带你去逛逛。” 纪晚舟哭笑不得，连忙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迷妹迷弟。就是……是不是钦慕你的人还蛮多的？” 话说出口，她突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纪晚舟转过脸，假装不在意地挠了挠脸，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为自己找补。 “我不是在意啊，就是随便问问，闲聊嘛！” 裴行渊眯了眯眼，意识到她这是什么意思，心里顿时一甜。 既然这样问，想必还是有些在意自己的吧？ 看来这女人终于要开窍了！ 他轻咳两声，故意道：“钦慕本王的人啊……的确不少。每次本王出门，都要故作低调，以免被人掷花投果，影响其他人出行。” 纪晚舟顿时后悔问他了。 她酸溜溜地表示不信：“少骗人！你这张阎王脸，谁敢给你掷花？只怕会被你的暗卫当成刺客处理了吧？” 说完想了想，浑然不觉地危险发言：“我看还是裴行逸那个温润君子比较受欢迎，虽然是装出来的。” 这下轮到裴行渊酸了。 他伸手捏住她柔软的脸颊，沉沉的双眼紧紧盯着她，低声问：“也包括你吗？” 纪晚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哪有人在现任这里提前任的啊！ 呸！ 裴行渊好像也不算自己的现任。 “那时候我也识人不清嘛！当然也算是众多被蒙蔽的单纯少女中的一员受害者啦！” 纪晚舟连忙为自己辩解，“况且和你成婚之后，我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你这种低调内敛的深沉之人嘻嘻……” 她为了哄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只想着赶紧让裴行逸这事儿翻篇。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这跟表白没什么两样啊！ 纪晚舟没反应过来，裴行渊却敏锐地嗅到了她话里的暗示。 他心里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狂喜不已。 自己单恋多年的心意，终于要得到回应了吗？！ 虽然他还未正式跟她表明心意，但这些日子里的所作所为，可谓是丝毫没藏着掖着。 纪晚舟聪慧，想必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意。 裴行渊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心里忍不住一阵阵地放烟花。 根本不想去管什么流放，现在就想带着人杀回京城。 纪晚舟不是想要皇位吗？ 他便逼老皇帝禅让，总归是要满足她的。 不过到时候若是晚舟当了女皇想扩充后宫…… 那就不行了！ 自己可做不到在后宫做一个贤明的皇后。 裴行渊脑子里百转千回，几乎要想到以后该怎么给她洗脑专宠自己一人了。 纪晚舟看他神色飘忽，也是一脸疑惑。 她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担忧道：“你还好吧？发什么愣？带路的小兵都走了八里地了！” 自己不过是随便夸了两句，他居然这么受用吗？ 这也太好哄了吧！ “晚舟，我……” 裴行渊握住她的手，眼里酝酿着复杂的情绪，很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回应她说的喜欢。 但现在明显不是合适的时机。 纪晚舟歪头疑惑地眨了眨眼，“你怎么了？” “没什么，”裴行渊松开抓着她的手，抬腿往前走，“继续赶路吧。” 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 反正他已经知道了晚舟的心意，之后或许便不用再把自己的情意压抑得太辛苦了。 “莫名其妙的。” 纪晚舟小声念叨了一句，连忙跟过去。 虽然不知道裴行渊这个心机深沉的男人又想哪儿去了，但成功把裴行逸那事儿给糊弄过去。 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一行人很快到了太守府，但意外的是，这次居然没有人出来迎接。 纪晚舟虽然不想摆什么架子，但也感觉很奇怪。 毕竟裴行渊瑾王的身份在那里摆着，按理说没有官员敢不出来迎接。 看来这太守还是一股不趋炎附势的清流啊！ 郑秉也拱手对裴行渊道：“王爷您且先在此等候片刻，下官去看看沈大人在不在府里。” 裴行渊也没什么所谓，摆摆手道：“许是忙着山洪后善后之事，你去看看，交接之事若是有其他能说得上话的人，便交给他们办。” “是！” 郑秉依言去办。 谁知还没进前厅，便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呵斥之声。 “大胆！既是流犯，为何不戴枷！”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前厅走出来一位身长九尺有余，身材魁梧似黑熊的国字脸中年模样男人。 纪晚舟几乎是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个戴着刀，正得发邪的男人是谁。 定然就是“大顺第一刚正”的马经业！ 第113章 除非你杀了我 马经业大刀金马往那一站，几乎是在脸上写了“正直”二字。 他怒道：“你们既然是流犯，就要守流犯的规矩！也不戴枷锁，还这么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简直是视我大顺律法为无物！” 想必他也已经收到了朝廷的调令，知道自己马上要成为这支流放队伍新的领队。 不然就算他这人轴，也不至于傻了吧唧地没事找事。 毕竟他只是这里一个小小的城尉，换文书这种事根本用不到他出面。 郑秉也不想跟人闹太难看，于是连忙劝道：“马大人少说两句吧，瑾王只是流放，又未被褫夺封位，他们哪里用得着戴枷呢？” 马经业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赶紧给裴行渊补了个礼。 但转念一想，瑾王是王爷，其他人又不是。 于是依旧不依不饶道，“那纪家其他人呢？他们现在是戴罪之身，为何也不戴枷？” “这……” 郑秉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裴行渊冷笑一声，饶是知道他是个刚正性子，但也容忍不了对方一再的刁难。 他神色冷然地盯着马经业，饶是马经业比他高上那么几指，在他的威压下，也忍不住想要后退。 裴行渊冷声道：“纪老将军一家都是王妃的血肉至亲，自然是不用戴枷！况且说是戴罪之身，但马大人难道就能确定，这所谓的罪名，不是歹人莫须有的污蔑吗？” 马经业想也没想地回道：“这罪名可是陛下亲自核查过的！当臣子的，怎么可以质疑陛下的决策？！” 纪晚舟无奈扶额，心道这家伙真是没救了。 她忍不住道：“你都被陛下从京官贬到这地儿来了，还觉得陛下做什么都是对的吗？” 明明他自己也是被太子陷害才来这儿的，难道他心里就没有一点怨懑？ 谁知马经业却一脸坚定地道：“陛下贬臣，乃是臣自己有过错！陛下当然不会有错！” 众人一脸无语。 饶是大贪官钱来多，也对他这么刚正的脾性没了话说。 马经业似乎根本不把他们的反应放在眼里，见众人沉默，于是又斥道：“瑾王不必戴枷无可厚非，但我大顺律法从未有哪一条说，王妃家属可以不戴枷！王爷，还请您不要为难下官！” 裴行渊也是当仁不让，脸色更加难看：“若是本王说，就不要他们戴，你能如何？” 马经业也不卑不亢道：“那下官只好上奏陛下，请陛下来定夺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裴行渊心里虽然窝火，但也没跟对付谭妄啸似的来招锁喉对付他。 他直接带着人朝后院去，冷声道：“这事没得商量，你若是想告状，随你便是！” 马经业横眉冷对，正要说什么，便听得裴行渊继续嚣张道：“若是你的信能送到京城，那便算本王倒霉。” 马经业：“……” 他颤抖着手指着裴行渊，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气得火冒三丈。 “瑾王你……你未免欺人太甚！”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纪晚舟跟着裴行渊朝后院走去，路过马经业的时候，不忘冲着对方露出个红颜祸水的笑，阴阳怪气道；“那怎么办马大人？王爷就是宠妾身呢，没办法唉！” 随即在马经业气红了眼的注视下故作为难地道：“可是您报官也没用，这里最大的官好像就是我夫君呢！” 马经业：“……你你你！” 瑾王从前在京城明明是那么秉公无私的人，怎么现在变得这般不讲道理！ 定然是被这妖女蛊惑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重重叹了口气，拿他们丝毫没办法。 到了后院，纪晚舟才见到这太守府的真正主人：李宗明李太守。 李太守一脸为难地朝着裴行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见马经业一时间还没跟过来，于是连忙压低了声音小声解释：“王爷恕罪，不是下官不想去迎接您，只是马将军他……他他他带着刀来劝告下官，说是不应对流犯这么谄媚……” 裴行渊抬了抬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没让他继续解释。 其实就算是不解释，也能想到会是这么个原因。 纪晚舟顿时明白为什么太子要把他贬到这里来了，这人自己刚正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劝别人跟自己一样刚正！ 这不是上赶着给人找不痛快嘛！ 李太守把府里的官吏交出来吩咐道：“好生招待着瑾王一家，莫要怠慢了。” 官吏们也是一脸为难：“可是马将军那边……” 李太守瞪了说话的那人一眼：“你管他做什么？管交接和文书的是咱们太守府！” “是是是！下官明白了！” 那官吏顿时点头哈腰地退下去办，结果一转身正好撞上走过来的马经业。 官吏暗道不好，连忙退到一边。 马经业对他们不按规定戴枷一事就颇有微词，就算是在裴行渊的威迫下无可奈何，事后却是越想越气。 他怒道：“招待什么？都是流犯，哪有需要招待的道理？李太守你莫要失了骨气，这般谄媚作何！” 李太守顿时在心里问候了他八辈祖宗，面上却不敢得罪任何一个。 他连忙打着圆场，“这怎么能叫谄媚？不过是普通的待客之道罢了！瑾王只是流放，又不是流犯，合该咱们招待！” 马经业不服，“那你招待他一人便是，其他流犯便一起关到后院柴房去！”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执拗，饶是本就做好心理准备的裴行渊也受不了了。 当即就想掐他脖子，简单粗暴地把人掐晕省事儿。 他转了转手腕，危险道：“若是本王便要说不呢？马大人难不成要威逼本王不成？” 纪晚舟见状连忙拉住裴行渊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不可冲动。 刚死了个谭妄啸，要是再死一个领队，就太不像话了。 但裴行渊这人就是，对待自己的事八风不动，但对待纪晚舟的事，就容易意气用事。 尤其是前不久纪晚舟刚跟他“表白心意”，如今更是保护欲最盛的时候，根本不想让人受丁点委屈。 他以为纪晚舟是怕自己被马经业欺负，便更想证明实力。 马经业依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目不斜视。 “下官自然不敢逼迫王爷，但也请王爷按照大顺律法行事，不要为难下官！” 第114章 躲什么 话音未落，裴行渊便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马经业此人虽然比裴行渊大了一圈不止，但武功却远远比不上他。 而且顾念着身份，他也不敢反抗。 裴行渊轻易便把人掐得脸色涨红。 旁边的太守面色大变，连忙劝道：“王爷莫要冲动啊！马将军只是说话直了点，其实没有恶意的！您别听他的，下官会好好安排的！” 纪晚舟也扒拉着他胳膊道：“你冷静点啊！他没犯啥死罪，大不了我们之后瞒着他再出去就好啦！” 马经业顿时不可置信地看了纪晚舟一眼，眼神里满是幽怨。 居然当着他的面大声密谋要如何瞒天过海，这简直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这是什么王妃，简直是个妖女啊！ 圣明的陛下怎会给王爷指婚这么个女人！ 他脾气上来也越发悲怆，一脸坦然赴死的表情艰难道：“王爷……掐死下官，下官也要说，他们是流犯，不能享受和您一样的……优待……您若是不听，那还是给下官个痛快吧！” 裴行渊冷笑一声，加大力度：“好啊，那本王就成全你！” 李太守和纪晚舟顿时大惊。 “别啊！” 旁边的纪家二房三房见状也是乐得看这个热闹。 纪晚舟他们顺利了这么多天，也是时候让他们碰碰钉子了！ 他们倒是想看看，要是裴行渊真杀了这个马经业，之后他要怎么收场！ 就算他没把人杀了，这一遭肯定也算是结了大梁子。 之后流放之路，他们定然不会再那么舒心！ 钱来多也一脸期待地等着裴行渊冲动之下杀人。 这么多人看着，只要他真敢把人掐死，钱来多立马就要给京城去信，添油加醋地把他的“恶行”好好说一说！ 到时候太子再在朝中运作一二，只怕这裴行渊和纪家，全都得死在半路上！ 众人心怀鬼胎，裴行渊也是真的动了杀心。 就算今后有麻烦也认了，现在他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了这家伙！ 眼看马经业脸色越来越难看，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小，纪晚舟心焦不已，转头找能拦住他的人。 但看了一圈，好像还真没有武力值在他之上的。 关键时候，还是纪鸿祯出声制止：“行渊！” 众人连忙求助地看向纪鸿祯。 他是这里辈分最长的人，但到底也只是个流犯。 虽然名义上是瑾王的老丈人，但裴行渊是皇亲，是王爷，他认不认这个老丈人还两说。 纪鸿魁小声嗤笑道：“还真拿起来岳父大人的架子了！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吗？人家平日里叫你声岳父大人是给你面子，还蹬鼻子上脸了！” 邓氏也赞同道：“我看他给纪家出头，也不是真心疼他们，不过是觉得被下了面子不高兴。也就纪鸿祯当了真！” 就在众人纷纷为纪鸿祯捏了一把汗的时候，只见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裴行渊闻言手一僵，犹豫片刻后不情不愿地放开了马经业。 “咳咳咳！” 马经业肺部骤然涌入新鲜空气，跪地剧烈咳嗽。 李太守赶紧凑过去拍着他后背帮他顺气，心里后怕不已。 还好没出事，不然在自己府里出了这种事，他怕是无论如何也难辞其咎！ 纪鸿祯冷着脸走到裴行渊面前，像是以前在军营里那样，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太冲动了！你若是真杀了他，岂不是正如了京城某些人的意？” 众人皆被这个大胆的举动惊得屏住了呼吸。 要是纪晚舟干这事也就算了，瑾王宠妻，说不定会纵着。 但他纪鸿祯只是一个流犯，他怎么敢！ 但谁知更让人惊掉下巴的事出现了。 裴行渊居然半分怨言也无，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乖乖低了低头：“是。” 他打小便在军营长大，可谓是纪鸿祯一手把他带大的。 所以众人不知道，比起宫里那位老皇帝，裴行渊对纪鸿祯的父子情谊更多些。 纪晚舟也赶紧打圆场，拉着裴行渊往后撤了撤，低声道：“别跟马经业一般见识，先稳住他。” 以前都是纪晚舟他们逼迫别人，不想死就听话。 现在倒是成了他们求着马经业不要死。 简直是倒反天罡！ 纪鸿祯也没多说什么，等他松了手就转身回了人群中。 但依然是被众人满是惊讶佩服的眼神淹没了。 李太守扶马经业起来，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说你这是何必呢！还是先回家吧，这里我招待就成！你别管这么多了啊！” 说着就喊人要把他扶走。 马经业经此一遭，也知道他们不是自己能轻易撼动的。 方才若不是纪鸿祯解围，只怕就算是掐死他，裴行渊也不会甘愿受制于人。 他便朝着纪鸿祯拱手道了谢，又甩手推开想上前扶住他的下人，捂着被掐紫的脖子挺直着背离开了。 等人走后，现场气氛才终于缓和一些。 李太守连忙赔着笑上前：“王爷您别跟他一般见识，马将军就是太轴了！来来来，下官带您去住的地方。” 纪晚舟也扯了扯他的袖子：“走吧！” 裴行渊压下火气，也知道自己方才过于冲动了，没再倔，乖乖被纪晚舟拉着往前走。 有了刚才那么个插曲，现场气氛便有些凝重。 尤其是纪鸿魁等人，更是一言不发地听从安排，对为什么纪晚舟她们住房子，而其他人睡院子的事，也丝毫不敢有怨言。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裴行渊现在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敢当马经业的替死鬼。 等回了房间，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裴行渊才没再压着情绪，突然拦腰抱住了要出门的纪晚舟。 纪晚舟吓了一跳。 “怎么了？还不高兴呢？” 她哭笑不得，心道这家伙居然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于是只好耐着性子安慰道：“我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知道，你只是不想我们受委屈。” 裴行渊宽厚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背，闻言也只是沉默地把头压在她柔软脖颈处，沉而缓地呼吸。 纪晚舟被这骤然而来的亲密拥抱烫得有些不适应，下意识歪了歪头躲避他呼吸的热气。 结果这一小小的举动，让本就没缓过来情绪的裴行渊大受刺激。 他微微起身，按着她肩膀把人转过来面向自己，眸色沉如暗夜，哑声问道：“躲什么？” 第115章 大人的私产 纪晚舟被这样的眼神盯着，有点不敢跟裴行渊对视。 “我没躲啊！” 她笑盈盈地道，“是你勒得我太难受了。” 裴行渊闻言紧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即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看着纪晚舟那眼神闪躲的样子，他心里了然。 想必是刚跟自己坦白心意，现在有些害羞了。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想法靠谱，被马经业气得那点儿恼怒都要消失殆尽了。 他心情好了许多，揉了揉纪晚舟的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饿不饿？本王带你出去吃点东西。” 见对方终于不是一脸阴霾，纪晚舟也松了口气。 她挽上裴行渊的胳膊，迫不及待地拉着人往外走：“走吧走吧！顺便看看城里有没有感染瘟疫的迹象。” 虽然这一路走来并没有见到其他病患，但不亲自去查查，还是不放心。 两人和太守知会了一声之后，便出了府。 太守自然是不敢拦她们。 虽然有裴行渊提前派人跟各个州县预警，但突如其来的暴雨，还是给城里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怎么有这么多人流离失所？” 纪晚舟面色凝重地看着街上排队等着施粥的难民。 裴行渊解释道：“有些百姓的房屋并不如旁人结实，大雨一来，老旧的房屋便容易被大雨和山洪冲散。” 纪晚舟心疼地看着街上拖家带口的普通百姓，心里涌出浓浓的无力。 就算她有通天的本领，能够提前预警山洪暴雨，但始终有鞭长未及之处。 什么时候才能让天下的百姓都能吃饱穿暖，不被这种程度的自然灾害所侵袭呢？ 看出她眼里的失落情绪，裴行渊拉着她的手，主动走到一处施粥的摊位前。 他问道，“要一起来帮忙吗？” 纪晚舟回过神，点了点头。 负责施粥的官吏不认得他们，见他们衣着光鲜，心里也很诧异。 一位瘦高小兵问道：“你们也是来领粥的吗？请到后面排队，不要插队。” 纪晚舟摆了摆手，解释道：“我们是来帮忙的。有哪里需要我们吗？” 听他们这么说，官吏们也都很震惊。 毕竟施粥这种事，又无聊又累，时不时还会碰上几个刁民大吵大闹，实在不是一桩什么美差事。 众人顿时对纪晚舟感激不尽：“那真是太麻烦你们了！我们这人手本来就不够呢！其他兄弟们一听是这差事，都各自找了借口推脱。” 纪晚舟笑了笑表示理解，挽起袖子道：“不必客气，需要我们做什么？” 瘦高小兵停下手中的动作，探头喊了声：“大黑！你带着这两位善人，去小仓街那边！那边还没施粥摊子，但是难民也不少！” 被唤作大黑的男人应了一声，连忙小跑着过来，客客气气地朝着他们俩行了一礼。 “公子，小姐，请跟我来。” 大黑拉过一旁的小推车，搬走了一口锅和几袋米，艰难地推着朝着小仓街而去。 裴行渊和纪晚舟一人一边按住车身帮他稳住。 纪晚舟拍了拍结实的米袋子，问道，“这些米都是你们协城的库存吗？” 大黑解释道：“我们城里哪有那么多的粮食啊！有六成都是马将军的私产。” 纪晚舟闻言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 但是这又好像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大黑还在继续说：“别看马将军平日里对大家一点人情也不讲，但其实比谁都关心百姓呢！前几天暴雨冲毁许多房屋，他可是第一个冲在前面，冒着雨救人的！” 他的话里满是佩服。 裴行渊闻言，心里也有些愧疚。 或许自己刚才对马经业的态度确实是有些冲动。 他只是轴，但确实是一直秉持为官本分，把百姓放在最前头。 三人一路到了小仓街，却见那里早已是人头攒动。 好像已经有施粥的摊子支起来了。 纪晚舟伸手搭在额头遮住阳光往那仔细看了看，奇怪道：“不是说这里没有施粥摊子吗？” 大黑也一脸疑惑，连忙上前去看情况。 裴行渊长得高，眼神又好，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那扎眼的魁梧大汉， 正是马经业。 他换了件领子高的衣裳，遮住脖子上的伤痕，在亲自给百姓施粥。 裴行渊不自然地轻咳两声，越发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他。 没想到这家伙受着伤也要来施粥，真是小看他了。 大黑过去问了问情况，没多久就回来了。 “两位善人，还得辛苦你们多走一段路了，这边已经有马将军亲自守着了，咱们去百花街吧！” 纪晚舟惊讶道：“马经业亲自在那施粥？” 而且他们这些负责施粥的官员都是现在才知道，想必这摊子发的粥，全然出自他的私产。 “没想到这马经业还真是个实诚人！”纪晚舟不由得佩服道，“我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毕竟他们前不久还差点把人掐死。 比她更不好意思的是裴行渊。 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主动走过去：“本……我去跟他道个歉。” 纪晚舟也跟上去，顺便悄悄从空间里掏出瓶祛淤血的上等伤药。 马经业忙得脚不沾地，看到他过来，顿时攥紧了手中的大勺，一脸戒备。 他正要行礼，裴行渊却抬手拦住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暂时不要暴露本王身份。” 马经业一脸奇怪，问道：“难不成你想了想觉得还是要斩草除根，过来处理我了？” 裴行渊：“……” 他像那么残暴的人吗？ 但马经业这话一出，倒是让他道歉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了。 他一贯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跟自己最爱的女人也都没服过几次软。 更何况是马经业这么一个挑衅他在先的小官。 还是纪晚舟看出他的犹豫，连忙凑上去把伤药塞给马经业，低声道：“之前是我们冲动。这药你先用着，今后咱们谁也别惹谁。” 马经业诧异地看向裴行渊，无声地询问他的意思。 裴行渊还是冷着脸，说出的话也依旧不是很动听：“但你若是下次还敢挑刺，本王绝不会对你客气！” 马经业顿时怒了。 明明被掐了个半死的是自己，怎么这话还跟自己自找的似的！ 他不由分说把药瓶塞回去，转身继续施粥。 他不卑不亢道：“下官只是秉公办事，你不想客气便不客气，我说什么都不会丢掉我的原则的。” 第116章 施粥 见两人一言不合又要干起来，纪晚舟赶紧拉着裴行渊往后撤。 她连忙对马经业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们先去百花街施粥了，回聊回聊！” 裴行渊也吃一堑长一智，乖乖被拉着走，控制住情绪没在这么多百姓面前跟他闹不愉快。 马经业听到他们要去施粥，分过来个诧异的眼神，道：“你们？去施粥？这施粥可不是简单活儿，一站就是大半天啊！” 裴行渊冷笑一声道：“我武功在你之上，你都能站得，我又有何不能站？” 马经业呵呵一笑：“那就辛苦您为我协城百姓排忧解难了！” 说完便转身给难民舀粥，再不搭理他。 裴行渊目光幽深地瞪了他一眼，随即抬起小推车就走。 大黑不明所以地哎呦一声，劝道：“公子你别逞强啊！这车可沉呢！” 但话音还未落，便见这位冷脸公子手抖都没抖，健步如飞。 大黑暗自佩服，但很快反应过来什么，连忙伸手招呼：“哎哎哎！公子你走错方向了！百花街在东边呢！” 纪晚舟忍俊不禁，连忙上去拉住他走到正确的方向去。 百花街比小仓街大了不少，难民也多了不少。 纪晚舟一边帮着熬粥，一边观察来领粥的百姓，看他们是否有发热染病症状。 还好一下午看下来，暂时没发现有什么疑似病例。 到了半晌的时候，带来的米不够用了。 大黑为难地挠了挠脸：“这可咋办？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吃饭呢！公子，你们帮忙照应着先，我回去跟头儿再要点来！” 虽然别人那里可能也不够用了。 毕竟协城这几年虽然收成不错，但能拿出来赈灾的粮食并不算多。 毕竟赋税严苛，但李太守体恤百姓，所以每年都偷偷地少征不少。 纪晚舟看出他的为难，连忙拦住他，“你们马将军都自掏腰包了，肯定余粮不多了吧？我们去买点，你等会儿。” 大黑顿时慌了：“这怎么能行！你们能来帮忙就已经让我们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还能让你们再破费！” 纪晚舟却摆摆手，心道反正也是搜刮的皇宫和钱来多的。 再不济她空间里本来就有不少米面粮油，物资大楼里的可都是可以反复再生的。 裴行渊也很是财大气粗地道：“买点米面的钱还是有的，不必担心。” 说着便推着旁边的小推车离开了摊子。 端着碗等着施粥的难民们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 一位年长的老者叹了口气道：“唉！想必是觉得施粥太累，找了个理由走了吧？” 大黑连忙解释：“哪儿能啊大爷！这两位公子小姐人挺好的，我相信他们的为人！您先等等，最近的米店离这儿也挺远呢！” 大爷呵呵笑道：“你啊，还是太天真！哪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呢？尤其是我们这些又脏又穷的难民，恐怕是人人都避之不及呢！” 听他这么说，大黑急切地想要为纪晚舟两人申辩。 但奈何嘴笨，又不会说什么大道理，张了张嘴半天也没说出啥门道。 那大爷摇了摇头，主动从领粥的队伍里走了出去。 他很是沧桑又潇洒地摆了摆手道：“既然不够，粥还是留给小孩跟女人吧！我这一把老骨头，吃不吃的也都没什么所谓了！” 有他开了这么个头，队伍里其他老人家也都犹犹豫豫地离队了不少。 大黑顿时着急起来：“哎大爷！你别走啊！那两位善人不会骗我们的，他们肯定很快就回来了！” 话音还未落，身后便传来了纪晚舟的声音：“走什么呀？我这不是把米弄来了吗？”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他们俩带走的小推车上，已经装了满满当当的几麻袋粮食！ 甚至摞到需要纪晚舟在旁边扶着才不会倒塌！ 大黑见状赶紧上前帮忙，心疼地说道：“小姐，公子，您也太破费了！而且您怎么……来这么快？” 最近的米店离这里好像也有一条街的吧？ 纪晚舟哪里是真的去买了，不过是找了个背着人的地方从空间里掏出来的罢了。 她摆手转移话题：“这你就不用关心了！快点熬粥吧！加点白面进去，粥会更稠一些！” 先前因为粮食不够，那些粥太寡淡了！ 若不是怕太高调，她定然要再弄点猪肉海鲜之类的，好好炖一锅豪华的粥。 大黑见到这么多粮食，顿时也顾不得他们为什么这么快了，赶紧烧火煮粥，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今天真是好运，有这么两位心地善良又出手阔绰的贵人！ 见他们真的弄了米面回来，刚才还说他们跑了的老者顿时感觉脸上臊得不行。 看来都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多谢两位贵人相助！” 老者越想越觉得过意不去，于是干脆跪下结结实实地给他们俩磕了个响头。 其他难民见状，也纷纷跪下给他们磕头道谢，态度十分之诚恳，有的甚至眼含热泪。 这倒是让纪晚舟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连忙扶起最前面的老者，但对方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后，赶紧躲开了。 老者面色羞赧地说道：“我身上脏，贵人还是不要碰了，免得脏了您的衣裳！” 纪晚舟“哎呀”一声，坚持把他扶起来，笑道：“衣裳脏了还能再洗，没关系的！您一把年纪，哪儿能让你跪我啊！都是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老者闻言手指颤抖，简直不知该怎么感谢她才好了。 后边有位老婆婆探出头来，满怀感激地问：“两位贵人看起来比较面生，不知是哪里人士？我等以后也好上门拜访感谢！” 纪晚舟笑意一顿，心里有些纠结。 若是现在把自己的身份亮出来，无疑是个拉拢人心的好机会。 但那样又显得太过刻意，有作秀之嫌。 她求助地看向裴行渊，期待他这个浸淫官场多年的人精能说些什么圆过去。 裴行渊一和她对视上便心下了然，于是也上前一步说道：“老人家不必多礼，我等没几天就要离开此地。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纪晚舟心里松了口气，倒是有些隐秘的庆幸。 她本意不过是尽力帮助难民们，若是真亮出身份来，这些百姓少不得要跪拜，到时候反倒是让她不自在。 还好裴行渊也不是个看重名利之人。 第117章 我的就是你的 “没错没错！我们待不久，不必再说以后感谢的事啦！快排好队给你们舀粥！” 纪晚舟说着，便招呼众人继续排队。 百姓们顿时更加感动，连声说着谢谢，心里对两人不求回报的高风亮节感到由衷地佩服。 一直忙活到了夜幕初上，几人才算是终于能收工回去。 大黑把一些杂物放到小推车上，松了口气。 “两位善人，你们今天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纪晚舟揉了揉因为舀粥而酸疼的手臂，笑道：“不必客气！如果明天需要我们帮忙，我们还可以过来。” 大黑连忙拒绝：“这哪里好意思？想必今日将就已经累得不行了，还是该好好休息才是！我这就回去和马将军会合，他肯定要留你们吃饭的！”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抗拒。 对马将军改观是一回事，但要真跟他一起同桌吃饭，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裴行渊牵住纪晚舟的手，语气虽然不冷漠，但也带着无法拒绝的坚定。 他沉声道：“我们还有事，就不留了。告辞。” 说着不顾大黑的挽留，便拉着纪晚舟离开了此地。 纪晚舟回过头和大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劝。 等拐过弯去，纪晚舟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说道：“没想到这大黑也太热情了！我可不要跟马将军那头熊吃饭。” “熊？” 裴行渊好笑又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对呀！”纪晚舟重重点头，“虽然我知道在背后嚼人舌根不好，但是你不觉得他那体格真的像头大黑熊吗？” 听她这么说，裴行渊没忍住出声一笑。 她这比喻实在是太可爱了。 摸了摸纪晚舟的头，裴行渊道：“马将军身材是全朝闻名的魁梧，你说像那就像。别说他了，饿了吧？去吃点东西。” 纪晚舟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腹里饥饿。 方才忙得脚不沾地，还真是都顾不上饿了。 她连忙笑嘻嘻应下来，主动反握住裴行渊的手：“那快走吧！你请客，我要狠狠宰你一顿！” “都依你！反正本王的钱就是你的。” 反正纪晚舟已经对自己表明了心意，那么这些身外之物，便理应交给自己的王妃打理。 别说这区区一点吃饭的钱，不管她想要多少金银财宝，裴行渊只要有，便都会眼睛眨都不眨地给她。 纪晚舟却只以为他在开玩笑，没当真。 顺着裴行渊的话接了两句，她高高兴兴地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夜市去。 一边走，纪晚舟还一边掰着手指头算。 “对了，别忘了给哥哥嫂嫂她们也带一份，不知道太守有没有招待她们。” 毕竟那太守看起来那么怕马将军，怕是不敢违逆他。 裴行渊大方地一挥手：“不管李太守招待没有，咱们先买了再说！反正有你那空间，总不会放坏。” 纪晚舟一想倒也是，现在也不是抠搜那点钱的时候，还是先带回去再说吧！ 两人手挽着手朝夜市而去，月光皎洁洒落在两人肩上，仿佛给他们镀了一层白纱。 此时的太守府。 因为马经业不在，所以李太守便没了那么多顾忌，下令让下属都好生对待流犯们。 就连看管他们的解差，也都被允许自由活动，换成太守府里的府兵帮他们看着。 “久闻纪老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果然气质不同凡响。” 李太守笑呵呵地恭维着把纪老将军请到前厅，准备正儿八经地宴请他们一顿。 纪老将军拱手笑道：“都是些虚名而已，大人太客气了。” “纪老将军太谦虚了哈哈！不说这么多了，老将军，快坐！好酒好菜马上就上来！幸而马将军去接济难民了。不然若是他在这里，只怕我是没机会请你们吃这顿饭啊！” 但谁知他这话一出，纪鸿祯立马就变了脸色。 “难民？城里难民很多吗？” 都需要马将军亲自去了？ 李太守闻言一愣，连忙解释道：“不算多，还能应付得过来。” 纪鸿祯把他的心虚看在眼里，转头和夫人对视一眼，“既然如此，那还是把银子省下来接济难民吧！我也是习惯风餐露宿的人，不必太过铺张。” “这……” 李太守心里有些不甘。 他的确是因为纪老将军的名声而尊敬他，真心想请他吃饭，但一半也是想借他和裴行渊攀攀关系。 毕竟当时他可是一句话就把裴行渊给劝住了，可见瑾王对他一家非比寻常。 谁知这纪老将军一把年纪，流放路上又吃了那么多苦，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大吃大喝的机会，他却不要！ 看来这人果然如传言中一样清廉。 李太守心生佩服，也不好忤逆他的意思，于是只好顺着对方的意思道：“那就听您的！我这就让后厨自己做点吃的来！省下银子给难民施粥！” 纪鸿祯这才算是满意，点了点头道：“有劳李大人了。” 李太守连道：“老将军客气了！那我这便去差人安排！您且稍候片刻！” 随即便告退离开，去后院招呼人生火做饭去了。 吩咐完后，下属又请示道：“大人，其他这些流犯，也要给他们做一份吗？” 李太守扫视了一圈戴着枷锁的众人，心里也很是疑惑。 钱来多这个大贪官戴着枷锁也就罢了，其他人按理说也是纪家人，怎么也戴着枷锁？ 而且看起来还比纪鸿祯他们狼狈许多。 听到他们商量着处置自己，纪鸿钧连忙起身吆喝：“我们是纪鸿祯的弟弟！亲弟弟！大人莫要忘了我们！” 纪鸿魁见状也赶紧道：“我也是他弟弟！大人快给我们也上份好饭来！不然我哥哥怕是会怪罪你们！” 李太守转头看去，瞧着他们眉眼倒确实是和纪鸿祯有几分相似。 但这言行举止，却比着人家差远了！ 为了万无一失，李太守还是吩咐道：“也给他们安排好房间住着，饭菜也都给一份吧！” 不然若是怠慢了，瑾王怕是会怪罪。 而且都是纪家人，纪老将军高风亮节在那里摆着，想必他的兄弟品性也不会太差！ “是！” 下属恭敬应下，带着人去安排了。 没多大会儿，纪家二房三房众人便都被安排进了屋里住着。 “没想到这太守还真是傻，看不出来咱们和老大家有嫌隙。” 纪鸿魁满意地看着这间虽然简朴，但胜在结实的房子。 第118章 一群不要脸的东西 “就是太抠门了些！居然不上酒楼要点好酒好菜，而是要人下厨做饭！真是活不起了！” 邓氏嫌弃地嗤笑一声，“这样抠搜，还想跟纪鸿祯攀关系，我看人家定然也在背地里骂他才对！” 纪鸿魁点点头，深表赞同。 邓氏又说：“不过至少能吃上口热乎饭了！哎呦，这一路全是馒头咸菜，我这牙都快要硌掉了！” 纪鸿魁也是馋地咽了咽口水，心想虽然没有好酒好菜，但至少得有点鸡鸭鱼肉，总不至于太寒碜！ 他可是很久都没碰过荤腥了。 几人皆是满脸期待，等着下人给他们送好吃的来。 但谁知等来等去，一直等到半晌，等到的却是馒头咸菜！ 纪鸿魁当即傻了眼。 他不可置信地问送饭的府兵，“这……这是不是搞错了？” 那府兵却一脸不耐烦：“爱要要，不要就扔！反正今天就这些吃的！” 这态度属实恶劣。 纪鸿魁顿时火冒三丈。 他现在仗着这些府兵不知道他纪鸿祯家有矛盾，狐假虎威地怒骂道：“怎么说话呢你们！” “我可是纪鸿祯的亲弟弟！纪鸿祯那可是瑾王的老丈人！怠慢了我们，不怕我跟我大哥说，让他惩治你吗？！” 那府兵顿时乐了，嘲道：“人家纪老将军认你这个弟弟了吗你就拿上架子了？人老将军自己都还没拿你这么大的架子呢！” 纪鸿魁可不管这些，被嘲笑了之后心里更加憋屈，一把就把馒头摔在对方脸上。 “那我也是他亲弟弟！我们的家事轮不到你们管！快给我换好酒好菜来！不然我非让大哥重打你一顿！” 府兵也不是好脾气的，见状一脚踹了过去。 嘴里也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装什么呢你？你们干的那点破事，我们可是都听说了！纪老将军早就不认你了！” 这话一出，纪鸿魁顿时慌了：“你……你怎么知道？不对，是不是有人胡说！我们可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啊！” 邓氏装模作样地伏到纪鸿魁身前，哭道：“我苦命的相公啊！明明都是大哥连累咱们被流放，如今他却还罔顾人伦，不认我们啊！真是没良心啊！” 一边嚎一边还偷偷看那府兵的反应，试图蒙混过关。 谁知她不嚎还好，一嚎，那府兵直接上去对着她也来了一脚。 “纪老将军也是你们能诋毁的！到底谁没良心，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说着便扔下手中馒头恐吓道：“有房间住就不错了！再叫唤，便出来住院子！” 邓氏顿时哑了火。 “砰——” 府兵重重摔上门离开了。 门外其他府兵听到动静，好奇地问道：“怎么了兄弟？这家人闹这么凶的吗？” 那府兵挠了挠耳朵，晦气地叹了口气道：“别提了！忒不要脸！要不是郑大人跟我们知会，只怕还真要浪费咱太守府的粮食给这群白眼狼了！” “哎呀，那纪家老二家也是这么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儿！他们当初占了纪老将军一家那么多好处，如今占不到便宜就要辱骂，怪不得王爷没让他们摘枷锁呢！活该！” “行了行了！不提这晦气了！走走走，换了班去马将军那里帮帮忙，他应该还在施粥呢吧？” “听说忙一天了！咱们快去吧！” 两人跟来换班的府兵知会了一声，勾肩搭背地离开。 从门缝里看着人走后，纪鸿魁才敢破口大骂。 “纪鸿祯这个小人！自己吃肉，我们喝汤也不行！肯定是他在背后嚼舌根，不然那太守怎么敢不给我们好酒好菜？！” 邓氏被踹得许久缓不过来，闻言惊惶劝道：“你少说两句吧！外边还有人呢！” 纪鸿魁憋屈得很，只能重重叹了口气。 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周老太太走了出来，笑道：“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别忘了，咱还有雪芙！只要她今夜能成事儿，今后岂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纪雪芙冷笑一声，暗骂了句一群只会吸自己血的废物。 纪鸿魁这才想起来这茬正事儿。 他赶紧换了副笑脸凑到纪雪芙跟前儿：“还是雪芙可靠！爹就知道你一贯是个有主意的！” 周老太太也温声问：“雪芙你说，接下来要怎么安排？我们都听你的！” 纪雪芙嘴角勾起一个阴毒的笑，自信道：“我自然是有万无一失的计策，你们只管等着我的好消息便是！爹，你先去把外边的府兵叫来，我要他去给我置办些东西！” “哎好好好！” 纪鸿魁忙一叠声地应下，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去照做了。 …… 纪晚舟在外头逛了半天，也没买到多少可口的东西。 毕竟洪水退了没多久，协城还没完全恢复往日的繁华。 好在他们俩都不是挑食的人，随便对付了两口便回了太守府。 府里纪家众人还给他们留了饭，纪晚舟不想辜负众人好意，于是又勉力吃了些。 纪鸿祯问道：“我听李太守说外边有难民，你们今日出去的时候见到没？” 说起这个，纪晚舟顿时来了劲儿，嘴里塞着东西唔唔地就要说话。 裴行渊帮她倒了杯茶水递过去，“你吃你的，本王跟岳父大人说便是！” 纪晚舟这才点点头，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努力把食物咽下去。 裴行渊把今日的所见所闻跟纪鸿祯简单交代了一下。 听到马经业居然也亲自参与施粥，还自掏腰包的时候，纪鸿祯倒是没露出多少意外神色。 “确实像他的性子！” 纪鸿祯道，“他这人虽然死板，但当官的本分从未丢过，甚至还做得更好。” 纪晚舟也点头表示赞同：“对！若是他能稍微变通那么一丢丢，我还是很乐意认他是个好官的！” 随即又变了语气，咬牙切齿道：“现在只想把他的实心给揍服！而且爹你不知道，他听说我们要去施粥，还看不起我，觉得我肯定吃不了那苦！” 纪鸿祯大笑道：“你这不是跟他证明了么！我的女儿哪是那么柔弱的人！” “就是就是！” 纪晚舟凑到自己爹娘跟前儿晃着人胳膊撒娇。 纪明朝道：“既然如此，那不如明日我们也去帮忙好了！能出一份力是一份！” 纪晚舟连忙点头：“好呀好呀！我们多拿些粮食出来！” 第119章 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现在虽然还没见到城里有其他感染疫病之人，但传染病一般都有潜伏期，还是多待几天比较保险。” 众人听了纪晚舟的提醒，也都点点头。 而且纪晚舟看马经业那样子，若是安抚不好难民就上路，估计他心里也惦记得难受。 几人达成了共识，约好明日一早去和李太守商量商量，分给纪家一些地方让他们去施粥。 吃完饭，纪晚舟伸了个懒腰，对明日的行程期待满满。 虽然不一定能帮扶到所有难民，但也要尽自己能力多帮一点。 纪晚舟不是这世界的原住民，可也没办法把这里的人都当成冰冷的数字npc。 纪家人对她的关心，裴行渊对她的爱护，这个世界所有对她散发善意的人，都让她和这个世界的羁绊越来越深。 太守府里的府兵见他们都用完了晚膳，于是赶紧上前来，引他们去各自休息的房间。 一个高个府兵道：“王爷，咱太守府里房间众多，诸位可以一人一间，也更宽敞舒适一些！” 裴行渊道：“不必折腾这么多，本王和王妃一间即可。” 这话一出，那府兵便露出了个为难的表情。 正要再劝，旁边的纪晚舟便挤到两人中间道：“我要自己住一间！你带我去吧！” 跟裴行渊住一间实在是太尴尬了！ 而且这几次的同床共枕经验更是让她发觉，裴行渊那人睡着了简直跟个八爪鱼一样！ 紧紧抱着她不撒手，好几次都把她给闷醒了。 能分房睡，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谁知她这话一说完，旁边的裴行渊便拽着她衣领把人拽到自己身前，危险地问道：“王妃这么生分作甚？难不成是本王哪里惹你生气了？” 纪晚舟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要自己睡一个大床嘛！哎呀你别管我了！” 说着就赶紧挣开他的束缚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还小声催那高个府兵赶紧带路。 这倒是让裴行渊有些想不明白了。 她不是都说喜欢自己了吗？怎么反而不愿意和自己一个房间了？ 难道是……害羞了？ 裴行渊寡淡的恋爱经验让他对事态的判断有了非常严重的谬误，但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没错。 纪晚舟虽然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但其实心思细腻。 刚跟自己表白心意就要同房，想来确实是不太合适。 想到这，裴行渊便没再逼她，自以为善解人意地笑了笑：“那便听你的！” 身后纪家几位嫂嫂目睹这一幕后，互相对视几眼，皆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宋泠月小声道：“他们俩吵架了？” 薛筑云摇摇头：“我看不像，你瞧王爷好像还挺高兴呢！” 林听晚道：“我看晚舟是害羞了。”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得到了几位嫂嫂的一致认同。 裴行渊把她们的小话听在耳中，心里更加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 想来这世间初尝情爱之人，都是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他可不能着急。 府兵带着众人到了后院，安排了各自的房间。 “王爷，您的房间在旁边的院子。那里更幽静些，好让您晚上更好休息！” 府兵恭恭敬敬地要带着裴行渊去另外的院子。 他闻言皱了皱眉，直觉有点不对劲。 但按照李太守的性子，给他些优待好像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虽然他为官还算清正，但也难免官场惯有的趋炎附势的习惯。 裴行渊指了指纪晚舟：“给王妃住吧！本王住这里即可。” 这话一出，那府兵顿时面露为难：“可是……这是李太守特意安排的，您若是不去，只怕他会怪罪小人！” 裴行渊烦躁地看了他一眼。 纪晚舟也不想无辜之人被怪罪，于是推着裴行渊往那走，道：“你就去呗！好歹是人家一片心意。别为难府兵啊！” 听她这么说，裴行渊才终于妥协，握住纪晚舟的手捏了捏，这才跟着府兵往别的院子去。 那府兵在前头安安分分带路，只悄悄地拍了拍心口，轻轻地松了口气。 片刻后，裴行渊被带到了那所谓“幽深”的院子。 “王爷，您且进去便是了，小人先告退。” 府兵恭恭敬敬地告退离开，只留裴行渊看着眼前明显宽敞不少的房子沉思。 后院纪鸿魁一家人的房间外。 见那府兵回来，纪鸿魁连忙小声把人叫过来，关切地问道：“官爷，如何了？都办妥了吗？” 府兵左右看了看，小声道：“都按照你吩咐的办了。那院子里现在只有王爷一人，这事儿指定能成！” 邓氏顿时松了口气，高兴不已：“那就好那就好！接下来就看雪芙自己的了！” 官兵摆摆手，“这就不必担心了！那迷情药我可是买的春烟楼里最贵的那种！只肖闻一闻，便能……嘿嘿嘿……” 纪鸿魁几人这才放了心，对着那府兵千恩万谢了许久。 府兵倒也没跟他客气，说道：“拿钱办事罢了！不必客气！若是贵千金真傍上了瑾王，还请多给些赏钱便是！” “一定一定！您放心！小女容貌你见过的，肯定能成！” 纪鸿魁点头哈腰地跟人保证，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但他不知道的是，裴行渊压根就没进房间，府兵一走他便原路返了回去。 纪晚舟正要换衣服睡觉，便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她以为是嫂嫂有什么事，连忙起身去开门。 谁知门开后，却迎面对上裴行渊的脸。 纪晚舟疑惑不已：“你回来做什么？” 裴行渊欲言又止，片刻后解释道：“那里太偏了，阴冷得不行，本王还是来跟你挤挤吧！” 说着就要进屋。 “哎哎哎！” 纪晚舟拦住他，“不就是冷了点，这好办！我给你套床垫你搬过去就好啦！” 对方闻言脸色更黑了：“太沉，搬不动！” 纪晚舟：“……” 她可不信力能扛鼎的瑾王，连个床垫都搬不动！ 这厮定然是想找借口来她这里耍流氓！ 裴行渊自然是不想说，自己一个人去那里住，像是被众人孤立了似的，这话显得他太矫情。 见自己这套说辞堵住了纪晚舟的嘴，他心中暗喜，拉着她的手腕就要把人一起往房间里带。 但纪晚舟实在是太想自己睡个大床，肆意打滚折腾了！ 裴行渊感受到她的抗拒，转头有些忧郁地叹了口气道：“难不成晚舟是嫌弃本王？” 这副姿态倒是让纪晚舟有些犹豫了。 天知道，裴行渊用这张完美契合她审美的脸说出这样的话，是多么让人无法拒绝！ 第120章 王爷，收了我吧 “不行！” 纪晚舟是个有原则的人。 她反手拉住裴行渊的手往外走：“搬不动床垫没关系，我亲自去那里给你铺上！” 今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让她跟裴行渊睡同一张床！ 裴行渊叹了口气，实在是拗不过她，心道晚舟也太害羞了些！ 自己在她心里，难道就是那么没有分寸的危险人物吗！？ 两人一路风风火火地到了那小院。 “你在外边等一会儿，我马上就给你弄好！” 裴行渊抬脚就要跟着一起去：“本王跟你一——” “哎！打住！你在这等着！” 纪晚舟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谁知道两人一起进了房间后，他会不会反手就把门锁了！ 裴行渊：“……” 他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看起来很是安分地待在原地。 纪晚舟警惕地一步三回头往房门口走，见他真的没跟来，这才放了心。 但谁知，她前脚刚打开门，后脚裴行渊就用轻功闪现到了她面前，鬼魅般跟着她的身影进了房间。 带起的微风拂过纪晚舟脸颊。 她顿时火起，低声骂道：“你说话不算话！” 裴行渊却笑道：“本王可从来没答应你什么。” 他按住纪晚舟的手，倾身把她压在自己和房门之间，目光很是幽深地盯着她。 晦暗烛光下，他冷峻的眉眼像是水墨画一般好看。 “真的不能留下陪陪我么？我保证绝对不会对你做什么。” 他说话的语气有些祈求的意味。 被这样深情又好看的眼神盯着，纪晚舟顿时心跳如擂鼓，双颊红透，连带着身体都有些燥热。 两人气息交缠，她被男人身上微苦的木质香包围，头脑有些发昏地从中嗅出了些清甜味道。 清甜？ 不对！ 纪晚舟眼神骤然清醒，一把推开了他。 她捂住口鼻，皱眉提醒道：“这房间里有不同寻常的味道。” 而且好像还有催情作用！ 听纪晚舟这么说，裴行渊也后知后觉到了身体的不对劲。 他连忙闭气，快速地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 果然，里间床头有一盏香炉正燃烧着不知什么东西，那香味便是从那里传来的。 而里间那张大床上，床帐紧闭，隐有人影晃动。 仔细听，甚至还有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 “找死！” 裴行渊彻底黑了脸色，三步并两步上前，端起桌上茶水便泼灭了香炉。 滋啦一声轻响，帐中人动作也好像更激烈了些。 纪晚舟也紧跟过来，注意到这边动静后，顿时火冒三丈。 这李太守也太大胆了！怪不得要特意给裴行渊安排个别的院子，合着是想往他床上塞人呢！ 当她这个御赐的王妃是死的不成！ 纪晚舟感觉自己被挑衅了。 她冷笑一声，上前一把掀开床帐，怒喝道：“滚出去！” 这突然而来的动作，让裴行渊有些猝不及防。 为了防止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他连忙转过头去。 但谁知那边纪晚舟却诡异地沉默了片刻。 “怎么是你？！” 不等纪晚舟发落，床上的女人便惊叫出声。 裴行渊意识到不对劲，这才敢转头看去。 只见床上根本不是什么李太守安排的陌生美娇娘，而是一袭轻纱衣不蔽体的纪雪芙！ 她想必是已经吸了不少催情香，眼下目光迷离，浑身香汗淋漓。 所以才没听见纪晚舟二人在门口折腾出来的动静。 “看来这药效挺猛啊！”纪晚舟咬牙切齿，“花了不少钱吧？” 纪雪芙连忙扯过旁边的被子捂住自己的身体，被吓得药性解了好几分。 “你你你……王爷！” 纪雪芙脑子昏昏沉沉转不过大弯来，只记得自己要勾引裴行渊的事，赶紧歪歪扭扭地朝着他跪下。 裴行渊此刻的火气不比纪晚舟的小。 还好晚舟跟他一起来的，不然若是他真的孤男寡女和着女人共处一室，就算不发生什么，也会被人误会！ 到时候想必他无论怎么解释，晚舟都不会原谅他的。 可惜纪雪芙被情欲催噬，根本顾不得他脸色有多吓人，光着脚下了床，柔柔弱弱地就要往裴行渊身上扑。 “王爷！妾身对您是一片真心，求您……求您收了妾身吧！” 纪晚舟一把把她扯开，根本不给她碰到裴行渊的机会。 “你当我是死的吗？纪雪芙，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被这么忽视，还当着自己的面光明正大地勾引她的夫君，纪晚舟这下是真的动了杀心。 但纪雪芙却不理她，精心打扮的脸上划过两道泪痕，满心满眼只能看到裴行渊高大的身影。 “王爷，我知道您和王妃是貌合神离，您就收了我吧！我不求什么名分，只求在您身边，服侍您，伺候您，我肯定比王妃更知道怎么伺候您！” 裴行渊冷笑一声，简直要被她的大胆气笑了。 但抬头看见纪晚舟那吃人般可怕的表情，他又感觉有些身心舒畅。 看来晚舟这回吃醋吃得不轻，想必她一定是很在乎自己！ 纪晚舟见她越说越离谱，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把抓住她散乱的头发，迫使她把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 “纪雪芙，你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当小三？” 纪晚舟狠狠拽住她的头发，神色阴冷，“还伺候他，你那么喜欢伺候人，你那一家子爹娘还不够你伺候的？” 纪雪芙吃痛惊叫，叫声也存了勾引的意味，柔弱婉转。 她泪眼汪汪地忍痛看向裴行渊，哽咽道：“王爷，求您帮妾身劝劝王妃，妾身不是来跟她争您的宠爱的，只是来帮她一起伺候您的呀！娘娘未免也太小气了些！” 这话字字踩纪晚舟雷点，她手下的力度更重了，双眼猩红。 裴行渊轻笑一声，已经被她的逆天发言给气得怒极反笑了。 他缓缓走到纪雪芙跟前儿，低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你就这么自信比王妃好，能让本王看上你？” 纪雪芙催情香的药效上了头，根本听不出什么好赖话，闻言连连点头：“我比王妃身段好，也比她听话乖顺！而且相貌……也不逊色！” 说完便一脸期待地看着裴行渊。 谁知下一瞬，期待中的爱抚没有得到，只有让她耳鸣目眩的一道耳光！ 第121章 两情相悦 裴行渊这一巴掌虽然没用内力，但也足以让纪雪芙瞬间肿了半边脸。 他冷漠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跟晚舟比？你也配？！” 纪晚舟一把甩开她的头发，纪雪芙瞬间瘫软在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她这等的样貌身段，瑾王居然说自己不配和纪晚舟那个泼妇相比？！ 这怎么可能？！ 她不甘心地吼道：“为什么比不了？若是以前，我比不上她的家世，我认了！但现在她纪晚舟一家都已成为流犯，我为什么还比不上她！” 纪雪芙跪着挪到裴行渊面前，一把抱住他大腿，哭求道：“王爷您定然是顾忌姐姐在此，才做此态度是吗？但姐姐现在已经不能再给你任何助力了，求求您，也看我一眼吧！” 男人所爱，不过就是权势金钱，还有美人。 就算纪晚舟的美貌入了他的眼，但哪有男人嫌美女多的呢！ 瑾王定然是在故作矜持！ 她恨就恨纪晚舟这个贱人，非要缠着王爷，明明自己都想办法把他支开了，结果这不要脸的女人还要缠上去！ 不然有催情香的加持，瑾王定然会忍不住同她厮混！ 就算不能得到名分，但她也一定会让对方食髓知味，暗地里和自己好上！ 纪晚舟倒是冷静了些，蹲下身抬起她下巴，冷声宣誓主权：“我跟王爷感情好得很呢！不劳妹妹操心。就算我是个拖油瓶，王爷也甘心带着我，如何呢？” “还真以为我家夫君是收破烂的？什么垃圾也敢往上凑！” 纪雪芙擦了擦嘴角的血，不服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的一直是太子！不过是陛下赐婚，你才有幸能嫁给王爷！说什么感情好，我看全是你自己一厢情愿！” 她转头看向裴行渊，恳切道：“只有我对您才是真心的啊，王爷！” 结果，自然是被裴行渊面无表情地一脚踹出去老远。 他拉过纪晚舟的手揽入自己怀里，看向她时，眼里的宠爱和看纪雪芙时的杀气截然不同。 “本王和王妃两情相悦，至于太子，早已是旧事，不必再提！” 话虽是对着纪雪芙说的，但裴行渊的眼神，却一刻也没从纪晚舟脸上移开。 纪晚舟知道，他这番样子虽然是因为给纪雪芙看，所以夸张成分多。 但还是打心眼里被蛊得有些晕陶陶。 “行了，不必跟她多说。” 纪晚舟转头冷眼盯着纪雪芙，“丢出去打一顿扔回去！” 毕竟也算是她亲堂妹，为了避免连累父亲名声，暂时还不能直接打死。 不然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怕是会编排许多不利于他们的非议。 见裴行渊对纪晚舟如此痴心，纪雪芙这才后知后觉知道怕了。 她怀着最后一点希望看向裴行渊，哽咽道：“王爷！妾身真的是真心的啊！求您不要打我！” 但裴行渊却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冷声喊道：“玄影！” 一直躲在暗处吃瓜的玄影赶紧现身：“王爷有何吩咐。” 裴行渊：“就按王妃说的办！打死不论！” “是！” 纪晚舟知道这群暗卫的本领，于是连忙出声拦了一嘴：“哎哎！别打死了，不然她那爹妈少不得又要跟我爹闹！” 玄影暗道王妃真是好胸襟，抬头小心地用眼神请示了一下裴行渊，这才恭敬应下：“是！” 纪雪芙顿时感到一阵绝望。 这要是打一顿，就算是不死也得残废啊！ 之后这流放的路还长着，她若是现在伤了，那岂不是早晚要死在半路上！ 不！她不能死！ 玄影目不斜视地把她拎了起来。 纪雪芙赶紧认怂，知道求裴行渊是没有用了，只能转而去求纪晚舟。 “姐姐！我知道错了！求你饶了我吧！我们可是姐妹啊！” “是我一时昏了头，都是我的错，以后再不敢了姐姐！” 纪晚舟却不为所动，甚至她越求，纪晚舟的脸色越难看。 “别叫我姐姐，恶心！” 她可不想有一个当小三的妹妹。 还是想给自己丈夫当小三的妹妹！ 纪雪芙哭天抢地地被拖了出去。 房门砰一声合上，玄影动作极快，没多久就听不到什么声音了。 屋里重新回归寂静。 纪晚舟这才发现，自己还被他揽在怀里。 她脸一红，连忙挣脱开来。 裴行渊怀里一空，眉头皱了皱，不解问道：“晚舟？不喜欢被本王抱？” 刚才不是还说和自己两情相悦吗？怎么这会子又害羞了？ 真是可爱！ 纪晚舟也不知自己在一惊一乍个什么劲儿，但还是故作自然地捋了捋头发，转身往外走。 “若是你想继续留在这房间，那我就不奉陪了！” 裴行渊很快就了解了她的话外之意，顿时愉悦地勾了勾嘴角。 长腿一迈，快走两步跟上她的步伐。 “既然王妃盛情相邀，那为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纪晚舟转头瞪他一眼，小声嘀咕了声“不要脸”。 裴行渊被她生动的小表情蛊得越发心情舒畅，干脆牵住她的手，两人十指交扣。 纪晚舟蜷了蜷手指，并未挣扎。 两人进了纪晚舟房间，才后知后觉气氛有些诡异的尴尬。 其实主要是纪晚舟尴尬。 因为她发现，自从自己刚才为了权宜情况说了“两情相悦”的话之后，裴行渊这家伙看自己的眼神就越发不加掩饰了。 如果眼神有实质，现在他的已经开始拉丝了！ 她想躲也没地方躲，感觉那催情药的药效实在是有点猛，不然她现在怎么还这么脸热！？ “你别误会啊！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都是故意气纪雪芙的，你不会当真吧？” 纪晚舟支支吾吾地解释，说完便感觉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裴行渊不相信地问：“那你刚才反应那么大，难道不是在吃醋？” 纪晚舟顿时抬起眼跟他对视上，羞愤不已道：“那……那是因为，你再怎么说也是我名义上的丈夫，我怎么能……” 好吧她承认自己确实是很吃醋。 尤其是一想，若是自己今日没有被裴行渊拉来，让他中了纪雪芙的道…… 他以后便也会像现在这样抱着另外的女人，也会和她调笑，保护她赞赏她。 甚至……跟她水乳交融，有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光是想想，纪晚舟便感觉自己要冒酸水了。 第122章 可以吗 纪晚舟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在意。 毕竟她和裴行渊不过是患难与共的伙伴关系，而不是真正的爱侣。 纪晚舟百思不得其解，最终也只是把这一切归结于自己占有欲太强。 一旦接受这个理由，她便感觉心理负担小了不少。 虽然不知为何，但就是由衷地松了口气。 “我不管！” 纪晚舟推了他一把，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意味，“反正你既然已经跟我绑上了，那以后就只能有我一个王妃，不许再亲近别的女人！” 裴行渊这下是真的确信，她是在吃醋。 他从善如流地牵起纪晚舟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语气无比珍重。 “本王只会有你一个妻子。” 纪晚舟脸颊发热，愣愣地看着被他亲吻的地方，只感觉那吻像是一簇火苗，顺着指尖一直烧到了她心里。 这火苗还在继续蔓延。 裴行渊垂着眼从她指尖亲到手腕，在她白皙细嫩的手腕内侧留下了个浅浅的牙印。 她顿时有些恼了，挣扎着要收回手。 “你干什么……” 但回答她的，却是脸上轻柔的抚摸。 裴行渊骨节分明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捧住她的脸，眼里情绪翻涌。 “晚舟，可以吗？” 他意味不明地问。 纪晚舟眨了眨眼，虽然不知他说的是什么，但也能隐隐约约猜到。 男人微苦的木质香味压下来，纪晚舟看着他一寸寸靠近的俊美脸庞，喉咙动了动。 她小声问道：“你是……那迷情香的药效还没过吗？” 裴行渊用视线一遍遍仔细描摹着她精致的眉眼，把她所有害羞的可爱小表情都看在眼里。 “嗯。” 纪晚舟只听见对方声音极低极哑地应了一声。 她顿时感觉自己身上的迷药好像也没过药效。 看来纪雪芙搞的这药，药效真是强效！ 裴行渊用大拇指按压上她粉色的唇，收着力道缓缓摩挲，又问了一遍。 “晚舟，可以吗？” “……” 理智告诉纪晚舟，现在她应该掏出解药给两人一人一罐喝下，这样身体发热脸颊发红的迹象立马就会消失。 但或许是窗外透过来的月光太皎洁，也或许身前男人的目光太温柔…… 纪晚舟点了点头。 接收到这个信号，裴行渊眸色顿时暗了一个度，手下动作收不住地紧了几分。 纪晚舟嘴唇一疼，发出道“嘶”声。 但下一刻，她的痛呼便被男人以吻封缄。 太过柔软的触感让纪晚舟不由得脊背发麻，她自然而然地闭上了眼，伸手环住了裴行渊的脖子。 两人在满屋月光下缠绵拥吻。 纪晚舟心里再也无法思考其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 她守了两辈子的初吻，交代出去了。 不对，她想起什么，她的初吻好像在新婚夜便已经没了。 唇上亲密的厮磨轻咬唤回她那晚的记忆，纪晚舟感觉一阵晕眩，扒着他的胳膊逐渐有些使不上劲，只想软成一根软面条。 氧气逐渐不够用，纪晚舟忍不住伸手在他背后捶了几下，示意他放开自己。 但这小猫儿似的力道，根本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只会让他眼神更加幽深。 裴行渊箍住她腰的大手用了几分力气，好支撑着她保持站立。 另一只手按住她后脑，有些急迫地加深了这个吻。 “唔唔……” 纪晚舟忍不住狠狠咬了下去。 嘴里瞬间充满了血腥味，裴行渊终于有所收敛，放她片刻自由。 两人嘴唇都带了血迹，气喘吁吁地看着彼此。 裴行渊用指腹揩净唇边血迹，看向她的眼神更加危险。 纪晚舟后知后觉自己这一味的纵容酿成了什么不好收场的结果。 “差不多行了……我说……唔……” 她抗拒的话还没说完，身前的男人便又亲了过去。 空气中传来暧昧的水声。 纪晚舟只感觉眼前好像有星星旋转，呼吸滚烫，胸中情绪翻涌。 心跳快得有些不同寻常。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对他明明没有爱慕之情，但这般亲吻，却也能这么动人心魄。 纪晚舟眼中酝出一汪难耐的泪，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被放开大口呼吸。 她感觉那迷情香的药效好像更猛烈了。 裴行渊帮她擦去唇边水渍，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还要继续吗？” 纪晚舟露出个迷茫表情，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她心里天人交战。 一边觉得这样不清不楚地，若是滚了床单，只怕以后会更加尴尬。 但是…… 他好帅啊…… 气氛恰到好处，她有些情不自禁了。 裴行渊没得到她的回答，但也能明白地看到她盯着自己的眼神有多直勾勾。 “就这么喜欢本王？” 裴行渊轻笑一声，心里溢满甜蜜。 纪晚舟抿了抿唇，踮起脚尖在他唇角落下一吻，似是无声的鼓励。 算了！ 在这个世界活着就够不容易的了！还不及时行乐，等什么呢！ 况且裴行渊长得这么顶，也不亏啊！ 裴行渊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被她这轻飘飘的一吻又勾了起来。 他直接一把把她抱了起来，轻而易举便让她坐在了自己结实的手臂上。 纪晚舟惊呼一声，赶紧抓住他肩膀稳住身形。 裴行渊嘴角微勾，正要带着她往里间去，门口便传来催命般的敲门声。 “王爷！王妃娘娘！不好了！您吩咐打了一顿的那女子的家人，正哭着喊着以死相逼，要您一个说法呢！” 是看管纪家其他流犯的府兵声音。 裴行渊兴致被打扰，眉宇间满是不耐，怒道：“要什么说法？！她还敢跟本王要说法？！” 那府兵也没想到他声音就在门口，吓得情不自禁后退一步。 一脚踩空，顺着门前台阶一屁股跌到了地上。 “哎呦……” 府兵揉着屁股苦不堪言，却也只能恭恭敬敬地继续请示，“可是他们真的要一头撞死了，哭着喊着要见您，要不您还是……还是去看看吧！” 屋里没了声音，死一般的寂静让那府兵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口。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听到木门打开的声音。 一双黑色皮靴落到他面前，裴行渊声音里满是不餍足的不耐和戾气：“带本王过去！” “哎哎！是！您请跟小人来！” 府兵头也不敢抬，连忙点头哈腰地前面带路去了。 纪晚舟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弄乱的衣裳，快走两步跟上他们。 第123章 纳她为妾 纪晚舟显然也有些被打扰的不悦，但还是上前一步牵住裴行渊的手，以作安抚。 两人一起跟着府兵朝纪雪芙一家所住之地而去。 冷风一吹，纪晚舟才终于冷静了些。 意识到自己刚才和身边的男人干了什么，她顿时感觉羞耻得不行。 怎么这么轻易就被美色蛊惑了呢！ 都怪这该死的迷情香！ 纪晚舟很快给两人的意乱情迷找好了理由，并且暗暗决定一会儿见了始作俑者，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被打一顿还不老实，非要什么说法，她还没要说法呢！ 简直欺人太甚！ 两人很快到了纪家二房三房住处外。 还没进院子，便听到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哎呦我苦命的女儿啊！他们怎么这么狠心啊！” 裴行渊额头青筋直跳，一脚踹开虚掩的院门，发出“砰”一声巨响。 院子里已经乱做了一团。 纪雪芙被玄影丢到这里的时候是什么姿势，现在就还是什么姿势，看起来已经疼晕了过去，身后一大片血迹。 纪鸿魁和邓氏几人正围着她干嚎个不停。 纪鸿钧和钱来多一家，则是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李太守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想说些什么，但每次想开口，就被纪鸿魁一家人的哭喊声打断，根本说不上话。 “王爷！” 看到裴行渊过来，李太守才终于是松了口气，找到了主心骨。 裴行渊带着满身阴鸷戾气进去，一句话没说，只甩给李太守一个眼神。 后者顿时会意，赶紧把事情给交代了一遍。 “王爷，是这女子一家说……说您强抢她们女儿，她不从，您便把她打成了这个样子……他们想要个说法。” 邓氏大叫道：“瑾王你欺人太甚！我可就这一个女儿啊！你强抢不成，居然下此毒手！还有没有王法！” 她不知道情况如何，毕竟玄影丢块破抹布似的，把晕倒的纪雪芙丢下就走了。 她只知道纪雪芙的任务失败了。 其他人虽然不知实情如何，也都不相信她的说辞。 裴行渊明明跟纪晚舟蜜里调油呢，怎会转头就会看上纪雪芙这个样样都不如纪晚舟的女人？ 但他们都迫不及待地想裴行渊吃瘪。 钱来多嘲道：“没想到瑾王人看着正派，却干出这种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还不如我，虽然爱美人，但大大方方的嘛！人家不愿意，咱也不能恼羞成怒把人打成这样吧！” 纪鸿钧也期待地道，“看来纪晚舟在王爷眼里并未有多少分量，男人果然都是花心的嘛！” 就连一旁的府兵也都在心里暗暗感慨，原来王爷也是个好色的伪君子！ 邓氏心里颇有些得意地把众人的议论声听到耳朵里，暗道周老太太这步棋虽险但高。 虽然纪雪芙没勾引成功，但如今把脏水往他身上一泼，就算他不妥协，至少也能破坏他们夫妻俩的关系！ 这样一来，看纪鸿祯一家还怎么再仗着瑾王的庇佑为所欲为！ 只要打出个缺口，抱上裴行渊这个大腿，只是早晚的事！ 纪晚舟简直要为他们颠倒黑白的本事鼓鼓掌了。 她冷笑一声，神色不辨喜怒，甚至嘴角还挂着几分笑意。 只是那笑意并未达眼底。 “说吧，你们想要什么交代？” 纪晚舟开门见山，一点圈子不跟她绕。 邓氏一愣，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顿时下意识地看向周老太太，试图寻求她的指点。 纪晚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心下了然。 看来又是这老妖婆的主意。 周老太太见纪晚舟的眼神顺到她身上，顿时狠狠瞪了一眼邓氏，不得已从暗处颤颤巍巍走出来。 她道：“如今雪芙清白也被毁了，这是王爷的不是，我们虽然不敢对你如何，但到底是咽不下这口气。” “说重点！” 纪晚舟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周老太太被她吼得下意识抖了抖，很快恢复镇定，图穷匕见：“雪芙以后肯定也不好嫁人了，我要王爷纳她为妾！” 裴行渊闻言没忍住笑出了声。 纪晚舟也忍俊不禁。 她今天才知道，原来人在无语至极的时候，是真的会笑的。 对方这布局如此粗糙的污蔑，让她顿生一种被侮辱智商的感觉。 周老太太见他们笑，心里顿时一阵高兴。 看来瑾王这伪君子不是没对雪芙动心啊！ 你看，一听说要纳她为妾，都高兴得笑出声了！ 这事儿定然能成了！ “这事反正千错万错，都是王爷您不对在先！王妃娘娘您也大度些，男人哪有不纳妾的呢？更何况还是王爷这般显赫的身份！” 周老太太继续劝道，语气却是越发得意。 邓氏顿时崇拜地看着自己母亲，心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关键时候，还是得自己亲娘出手！死局也能逆转成登天之路！ 她于是赶紧帮腔，一副慈爱善解人意的样子看着纪晚舟：“晚舟啊，三婶也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女人哪有宠爱一直不消失的呢？你妹妹若是进了王府，以后也好帮衬着你点不是！” 说完便一脸期待地看向裴行渊：“王爷，您觉得如何？” 裴行渊轻咳一声收了笑，沉声问：“玄影把人扔过来的时候没告诉你们吗？她藏在本王床上的事，最先是被王妃发现的。” 邓氏：“……” 众人：“……” 现场顿时陷入一场死一般的沉寂。 周老太太不想接受现实地深呼吸几口，脑子里一片空白。 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她不死心地问，“王爷开玩笑的吧？你明明是单独住在——” 话还没说完，她便赶紧住口，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裴行渊好整以暇地揽住纪晚舟的肩，笑道：“是吗？你是怎么知道，本王是单独住的呢？” 李太守也一脸懵：“什么单独住？下官明明是把王爷您和王妃他们安排在了一处啊！” 纪晚舟指了指角落里试图偷溜的那高个府兵，道：“那就要问问那位小哥，为什么故意把王爷带去那什么更僻静更好入睡的院子咯？” 众人视线纷纷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裴行渊拍了拍手，暗处的玄影和凉风从天而降，一把擒住那府兵，把人丢了出来。 那人“哎呦”一声，连忙跪地磕头求饶，一股脑就交代出来了。 “王爷饶命！小人都是被他们指使的啊！他们给了小人一袋金子，说是想办法让您和王妃他们住远一点……小人真不知道他们居然是存了这等心思啊！” 第124章 你这是污蔑 府兵一边说，一边指着一旁的纪家三房众人，为求脱身，毫无保留。 纪鸿魁顿时在心里怒骂他过河拆桥不守信用，面上却也只能跪地辩解。 “不是啊王爷！是这府兵故意透露给我们您住在偏院的消息，是他……是他……” 他脑子转不了那么快，编到一半就不知道怎么继续编了。 邓氏接过话茬，大声道：“明明是您让这府兵把雪芙带走的！他跟您是一伙的，自然是要污蔑我们！” 周老太太也帮腔：“就是！您想要强占雪芙，眼下被王妃撞破，便要把屎盆子往我们头上扣！这简直欺人太甚！” 纪晚舟被他们不要脸的程度刷新三观，冷冷道；“是王爷带我去那房间的。算了，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直接上听话水得了！” 她可不想陷入自证陷阱，明明有很多简单粗暴的方法来对付他们。 纪鸿魁一家根本不知道听话水是什么，还以为是纪晚舟被气得说胡话了。 那样更好，说明他们确实挑拨到了他们俩的关系！ 纪晚舟借着裴行渊高大身影的遮掩掏出听话水，示意裴行渊去给他们灌。 裴行渊也早就烦透了。 本来还打算听听他们有什么高明的手段，但现在看来，不过是些雕虫小技。 除了恶心人之外毫无新意。 他接过药水：“玄影！” “是！” 玄影上前来接过药水，扫视一圈，掰着周老太太的嘴就要往她嘴里倒。 周老太太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紧闭牙关不让他得逞。 邓氏慌了神，连忙拉住玄影的胳膊阻止他，哭嚎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啊！难不成是要杀人灭口吗？！还有没有王法天理了！” 纪鸿魁也吓了一跳，觉得纪晚舟他们现在是解释不清，想要干脆杀了所有人了！ 但这也说明，他们这些说辞，都是管用的！ 只差一点点，就能成功了！ 他赶紧服软：“王爷不要啊！草民知错了还不行吗！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只求您放过我岳母大人！” 先稳下来再说。 裴行渊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并未心软，冷哼道：“放心，要不了命，只会让她说些真话罢了！” “不！求您饶了我们吧！”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其他人本来是不怀疑裴行渊的清白，但他一坚持要灌药，众人也疑惑了。 难不成真是他对纪雪芙起了色心，眼下见事情败露，所以想要杀人灭口不成？ 那纪晚舟跟他这么齐心，想必也一定是不想家丑暴露吧！ 真是好歹毒的一对夫妇！ 他们顿时对纪鸿魁一家投去同情的目光。 李太守也于心不忍，小心翼翼地劝道：“王爷，要不您还是三思吧！这要是真闹出人命，怕是马将军那边也不好交代不是？” 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马经业那中气十足的吼声：“干什么呢？！” 玄影手下动作一顿，看向门口一身粗布麻衣的马经业。 他似乎是刚从外边回来，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 身上还有些锅底灰跟白粥渍，平白为他抹去了许多肃杀之气。 纪晚舟心里顿时暗道不好，这家伙怎么来了？ 若是他在，恐怕他们就不能随心所欲地审纪鸿魁他们了！ 果不其然，纪鸿魁见到他也像是见到救星似的，连滚带爬扑到他面前，先发制人磕头报冤。 “马将军您可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明明是瑾王他强占我女儿不成，如今居然还要反咬一口，灌我们毒药试图颠倒黑白！” 他知道马将军此人最是刚正，认死理一根筋。 更关键的是，他白天刚被裴行渊给掐了个半死，如今肯定对他记恨在心。 他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谁知马经业却皱眉道，“你说瑾王想要强占你女儿？可本官根本就没见他多看你女儿一眼！” 纪晚舟是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差点就忍不住笑出来了。 纪鸿魁也是一愣，继续道，“千真万确！瑾王只是表面上装得一派正人君子，其实早就觊觎我女儿！今日终于忍不住，派人掳走了她！” “将军，您可一定要跟我们做主啊！我相信您是个正直的好官，一定不会被他们蒙蔽的对不对？” 马经业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继续追问：“你说他派人掳走你女儿？是什么时候？” 纪鸿魁一看马经业就是在外边施粥忙活了一天，肯定不知道裴行渊的行踪，自己说什么都无所谓。 “是傍晚的时候。” “胡说！” 马经业一脚踢开他，“王爷今下午和王妃在外施了一天的粥，一直到天黑才回来！哪有时间派人掳走你女儿？！” 纪鸿魁心里咯噔一下，不可置信地看向裴行渊两人。 他们俩居然不是出去闲逛，而是给自己找罪受，施粥去了？！ 于是他连忙改口：“不不不！是我记错了，应该是晚上！晚上他一回来就交代……” “颠三倒四不知所云！” 马经业打断他的辩解，直接让身后几个小兵进来：“这几人居然敢污蔑王爷，拖出去，统统重打二十大板！” “是！” 小兵们本来还替裴行渊他们捏了一把汗，眼下见自家将军并不是蠢人，顿时松了口气。 几人连忙上前把人拖出去了。 纪鸿魁顿时如遭雷劈，吓得腿都软了，哀嚎道：“将军！我知错了！王爷，求您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但根本无人在意他的哀嚎。 纪晚舟不可置信地看着马经业，摊了摊手喃喃：“居然就这么……轻易解决了？” 这马经业好像也不是很昏庸嘛！ 把人拉出去后，李太守连忙训斥看呆了的众人：“看什么看一个个的！还不赶紧把流犯都带回去！” 众人顿时闷声如鹌鹑，乖乖离开。 毕竟马经业在这里，他可不是什么会徇私的人。 就算是王爷得罪了他，他也照样大公无私不是！ 可怕得很！ 院子里一时间只剩了纪晚舟等人。 马经业一出手，裴行渊也省了不少力气。 他客客气气地道谢：“多谢马将军明察秋毫，还本王清白。” 马经业哼一声：“秉公处置罢了！不必言谢！若真是你强抢民女，下官也不会跟你客气！” 纪晚舟捂嘴偷乐，心道这家伙果然是正得发邪。 第125章 恩爱夫妻 “呵，那怕是要让马将军失望了！本王向来行端坐正！” 裴行渊轻笑一声道。 马经业也不甘示弱：“最好是！” 眼看他们两人之间气氛又紧张起来，纪晚舟连忙挡在中间笑着打圆场。 “好了好了！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马将军的雷霆手段哈！对了，不知你怎么来这里了？” 都这么晚了，他不应该已经回自己的住处了吗？ 难道他也住太守府？ 马经业轻咳两声，闻言神色有些别扭。 纪晚舟：“？？？” 马经业沉默了会儿，这才拱手朝着裴行渊和纪晚舟两人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 “多谢你们今日捐献的粮食，帮忙给难民施粥。” 纪晚舟一愣，她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 没想到这马经业居然这么晚了还特意来道谢。 见裴行渊不说话，纪晚舟也不好把人晾着，于是热情道，“太客气了！看将军这装束，难不成是忙到现在么？” 马经业点点头解释：“难民晚上都没有住的地方，下官安排他们去住我家，所以……来太守这里寻个住处。” 李太守连忙迎过去，热切道：“马将军一心为民，倒是本官招待不周了！来人！快去给马将军收拾间客房出来！” 纪晚舟也对他更加佩服了。 “马将军你……真是太实诚了！” 谁知马经业闻言却正了神色，认真回道：“王妃这说的哪里话？这不是实诚，而是为官的本分！古人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只不过是做了一个官吏该做的事罢了！” 裴行渊忍不住道：“那逼迫本王的家人戴枷，也是该做的事？” 纪晚舟瞪了他一眼，怪他这时候说这种话来煞风景。 但谁知马经业却一反常态地没有立马反驳，而是沉思起来。 裴行渊继续说道：“听说你跟纪老将军共事过一段时间，你应该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真的相信，这样的人，会通敌叛国？” “可是陛下说……” 马经业几乎是下意识反驳，但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 他罕见地对陛下的决断产生了怀疑。 纪晚舟见状赶紧趁热打铁：“还有你被贬的事，听说是因为你纵容下属在京城内纵马撞死了人，可有此事？” “当然不是！” 马经业赶紧否认，“那人虽然是我下属，但我平日里三令五申严加管核，决不会纵着他们撞死人！” 裴行渊也道：“而且只是这么个罪名，根本就不足以将你连贬两品，调到这地方当个小小的城尉。” 马经业：“……” 他不傻，那些个怀疑的种子当然也产生过，不过每次都被自己给扼杀掉了。 “陛下爱民如子，想必是想杀鸡儆猴，所以才拿我开了刀，我理解他的苦衷。” 纪晚舟闻言顿时卸了劲儿。 这家伙实在是冥顽不灵！ “算了算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大半夜的，纪晚舟可不想在这吹着冷风给人开悟了。 她赶紧拉着裴行渊的手往外走，“明日一早，我们再来找你商量施粥的事。回见！” 马经业哎了一声，却不知说什么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头也不回地离开。 秋风萧瑟，吹起他粗糙的麻布衣裳。 凉凉夜色中，只余下一道微弱叹息。 …… 第二天一早，纪晚舟哈欠连天地被裴行渊喊了起来。 “这次几点啊……” 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闭着眼被裴行渊一件件套好衣裳。 “不是说好早起施粥的吗？其他人都已经起来了，快清醒一点，到地方再睡。” “……” 到了施粥的地方后，都干起活来了，还怎么睡得着！ 这家伙为了哄她起床，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热毛巾敷在了她脸上之后，纪晚舟才终于清醒了些。 “我自己来吧！” 她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接过毛巾呼噜呼噜脸，偷偷觑他的神色。 昨晚两人虽然又亲又抱的，但纪晚舟觉得那都是受了药效影响。 如今他不说，她也顺着装失忆。 但两人之间却还是有什么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 纪晚舟说不清那是什么，很虚无缥缈。 裴行渊把早膳端过去给她，让她一边吃，自己一边给她束发。 纪晚舟愣愣地由着他摆弄，一口口尝着温热香甜的粥，心里暖和得不行。 不对！ 之前他有对自己这么殷勤吗？！ 虽然流放路上没有丫鬟小厮伺候生活起居，但纪晚舟一直是自己打理自己。 什么时候这么自然地把这种事交给裴行渊了！ 她惊恐地猛然转头，却不慎扯痛头发，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裴行渊啧一声，手下轻柔地帮她按了按：“别乱动！” 纪晚舟：“……”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裴行渊低着头认真又专注的神色，只觉得陌生。 “还是我自己来吧。” 纪晚舟三两口喝了粥，干巴巴地抢过梳子。 裴行渊不解：“为何？给自己娘子梳头不是很常见的事么？” 这话倒是没说错，但纪晚舟也不好说什么你是王爷怎么能做这种事这样的封建话。 于是只好另寻了个借口：“我自己比较顺手。而且你以前从未做过这种事，今日怎么这么……殷勤？” 而且说什么“本分”之类的话，真的很诡异啊！ 他们又不是什么真的恩爱夫妻。 裴行渊眼神暗了暗，也不好说是自己早上现跟几位成了婚的哥哥取经了，只好松手让她自己打理。 “你不愿意就算了。本王先出去了，你等会儿收拾完，便来太守府门口。” 说着便起身离开。 纪晚舟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丝毫不知他今日是抽了什么风。 难不成昨晚那迷情香有什么副作用，把他给药傻了？！ 不好不好！看来今天回来后还得去问问纪雪芙他们，到底用的什么药！ 裴行渊心事重重地离开了房间，外头的几位哥哥嫂嫂已经整装待发。 纪明朝见他出来，眼前一亮，迫不及待问道：“如何？晚舟什么反应？” 裴行渊摇了摇头。 几位哥哥顿时露出疑惑神情，齐齐伸手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咱们先去太守府门口等晚舟吧！”裴行渊道，“本王去问问马将军如何分配街道区域。” 第126章 有难民 等裴行渊走后，几位哥哥忍不住凑到一起，边走边小声讨论。 纪绍钦嘶一声道：“看起来不是很成功啊！难道晚舟的心是石头做的？” 纪明朝道：“我早就说二弟你的法子不行了！什么端茶倒水梳头喂饭，小妹又不是残废，哪里需要这么老妈子似的照顾！” 纪绍钦推搡他几下，不满道：“你懂什么！我就是这么对筑云，这么多年才始终琴瑟和谐的！当丈夫的，不就得对自己娘子多点关心多点爱嘛！” “不行不行！你这法子不行！依我看，还是得听我的，顺着晚舟，她想干啥都支持，就可以了！” 纪千帆插嘴反驳：“一味纵容也不行吧大哥！人总有不理智的时候，晚舟又不像大嫂那么稳重。依我看，还是要多多陪伴，时时给她点新鲜感才是！” 纪明朝不服：“那是你哄自己娘子的法子，也不一定适用晚舟啊！” “谁说的？！道理都是一样的！” “不行不行！” …… 几人争论不休，都觉得自己的法子才是最正确最合适的。 不久后，众人在太守府门口汇合。 “那便先这样安排，出发！” 裴行渊把详细的分配任务向大家说明后，便牵住了纪晚舟的手。 两人走在最前面，每一组都有马经业给指派的小兵带路。 不过这次，粮食都是纪晚舟给出的。 毕竟马经业都快无家可归了，再压榨他也实在不忍心。 做好事就要做到底嘛！ “今天的人感觉没有昨天多啊！” 纪晚舟和裴行渊去的还是昨天的百花街，一边熬粥一边观察。 大黑瞅了瞅说道：“或许是天冷，大家都还没起来吧！” 他语气明显没了昨日的随意。 大黑也是今天才知道，昨天帮了一天忙的两位大善人，不是什么普通外乡富贵公子小姐，而是流放的瑾王和瑾王妃！ 身份尊贵无比，平日里根本见不到的皇亲贵族！ 今日在太守府知道他们的身份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这俩人看着是矜贵，但没想到身份居然如此显赫！ 居然就是暴雨前派人给他们传信做预防的瑾王夫妻俩！ 纪晚舟打了个哈欠，没注意到大黑语气的紧张，继续道：“一场秋雨一场寒啊！可能大家都不想起床。” 裴行渊弹了下她的额头，笑道：“以为谁都给你似的，这么喜欢赖床？” 纪晚舟抡起烧火棍就杵了过去，怒道：“不要污蔑我！” 一旁大黑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王妃也太大胆了些！居然敢这么对王爷！ 不过这俩人昨天好像就是这么个相处状态。 裴行渊逗了她一会儿后，人渐渐多了起来。 昨天那主动要把粥让给别人的老者到中午才来，把碗放下后便弯腰剧烈咳嗽起来。 大黑关切道：“大爷您没事吧？是不是受了风寒？” 大爷摆摆手道：“没事没事！可能是昨晚上冻着了。” 纪晚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心下一惊，万分警惕。 她放下手中的活计，从空间掏出个口罩戴上，关切地走到他面前，问道：“大爷您除了咳嗽，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大爷认出她，笑道：“没事姑娘！就是昨晚上吹了点风。你们两口子人真好，今日居然也来了！” 纪晚舟拉过他手腕把脉，笑盈盈道：“这不是怕马将军他们忙不过来嘛！能帮一点是一点，您这些天都住哪呢？” 大爷回道：“小孩子和女人都各自被好心的街坊收留了，我们这些老骨头，都和那些个青壮小子一起挤在临时搭的棚子里。” 听他这么说，纪晚舟不禁拧了眉。 这些老人身子骨不好，只挤在棚子里的话，只怕是受不了。 看来今日人来得这么晚，想必昨晚上受风寒的人不少。 但奇怪的是，按理说这么几天都是这么冻着过来的，怎么偏偏今天都染了风寒？ 老大爷还在继续絮叨：“其实那棚子本来是够的，但是城外的一些百姓听说城里正施粥，所以也都挤进城里来了。姑娘，你们是哪里人士？我看你们穿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啊？” 纪晚舟没摸出什么危险脉象，这才松了口气，回道：“我们只是普通的热心人，您别问那么多啦！我给您舀碗热粥，来，大爷。” 说着就赶紧接过他的碗盛粥去了。 大黑在一边啧啧感慨，没想到王妃居然这么低调，居然没暴露自己的身份。 还以为他们这些王爷皇子，都会抓紧一切机会笼络民心呢！ 毕竟先前太子给百姓什么小恩小惠的时候，每次都恨不得宣扬得全世界都知道。 而且明明给百姓们分下来的是一个鸡蛋，对外却要说一人给了一只鸡！ 简直虚伪至极！ 为防万一，纪晚舟给大黑和裴行渊也一人给了个口罩让他们戴上。 毕竟虽然那大爷只是风寒，但若是传染了，流感也不是闹着玩的。 “只施粥怕是不行，”纪晚舟想了想道，“药也得放上！” 她算好剂量，把治疗风寒的药添加到米粥里。 裴行渊点点头：“那不如在旁边再支个摊子，给受了风寒的难民诊治。” “我看行。” 纪晚舟也很同意。 但这施粥的摊子不大，挤不开额外的医疗点。 她朝裴行渊使了个眼色，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巷。 裴行渊会意点头，对大黑说道：“我们去弄张桌子，你先自己顶一会儿。” 大黑握紧饭勺：“是！王……公子！” 两人手牵着手走进那小巷子，纪晚舟看着黑黢黢的巷子，心里莫名有些心虚。 怎么搞得跟偷情似的？！ 她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不安分地左右观察，怕有人注意到自己。 裴行渊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奇怪道：“看什么？” 纪晚舟连忙老实下来，笑嘻嘻道：“没什么没什么！我看看这附近难民都住哪了，没见着呢！” 裴行渊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巷子：“喏，那里有几位。” 纪晚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正了神色。 那巷子看起来已经荒废了，墙皮脱落，没什么住人的迹象。 而且巷子里并没有什么棚子，可见这些难民应该是最近才来的。 裴行渊勾了勾口罩，对她说道：“我去看看情况。” “我跟你一起去。” 第127章 会传染 两人一起走到那几个难民身边。 难民有老有少，看起来像是一家人。 衣着更加简朴粗糙，像是自己缝制的。 纪晚舟凑近了温声问：“请问你们也是城里的难民吗？怎么不去那边领碗粥喝？” 几人中年纪最大的老婆婆解释道：“我们早上进城的时候已经吃过饭了。姑娘，你快离我们远一点，我们一家子都染上了风寒，小心传染给你。” 纪晚舟自然不是担心这个。 而是…… “老婆婆，你们是城外来的吗？像你们这种外来的百姓，有很多吗？” 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老婆婆说两句话就要咳嗽几声，面如金纸，看起来很不好。 她说话费劲儿，旁边的中年男人便接过话茬答道：“我们本是城外一处村庄的农户，但山洪冲毁了我们的房子，万不得已，这才来城里讨口饭吃。” 裴行渊问道：“那你们怎么不去棚子那里？而是在这里待着。” 谁知他这话一出，对面一家人顿时神色闪躲起来。 那中年人站起身来，挥挥手就要赶她们走。 “你们别多问了，赶快忙自己的去吧！我们的事，我们自己心里有数。” 听他这语气有些恶劣，纪晚舟顿时不乐意了。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们好心关心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说话就这样，不想听，你赶紧走。” 中年男人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怕抢自己地盘似的，话里话外全是排斥。 裴行渊伸手把纪晚舟护在自己身后，冷笑一声，直截了当道：“你们这么想赶我们走，该不会是怕把自己身上的疫病传染给我们吧？”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诡异地沉默了。 那中年男人满脸的心虚，听他这么说，赶紧提高音量，虚张声势。 “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只是风寒，怎么会传染给你们？” “既然不怕传染，那为什么躲在这里不敢见人？” “什么不敢见人？我们只是……只是……” 他哑了火，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纪晚舟也大致猜出了怎么回事，于是更加仔细地端详起这一家人。 尤其是不住咳嗽的那老太太。 “你们染了瘟疫。” 比起疑问，这更像是个笃定的陈述句。 对面一家人听到她这么说，顿时急了。 “别瞎说！什么瘟疫？！我都说了，我们只是风寒。你这小丫头，怎么张嘴就来？快走快走。” 说着就要动手。 但那中年男人的手刚伸出去，就被裴行渊反手抓住反剪在了身后。 那男人顿时吃痛大叫起来。 没想到这年轻人看着不壮，但却力气这么大！ 而且明显是个练家子！ 那老婆婆见裴行渊动了手，顿时瞪大了眼，一边咳嗽一边艰难地惊呼：“干什么？你们光天化日的打人不成？！” 那中年男人见自己不是对手，顿时没了招，连忙求饶：“两位贵人饶了我们。我们只是来这里讨口饭吃，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呢？” 纪晚舟冷哼一声道：“我们不过是问了你们几句话，你就要打人，苦苦相逼的到底是谁？” “可是我们真的没有感染什么瘟疫，只是普通的风寒。” “是吗？那我请问你，普通的风寒会咳血吗？” 纪晚舟指着那老婆婆旁边地面上的一摊血渍，声色俱厉道。 老婆婆顿时慌了神，连忙挪了挪地方，试图把那血渍盖住。 但这行为更加印证了他们心里有鬼！ 纪晚舟又指着她们怀里的小女孩问道：“还有你们的孩子，从刚才起也一直在咳嗽，面色潮红，只怕她也已经染了瘟疫吧！” 她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了这家人的心虚之处。 见二人实在不好骗，但打也打不过，这家人顿时知道这事儿不能轻易翻篇了。 那中年男人赶紧认怂，小声可怜地求道：“求您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我们就在这里待着，哪也不去，绝对不会传染给其他人的。” 那老婆婆也赶紧道：“要不是实在没有口粮，我们也不想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进城。求求你们，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好不好？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不然一旦捅到官的那去了，他们肯定会被赶出去。 到时候就算不被疫病折磨死，也会活活饿死。 纪晚舟心下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看来她们刚才那么急迫地赶自己走，一方面是不想让自己发现异常，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让自己染上病。 她能理解他们的处境。 但现在可怕的是，有一就会有二。 他们这一家尚且还算有良心的，得了病，知道躲在这里避免传染给更多人。 但说不定有更多的，不知道自己已经得了病，或是知道自己身体异常，但却自私地依旧往人群里钻的人。 那才是真正的定时炸弹！ 纪晚舟顿时懊恼地直拍大腿。 她只看着城里防范措施做得好，没什么染病的，就掉以轻心，忽略了城外的人员流动。 毕竟当初那几具焦尸，可正是在城外发现的啊！ “你们别怕。” 纪晚舟示意裴行渊先放开他们，“我可以帮你们医治，但是你们要老实告诉我，像你们这样得了瘟疫，或者是疑似得了瘟疫的人，进城的多吗？” 那青年闻言顿时露出感激的表情。 但那老婆婆却面露怀疑道：“姑娘，我瞧你年纪不大，又是一副金贵气质，真的懂医术吗？” 裴行渊顿时有些不耐烦，厉声道：“先告诉我们，你们认识的人中，有多少人已经染病进城了？” 老婆婆被他这样子一吓，顿时抖了抖，不敢吱声了。 纪晚舟连忙拦住裴行渊，低声道：“你这么凶干什么？” 他们也不过是普通人，有顾虑自然是正常的。 她耐心解释道：“实不相瞒，我父亲便是宫中御医，我自然是颇懂医术，您不用担心这个。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证明给你看。” 说着，她便从空间里掏出瓶治疗传染性肺炎的特效药，抠出两粒给那老婆婆。 “您可以试试这个，这是家父特意研制的丹药，吃下后不到一刻钟，就能感觉嗓子里的疼痛减轻不少。” 老婆婆转头和自己家人交换了个眼神，犹犹豫豫不敢接。 裴行渊见状，干脆夺过她手里的那两片药，丢进嘴里干净利落地咽了下去。 纪晚舟：“你干啥！这是给人家吃的！” 第128章 有人咳血 裴行渊对那家人道：“不是毒药，现在可以放心了？” “……” 这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他都吃了。 纪晚舟简直对他没话说。 虽然这药没啥副作用，但这样随意吃药的行为，还是要好好纠正他一下！ 纪晚舟又掰出几片递给那老婆婆，道：“现在你们敢吃了吧！” 老婆婆连忙点头，接过药丸吞了下去。 她还从未见过这样造型别致的丹药，甚至味道也有点甜甜的，像是糖豆一般。 而且效果也远远比纪晚舟描述的更好，几息之间便感觉呼吸更顺畅了些。 简直是灵丹妙药啊！ 老婆婆心里顿时燃起希望之火，扑通一声给纪晚舟跪了下来：“神医啊！神医求您救救我一家人！救救我小孙女吧！” 纪晚舟后退一步，赶紧摆手让她站起来先。 被比自己大这么多的老人跪拜，她可当不起！ 而且就算她不跪，自己也要救治他们的。 那中年男人把自己娘扶起来之后，自己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纪晚舟：“……” 这一家人真的是…… “多谢神医救命之恩！我全都说！我们村里的人基本上都进城来了，其中染了病的有多少我不知道，但应该不会超过三成。” 那中年男人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股脑地都跟他们交代了清楚。 虽然他说没有三成，但只要有一个，不声不响地隐藏在人堆里，也已经够恐怖了！ 况且肯定不止他们村的，城外别的村子定然也来了不少。 纪晚舟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 “你们先待在这里，哪儿也不要去。” 裴行渊果断道，“我们会给你们安排。” 他到底是经历过真正的瘟疫，所以对处理手段比较熟悉。 纪晚舟把那一板药丸都给了他们，让他们先一人吃两个，其它的事等他们回来再说。 两人简单安排好这边后，便赶紧回去施粥的摊位，跟大黑说明情况。 闻言大黑也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饭勺都掉在了地上。 “您说什么……有……有那么多？！” 他肉眼可见地害怕起来。 纪晚舟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必担心，我可以医治。你先吃点药预防一下，我们去找李大人和马将军商量一下后续安排。” 这话虽然说得很是自信，但大黑却丝毫没有感到心里的石头落地。 毕竟这两位不过都是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贵人，哪里真的知道这瘟疫的可怕啊！ 他们去商量，估计也只是听从其他两人安排罢了。 裴行渊让他先不要继续施粥，让难民都乖乖等在此处，以免人群聚集造成更快的感染传播。 说完便要和纪晚舟一起回太守府。 但谁知他们刚转身，听到命令的难民们便不乐意了。 “这不是还有很多饭吗？凭什么不给我们啊？” “对啊！我们都好几天没吃饭了！好不容易快排到我们了，怎么不给了？” “该不会你们根本就是想做做样子吧？” 纪晚舟停下脚步，耐心解释：“各位不要着急，现在情况有变。你们放心，等我们回来，饭会继续给你们的！” “什么情况不情况的？！我看你们就是不想给了！” 离摊子最近的一个年轻男人声音最大。 大黑一边想上去安抚，一边又怕自己被传染，进退两难。 只能无力劝道：“你别着急，我们要是不想给，一开始就不会来啊！这都施了好几天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年轻人一甩手，下三白眼神看人瘆得不行：“我知道个屁知道！我们是听说你们城里施粥才进城的，谁知道是不是你们瞎传的谣言？！” 裴行渊顿时抓住关键点，眼神冷了下来：“你是城外来的？” 他气势迫人，饶是不怎么大声说话，也足以让那闹事的年轻人心里发怵。 他不敢直视裴行渊，眼神闪烁地答道：“对……对啊！咋啦？难不成你们这粥只有城里人能吃？我们这些乡下的吃不得？” 裴行渊并未回答他这胡搅蛮缠的问题。 若不是怕引起百姓恐慌，他定然会让人先把这个闹事的控制住。 但对方显然把他的顾忌当成了认怂，于是更加嚣张地阴谋论，连带着其他人也跟着抱不平。 场面一时间变得混乱不已。 纪晚舟也是拿这些人没办法。 都是普通百姓，武力镇压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讲道理又讲不通。 真是头疼！ 就在这时，人群中却突然有人发出了尖叫。 “啊！！！有人吐血了！” 一时间，闹事要个说法的众人纷纷慌了手脚。 有人已经要俯身看吐血那人的情况，纪晚舟见状顿时大喝一声：“都起来！离他远一点！” 裴行渊脸色更加难看，拨开人群让纪晚舟过去。 “爹！你怎么了爹！” 吐血之人身旁的小姑娘哭得稀里哗啦，显然也是慌了神。 纪晚舟赶紧给他把脉，果不其然，是肺部高热。 都到这种程度了，显然已经不是普通风寒，而是百分百的瘟疫！ 她朝裴行渊轻轻地摇了摇头，后者顿时会意，浓眉紧蹙：“都不要围在这里！散开！” 他厉声疏散人群。 刚才闹事那些人见状，大部分也都不敢吱声了。 只有那个下三白眼的年轻男人嗤笑一声道：“让这家伙昨日抢我的饭碗！遭报应了吧！活该！呸！” 抹泪的小姑娘闻言顿时不服道：“赵三你胡说！明明是你偷我们的碗！我们不过是拿回来而已！” 赵三切一声：“小丫头片子懂个屁！我用了当然是我的！你说是你的，有名字吗？” “你……” 小姑娘说不过他。 但听了他们对话的纪晚舟两人却是一阵心惊。 这地上的中年男人已经感染瘟疫了，那赵三又用了他们的碗，岂不是他也很危险！ “来不及去找李大人商量对策了。” 纪晚舟给地上那男人喂了罐急救的药水，说道，“先把这里的人安排好。” 裴行渊点了点头，高声吩咐道：“有多少人是城外来的？都先回棚子里！” 纪晚舟站起身扯了扯他的手，“现在再区分已经没用了，这些人同吃同住好几日，怕是晚了。” 大黑也听到了这边动静，闻言慌了：“那可怎么办？要不我还是先去找马将军过来吧！他有经验！” “不必。” 裴行渊拦住他，“听我安排即可。” 第129章 装什么神医 裴行渊先前跟着行军打仗的时候，也遇见过瘟疫，所以对此尚且可以冷静应对。 麻烦的就是，军营里的兵士纪律严明，但这些百姓却有很多不服管教的。 尤其是那个挑事儿的赵三。 “你会安排什么？我看你们这么年轻，可别瞎指挥啊！到时候岂不是会害了我们所有人？” 他这话一出，顿时有不少人跟着附和。 纪晚舟是真的很想揍他一顿了。 这人怎么瞎带节奏呢！ 但显然裴行渊比她更忍不了，纪晚舟还在心里暗暗骂人，他就已经拍拍手把玄影叫了过来。 “去，把他带一边好好招待，不是说饿得不行吗？让他吃饱！” 玄影拱手应下：“是！” 说着就要上去拎人衣领把人带走。 纪晚舟见状连忙把人拦下：“别！他极有可能也染病了，还是等我排查完再说吧！” 玄影看着自己两位主子，不知该听谁的。 赵三见他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恼了，躺地上就开始撒泼嚎叫。 “还有没有王法啊！我不过就说了两句实话，你们居然就要杀我灭口啊！太没有天理了吧！” 一边叫一边还悄悄看着他们的反应。 纪晚舟耐着性子小声道：“别管他了先，先忙正事！” 这种人还多得是呢！裴行渊到底是个王爷，没多接触过这种各式各样的奇葩，一时间气不过也是情有可原。 裴行渊闭着眼顺了顺气，终于冷静了一些，让玄影先退下。 纪晚舟高声喊道，“感觉自己身子不舒服，尤其是咳嗽，发烧的，排好队到旁边来，稍后我会给你们免费诊治！” 说完便赶紧继续抢救地上这个吐血的。 裴行渊也吩咐大黑赶紧去找马经业和李太守说明情况，让他们赶紧过来商量对策。 大黑不敢耽搁，对裴行渊也是百分百信服，于是赶紧跑着去办了。 有感觉自己身体不舒服的，已经开始自发排队等着纪晚舟给治疗。 但仍有一些明显还在咳嗽脸发红的，怀疑地看着他们，想悄悄离开。 纪晚舟见状顿时无语道：“你们躲什么？我又不跟你们要钱！实话告诉你们吧，这可是会传染的！是瘟疫啊！都赶紧过来，不然还想传染给更多人？！” 这话一出，顿时在难民中引起不小的骚乱。 他们自然是发现了这几天高热之人的不断增加，但大部分都以为是普通的风寒。 毕竟最近天气乍然变凉，本就是风寒的高发时节。 若不是今日有人吐血，他们尚且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 裴行渊有些意外地看了纪晚舟一眼，没想到她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但这事本就瞒不住，既然已经引起了恐慌，那便更要稳住众人。 裴行渊把其他暗卫也叫了出来，吩咐道：“你们去置办些扎安置棚的材料。凉风，玄影，你们去把城里的大夫都叫来，让他们统一听从安排。” “是！” 暗卫们有条不紊地各自去办，裴行渊也高声安抚众人：“大家不必担心！大雨之后爆发瘟疫是常有的事，都听从安排，不会让你们有事！”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有压迫感，也或许是刚才呜啦啦一下子出来那么多暗卫，让众人看出他身份不普通。 裴行渊说完后，难民里的骚乱顿时小了不少。 昨日主动要把粥让给其他人的老者最先响应：“好！我们都听你的！你是好人，相信你不会害我们的！” 这话一出，昨日来领过粥的百姓们也都纷纷附和，自发排起了队。 但却还是有一些不同的声音。 赵三是今天刚来的，只知道他们今天不让自己喝粥，于是更加不忿。 “说得怪好听！你们又不是大夫，懂什么医术啊！我看是哪家大少爷大小姐出来作秀呢吧！” “我们可不吃你们这一套！没有实打实的东西给我们，休想让我们听你的！” “大家说是不是啊？” 他本就是个巧舌如簧的人，最擅长的就是有理没理占三分，那论起煽风点火，简直是十里八乡的行家。 眼下听他这么一说，跟他同乡的几个有名无赖顿时开口帮腔。 “对啊！这治病可不是单凭一张嘴就能办了的！” “看你们娇生惯养的，还是别瞎忙活了！” “要是真想对我们好，就赶紧给点实在的东西，真金白银的，也能听个响不是！” 众人话里都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嚣张无比。 只因他们平日里好逸恶劳，本就没什么存粮，不然也不会来城里吃这公家的饭，跟个乞丐似的好不体面！ 眼下来了俩“善良”的冤大头，自然是想好好敲诈一笔。 纪晚舟忙着给地上吐血的针灸，并没理会。 这种人就不能给他眼神，他们会想办法把人拉到和他们一样的智商，然后在再在他们擅长的领域对你进行火力全开的碾压。 裴行渊不动声色地把纪晚舟挡在自己身后，冷冷地盯着他们。 赵三心里一阵暗爽，觉得自己说中了。 恰好这时，纪晚舟的针灸效果上来，地上那人哇地又吐出口血来。 “看！我说什么来着！更严重了！” 赵三顿时兴奋地指着他们叫道。 纪晚舟额头青筋直跳。 她不紧不慢地继续试针，一边动作，一边还不忘拉住裴行渊，防止他冲动打人。 赵三眼尖，自然是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心里笃定他们是怕了自己。 毕竟他身手可不错，露出来的胳膊也肌肉紧实，这种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肯定打不过自己！ 想到这，赵三更无所顾忌，说话也越发得意洋洋口无遮拦。 “我说，你还是别瞎折腾了，这小丫头片子可就这一个爹相依为命了，你要是把人害死了，岂不是罪过大了！” “不会还装什么神医，神神叨叨，依我看，你就是适合在那给我们打打饭倒倒水，女人嘛，把人伺候好不就得了！” 但他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膝盖一阵剧痛。 纪晚舟手下拽着的衣角一紧，紧接着便听到赵三一声凄厉惨叫。 “哎呦！” 赵三呲牙咧嘴，跪在了纪晚舟两人面前。 第130章 神医啊 裴行渊收回脚，冷冷地居高临下俯视着赵三，像是在看一团垃圾。 “再废话，我踢的就不是你的腿了！” 这话没什么起伏，比起威胁，更像是通知。 赵三吓出一身冷汗，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 他是真的确定，自己会被这家伙杀了。 而且他出手太快，根本就没看出他是怎么出手的！ 这般恐怖的身手，绝对不是普通公子哥。 他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腿软得厉害，根本就无法再跟他平视。 赵三跌坐在地上，指着裴行渊哆嗦着嘴唇道：“你你你……光天化日你敢打人？！你还有没有王法！我一定要告官，要马将军好好教训你！” 这话一出，纪晚舟顿是忍俊不禁，笑得手抖了抖，差点没扎对穴位。 这马经业是什么护身符么？连个地痞流氓都要抖出来当盾使。 在场众人闻言，却是纷纷为他二人鸣不平。 “这还有没有道理？明明是他先出言不逊的吧！” “不过看这两位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或许当官的会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哎呦您是城外的吧？你有所不知，这马将军可是最秉公无私之人，绝对不会因为家里有背景，就偏袒对方的！” “对啊！而且这赵三腿都伤了，我看，马将军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赵三闻言更加有底气，盘腿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得意道：“我又没说错！你们就是不会治嘛！还不快跟我道歉！” “这样一会儿你们把人治死的时候，我还可以考虑考虑帮你们说说好话！” 裴行渊冷笑一声：“用得着你说好话？” 赵三翻了个白眼，还想奚落他两句，谁知旁边突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叫声。 那吐血的中年男人醒了！ 纪晚舟把药给他喂下，冲赵三挑了挑眉。 中年男人感激道：“神医啊！多谢神医！我感觉肺里一下子轻快不少！” 纪晚舟摆摆手，掏出一板药丸递给他：“只是缓解了一下，还没完全好，你先吃着这个丹药，等会儿会有人带你去新的安置点。” 得把得病的隔离起来。 男人连忙应下，乖乖到一处空旷之地等候。 他身边的女儿期期艾艾地叫了声“爹”，也要跟着一起过去。 纪晚舟拉过她手腕瞧了瞧情况，看出她暂时还没被感染，便道，“你爹爹病了，你不能过去哦！先跟着姐姐好不好？等你爹爹病好了再说。” 男人冲小姑娘摆摆手：“去吧小燕！听这位善人小姐的！” 小燕依依不舍地小声叫了声“爹爹”，尽管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乖乖扯住了纪晚舟的衣摆等她安排。 纪晚舟见她又乖又听话，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她温柔地给小燕戴了一只儿童口罩，让她先去摊子后边等一会儿。 等小燕走后，她便立马变了脸色，冷冷地走到赵三跟前儿。 “如何呢？我做到了，你是不是该给我道歉呢？” 围观百姓也纷纷帮她说话。 “对啊！你说什么治不好，现在人家办到了，该是你道歉了吧？” “可别是敢做不敢当，只敢张嘴乱说，不敢对自己说出的话负责啊！” 众人纷纷发出一阵瞧不起的嘘声。 赵三被这么多人奚落，顿感自己面子尽失，不服地挂了脸，嘴硬道：“切！瞎猫碰见死耗子罢了！得意什么啊？！” 纪晚舟立马握紧拳头，强忍着上去给他一拳的冲动。 旁边的裴行渊动作更快，又是一脚踹过去，直接把他踹飞了几丈远。 这一脚虽然没用多少力气，但对付他也是绰绰有余。 赵三顿时感觉心口剧痛无比，连坐着的气力都没了，只能趴在地上控制不住地呻吟。 “你……你敢打我！我要报官！我要报官！” 赵三哀叫不停，声音都有些破音了。 纪晚舟怒斥：“你还冤上了？我且告诉你，像你这样寻衅滋事扰乱治疗的人，报官抓的也是你！” 分不清轻重缓急，说句偏激的话，这种人就活该被瘟疫折磨死！ 赵三显然根本就不服她说的任何话，哭天抢地要报官。 “何事喧哗？！” 人群外传来一道熟悉的中气十足的喝声，马经业来了。 不等纪晚舟解释，赵三便赶紧先声夺人告状。 “马将军您快给小民做主啊！这俩人无缘无故就把我揍成这样！还说您管不了他们，要报官把我这个无辜之人抓起来！” 谁知这话说完后，马经业并未有他意料之中的横鼻子竖眼。 反而转身先恭恭敬敬地朝着裴行渊二人行了一礼：“下官见过王爷，王妃娘娘。” 赵三震惊：“什么？！你叫他们什么？！” 王爷？！ 这俩人是皇亲？！ 他一个乡巴佬，去过最繁华的地方就是这协城了，哪里见过什么王爷，说什么也不信。 “你被人骗了吧将军！这俩人来这帮忙施粥两日了，哪有王爷会纡尊降贵亲自来施粥的？” 更何况这俩人一开始根本就没说明自己的身份。 施粥不就是为了博个好名声嘛？若是真的王爷，怎么会这么低调？ 难道这人有毛病，就喜欢没事找罪受？ “废话少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马经业大刀金马往那一站，又疾言厉色问了一遍。 赵三顿时讷讷：“我……我刚才不是都说清楚了吗？是他们……” 马经业可不信他。 先不说这个赵三平日里就喜欢招猫逗狗，早就是远近闻名的人人嫌。 单就论裴行渊夫妻俩，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会仗势欺人的人。 更何况是无缘无故欺负一个难民。 围观群众见赵三给纪晚舟他们泼脏水，顿时急了，你一言我一句地就把事情始末说了个清楚。 赵三被拆穿，心里更加恼火，怒道：“你们胡说！我看你们就是瞧他们身份显赫，想要巴结罢了！” 众人：“我们不过是实话实说！” 赵三呸一声道：“谁信你！我看你们都该学学马将军，他就绝对不会因为这俩人是王爷，就毫无公平可言地偏袒他们！” 说完还冲马经业挑了挑眉：“你说对不对马将军？” 马经业：“……” 赵三自觉自己这波马屁拍得自然又有效，就算马经业，也肯定招架不住！ 但谁知对方却根本不上当，而是厉声喝道：“还在胡说！你可知上一个污蔑王爷的人，是什么下场？！” 第131章 大人物 赵三心里顿时一凉，但依然硬着头皮狡辩：“可是我没有污蔑他们，什么下场又与我何干？” 纪晚舟笑道：“你还在嘴硬！这么多人可都看着呢！” 众人纷纷应和，你一言我一句地控诉赵三方才的过分行为。 见这么多人都不向着自己，赵三撸起袖子就想开骂。 但谁知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马经业冷声道：“来人！把这个闹事还污蔑王爷的人押入大牢！” 手下人立马上前，不由分说就按住了赵三。 赵三慌了神，没想到这马经业居然不信自己的，他不是不怕权贵的吗？ 难道这王爷真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协城离京城不远不近，但除了最近有个王爷被贬流放的事之外，赵三也基本没听说过多少关于京城那些个皇亲贵族的消息。 只知道太子人还不错，经常派人来协城给百姓施加恩惠，他也跟着沾过不少光。 但那时候就没见马将军对太子的人有什么谄媚的心思。 可见他并不是一个畏惧权势之人。 那现在就只有一个解释：马经业也终于变成趋炎附势之徒了！ “我呸！马经业你这个懦夫！得罪不起王爷就来冤枉我是吧！我看不起你！” 他骂骂咧咧个不停。 “放肆！明明是你污蔑瑾王在先，如今却还满口胡话！” 听他喊出裴行渊的封号，赵三顿时愣了愣。 瑾王？这不是那个被判了流放的王爷吗？ 居然就是他？！ 想通这一点，赵三顿时感觉自己有救了！ 他连忙挣扎着喊道：“马将军！你糊涂啊！他不过是一个流放的废人，你为什么要怕他？！他又不能怎么着你！” 而且裴行渊还带着自己娘子来干施粥这样又苦又累的活，定然也是为了笼络民心的。 既然如此，他这个被笼络的，就更不用怕咯！ 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消息只对了一半。 裴行渊他们既不是他想的那种一朝失去所有权势的废人，更不是为了笼络人心。 更何况就算是就事论事，这件事也根本就不是纪晚舟他们的错。 这赵三可谓是一点理也没占上。 而且还出言不逊到如此地步。 裴行渊脸色黑沉，直接下令：“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赵三不以为意：“哼！你以为你是谁，说打我就打？马将军你看看，这家伙还当您这是他的王府呢，这般放肆！” 但是他话刚说完，就被马经业上前扇了一巴掌。 赵三懵了：“……将军你…” 马经业：“放肆的是你！” 他瞪向一旁押着他的小兵：“你们，还不赶紧按王爷说的去办？！打完把人送大牢里去！” “是！” 赵三见他居然丝毫不站在自己这边，顿时怕了，哭叫着求饶。 “将军饶命啊！三十大板我受不住啊！” “王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您快收回成命吧！” 但马经业却只是冷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纪晚舟见他并未被对方三言两语带了节奏，心里很是欣慰。 于是在赵三被拖下去的哀嚎中，不忘高声提醒：“别忘了把他跟其他犯人隔离开！他有可能有病啊！” 马经业拱手尊敬道：“王妃娘娘放心。” 他对处理瘟疫的事还是有经验的。 等人被拖走后，在场众人才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眼前这俩从昨天就亲力亲为来施粥的人，居然真的是王爷王妃！ 而且若不是今日赵三这事儿，他们看起来根本就没打算揭穿自己的身份！ “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不知谁最先反应过来，高声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跪下行礼，打心里尊敬这对低调又给百姓干实事的瑾王夫妻。 裴行渊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得病的赶紧排队，让王妃给你们医治。” 纪晚舟也坐到了临时搭起来的医疗角，拍拍桌子：“快点来吧！情况紧急，不要继续耽搁了！” 马经业恭恭敬敬地朝着他们行了一礼：“有劳。” 百姓们却没有他那么放得开，或多或少都有些打怵。 这可是王妃啊！他们何德何能，能被王妃亲自诊治！ 虽然并不怀疑她的医术，但怕就怕…… 有人犹豫道，“王妃娘娘，还是换其他大夫来帮我们诊治吧！” 纪晚舟歪歪头表示不解：“这是为何？我人都在这儿坐着了！信不过我的医术？” 刚才她明明都让大家看到了呀！ “不不不！” 那说话的百姓连连摆手，一边捂着嘴一边担忧道，“您千金之躯，若是被我们传染了，就不好了！” 王妃虽然看起来很是和善，但瑾王那气势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而且这两人看起来很是恩爱，若是因为他们连累了王妃，难保王爷不会怪罪。 见他们目光畏惧地往裴行渊那里飘，纪晚舟心下了然。 她扯了扯鼻子上的口罩带子，“大家都是人，哪有什么千金万金之分？别犹豫了，我不是那么轻易会被传染的啦！” 裴行渊也走过去，站在她身后道：“若是谁敢故意隐瞒病情，害的就是全城的百姓！到时候本王绝不会姑息！” 俩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很有效果地把百姓们给唬住了。 马经业也拿出自己一城守卫的威严，朗声道：“都听王爷王妃的！” 这下众人终于没了顾忌，连忙自发排起了队。 纪晚舟看着逐渐增加的队伍，心里也是一凛。 看起来情况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 她一个个地给排队的百姓把脉诊治，态度没有丝毫不耐烦。 百姓们也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后来的放松，看她就像是看个女菩萨一般！ “王爷！马将军，我来迟了！” 一阵马蹄声传来，李太守一头汗地从马上下来，恭恭敬敬地朝着两人行了一礼。 裴行渊摆了摆手道，“无妨。都安排得如何了？这么多染了病的百姓，临时搭建的棚子怕是根本不够用。” 李太守摸了摸自己额头的汗，交代道：“城里的大夫已经都组织起来了，但是空闲的屋舍怕是不多，容不下那么多人。” 马经业道：“那便让他们住本将军府里。” 裴行渊暗自佩服，但还是问道：“他们住了你的府邸，你和家人住哪里？” 第132章 我有神功 闻言，马经业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我父母早亡，尚未娶妻，我自己一人，住哪儿都无所谓！” 裴行渊点了点头：“那就多谢将军大义了！” 李太守为难道：“可是你那不过是个两进的院子，只怕是不够用吧？” 而若是把太守府也让出来，只怕他们这些人就没地方住了。 客栈的话更是不行，这么多人带着瘟疫住进去，人家以后还要不要做生意啦！ 场面一时间陷入沉默。 纪晚舟一心两用听到他们那边的说话声，手下一边扎针一边道：“这有何难，我可以一夜之间给你们建造出许多空房子。” 裴行渊转头皱眉看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纪晚舟看到后却没理。 她道：“这样吧，你们给我找一片空地，我今晚上向天官祈福，说不定会天降一排屋舍来供我们容纳难民呢！” 李太守只当她在开玩笑，无奈道：“王妃娘娘您说笑了。” 纪晚舟却很是坚持：“真的！我不是跟你开玩笑。” 马经业闻言却若有所思道：“我听说京城皇宫一夜之间消失无踪，大家都在传，这件事是王妃娘娘做的。难道您真有移山填海之能？” 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惧怕的神情，反而是一副看到了救命稻草的样子。 纪晚舟摆摆手：“我哪儿有那本事！只不过是听说，在子时三刻诚心向北斗七星祷告，神仙或许会来实现大家的愿望。” 裴行渊神色略紧，上前按住她肩膀：“晚舟！” 他不想她再次陷入“妖女”的指控怀疑之中。 但纪晚舟却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放心。 她自然是知道这种事风险很大，在实力强大之前，她不应该暴露自己的异能。 但这可是事关众多百姓的性命，她若是犹豫，那便是对生命的不尊重！ 自己有异能，争霸皇位，一方面是为了不受他人管制，但更重要的自然是让百姓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野心之下，是更大的无私。 “不过我也只是听说，而且只有我们几个求的话，老天爷或许也根本不会看在眼里。不如……” 她提高音量拖长，很快就有百姓附和。 “娘娘！我们跟你一起去祈福！” “对啊娘娘！加我一个！” 虽然知道这基本是无稽之谈，但王妃也是一片好心，他们还是很愿意捧场的。 裴行渊顿时拿她没办法了。 既然她执意如此，那他也只好变了主意，“本王也听说过这个传闻，不如今晚便试试！” 纪晚舟点点头：“那今晚子时三刻，还请大家在原地跟我们一起向着北斗七星虔诚祷告，勉力一试吧！” 百姓们纷纷道：“好！听娘娘您的！” 纪晚舟满意地点了点头，拉过裴行渊的手捏了捏，用眼神告诉他“你看我说没问题吧！” 裴行渊无可奈何，伸手想捏她的脸，但看到口罩隔着，于是只好作罢。 纪晚舟口罩下的嘴角高高扬起，笑弯了眼。 旁边的李太守见状啧啧感慨：“王爷夫妻俩感情真是好！” 马经业露出羡慕的表情，也说道：“是啊！真是一对璧人！” 李太守闻言，猛然转头震惊地看着他。 天知道他这么一个从不咬文嚼字的熊一样的汉子，说出这种话是有多么惊恐！ 李太守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再转头的时候裴行渊已经回来了。 “还要麻烦李大人给找块空地出来，本王今晚上便去……祷告。” 李太守只当他们在哄着纪晚舟玩，于是也没再说什么。 想了想，说是待会儿让自己一个手下带他过去。 几人又商量了商量其他地方的细节，随即便一刻不敢耽搁地各自去安排了。 纪晚舟这边也已经给得了病的人进行了初步的医治，让他们先和其他没染病的分开，暂时安置在了棚子里。 这一忙活就又忙活到了晚上。 “吃点饭休息休息吧！”裴行渊走过去帮她捏了捏肩膀，温声道。 纪晚舟看了看摊子前排的长队，发愁地摇了摇头。 这一下午，不仅是他们这俩的难民要她医治，别的地方的也过来了不少。 实在是这城里的大夫太少了。 排队的百姓也很过意不去：“娘娘您先休息吧！我们多等会儿没关系的！” “对啊娘娘，身体要紧！” 他们现在是真心佩服纪晚舟了，明明她自己也是个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千金，现在干起活来一坐就是一整天，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 盛情难却，纪晚舟也确实是有点饿了。 于是接过裴行渊手里的碗，走到一边狼吞虎咽起来。 “小妹！” 正吃着，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纪晚舟抬头看去，惊讶道：“五哥！你怎么过来了？” 纪砚修手里拿着个油纸包，走过去把东西递给她道：“听说你这边忙不过来，我来给你帮忙。” 说着便看向旁边的裴行渊。 纪晚舟心下了然，顿时忍不住笑道：“五哥你不是说只会毒，不会医吗？怎么过来了？你们那边顾得过来吗？” 纪砚修摆摆手，“医毒不分家，我可以试试！诺，这是你最喜欢的糖糕，还热着，快吃吧！” “谢谢五哥！” 纪晚舟接过暖和的糖糕，心里也像是这糖糕一样又甜又暖。 大家都很记挂着她啊！ 纪晚舟跟他说了些注意事项，又把特效药多留了些给他。 纪砚修过去替她，让她吃完就先回去休息。 纪晚舟点了点头，没拂了他的好意。 若是自己不回去，他们只怕会更担心。 纪砚修过去和裴行渊说了几句话，后者点了点头，走过来坐到了纪晚舟身边。 “你真要把皇宫里的房子放出来给大家？若是被有心人看出来，只怕京城那边不会善罢甘休。” 纪砚修一边帮她剥鸡蛋，一边低声问道。 纪晚舟摇摇头：“又不是只有皇宫，你别忘了，咱们还收了一家呢！” 裴行渊立马会意：“你是说……” “对！钱来多这家伙到底是个麻烦，我想，或许可以趁着这次机会，处置了他。” 本来是打算在山洪的时候就把他给想办法弄死的，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裴行渊点点头：“你说得对，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纪晚舟一手端着碗喝粥，一手曲起指节在桌上轻轻敲击着。 片刻后，她灵光一闪。 “哎！我有个好办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中招！” 第133章 偷跑 纪晚舟把脑袋凑了过去，小声在裴行渊耳边说自己的计划。 裴行渊被她纤长的睫毛晃了眼，一时间竟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怎么样？” 纪晚舟说完后很期待地看着他，等他的评价。 对方却愣愣地问她：“你刚才说什么？本王没听清。” 纪晚舟一阵无语，吐槽道：“怎么年纪轻轻就耳背了？” 但还是很快又把自己刚才话重复了一遍。 裴行渊闻言想了想，点点头道：“是个不错的法子！本王到时会安排人去，让他知道这消息。” “嗯嗯！” 纪晚舟把碗里最后一口粥喝掉，“那就看你的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其他人那里看看情况吧！” 虽然纪砚修想让她回去休息，但现在这关键时候，她可不敢真的回去。 还是要多盯着些才放心。 裴行渊把剥好的鸡蛋递给她，起身牵住她的手：“走吧！” 两人共骑一马，朝着其他街道而去。 此时的太守府。 因为府里的人都被调出去支援难民了，就连解差也没剩下几个，所以后院里的流犯们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自在。 除了纪雪芙一家。 因为昨夜的事，一家人基本都被揍了个皮开肉绽，如今唉声叹气地趴在床上，翻身都不敢翻身。 “这该死的裴行渊！居然让人把我们打这么狠！至于的吗？！” 纪鸿魁气愤地捶着床板，不停地骂骂咧咧。 纪雪芙也昏昏沉沉的浑身难受。 不仅是因为被打得身上疼，昨晚上她吸入的迷情香最多，所以到现在还感觉头疼欲裂。 周老太太是唯一一个没被打的，闻言顿时哼一声恨铁不成钢骂道：“雪芙你也是，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把握住！我给你的东西，都用了么？” 纪雪芙本就难受，还要被她数落，顿时没好气地呛了回去：“这机会哪里好了！都被人家抓现行了！你给的东西根本就没机会用！” 只用在了她自己身上，害得她难受到现在。 “哎你还敢犟嘴！” 周老太太气得狠狠拧了她一把，直接把纪雪芙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她哭道：“你干嘛啊外祖母！我本来就说这法子不稳妥，还需再等等好机会，是你非要上，我听了你的，你又不高兴！” “谁让你没本事！你这么好的身段，比那纪晚舟差哪里了？居然这样都拿下不了瑾王，以后我们可怎么办吧？” “……反正不赖我。” 纪雪芙也心酸。 按理说自己身段样貌并不比纪晚舟差，而且纳妾这种事，一般都是男人拿主意。 更何况纪晚舟一家已经沦落成流犯，瑾王干嘛还要那么顾忌她！ 真是倒反天罡！ 都怪纪晚舟那母老虎！要不是她，自己昨晚上肯定已经得手了！ 一旁的邓氏也懊恼不已，暗道自己昨晚不该冲动。 计划没成功不说，还让自己亲闺女受这么大的罪！ 她心疼不已地道：“行了行了！这件事怪我们考虑不周！雪芙你也别太自责，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想办法搞点药来，不然大家这背上的伤口，可是要化脓了！” 他们的衣服本就不干净，昨晚上打那么狠，伤口沾上布料，很容易化脓感染。 纪鸿魁闻言冷哼一声，“现在去哪里弄伤药去？当官的都去忙着安置难民治疗瘟疫了，哪里有人能帮我们买药？” 他们虽然还剩了点金子，但现在是有钱也花不出去。 周老太太听他这么说，突然有了个想法。 她所有的钱财都压在纪雪芙身上了，结果昨晚上那计划一失败，今后只怕是更会被瑾王他们记恨，再没了翻身之日。 她毕竟只是纪鸿魁的岳母，没什么血缘关系，按理说根本轮不到她跟着流放。 不如就趁着现在大家都忙着瘟疫的事儿，脱身离开！ 她一个老太婆，瑾王总不会大费周折地派人去找她。 周老太太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想法靠谱。 她轻咳两声，故作心疼道：“你们都是我血浓于水的家人，我也不忍心看你们受苦。不如这样，我想办法出去给你们买点药吧！” 邓氏顿时感动道：“娘！您一把年纪了，怎么能让您去呢！还是让鸿魁去吧！” 听她叫自己，纪鸿魁不高兴了：“你怎么不去？我也被打了，动不了！” 邓氏不满道：“你一个大男人，平日里就总说自己是一家之主，现在到你这个一家之主挑大梁的时候了，咋地？当缩头乌龟啊！” “你说什么？！” 纪鸿魁被骂后顿时恼了，转身要跟她吵，但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周老太太连忙劝架，一脸慈和道：“行了！现在只有我没受伤，这把老骨头走两步路还是可以的！快把钱给我，我这就想办法出去，不然一会儿回来了人，就不好脱身了！” 纪鸿魁见她坚持要去，心里虽然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但后背的剧痛让他没多想。 只要有药就行，管谁去呢！ 邓氏叮嘱道，“那娘，您小心一点啊！” 拿到钱后，周老太太又道：“哎，你们想办法把我这脑袋上的枷锁给去了吧！不然这样出去，太惹眼了！” 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 “可是若是现在去了，等您回去让解差看见，岂不是又要怪罪了！” 邓氏为难不已。 周老太太道：“这有什么！到时候就说这枷锁年份太久，自己坏了！你们不想要药了？” 这话一出，几人顿时犹豫了。 最后还是纪鸿魁最先忍着痛起身，在房里翻出把剪刀，帮她把枷锁给撬开了。 纪雪芙看着他们这么忙活，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又是要钱又是解了枷锁，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动机不纯！ 也就纪鸿魁这俩人，还乐呵呵地被人利用。 不过她没打算揭穿。 毕竟周老太太对她们来说，就是个累赘，走了也好。 至少以后或许便不会有人再逼她用身子讨好解差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周老太太努力压住嘴角的笑意，打开门左右看了看。 见果真没了人在院子里，于是赶紧轻手轻脚地溜了出去。 虽然被枷锁压了这么多天，让她有些直不起腰，但身子骨到底是被纪鸿魁一家养得还不错。 偷跑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第134章 被抓 周老太太找到自己一开始就注意到的狗洞位置，猫着腰钻了出去。 天色已晚，太守府外头正好是个漆黑的巷子，根本看不清什么东西。 周老太太暗自高兴：“真是天助我也！” 看来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她被这个废物女婿连累，帮着她逃走呢！ 这么想着，周老太太脚下的步伐也更觉轻快，摸黑朝着巷子外而去。 她借着光点了点手里的银钱，暗自决定还是回去投奔自己儿子。 自己这女儿反正是靠不住了，还是儿子有出息。 虽然儿媳妇不待见她，但她到底是婆婆，总不会真的把她赶出去。 这么想着，周老太太心思百转千回，已经对自己今后的日子打好了算盘。 因为瘟疫爆发，街上人也不多。 周老太太本来想买点东西吃，想了想又有点舍不得自己的钱。 毕竟这些钱可是要支撑到进京投奔自己儿子呢！ “快快快！今日施粥快结束了！咱们快点过去！” 旁边有几个行色匆匆的百姓经过了她身边，一边走一边还互相招呼着。 周老太太心里顿时一喜，也连忙跟了过去。 她倒是忘了，太守府的人在全城布置了不少施粥的地方呢！ 她完全可以去蹭一碗省点钱啊！ 虽然说这粥是给难民吃的，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谁知道她是不是难民！ 周老太太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一边走一边还不忘把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裳扯得更狼狈，让自己更像个难民。 但谁到了施粥的地方一看，那里帮忙的不是别人，正是纪鸿祯的大儿子：纪明朝！ 她心里顿时暗道不好，怎么是这个晦气的东西！ 若是被他认出来，自己岂不是会功亏一篑！ “咕噜噜……” 周老太太转身想走，但肚子里传来的声音让她的脚步犹豫了片刻。 要是先走了，就得自己花钱买东西吃。 她有点舍不得。 “算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周老太太从来都不舍得放过任何一个占便宜的机会，眼下那冒着热气的粥摊，对她来说简直有致命的诱惑。 她还是没能抗拒住，乖乖站到了队尾排队去了。 她把破烂的外衫脱下来罩住半个脑袋，只露出一双精明的三角眼。 队伍一点点往前，周老太太探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 见纪明朝夫妻俩忙得不可开交，心里也稍微平和了些。 这么忙，他们肯定注意不到自己！ 很快就轮到了她。 周老太太伸出了自己干枯的手。 纪明朝疑惑道：“老人家，您的碗呢？” “……” 这话顿时让周老太太一愣，她这才发现，来要饭的，都是自己带着碗的！ 她不敢说话，头低得更低，摆摆手当自己是哑巴。 纪明朝一头雾水，不知道她在比划什么。 后边排队的百姓们也都有些不耐烦了，纷纷抱怨个不停。 “前面的干什么呢？别耽误大家时间啊！” “连个碗都没有，还要什么饭！快走快走！” 宋泠月温声安抚道：“大家稍安勿躁，人人都有份，请不要对一个哑婆恶语相向！” 周老太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你才是哑婆！ 要不是为了骗过你们，谁愿意扮个哑巴！ 纪明朝从身后拿了自己的碗给她：“老婆婆，您若是不嫌弃，便用我的碗吧！” 周老太太的动作僵住了。 她可是知道，这纪家老大平日里最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他的东西，能有多干净？ 思及此，嫌弃已经从她的眼睛里溢出来了。 纪明朝也很是尴尬，自己这碗刷得干干净净的，这老婆婆怎么还看不上呢? 按理说连个碗都没有的难民，不该这么挑三拣四吧？ 明明她自己身上的衣裳就很邋遢了！ 纪明朝憋屈地看向宋泠月：“娘子，要不还是把你的给她吧？” 宋泠月也对这老太太有些无语，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去拿自己的碗。 但这么一折腾，后边排队的其他人顿时受不了了。 “干什么呢！给你碗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爱吃吃不吃滚！” “事儿这么多！起开起开，先让我们吃饭！” 有等不及的已经挤到了她前头，端着碗要纪明朝先给自己舀。 周老太太被他们这一推搡，顿时也有些恼火。 都几天没吃饱饭了，如今好不容易有饭吃，居然还要被人抢先！ 她可不愿意！ 周老太太健步如飞地又挤了回去，抬眼狠狠剜了那抢在她前头的男人一眼。 那男人也不是个什么软柿子，当即便火了，一把把她推开。 周老太太脚下一个踉跄，被地面上一块儿凸起的地砖绊了一跤，忍不住尖叫一声跌倒在地。 纪明朝奇怪地看过去，心道原来她不是个哑巴！ 那为何要装哑巴？ 他暂时没想那么多，而是呵斥那个插队的男人：“好生排队！再这般蛮横，便不要在这里领粥了！” 那男人被他这么一骂，顿时怂了，支支吾吾往后稍了稍。 纪明朝连忙过去扶起周老太太，担忧道：“你没事吧？” 但谁知，扶着她起身的时候，纪明朝不小心拽住了她外裳改造的面罩。 本就不牢靠的面罩，这下子直接被他拽了下来。 看清周老太太的本来面容后，纪明朝顿时瞪大了眼。 两人四目相对，周老太太很快反应过来，低着头捂住自己脸，甩开他的手就要跑。 但纪明朝常年习武，动作比她更快，毫不费力就把她拽了回来。 他厉声呵斥，“是你？你怎么逃出来的？！” 宋泠月听到这边动静，也赶紧凑了过去看情况。 “周老太太？你怎么在这？你……你身上的枷锁呢？” 周老太太顿时如遭晴天霹雳，心里只有俩字。 完了！ 她连忙垂下脑袋辩解：“什么周老太太……你们……你们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们！” “撒谎！” 纪明朝一把把她从地上拽起来，疾言厉色道：“私逃可是死罪，你不想活了？！” 周老太太冷汗直冒，哆嗦着不知该怎么办。 她小声求道：“我只是给我家女婿女儿买点药，不是要跑！求求你就当没看见，放过我吧！” 但纪明朝可不信她会是这么重情重义之人。 毕竟他们纪家三房一家子都是一个德行。 尤其是这个周老太太，做过不少缺德事。 第135章 误会一场 “我为什么要放过你？” 纪明朝冷声道，“要是放你走了，岂不是有包庇之嫌？来人！把这老太太带回太守府！” 旁边的官兵都是马经业手下的兵，自然是没见过周老太太，闻言也都是一头雾水。 有人小声劝道：“大公子，她……只是没带碗，不至于要带回去问罪吧？” 纪明朝解释，“她是流犯！想要私自出逃的！” 这下官兵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这纪明朝自己不也是流犯吗？怎么还对别的流犯咄咄逼人？ 要是按他这么说，岂不是他也得跟着一起被带回去？ 周老太太见那官兵不认识自己，围观百姓也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赶紧先发制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哭嚎。 “哎呦还有没有天理啊！我不过是跟插队的人起了点争执，这人就要让我下大狱啊！” “还有没有王法啊！我做错了什么啊！” 她这一哭嚎，不明所以的百姓们顿时被她带了节奏，纷纷为她鸣不平。 “这是怎么了？我看她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谁知道呢！这动不动就要把人押太守府去，我看这施粥的人实在是太嚣张了！” “施粥的不是纪老将军家里那个大公子吗？他不也是流犯，怎么还说别人是私自出逃的流犯？” “乱七八糟，我看这年轻人欺负年老的，他才不是个东西呢！” 纪明朝有嘴说不清，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跟百姓们解释他们家复杂的关系。 反正百姓们现在明显是站在看起来更弱的周老太太这一边。 纪明朝着急道：“大家别听她胡说！我虽然是流犯，但跟她不一样，她……” 他本就不是什么巧言善辩之人，眼下简直是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宋泠月也帮着解释，但俩人的声音加一起都盖不过周老太太的嗓门大。 周老太太见众人都站在自己这边，心里一喜，石头也落了地。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求求你，放我走吧！我再也不敢来您面前碍眼了！” 她赶紧起身抹泪，可怜巴巴地故意求道。 纪明朝拉住她：“不行！你不能走！” 但是围观百姓见状却纷纷出声讨伐，觉得他实在是有点太过分了。 他们可没看到这老太太干了什么过分的事，干嘛非要拉着不让人走嘛！ 简直太蛮横了！ 周老太太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在众人指指点点的目光和议论声中，死命挣脱开了他的桎梏。 纪明朝也是被架在了那进退两难。 有这么多人看着，使用蛮横手段根本不行！ 不然若是被人一传十十传百地传下去，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周老太太朝着众人道谢：“多谢大家帮老太婆我主持公道！我就知道，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眼看就要拔腿跑掉。 纪明朝站在那干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眼看周老太太已经走出了人群，满脸春风地就要跑，纪明朝再顾不得其他，大喝一声：“站住！” “站住！” 人群外也传来了一道怒喝声，跟他的声音重合。 纪明朝抬眼看去，顿时喜上眉梢。 “小妹！” 纪晚舟夫妻俩来了。 裴行渊一把抓住试图逃跑的周老太太，纪晚舟警惕道：“你怎么出来了？” 纪明朝赶紧解释：“小妹，周氏想逃，还不承认，你快给我作证！” 纪晚舟看了看周围一圈子不明所以的百姓，又看了看身边一脸奸诈的周老太太，心里大概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看起来是她终于忍不住被纪鸿魁拖累，要远走高飞了。 周老太太被裴行渊抓得手腕生疼，但她不敢闹了。 毕竟裴行渊可跟纪明朝那个傻大个不一样，他凶残得很！ 她现在的心里只有无尽的后悔。 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占那点小便宜，去吃他家的粥。 现在好了，功亏一篑！ 周老太太肠子都悔青了，但现在骑虎难下，也只能赌一把！ 她声音更大了，哭嚎道：“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一个老婆子啊！我不认识你们啊，能不能放我这条老骨头生路啊！” 裴行渊可不吃她这一套，只觉得聒噪得很。 纪明朝也挤过来，满肚子话要跟纪晚舟他们抱怨。 谁知纪晚舟扫视了一圈，却下了个让几人惊掉下巴的决定：“放了她吧，可能是我们认错了，误会一场！” 纪明朝不可置信：“小妹你说什么？她就是周氏啊！你看清楚！” 裴行渊也疑惑不已：“你不认识她了？” 纪晚舟冲他们眨了眨眼，继续道：“我当然认识周氏的样子，但是现在不放了她，让大家误会我们乱抓无辜就不好了！”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相信纪晚舟是怕这个的人。 她可一直不在乎这些个虚名啊！ 但裴行渊还是乖乖放了手。 周老太太得意一笑，赶紧溜之大吉。 没想到这纪晚舟这么在乎名声，看来她也是无坚不摧的嘛！ 想必上赶着出去施粥，也是为了博个好名声！ 真是虚伪！ 眼瞧着纪晚舟把人放走，纪明朝顿时气得不行，不解问道：“小妹你这是做什么？你明知道……” 纪晚舟摆摆手解释道：“大哥你别着急啊！谁说我们要放过她了！” 她压低声音道：“现在人太多，没必要跟她这么过不去。” 纪明朝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但裴行渊已经明白过来，拍拍手叫了个暗卫出来，吩咐道：“你去盯着周氏，等到了没人的地方，直接打晕扔回去。” 纪晚舟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还是你上道！” 纪明朝：“……” 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实在是太冲动了。 “小妹，还是你有办法！哎呀我真是太冲动了，居然没想到玩阴的！” 宋泠月也一脸哭笑不得：“你呀你，这性子多少该收敛些了！” “是是是！以后一定不那么冲动了！” 几人解决了周老太太，心里顿时都没那么窝火了。 纪明朝回去继续帮着施粥，纪晚舟也跟大家解释：“方才确实是我们认错了人，让大家见笑了！快排好队吧！今日的粥管够！大家不用太着急！” 百姓们闻言顿时欢呼起来，高声感谢着她们的恩情。 毕竟比起一个不认识的外人，还是眼前的利益更能牵起他们的兴趣。 第136章 阴招 纪晚舟也没闲着，坐到旁边让得病的过去诊治。 虽然大部分都已经收到消息，去了固定的医治点，但难免有些腿脚不便的。 几人又忙活了一个多时辰，临近午夜才终于收拾回去。 一进后院，就听到纪家三房那里传来了争吵声。 看来是周老太太已经被抓回来了。 纪晚舟笑了笑，心里倒是很想去看看热闹。 但奈何自己半夜还要出去办事儿，所以只好遗憾地叹了口气。 但此时的纪鸿魁一家，并没有像是纪晚舟预料的那样，对周老太太的私逃进行声讨。 而是在一起骂纪晚舟他们把周老太太扔回来的事。 两刻钟前。 纪鸿魁一家死气沉沉地瘫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翘首以盼周老太太带药回来。 但谁知突然之间，木门被人从外边踹开。 他们还没看清来人，就被扔进来的一团黑影吓了一跳。 负责抓人的暗卫正是凉风，他在纪鸿魁一家疑惑又惊诧的目光中，自顾自地把桌上那一整壶凉茶都倒到了昏迷的周老太太脸上。 “啊啊啊啊！什么东西！” 周老太太被泼得一个激灵，尖叫着醒了过来。 邓氏心疼地把周老太太扶起来，不满道：“官爷……您这是做什么？我母亲……怎么得罪你了？” 看来是买药的时候被人抓住了。 只是不知是买完药才被抓的，还是没买的时候抓的。 不过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药铺离这里又不远，估计是肯定买了药了吧！ 凉风嗤笑一声道：“你还护着她呢？我要是再不把她抓回来，她就已经出城跑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根本懒得过多解释。 但这话已经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纪鸿魁一家都震惊地看着地上狼狈的周老太太。 纪雪芙冷笑一声，在心里骂了声“废物”。 给她机会都不中用！ 若是她，现在肯定已经远走高飞了！ 唉！毕竟是老咯！一把老骨头，不中用！ 纪鸿魁显然是对凉风的话很在意，但又顾念着她给自己买药的事。 他没敢撕破脸皮，只试探着问：“没事吧娘？街上有药铺开门吗？” 周老太太抹了把脸上的水，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没好气地回道：“没有！我还没找到药铺就让裴行渊的人给抓回来了！哪儿给你弄药去！” 纪鸿魁“咦”一声，疑惑道：“可是都过去很长时间了，难道这太守府附近就没什么药铺？” 邓氏也忍不住问：“对啊娘，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不会真的想扔下他们自己逃跑吧！？ 被两人这么步步紧逼，周老太太一时想不出什么完美的借口。 于是只好拔高音量反客为主怒喝：“你们什么意思？宁愿相信裴行渊那么拙劣的离间计，也不信你老娘我？！” 邓氏连忙道：“不是，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们什么意思？说来说去的，不就是觉得我骗了你们吗？我真是苦命啊！一把老骨头了，冒着危险给你们办事，如今还要被你们恶意揣测！” 周老太太拍着大腿干嚎不掉泪，吵得人脑瓜子嗡嗡疼。 纪鸿魁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被她这一嚎，彻底乱了所有思路，只能赶紧说自己没那意思。 但周老太太已经入了戏，一边哭一边要往旁边柱子上撞，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 纪鸿魁连忙忍着自己背上的疼痛，把她拉回来，连声道歉。 低三下四的样子，终于让周老太太心里满意了点。 她抹了抹脸上不知是水还是泪的东西，哼一声白了他一眼。 邓氏已经完全信了，毕竟自己这个亲闺女还在这，她怎么会扔下自己独自逃跑呢？ 而且她跟哥哥一家早就撕破了脸皮，肯定也无处可去啊！ “娘，您别生气，都是我们说错了话，误会您了！” 周老太太哼一声：“你们这群蠢货，这么轻易就被人利用！我跟你们说，我一出门就被门口施粥的纪明朝认出来了！差点要把我打死呢！” “还好我聪明，才让他把我放走。谁知瑾王那个奸诈东西，居然派人在背地里阴我！” 她语气里满是真情实感的恨意，倒是让纪鸿魁夫妻俩更加信服她的所说。 看来都是自己误会了，想必也是因为纪明朝，所以才耽误了那么长时间。 纪鸿魁怒骂道：“这个瑾王！看着光明磊落，没想到手段竟然这么阴私！” 邓氏也道：“肯定都是被纪晚舟那小贱人给教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对那小贱人有多言听计从！” 说到这，周老太太又想起来昨晚勾引失败的纪雪芙，于是叹了口气抱怨道：“要是雪芙能争口气，说不定现在能驱使瑾王的，就是我们了！” 纪雪芙莫名被说，刚想张嘴反驳，但一想就算说出来也是被这几人一起骂，还不如闭嘴。 她只当没听到，纪鸿魁几人见她没反应，也没再说什么，转而又开始骂纪晚舟一家。 临近午时，纪晚舟被裴行渊叫起来，准备偷偷去那块空地做手脚。 太守府里众人都已经睡下了，只能偶尔听见哪里传来几道梦呓般的咳嗽声。 “不行，有点冷，我还是再套一件衣服吧！” 纪晚舟一出门就被冷风吹了个激灵，感觉入秋之后，这天是一日比一日冷了。 而且为什么总是半夜做贼似的出门行动啊！ 她黑眼圈都要出来了！ 裴行渊把她横抱起来护在自己怀里，足尖轻点就跳上了院墙，道：“时间来不及了，本王帮你挡着风，不会太冷。” 纪晚舟打了个喷嚏，也只好认命。 毕竟穿太多的话，目标太明显，暴露了就不好了。 好在裴行渊常年习武的身子够暖和，纪晚舟把手伸进他衣襟，脑袋紧紧靠在他心口，在他蓬勃的心跳声中取暖。 裴行渊低头看着她在自己怀里缩成小小一团，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衣襟里的小手还在不老实地到处摸索，裴行渊身子微微一僵，但已经不似以前那样反应剧烈了。 反正现在他们都已经心意相通了，昨晚上甚至还……亲了，这般亲密举动只是稀松平常罢了！ 不能太大惊小怪！ 纪晚舟丝毫不知道他内心复杂的所想，只觉得手下的胸肌手感不错。 就算是隔着衣服，也依旧很好摸。 第137章 求神不如求她 想到这，纪晚舟手下力气又重了几分。 裴行渊被她这越发大胆的动作激得脚下一滑，差点从屋脊上跌下去。 纪晚舟惊呼一声，小声道：“怎么回事你？学艺不精啊！” 见她居然恶人先告状，裴行渊也颇有些咬牙切齿。 他揽着她的手用了点力气，捏住了纪晚舟小腿。 纪晚舟顿时吓了一跳，扑腾一下差点翻下去。 裴行渊扳回一局，笑眯眯凑到她耳边揶揄道：“怎么回事？抱都抱不稳了？” 纪晚舟：“……” 好吧，是她输了。 接下来的路程中，纪晚舟都没敢再动手动脚，生怕被这个小气的男人报复回来。 寂静无人的协城大街上，马蹄声笃笃穿街过巷，朝着白天李太守给他们说的那片荒地而去。 说是荒地，但其实也有些破败房屋，都是些茅草屋子，离城中心比较远。 看起来是一些生活条件不是很好的百姓的住处。 只不过因着暴雨，基本都被冲得无法住人了。 “这么乱，得先把这里清理一下！” 纪晚舟被裴行渊抱在怀里，从他身上的披风里探出个脑袋，拧着眉说。 裴行渊一脸为难：“清理怕是还得好几日，这地方太大了。” 纪晚舟却笑了一声，抬手对着那片废墟：“收！” 转瞬之间，那一片狼藉便被她收进了自己的空间之中。 纪晚舟颇有些骄傲地说道，“你忘啦？我的空间不仅可以把东西拿出来，更重要的是，可以把东西塞进去呢！” 然后她便感觉脑袋上传来一道温热触感。 是裴行渊用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纪晚舟顶了顶他的手心，正要跟对方说笑两句，就听得旁边传来一道惊呼。 “老天啊！老天真的显灵了！” 纪晚舟吓了一跳，连忙警惕地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这一看不要紧，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聚集了一堆拿着火把的百姓！ 明明刚才她还没有注意到！ 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而纪晚舟不偏不倚，就站在那本是废墟的地方正中间。 她想赶紧躲到一边去，但旁边已经有人认出了她，大声请安：“王爷？王妃娘娘？参见瑾王！王妃娘娘！” 纪晚舟头皮发麻，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几分无措。 “马将军？你怎么在这里？” 还是裴行渊眼神好，一下就锁定了他们之中领头的人，冷声问道。 马经业也没遮遮掩掩，大方站出来向他们行了一礼。 他解释道：“下官觉得在这里祈福会更能彰显大家的虔诚心意，是以便带想来的百姓过来了，不过我们也是刚到。” 说完还看了看他怀里的纪晚舟，疑惑道：“王爷，你们也是来祈福的吗？” 纪晚舟连忙从裴行渊身上跳下来，打着哈哈道：“当然啦！我们也是觉得……在现场会比较有诚心，所以来……呃，来试试！” 她只庆幸自己刚才说话声不大，而且也没中二地在施法地时候喊什么咒语。 不然到时候才真是没法收场。 裴行渊也有些懊恼自己不够警惕，他还以为这地方这么偏僻，大半夜的不会有人来。 没想到马经业这个奇人，总是能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意外。 马经业已经自顾自地跪在荒地前了，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地开始祷告。 其他百姓也有样学样，跟着他一起虔诚地祝祷。 纪晚舟倒是也想一起跪下，以免露馅。 但施法的就是她啊！自己跪自己算什么事儿！ 偏偏马经业还要问：“王爷，你们不如也跟下官一起祈福吧！这样或许效果会更好！” 裴行渊和纪晚舟对视一眼，皆是一脸抗拒。 但这法子本就是纪晚舟提出来的，她若是不遵从，只怕是会太过引人怀疑。 “好好好！马将军说得有理！” 纪晚舟咬牙跪下，也拉着裴行渊一起跪在了自己身边。 荒地边围了一圈火把和跪着的百姓，乍一看跟什么邪教团建现场似的。 马经业突然高声道：“求老天垂怜这些无辜百姓！赐予我们屋舍吧！” 纪晚舟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个激灵。 午夜，荒地，诡异的群众。 这地方架个摄像机就可以直接拍鬼片了！ 其他百姓也跟着马经业喊，一呼百应。 纪晚舟两人认命地跟着跪拜。 趁着众人低头的时候，纪晚舟赶紧伸出手指，把当时在皇宫连根拔了的一些屋舍栽到了这里。 轰隆一声巨响，一排宫人住的房间平地出现。 纪晚舟还不忘把屋子里本来就有的东西给留下，以免被人看出破绽。 “老天爷又显灵了！太好了！” “好大的房子！这也太神奇了！” 百姓们亲眼见到这奇观，顿时一个比一个激动，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 纪晚舟也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抬头看去，但却发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摆放得有点乱。 这样子乱七八糟的，一点都不方便进出。 她左右看了看，还是没忍住又把屋子都收了回去。 裴行渊震惊地看向她。 纪晚舟按住他的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百姓们比裴行渊更震惊。 怎么又把房子收回去了？ 难道是他们祈祷的声音还不够大吗？ 于是现场的百姓们顿时又拔高了音量，大声且虔诚地祈祷。 纪晚舟趁着大家认真祈祷，赶紧抬头估摸了一下距离，一座座地把屋子整整齐齐地摆放了出来。 估摸着难民的数量，她把皇宫里不起眼的普通屋舍摆完。 发现还不够，于是又把钱来多家里的几间房子也拿了出来。 甚至还不忘把要用到的药材和食物，也一起堆放在其中几间屋子里。 这样之后她便不用偷偷摸摸地从自己空间里现拿了。 做完这一切，她又跟着装模做样地说了些祝词，假装自己只是个普通王妃。 一刻钟后，众人见终于没了什么动静，这才纷纷站起了身。 看着眼前整整齐齐的屋舍，百姓们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他们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神迹降临！ “多谢王妃娘娘！” 马经业拱手对纪晚舟道谢，“看来您说的这个法子，着实有效！” 纪晚舟干笑着摆摆手，心道能不有效吗，这都是我亲手弄出来的。 什么神迹？ 求神不如求己！ 第138章 太轻浮了 百姓们也纷纷跪地朝着纪晚舟道谢。 “多谢王妃娘娘指点！” “多谢娘娘！若不是您指点，只怕我们这些人便要冻死在外头了！” “娘娘神通广大啊！” …… 此起彼伏的道谢声一声接着一声，倒是让纪晚舟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快起来吧！都是大家的诚心感动了上天，不是我的功劳！” 她谦虚道。 马经业高兴道：“这下好了，这么多房屋，足够给染了病的百姓住了！” 裴行渊点了点头，“具体的安排明日再议，夜寒天凉，诸位赶紧回去歇息吧！” 众人于是又跟裴行渊夫妻俩告辞，这才陆陆续续离开。 纪晚舟打了个哈欠，困倦地转身离开。 要不是不慎暴露，只怕现在早就已经办完事儿回去躺着了！ 看来以后行事还是要更加低调小心一些。 裴行渊见她面容疲惫，也没跟马经业多寒暄，点了点头后，便跟纪晚舟走到了一处。 马经业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明显是皇宫规格的房屋，眼神复杂地叹了口气。 …… 第二天一早，没睡饱的纪晚舟还是坚持起来了。 如今城里疫病这般严重，她可不能再跟以前似的赖床了。 裴行渊也刚洗漱完，回房间后见她一脸呆滞地坐了起来，忍不住笑了声。 “怎么没多睡会儿？刚才李太守来报了，昨天经过你的治疗，染病的人数增长得没那么快了。” 纪晚舟似乎是没听到他说什么，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行渊倒也没恼，反而饶有兴趣地把自己冰凉的大手伸进了她后脖子。 纪晚舟嗷了一声，终于舍得正眼看他。 虽然这一眼里也满是怒火。 裴行渊捉弄完人，心情大好。 帮她把睡得翘起来的发丝别回脑后，笑道，“要不你还是接着睡吧，看起来好像不是很清醒啊！” 纪晚舟猝不及防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留下两排整齐的牙印。 “我很清醒！” 她一字一顿地瞪着裴行渊，下床换衣服。 纪晚舟这一口咬得很是结实，虽然没流血，但饶是皮糙肉厚如裴行渊，也感觉疼了。 他盯着手腕上的牙印笑了笑，转头又看见纪晚舟毫不避讳地换衣服，虽然疼，但也心情甚好。 朝阳顺着窗棂洒进房里，给窗边洗脸的纪晚舟镀了层柔和金边。 裴行渊心下意动，甩了甩手走了过去。 正在洗脸的纪晚舟被对方猝不及防地从后边抱住，吓得她差点呛到。 本来起床气就没散，她又着急去给人看诊，眼下裴行渊却还莫名其妙地跟她胡闹。 纪晚舟深深叹了口气，试图跟人谈判：“有什么事等晚上再说行不？最近忙得很呢！” 裴行渊却把脑袋压在她侧颈摇了摇头。 随着他的动作，男人柔软的发丝也在纪晚舟脖子上挠了挠，让她忍不住想躲。 但前面是窗台，后边是裴行渊宽厚的胸膛。 她无处可躲。 “晚舟……” 男人低沉的声音略带着些晨起的沙哑，描摹过她敏感的耳廓。 纪晚舟顿感不妙，被对方呼吸侵略过的肌肤瞬间燃起一片绯红。 “你……你想干什么？我真的还有事！” 她转头想跟人理论，结果却被对方捏住下巴亲了上去。 下巴上的水珠滴落下来，滴答一声，在水盆里荡起一波浅淡涟漪。 一吻毕，纪晚舟气喘吁吁地捂住自己的唇，羞恼道：“我还没漱口呢！” 裴行渊却只是轻笑，终于放开了她。 “没关系。”他说。 “……” 纪晚舟不敢直视他的双眼，那里面蕴含的深重感情，让她有些望而却步。 这家伙真是过分！ 什么时候两人关系这么好了？好到他可以随便亲自己？！ 她越想越气，感觉心脏都被气得扑腾乱跳了。 裴行渊自然也看出她的害羞，他没再继续逗弄对方，转身离开房间。 “本王在外边等你！” “快走！” 纪晚舟迫不及待地赶他，等人一走就赶紧把门紧紧阖上。 她背靠在木门上摸了摸自己被亲得有些红肿的唇，怔怔得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世间的夫妻都是这般么？就算不是两情相悦，也可以随便亲亲抱抱？ 这简直……太轻浮了！ 她握拳暗暗发誓，等下次裴行渊再一言不合就亲过来的时候，自己一定要躲开！ 一定！ 早上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纪晚舟的状态，她到了给难民治病的棚子里，便立马恢复了专业的模样。 “王妃娘娘，您真是神医啊！” 昨日那个咳血昏迷的中年男人连声道谢。 “昨日我还以为我会就这么死了，但没想到，吃了您的药，才不过一天，就感觉身子好多了！” 纪晚舟连忙把他扶起来，笑道，“不过是我分内之事罢了！不必客气！我再给你换一副药方，好好把身子养好，你女儿也能放心了！” “哎哎好！多谢娘娘！” 男人又是一番千恩万谢，眼角隐有泪光。 纪晚舟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继续给过来的百姓们看诊。 她也不过是托了自己前世搜集的物资的福气，能多救一命是一命。 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功劳，扪心而言，纪晚舟觉得并不多。 今日比昨天来的人只多不少，纪晚舟和城里其他几个大夫都忙得不可开交。 半晌时候，李太守过来了。 “秉王爷，王妃娘娘，城西那处神迹屋舍已经收拾妥当。但下官看着，把所有病人都转移过去，怕是不现实。” 纪晚舟一脸意外：“不够？我明明……明明见有好多屋子呢！怎么会不够呢？” 李太守有些为难道，“只容纳我们协城的病患自然是够的，但……还有附近其他城的百姓，听说您医术高超，于是也都慕名而来。” 纪晚舟顿时暗道不好。 她怎么忘了，被山洪波及的城池，可不只有协城一座！ 其他地方的情况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思及此，纪晚舟连忙起身安排，“那先让严重的住进去，我这就过去看诊。其他情况没那么严重的，先安置在棚子里。” 她喊过一旁的周大夫，“周老先生，麻烦你今天在这儿顶着了，我去给严重的病人瞧瞧去！” 反正她已经给各个大夫都留了足够的“丹药”，而且他们也不是对瘟疫毫无办法。 纪晚舟觉得，自己应该先去支援其他地方。 第139章 都是他的 周老大夫连忙应声：“哎哎好！您去吧！这儿有我看着就成！” 纪晚舟又向他道了声谢。 看出她的慌张，裴行渊握住纪晚舟的手捏了捏，安慰道：“别怕，都按照安排在进行，不会有事的。” 纪晚舟长长出了口气，冷静下来。 “我自己过去吧！” 她拂开裴行渊的手，“你让人送些药给周围其他城镇，不要让百姓们到处乱跑了，路途遥远，病人还是少颠簸的好！” 裴行渊虽然很想陪着她，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好，那你小心一些，”他强迫自己忍下挽留她的冲动，“让凉风跟着你帮忙吧！” 一旁帮着熬粥的凉风闻言立马跳了过去，“王妃娘娘，我给您帮忙！” 纪晚舟笑了笑，没再推辞：“嗯，听你的。凉风，我们走！” “是！” 纪晚舟翻身上马，一甩鞭子离开。 裴行渊目送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心里也是一片怅然。 若不是因为被诬陷叛国，现在或许她本应在京城自由自在地游乐，而不是在这地方受苦受累。 不，不一定。 依照晚舟的性子，听到有疫情，或许也会来帮忙。 毕竟她本就不是个什么只会玩乐的娇娇大小姐。 裴行渊乱七八糟地想了会儿，最终还是收回视线。 “玄影。” 他交代道，“之前安排你的事，可以去办了。” 玄影点点头，把手中舀粥的勺子递给他，拱手退下。 太守府中。 钱来多不是纪家人，昨晚上没能分到房子住，所以在外边冻了一整夜。 “阿嚏！” 他重重打了个喷嚏，揉揉堵塞的鼻子，好生难受。 “哎！都出来吧放放风吧！难得今日天气好，马将军怕大家憋出病来，特此恩准的！” 门口突然进来个解差，喜气洋洋地吆喝着。 流犯们听到他这么说，顿时一喜，连忙推开门出来抢阳光好的地方。 但阳光最好的地方，已经被钱来多给占了。 众人当着解差的面不敢争执，只好在他周围席地而坐。 那解差看起来心情也不错，哼笑一声道：“你们今天运气好得很呢！要不是马将军刚解决了难民的住处问题，可绝对不会有心情额外关照你们！” 纪鸿钧也看出来了，这马将军和之前有名无实的谭妄啸不一样，他可是有实实在在的权利的。 看来裴行渊可不敢得罪他啊！ 于是他连忙拍马屁：“是是是！马将军深明大义，难为他还记挂着我们！” 纪鸿魁一家都被马经业揍了，此时自然是看不惯他这副谄媚样子。 顿时嗤一声道：“让你晒个太阳就深明大义了？你也太好满足了我说！” 纪鸿钧白他一眼：“那你别晒！滚回去！” “你管不着！” “你！” 两人一言不合就要对呛。 那解差见状连忙一人给了一鞭子制止。 他怒道：“再吵？再吵就给你们全扔到城西疫病营里当苦工去！看你们在老天爷赐的屋舍里还敢不敢吵吵！” 这话虽然有些刻意，那解差神色也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钱来多疑惑地问：“什么老天爷赐的屋舍？” 那解差似乎就等着他问呢，这话一出，立马解释。 “你们不知道，外边都传遍了！昨晚上瑾王夫妻俩带着百姓们祈福祷告，感动上天，天降许多屋舍下来，解决了难民们住的问题！” “天降？” 众人皆是一脸震惊。 钱来多倒是感觉这个形容很是不对劲。 尤其是还听到是裴行渊他俩带着整出来的，那更是不对劲！ 解差道，“对啊！就是凭空出现啊！我虽然没看到，但也听说那场景很是壮观呢！” 流犯们顿时啧啧感慨不已。 看来纪晚舟这妖女还真是有点本事，居然能让老天爷赐下那么多屋舍来！ 而钱来多却觉得，这现象似乎跟之前皇宫莫名消失，有些关系。 他趁着其他人议论得激烈，悄悄扯了扯那解差的衣袖，想多打听一些细节。 但那解差却也好像有话要跟他说一般。 “钱大人，京城有回信给您。” 说着，他鬼鬼祟祟地从怀里掏出封书信递给他。 钱来多一惊，连忙把信塞进怀里，拉着他去了旁边。 他这才认出来，眼前这个解差，正是先前替自己给太子送信那个卫澜。 卫澜客客气气地催他：“你不打开看看吗？” 钱来多哦哦两声，警惕地盯着他。 “您放心，小人不识字！主要是太子殿下那边着急等您回信呢！” 卫澜把玄影事先安排好的托词说出来。 钱来多这才放心，心想反正他们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就算是让他看到了也无所谓。 他把信展开看了看，放下心来。 嗯，信纸是太子常用的那款，字迹也是太子的字迹，就连私印，也好好地盖着。 不是伪造。 但信中的内容，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太子怀疑纪晚舟那妖女有吞吐万物之能，让我注意她最近有没有莫名其妙吐出什么东西？” 他最近根本没机会近身盯着人家看好吧！ 卫澜却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那这样说的话，城西那些个神赐屋舍，会不会其实是瑾王妃吐出来的？” 钱来多顿时醍醐灌顶：“你说得有道理！” 看来太子可真是神机妙算！ 卫澜左右看了看，小声问：“现在没人注意到您这边，我把枷锁解开，要不然您自己去看看？” 但太过殷勤反而让钱来多起了疑心。 他警惕道：“怎么感觉你比我还上心呢？” 卫澜吓出一头冷汗，连忙为自己辩解：“哎呦您这话说的！我这不也是想给自己谋条好路么！太子以后可是要君临天下的人，他的事我怎么敢不上心？” 钱来多一想也是，毕竟跟着谁都没跟着太子有前途。 看来这小兵也是有眼光的！ “行吧！那你快给我解开，我会在给太子的回信中多帮你美言几句的！” 他支起手来，颇有些得意地吩咐道。 卫澜连忙谢过，赶紧帮他解开枷锁，领着他悄悄地从狗洞钻了出去。 但钱来多体型太过庞大，那小小的狗洞根本就不行。 卫澜心里着急，连忙又推又踹，直把他踹出一屁股鞋印子。 这才在蹭掉好几块砖的情况下把钱来多弄出去。 第140章 都办妥了 钱来多“哎呦”一声跌出去，胖成球的身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他按照卫澜给他手绘的简易地图，一路边问边找。 终于在下午的时候，气喘吁吁地到了那处所谓“神降”屋舍。 屋舍俨然，往来人群络绎不绝，极其热闹。 暗处的玄影看到他出现，连忙去给纪晚舟禀报。 “可算是来了！”纪晚舟手下帮人扎针的动作不停，“按计划进行！” “是！” 玄影把自己的脸蒙了个严实，招招手叫住其他暗卫兄弟，热情地凑到了钱来多跟前。 “哎！这位兄弟，你也是来找王妃娘娘看病的么？” 玄影压低声音，故作夸张地拉着他问道。 钱来多正要说不是，但谁知他还没开口，对方已经拉着他往里面走了。 “……” 纪晚舟这是从哪儿找的小厮，这么热情，给她招揽这么多病人有什么好处？ 肯定是急着收买民心急疯了！ 钱来多心里一阵无语，决定正好趁着这机会好好瞧瞧这些房子里面的制式，看看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对了，还要顺便把纪晚舟这么殷勤的事也一并写信给太子知道！ 被拉着进了纪晚舟问诊的房间，钱来多排队排到了末尾。 他一边打量，一边跟着队伍缓缓往前。 这不仔细看不知道，一看简直是吓一跳！ 这屋子里的样式，明显就跟皇宫里的下人居所一模一样！ 而且刚才他过来的时候，经过那一片朱红房梁的屋子，正是他在京城的钱府里的一部分！ 这哪里是什么“神赐”，根本就是皇宫和自己的！ 看来这一切都是纪晚舟搞的鬼！ 皇宫和钱府离奇消失的事，也都是出自她这个妖女的手笔！ 钱来多越想越心惊。 他猛然想起来，纪晚舟从马车里拿出来的那几条大氅，他当时只是觉得眼熟，但现在回忆一下，那不就是自己库房里的吗？！ 只是他平日里搜刮的宝贝太多，一时没想起来罢了！ 纪晚舟妖女的身份，没跑了！ 想到这，他可是不敢再呆了。 一来急着回去给太子写信，二来也是怕待会儿被纪晚舟认出来。 毕竟他一个普通人，可干不过妖女啊！ 钱来多拉了拉自己临时买的兜帽，正要鬼鬼祟祟地离开。 谁知前脚刚迈出队伍，后脚那几个热情的小厮就过去按住了他。 钱来多：“干什么你们要？！” 玄影声音故作严肃：“你跑什么？得了病就要治！不然若是传染给别人，岂不是太缺德了！” 钱来多：“……” 这地方这么多病人，他们不传染给我就算是烧高香了好吧！ 但他不敢跟对方正面冲突，于是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我突然想起来家里有急事，还是赶紧走吧！不劳烦王妃娘娘了！” “那怎么行！” 玄影一把把他从队伍里拉了出来。 钱来多完全挣脱不开。 他心里纳闷，这小厮看着不壮实，怎么力气这么大？！ 但现实由不得他多想，因为玄影已经把他拽到了纪晚舟面前。 “王妃娘娘，他说家里有急事，可否先给他看？” 钱来多暗道不好，一只手连忙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假装咳嗽。 另一只手拽着兜帽，防止被纪晚舟认出来。 但他这大体格子，全协城都难找出第二个。 纪晚舟忍着笑，故作惊讶道：“你这都咳嗽了？还包这么严实，想必是畏风。” 钱来多不敢解释，只瓮声瓮气地嗯了声。 谁知纪晚舟立马站起身来招呼：“那你这病得很严重啊！得赶紧留下治疗！来人！快把他送到病房里去！我稍后就去为他针灸！” 钱来多心道“完了”，嘴上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解释。 玄影等人忍着笑应道，“是！王妃娘娘！” 说着便连推拽，把人扯到了满是重症患者的病房里。 而且还“好心”地安排在了一堆不住咳嗽，且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病人中间。 钱来多被按着躺下，捂着口鼻不敢说话，生怕自己一张嘴就被染上瘟疫。 这纪晚舟什么眼神！？ 自己明明健康得很，她居然说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了！ 看来她根本就不会什么医术，全是作秀！ 是套路！收买人心的套路！ 瑾王可真是娶了个好娘子，这么会帮着他在百姓面前建立威信。 钱来多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但旁边的小厮却不错眼地紧紧盯着他。 一旁不住咳嗽的几个病人也都热情地凑了过去。 “你是协城的吗？看着很是面生啊！” “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慕名来找王妃看病的吧？我们也是！你是哪里人？” “你这病多久了？唉要我说，其实我这一把年纪，都做好——阿嚏！” 旁边的病人一边热情寒暄，一边还连连打喷嚏咳嗽。 钱来多恶心极了，感觉自己简直要被瘟疫包围了！ 他赶紧求道：“我家里真的有急事，几位官爷，还是赶紧让我走吧！我感觉我没事！” 玄影自然不依他，苦口婆心劝道，“你不要担心，王妃治病不花钱的！你好好在这里等一会儿就是了！” 钱来多：“我不是担心花钱的问题，我是……” 他不知该如何解释。 钱来多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有了主意。 他捂着肚子“哎呦”一声道：“其实我来的时候还没吃饭，要不请你帮我去弄点饭菜来可好？” 玄影警惕地盯着他：“你不会是想趁我给你拿饭的时候偷溜走吧？” 钱来多摆摆手一脸笃定：“不会！” 才怪！ 似乎是他表情太过真诚，最终玄影也没多纠缠，转身离开了房间。 其他小厮也各自去照顾病人，钱来多这里终于没了人看着他。 他鬼鬼祟祟地左右张望，片刻后麻溜地下床跑了。 跟他寒暄的病人还很是关切地叫了他一声：“哎哎哎！你干什么去？” 钱来多转身瞪了他一眼，眼神阴毒，对方瞬间不敢吱声了。 房间外也有不少来来往往的人走动，钱老多小心谨慎地扫视一圈。 见确实没人注意到自己，才循着记忆朝外走去。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的动作，都被暗处的玄影看在了眼里。 等人一走，玄影便进去给那几个病人发了新的口罩。 这才回去跟纪晚舟复命。 “王妃娘娘，都办妥了！” 听着玄影的汇报，纪晚舟点了点头，嘴角微勾。 钱来多那家伙，看着胖，但身子早就亏空了，免疫力低下。 而且给他安排的传染源都是重症患者，说话还喜欢喷口水那种。 钱来多这下指定是逃不过！ 第141章 本王心疼 “做的不错！” 纪晚舟满意地拍了拍玄影的肩膀，“你先回去休息吧！记得提前吩咐卫澜，让他找个借口……算了，你给他找个借口，让他把钱来多隔离起来，不要传染给其他人。” 卫澜那人，有用处但不多，尤其是脑子不大好使。 能把钱老多骗来，恐怕就已经发挥他毕生的演技了。 玄影拱手退下，到门口的时候，跟裴行渊打了个照面。 “王爷。” 玄影恭敬行了一礼。 裴行渊点点头，问道：“王妃还在忙？午膳可有好好吃？” 玄影一副看到救星的模样，连忙把纪晚舟卖了个彻底。 “娘娘说太忙，有空了再吃。属下劝过了，但没用，还被娘娘威胁不许跟您说……您待会儿可可千万别说是属下说的。” 裴行渊看他那一脸怂样，也不知说什么好，摆摆手让他走了。 他故意板着脸进去，排在了队伍末尾。 随着队伍一点点往前，终于轮到了裴行渊。 纪晚舟正低着头写着什么，没注意到来人是谁，只惯例问道：“几天了？有多不舒服？” “心里疼。” 纪晚舟听到熟悉的声音，终于抬头看向他。 “心疼？” 裴行渊点头，满眼都是心疼：“因为本王的王妃太忙，不肯用午膳。” 纪晚舟：“……” 她连忙哭笑不得地把他往旁边拽：“去去去！别耽误事儿！后边这么多病人呢！” 裴行渊顺着她的力道起身，站到她身边俯身笑道：“怎么能叫耽误事？你都忙了这么长时间了，一刻都没休息吧？” 纪晚舟心虚：“哪有！我都是劳逸结合的好吧！” 一旁忙活的暗卫连忙拆台：“娘娘连口水都不顾得喝呢王爷！” 纪晚舟连忙瞪了那暗卫一眼，后者吐吐舌头，赶紧溜了。 排队的病人们这才看出裴行渊身份，连忙跪地问安。 裴行渊抬手让众人平身：“既病着，便不必有这么多虚礼了！” 病人们千恩万谢着起来了。 纪晚舟打了个哈欠，伸手招呼面前的百姓：“来！你是什么症状？” 那病人却为难地看了看裴行渊，道：“娘娘，要不您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您都忙了这么长时间，草民的病可以先等等！” 后边排队的大家也纷纷道：“对啊娘娘！您还是休息吧！” “我们还能撑会儿！” 纪晚舟探头看了看队伍，笑道：“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病晚治疗一会儿，就多一分的危险。” “我看人也不是很多了，还是先给大家看完再说吧！” 不然她这心里也不踏实。 裴行渊知道她这性子倔强，闻言也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动作轻柔地帮她捏了捏酸疼的肩膀。 纪晚舟吓了一跳：“你你你……你还是出去等我吧！” 这么多人看着，这像什么话！ 裴行渊却不肯：“本王就在这里帮你，你忙你的便是！” 纪晚舟一脸惊恐，但一想如果现在跟他拉扯起来，肯定会耽误不少时间。 于是也只好任由他去了，按部就班地给其余为数不多的病人诊治。 在场百姓都看得真切，心里也都感慨万分。 有人甚至还带着羡慕的语气窃窃私语。 “王妃娘娘和瑾王夫妻感情真好啊！” “这可是王爷哎！居然亲手帮娘娘捏肩，真是恩爱！” “哎这你有什么不懂的，娘娘人美心善，医术又高超，王爷喜欢也是情理之中啊！” “说的也是！娘娘这样好的人，怕是也只有瑾王能与之相配了！” “真是一对璧人啊！” …… 纪晚舟从没有现在这么希望自己是个聋子。 但不得不说，这些话她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以前或许只有害羞，但现在，心里还有种说不出上来的甜蜜。 裴行渊明显就比她更为受用了，脸上戴着口罩，却藏不住他笑盈盈的眼睛，平白冲淡了不少周身迫人的威压。 有着裴行渊无声的“督促”，纪晚舟效率极高地给剩下的几位病人诊治完毕。 等最后一位病人感谢着离开，裴行渊也终于放开了她的肩颈。 纪晚舟松了口气，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不得不说，裴行渊这手艺还不错，确实感觉身子骨轻松不少。 “走吧！带你出去吃点东西！是不是还没顾得上吃饭？” 裴行渊拉过她的手，带着人往外走。 纪晚舟心虚不已地反驳：“谁说我没吃？我吃得可饱了！” “咕噜噜……” 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就打起了抗议的鼓声。 纪晚舟脸色一红，连忙按了按自己没眼力见的肚子。 裴行渊轻笑一声弹了下她光洁的额头：“还撒谎！” “哎呦！” 纪晚舟痛呼一声，自知理亏，捂着脑袋乖乖跟在他后边。 “话说，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你那边都忙完了？” “事情都安排下去了，不必本王亲自出马。” 纪晚舟闻言顿时露出羡慕的目光：“果然应了那句古话，‘不会带团队，就只能一个人干到死’！” 裴行渊闻言一阵好笑，不知道她这是从哪里听到的歪理。 两人一路往外走，纪晚舟本想去饭堂要点吃的，但谁知裴行渊却带着她径直走到了外边一处小树林。 纪晚舟一脸警惕：“来这么偏的地方作甚？咱们吃的是正经饭么？” 裴行渊道：“饭自然是正经饭，只是不知王妃，是想要做什么其他不正经的事吗？” “没有没有！” 纪晚舟连连摆手。 裴行渊带她到了自己拴马的地方，从马背上掏出个食盒打开。 看清里面的东西后，纪晚舟顿时发出“哇”出声。 都是她喜欢吃的，看起来比饭堂里生命体征维持餐好太多了！ 甚至最下边一层还有一小碗甜水，简直贴心到没边！ 见她大快朵颐起来，裴行渊才放心些。 帮她把耳边碎发拨到耳后，解释道，“怕你吃不惯这里的饭菜，所以特意给你买了这些。这地方安静，你好好吃，不要着急。” 纪晚舟重重点头，嘴里含着饭菜，鼓鼓囊囊像是只小仓鼠。 第142章 谁要你那玩意 纪晚舟笑盈盈地抬头看向裴行渊，说道：“其实我吃粗茶淡饭也完全没关系啦！不过还是谢谢你，居然记得我喜欢吃什么，你好细心啊！” 裴行渊道：“记着自己娘子喜欢吃什么，也值得夸？看来你要求也太低了些，本王以后还会做得更好。” 纪晚舟嗯嗯点头，没再顾得跟他说话。 不过她心里也感觉奇怪，作为战略合作伙伴，记得自己吃什么，本来就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啊！ 他怎么表现得这么自然？ 算了不管了！男人心海底针，管他怎么想，有好吃的就行！ …… 太守府。 钱来多从狗洞里费劲巴拉地钻进去，心事重重地寻找卫澜的身影。 谁知卫澜没找到，却被撒尿的纪鸿魁撞见个正着。 现在已经天黑，纪鸿魁眼神本就不好使，见那么大的黑影蠕动，吓得尖叫一声，直接尿劈叉了。 钱来多顿时也尖叫起来。 因为他被对方尿了一头。 “你找死啊！？” 钱来多恶心得差点吐出来，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拳。 纪鸿魁灵活地躲开，这才借着院子里的灯光看清来人。 钱来多一下没中，还想再打。 但却被对方出声拦住，“你还想打我？！信不信我把你偷溜出去的事告诉给王爷！” “……你敢？！” “我又何不敢？我烂命一条，可没你金贵！” “……” 钱来多顿时败下阵来，不敢再跟他叫板，只狠狠剜了对方一眼。 纪鸿魁却不饶他，提起裤子跟着他走，问道：“哎你既然都出去了，干嘛还回来？” 有机会不逃走，这人不会是个傻子吧？ 钱来多并不愿多说什么，淡声道：“你管我作甚？你们纪家人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要不是纪晚舟非要他留下，自己哪儿用得着在那里受那么大的罪！ 钱来多越想越生气，看着纪鸿魁也感觉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 但纪鸿魁闻言却赶紧道，“哎哎哎！你可别把我跟老大一家扯上关系啊！我们现在才是一路人！他们不过是沽名钓誉的小人罢了！” 他说完还赶紧看了看周围。 见没有解差，才敢继续跟钱来多说。 “实话告诉你吧，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你看，就连钱大人你这么有本事的，也被她们陷害至此！可悲可叹啊！” 他说这么多违心的好话，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能跟钱来多打好关系。 毕竟见他这进出自如的样子，想必也是个颇有门路的。 他们现在是彻底抱不上瑾王的大腿了，只能拿钱来多做突破。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钱来多果然对他放下了些警惕。 主要是这一路上，像是纪鸿魁这样奉承自己的人，真是少见！ 而且句句都说在他心坎上，让人不心动都难。 见他表情松动，纪鸿魁终于图穷匕见说明自己的真实意图：“不知您今天是怎么买通解差出去的？能不能也帮帮我们？” 钱来多当即变了脸。 纪鸿魁立马补充：“当然不让您白帮忙！您知道，我有个女儿，她其实仰慕您许久了，若是您真能促成这事，我便让小女去陪您！” 这话倒是让钱来多狠狠心动了。 他前不久才刚失去一个美妾，正心疼呢。 如今这人居然自己上赶着把自己闺女送过来，那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况且纪雪芙的样子他也注意过，确实是个样貌身段都没得挑的。 钱来多顿时露出淫笑：“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啊！” “不反悔不反悔！且等着大人的好消息了！” 钱来多哼一声：“等着我打点吧！但你们远走高飞了，你那女儿留下，你可舍得？” 纪鸿魁狗腿又无情道，“这有啥不舍得的！能为大人您分忧，是她的福气！” 反正逃出去后，真正传宗接代的还是儿子。 一个赔钱货，自然是要物尽其用的好！ 钱来多啧啧两声，不知是感慨他的狠心还是什么。 见卫澜注意到这边了，于是也没再跟他说，摆摆手让他先回去等自己消息。 等纪鸿魁千恩万谢地走了，他才拍拍自己身上的灰，朝着卫澜走过去。 “可有纸笔，我要给太子写信！” 他颐指气使，自觉若是自己把这么大的发现告诉太子后，定然会被对方好好嘉奖。 说不定就可以借此一跃翻身，重新当自己的人上人去。 卫澜也做足了姿态，点头哈腰道：“早就给您备好了，钱大人请跟我来！” …… 下午给纪晚舟送完饭，裴行渊也没离开，而是一直留在这里打下手。 一直到月上柳梢头，两人才在病患们的极力相劝之下离开。 回到太守府后，卫澜赶紧把钱来多的信递给她。 两人翻开看了看，发现跟自己当初猜的基本八九不离十。 反正他这封信，其实也就是在纪晚舟等人的计划下引导着写出来的。 “哎你看他写的，还要太子给他准备俩貌美小妾，等他回京后要。” 纪晚舟一边啃苹果一边指着信笑得前仰后合。 钱来多这人，都这样了还贼心不死。 也算是有毅力。 裴行渊嗤笑一声：“你以为他这么卖命是为何，还不是为了钱和女人？” 不然也不会大肆敛财了。 纪晚舟点点头：“只是可惜他的算盘要落空了！我敢打赌，他绝对撑不过明晚就发病！” 裴行渊却道：“看他那虚空体质，本王赌他撑不过今夜。” 纪晚舟不可置信：“不能这么虚吧？至少那一身肥肉在那摆着呢！” 好歹能撑几天才对。 谁知对方却一脸笃定，甚至还凑近了她低声笑道：“王妃敢跟本王赌吗？” “赌什么？” 裴行渊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只见纪晚舟脸色瞬间爆红，一把推开他不怀好意的笑脸，羞恼道：“你要不要脸？！这种东西……怎么可以拿来做赌注？” 裴行渊却面不改色：“若是本王输了，你也可以要本王的。” “谁要你的那东西！” 纪晚舟面带嫌弃地瞪了他一眼。 他推开身前的男人，想出去吹吹风给自己脸降温。 但谁知刚迈出去一步，就被对方拦腰抓了回来。 纪晚舟惊呼一声，被他一把按在了榻上。 两人心口相贴，纪晚舟听到擂鼓般的心跳声。 但却不知是谁的。 裴行渊撩起她一缕乌发嗅了嗅，轻声道：“怎么了晚舟？本王不过是向你讨要件东西，你便这般恼怒，是不是太小气了些？嗯？” 第143章 死绿茶 说得这般轻描淡写，但只有纪晚舟知道，他这话有多么不怀好意。 “不行就是不行！” 她坚持拒绝。 但却不知自己这副红着脸的样子，落在对方眼里，丝毫没有威慑力，跟小猫亮爪子差不多。 裴行渊顿觉心情更加愉悦。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过纪晚舟红透的脸，双眸如寒星般酝酿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山雨欲来。 纪晚舟只看到他俊美的脸逐渐靠近，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 唇边落下轻吻，紧接着步步紧逼，攻城掠地。 纪晚舟脊背一阵发麻，一边渐渐沉溺在这个吻里，一边还在想。 看来之后要跟他好好说说，不能一言不合就亲！ 不然这不清不楚的，算什么事儿啊！ 心里这么想，但纪晚舟一向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好，于是还是遵从自心的想法，伸手环住他脖子。 感受到身下人儿的迎合，裴行渊顿时受到了鼓舞，动作也越发凶狠。 两人较劲儿似的亲了半晌，直到有人敲响了房门。 “王爷！不好了！有流犯染了瘟疫了！” 裴行渊：“……” 怎么每次都有人来打扰？！ 纪晚舟趁机赶紧推开他，气喘吁吁地用气音道：“好了，还是赶紧出去看看吧！” 裴行渊满脸都是“欲求不满”四个大字，深深地盯着她看了会儿，最终还是没做什么。 他起身帮纪晚舟把散落的衣裳拢好，大手轻柔地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看来这场赌，王妃输了。回来后记得把赌注给本王。” 纪晚舟直接一枕头扔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外边等着的小厮正是刚跟卫澜换了班的另一位解差。 “谁染了瘟疫了？” 尽管已经知道答案，但裴行渊还是故作关心地问了一句。 但谁知解差的回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回王爷，是纪鸿魁家里的那个老太太周氏。” 走过来的纪晚舟正好听到了这一句：“什么？！周氏？” 她怎么把那家伙给忘了！ 她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耐。 这下倒是有些棘手了。 纪晚舟问：“只有她一个人？那找个大夫去给她看看就得了，还用得着我们过去？” 解差支支吾吾，半晌才说，“其实还有……纪鸿魁那一家都感染了……” 这下纪晚舟不得不过去了。 若只有周老太太一个人，尚且还可以说不是很严重，用不到她出马。 但他们一家都染了病，于情于理她都要过去看看了。 毕竟人人都知道她现在是个治瘟疫的神医，若是自家后院的都不管，传出去只怕会惹人非议。 更何况放着不管始终也是个隐患，很容易牵累流放队伍里的其他人。 纪晚舟憋屈得不行，只好戴上口罩往他们的住处走。 裴行渊也紧随其后，一边走一边问那解差：“什么时候开始的？” 解差摇摇头：“下官这些天也一直在外边帮忙，不是很清楚。反正那老太太已经咳血下不来床了。” “麻烦！” 裴行渊啧一声不耐道。 若不是她非要逃出去搞事，现在怎会出这么多意外！ 早知当初便直接把她拿下好了。 这周氏一肚子坏水，有她在，平白会给纪晚舟一家添不少乱子。 两人一路黑着脸到了周老太太所住的地方，只见她已经发起高烧，脸都红成了个皱皮番茄。 纪鸿魁家里其他人，也都是一脸的不舒服，咳嗽的咳嗽，发烧的发烧。 看到纪晚舟过来，邓氏连忙扑过来抱她大腿。 “娘娘！求求您救救我母亲吧！我知道您医术高超，求求您出手救救我们一家吧！” 纪鸿魁也求道：“只要您救了我们，以后我们绝对对您言听计从，您让干啥就干啥！” 这种话他从前说了没有一万也有一千，根本就不可信。 纪鸿魁这根墙头草，信他不如信鬼！ “离王妃远点！” 裴行渊见他们都凑过来，心里一惊，不由分说就是一脚把人踹开。 纪鸿魁哎呦一声，诺诺道歉，不敢大声说一句话。 纪晚舟走到周氏床前，检查了一番。 她怒道，“她这病很严重，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不早点来禀告？” 邓氏解释，“一开始只是咳嗽，娘她自己没说，我们也以为是普通风寒，便没在意。谁知……” 一旁的纪雪芙嗤笑一声道：“什么啊！她就是怕只有自己得病，你们不愿意花钱给她治，所以才一直瞒着！这老不死的，奸着呢！” 邓氏顿时拧了她一把：“你这死丫头，怎么能这么说你外祖母！” 纪雪芙因着周老太太一直想给自己拉皮条的事早就耿耿于怀，如今更是寸步不让。 “我又没说错！娘你自己都被她染上病了，为什么还给她说话！” “她是我娘！我不给她说话，难道还指望你吗？！” 纪晚舟被吵得头都大了，烦躁地阻止，“行了行了！吵什么吵！还不快把她按住，我好赶紧给她施针，不然人死了可别赖我！” 邓氏这才罢休，狠狠瞪了眼一脸不忿的纪雪芙，乖乖上去按住周老太太。 纪晚舟有条不紊地给她施针，又喂了些急救的药水，忙活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把她的病压下去。 见周老太太终于不说胡话了，邓氏这才放心。 看来这纪晚舟也不是不学无术的花架子，还是真的有几分本事的啊！ “娘娘，我们也被她传染了，您也给我们治一治吧！” 纪鸿魁连忙狗腿地求道。 纪晚舟给他们开了些药，叮嘱好用法用量后就要走，丝毫不想多看他们一眼。 纪鸿魁看着手里几板小药片，不可置信：“娘娘……这真的管用？你不给我们也针针灸啥的？” 只吃药就管用了？ 她该不会是在糊弄我们吧！ 纪晚舟冷笑一声，作势就要把药拿回去：“不吃就自己受着！能挺过去就过去了，挺不过去就过去了。” 纪鸿魁：“……” 纪雪芙连忙把药片抢过去，冲着裴行渊柔柔一拜：“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裴行渊一脸莫名，“是王妃救的你们，拜本王作甚？” 纪雪芙贼心不死，话里话外都是巴结，“王爷才是一家之主，若没有王爷的授意，王妃一个做妻的，哪里敢来救治我们，所以归根结底，妾身这条命还是王爷您的！” 纪晚舟：“……” 死绿茶你戏好多！ 第144章 她还有点用处 “纪雪芙，你该不会还想着来我们家做妾吧？” 纪晚舟冷冷地盯着跪在地上的纪雪芙，语气凉嗖嗖的。 被戳中内心，纪雪芙也不慌乱，反而做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姐姐这说的什么话？雪芙也是有自知之明的！王爷天人之姿，怎么会看上我这种平民家的女子呢！” 纪晚舟心道这跟身份有什么关系，这样说的话，自己还是罪臣之女呢！ 真是人不行就怪路不平。 她忍住自己大骂一顿的冲动，想起来对付绿茶就要比她更绿茶的准则。 纪晚舟瞬间以一副从未有过的娇柔姿态，软软地窝进了裴行渊怀里。 裴行渊也是吃了一惊，扶着她肩膀关切道：“怎么了晚舟？身体不舒服吗？” 纪晚舟悄悄白了他一眼。 不解风情！ 她伸手扶住裴行渊结实的胳膊，娇笑一声，“我知道自己比不上雪芙妹妹，王爷，求求您有了新人，不要忘了我这个旧人才好！” 裴行渊：“？？？” “毕竟我只是个没有话语权的正妃呢！” 她故意加重了“正妃”二字，满意地看着纪雪芙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哼！跟她比绿茶，谁不会啊！ 谁知裴行渊却没有接她的戏，反而一脸正气地道，“你说什么呢？本王只会有你一个妻子，旁人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入王府！” 纪雪芙一愣，脸上难掩失落，“王爷对姐姐可真是深情，羡煞旁人呢！” 裴行渊像是这才注意到她似的，剑眉紧拧，冷声道，“倒是你，说话颠三倒四！你的命是王妃给救的，跟本王有何关系？莫要胡乱攀咬！” 纪雪芙：“……是，王爷。” 纪晚舟拼命忍笑，第一次觉得他直男成这样，也挺可爱的。 毕竟很克绿茶啊！ 见自己女儿没能在裴行渊这里讨到好处，纪鸿魁心里也有些着急。 他连忙找补道：“王爷莫怪，小女只是太过仰慕王爷，这才口不择言，还请王爷不要责罚。” 裴行渊立马抬手制止，“仰慕？我看是挑拨离间还差不多！本王不愿与你多说，再有下次，直接军棍伺候！” 纪晚舟捂嘴偷乐，偏偏还要故作惊讶。 “夫君你这也太狠了！妹妹只是有些不自量力罢了，我都懂你对人家的心意的啦！” 裴行渊被她这样一波三折的语气撩得终于有些受不了了，连忙捏了捏她的腰，低声道：“行了，戏有点过了！” 纪晚舟：“……” 她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这才大发善心放过纪雪芙一家。 等纪晚舟两人走后，纪鸿魁立马恨铁不成钢地扇了纪雪芙一巴掌。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两次机会都把握不住！” 纪雪芙被纪晚舟两人那么羞辱，本就心里难受，现在居然一言不合又被打，顿时泪如泉涌。 “爹你说什么？我哪里没把握了？你明明也看到了，都是纪晚舟从中阻挠！凭什么打我啊！” “还敢顶嘴！” 纪鸿魁怒目而视，丝毫不承认自己有错。 纪雪芙憋屈，对这个家彻底失望。 身后病床上的周老太太还在呻吟：“水……给我水……女儿啊，你有没有给我请大夫……” 邓氏连忙应一声，这次也没站在纪雪芙这边，掐了她一把命令道：“行了行了！快去服侍你外祖母用药，这点小事总能办好吧？” 纪雪芙哭着去了。 纪鸿魁斜了她一眼，把邓氏拉到一边，小声道：“我觉得，还是得让她有点用处！这样，不如我们打打钱大人那边的门路吧？” 邓氏不认同：“钱来多？他都自身难保了，能有什么门路？莫要把咱闺女往火坑推啊！”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你还信不过吗？你要想带着儿子一起逃走，咱就狠狠心！” “……” 邓氏沉默了。 她自诩自己从未偏心过，手心手背都是肉。 虽然因为儿子痴傻而格外用心照顾些，但那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儿子才是传宗接代的人。 她转头看了看正一边抹泪一边照顾着自己亲娘服药的闺女，又看了看外头的月光。 最终还是狠下了心。 “好！相公，都听你的！” 纪鸿魁呲牙一笑：“哎！这才对嘛！” 女儿还可以再生，但是自由的机会，可很是难得啊！ 两人达成共识，并不知道那边看似乖巧的纪雪芙，干了什么事。 纪雪芙恨恨地看着病床上人事不省的老太太，把本该化在水里的药丸，偷偷塞进了自己嘴里。 她只给周老太太喂了一碗清水。 …… 第二天。 纪晚舟难道多睡了一会儿，到下午才去城西看诊。 昨日她接收的那些个病患基本情况都已经稳定了，只有个别体弱的还需要她再针灸一下。 “参见王妃娘娘！” 一匹高大的枣红色马在纪晚舟面前停下，马背上的中年男人下来恭敬行了一礼。 纪晚舟看其仪表不凡，应该也是个当官的。 但之前没在太守府见过。 那男人许是看出她的疑惑，自报家门：“下官是隔壁狄城的太守周德全，您差人给我们送的药很是管用，所以下官冒昧前来，亲自送上谢意！” 说着便转身从马背兜子里掏出个小匣子。 纪晚舟心道这周大人还挺懂人情往来，居然亲自来送谢礼了。 她嘴上客气道：“都是分内之事，大人太客气了！” 眼神却忍不住往他手里的匣子看，好奇是什么谢礼。 这么小的匣子，不会是银票吧？ 她可用不着那玩意，还不如给点特产吃吃来得实在！ 周大人把盒子打开，笑得一脸谄媚：“您看，这是下官妻子亲手做的一副耳铛，您可还喜欢？” 纪晚舟不认识这个时代金贵的玉石材料，但也觉得这副耳铛很是精致。 而且确实是有手工制作的痕迹，甚至看起来还不是很熟练的样子，略有些粗糙。 但尽管如此，也更显得这副耳铛有灵气，造型也别出心裁的好看。 纪晚舟对这个谢礼很是满意。 好看，还不贵！ 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真是好看！令夫人真是心灵手巧！既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 “娘娘喜欢就好！” 周太守把小匣子合上递给她。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纪晚舟见他自己亲自来了，不给点东西也不好意思。 于是又差人给他的马上绑了两麻袋治疗疫病的药材，让他不够再开口。 周太守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 翻身上马，他和等着自己的师爷汇合。 师爷问他：“怎么样大人，娘娘还满意那副耳铛吗？” 第145章 太子的女人 “她有什么不满意的？那可是上好的霞红玉石，有价无市的宝贝！” 周太守嗤笑一声，“别看她嘴上说着不需要，但其实一点没拒绝呢！” 师爷这才放了心：“到底还是个女人，见识短浅，送点首饰就收买了。咱们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接下来她到了咱们狄城，再笼络笼络，您调往京城的夙愿可一定会实现的！” 周太守骑着马优哉游哉地踏上回城的路，自信满满地笑道：“那是自然！这当官，有本事可没用，主要还是靠关系，靠人脉！” 师爷闻言自然是一番夸赞。 周太守想起什么，又嘱咐道：“哎对了！你回去写封信递交京城，好好夸夸瑾王这些天做的这些事儿！” 师爷不理解：“大人，为何还要往京城去夸？” 周太守啧一声道：“你傻啊！咱们现在也算是跟瑾王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帮他说好话，也是帮我们把路打通啊！” “大人高见！” 师爷恍然大悟，连忙恭维。 “行了，写完你亲自去送，快马加鞭，越快到京城越好！” 师爷诺诺称是，也忍不住开始幻想，自己跟着周太守一路高升的好日子。 回去后师爷一刻也没敢耽搁，当即写了篇辞藻华丽的述职信送往京城。 但他不知道，这信根本就没到老皇帝手里，却被裴行逸抢先截获了。 看清信的内容后，裴行逸大发雷霆，把桌上所有东西都一下子扫到了地上。 送信的吏部尚书阮丹连忙跪下，抖若筛糠。 “这个裴行渊，我就知道他贼心不死！都被流放了，还要笼络人心！该死！真是该死！” 裴行逸暴跳如雷，自己想弄死他尚且不得其法，如今他居然混得风生水起！ 连个无名无姓的小小太守，都要到老皇帝面前夸夸他。 这要是放任他这么下去，恐怕过不了多久，他就要招兵买马打回京城了! 到时候，等着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钱来多那蠢货，说着是给自己传消息当眼线，但那么多时日了，一封信都没带回来过！ 以他那把软骨头，怕是早就已经叛变了。 裴行逸是越想越气，顿时觉得自己手下一个人也靠不住。 阮丹连忙宽慰道：“太子殿下莫气，他们现在可是流犯的身份，折腾不出什么气候的!” 裴行逸冷笑一声道：“流犯？你见过哪家的流犯闲着没事去帮别人治病救人的？他可比你想的本事大多了！” 阮丹顿时不敢吱声了。 裴行逸自己生了会儿闷气，指尖在桌上敲了敲，突然道，“不行，本宫要亲自去看看，他们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 说着就要起身去找皇帝请旨。 阮丹连忙拦住他：“哎哎哎！殿下莫要冲动啊！现在不宜打草惊蛇！而且协城附近正闹瘟疫，太危险了！” 裴行逸凉凉道：“那你替本宫去？” 阮丹不敢吱声了。 他也怕染上瘟疫啊！ 但裴行逸好像已经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过了冲动的劲儿之后，他也觉得自己现在过去不合适。 他按住阮丹的肩膀，神色严肃不似开玩笑：“你替本宫去看看情况。过几日本宫会想法子让你以钦差的身份跟着流放队一段时间，你给本宫好好探探他们的底细！” 阮丹心里一松，意识到不是现在让他深入瘟疫肆虐之地，便感觉自己小命得以保全。 但他心里也后悔不已。 早知自己不该邀功亲自来送信，不然也不会平白落了这么个苦差事！ 木已成舟，阮丹心里纵然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表面上也不敢发作，只能乖乖应下。 “那下官便先告退了。” 阮丹告辞离开，出门后又窝囊地冲着合上的房门翻了个白眼，小小发怒了一下。 “呸！” 外头等着的小厮见他出来，殷勤上前：“老爷，回府么？” 阮丹吭哧吭哧爬上马车，回道：“不回，去春深馆！” 太子他是得罪不起，但太子的女人还是可以用来泄泄愤的。 小厮连声应下，带着他朝着一处春深馆而去。 说起这春深馆，那虽然不是京城最大的青楼，但却是京城人人都想去的青楼。 而且只有钱，也体会不到这里美妙的十分之一。 有些东西，只提供给他这样的有权的官老爷！ 阮丹轻车熟路地从后院进了春深馆，七拐八拐绕了不知多少个弯，才到了春深馆真正的大厅。 香风阵阵，衣袂翩翩，里面的恩客，都是京城有名有姓的大官。 吏部左侍郎远远地看到他，顿时撇开手中抱着的俩姑娘，上前殷勤问好：“阮大人！您怎么得空过来了？可还是找那位小雪姑娘？” 说着便朝他暧昧地眨了眨眼。 阮丹看都不稀得看他一眼，高声喊道：“春娘！春娘呢！” 春娘闻言从楼梯上下来，风情万种地迎了上去。 “哎呦阮大人来啦？小雪正沐浴呢！您且等等？” 阮丹一把推开她就往楼上走：“不是说不让她接别的客么？大白天沐浴个什么劲儿？” 春娘连忙解释：“药浴啊大人！您也知道的，她身上的伤口……” 阮丹勉强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摆摆手继续走：“我去她房间等着，不用你了，退下吧！” “哎好的！” 春娘识趣退下。 阮丹推门而进，屋里的小雪正好沐浴完在穿衣服，姣好的身影隔着屏风让人蠢蠢欲动。 他一把扑过去，把人抱了个满怀。 这小雪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被春娘捡回去的叶初雪。 捡回去之后，她便对自己的老客户们放出消息，说是到了个了不得的极品货色。 从前太子身边的女人啊，差点成为太子妃的女人！ 一朝沦落至此，谁不想玩弄一把？！ 叶初雪见是他，只好忍下心中的恶心，娇笑道：“大人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是心情不好么？” 阮丹也没把她当外人，加上有点恶趣味在，于是也没隐瞒。 “别提了！还不是你先前那姘头，给老子找个苦差事！非要老子去看着瑾王！这不是胡闹嘛！” 但谁知这话一出，叶初雪却浑身一僵。 语气里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什么？他要您去看着瑾王？” 第146章 马饲料 “对啊！” 阮丹丝毫没看出叶初雪的不对劲，还在滔滔不绝地抱怨。 “瑾王那可是个人精！还有他那个王妃，人人都说她是妖女，太子肯定自己不敢去，这才让我去当这个替死鬼！” 叶初雪咬着唇想了想，心里情绪翻涌。 身后的老男人一边跟她说话，一边还在动手动脚，让她胃里直泛恶心。 这一切，都是拜纪晚舟所赐！ 她越想越气，呼吸逐渐急促，被那些痛苦的回忆紧紧扼住喉咙。 阮丹却还以为她是被自己摸出了感觉，顿时再顾不得其他，粗短的手沿着她没系紧的衣带滑进去，下流地笑着。 叶初雪浑身一僵，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忍下厌恶的表情，她转身娇笑着看着他。 “阮大人，您这么着急做什么？来这么多回了，什么时候能给奴家赎身啊？我只想跟您一直在一起，不想在这地方，巴巴地等着了！” 阮丹被她这笑容迷得神魂颠倒，哎呦一声怜爱道： “你急什么娇娇，赎身这种事，我也不是没提过，那不是春娘非说要给你治好伤再说嘛！你知道的，我这几年家里那点产业，都孝敬给你那姘头了，哪有闲钱啊！” 一个婊子而已，平日里来玩玩就算了，哪儿能真的带回去。 他家里那母老虎知道了不得吃了他？！ 这小蹄子也太没分寸了些！ 叶初雪显然也看出了他心里所想。 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的男人，能有什么真心。 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但她实在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但奴家真的舍不得您一走那么长时间！” 叶初雪泫然欲泣，娇娇柔柔地伏在他心口，在他胸膛上画着圈，“您要是走了，只怕春娘又会逼迫我接别的客人了！” 阮丹不由得有些动容。 叶初雪时刻观察着他的反应，见状赶紧趁热打铁：“奴家只喜欢大人你一个。” 阮丹一脸为难：“可是我这手里……实在是不够赎你的啊！” 春娘手下的姑娘，赎身都贵得吓人。 更何况是叶初雪这样身份的。 叶初雪俯身在他耳边小声道：“这有何难，您到时跟春娘说要带我出去游船，然后我们……私奔！” “私奔”二字饱含某种隐秘的兴奋，阮丹不由得双眼一亮。 太子的女人不惜跟他私奔都要和他在一起！ 这诱惑实在是没有人可以扛得住！ “好！”阮丹答应了，“到时候等我安排！” 叶初雪心里一喜，连忙主动亲上去：“多谢大人。” 两人各怀鬼胎，笑着朝床倒去。 叶初雪在心里冷笑一声，脑子里已经形成了十几个阴毒计谋，势必要亲手送纪晚舟上西天！ …… “阿嚏！” 忙完一天回去的路上，纪晚舟突然感觉鼻子一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耳垂上的霞粉耳铛叮当作响，闪着细碎月光。 裴行渊把她身上的斗篷又裹紧了些，关切问道：“受凉了？” 纪晚舟摸了摸自己莫名其妙被冻出鸡皮疙瘩的胳膊，点点头：“好像是感觉背后有点凉，不会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吧！” 裴行渊轻笑一声，笑道：“说你坏话的人还少么？不必担心，只要有本王在，便不会有人敢伤害你。” 说着还亲昵地揽过她肩膀，带着她一起进了太守府的大门。 纪晚舟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动。 虽然这种话看起来很大很空，甚至可以说是渣男必备语录之一。 但她知道，裴行渊是真的会说到做到。 纪晚舟心里甜甜的，顿时感觉自己也不是那么冷了。 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她不是独自一人。 院子里，哥哥嫂嫂们正围在一张大桌旁忙活着什么。 “晚舟回来啦！” 宋泠月最先看到她，热情招呼。 纪晚舟顿时甩开裴行渊的手，小跑着窜到了大嫂怀里，满足地蹭了蹭，软声撒娇：“嫂嫂——” 裴行渊手里一空，无奈地和纪明朝对视一眼，皆是摇了摇头。 纪晚舟好奇地看着桌上的东西，问道：“大嫂，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 “做月饼呢！这不是快要到中秋节了，提前做些月饼，也好让大家之后去帮忙的时候带着，不然他们总是顾不得吃饭呢！” 纪晚舟点点头，这才想起来，没几天就是八月十五了。 但如今瘟疫一事忙成这样，估计也没多少闲情逸致好好过节。 不过没关系，一家人在一起，在哪儿不是过节！ “只吃月饼的话会不会很干巴？而且这东西吃多了也会上火吧？” 作为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纪晚舟在末世的时候也是每年都要买月饼过节的。 但买归买，吃却吃不了多少，大部分都给了她那些手下解决。 毕竟这东西热量极高，可谓是华国人自己的压缩饼干。 “对了！” 纪晚舟想到这，连忙从空间里掏出几块真正的压缩饼干，“大家要是实在记不得吃饭，便吃这个吧！最起码营养稍微全面一些！” 不过没有月饼好吃就是了。 宋泠月疑惑地接过饼干：“这是何物？小妹你这空间里的东西可真是一个比一个稀罕！” 纪晚舟嘿嘿一笑：“你们尝尝！这是牛排味的，我这还有甜的，尝尝哪个好吃！” 哥哥嫂嫂们各自挑了个自己喜欢的口味尝了，吃完后皆是一脸的复杂表情。 心直口快的纪砚修吐吐舌头：“像给马吃的饲料。” 纪晚舟：“……” 五哥这性子，真是…… 裴行渊也尝了块，评价道：“味道倒是还可以，行军时候吃的东西或许还没有这东西好吃。” 纪晚舟摆摆手：“你也别昧良心说好话了，这味道自然是没啥好夸的。” 毕竟战略军需食物，太好吃的话，士兵们平日里就当零嘴给造了。 宋泠月艰难咽下自己嘴里的压缩饼干，拍拍纪晚舟肩膀道：“小妹，没关系，现在情况不同往日，有的吃就不错了！” 纪晚舟点点头：“好吧，大家不喜欢吃就算了，不过还是随身带几块在身上吧！这可以放很久呢！” 她都这么说了，大家从善如流地各自拿了几块收起来，准备当应急干粮。 毕竟这虽然难吃，但饱腹感强，是补充能量的首选。 裴行渊三两口把自己手里的饼干吃掉，俯身真诚道：“本王真心觉得还不错。” 第147章 只是误会吗 纪晚舟忍俊不禁：“你也太不挑食了！我这好吃的还多的是呢！以后有机会都让你尝个遍！” “好。” 裴行渊眼神温柔地盯着她，双眸好似盛着月光，亮得晃眼。 两人突然陷入沉默，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对方，好似周围一切都消失远去。 直到宋泠月出声打破了这份如水的月光。 “小妹，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大嫂给你多做点！” 纪晚舟如梦初醒地猛转身，差点失去平衡一头栽地上。 “小心些！” 裴行渊伸手把她拦腰扶住，动作自然。 纪晚舟也没表现出什么不自在，抓着他手臂赶紧站好了。 宋泠月也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她胳膊关切道：“没事吧小妹？这地刚洗过，小心点。” “没事没事！” 纪晚舟摆摆手，连忙在大嫂身边站定，“我也来跟大家一起做吧！” 宋泠月看她一脸兴奋，但却没有丝毫害羞，像是刚才的一抱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顿时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 她当时没说什么，而是笑道：“好呀！我来教你怎么和面。” 说完又看向裴行渊：“王爷就跟明朝他们去按模具吧！” 裴行渊点点头，转身朝纪明朝几人走去。 等人走了后，宋泠月顿时一脸姨母笑，拉着纪晚舟咬耳朵。 “晚舟，跟大嫂说实话，你们是不是已经圆房了？” 纪晚舟吓得差点把手中的面团掉地上。 大嫂怎么一上来就聊这么大尺度的问题！ 她连忙结结巴巴地解释：“没……没有啊大嫂！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这还这么多人呢！” 其她几位嫂嫂也闻声凑了过来。 薛筑云轻笑道：“我们刚才可都看见了，刚才王爷搂你的时候，小妹你居然没脸红！” 纪晚舟不明所以：“啊？这有什么好脸红的？” 宋泠月“哎呀”一声，神神秘秘道：“小妹你不懂啊！只有已经有过更亲密的交往之后，才会对这种平常的肢体接触习以为常啊！” 纪晚舟怀疑地看着她们，觉得这绝对是嫂嫂们为了调笑她，故意编出来的。 “这什么歪理，嫂嫂，咱们还是赶紧和面做月饼吧！” 纪晚舟生硬地转移话题，但刚把脸扭过去，就被宋泠月捧着又转了回来。 纪晚舟脸上沾了些她手指的面粉，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宋泠月语气温柔：“这里有没有外人，你怕什么？小妹，你悄悄告诉嫂嫂，你们都成婚这么多天了，到底有没有圆房？” 纪晚舟被几位嫂嫂的眼神紧紧盯着，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众人顿时露出一副姨母笑的表情。 薛筑云小声问：“什么时候？” 纪晚舟这些天可都跟他们待在一起，这俩人可真是够大胆的！ 纪晚舟的脸已经红成个了虾球，闻言连忙转过身去。 她胡乱捏着手下的面团，小声道：“哎呀嫂嫂们就饶了我吧！” 众人见她被逗红了脸，顿时发出善意的笑声，摆摆手没再继续逼问。 纪晚舟小心看了看，见大家终于各自回去忙自己的了，心里松了口气。 唉！ 要是让嫂嫂们知道，新婚夜他们就已经圆了房。 甚至结束后自己还脚不沾地地去收了将军府和皇宫，估计会对裴行渊的能力存疑。 想到这，纪晚舟连忙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唾弃自己怎么也被带歪了！ 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想这种东西！ 不过裴行渊的能力嘛…… 纪晚舟悄悄抬眼看向对面的裴行渊，却不曾想正好撞入他深邃的眸光中。 裴行渊看她脸花成了个小猫儿，红着脸看过来，顿时被可爱到，忍不住轻笑出声。 纪晚舟冲他挥了挥拳头，眼含警告。 裴行渊：“……” 嗯，更像小猫了，炸毛的小猫。 几人忙活了大半夜，终于把月饼做了出来。 纪晚舟看着金黄的月饼，心里满满都全是成就感。 这还是她第一次做月饼呢！ 而且看起来很成功！ “来，小妹，尝尝这块儿！” 宋泠月递给她一块儿切好的，“这是你和行渊做的，我特意做了记号！” 纪晚舟连忙接过：“谢谢大嫂！” 看起来卖相虽然跟末世卖的那种有所不同，但也很有食欲啊！ 纪晚舟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香气四溢！她从未觉得五仁馅的月饼这么好吃过！ 裴行渊拿着块湿毛巾过来，捏住她下巴要帮她擦脸上的面粉。 纪晚舟忙着吃月饼，自然而然地把脸伸过去让他擦。 毛巾糊到脸上的时候，纪晚舟才想起来先前嫂嫂们的调侃，赶紧伸手要把毛巾抢过来。 裴行渊不懂她的弯弯绕绕，强势地捏住她脸颊肉：“别乱动，很快就好！” 手下动作也没含糊，三两下就把纪晚舟擦了个干净。 不远处传来几道轻笑，纪晚舟回头看去，果不其然看到嫂嫂们揶揄的目光。 她顿时生无可恋。 裴行渊笑了，忍不住捏着她的脸晃了晃：“害羞了？” 纪晚舟含糊不清地为自己辩解：“我才不是容易害羞的人！只是怕被嫂嫂们看到了误会。” 这话却让裴行渊手下动作一顿。 他松开对纪晚舟的桎梏，眼中情绪翻涌，顿了顿才继续问：“误会什么？” 纪晚舟揉着自己好不容易被放过的脸，一副“你怎么这都不知道”的表情看着他。 “当然是误会咱们俩有一腿啊！” 裴行渊闻言顿时冷了脸，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 良久，他才带着些微困惑，声音有些隐隐的颤抖着问：“我们，难道不是有一腿的关系吗？” 纪晚舟脊背一寒，被他这眼神看得有些不知所措。 “哈哈哈……” 她干笑两声，心里涌出些不好的预感，“我们只是逢场作戏的假夫妻，怎么会有一腿呢？” 怪不得他这几天一言不合上来就亲，还那么理所当然，原来是误会了！ 纪晚舟不由得陷入沉思。 自己一个端方正直的好女人，到底哪里让他产生了如此严重的误解呢？ 裴行渊看她这个时候居然还走神，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他很想问问，既然是误会，那为什么一开始要对自己说喜欢？ 纪晚舟不是个轻浮之人，他知道。 但他也不是刨根问底，上赶着给自己找难堪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不敢再听到纪晚舟的解释了，只怕会听到更多伤人的话。 第148章 让他死吧 “原是本王误会了。” 裴行渊直起身子，释然地笑了笑。 纪晚舟回神看向他那个略带苦涩的笑，心脏一阵发闷。 “不……” 她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说什么呢？说他确实误会了，自己根本一点都不喜欢他？ 这种伤心的话，纪晚舟说不出口。 而且她知道，说不出这话，不仅是因为不想伤害裴行渊。 更多的，是她觉得违心。 她并不是没有对他动过心，某些瞬间，确实庆幸自己嫁的人是他，不算天崩开局。 但纪晚舟不知道这份感情有多厚重，是不是可以支撑她一辈子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裴行渊看她一副想说又闭嘴的神色，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算了，还以为自己的心意终于得到了回音。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他苦笑一声，招呼也没打一个，自顾自地回了自己的住所。 纪晚舟伸手虚抓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抓到。 一直关注他们这边情况的几位嫂嫂见状，也是疑惑地互相看了看，连忙走过去问她情况。 薛筑云一脸担忧地轻声问道，“怎么了晚舟？不会是吵架了吧？” 纪晚舟摇了摇头：“没事二嫂，不用担心啦！我……有些困了，先回去睡觉，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说着就要回房间。 宋泠月始终放心不下，一把拉住她胳膊，关切道：“晚舟啊，有什么误会一定要说清楚，夫妻没有隔夜仇的！” 纪晚舟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挠了挠脑袋道：“唉，我们这个不是误会不误会的问题……好吧确实也算是误会，但这个误会不是你们以为的误会……” 好多误会，她不知该如何表达了。 “总之！我没事！他也不会有事！我先回去了，嫂嫂再见！” 说着就挣脱开宋泠月的手，兔子似的窜了。 看着她着急忙慌的背影，几位嫂嫂也是摸不着头脑。 林听晚小声嘀咕：“你们说，小妹和瑾王到底咋回事啊？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宋泠月摸着下巴想了想，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道，可能晚舟那大大咧咧的性子，说了什么伤心的话？但瑾王不是一直很宠着她来着？猜不到啊真是猜不到！” 唯有薛筑云稍微有些头绪：“你们不觉得，晚舟和瑾王的感情进展太快么？明明婚前她还对太子那人渣爱得死去活来。” 林听晚也恍然大悟：“但是你们瞧，王爷明摆着是很在意晚舟啊！难道是……又吃太子的醋了？” 这话顿时让众人醍醐灌顶。 可裴行逸这些日子明明都没出现啊！ 几人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最后也只能寄希望于他们俩睡一觉起来就自动释然和好。 纪晚舟一路着急忙慌地追着裴行渊的步伐而去。 但他长腿一迈走得飞快，她要小跑着才勉强可以跟上。 “等等我！” 纪晚舟连忙出声叫住他。 对方脚步微顿，但立马恢复了正常速度。 “裴行渊！” 纪晚舟索性停下脚步，叫了他的名字。 这声呼唤里颇有些怪罪的意味，裴行渊最终还是乖乖停了下来。 纪晚舟连忙提起裙摆，追了上去。 “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必要好好谈一谈。” “王爷！娘娘！不好了！” 她手刚要抓上裴行渊胳膊，斜刺里就冒出道着急忙慌的声音。 “啧！”纪晚舟看向来人，“又怎么了？” 那来通报的解差道：“娘娘，钱来多发起了高烧，开始说胡话了！” 纪晚舟不耐烦地摆摆手：“烧死就行了！不要来烦我！” 那解差面露难色，被她训得不敢再回话，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裴行渊。 裴行渊转身朝着钱来多所在的院子而去，“本王去看看。” “哎！” 纪晚舟拉了他一把，只好妥协地跟着过去，“算了算了，我去看看吧！” 真是的，早不发病晚不发病，偏偏这时候发病！ 这不是诚心跟她添乱子吗！ 裴行渊反手拉住她手腕，没顾纪晚舟往下滑想跟他像之前一样十指相扣的动作，规规矩矩地牵着她走。 纪晚舟低头看了看两人手相连的地方，眼神幽怨。 至于这么快就跟她划清界限吗？！ 她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无能狂怒。 到了钱来多所在的院子才发现，不仅是他，就连他身边的几个小妾也都一副脸红发热的样子。 钱来到见到她过来，连忙连滚带爬凑过去求道：“王妃娘娘！救命啊娘娘！我好像是染了瘟疫了！” 裴行渊一脚把他踹开，“说话就说话，何必靠这么近！” 纪晚舟故意一脸费解地道，“你这可不像是瘟疫啊！头疼发热，应该是染了风寒才对！” 她可不想给他治好，还指望着病魔战胜这厮呢！ 钱来多却笃定，“就是瘟疫！不是什么普通的风寒啊娘娘！” 若不是昨天去刺探情况，他被按在那么多病人旁边，也不会染上瘟疫！ 明明这一切都是纪晚舟害的！ 她现在却还在这里假惺惺！ 纪晚舟早有对策，冷笑一声道：“哦？你平日里就待在这院子里从未外出，怎么会染上瘟疫呢？” 钱来多一噎，这才知道她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裴行渊眯了眯眼：“难不成你偷偷溜出去过？你可知道，试图逃跑的流犯，是要重罚的！” 钱来多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王爷明鉴！我哪儿也没去过！但纪鸿魁那一家不是得了瘟疫吗？我感觉可能是他们传染给我的！” 纪晚舟睁着眼说瞎话：“他们是普通风寒，冻出来的，不传染。” 钱来多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不敢想她怎么可以把瞎话说得这么脸不红气不喘。 “行了！” 纪晚舟不耐地摆摆手，“给你开点治风寒的药得了！哪儿那么多事儿！” 说着就转身离开，丝毫不把他的病放在眼里。 毕竟她一开始就想借着瘟疫，彻底把钱来多处置了。 见她要走，钱来多顿时慌了，下意识就要上去抱大腿。 结果自然是被裴行渊一眼瞪了回去。 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钱来多剧烈咳嗽几声，气得七窍生烟。 卫澜摊摊手：“主子都发话了，没办法，你还是受着吧！” 第149章 别吃我兔子 钱来多不可置信地抓住卫澜：“你怎么能这么说？！别忘了我们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快给我想办法啊！” 卫澜切一声：“你都要死了，谁跟你一根绳上的蚂蚱？去去去！我要换班了，你找别人帮你吧！” 说着转身把他甩开，和来换班的解差打了个招呼，头也不回地走了。 钱来多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脑袋瓜还因为发烧疼得要死。 他真想直接把卫澜跟自己勾结的事儿，捅到纪晚舟那里去，闹个鱼死网破！ 但转念一想，这贱民的命哪有自己的重要，还是想些别的法子为好。 换班过来的解差可不会惯着他，听说他得了瘟疫，顿时退避三舍，离他远远的，生怕被传染。 钱来多白了他一眼，转头一看自己这孤立无援的样子，心里倒是有了别的主意。 月上中天，众人忙了一天，基本都沉入了梦乡。 只有纪晚舟，抱着被子睁着眼，盯着空荡荡的床帐发呆。 她伸手往旁边摸了摸，冰冰凉凉。 看来裴行渊那家伙这次生的气是真不小，居然都不跟自己一间房了！ 纪晚舟叹了口气，不得不说，还是很怀念他给自己当抱枕的日子的。 最起码胸肌手感真的很不错啊！ “看来明日说什么也要堵住他，把话好好说个明白！” 纪晚舟碎碎念。 哪怕是吵一架，把话说开了，也比现在生闷气强。 世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但裴行渊的心，却比海底针还要难以探寻！ “唉！” 她叹了口气翻身看着倾泄进来的月色，心情复杂。 “吱吱吱——” 寂静的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在叫。 是老鼠！ 纪晚舟心里顿时一喜。 她竟然差点忘了，自己可是有驭兽能力的啊！ 裴行渊不愿意见她，那她就不亲自过去了呗！ 纪晚舟嘴角勾起愉悦的微笑，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她平躺着闭上眼，发动驭兽能力，搜寻着附近的动物。 老鼠就算了，窜过去只怕会把裴行渊吓一跳，还是找点可爱的小动物吧！ 纪晚舟搜寻一圈，终于找到目标。 太守府厨房里的一只小白兔！ 她操控着小兔自己打开了笼子，又灵活地开了窗，从窗台缝隙里跳了出去。 纪晚舟把自己的视角放到兔子身上，在矮了一截的视野下，寻找裴行渊的房间。 娇小的白兔蹦得飞快，在月色中敏捷跳跃。 守夜的下人远远看到个白影，顿时瞪大了困倦的双眼。 他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一闪而过的小东西。 “兔子？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兔子呢？难不成是来救厨房里的那只的？” 另一位守夜下人顿时笑了：“一只兔子而已，哪儿懂那么多？而且你不知道吗，兔子动作虽然敏捷，但脑子迟钝得很呢！而且尤其是母兔子，各个都是薄情人……啊不，兔！” “竟然这样的么？” 这人顿时没了困意，拉着对方让他再说些。 兔子视角的纪晚舟狠狠翻了个白眼，心道兔兔那么可爱，才不是薄情兔！ 俩大老爷们，这么喜欢胡说！ 她在心里一边骂一边找到裴行渊房间的后窗，看到窗户开着，顿时心里一喜。 “咻——” 一道白影射进房间。 白兔落到窗边桌上，好巧不巧地一脚踹翻了桌上的茶杯。 “咔嚓！” 一道脆响袭来，茶杯碎了一地。 纪晚舟：“……” 不会这么倒霉吧！ 她欲哭无泪地回头看了眼桌上的茶杯，顿时在心里骂骂咧咧个不停。 谁家好人把茶杯东一个西一个地全摆在桌上！ 这不是诚心等着人来不小心打碎的么！ 真是居心叵测！ 她愤愤地骂了几句，脚下却放慢了动作，小心翼翼地躲在凳子后边观察床上的裴行渊。 见对方好像还是若无其事地靠在床头看书，她顿时松了口气。 纪晚舟借着烛光打量着露着半个胸膛的男人，仔细观察他的神色。 看起来面容平和，好像没再生气了吧？ 想到这，纪晚舟顿时松了口气，一蹦一跳地来到床边，一个纵跃跳到他身边，存在感极强地挥动着兔子的小短爪。 裴行渊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了个微笑弧度，只当没看见，继续“心无旁骛”地看自己手里的书。 纪晚舟歪头纳闷，什么书这么好看？ 她暗自跟一本书较起了劲儿，恶狠狠地磨了磨兔牙，后腿一蹬跳进了他怀里。 裴行渊里衣没系紧，兔子这一跳，正好跳进了他衣服里。 纪晚舟只感觉眼前一片黑暗。 若是能感受到这小兔子的嗅觉触觉，或许现在她跟真正躺在裴行渊怀里没什么区别。 裴行渊轻笑一声，终于放下书，双手抱着兔子把它举到自己面前。 “哪里来的小兔子？这么大胆？” 他眼角含笑，丝毫没了方才跟纪晚舟闹别扭时的冷淡。 小兔子愣愣的，被眼前深v诱惑和俊朗的脸迷了个七荤八素。 纪晚舟挥舞着手，试图向他证明这兔子是自己控制的。 按照裴行渊的聪明，只怕一开始就能猜到。 但此刻无论兔子怎么做出人类的动作，他都一脸的兴趣十足，还要淡淡地夸一句。 “好灵活的兔子！” 纪晚舟：“……” 她怀疑这家伙是故意在捉弄自己，但是没有证据。 两人你来我往地打了半天哑谜，纪晚舟见他反正也不生气了，渐渐没了耐心，后腿一蹬就要跑。 但身后的裴行渊却并不打算放兔，还牢牢抓住她。 “想跑？” 男人沉声轻笑一声道，“既然闯进来了，那便留下，明日给王妃做顿兔肉补补身子吧！” 纪晚舟：“……” 她再也忍不了了，收回能力翻身下床，穿着里衣就敲响了隔壁裴行渊的房门。 几乎是敲响的一瞬间，门便从里面开了。 纪晚舟手没收回去，一巴掌拍在他裸露的胸肌上。 冷风吹来，纪晚舟顿时感觉脊背一阵发麻。 裴行渊把她放进来，反手栓上门，意味不明地问道：“这么晚了，王妃还来做什么？” 纪晚舟看着他怀里还给那兔子顺着毛，顿时哼一声把兔子抢回来。 她气鼓鼓道：“你少跟我装蒜！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不知道？居然还要吃我的兔子！” 谁知这话一出口，裴行渊嘴角的笑意更不加遮掩了。 第150章 求和 “所以呢？” 裴行渊声音磁性好听，“王妃是派它来议和的吗？” 纪晚舟磨了磨牙，颇有些不服气：“是你先寻衅滋事在先，我这顶多叫刺探敌情！” 裴行渊大手把住她小巧的下巴，语气沉沉，眸中似有深潭寒冰：“你真不知道，本王为何生气？” 纪晚舟坦诚地摇了摇头。 她一开始觉得，或许是自己什么时候说了让人误会的话，惹他生气了。 但她反省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想明白个所以然来。 裴行渊见她面露困惑，好心解答：“你先前说心悦本王，如今却又翻脸不认人，不是负心是什么？本王不可以生气？” 纪晚舟啊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过？” 裴行渊：“……” 她说完后就后悔了，赶紧捂嘴。 这话头要是继续下去，只怕还是不欢而散。 纪晚舟深觉两人之间的误会有些太过隐晦，若是真像她一开始想的那样说开，只怕裴行渊就要向自己表白了！ 革命尚未成功，现在表白的话，两人之间的关系岂不是很尴尬！ 到时候只怕干什么都会畏首畏尾，怎么图谋天下！ 想到这，纪晚舟连忙拉住裴行渊的手，深情道：“我是说，咱们之间不必说这个！都是两口子 ，还老是纠结这些肉麻的做什么？” 裴行渊拧眉：“你觉得肉麻？” “对啊！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干好事业啊！我知道你单身这么多年，我呢，也算是小有姿色，咱俩又是青梅竹马，所以你可能会有些错觉……” 纪晚舟喋喋不休，越说越没底气。 因为她发现，裴行渊的脸色越发得沉了。 一股子风雨欲来的征兆。 纪晚舟吞了吞口水，不敢再说。 裴行渊俯身压下来，拉着她的手按上自己炽热胸膛。 结实的皮肉之下，是鼓噪的心跳。 “错觉？”他挑眉，语气有些苦涩，“晚舟，有些话我觉得还是应该跟你挑明——” “你冷静一点！” 纪晚舟见势不妙，连忙高声阻止他接下来的话。 裴行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虽然是居高临下，但眼神却暗藏失落。 纪晚舟眼神闪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勉力笑道：“我们这样就挺好的，裴行渊，你知道的，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 男人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良久，终于放弃似的，轻声道：“好。” 看来是自己逼得太紧了。 纪晚舟神色揣然地看着他黯然失落的眉眼，心里也莫名发紧。 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 明明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裴行渊对自己的心意…… “好啦！这么晚了，还是快些歇息吧！” 纪晚舟拉着他的手往床边走，“我们以后就还跟以前似的呗，相敬如宾。” 裴行渊苦笑一声，盯着她的后脑勺叹了口气。 既然纪晚舟想要这样相处，那他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两人本来就该如此，先前种种，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误会罢了！ 纪晚舟拉着人上了床榻才有些懊悔，自己应该毫不犹豫地回自己房间才对，才符合相敬如宾的状态。 但一想反正以前也是这么抱着睡的，倒是也没必要那么生分。 不然两人关系只怕会更加尴尬。 两人各怀心事地躺在一起，皆在心里盼着明日赶紧到来。 明日，他们便当今晚这事没发生过，把万般情绪尽数压在心里。 明月高悬，这厢两人同床异梦，钱来多那边却暗怀鬼胎。 他高烧不退，看人都快有了重影，知道自己若是再搞不到药，是真的会熬不过去。 外边守夜的解差靠着门柱睡得鼾声大作，没人注意到钱来多鬼鬼祟祟地摸到了纪鸿魁一家门口。 解差不让栓门，钱来多轻易便进了房间， 他借着床头一点烛光，看清了纪鸿魁的位置，上去一把捂住他口鼻。 纪鸿魁惊醒，惊恐不已地想叫喊出声。 但因为被死死捂住，什么也喊不出来，只有闷闷的几声“唔”。 “是我！别叫唤！” 钱来多恶狠狠地道，等他情绪稳定下来，才松开箍着他的手。 纪鸿魁还指望着他帮自己逃走，也敢怒不敢言，小声道：“钱大人？您来做什么？” 钱来多开门见山：“我被你们一家传染瘟疫了，纪晚舟给你们药没？分我点！” 纪鸿魁面露难色。 纪晚舟给的药不多，他们自己都还捉襟见肘呢，哪有多余的分给他？ 而且周老太太吃了药也不见好，这几顿还把别人的划出些给她加大药量，更是没什么富裕的了。 “钱大人，纪晚舟没给您药么？说实话，我们的药自己还不够吃呢！明日也不知她还来不来，若是不来，便只能生抗了。” 钱来多一提起这个就来气，嘴里骂了句脏话：“她跟我有仇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会给我？你别管，把你们家所有的药都给我先！” 这简直是明抢了。 纪鸿魁可不想给他。 纪晚舟这明显是想置他于死地，若知道自己给了药，到时候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虽然他是想让钱来多帮自己逃走，但逃走的前提是，自己还有命。 给了他，不是被纪晚舟报复，就是自己药不够，活活病死。 而钱来多也不是个绝对管用的门路。 怎么看都是个赔本买卖。 钱来多显然也看出他的顾忌，又耐着性子施了不少好处，试图说服他。 睡梦中的纪雪芙被他们说话声吵醒，不耐烦地掀起眼皮看向两人，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俩人又打什么鬼主意？ 她可得好好听听，好可以在被这俩蠢货连累之前想办法脱身。 却听到钱来多阴恻恻地说：“你若是不给我，我就去瑾王那里揭穿你们，把你想用女儿换我帮你们一家逃走的事全捅出来！” 纪雪芙顿时感觉心脏一紧。 女儿？ 纪鸿魁只有她一个女儿啊！ 他居然想把自己卖给那猪头，换其他人逃走！ 他的亲生父亲，要抛弃她！ 纵然早就已经领教过了自己这爹的冷血，但她一直以为，自己好歹是他亲女儿，再狠也不会狠到哪里去。 但没想到，他现在已经不拿自己当家人，只是一件可以随意买卖的物件了！ 她咬着牙压下破口大骂的冲动，双拳攥得死紧，指甲几乎都要镶进了肉里。 但此刻，纪雪芙已经感受不到手上的疼痛了。 第151章 不生气咯 “别啊大人！” 纪鸿魁这下是怕了，“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嘛！” 钱来多哼一声：“是你非要逼我！” 纪鸿魁见自己无论如何都难逃一劫，心里权衡再三，终于还是咬了咬牙做了决定。 “罢了！谁让我们现在算是同病相怜呢！这样，我把我闺女的药给你吧！” 暗处的纪雪芙顿时抬起阴沉的脸，目光满是恨意。 看来他还真是时时刻刻都把自己排在最后呢！ 真是个好父亲！ 钱来多似乎也没想到他又这么利落地把自己闺女卖了，心里顿时也有点看不起他了。 “你这么做，就不怕你女儿跟你闹？” 纪鸿魁顿时轻蔑一笑：“闹？我可是她爹，没有我哪有她？她那条命都是我的，本来就该报答我啊！” 小丫头片子而已，既不能传宗接代，又无法勾搭上裴行渊为自己谋取利益。 也就这点用处了。 钱来多闻言啧啧两声，没再继续说什么。 偏偏纪鸿魁还想左右逢源地跟他搞好关系又主动献媚：“钱大人，我闺女年轻，估摸着不用药也能好。等你们俩病都好了，我就让她去陪您！” 既然都付出代价保钱来多了，那自然要一条路走到底，把事情都做周全。 也算是把那闺女物尽其用！ 钱来多哼笑两声，拍拍他肩膀：“还是你上道！” “那是那是！我这就去给您拿药，您稍等片刻！” 纪鸿魁殷勤得很，蹑手蹑脚地去存放药物的地方给他拿。 纪雪芙赶紧闭上眼，生怕被他看出来自己还醒着。 要不是今日亲自听见纪鸿魁说这些话，她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已经是个待价而沽的货物了。 还好她这两天为了不给周老太太喂药，都是自己吃两份，如今病也快好了。 不然只怕自己真的会挺不过去。 这个家，她真的是没办法待了！ 纪雪芙心思百转千回，在脑子里飞速想着出逃的办法。 但在出逃之前，她还要给自己这个好父亲送份大礼！ …… 接下来两日还是如往常一样，治病救人，各自忙碌。 只有到了晚上，一家人才有时间坐下来一起吃个饭。 “王爷，下官看城里疫病也控制得差不多了，您和王妃明日休息休息，后日便继续赶路吧！” 这天两人刚回来，太守便凑上来说道。 纪晚舟摆摆手：“不妨事，能多救下来一个是一个。” 太守顿时面露难色。 裴行渊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来，直截了当问道：“可是朝廷有什么命令下来？嫌本王停留时间太长？” 太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斟酌着措辞不知该如何开口。 朝廷倒是没说什么，但他们的通关文牒都有日期记载，若是自己这边耽搁太久，只怕是会被上边怪罪。 但裴行渊他们确实给协城帮了不少忙。 可以说，若是没有他们，只怕这次瘟疫蔓延，至少会多死几万人。 两厢纠结之下，旁边突然传来道中气十足的耿直声音。 “太守这边可以自己善后，王爷，王妃一家身份特殊，还是莫要耽误了正事才好！” 纪晚舟这几天已经习惯了马经业的有话直说，所以并未对这强硬的语气感到不快，而是垂眸认真想了想。 他们确实已经在这里耽误了不少时间。 虽然朝廷不能立即发难，但到了岭南，那边核实后也少不了要给老皇帝打小报告。 但是话又说回来，老皇帝说不定也活不了那么久呢？ 若是他们在此之前就已经积攒了实力，到时候这小小延误，又能有什么所谓？ 想到这，纪晚舟顿时觉得拨云见日。 看来要赶紧加快速度升级了！ 她笑道：“大家不必担心，到时我们抄近道去下一处，耽误不太长即可！” 裴行渊也道：“如今处处都是染了瘟疫之人，耽误些日子也正常，毕竟队伍里确实有不少得了病走不快之人。” 他们俩心照不宣地一唱一和，仿佛前几日的尴尬没发生过一般。 他们都发话了，太守也没了什么好说了，只好点点悉听尊便。 倒是马经业坚持己见：“这里的疫病用不着王妃亲力亲为，咱们还是尽早赶路吧！” 纪晚舟：“……” 多休息几天不好么？第一次见到这么上赶着给自己找罪受的人！ “行吧行吧！” 纪晚舟知道继续跟他争下去，自己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说不定又会打起来，只好妥协。 毕竟马经业虽然因为救人一事，对她有所改观，容忍度也高了不少。 但到底还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倔起来就头牛都拉不回来。 裴行渊道：“明日中秋节，休息一日，后日再出发！” 太守也赶紧劝道：“对啊马将军，赶路这事不用太着急，还是先跟家人吃顿团圆饭再说吧！” 不然要是你跟瑾王又打起来，他的团圆饭可就吃不安生喽！ 马经业似乎也觉得中秋节赶路不好，难得好说话了一次：“好，那便后日再出发。在此之前，烦请先给通关文牒盖上印吧！” 太守立马应下，带着他去加盖官印了。 等人走后，纪晚舟叹了口气道：“还以为经过疫病一事，他多少会对咱们通融一些呢！” 裴行渊故作自然起拉住她手腕往后院走。 一边走一边说话转移她注意力：“若他懂得什么叫通融，便不是马经业了！” “说的也是！” 手腕上的触感无法忽视，纪晚舟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这还是两人闹那一次之后，第一次牵手。 虽然只是牵手腕。 看来裴行渊已经彻底不生气了！ 太好了！ 她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故意轻轻甩了下手，希望可以趁机跟人“不小心”十指相扣。 但裴行渊只是更紧地圈住她细瘦手腕，声音毫无波澜：“手上有什么？还是说，不想让本王牵？” 不等她回答，男人便自顾自地发出声低笑，意味不明地道：“以前不也是这么牵的吗？” 纪晚舟噎了一下，只好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以前……确实是这么牵的。” 但那是太以前了！最近明明都是十指交缠！ 她的好心情瞬间像是泡了柠檬汁，酸酸涩涩，多次欲言又止。 两人回了后院，哥哥嫂嫂下午没再去帮忙，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只等他们俩回来呢！ 为了逃离在裴行渊身边这尴尬的感觉，纪晚舟连忙挣开他的手，跑到嫂嫂们身边。 “嫂嫂们聊什么呢？” 宋泠月给她倒了杯热茶：“没聊什么，只不过是在讨论，明日协城的灯会还会不会照常举行。” 第152章 麻汁什锦凉菜 “灯会？” 纪晚舟顿时来了兴趣，“协城还有灯会呢？” 宋泠月解释道：“对啊！八月十五可是个大日子，协城又以制造各式灯笼闻名，所以每年都要举办灯会呢！” 薛筑云道：“只是今年赶上瘟疫，城中不许聚众好几日了，不知今年的灯会还能不能办。” 这灯会说起来其实也不是李太守这种当官的管辖，属于百姓的自发行为，所以再有权势，说了也不算。 还得看百姓们愿不愿意出来。 纪晚舟想了想：“如今瘟疫已经控制得差不多了，很多病者都已经痊愈，或许明日可以照常举行。” 宋泠月摇摇头：“虽然控制住了，但若是明日灯会之后，又因为聚众爆发，那才是真的灾难！” 几人讨论半天，也没讨论出这灯会会不会办，该不该办。 要是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大家各自做好防护，这样或许就能办了。 一年一次呢，纪晚舟叹了口气，心道错过可就至少要再等一年了。 见她一直冥思，就连吃饭也不甚专心，裴行渊微微皱眉。 “灯会哪里都有，这次怎么这么在意？” 他一边给纪晚舟夹了道她最喜欢的菜，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纪晚舟想也不想地回答：“当然是因为好玩啊！这热闹凑不到的话，那可真是可惜啊！” 说完赶紧看了眼裴行渊的脸色。 裴行渊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速度快到一直盯着她的纪晚舟也没能捕捉到。 “确实可惜。” 裴行渊又恢复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本王本来还想邀请你一起去看中秋夜的烟火，听说很多都是京城都买不到的极品。” 纪晚舟顿时失落地叹了口气，“没办法啊！唉！花灯年年有，咱们还是来年再看吧！” 思来想去，现在瘟疫肆虐，还是要以百姓生命安全为重。 不仅不能倡导，甚至要下令禁止。 可纪晚舟本来只是想凑个热闹，但听到裴行渊说想要邀请自己去灯会玩，便感觉抓心挠肝地难受。 她唉声叹气地吃完这顿饭。 真是太可惜了！ 裴行渊看她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沉思片刻后，心里有了打算。 第二日一早，本想好好睡个懒觉的纪晚舟，还是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天一亮就醒了。 这几日帮着治病，已经习惯了早起。 本以为自己已经是最早的了，谁知起来一看，其他人已经在院子里忙活开了！ 择菜的择菜，淘洗的淘洗，各个都忙得不可开交。 就连做饭都是让暗卫们代劳的裴行渊，也撸起袖子在切菜。 纪晚舟吓了一跳：“哥哥嫂嫂们这是作甚？大早上的，早饭何必这么丰盛？” 纪老夫人笑呵呵地经过，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道：“傻孩子，莫不是睡傻了？今日可是中秋，自然是要早早起来准备团圆饭，你忘了？” 纪晚舟捂着额头“哎呦”一声，这才终于想起来。 他们家中秋节都是中午吃团圆饭，晚上大家都忙着各玩各的，根本没时间再聚在一起好好吃一顿。 纪老将军在咚咚的剁肉声中回头吆喝：“这大骨头汤可得煮好几个时辰呢！现在都还算晚了！不知中午能不能喝上。” 纪老夫人哼一声道：“谁让你昨晚忘了？这可是咱们晚舟最喜欢的汤，你呀你！” “夫人莫怪，是我错了！” 纪鸿祯连忙道歉，征战沙场杀人不眨眼的老将军，一把年纪了面对自己娘子，还是不敢忤逆半句。 在场众人都哈哈笑起来，气氛活络融洽。 见大家都在忙，纪晚舟也不好意思躲闲。 她赶紧挽起袖子，兴冲冲地问：“我能帮忙做什么？” 纪明朝道：“我们这些人就够了！你又不会做饭，玩儿去吧！” 纪晚舟不服，叉腰指指点点：“大哥你真是记性不好了。明明我最近给你们做了不少好吃的呢！” 宋泠月笑着解释道：“看来你大哥还是把你当小孩呢！” “我才不是小孩子了！” 纪晚舟小声嘟囔着，凑到裴行渊跟前，试图插手做点什么。 不知是不是练武的缘故，裴行渊刀工非常好，若是去切牛肉，高低也能混个兰州拉面一等主厨。 纪晚舟随手捻起片黄瓜扔到嘴里，由衷地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裴行渊看向他的眼神是掩不住的温柔宠溺，道：“生的，当心吃了拉肚子！” 纪晚舟却伸出根手指晃了晃，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你不懂，凉菜做好了，就算全是素的，也比肉好吃！” 说着脑子里灵光一闪，提议道：“不如我来做道麻汁什锦凉菜吧！” 裴行渊疑惑：“麻汁？” “就是芝麻酱啦！我知道有个配方，拌鞋底都好吃！” 路过的纪寒辞听了一耳朵，顿时露出嫌弃表情：“咦！小妹你可别啥都吃啊！” “去去去！”纪晚舟挥手赶他，“等着吃就行了！” 裴行渊把自己的案板让出来给她，面上却还是很疑惑：“芝麻酱味道发苦，很少有用来拌菜的。晚舟，你少做些吧！” 不然他怕自己吃不完。 这话简直是在挑衅纪晚舟这个“科技厨神”的权威！ 她翻了个白眼：“我要做一大盆，如何呢？你别管，去切菜吧！我调个料汁拌好先吃点垫垫。” 她还没吃早饭呢！ 裴行渊知道她一向是不见黄河心不死，也只好转身去收拾菜了。 他早上也没吃多少，估摸着应该可以给纪晚舟收底。 纪晚舟自顾自拿了个小碗过来，从空间掏出自己各式各样的调料酱料，在桌上排开。 纪寒辞好奇地凑过来，凑近了闻，“这些酱料还挺香，之前怎么没见你拿出来过？” “我没拿出来的还多着呢！七哥，你真是少见多怪！” 她跟纪寒辞年龄差距不大，是以说话也更无所顾忌一些。 纪寒辞从小跟她斗嘴斗习惯了，听她这么说也没生气，而是立马呛了回去。 两人一来一回地互相打没营养的口水架，直到纪晚舟以8：2的比例把花生酱和芝麻酱到在了一起。 果然还是结块了。 纪晚舟顿时没工夫跟他斗嘴了，全身心投入到解二八酱的斗争中。 脖子上的青筋都要冒出来了。 一旁的裴行渊很快注意到她这边，放下手中的活计过去：“本王来吧！” 却被纪寒辞拦住了：“哎！瑾王，不用动手！正好可以试试我的一个小机关！” 第153章 升级了 “小妹，你把我库房最里面架子上的，第二排中间那个圆筒带个尖的东西拿出来呗！” 他信心满满地朝着纪晚舟伸手。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狐疑地看着他：“什么新发明？你可别坏了我这一碗酱啊！” 毕竟她这七哥虽然聪明，但搞的发明大多稀奇古怪，理论高深，但距离实用一般都有很大差距。 见他们凑到一起，一旁闲逛的林听晚也凑了过去。 “七弟的小机关？不会又是什么可以一直自己喝水的小鸡，或者是会飘着走的小车吧？” 纪晚舟摊摊手表示不知道，但还是听话地帮他去空间里找他说的东西了。 没多大会儿，桌上出现了一个类似于手持打蛋器的东西。 只不过是木质的。 林听晚恍然地“哦”了一声，说道：“这个呀？是那个可以自己捏着搅拌东西的机关。” 随即看向纪晚舟，憋笑道：“但是厨房的厨娘们说，不如筷子方便好使。” 纪晚舟也“扑哧”笑出了声。 作为手持打蛋器，造型这么笨重，清洗这么麻烦，确实是不如筷子好用。 但是他能有这个思路，也是挺前卫的。 纪寒辞把那造型奇怪的打蛋器洗干净，钻头放进碗里，用力捏把手上的机关。 齿轮带动钻头，很快陷进了酱料里不动了。 纪晚舟摸着下巴道：“可以试试把钻头从木头换成刀片，这样或许劲儿更大！” 说不定还能榨果汁！ “不必！这样……也！可！以！” 事关自己发明的尊严问题，纪寒辞推开裴行渊试图帮忙的手，猛地用力。 大力出奇迹，钻头终于从困难到顺畅地转了起来。 没多大会儿，酱料便被混合好了。 而纪寒辞也累得直甩手。 纪晚舟把带了一层浓稠酱料的机关拿出来，心疼不已地用筷子拨弄上面的东西。 木头还是太容易沾上了。 她转头认真建议：“哥，我觉得你还是可以试试它的钻头换成刀片，然后这个手捏的，可不可以换成手摇的那种？” 她一边说一边做示范，语气诚恳。 纪寒辞认真想了想，点点头道：“我回头再改进一下。你们先忙。” 说着便把那小机关拿走了。 纪晚舟觉得自己这哥哥生在这个时代，真是太可惜了！ 若是在现代，可以系统学到这些知识，只怕这个年纪早就已经闻名遐迩了！ 只希望她的其他楼层快点解锁。 纪晚舟记得，四楼存放的就是各式各样的书籍，是人类文明的结晶，一定可以给他帮不少忙！ 这么想着，纪晚舟赶紧把其他几种酱料按照比例拌好，交给裴行渊让他帮自己拌一拌。 而她，则要去看看三层以外的楼层解锁了没有。 裴行渊闻了闻她调好的酱料，眼前一亮。 意想不到的香。 看来少见多怪的，反而是他了。 裴行渊摇摇头嘲笑自己的狭隘，手下利落地遵从纪晚舟的吩咐，把凉菜拌了起来。 结果谁知刚拌好，便瞧见纪晚舟兴奋地冲了过来。 “裴行渊！我的物资楼又解锁了新的区域！” 她语气里是难掩的高兴，抱着他又蹭又跳，像是只活泼的兔子。 “而且一下子解锁了好几层呢！不仅有四楼的各种书本，还有五楼的首饰。” 其实还有六楼的各种电子设备，手机等。 但这个时代没有电也没有网，那些高大上的电子设备也不过是一块块板砖。 纪晚舟现在倒是十分后悔，当初没有想办法搞两颗卫星来。 若是能把卫星发射出去，岂不是就不愁网的问题了？ 但是除了卫星，其他电磁方面的东西也是一片空白。 全世界高智商人类花了那么多代价研究完善的东西，不是她一个人短时间内就可以完成的。 也只能暂且停留在眼馋阶段了。 裴行渊被她抱得没了脾气，一手端着盘子，一手在她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好了好了，先别激动。这次你有发现升级有什么契机吗？” 纪晚舟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抱着他。 理智告诉自己，应该赶紧松开避嫌。 但她却实在舍不得男人宽阔的胸膛和其中温暖的触感。 而且对方说话时，胸腔会随着声音震动，那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受。 反正他也没推开自己，纪晚舟便心安理得地继续搂着他的腰，埋在他的怀里。 “我觉得可能是救了人就会升级。” 纪晚舟想了想，说道，“因为这几次升级都是在我救人之后，而且这次或许是因为瘟疫，我们救的人多，所以升级的东西也多。” 裴行渊顺着他的思绪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样。 看来他这仙人存着的是济世救人的心。 “既然这样，那我们今后的思路也就比较清晰了。” 裴行渊沉声说道，“那就是救人，升级，打回去。” 纪晚舟扬了扬下巴：“那是自然！不过也不能为了升级救人，比夺权更重要的，是这天下万千黎民的幸福！” 这话并不是纪晚舟唱高调，她是真心实意的。 在末世摸爬滚打那么久，她太知道太平盛世的重要性了。 裴行渊低头揉了揉她柔软的黑发，眼里满是赞赏。 他看人果然没错，晚舟是个心怀大义之人。 就算最后不能两情相悦，只是跟在她身后，裴行渊也甘愿当她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 想到这，他又感觉有些失落，心思流转，挥去这些阴霾。 “对了，我要试一试，我驭兽的能力有没有增强！” 两人这才终于分开，裴行渊拉着她的手腕把她按到一旁的凳子上，“本王在这看着，你且放心试吧！” “嗯。” 对他，纪晚舟还是很放心的。 这一试不要紧，驭兽能力的升级，简直要惊掉纪晚舟的下巴！ 不仅控制动物的范围变大了，而且把自己的意识嫁接到动物身上的时候，可以感受到的范围也更广。 之前只能听到看到，现在甚至可以闻到尝到，触到。 甚至多了一项之前没有的技能：指定加强某种动物的一方面素质。 比如可以让鹿跑得更快，让豹子的爪子更锋利，让狐狸更狡猾。 她可以培养一支忠于自己的、强悍的动物军队。 可惜现在还在流放路上，明显不是招貂买豹的时候。 纪晚舟不禁想到了家里的大黑。 第154章 没人性 只是当时抄家流放的时候，大黑被托付给了留在京城的春环。 不知道她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当时事态紧急，抄家之前并没能给春环脱了奴籍，虽有钱两傍身，但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姑娘，终究是没办法让人不担心。 想到这，纪晚舟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该死的封建社会，别说奴籍的事儿了，单单一个“孤女”的身份，就够让春环的日子提心吊胆。 纪晚舟回神，对上裴行渊黑沉双眸，认真问道：“能不能让你的人给春环找个活干？最好是官家老爷那种有人罩着的，而且钱少事多。” 裴行渊疑惑道，“春环？怎么突然想起来她了？” 当时在京城游街示众的时候，裴行渊记得她还帮纪晚舟认出了叶初雪。 只能说不愧是跟着纪晚舟一起长大的，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裴行渊在脑子里过了遍人名，一时间倒是没想好能把她安排给谁。 他直言：“不管哪位官老爷，进府给人当下人终究是要低人一等。要不还是再给她送些钱，让她在京城做些小买卖也如何？” 纪晚舟觉得不妥：“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也不高吧？何况她还是个孤女。” 而且据她所知，春环那丫头性格直爽，不像是能精打细算做什么买卖的人。 两人讨论了一番也没个结果，裴行渊道：“本王派人去京城问问她自己的想法，若是有什么难处，咱们帮解决了便是！” “也只能这样了。” 纪晚舟点点头，“哦对了，回来的时候帮我把大黑带回来。我要对他进行特训！” 裴行渊：“？？？” 怎么突然想起它了? 虽然不懂，但想着或许是纪晚舟觉得路途无聊，想找个伴儿解闷。 他也就没多说什么，叫来个暗卫吩咐了下去。 纪晚舟心里的石头暂时落了地，肚子也顿时后知后觉打起了鼓。 她伸了个懒腰起身，满意地检查了一下裴行渊拌好的凉菜，招呼众人都来尝一尝。 虽然对芝麻酱拌菜的手法有所怀疑，但淋了香油后的拌菜看起来色香俱全，倒是很想让人尝尝它的味道。 纪晚舟自己先夹了一筷子，满足地眯起眼。 还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好吃! 见她这反应不像是演出来的，众人这才放下怀疑，纷纷端碗分了些品尝。 结果自然是一个个都被迅速征服了！ “嗯！好吃得很！小妹你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鲜香醇厚，麻辣开胃！” “没想到芝麻酱也能调出这等美味佳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我这有身孕的，也不觉得油腻呢！” 众人赞不绝口，虽然都已经吃过了早饭，但还是忍不住吃了还想吃。 一大盆菜很快就见了底。 裴行渊眼神略带幽怨地看着菜盆。 看来自己一开始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他不仅不用发愁怎么给纪晚舟收底的问题，甚至还要靠着眼疾手快才能给纪晚舟这个没吃饭的多留一些。 还好锅里给她留着早饭，不然只吃这点，纪晚舟只怕要饿得眼冒金星了。 一行人吃完，就又回去准备中午的团圆饭。 纪晚舟看着空空的菜盆，冲裴行渊挑了挑眉：“怎么样？我就说好吃吧！信我不会有错的！” 裴行渊伸手点了下她挺翘鼻尖，嗯了声。 他正措着词准备好好夸夸她，结果纪晚舟又转身花蝴蝶一样飞走了。 “我再去看看其他人那里要不要帮忙！” “……” 他只抓住了一阵风。 一行人忙活到下午半晌，才终于做出了极丰盛的一大桌菜。 太守府里的人基本都休沐回家过节去了，此时倒是难得清静。 “好了！今日好好吃一顿！明日咱们便要继续启程了！” 纪鸿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宣布开席。 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张巨大的桌子旁，因为不是可以旋转的桌子，纪晚舟想吃什么，还得劳烦各位长辈和裴行渊帮自己夹。 虽然麻烦，但也更显得一家人亲密无间。 纪晚舟吃着家人们一起做的菜，轻轻啜饮着杯里的酒，心里鼓胀酸涩，突然就想落泪。 若是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这是她两世以来，第一次和家人一起过中秋节。 往常顶多和下属们一起喝点酒聚个餐，虽然气氛足够嗨，但心里总像是缺了一块儿似的。 但现在，她觉得那缺的一块儿已经补全了。 裴行渊眼神没怎么离开过她，见她眼角隐有泪光，心里一紧，赶紧把她手中的酒杯按下。 “不能喝便少喝点，这酒烈，喝多了会头晕。” 纪晚舟却不理，逆反心理上来，反而趁其不备，仰头干了手里的酒。 裴行渊：“哎你……” 话还没说完，纪晚舟便因为喝太急，脑子一阵发懵，差点仰头栽下去。 一旁的纪寒辞注意到她的异常，赶紧把人扶住：“小妹？” 裴行渊帮她夹了些菜：“吃点菜压压，吃饱再晕。” 纪晚舟：“……没人性啊！” 纪家人酒量都不错，她自然也不会差，方才只是喝急了而已，眼下已经恢复了清醒。 甚至还好心情地给裴行渊满上了一杯：“来，干杯！” 裴行渊无奈地端起杯，杯口略低于她的，清脆一声响后仰头干了。 纪晚舟啧啧感慨，看他猛喝一杯还清醒的眼神，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还是你牛！” 裴行渊：“……”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裴行渊这边的动静，纷纷起了灌他的心思。 当初他跟纪晚舟成婚那日，因着皇帝亲临，所以大家没好灌太过分。 但这可是娶走他们家最宠爱的小妹的男人，而且几乎是纪家众人看着长大的人。 是以这顿酒只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还是行渊酒量好！不像我，老了啊！”纪鸿祯举杯，“来，好小子，再走一个！” 裴行渊恭敬起身：“岳父大人，请。” 有他开这个头，其他人也纷纷互相使眼色，一个个找借口跟裴行渊拼酒。 纪晚舟看不下去，生怕把裴行渊喝成胃穿孔。 这可是酒啊！不是白水！ “哥哥！我跟你喝吧！他酒量还没我好呢！” 在纪明朝开始第三轮的时候，纪晚舟起身出手了。 裴行渊看出她的真实意图，嘴角微勾。 但手还是拦住她要往嘴里倒的酒杯，低声道：“不让哥哥们灌尽兴，他们不会罢休的。别担心，本王有分寸。” 第155章 周老太太死了 但裴行渊大概是因为喝了酒，动作还是慢了纪晚舟一步。 她利落地仰头干了自己杯中的酒，被辣得表情狰狞。 裴行渊哭笑不得，拍着她后背帮她缓解。 纪晚舟霸气地对哥哥们说：“劝酒要有个限度啊哥哥们！不然我就只好替他喝了！” 自己的男人自己宠！ 哥哥们看着纪晚舟的眼神，无一个不像是在看叛徒。 纪明朝恨铁不成钢地放下酒杯，小声道：“小妹你咋胳膊肘往外拐呢？” 哥哥们这也是给你立威，让他以后不敢欺负你呀！ 纪晚舟被那杯酒灌得脑袋更晕了，闻言叉腰站起身：“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往外拐往里拐的！大哥你也少喝点，不然嫂嫂要担心了！” 宋泠月闻言赶紧拉着纪明朝胳膊，低声劝他差不多得了。 “小妹说得对，都是一家人，意思意思就成了，干嘛这么拼命！明日还要赶路呢！” 纪蓉和纪铮兄妹俩也一唱一和脆生道：“对啊爹爹！你喝了好多了！” “是不是平日里娘亲不让你多喝，你今日故意找借口过过酒瘾呢？” 宋泠月也瞪了过去，危险地叫了声纪明朝的名字。 纪明朝赶紧把自己一对儿女搂进怀里，放下酒杯不喝了。 其他几位哥哥也纷纷被自己娘子劝了下来，嫂嫂们都跟纪晚舟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纪晚舟哼哼两声，说道：“看来还是嫂嫂们说话好使！五哥六哥七哥，你们也不要喝太多，毕竟没有姑娘会喜欢一个酒蒙子的！” 一边说一边还要拿手指着他们，活脱脱一副小霸王姿态。 哥哥们知道她这是喝醉了。 纪鸿祯慈爱地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女儿，摇摇头无奈道：“晚舟酒量还是这么差，一点都没随了我！” 纪老夫人嗔他一眼：“你那水牛似的酒量，谁能比？” 纪晚舟奇怪地听着他们说这话，嘴硬道：“我没醉啊！我酒量可好呢！” 她感觉自己脑袋很清醒啊，怎么大家都觉得她醉了？ 真是奇怪！ 倒是裴行渊，看起来稳坐泰山，脸都没红一点。 他拉了拉纪晚舟的胳膊让她坐下，低声问她：“你空间里有没有解酒的丹药？ ” 不然若是放任她这么醉下去，只怕待会儿吃不了几口菜就要睡着了。 这样的话，自己的安排就没了用武之地了。 纪晚舟想了想：“解酒药啊……当然有啦！不过我真的没醉啊！我不吃！” 裴行渊无奈，只好起身：“那本王去给你煮点解酒汤。” “哎哎哎！”纪晚舟拉住他，觉得他真是有点小题大做，“我看喝醉的是你吧！这正吃着饭呢，喝什么解酒汤？我都说了我没醉！” 她一脸的正气，殊不知通红的耳朵已经暴露了所有。 裴行渊：“那你自己吃点解酒的药，不然本王说什么也要去给你熬。” 纪晚舟只好妥协，拉住他又想离开的胳膊，从空间里找出解酒药，和着茶水吃了。 吃完还悠悠叹了口气，拉着裴行渊骨节分明的大手摸来摸去，一副霸总语气：“真拿你没办法！” 裴行渊：“……” 他赶紧给这只醉鬼夹菜，好堵住她的嘴。 还好桌上的菜味道都还不错，纪晚舟很快就没心思调戏他了，埋头专心干饭。 一桌人其乐融融，说笑着不紧不慢地享受这顿团圆宴。 而其他院子里的流犯，可就没这么好福气了。 虽然是吃了从纪鸿魁那里要来的药，但钱来多本就虚，是以高烧迟迟不退。 他难受地躺在地上，听着纪晚舟他们那里传来的隐隐约约的说笑声，简直要咬碎了一口牙。 把自己害这么惨，凶手却过得这么好，这世上还有没有公道啊！ 苍天不公啊！苍天不公！ 纪鸿钧一家虽然没感染，但也比钱来多好不了哪儿去。 大好的中秋节，也是只能抱着冷馒头度日。 哦，今日不止冷馒头，还加了块很难吃的草料。 吃完噎得几人脖子都能伸二离地。 最惨的莫过于鬼主意最多的纪鸿魁一家。 “你说什么？！你外祖母……没气了？” 邓氏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脸色灰败的亲娘，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纪鸿魁摊摊手不耐烦道：“雪芙还能骗你不成？这几日都是她在照顾，有没有气她自然是最知道的。” 纪雪芙满脸是泪，抽抽噎噎地解释：“娘，都怪我不好，是我没照顾好外祖母，您打我吧，骂我吧！” 纪鸿魁还指望着纪雪芙帮他巴结钱来多呢，自然是不忍心让邓氏打骂她。 他连忙分开两人，劝道：“都冷静点！岳母大人今年都快七十了，身子自然是不能跟咱们这些年轻的比，依我看这也怨不得雪芙，还是赶紧想想，怎么给她发丧吧！” 纪雪芙就知道他会替自己说话，于是哭得更加惨烈。 还跪下抱着邓氏的大腿不住认错，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邓氏自然也知道这事怨不得纪雪芙，毕竟是她一直在衣不解带地照顾人。 但亲娘去世还是让她接受不了，一时间只想哭叫发泄。 她只好把矛头对准纪鸿魁，骂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窝囊废！连累我们母女跟你受苦！发丧？我们自己都自身难保，怎么发丧？！” 纪鸿魁被她骂得一头雾水，也不乐意了：“这关我什么事？我的病还是她传染的呢！而且当初明明是你爷们我，收留了她！不然她早被你哥哥嫂嫂磋磨死了！那还能多活这么多年！” 越是亲近之人，便越是知道该怎么扎对方的心。 两人恩爱的时候也算是蜜里调油，当初把周老太太接过来的时候，纪鸿魁明明比谁都殷勤，一日三餐都恨不得亲自照顾。 “人家都说患难见真情，我今天算是知道了！” 邓氏失望地摇了摇头，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下。 纪雪芙还不忘煽风点火：“娘，您别怪爹，若不是大伯他们连累我们，外祖母怎么会……” 听她提到纪晚舟，纪鸿魁顿时想起来什么，阴恻恻地道：“对，当时王爷可是说，你娘是想撇下我们自己逃走，如今怎么不算是她自作自受呢？” 邓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下意识一巴掌扇了过去。 “她的话你也信？！” 纪鸿魁被打懵了一瞬，不敢相信自己这个平日里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乖顺妻子，居然敢对他动手！ 第156章 天塌了 “你这个贱女人，简直是倒反天罡！” 纪鸿魁脸火辣辣地疼，顿时顾不得什么其他，红着眼就冲上去狠狠踹了邓氏一脚。 邓氏惨叫一声倒在床边，捂着肚子哀嚎。 纪鸿魁还不觉得解气，又冲了过去，抓着她的头发把人往床边撞。 一旁痴傻的纪贤还在拍手叫好，兴奋不已：“打死她打死她！” 纪雪芙厌恶地看着这一家子疯子傻子，默默往门口挪了挪。 直到邓氏被打晕在自己亲娘的尸体旁边，纪雪芙才赶紧推门扑出去。 她惊恐喊道：“来人啊！杀人了！我爹要杀人了！” 纪鸿魁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连忙放下手里的邓氏冲过去。 “小贱人！跟你娘一样贱！就喜欢找人是吧？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就张牙舞爪地要打她。 纪雪芙赶紧往外跑，看到外边站岗的解差就冲过去求他保护。 解差也吓了一跳，连忙拔刀对着气势汹汹的纪鸿魁，厉声警告：“你想干什么？不想活了？王爷知道了，饶不了你！” 纪鸿魁被他手里的刀吓得顿时恢复理智，赶紧赔着笑：“不是不是！官爷，误会了！我这闺女跟你开玩笑的！王爷在此，我们怎么敢杀人呢！” 解差谅他也不敢，但他拳头上还有血迹，看起来不是很有说服力。 纪雪芙一把抱住解差，用自己饱满的胸蹭着对方，“官爷，求您救救我，我娘已经被我爹打晕了，地上全是血，我要是回去，肯定会被我爹打死的！” 她声音柔美，姿态楚楚可怜，一般的男人都招架不住。 尤其是解差这种血气方刚但没什么排解途径的，几乎是瞬间就拜倒在了纪雪芙石榴裙下。 他一把抓住纪雪芙的胳膊拉到自己身后，训斥纪鸿魁：“你敢打人？我倒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说着就要往那屋里去看情况。 纪鸿魁恨不得把纪雪芙那张嘴撕烂！ 他连忙拦住解差：“我家闺女脑子有问题，她乱说的，官爷不必信！这都是我们家事，我们自己解决就好！” 说着就赶紧拉纪雪芙胳膊，试图把人抢回来。 纪雪芙却牢牢扒住解差，一脸害怕道：“爹，我真的不会把你害死外祖母的事告诉王爷的，求求您，不要杀我！” 解差震惊：“什么！？” 纪雪芙连忙捂嘴，一脸说错话的懊悔。 但嘴却一直没停下来。 “对不起我乱说的！父亲绝对没有故意把祖母的药给钱来多，都是我，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求求你不要告诉王爷！” 每一句话都像是天雷一般劈在解差脑袋上。 在自己当值期间出了这样的事，他完了！ 他拔腿就要往外跑，得赶紧把这事儿禀告王爷！ 纪雪芙看着他背影喊道：“官爷！你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啊！我真的怕我爹！” 但对方已经头也不回地跑了。 等人走后，纪雪芙得逞地转头，“爹，这下您还想把我献给钱来多那头猪吗？想把我当物件，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纪鸿魁已经被她气昏了头，嘴唇颤抖又气又怕，挥拳就扑了过去。 但纪雪芙却双手一挣，把手里的枷锁给挣开了！ 纪鸿魁大骇：“你……什么时候……啊！” 纪雪芙可不跟他磨叽，拔出早就准备好的碎瓷片，朝着他脖子狠狠划了过去。 只可惜对方躲了躲，没一击致死。 纪雪芙啧一声，连忙朝他裤裆补了一脚，趁着他倒地哀嚎，赶紧冲了出去。 今天是中秋节，值守的只有刚才那解差一个，外边也没有太守府的府兵，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而且，纪晚舟他们这个点估计还在吃团圆饭，根本不会见那解差。 等他们反应过来，自己早就已经混进人群找不到了！ 她终于可以恢复自由了！ 那解差果然没见到纪晚舟，回去后听到一边叫唤一边说纪雪芙逃了的纪鸿魁，更是眼前一黑又一黑。 这下才是真的天塌了。 纪晚舟一家难得好好坐下来吃一顿饭，还是中秋团圆饭，不知不觉就吃到了天黑。 纪晚舟的酒已经醒了大半，抱着茶杯小口啜饮着可乐，说什么也不喝酒了。 上一世为了保持时刻的头脑清醒，纪晚舟滴酒不沾。 这回想着反正这么多人，喝点就喝点，事实证明，有些东西确实不能轻易尝试。 这种明明感觉自己脑子很清醒，但说话做事都大胆到出格的状态，她可再不敢体验第二次了。 谁知道下次会干出什么更严重的事来。 帮忙收拾完碗筷之后，纪晚舟才伸了个懒腰离开。 裴行渊见她打了个哈欠，心里一紧，赶紧问，“困了？” 纪晚舟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吃得有点饱嘿嘿。” 裴行渊眼里划过一丝失落，“既如此便回去歇着吧！本来还想带你出去逛逛。” 说这个话纪晚舟可就不困了。 她眼前一亮，连忙拉住裴行渊问道：“不是说不让办灯会吗？现在出去逛还能看到什么？” 裴行渊道：“只是不让办灯会，但普通的夜市还是有的。想不想去放河灯？” “想！” 纪晚舟重重点头！ 裴行渊见状，一把把她拦腰抱起来，飞身上了墙头。 “本王这就带你过去！” 纪晚舟被骤然抱到半空，吓了一跳，但更多的还是兴奋。 她还没跟人一起放过河灯呢！不知道对着河灯许愿灵不灵？ 裴行渊抱着她飞檐走壁，很快消失在太守府。 听到他们终于吃完饭，准备来禀报纪雪芙一事的解差只看到翩飞的一片衣角。 解差顿时感觉人生无望。 裴行渊动作很稳，带着她没多大会儿就到了夜市外。 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裴行渊先买了两个面具。 小吃是吃不下了，纪晚舟只能看看各式各样的灯笼。 “前面就是放河灯的地方。” 戴着半边狼形面具的裴行渊，两只手都提着一堆灯笼，指了指前面烛火闪闪的河流。 纪晚舟点了点自己上半张脸的黑猫面具，很是发愁：“可是我还没挑好要放什么样的呢！” 摊主见他们衣着不凡，顿时殷勤推销：“我这的河灯那可都是独一无二的！您去别家看，绝对没有我这的精致！” 他指了指其中一只：“而且这不同河灯祈福效果也不一样，像是这只，就是求财的！” 第157章 纪雪芙逃了 纪晚舟摆摆手，她应该不需要再求财了。 她指着旁边桃花样式河灯问：“这个倒是蛮好看的，是求什么的？” 老板哎呦一声：“这个可就太适合您和这位公子了！这是求姻缘的，只要一起放入河里，就可以永结同心呢！” 纪晚舟顿时像是被烫到一样，俶然收回手。 “有那么夸张吗？” 她小声嘟囔，觉得这摊主也太会推销了。 要真是放只河灯就能永结同心，那这河灯绝不会只卖十文钱。 纪晚舟盯着那河灯看，纠结要不要买。 虽然确实挺好看，但是买了的话，裴行渊会不会以为她是因为那什么“永结同心”才买的？ 她还在纠结要不要买，身后的裴行渊便已经把钱付了。 他拿起河灯往前走：“就这个吧！” 纪晚舟自叹不如。 两人一起到了河边，纪晚舟环顾一圈，发现来放灯的都是小情侣。 如果夫妻也算情侣的话，那他们也不算太割裂。 不算宽的河面上已经飘了不少各式各样的河灯，远远望去，如星子坠入凡间，梦幻又浪漫。 裴行渊把河灯递给她：“没带火折子，用灯笼里的蜡烛点吧！” 纪晚舟应了声好，期期艾艾地等着他把灯笼里的蜡烛卸一个出来。 “对了，你为什么要买这一个？那老板明显是在夸大宣传啊！” 她忍不住想逗逗他。 裴行渊面不改色：“看你想要，就买了。” 纪晚舟炸毛：“我什么时候说我想要了？我看明明是你自己相中了！” 点燃的河灯烛光摇曳，映照着裴行渊英俊的脸，如画中仙人。 他轻笑一声，凑近了纪晚舟，“你眼睛都快钻河灯里去了，本王能看不出？” 纪晚舟：“那我只是……” “如果你不想要，为何当时不再买个别的。” 纪晚舟：…… 好吧，逗人有风险，尤其是逗裴行渊这样能言善辩的，更是一不留神就有翻车的风险。 他把河灯放到纪晚舟手上，让她放到河里。 纪晚舟看了眼其他人，明明都是两人一起放的，怎么到她这里反而要自己放了？ 她没敢再要求太多，毕竟刚才自己就够讨不着好了。 若是再邀请他和自己手把手一起放河灯……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桃花造型的河灯轻轻飘进河里，随着水流一起汇入其他河灯。 纪晚舟盯着她飘远，眼里落入河灯光亮，漂亮得不像话。 而裴行渊，便抱着胳膊站在她身边，没有被面具遮掩的双眸，正沉沉地盯着她。 两人身旁的灯笼照亮了这一隅温馨角落，在河面洒下摇曳光影。 纪晚舟站起身，看着眼前的河灯叹了口气：“真希望以后年年都能来放河灯！” 裴行渊帮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温声道：“会的。” 随即从背后扳着她的脸，让她往河中央的一座画舫看。 “只要你想，本王会陪你一起。” 话音落，烟花从画舫升空，拖着锐声划破夜空，在最高处绽放成一朵巨大的烟花。 纪晚舟抬头看去，只见巨大的烟花像是张华丽的网，绽放后齐齐往下落几秒后才消散。 她双眼放光，惊艳地“哇”了一声。 烟花这种东西，无论看多少次都不会腻呢！ 裴行渊温暖干燥的大手帮她捂住双耳，烟花一朵接着一朵绽开，引得行人纷纷驻足观赏。 “不知是哪家少爷这么大手笔！这些可都是稀罕货呢！” “还一次性放那么多，真是阔绰！” “兴许是为博美人一笑呢哈哈哈！毕竟我看都是些姑娘家喜欢的种类。” 纪晚舟在漫天烟花中，听到了自己鼓噪的心跳。 扑通—— 扑通—— 吵得她耳朵都要聋了。 她转头看向裴行渊，眼中波光流转：“这些烟花，也是你准备的吗？少爷。” 裴行渊面具下的嘴角微勾：“喜欢吗，少奶奶。” 纪晚舟没说话，直接凑上去亲了一下。 虽然隔着面具，但裴行渊却感觉那灼热的触感结结实实地落在了自己唇畔。 他微微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纪晚舟被面具框住的含笑双眼。 戴着猫儿面具，她也好像真的像是一只狡黠的灵猫。 他听见纪晚舟说：“喜欢。” 但他知道，这声喜欢是给烟花的。 裴行渊手指抚上面具，嗯一声道：“你喜欢就好。” 能让她开心，那自己的准备，就不算是白费。 至于这个阴差阳错的吻，他知道只是一时的感动，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多想，给自己找难堪了。 两人隔着面具对视，皆是目光沉沉，满眼复杂。 看完烟花后时间也不早了，两人顾念着明日还要早起赶路，便没在外边待太长时间。 太守府。 纪晚舟把一把花灯分给侄子侄女们玩，自己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去休息。 但谁知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个解差，跪地上战战兢兢地给裴行渊交代着什么。 纪晚舟奇怪地走过去：“怎么了？钱来多又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裴行渊脸色黑沉，解释道：“钱来多和纪鸿魁勾结，吃了周氏的药，他没死，周氏死了。” 纪晚舟咬牙：“什么！？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而且，”裴行渊深吸一口气，“纪鸿魁女儿，逃了。” “……” 惊叹已经不能表达纪晚舟此刻复杂的心情了。 纪雪芙那个傻子，居然妄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掉。 她吩咐地上那解差，“你先回去吧，这事儿我们会想办法解决。” 见她没怪罪，解差大喜过望，顿时感激涕零地走了。 纪晚舟和裴行渊往自己住的地方去，一边走一边气得直跺脚。 “该死的钱来多！真是命大！早知道当时直接简单粗暴地把他弄死在外边好了！” 她还是低估了三房一家的愚蠢和大胆程度。 裴行渊分析，“纪鸿魁既然跟钱来多又勾结，想必纪雪芙出逃，也是因为他想利用她博取钱来多的好处。” 纪晚舟愤愤道，“这个纪鸿魁，真是猪狗不如，居然自私到这种程度！” 都说虎毒还不食子呢！ 纪雪芙一开始明明对他还是言听计从，居然被他逼到自己出逃的地步。 第158章 他又不傻 “流犯畏罪潜逃，抓回来是要处死的，纪雪芙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裴行渊道，“但她毕竟算是你堂妹，若是真杀了，只怕会对岳父大人清名不利，怎么样？还要抓吗？” “这都逃走半天了，抓也不好抓。我让附近的动物帮忙先找找吧，她逃不出去的。” 至于其他人，还要继续上路。 裴行渊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那便不要声张，把人抓回来再说。” “嗯。” 两人达成共识，这才一起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鸡叫了三声之后，众人起来继续赶路。 钱来多虽然没死，但高烧一场也几乎是耗尽了他的元气，一脸灰白惨状，不停咳嗽。 纪鸿魁一家更是不必说。 除了那傻儿子纪贤，其他人都是一副哀戚痛苦的模样。 周老太太的尸体没时间好好收殓，只能留在太守府，跟瘟疫的死者一起一把火烧了干净。 邓氏鼻青脸肿，娘死了，女儿跑了，丈夫还把她打成这个样子，她一点活着的希望都没了。 她抽抽噎噎，没多大会儿就吵得纪鸿魁烦不胜烦。 他一巴掌扇了过去，怒道：“哭哭哭！哭什么哭！老子叫你吵得头都要炸了！再哭我打死你！” 邓氏惨叫一声，生生挨了这一下，有苦没处说。 以前他可从不打她，自从昨天动手之后，纪鸿魁算是彻底跟她撕破脸皮。 他深觉比起好声好气哄着，还是直接动手效率比较高。 纪鸿魁低声骂了句脏话，拖着尚未痊愈的身子勉力往城外走，一边走一边还左右张望，试图在人群中找出逃走的纪雪芙的踪迹。 “娘的，小贱人真是长本事了！不仅敢自己跑，还诬陷老子，害得我昨晚上又挨了二十板子！” “别让我抓到你，不然……我可不管什么父女情谊，不打死你都算我孬种！” 他恶狠狠地想着，一瘸一拐，尽量放缓动作，以免牵到背后的伤口。 解差见他动作这么慢，顿时一鞭子抽了过去：“快点走！磨磨蹭蹭！耽误了行程你担得起吗？！” 纪鸿魁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就倒了下去。 但瞧见解差的鞭子又高高举起来，他也不敢倒太久，一边求饶一边站起身来，忍着疼跟上大部队。 一旁的纪鸿钧见他这副惨状，顿时幸灾乐祸地啧啧了两声。 他小声跟自己妻子说：“还好咱们没跟着瞎掺和！为了活命，咱们今后还是不要跟瑾王对着干了！” 夏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这话实在是窝囊。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目睹了这几日纪鸿魁一家的惨状，也确实不敢再搞什么幺蛾子了。 队伍最前面的马经业也因为瘟疫一事，对纪晚舟等人刮目相看了。 但纪晚舟提出抄个近道绕过接下来的玉县和狄城时，他还是拒绝了。 “投机取巧不可取！若是到时核查时候发现少了印，只怕下官也不好跟上边交代！” 纪晚舟仰头看着马背上脊背挺直的马将军，怒道：“这么多城这么多州县，少一两个看不出来的！不然耽搁了总行程，你不是还没法交代！” “这不劳王妃费心，下官自会跟陛下解释，若是因为瘟疫一事，想必陛下会理解的！” “……” 纪晚舟有时候真想扒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榆木疙瘩！ 见讲道理行不通，裴行渊秉持着“先礼后兵”的原则，上前冷笑一声。 “这不是跟你商量，而是告知。郑秉！按王妃给的地图走！绕过玉县跟狄城，直接去大通县！” 郑秉有裴行渊撑腰，丝毫不怕自己忤逆领队会如何，铿锵有力地接了令，招呼众解差改道。 解差们更不必说，都是收过纪晚舟好处的，这些天相处下来，也都清楚该听谁的。 马经业孤立无援，抗拒都没有兵力抗拒。 他怒不可遏：“此等蔑视皇权，弄虚作假之事！我要告诉圣上！我要写信告诉参你们！” 纪晚舟冲他做了个鬼脸，露出个反派的笑来：“告啊！你猜猜你的信能不能送出去？” 马经业：“你！” 裴行渊低声幽幽道：“劝你还是冷静些。不然你猜，若是父皇知道你放任众人在协城耽搁这么多天，挨罚的会是谁？” “本官那是因为瘟疫，所以才……” “陛下不会信的。劝你还是省点力气，不要做了好事反被罚。” “……” 马经业陷入沉思，被他的冷水泼回了理智。 对啊，且不说自己的信能不能送出去，就算是送出去又如何呢？ 陛下都把他们流放了，怎么会信耽搁行程是为了救治百姓? 只怕到时反而会给瑾王招致不可估量的麻烦，让陛下觉得他是想拉拢民心。 若是再被有心之人添油加醋，说是想造反也不是没可能！ 他不想把事情闹这么大。 更不希望瑾王因为和自己一时的意见相左，便招致如此杀身之祸。 到时只怕他万死难辞其咎！ 想到这，马经业罕见地没继续倔，乖乖调转马头跟了上去。 听见马蹄声，纪晚舟回头看了一眼，惊奇道：“他居然这么快就跟上来了。” 裴行渊轻笑道，“他又不是傻，利弊还是能权衡清楚的。” 纪晚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说呢！他看着也不像个什么傻蛋。” 裴行渊揉揉她的脑袋，温声道：“不用太费心，他有分寸。” “嗯。” 纪晚舟点点头，掏出自己昨晚上根据小动物的探路绘制出来的一式两份地图，“那咱们今晚恐怕要在野外过夜了。” 离大通县还有一段距离。 裴行渊探头看了看，“或许能经过什么村庄，找人家借宿也可，现在夜晚越来越冷，露宿可能会得风寒。” 这话一出，纪晚舟顿时眼睛亮晶晶地看了过去。 自己还是实战经验太匮乏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多呢！ 或许是上一世丧尸围城，出任务赶路要么是开飞机，要么就是开重装机甲。 路上别说什么村庄了，连个活人都罕见。 看来要想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她需要学的东西还真是不少。 第159章 雨鞋 小路难走，流放队伍几乎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 山洪暴雨的影响还尚未完全退去，大部分道路都泥泞不堪。 众人的鞋袜没多会儿就全湿了。 郑秉一脸歉意地来禀报情况：“王爷，娘娘，请稍等片刻，大家的鞋袜都湿了，我让他们换双鞋再继续走。” 纪晚舟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防水运动鞋，也脏污不堪了。 只有裴行渊穿着的那双军靴还算好点，鞋筒高，是以没有什么感觉。 “鞋袜啊！”纪晚舟灵光一闪，“我马车上带了些雨鞋，给大家分下去吧！” 随即指了指旁边的马车。 顺便发动空间能力，把三楼的雨鞋搞了一堆在马车里。 林听晚被骤然出现的雨鞋吓了一跳，很快反应过来是小妹作法。 她无奈地笑了笑，往里坐了坐，让出足够的空间。 郑秉惊叹不已：“王妃娘娘真是心细如发！就连雨鞋都准备好了！下官替兄弟们谢过娘娘！” 说着就兴高采烈地要去拿鞋。 裴行渊一把抓住他：“四嫂在那车里，你不能去。” 纪晚舟闻言一拍大腿，赶紧提着裙摆过去：“我去给你拿！” 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队伍暂时停了下来，纪晚舟把马车里的雨鞋给解差和家人们发了下去。 解差们哪里见过这么奇特的东西，看起来是像是皮质，但摸着触感又不像，柔软舒适，比一般价格昂贵又笨重的雨鞋好多了！ 郑秉：“娘娘，这是何种材质？居然这么轻便！下官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纪晚舟拿出稀奇古怪的东西了，但还是感觉很神奇。 旁边第一次见的马经业，就更加夸张，眼珠子都快要掉地上去了。 若不是裴行渊拦了一下，只怕这会儿他已经抱着鞋子咬一口试试是什么材质了。 纪晚舟道：“这是橡胶。南方有一种树，割下皮会流出白色汁液，取其汁液淬炼加工，就能得到这种材质。” 说完赶紧补充：“这都是我那个喜欢研究东西的七哥发现的！” 郑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下官好像也听过这种树，但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的用处！” 纪晚舟惊喜，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橡胶树，而且还没人会利用。 岭南哪里是什么穷山恶水之地，明明是一块儿宝地啊！ 她眼神亮晶晶的，迫不及待要去岭南大展身手了！ 马经业已经放下了方才的争执，由衷赞叹：“贵府七公子，真是位有大才之人！” 纪寒辞也在研究这新奇雨鞋，闻言啊了一声，不明所以。 纪晚舟赶紧冲他使了个眼色，后者这才会意，很不自然地说了些谦虚的话。 “好了好了！既然都觉得这鞋不错，那就赶紧赶路吧！” 纪晚舟打了个结语，终结了众人的夸奖。 众人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穿着舒适结实的雨鞋继续赶路。 有了新装备的加持，感觉本来泥泞的路，也不是很难走了。 但对于其他流犯来说，还是一样的寸步难行。 钱来多气喘吁吁，艰难地把自己的腿从泥地里拔出来，环顾着四周，试图找条没这么难走的路。 他这大体格子，一陷就老深，根本招架不住！ 第无数次陷入泥地里之后，钱来多眼前直冒金星，虚弱又颐指气使地吩咐自己的小妾：“一个个都没眼力劲儿！还不快拉我一把！” 但她们也都感染了瘟疫，又没有药吃，如今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空管他？ 钱来多骂骂咧咧半天也没人动，反倒是被解差抽了一鞭子，老实了。 纪鸿钧一家看着解差们都有雨鞋，不满道：“为什么不给我们发？” 钱来多和纪鸿魁一家没有也就算了，毕竟他们最近把瑾王得罪得死死的。 但他们这几天可是老实得很，怎么一点优待也没有！ 解差闻言嗤笑一声，轻蔑道：“为什么给你们发？你们是什么人物吗？” 纪元宝的鞋袜已经全湿了，因为戴着枷锁，夫妻二人都不好抱他，只能让他自己在地上走。 “爹！我的脚好凉啊爹！” 纪元宝嫌弃地看着自己满是泥水的鞋子。 夏氏艰难地把他抱起来，低声哄着。 纪鸿钧心疼得难以复加，自己受点罪也就罢了，但他这儿子可是好不容易才生出来的！ 年纪又这么小，哪里能受这种苦！ 本来被解差嘲回去的胆量又蹭地窜高了，纪鸿钧高声道：“你们也太没有同情心了！我们不给就算了，我儿子还只是个小孩，他也不给？” 解差当即一鞭子抽了过去，怒道：“废话这么多！你们一介流犯还敢要这要那！想要鞋自己去跟王爷要，我们可做不了主！” 纪鸿钧惨叫一声，脚下一滑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这下他倒是不用纠结穿什么雨鞋的问题了，因为他整个人都摔到了泥坑里，全身都湿了！ 简直跟个泥人一般！ 解差们顿时为这热闹哈哈大笑起来。 纪鸿钧抹了把脸上的水，一张老脸臊得通红。 但因为脸上全是泥，所以也看不出来。 夏氏连忙劝他：“相公，还是少说点吧！再忍忍，你可别忘了，咱们大女儿就在玉城呢！到时候让她接济接济我们！” 纪鸿钧恶狠狠道：“咱们走的都是小路，还不知道会不会经过玉城！都怪纪晚舟那小贱人，总是找些难走的路！上次说是山洪，我认了，这次她总没说出什么借口吧？” 夏氏大惊失色：“哎呦你这么大声作甚！当心被她听见啊！” “哼！” 纪鸿钧拧了拧湿漉漉的袖子，尽管心里有万般不满，却不敢再说出来。 一行人一直艰难地走到了中午，终于见到前面有了人烟。 纪晚舟雀跃道，“太好了！好像是个村子！咱们快进去歇歇吧！” 裴行渊点头：“郑秉！去问问有没有村民愿意帮忙搭把火，让大家烤烤衣服吧！” 他也得换一身轻便些的。 郑秉得令前去，没多大会儿就又回来了。 “王爷，这村子没几户人家，而且基本家家都有得了瘟疫未痊愈的病人，咱们怕是只能自行生火了！” 第160章 瑾王妃最善良 “什么？” 纪晚舟顿时紧皱眉头，“乡下的病人不是大部分都去城里医治了吗？我记得当时看治的病人中，很多都不是城里的百姓啊！” 郑秉面露难色：“这……下官不知。” 一旁的马经业解释道：“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城里给免费医治的消息。更何况就算是知道，很多人也没有钱雇车，把病人拉去城里救治。” 他粗犷的眉眼中满是与他气质不符的感伤，说完还深深地叹了口气。 纪晚舟点头，这马将军果然是个爱民如子的好人，居然这么了解普通百姓的情况。 不过当时城里忙成那样，根本也没时间专门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上门治病。 裴行渊道：“不妨事，我们既然来了，便一路救治过去便是！” 纪晚舟也重重点头，掏出个口罩戴上，“我这就去看看情况，郑大人，带路吧！” “是！” 郑秉赶紧应下，由衷说道：“王妃您真是心善！” 纪晚舟摆摆手：“只是不想看到人受苦罢了！” 她大步跟着郑秉往生病的人家去，裴行渊见状交代马经业留下安排大家吃饭烤火，随即也赶紧跟了过去。 被留下的流犯们看着他们几个着急忙慌的身影，都忍不住嗤笑。 纪鸿魁听到了纪晚舟最后那一句话，更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小声道：“说什么不想看到人吃苦？给我们找的苦头可一点没落下！” 纪鸿钧也道：“我看也是！这村子穷得叮当响，她这么殷勤作甚？帮了人也不一定能把好名声传出去！白费功夫！”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皆摇了摇头，觉得纪晚舟当真是可笑至极。 就算是拉拢人心，也找不对方法！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纪晚舟才不是为了拉拢人心。 几人先到了最近的一家农户，怕造成村民恐慌，所以并未说明自己身份。 来开门的是一位瘦骨嶙峋的老者，拄着拐杖佝偻着腰，艰难问道：“几位是来作甚的？我们家里有病人，怕是不能让你们讨口水喝了！” 纪晚舟怕他耳背，大声道：“老人家，我们是游医，日行一善，来给你们村里得了瘟疫的人治病的！您快带我们去见你们家的病人吧！” 谁知老者听到这话后更加抗拒：“不不不！我们没钱！你们不用给我们看了！我们付不起你们的诊金的！” 纪晚舟连忙解释：“您误会了，我们看病不收钱！” 老者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满脸高兴地把她们带进去。 “不收钱的还真不多见！我知道了，你们肯定是瑾王派来的吧？听说他在协城免费给人治了好几天病了！” 裴行渊沉声纠正：“不是瑾王，是瑾王妃在救人。瑾王不懂医术。” 纪晚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既然他没挑明身份，纪晚舟也继续跟着演戏。 她一边听老者念叨瑾王和瑾王妃多么多么心善，一边认真给病床上的老婆婆救治。 等着起针的时间里，纪晚舟终于受不了别人这么夸了。 她连忙扯开话题：“对了爷爷，您家里怎么就您两口子啊？没有什么子女吗？” 这话一出，老者的声音顿时一噎。 纪晚舟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好像提起了他的伤心事。 果不其然，老者手里的拐杖“砰砰”捶着地面，痛心疾首地控诉道，“我本有一儿一女。儿子前些年被那玉县的县令掳做壮丁开采玉石，至今杳无音信。 而我那小女儿，虽然嫁给了附近村里的一个书生，但最近两口子也不知怎么得罪了县令，被掳去了城里，生死不明啊！” 纪晚舟顿时眉头紧皱：“玉县县令？” “玉县盛产各种玉石，宫中所用玉石有一半都是那里进贡的，但应该远远不用抓壮丁去开采才对。” 裴行渊也很是费解。 郑秉突然想起什么，低声道：“王爷，下官之前倒是在京中听过些流言，说是玉县的玉石看似全给了皇宫，但其实大头都进了太子的私库……当然这只是属下道听途说，并无根据。” 裴行渊冷了脸，显然他也听过这种流言，但闹得不大，他也只是在探子递上来的情报中瞥了一眼罢了。 如今看来，或许那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县令不过一个小官，断不敢做出此等欺上瞒下之事，这件事的主谋只怕另有其人。”裴行渊道，“太子真是大胆。” 纪晚舟帮床上的老婆婆起了针，小声问：“那这件事如果捅出来，能把太子拉下马吗？” 郑秉：“……下官出去透透气。” 他感觉接下来的事情不是自己能听的。 那老者耳背，他可不耳背，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裴行渊抬手制止：“郑秉，不必避嫌，没什么不能给你听的。” 他可是自己的心腹手下，若是连他都防，只怕没人敢再给裴行渊卖命。 郑秉闻言，连抱拳的动作都更加坚定了：“是，王爷！” “他在朝中的人脉也不少，仅凭这一件事就把他让他被废，很难。” 裴行渊沉声道，“先搜集证据留存，放些风言风语，离间他和皇帝。” 纪晚舟点头：“好。” 比起政治斗争，裴行渊才是行家。 纪晚舟一贯遵从的是武力至上的丛林法则。 郑秉也道：“下官这便写信给京中同僚，让其放些流言出来。” 裴行渊却道：“不必麻烦你，凉风正好去了京中取些东西，现在估计还没走太远，本王自有安排。” 一旁给老奶奶诊治完成的纪晚舟也站了起来，把药给老者，嘱咐好用法用量。 老者见自己老伴儿的脸色果然好了不少，顿时更加激动，颤颤巍巍地就要跪下磕头道谢。 纪晚舟大惊失色，连忙把人扶起来。 这么大年纪的老者要是跪了她，自己要折寿的嘞！ 裴行渊问那老者：“老人家，你那个儿子女儿叫什么名字？我们之后路过玉县，帮你打听打听消息。” 老者连连摆手：“这哪里使得！你们都帮我老伴儿治病了，怎么还能继续麻烦你们！” 纪晚舟道：“您别担心，我们回去后会……会禀报给瑾王他们，让他们给你做主！” 第161章 高产水稻 “真的吗？！” 老者顿时燃起希望，眼神发亮。 纪晚舟重重点头：“真的！我一向说到做到！而且瑾王那么善良，一定会帮您解决的！您好好照顾老奶奶，在家里等着他们就是了！” 说着还用胳膊肘碰了碰裴行渊，示意他也说些什么。 裴行渊眉头微皱，说漂亮话一向不是他的强项。 所幸老者并未在意这些细节，听到自己亲人有救，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好好好！你们是好人啊！瑾王也是好人！姑娘，我儿子名唤霍保，女儿叫霍思月，那女婿是宋家庄人，名叫宋星阑。” 纪晚舟把三人的名字念了遍，默默记了下来。 她挥挥手跟霍老伯告别：“行！我们会让您一家团聚的！先走了爷爷，其他村民还等着我们去救治呢！” “多谢姑娘！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霍老伯拄着拐杖到门口目送他们离开，浑浊的泪滚过沟壑纵横的双脸。 真是好人啊！ “哦对了！” 纪晚舟走出两步后又想起来什么，折返回去后从空间掏出几麻袋水稻种子给他。 面对霍老疑惑的眼神，纪晚舟解释道：“来年种早稻的时候种这个，高产！” 还好她当时整理物资的时候嫌空间不够，就直接在一楼的食品区放了些种子。 现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这杂交水稻，可比普通的品种高产多了！ 她本来想给老人家银钱，但一想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地方闭塞，给物比给钱实用。 霍老伯顿时更加激动，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要不是纪晚舟跑得快，只怕今天非得给她磕一个不成！ 几人救治完这家，又去了其他村民那里。 无一例外都是救人加送种子，不仅解他们当下的困境，更可以帮助他们日子好过一些。 这村里的人实在是比城里的贫穷太多了！ 而且主要是闭塞，连个识字的都没几个。 霍老伯女婿是个书生，这还是少见，不知为何会被县令掳走。 若是他能读书读出个名堂，或许可以带着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一起过上好日子。 看来还是要拐到玉县去一趟。 几人忙活了两个时辰才回去。 马经业见他们回来，连忙问道：“情况如何？都救过来了吗？” 郑秉回道：“王妃出手，自然不必担心。但是现在情况有变，我们恐怕还是得去玉县一趟了。” 闻言，马经业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看来王爷是想通了，放弃投机取巧的抄近道行为了。 纪晚舟从裴行渊背上跳下来，按照自己方才在路上用驭兽能力观察到的地形，在地图上又标记了几个村落点。 “到玉县还得一日的行程，咱们先接着往受洪水波及的村庄走，争取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这次马经业很支持：“好！既然我们来了，便不能见死不救！辛苦您了，王妃娘娘。” 态度之谦逊，完全看不出两个时辰前还在跟她横鼻子竖眼地起争执。 纪晚舟没接话，按照地图上的方向指了条小路：“动身吧！” 马经业高声吩咐：“跟着王妃出发！” 后边刚把衣服烤干的流犯们苦不堪言。 纪鸿钧离得最近，听到他们说要改道去玉县，心里烦躁。 “朝令夕改！一会儿说去，一会儿说不去的，她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一开始就要去，那就别让我们走这小路啊！这鞋刚干就又得湿了！” 这话里满是怨气，甚至故意提高了些音量，想让纪晚舟等人听见。 但纪晚舟认真看地图，并未注意到。 倒是引起了耳聪目明的裴行渊的注意。 他凉凉地丢过去个黑沉沉的眼神，把纪鸿钧吓得当场僵了身子。 生怕他跟对付纪鸿魁似的，让人过来把自己也揍一顿。 但裴行渊压根没这个功夫理他，只是张了张嘴，声音用了内力，清晰传到他耳中。 “不想走好办，本王现在就可以让你在此长眠！” “……” 纪鸿钧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地求饶，吓得满头冷汗。 裴行渊没再管他，跟在纪晚舟身边。 一队人跟着纪晚舟一路找村子，一路救治得病的村民，一天下来，也没走多少路。 太阳马上要落山了。 “宋家庄……就是前面了！” 纪晚舟抬头比对地图，确认了目的地，“看起来倒是个挺大的村子，咱们今晚便先借住于此地吧！” 裴行渊道：“这不是宋星阑在的村子？正好可以打探些消息。” 他让马经业把队伍先停在村外。 随即和纪晚舟一起，走到村头一家农户外，敲了敲简陋的大门。 “来了！” 院子里传来道清脆的女声，没多大会儿，就见一位身着粗布麻衣的瘦高姑娘打开了门。 见到纪晚舟两人，她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两人的衣着，随即便换上了一副戒备神态。 纪晚舟客气地说明来意：“姑娘，我们是协城来的医师，请问你们村里有谁得了瘟疫么？我们可以免费救治！” 那姑娘狐疑道：“不要钱？” 纪晚舟点头：“对！我们造福于民。” 姑娘看起来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一对柳叶眉微微皱着。 裴行渊想多解释几句的时候，那姑娘却发现了纪晚舟耳朵上的耳铛。 她霎时脸色剧变，恶狠狠道，“没有病人！你们快走吧！” 说完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片刻后，闩门的动静响起。 纪晚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和身边的裴行渊对视一眼。 皆不知哪里触到了这位姑娘的霉头。 裴行渊指了指斜对面的那家，“算了，去别家问问吧！” 两人只好转换阵地，去对面的农户询问。 身后的瘦高个姑娘从墙缝里偷偷观察他们的动向，咬着唇一脸纠结。 第二家就比刚才那姑娘的正常许多，开门的是个中年婶子，怀里还抱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 闻言热情地让他们进来喝口水再说。 “姑娘啊，不瞒你说，我们这离玉县近，得病的基本都进城看了，所以你们可能要白跑一趟了。” 纪晚舟道：“那这是好事啊婶子！都治病了就行！不算白跑。对了，我其实有一件事想要跟您打听打听。” 第162章 吓着凉风了 “啥事啊妹子，你尽管说，但凡我知道，一定都告诉你们！”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这婶子倒是毫不设防。 不过鉴于刚才那姑娘的异常举动，纪晚舟还是没开门见山。 “我们刚从霍家庄的霍老爷爷家里过来，他拜托我们来跟他家女儿女婿问个好，不知咱村有没有个叫宋星阑的书生？” “宋星阑？” 婶子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激动道，“他半个月前就被县老爷的人带走了！两口子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裴行渊眉头紧锁：“可知是因为什么？” “那我们哪儿知道啊！县太爷……等等，我看你们衣着也不俗，不会是于大人派来行医治病的吧？” 要真是如此，她可不敢说于天成那厮的坏话了。 纪晚舟连忙道：“不是不是！我们其实是瑾王派来的。你知道的吧，瑾王和瑾王妃在协城给病人医治的事。” 那婶子一脸怀疑地盯着她。 一旁的裴行渊道：“其实我就是瑾王。” 纪晚舟吓一跳：“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好瞒的，”裴行渊拉下她试图捂自己嘴的手，“你也能看到，外边有一支流放队伍，正是押解我们的。” 婶子也慌了神，连忙拉着自己女儿下跪行礼：“草民……草民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她一辈子没出过玉县，哪里见过什么王爷？ 如今竟连礼也不知道该怎么行，只跪地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 纪晚舟赶紧把她扶起来：“您不必如此多礼。能不能跟我们详细说说，这宋星阑夫妻俩被带走的事？” 婶子神色惶然，不敢跟她过于亲近，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 “那是半个月前的事了。宋星阑那小伙子是个天生读书的料子，他爹在世时就是我们这的私塾先生，但……不知怎地，他却一直未考取功名。” “前不久乡试放榜，他又没得个名次，但县里那几个不学无术的富户儿子却各个榜上有名，他气不过，便去县衙鸣冤。” “当时据说是客客气气地把人送回来了，但谁知没过几天，就来了一帮五大三粗的衙役，把他夫妻俩都带走了，至今杳无音信啊！” 纪晚舟听完后顿时怒了，“太过分了！这还有没有王法！” 裴行渊沉思片刻后道，“本王大致可以猜到怎么回事了。” 纪晚舟疑惑看他：“你这就知道了？她都还没搞清楚咋回事呢!” 裴行渊捏了捏她的手指：“待会儿告诉你。” 他看向那婶子：“请问您怎么称呼？我们还有一事相求，不知能不能在你家里借宿一晚？明日我们会去玉县处理宋星阑一事。” “草民姓卢，村里人都叫草民卢嫂……当然王爷您可以随便叫，都没关系的！借宿也当然可以！我这就去给你和王妃收拾房间！” 纪晚舟看出她的不自在，连忙亲亲热热地叫了声“卢嫂”。 她上前拉住她胳膊，笑盈盈道：“我们人还挺多的，不知道能不能住得过来？” 实在不行还是在外边扎帐篷凑活一晚得了。 卢嫂见她笑容讨喜，放下了不少拘谨，热情道：“我去跟村长说说，让他安排安排！我们宋家村好歹也是个大村子，总不会让你们没地方住！” 纪晚舟眼前一亮，更觉得这卢嫂实在是个热情善良的好人。 “那便麻烦你啦！” “不麻烦不麻烦！我这就去，您和王爷在院子里等会儿哈！” 说着便抱着孩子去找村长商议了。 等人走后，纪晚舟迫不及待地搬了俩马扎过来，拉着裴行渊好奇道：“你真的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脑子一时间还真没转这么快呢！ 裴行渊拿起根枯枝在地上画了个圈，道：“玉县县令自然是不敢阳奉阴违欺瞒皇帝，他上头肯定还会有个大官作保，或者说，他也不过是某人的一把刀罢了！” 他在那小圈旁画了个大圈，把两只圈连起来。 纪晚舟不解：“这和宋星阑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玉石一事是灭九族的大罪，官官之间必须要互相包庇，这也就是为什么，宋星阑屡试不中，因为根本就没打算让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进入官场。” 纪晚舟听到这里，也差不多明白了。 她拿过裴行渊手里的木棍，在旁边画了个星星，缓声道：“所以他们急切地抓走宋星阑，或许是因为他发现了这些黑幕，甚至还可能掌有证据！我们先去宋家看看！” “等卢嫂回来给我们指路。” 裴行渊拉住想往外走的纪晚舟，“不过，咱们能找到的，或许早就在他们被抓的时候就被搜走了。” “或许会有其他没被找到的呢？” 纪晚舟不死心，觉得宋星阑这人居然敢自己一人去县衙要说法，可见并不是个等闲之辈。 “你说得对，”裴行渊点了点头，“那也等卢嫂回来再说。现在有另外的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 “操控动物截住凉风，让他在京中先把玉县的事放点风声出去。” 纪晚舟这才一拍大腿：“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找找附近有没有鹦鹉。” 不然怎么给他传消息。 没多大会儿，骑着马在密林中穿梭的凉风，被一只熊瞎子拦住了路。 “吁——” 他吓了一跳，赶紧勒紧缰绳，避免撞到那熊怀里去。 几息之间，他便已经飞身上了树，抽出身侧武器，警惕地盯着地上的熊。 那熊低声叫了几嗓子，像人一样直起身子，指着树上的凉风。 凉风更觉得不妙了，这熊该不会是什么成了精的妖怪吧！ 果不其然，下一瞬，那熊就蹲了下去，伸着爪子在地上划拉着什么。 凉风一头雾水，低头仔细辨认，终于看到那熊在写什么。 “凉风。” “？？？” “我是瑾王。” “……” 凉风半信半疑地把武器横在胸前，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地，站在离他几丈远的地方。 那熊又写了些什么，凉风探头去看，终于搞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王妃控制的！ 不愧是王妃，找个送信的也要找只一人多高的熊瞎子！ 艰难交代完之后，纪晚舟回神摸了摸鼻子：“好像把凉风吓着了。” 裴行渊把人揽在自己怀里，闻言轻笑道：“不是说要找个鹦鹉吗？他害怕那小东西？” 纪晚舟：“鹦鹉没找到，他骑马飞快，只能就近找了个熊拦他。” “……” 裴行渊决定收回对凉风的嘲笑。 第163章 是福是祸 此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是卢嫂带着村长回来了。 纪晚舟赶紧从裴行渊怀里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番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裳。 裴行渊把她这副着急忙慌的样子看在眼里，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村长进门就行礼，也是一副生怕自己招待不周的惶恐样子。 “王爷，草民都已经安排好了，这天色也不早了，您也快去休息吧！草民自会领其他官爷到各自住处。” 裴行渊说了句有劳，村长便让自己身后的几位中年女人出去带解差和其他流犯进村。 纪晚舟疑惑：“村长，怎么都是些女人在忙活，男人呢？” 村长闻言顿时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十里八乡的，哪还有什么青壮男人啊！都被抓去开采玉石了，只有我们这些个老弱妇孺在村里守着啊！” 看来和霍保情况一样。 村长起了这个话头便一时间停不住了，毕竟纪晚舟他们答应去救宋星阑，想必不是什么见死不救的人。 况且身份显赫。 “这玉县，因玉得名，说是福，但对我们普通老百姓来说，该是祸才对！” 村长神色哀恸，“这都两年了，被抓走的壮丁，我们一面都没见过！” 裴行渊安抚，“别担心，本王自会去查明此事。还请你先带我们去宋星阑家走一趟吧！” 村长闻言顿时变了脸色，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们：“去他家作甚？他们家没人住啊！” “找些东西。” 裴行渊没多解释，“你带路即可，我们找一会儿便回去。” 村长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看了眼裴行渊沉下来的脸色，知道自己没法拒绝，只好带他过去。 路上他又说起来抓壮丁之事。 “其实都是给京中贵人供货，我们老百姓累点也没什么。上边满意了，大家的辛苦就不算白费。” 纪晚舟敏锐地发现，此时村长的态度却有些含糊不清了。 “村长，你刚才可不是这样？怎么变了说辞了？抓人挖矿这本来就不对啊！管是给谁供货呢！” 村长连忙道：“不不不！其实村里的男人基本也都没什么正经活计，去挖矿也算是个正经事儿干，还得感谢县令收留了他们呢！” 这话简直跟刚才的态度是天壤之别。 纪晚舟这下是彻底看不懂了。 或许是老村长年纪大了，神智有些不清楚，看来待会儿得给他找点保健品吃吃。 没多时，宋家到了。 “这就是了，门没锁，王爷，你们进去便是，我在外边等你们。” 裴行渊点点头，挥开门上蛛网，率先走了进去。 纪晚舟紧随其后，打量着眼前的雅致小院。 院子里有几套桌凳，看起来这宋星阑也继承了他爹的遗志，在自己家开了学堂为村民启蒙。 厨房案板上还有些烂掉的菜，可以看出主人家是临时被掳走的。 纪晚舟和裴行渊分工合作，还召唤出了些小动物帮忙找些死角。 两刻钟过去后，却依然是一无所获。 屋里基本都是一片狼藉，看起来果然已经被人搜过一遍了，没有关于玉县县令的任何蛛丝马迹。 “看来县令带人走的时候已经搜过了。” 裴行渊拍拍手上的灰，浓黑的眉毛紧皱。 纪晚舟也撇着嘴，很是遗憾道：“那看来只能亲自去那县令那里找其他证据了。” 两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出了院门，村长立马关切地问：“怎么样？有找到王爷您需要的东西吗？” 裴行渊摇头：“先回去，生火做饭。” 纪晚舟掏出块儿银子给村长：“辛苦了！劳烦村长让人做些好吃的，我们一天都没咋吃饭，正饿呢！” 村长连忙把那腚银子接住，目不转睛地盯着瞧，手指都有些颤抖。 “谢……谢娘娘赏赐！您且跟草民回家，草民杀鸡宰鹅，好好给您们做一顿我们这里的特色菜！” 纪晚舟连忙拦住他：“这倒是不必，做点家常菜即可，晚上吃太多会积食。” 村长只好应下，走在前头带路，悄悄地咬了口那沉甸甸的银子。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嘞！ 太阳彻底落了山，天色暗得很快。 纪晚舟被带到了村长家里，结果却在堂屋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诶？你不是那个……那个谁！” 纪晚舟看着眼前的柳叶眉少女，不知该怎么称呼她。 村长也奇怪地看向那少女，疑惑道：“小娥，你怎么过来了？吃饭没？在我家一起吃点吧！” 小娥摇摇头，眼神却一直盯着纪晚舟的耳铛看。 村长的老伴儿从厨房走出来，笑呵呵道：“小娥等你半天了，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说呢！” 小娥闻言却面色一变，视线在纪晚舟和裴行渊中间转了转，突然转身跑了出去。 纪晚舟：“哎！小娥！” 村长叹了口气道：“王妃莫怪，小娥这孩子是个孤女，这些年也就宋星阑两口子对她照顾得多，所以性格难免孤僻了些，比较怕生人。” 纪晚舟摸了摸耳朵笑道：“她老是盯着我耳朵看，莫不是看上我这耳铛了？但这个还真不能给她，明天给她送点别的首饰好了！” 听她这么说，裴行渊这才注意到她耳朵上的耳铛。 她从小首饰就多，珍奇宝贝更是数不胜数。 这耳铛虽然材质上乘，但在纪晚舟的首饰库里也算不得什么。 “你这耳铛哪来的？为何不能给她？” 这做工看起来并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有些笨拙，也不知是谁送的。 该不会是哪个暗中思慕他的公子自己做的吧？！ 裴行渊越想越酸，脑子里甚至已经开始检索京城有哪些公子哥喜欢朝纪晚舟献殷勤。 纪晚舟解释：“狄城太守给的，说是感谢我帮忙控制瘟疫的事。这耳铛可能是他妻子自己做的吧！一片心意，怎么好随意送人！” 原来是谢礼。 裴行渊顿时松了口气，“看来他还挺有心，知道直接送钱你不会要。” 纪晚舟点点头：“那是肯定！这手艺虽然不好，但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狄城太守人还不错。” 第164章 阉了他 村长神色焦灼地盯着小娥跑走的方向，想了想，还是跟裴行渊拱手致歉。 “王爷，娘娘，你们先喝些热茶。草民去看看小娥那孩子怎么了！” 纪晚舟点点头，关切道：“你给她带点吃的过去吧！等那么久，想必她还没吃饭！” “哎哎！还是娘娘考虑得周全！” 村长连忙装了些饭菜到食盒里，打着灯笼去小娥家。 村长老伴儿倒是个热情不拘谨的，连声招呼着纪晚舟先喝茶，菜马上就好。 厨房里的香气飘了出来，纪晚舟耸了耸鼻子，胃里开始打鼓了。 裴行渊见状把随身带的几块压缩饼干给她，一脸真诚：“吃点东西垫垫。” 纪晚舟：“……算了我还是饿一会儿吧！” 裴行渊轻笑一声，满脸写着“果然如此”四个大字，自己剥开包装纸吃了。 “唉！不知道我爹他们怎么吃饭的。四嫂还有身孕，晚上也不知能吃多少。” 纪晚舟托着下巴发愁，有些后悔来村里借宿了。 若是大家一起在野外扎营，自己好歹还可以照顾照顾他们。 如今也不知各自都分到谁家去住了。 裴行渊给她倒了杯清冽热茶，宽慰道：“不必忧心。村长知道我们还有流犯身份，并未把大家安排太分散，估计就在隔壁卢嫂家。” 纪晚舟眼前一亮：“隔壁是卢嫂家啊？我只觉得眼熟，还真没注意呢！” “只是院墙相邻，大门朝向不同，从这里过去要绕一圈。” 纪晚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拉着裴行渊往墙头那边凑：“那你快施展你的轻功，咱们直接翻墙过去串串门！我看卢嫂家那小姑娘挺可爱，刚才忘了给她点糖豆零嘴了！” 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溜达溜达。 裴行渊无奈道，“本王说的是估计，并不确定岳父大人他们在不在卢嫂家。况且翻墙非君子所为，太冒昧了。” 纪晚舟扁了扁嘴：“那就从正门走嘛！我跟村长夫人说一声。” “嗯。” 纪晚舟高声跟厨房里忙活的村长夫人打了个招呼，随即赶紧拉着裴行渊的手往门外跑。 裴行渊看着两人紧握的手，嘴角微勾。 出门一看，果然是熟悉的风景。 纪晚舟在夜色中辨认出卢嫂的家门，迫不及待地朝着那里走去。 但谁知还没进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了争吵声。 “什么不是故意的！我都说了我家闺女洗澡呢，你儿子还往里钻！我骂他咋了？我还想打他呢！” 是卢嫂的声音。 纪晚舟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带儿子的只有大嫂和二嫂一家，听这动静，难道是纪铮或者纪云赫闯进人家小姑娘浴房里去了？ 不应该啊！ 他们俩不是这么无礼的孩子啊！ 纪晚舟赶紧推门进去：“卢嫂，想必是有什么误会！我家孩子不是这么淘的人！” 谁知看到院子里的人后却傻了眼。 “纪鸿魁？怎么是你们？” 院子里站着的，正是把自己那傻儿子护在身后的纪鸿魁一家。 裴行渊眸色阴寒地上前，冷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不等卢嫂解释，纪鸿魁两口子就先声夺人，委屈地哭喊起来。 “大侄女啊！你可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我家纪贤的情况你也知道，不过是想进屋歇会儿，结果不小心闯进了她家姑娘的浴房，这悍妇如今要连带着大哥一起骂啊！” 纪晚舟皱眉不悦斥道：“谁是你大侄女？！少套近乎！” 卢嫂听到纪鸿魁喊她大侄女，这才想起来一开始他们就说自己是瑾王妃的亲叔叔。 看来瑾王是要站在他们那边了。 她鼻子顿时一酸，紧紧抱住被吓得还在哭啼的女儿。 “我家姑娘都说了屋里有人，他一个十来岁的大小伙子，咋会是什么不小心啊！而且我哪儿骂王妃一家了？你少血口喷人！” 邓氏也抱住纪贤，恶狠狠道：“我儿子只有三四岁的心智，也还是个孩子！说是不小心就是不小心！你这话，难道是觉得我们纪家都是没教养的人吗！？” 卢嫂百口莫辩：“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 “你就是这个意思！” “……” 卢嫂越争辩，落到自己脑袋上的屎盆子越多。 她只能咬着唇委屈哽咽，眼神晦暗绝望。 邓氏沾沾自喜，自己这么会说，这下纪晚舟肯定会站在自己这边。 平日里针对他们也就罢了，算是家事。 如今他们被外人欺负，她可不能再不顾纪家脸面，非要帮对方说话吧？ “娘娘您看！他们简直不把我们纪家放在眼里！满口胡言污蔑！您快罚她！”邓氏邀功似的对纪晚舟说。 纪晚舟听完全程，也大致明白了是什么情况。 她心里反倒是松了口气——不是自家那俩孩子就行。 “罚自然是要罚的！” 纪晚舟慢条斯理走到几人中间，冷然地看着傻呵呵的纪贤，“咱们虽然早就断亲，但我也不会让这件事累及无辜之人，一人做事一人当吧！” 纪鸿魁不解道：“什么意思？” 纪晚舟伸手比了个剪刀的手势：“脑子都傻了还管不住下半身，把人家姑娘吓成那样，便干脆阉了干净！” “什么？！” 纪鸿魁破音大叫，赶紧把纪贤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纪晚舟：“他可是你亲堂弟，你居然要为了一个外人，让我家断子绝孙吗？！” 纪晚舟笑道：“你这样的劣质血脉，好像也没什么传下去的必要吧？” 卢嫂也吓了一跳，僵着身子不知她是认真的还是在阴阳怪气说反话。 毕竟那可是他亲叔叔一家啊！ 还是邓氏反应最快，赶紧对着旁边黑脸门神一样一言不发的裴行渊磕头求饶。 “王爷！求您劝劝王妃！纪贤还是个孩子，他懂什么？何至于此啊！要是您真的阉了我家唯一的男丁，只怕老天爷也会看不下去，会降报应啊！” 裴行渊脸色更加难看：“你威胁本王？” “不敢不敢！” 邓氏连连摆手，“只是……只是您还没孩子，不懂我们做父母的心啊！” “本王只是还没为人父，不是失了神智！” 裴行渊怒道，“废话少说，来人！按住他立刻行刑！” 第165章 别想勾引我丈夫 “来人！按住他立刻行刑！” 看管的解差本来只是在吃瓜看热闹，突然被叫，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其实是不大想上去的，毕竟这种脏活，换了谁都不愿意干。 而且邓氏一家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万一他帮着阉了人家家里唯一的男丁，报应真降到自己头上，让他也生不出儿子怎么办？ 可瑾王又那么狠辣，若是不遵命…… 他纠结得眉毛都要打结了，想了想正要找点借口推脱，便看到面前横空而降几个侍卫装扮的男人。 玄影：“是，王爷！” 说着便毫不拖泥带水地带着手下分工明确地冲了上去。 他负责没收纪贤的作案工具，其他两名暗卫则负责按住纪鸿魁两口子。 瑾王根本就没打算让那解差上。 他顿时松了口气，低头装鸵鸟，又时不时地抬头左右看看，试图寻找这些侍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瑾王真不愧是天潢贵胄，就连身边几个其貌不扬的侍卫，也有如此好的身手！ 望尘莫及啊！ 被按住的纪鸿魁两口子知道他这是要动真格了，顿时绝望了。 纪鸿魁一张老脸气得通红，着急道：“王爷不可啊！我只有这样一个儿子啊！您不能这样残忍！” 邓氏脸上被纪鸿魁打得伤痕累累，却还惨声哭求道：“您不能让纪家断子绝孙啊！这可是我九死一生才生下来的儿子啊！” 她已经上了年纪，以后恐怕再生不出孩子了。 若是这唯一的儿子被阉，只怕她百年后根本无颜面对纪家的列祖列宗。 纪晚舟冷眼看着他们哭求，嗤笑道：“他都快把你打死了你还一心向着你相公啊？你好像也不姓纪，管他们纪家绝不绝户呢！” 说完还贴心地朝玄影扔了瓶止血药粉和一卷绷带，以免待会儿术后出血暴毙。 突然感觉眼前一黑，是裴行渊伸手遮住了她的双眼。 他朝玄影打了个手势：“打晕了到外边去阉，莫要脏了院子！” 玄影连忙应下，利落地切向纪贤的后颈，把他的哭叫彻底扼杀。 纪晚舟被捂着眼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到院子里邓氏夫妻俩的哭嚎声。 她忍不住伸手巴拉：“挡我眼干什么？我还没见过阉活人呢!” 确定玄影已经把人带走，裴行渊这才松开手，无奈道：“这种东西没什么好看的，脏了你的眼。” 纪晚舟扁扁嘴说了句“好吧”，心道末世的丧尸我都不嫌脏，这区区小场面，哪里还能吓死她了不成？ 没多大会儿，玄影便把人事不省的纪贤给扔了回来。 “我的儿啊！” 邓氏大叫一声扑过去，伸手翻他裤裆看。 她还有一丝侥幸，想着瑾王特意让人带到外边去，说不定只是为了给这家刁民一个交代，并不是真的要做这么绝。 毕竟不过是这点小事，哪里用得着受如此酷刑！ 但在看到纪贤下身的鲜血，她彻底绝望。 邓氏眼前一阵阵发黑，哀嚎一声，终于承受不住刺激晕了过去。 纪鸿魁也气得浑身发抖，肉眼可见地脸和脖颈通红一片，伸出的手都抖个不停。 “你……你居然真的敢！我们一家到底是如何得罪了你，你要处处针对！这是成心不给我们活路啊！” 裴行渊面色沉如深潭，丝毫不因他的歇斯底里而有所动容。 他冷声道：“本王不过是秉公办事，你们自己有错在先，又何来针对一说？” 纪晚舟也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前办的那些个龌龊事还少？我们可没有闲心专门针对你！” 见他俩油盐不进，纪鸿魁就算是不占理，如今也要为自己博回几分老脸。 他坐到地上，哭天抢地地撒泼。 “瑾王你们官大压死人啊！” “我们一家被你们连累就够可怜的了，你们自己锦衣玉食处处为自己行方便，我们这些个无辜的却枷锁脚链一个不落，甚至还要顿顿吃馒头咸菜！” “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这一套道德绑架的话术一开始他就搬出来过，如今又旧调重弹，难免让人无语到好笑。 纪鸿魁余光瞥向他俩，见两人脸色都不好看，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我可是你亲叔叔啊！纪鸿祯那老家伙罔顾兄弟情谊，你这个小辈也不学好，居然阉了你亲堂弟！这天下哪有这样做亲戚的！” 他瑾王一路救人治病的，不就是想要个好名声吗？ 今天他偏偏要把他的好名声给全毁了！ 让这里的百姓一传十十传百，都看看他表面上光风霁月的瑾王一家，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纪晚舟听到他对自己爹出言不逊就有些忍不了了，当即便冲了过去。 纪鸿魁话刚说完，就被她狠狠一脚踹翻在地。 “你吸我家血，跟我爹伸手要钱，让你女儿不顾礼义廉耻蓄意勾引我丈夫的时候，有想过我们是亲戚吗？！” “如果这些年不是我爹帮你，你早饿死了！如今居然还敢反咬一口！” 她越说越激动，冲上前抓着他衣领就是啪啪两个大嘴巴子。 旁边的暗卫见状也吓了一跳，不知要不要拦，只好向裴行渊投去询问的目光。 却不想，裴行渊正沉浸在那声“丈夫”的认同感中无法自拔。 他满眼温柔赞赏地看着纪晚舟施暴场面，仿佛马上就要鼓掌叫好。 暗卫默默放下了伸出的手。 眼下这情况，恐怕就算王妃把纪鸿魁的脑袋给活拧下来，王爷也要夸一句“手劲儿真大”！ 纪鸿魁被她打得满院子乱爬，一边爬一边还惊恐大喊。 “杀人啦！当官的杀人啦！有没有人管了！” 纪晚舟追上去按着他脑袋就往院子里的树上撞。 惨叫声响彻整个院子，树叶簌簌落下，在月色里纷飞。 纪鸿魁也晕了。 纪晚舟又踹了他一脚后拍拍手起身，这才反应过来院子里还有其他人。 尤其是还有卢嫂和她家两三岁的小女儿啊！ 她有些不敢回头了。 自己一时冲动，这下肯定要把“仗势欺人”的恶名坐实了！ 谁知这时身后却传来道脆生生的惊叹声。 “王妃娘娘好厉害！” 第166章 杀了他，为民除害 纪晚舟受宠若惊地回头看向卢嫂怀里的小姑娘。 刚才还强悍无比雌鹰般的她，竟然有些扭捏起来。 她擦了擦脸上被溅到的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们了。” 卢嫂赶紧摆手：“不会不会！王妃娘娘是给我们出气呢，我们怎么会害怕！您是好人。” 小姑娘也拍着手脆生生地附和：“娘娘打倒坏人！你是好人！” 说着挣脱开自己娘亲的怀抱，倒腾着小短腿笑呵呵地朝着她跑了过去。 丝毫没了刚才纪贤吓那么一遭的阴影了。 纪晚舟见她这样，心里也松了口气，蹲下身张开双臂，把她揽进怀里。 小丫头看着不大，力气却是不小，扑过来一下子便把还没缓过气来的纪晚舟给扑倒了。 纪晚舟抱着她一屁股坐到地上，被小姑娘在脸颊上印了个响亮的亲亲。 卢嫂吓了一跳，着急道：“小芽快回来，别冒犯了王妃娘娘！” 纪晚舟抱着她起身，笑道：“没事儿！我还挺喜欢这小丫头的。叫小芽是吧？小芽，你喜不喜欢姐姐呀？” 小芽抱着她脖子，小奶音很是讨喜又响亮：“喜欢！” 纪晚舟心都要被萌化了，把她送回到卢嫂身边后还不忘掏出一大包糖豆零嘴给她。 小芽于是又奶声奶气地道：“谢谢王妃姐姐！” “哎呦真可爱！” 纪晚舟干脆抱出来个比小芽还要高的零食大礼包，“给，姐姐这里还多的是！” 小姑娘晃晃悠悠地抱着，看着更可爱了。 裴行渊无奈地看着她，心道还好他们没有孩子，不然只怕会被溺爱得不成样子。 卢嫂看着纪晚舟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掏出个这么大的包裹，也很是惊讶。 王妃可真是厉害。 卢嫂“扑通”一声跪下道谢：“王妃娘娘，王爷，多谢你们帮小芽出气。这份恩情，我们没齿难忘！” 纪晚舟连忙把她扶起来：“你这么客气作什么？也算是我们没管教好自己家人，给你们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裴行渊吩咐院子里的暗卫：“把纪鸿魁一家三口赶去村外小树林睡。玄影，你留下保护她们母女。” “是！” 暗卫依言照做。 纪晚舟看到角落里瑟瑟发抖假装自己不存在的解差，手一挥道：“那个谁，你也跟着一起去外边，看着他们别跑了！” 解差顿时吓了一跳，指了指自己：“我？” “让你看管这些流犯，你是怎么办事的？纵着人随意乱跑！”裴行渊厉声道，“本王没罚你，已经是格外开恩，还不快去！” “是是！属下知错，属下知错了！” 那解差再不敢有半分怨言，灰溜溜地跟着出门了。 门外已经站了不少听到动静的村民，看到解差出来，都小声窃窃私语。 显然他们也听到了刚才裴行渊训斥他的声音。 他顿感面上无光。 自己好歹是个小兵，也是吃皇粮的人，怎么能让这群平民百姓这么议论？ 他恶狠狠地挥手：“去去去！都回自己家去！再看小心王爷把你们也揍一顿！” 百姓们顿时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凑热闹了。 人群里的村长和小娥也回了院子。 关上门后，小娥着急道：“村长爷爷，您也看到了，他们连自己亲侄子都阉，根本就是个……是个残暴之人！您真的不同意我的计划吗？” 村长神色犹豫：“他可是王爷，就算是被流放，但那些官兵也始终对他们客客气气，可见并不是没实权……我只怕……只怕到时候不仅救不出星阑他们，反而连累整个村子啊！” “您不敢去我自己去！星阑哥哥他们待我那么好，我没办法坐视不理！况且他就是个大贪官，杀了也是为民除害！” 村长连忙拉住她：“别冲动！你确定自己真的看清楚了？王妃耳朵上的耳铛，真的是星阑给思月做的那个吗？” 小娥抓住他的手，俏丽的小脸上满是着急：“我当然不会看错！那可是我教给星阑哥的！星阑哥他们被于天成掳走，东西却出现在了瑾王这里，可见玉县往京城某位皇子供的玉石，都到了这个瑾王口袋里啊！”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想法没错。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个王爷会跟着流放，但定然是犯下了滔天大罪！ 这样品行恶劣之人，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村长被她说服了。 毕竟裴行渊下午的时候可指名道姓要去宋星阑家里找东西。 表面上说是给大家治病的，他可不信他们这种锦衣玉食的贵人，真的会医术？ 还不嫌麻烦地专门来这种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小村子治病。 可见是有另外的目的。 “好好好，你先别着急。” 村长逼自己冷静下来，“我来联系人想办法，绝对不会就这么放他们逍遥离开的！” 小娥重重点头：“好！” 此时的卢嫂院子里，纪晚舟还在笑呵呵地逗着小芽玩。 “原来令尊竟是纪家军的纪老将军！” 卢嫂反复思索刚才纪鸿魁说的那个名字，终于想起来对方的身份了。 他们这小地方消息闭塞，并不知纪鸿祯被安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流犯岭南。 但纪家军的名号，却如雷贯耳，全大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纪晚舟骄傲地点了点头：“是呀！卢嫂你也知道我爹呀？” “那肯定的！不过纪老将军是出了名的忠肝义胆，怎么会……被判流放呢？” 虽然他们这流放之路看起来好像跟普通的不太一样，但再舒服的流放那也是流放啊！ 纪晚舟叹了口气解释：“说来话长！这不我和瑾王成了亲，强强联合势头太大，被人给整了嘛！” 卢嫂顿时长长地叹了口气：“唉！真是世事无常！不过我相信你们肯定是无辜的！不要灰心，我夫君跟我说过，宦海沉浮是常事，纪将军一定可以洗脱冤屈的！” 纪晚舟点了点头，给怀里的小芽剥了颗糖。 这世上的不公太多了。 与其寄希望于统治者实现公平，不如把决定公平的权利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们就不留了哈卢嫂。” 纪晚舟起身揉了揉小芽的脑袋，“你们放心，纪鸿魁他们不会再敢来找你们麻烦了！” 第167章 孩子不能溺爱 卢嫂连连鞠躬，吸了吸鼻子仰头，止住眼中泪水。 若是自己夫君在，或许当时自己就不会那么孤立无援了吧！ 但王爷已经帮自己这么多了，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求他们帮自己把丈夫救回来。 只怕到时候反而会连累他们。 裴行渊却好像看出她的顾虑似的，主动开口：“你放心，不出十日，你丈夫便会回家和你们团聚。” 卢嫂顿时一愣，被巨大的惊喜砸晕了头。 纪晚舟也道：“是的卢嫂！若是小芽父亲在，刚才那种情况，你也不会孤立无援。” 纪鸿魁不过是看她们孤儿寡母好欺负，这才颠倒黑白嚣张至此的。 “多谢你们！多谢你们啊！我真的……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好了！” 卢嫂终于还是落了泪，手忙脚乱地抹泪，还想跪下磕头感谢，被纪晚舟拦了下来。 又是好一阵拉扯，许久，纪晚舟才端着卢嫂塞的一大碗自己做的红薯干，一边嚼一边往村长家去。 谁知回去后，村长居然还没回来。 村长夫人摆了碗筷招呼他们：“王爷，王妃娘娘，你们先吃饭吧！我去看看我家老头子咋还不回来。” 纪晚舟点了点头，也没客气，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 “看来这当村长也不容易。” 纪晚舟一边吃一边说，“小娥年纪应该也就十二三岁，估计是叛逆期到了！” 裴行渊帮她夹了一筷子菜，淡声道：“小孩子么，不好管教。” 纪晚舟咽了嘴里食物，抬头看向院墙，惆怅道：“是啊！还是小芽那个年纪的最可爱！你不知道，纪铮小时候也特乖，现在呢，跟个野猴子似的！哎呀没法说！” 她说完后忍不住打量起裴行渊，心想他怎么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一副酷哥样？ 难道真的跟基因有关系？ 那这样说，岂不是以后他们俩的孩子，也不用太上心去管教了？ 呸呸呸！怎么想到这去了！ 纪晚舟拿着筷子敲了敲自己脑袋，为这危险的想法感到一阵脸热。 裴行渊奇怪地看着她，眯了眯眼道：“怎么？难道是想起你自己小时候当混世魔王的那些事，愧疚了？” 纪晚舟解释道：“不是啊！我小时候只是淘了点，哥哥嫂嫂爹爹娘亲溺爱了点，但可从来不干伤天害理的事！” 裴行渊哼笑一声道：“这是把你当初为了藏话本，把书皮换了塞本王那里，结果害得本王被罚抄的事情忘了？” 纪晚舟立马说：“可那话本你也看了啊！而且罚写的时候我也抄了好不好！” 说完她便愣了。 自己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之前这些记忆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段段的文字，很抽象很笼统。 但现在，这些记忆好像已经和她融为了一体。 也像是本来就在她脑子里，现在恰好被提取出来了而已。 纪晚舟神色愣怔，一时间有些搞不清为何会这样。 见她愣住，裴行渊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生气了？本王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从小便机灵乖巧，被大家宠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纪晚舟这才回神，定定地盯着他。 记忆里年幼的裴行渊的脸，逐渐和眼前俊朗的样子重合。 裴行渊被她这样直勾勾地盯着，颇有些不好意思。 他转过目光轻声道：“况且若是咱们之后有了女儿，或许我也会……这般溺爱。” 纪晚舟有些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两人陷入沉默，只有筷子碰到瓷碗的不时敲击声。 “小孩子不能溺爱。” 憋了半天，纪晚舟还是忍不住说道。 裴行渊手下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听你的。” “……” 纪晚舟有些后悔说这话了。 但好歹气氛缓和了不少。 吃过饭后村长终于回来了，但面色却有些复杂。 纪晚舟关切问道，“村长？小娥没事吧？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村长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已然恢复了笑意。 他道：“有劳娘娘挂念，她只是胃口有些不好。我正要去隔壁村给她抓点药。你们先歇息吧，草民先失陪。” 他忙着去召集村民。 谁知纪晚舟却拦住他，热情道：“抓什么药！我就有药啊！来！” 她装模作样地从袖子里掏了掏，拿出盒健胃消食片和其他温和开胃的药剂。 为了顾及小娥的性子，还特意拿的是甜甜的冲剂。 “这些你去给她！用温水冲化后服下即可，一顿一包，这些应该够了。” 村长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喃喃道：“您还真带着药啊？” “这是当然！我不是说了，是来给你们村里的人免费治瘟疫的。虽然现在没有瘟疫用得上我治了，但其他的我也可以治啊！” 村长抬起头，神色略有些复杂地道了谢，转身出了门。 裴行渊盯着村长离开的背影，似乎在观察思考着什么。 等人走后，村长夫人带他们去了一间收拾好的偏房，嘱咐道：“夜里凉，王爷，你们记得一定要关好门窗，不然风会灌进来。” 裴行渊嗯了声以作应答，没有丝毫嫌弃地进了这间简陋的农家屋舍。 房间虽然比不上客栈之类的豪华，但也能看出来是经常打扫的，角角落落都很干净。 床前还有个小书架，里头放了些纪晚舟看不懂的书。 “也不知这原来是谁的房间，看起来倒像是经常住人的样子。咱们来了，会不会原主人就没地方住了？” 纪晚舟有些担忧。 但转念一想她好像也没见过除了村长夫妻俩以外的其他人。 裴行渊道：“这应该是村长儿子的房间。看来又是被拉走挖矿了。” 纪晚舟闻言道：“天杀的县令，天杀的太子！等明天去了，我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个玉县县令！” 简直欺人太甚！ 身为父母官，却根本不把百姓的命当命，肆意奴役不让人回家，简直是个奴隶主！ 裴行渊也道：“是该好好问他的罪。但他之上，或许还有个更大的官，盘根错节，有些棘手。明日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 纪晚舟只好怏怏坐回床边：“好吧！那我忍一忍先。今晚上先找个蛇咬咬他解恨！” “好，记得找毒性不大的，不然死了的话线索会断。” “好……吧。” 第168章 新来的小芙 玉县于天成府邸。 “大人，这是这个月的账目，请您过目！” 下人恭敬地呈上账本，交给正搂着两个美妾喝酒的于天成手里。 于天成被扰了兴致，挥挥手不耐烦道：“起开起开！没看到本官正忙着呢吗？账本账本，大头都给了上边的大人，有什么好看的？拿走！” 师爷曾满面露难色：“可是这眼瞅这个月就要交东西给太守大人了，要不您还是拨冗看看吧！咱这个月，产量不大够啊！” “什么？！” 于天成这才一骨碌起来，翻开账本仔细看起来。 “产量不够就再调派人手！有一个算一个！” 曾师爷满头冷汗：“可是这十里八乡，真的没什么能用的成年男人了啊！” “那就找女人！找更年轻的男人！把那个谁，那个姓宋的书生两口子也从牢里放出来，给他们都弄矿山里去！产量不够，太守大人问罪下来，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办！” 曾师爷连忙应下，头也不敢抬地出去了。 等人走后，于天成还气得直喘粗气，对身边的美妾上下其手顺了好大一会儿才算缓过来。 其中一个娇笑道：“大人莫要着急啊！还有我们姐妹俩陪着您呢！” 于天成顿时笑意满脸地抱着两人亲了一口：“最难消受美人恩啊！还是你们好！” 两个美妾对视一眼，身着白色纱衣的哎呀一声道：“大人说这，妾身倒是有个主意！不如咱们也给太守大人送个美人，使使这美人计好啦！” 另一个红色绸裙的手指点了点下巴想了想道：“我看新来的那个小芙就不错，听说太守大人就喜欢那种清纯的呢！” 于天成轻轻捏了她们俩一把，眯眼笑道：“你俩这小妖精，是吃醋人家长得好看了？” 两人顿时否认。 于天成却不生气，而是道：“也罢！虽然那小芙说是对本官仰慕已久，但本官觉得，确实还是送给太守大人比较合适。” 毕竟这枕边风，可是没人能招架得了的！ 两个小妾闻言，眼里顿时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又是一阵温声软语，哄着于天成吃酒。 三人都没注意到，窗边正探出个蛇头，嘶嘶地吐着信子。 而窗外，却远远不止这一条蛇！ 片刻后，于天成卧房里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 那两个小妾吓得眼瞳涣散，慌不择路地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喊。 “快来人啊！闹蛇啦！大人要被蛇群吃了啊！” 霎时间，府里的下人听到动静赶紧冲过来救人。 但各自拿着棍棒进来一看，却只有地上被咬得千疮百孔的于天成。 哪里还有半条蛇的踪迹！？ 纪晚舟控制的蛇疏散了蛇群后，优哉游哉地找了个树把自己挂起来。 看着玉府里乱成一团，心里这次觉得稍微出了口气。 但看着看着，却发现了个眼熟的人影。 清纯脸白莲气质，不是逃走的纪雪芙还能是谁！ 她还真是大胆，居然敢躲在这里！ 想必是猜到他们在协城耽搁的时间长，肯定会绕路，所以干脆躲到了这里。 跟她玩儿灯下黑啊！ 纪晚舟抽回神思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睁眼若有所思。 裴行渊用手背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担忧道：“怎么了？是不是这项能力太耗费心神？” “那倒不是。” 纪晚舟回神看向他浓黑的双眸，笑道：“我把那狗官咬成了个筛子！不过你放心，只是看着吓人，死不了！” 等明天她见到于天成，再卖点药给他，好好敲一笔给村民们的精神损失费！ 裴行渊把手放回她背后，嗯了声道，“你办事，本王放心。” 纪晚舟这才注意到，自己本来好好在床上躺着，如今却不知怎么跑到了他怀里。 不用想，肯定又是这家伙好心“怕她磕着碰着”了！ 她一骨碌从裴行渊身上滚下来，翻到床里面，看着头顶质朴的床帐。 “不过我还听到了些其他信息。” 裴行渊也干脆躺了下去，枕着自己一条胳膊，转头看向她：“什么信息？” 纪晚舟便把方才听到的于天成和其他人的对话转述给了他。 “他说自己其实是给太守卖命的，但没说到底是哪位太守。” 裴行渊回忆了一下附近当政的几位太守，在心里列了个大致名单。 “一切等明日见到他，自有应对之策，先休息吧！”他帮纪晚舟拉上薄被，说道。 纪晚舟早上起得早，听他这么说，顿时打了个哈欠，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晚安！” 看来明天还不能上来就严刑逼供，打死于天成这只替死鬼也没什么太大作用，反而会惊动那位“太守”。 裴行渊看着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跟自己见外，可见是真的累了。 “晚安。” 他抬手用内力熄了烛火，翻身试探地伸出手，想要把她揽入自己怀里。 窗户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外边起风了。 就在裴行渊马上要碰到她的时候，纪晚舟突然想起什么，猛然睁眼翻身。 “忘了跟你说了！我还在县令家里见到纪雪芙了！” “……” “你支棱着手干什么呢？” 裴行渊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把手规规矩矩地放回自己身侧。 他转移话题道：“她怎么会在那里？” 纪晚舟顿时被扯回注意力，想了想后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裴行渊。 “按照大顺律法，出逃的流犯，好像是要处死的吧？” 纪晚舟语气里似乎有所顾虑，“但是如果是我们出手，只怕纪鸿魁他们会大闹。” 裴行渊嗤笑一声道：“他们一家本来就是各自为营，纪雪芙又是被他们逼走的，可见如今感情并不深，怎么敢闹？” “话不能这么说啊！” 纪晚舟认真道，“没有感情才要闹啊！就算我们是按照律法处死她，纪鸿魁肯定也会说我爹不给她求情之类的。” 毕竟什么律法，纪晚舟他们这流放之路，不戴枷不戴铐的，也没按律法行事。 裴行渊沉思片刻，道：“我们不出手便是。” 纪晚舟也想到了个主意，拉着他胳膊兴奋道：“你是说，离间计？” 裴行渊点了点头，就着她按住自己的手把人顺理成章地拉到自己怀里。 “你知道怎么做吧？” 纪晚舟哼一声道：“交给我吧！” 第169章 刺杀 听到纪晚舟带着点小得意的语气，裴行渊只觉得可爱极了。 仗着屋里黑暗一片，对方看不清自己的表情，他肆意笑得柔情满溢。 若是纪晚舟见到他这副表情，定然会被吓一跳。 “快睡吧！明日还要早起赶路。”裴行渊把被子往她脖子里塞了塞，温声道。 纪晚舟不舒服地挣了挣，脑中警铃大作：“睡就睡，你抱我这么紧作甚？” 真是一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 裴行渊面不改色，略松了些力道，但还是没让她从自己怀里溜出去。 他义正辞严认真道：“天冷，本王怕你受了风寒，别多想。” 纪晚舟：“你不说‘别多想’那三个字的话，我本来是不会多想的。” 对方闻言顿时身子一僵，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 但出乎意料的是，纪晚舟却没推开他。 他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合上双眼叹了口气道：“算了！你说的对，天冷，我不多想了。” 裴行渊顿时惊喜地垂眸看着她清丽的脸，满足地从她脸颊看到了一丝红晕。 看来昨晚上的烟花还是很有效果的，最起码晚舟现在不那么抗拒自己了。 一切都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前几日那般的亲密，像是水中月镜中花一般不可捉摸。 两人都闭眼睡了过去，互相紧紧依偎着。 月上中天，深夜二更时分。 本该陷入沉睡的宋家村，却陆陆续续响起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村民们各自拿着家里的筢子铁锹等，乘着夜色朝着村长家汇集。 虽然都是些老人和妇女跟半大孩子，但胜在人数多，乌泱泱足足两百多人，堵在村长家门口。 村长站在门前，神色严肃。 小娥挤开人群到村长面前，低声道：“爷爷，能召集来的都在这里了！只等您一声令下，我们就冲进去！” 村民们也都是一腔热血，眼里满是愤恨。 “只要能救出我爹，我一定跟他们拼了！” “解差和其他人都被分散开了，我们人这么多，他一定得听我们的！” “村长，您别犹豫了，我们快进去吧！夜长梦多啊！” “对啊对啊！” 村民们跟自己亲人分别了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抓到这罪魁祸首，自然是一刻也等不及。 小娥也吸了吸鼻子，攥着的铁锹比自己还要高，但却毫不畏惧。 星阑哥哥和思月嫂嫂对她有天大的恩情，她无论如何都要救出他们！ 反正自己是孤家寡人，到时候就把罪责全揽下来，只要能救出他们就好！ “好！乡亲们，他们就在我儿子那间房，咱们待会儿进去……” 村长也有些等不及了，但还是镇定地又把安排交代了一遍。 他打开大门，年纪大些的男人打头阵，率先冲了进去。 其他人点起火把，瞬间把院子照得亮如白昼。 他们分工明确，有人围住前门，有人看住窗户，保证纪晚舟他们逃不走。 “砰——” 几个身体坚朗点的大爷踹开房门，端着家伙什冲了进去。 “别动！” 他们大喊。 屋里昏暗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有人拿了火把进来，众人这才看清屋里的境况。 只见本该睡着人的床上，空无一物！ “这……这是怎么回事？” 紧随其后的小娥惊诧不已。 村长也很是纳闷地说道：“不对啊！我是看着他们进了这间房子没出去啊！” 这时，门外传来道清脆声音：“乡亲们是在找我们吗?” 众人顿时暗道不好，连忙出了屋子去看。 只见纪晚舟他们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了房间。 此时正站在对面厨屋的屋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而裴行渊那些明明被安排退下的“侍卫”，也都紧密护在他们俩身边，看起来训练有素。 跟他们这群拿着锅碗瓢盆就上阵的村民简直不是一个水平。 村长大骇：“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明明他们行动很隐秘啊！ 纪晚舟自然不会告诉他，其实暗卫们一直都分工守夜，早就发现他们不同寻常的动静了。 裴行渊面色比这黑沉的夜色还要黑，冷声问道：“你们想暗杀本王？真是天真！” 果然还是不能完全信任陌生人，哪怕是看着淳朴的村民。 “给本王把这群刁民拿下！” “是！” 暗卫们顿时如鬼魅般飞身而下。 村民们顿时大骇，起初还想抵抗一二，但很快就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这群人的对手。 哪怕只有几个人，但合作紧密功夫高超，一个打一百个也不带大喘气的。 纪晚舟连忙嘱咐道：“你们小心点，别伤了他们！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呢！” 而且底下都是些老弱妇孺，还是要先问清楚。 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让他们宁愿冒这种杀头的大罪，也要来挟持他们。 裴行渊看起来完全没有吃惊，似乎已经对这种出其不意的刺杀司空见惯了。 他听到纪晚舟的话之后冷嗤一声道：“能有什么误会？本王不仅答应帮他们救回亲人，还让住他们屋舍的解差手下都给他们送了不菲的银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看向底下惊慌失措的小娥，指了指对纪晚舟说道：“那小姑娘一直盯着你耳铛瞧，依本王看，定然是见财起意。” 毕竟古往今来，劫掠流放队伍的事屡见不鲜。 这村子里的百姓又不是什么富庶的，求财谋命太正常不过了。 纪晚舟诧异：“你怎么会这么想？” 裴行渊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纪晚舟这才想到，他自小便在皇宫那吃人的地方勾心斗角，从小到大不知见过多少阴暗和谋杀，对陌生人有这么厚的防备心也正常。 没多大会儿，村民们便被制住，都被绑了手脚放倒在了地上。 暗卫们按着为首的村长，等候裴行渊发落。 裴行渊抱着纪晚舟从房顶跳下来，黑沉着脸站到村长面前。 旁边的小娥见势不妙，连忙大喊：“都是我撺掇的村长！你要降罪便降罪我吧！其他人是无辜的！” 裴行渊冷笑一声道：“你倒是好胆量！但是可惜，你一个人的命，怕是担不起谋杀皇亲的重罪！” 村长后悔莫及，没想到他的手下都这么厉害。 这下不仅没能救了大家的亲人，就连他们，也要搭进去了。 “王爷，小娥一个小姑娘什么也不懂，都是我，是我痴心妄想不自量力，想着挟持了你们，就能把被掳走的村民救回来。” 第170章 都是误会 纪晚舟闻言大吃一惊，疑惑道：“就算你们不挟持我们，我们也会帮你们把人救回来的啊！我没告诉你吗，村长？” 村长正要说话，一旁的小娥便恨恨地“呸”了一声。 她怒道：“你少假惺惺了！还救人，星阑哥他们就是撞破你们的秘密，被你们抓走的！你怎么会救人！” 裴行渊提取到关键信息，眯了眯眼道：“他果然发现了什么对吧？” 小娥：“没有！什么也没有！若是有，我们早就递交到京城，让陛下好好治治你这个私吞御品玉石的小人！” 纪晚舟越听越感觉不对劲，连忙打断小娥。 她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问：“所以……你们不会是一直以为，我们其实才是跟玉县县令勾结的那个什么‘皇子’吧？” 小娥双眼猩红着怒道：“难道不是吗？你那耳铛，明明就是星阑哥亲手给嫂嫂做的！若不是他被抓进大牢，这东西又怎么会落到你手里！” 这可真是好大一口黑锅！ 纪晚舟赶紧把耳铛摘下来，借着火光仔细端详。 之前只觉得这玉石颜色好看，工艺虽然粗糙，但她以为是那周太守亲自做的，所以就没多想。 若不是觉得是人家亲手做的，她不想践踏了对方一片好心，纪晚舟绝对不会收的！ “我知道了。” 纪晚舟把耳铛妥善收回空间，终于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来指示着玉县县令的那个太守，就是狄城的那个周太守！ 而这耳铛，想必也是县令抢了宋星阑他们的东西，转头孝敬给周太守的。 只不过阴差阳错到了纪晚舟手里。 “怪不得你一直盯着我的耳朵看。” 纪晚舟喃喃道，挥挥手吩咐暗卫们放开被按住的那几个领头的百姓。 暗卫们担心他们安危，询问的眼神看向旁边的裴行渊。 裴行渊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于是颔首让他们先把人放开。 那几人被放开后，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再贸然上前。 裴行渊解释道：“这件事是误会，玉县的玉石本王没见到半分，王妃的耳铛也是不知情的情况下收的。” 但对方根本不信。 在他们的视角里，对面这对皇亲贵胄疑点重重，还上来就把他们拿下了，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让人信服。 小娥情绪最激动，虽然不敢再往前扑了，但却还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闻言更是丝毫不信地驳斥：“哪有什么误会？你们今天不就是来找星阑哥是否留下了什么不利于你们的证据吗？” 其他胆大些的村民也纷纷帮腔。 “对啊！而且我今天可是看到你们狠心阉了亲堂弟！可见你们根本就是个凶狠残暴之人！” “明明是流犯，却不戴枷，嚣张至极！” “快把我们家人放回来！还我们一个公道！” 现场气氛被挑动，一时间乱糟糟的让人插不上话。 裴行渊无端被诬陷，更是有理说不清，声音里也是压不住的火气。 “放肆！本王好心给你们解释，尔等却不听！你们可知，只凭你们蓄意行刺一事，就足以满门抄斩！” 村民们却不信，继续反驳。 “我们只是挟持，并没有谋杀，怎么会杀头？你少吓唬我们！” “我们不过是要一个公道！你难不成要把我们全杀了吗！” “有没有天理！？” 众人叽叽喳喳，委屈又气愤地想要一个说法。 附近的解差和纪家其他人也被这动静吵醒，纷纷赶了过来。 “大半夜不睡觉聚在这里做什么？！” “大胆！你们围着王爷作甚？！不要命了！” “小妹！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没事吧！” 七嘴八舌，一院子的人，外边的人想进来都没地方站。 纪晚舟感觉自己耳膜都要被吵炸了，干脆从物资大厦的六楼里翻出个大喇叭。 开机后，对着收音的地方大吼：“都不要吵了！” 众人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听到她居然发出这种骇人动静，于是更加惊慌。 “都闭嘴听我说！” 纪晚舟又吼了一声，制止众人还想掀起的浪潮。 等院子里重新恢复安静，她才松了口气。 还好这些数码电子产品出厂就带着些电，不然真不知道得多大嗓门才能制住了。 裴行渊也用了内力，中气十足的低沉声音响彻众人耳边。 “听王妃的，不然一律拖出去砍了！” 纪晚舟看他一眼，在吓唬人方面，自愧不如。 她吹吹话筒，声音沉静，带着让人不自觉臣服的气势，“我们跟玉县一事毫无瓜葛，此行也是为了调查此事。” “若是你们不信，大可派人跟我们走一遭，明日到了玉县，自然会见分晓！” “至于你们被抓去挖矿的亲人，我也会保证，十日之内，一定把还活着的人全乎地送回来，行不行？” 有人担心：“可若是你们把我们派走的人也抓到牢里去怎么办？我们可不敢轻易信你。” 裴行渊冷哼一声道：“抓牢里去还用得着用这种迂回方式，仅凭你们如今的行为，怕是整个玉县的牢房都住不下！” 纪晚舟赶紧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让他注意语气。 看来裴行渊是真的很讨厌跟这种说不通话的人沟通啊！ 怪不得从小就一副冷脸，根本不是别人孤立他，而是他单方面孤立了所有人。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任谁被冤枉了，还喊打喊杀，自己却不能直接动手教训，都是会有脾气的。 纪晚舟认真道：“我绝不会骗你们。就算你们不信我，至少也该信我纪家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她这话什么意思。 这时，被堵在外边的马经业终于耐心告罄，直接使了轻功跳进院子。 他高声道：“诸位乡亲，瑾王妃不是旁人，正是名闻天下的纪鸿祯纪老将军的女儿！我马经业可以以人格担保，她绝对不会做出你们说的那种事！” “纪鸿祯？是纪家军那位纪鸿祯吗？”有人反应过来了她的身份代表着什么。 众人顿时窃窃私语议论起来，看向纪晚舟的眼神也变了。 “是那个纪家军吗？” “咱大顺还有几个纪家军？看来真是她了。” “那我们难道真的误会了？我不信纪老将军的女儿会干出这种不义之事。” “我也觉得，而且旁边的马经业，好像就是协城那位马将军，他可是出了名的从不谄上媚下，有他作保，我看或许真是我们误会了。” 第171章 培训班 “村长，这事你起的头，你拿个主意吧！” 裴行渊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村长，冷声道。 村长也很后悔，自己一把年纪了，居然这么冲动就带着人冲了进来。 还好目前有瑾王妃相劝，没让瑾王直接砍了他完事。 但之后恐怕无论如何，他这条老命也不保了。 本来在睡觉的村长夫人早已被惊醒，连忙出来帮他求情：“王爷，我家老头子也是太想救乡亲们了，这才一时冲动！求您就饶了他吧！” 说完又赶紧催促村长：“老头子你快拿个主意啊！瑾王怎么会是那种奸恶之人，你们要是都不敢去，我去！我跟王爷一起去玉县！” 众人闻言顿时嘘声一片，不少人一脸惭愧地低下了头。 村长也终于下定决心，咬牙道：“好！草民和你们走！但这事跟其他村民无关，还请王爷饶恕他们！” 小娥：“村长！” 明明是她撺掇的村长，现在怎么可以让对方为自己顶罪？ “我和你们去！都是我的错！王爷，求您不要怪村长他们！他们都是无辜的！” 她高声求道，着急到声音都有些破音。 裴行渊冷笑一声道：“真以为你们一两个人，就可以把全部的罪责揽了？既然都想去是吧？行，你和村长，你俩都跟本王走一遭！” 眼看好不容易劝服的现场又要变成威逼，纪晚舟赶紧按下裴行渊的手。 她出声安抚道：“我们真的不会伤害你们的。若是你们不信，大可全跟我们去。反正你们这么多人，我们也打不过你们对不对？” 马经业脸色一变，连忙低声提醒：“王妃，不可！若是乌泱泱一群人，只怕要被定性为谋反了！” 他看了看天色，高声道：“各位乡亲，事已至此，怎么说不如怎么做！你们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纪家吗？” 小娥拉了拉村长的袖子，一脸不放心地看着他。 村长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便让我和小娥两人跟你们走一趟吧！其他乡亲……且先让他们回家可好？” 裴行渊没有丝毫为难，大手一挥：“都回去！” 乡亲们有的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有的则满脸担忧地看着院子里的村长。 “乡亲们不必担心！我相信王爷，也相信有纪家做保，他们不会为难于我！” 村长沧桑的声音里满是坚定。 纪晚舟赶紧点头：“对对对！我可以发誓！” 裴行渊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剩下的几个村民见状也终于放弃跟纪晚舟他们对峙，扛着锄头铁锹离开了。 但虽然人走了，他们的疑心却没有完全消除。 纪晚舟听到他们小声议论着。 “若是他们真的敢不放村长他们回来，咱们就直接告到京城去！” “对！他们反正是流犯，皇帝不会太放任的！” “算了算了！都往好处想吧！那可是纪老将军的女儿，不会阳奉阴违耍那种阴险诡计的！” “但愿如此吧！” 等人走了，小娥和村长相继跪下结结实实地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多谢王爷、王妃不杀之恩！” 裴行渊摆摆手让人起来：“多说无益！本王理解你们想找回亲人的急迫心情，但若是再像这样莽撞，被人三言两语蛊惑了心智，本王绝对不会轻饶你们！” 蛊惑人心的小娥惭愧地低下了头：“王爷，都是我的错。” 纪晚舟把她们扶起来，看着这俩人一老一小的，也都是可怜人。 她也没再说什么，只让他们先回去休息，清晨再跟着一起出发。 两人连忙称是，各自回了自己住处。 纪晚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也拉着裴行渊进了屋：“好啦好啦！这场闹剧如今也算是差不多解决了，你忙了大半夜，咱们快回去休息吧！” 裴行渊眉眼间隐有倦色，但更多的还是怒意。 “这群蠢货，居然能干出这种荒唐事！若是传出去，只怕整个村子都难逃死罪！” 也不知是不是太闭塞，居然像是一点都不懂大顺律法一样！ 纪晚舟反手关上门，瞬间隔绝了外边的冷风。 她哎呀一声道：“他们又上不了学，愚昧也正常啊！” 这个时代的教育尚且还处在封建时代，具有鲜明的阶级性和等级性，普通人哪有什么上学的机会。 就算是有人办私学，百姓们温饱都保证不了，自然是不会有心思去学什么四书五经，求什么入朝拜相。 况且那些个权贵，也不会甘心把手中权力分给没背景的穷人，教育问题自然就没人解决。 如此便陷入恶性循环。 裴行渊也陷入了沉思，想了想如今朝堂中的情况，火气更甚，却无计可施。 纪晚舟却说：“我觉得，咱们或许可以兴办学校，不说让多少寒门子弟能为官为政，最起码要让他们掌握些生存的手段。” 颠覆一个政权，除了强盛的武力，文治自然也是不能少。 裴行渊叹了口气道：“本王不是没试过，但总是无疾而终。” 阻力太多了。 纪晚舟却道：“那咱们可以偷偷来嘛！谁说我们要办学校，办私塾了，我们要办的是‘培训班’！” “培训班？” “对啊！想学木工的就去上木工的培训班，想学种地的就去上资深老农民的班！” 纪晚舟掰着手指头数，“当然，若是想科考，那可以上我们的考公培训班！” 这主意从前倒是没听过。 裴行渊眼前一亮，拉着她在桌边坐下：“详细说说，什么叫考公培训班？” 纪晚舟尽量转换成他能听懂的说法解释道：“‘考’就是科考，‘公’就是公务人员，官员的别称嘛！掩人耳目！ 有那么多木工啦捕鱼之类的掩人耳目，就算传出去，也是个教人手艺的学校，自然不会被投以太多目光！” 纪晚舟一说起来就思如泉涌，本来只是存在于脑子里的想法，如今却也迫不及待地想要记录下来。 但是她文具在七楼，估计要救下那些挖矿的人才能解锁。 想到这，纪晚舟就无比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把文具和书本放在一起，再不济也要挨着啊！ 都怪当时搜刮起物资来没经验，看似井井有条，但其实很乱。 第172章 可以拍照的天书 “你这想法确实不错。” 裴行渊肯定道，“是本王之前从未想过的方向，或许真的可行。” 纪晚舟一脸兴奋：“是吧是吧！那我得赶紧记下来，不然回头该忘了！你有笔墨没有？” 两人环顾一圈房间，什么也没发现。 “村长家没有读书人，应当也无笔墨。你且等等，本王去宋星阑家找找，他是书生。” 裴行渊没有怪她大晚上的瞎折腾，也没嫌她想一出是一出，而是耐心地帮着出主意。 尽管他自己也确实疲惫，但还是想满足纪晚舟的一切要求。 纪晚舟可不舍得他这么晚还要出去，赶紧把人拉住。 “哎哎哎！这么晚了，外边冷，不要出去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裴行渊心里一股暖流汩汩流动，他坐了回去，认真道：“那你跟本王说，本王帮你记下来。” 这话倒是让纪晚舟大吃一惊：“你？全记下来？用脑子？” 对方笃定地点了点头。 纪晚舟道：“还是算了。我已经想到别的办法了。” 既然刚才掏出来的大喇叭自带电，或许别的电子设备也带着电。 就算没电了，她也可以用充电宝充啊！ 虽然比不上军火库那层的发电机，但好在是可以无限刷新的，没电了就换呗！ 面对裴行渊疑惑的目光，纪晚舟嘿嘿一笑，从空间里掏出个平板电脑来。 开机后刺眼的白光和奇怪的文字吓了裴行渊一跳。 “这是何物？” 不过一本书一样的东西，却可以自己显示画面，还会自己发光。 难道是传说中的天书？ 纪晚舟一边激活系统一边解释道：“这个嘛，你可以叫他平板。或者……叫天书也可以。” 她看出裴行渊惊骇的目光，还是赶紧改了口。 这个该死的封建落后时代，神比高科技更令人接受！ 果不其然，她解释之后，裴行渊果然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啧啧称奇：“当真神奇！” 纪晚舟抿嘴不语，心道这才哪到哪！ 这还没联网呢，不过只能使用极少部分的功能罢了！ 她激活设备后，没忙着记录自己的思路，而是先打开了相机功能，“天书”中顿时把两人的样子收了进去。 裴行渊惊讶道：“变成镜子了？” 纪晚舟把平板举起来。 “咔嚓——” 屏幕闪动，给两人拍了张照片。 她点开相册给裴行渊看：“诺！不仅可以当镜子，还可以自动给人画像呢！你看，是不是很还原？” 被现代科技冲击的裴行渊已经惊讶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饶是他这个从小便见过许多画技精湛的画师的人，也不得不承认。 这效果，恐怕只有几年前从西方来的那位劳什子“油画”派系的大鼻子画师可以媲美。 仙人的东西，果真不是他们这等凡人可以想象的。 纪晚舟看他这么一副山顶洞人见到宇宙飞船的表情，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越发觉得他有些可爱。 这傻子，一张电子照片就惊讶成这样！ 等解锁了七楼的文具，就可以把照片打印出来啦！ 到时候还不得更吓他一跳！ 笑够了，纪晚舟才掏出电子笔，把平板放到桌上，准备好好列个计划表。 裴行渊被她笑了这么一会儿，这下也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也想再看看这神奇的“天书”，于是尽管困，也还是没去睡。 默默坐到了纪晚舟身边，帮她用内力热着桌上的茶水。 纪晚舟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全部计划完善，毕竟需要适应这个时代的特点。 于是她一边写，一边向裴行渊讨教，两人你一言我一句，都没了困意。 不知过了多久，旭日初升。 “好了！就先这样吧！” 纪晚舟放下笔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外边天色已经大亮。 自己不知不觉的，居然忙了这么长时间。 裴行渊还在思考她列的计划的细节部分，眼下隐有青色。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平板看，纪晚舟开玩笑道：“想要啊？送你一个！” 裴行渊果然回神，诧异道：“天书怎么可以随便送人？又不是什么普通书册！” 纪晚舟顿时把桌上的平板往他那推了推：“想要就拿着呗！你拿着我拿着都一样！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她是很懂怎么让裴行渊暗爽的。 果不其然，“一家人”三字一出口，裴行渊顿时勾起了嘴角。 但态度还是拒绝的：“本王不需要，也不会用。既然只有一本，你拿着便是！” 纪晚舟心道这家伙居然对“天书”都不心动，当真不容小觑。 她倒是想说这玩意想要多少有多少，不仅有天书，还有功能更强大的东西嘞！ 但既然是“天书”，如果有太多，想必会让他起疑。 还是遵循“物以稀为贵”的规律好了！ 纪晚舟笑嘻嘻地把“天书”收了回去，对裴行渊说道：“哎呀，王爷您对人家可真是好！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了呢！” 裴行渊奇怪地看她一眼：“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跟本王有何干系？是不是饿了？” 纪晚舟：“……我看你是困了。” 居然不接她的戏了！ 真是过分！ 裴行渊确实是有些困，一时间也没发现她话里的幽怨，甚至还点了点头：“你看得很准！但是没关系，出去吹吹冷风便不困了。” 他说着便朝纪晚舟伸出了邀请的手。 纪晚舟看他一眼，最终还是万分嫌弃地把手放了上去。 “好吧！我也有点困了。” 就勉为其难地跟他出去散散步吧！ 两人一起牵着手走出门，院子里的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村长正要来敲他们的门。 “王爷，娘娘，不嫌弃的话，用过早膳再出发吧！” 经过昨晚那一事，他们对纪晚舟两人的态度更加谨小慎微起来。 饭菜香气扑鼻，纪晚舟看向饭桌，只见上边摆着几件清粥小菜，还有一笼包子。 饭桌旁站着的，居然是小娥。 不知道她吃饭没有，看来也是来等着跟自己一起出发的。 “你们吃吧！我们去那边看看，不用等了。” 纪晚舟挥挥手跟村长他们告别，笑盈盈地拉着裴行渊跑了。 若是他们在，只怕这几人会吃不自在。 而且这地方穷苦，昨晚上临时来蹭饭的时候，还是杂粮面馒头，今早就全换成了细面精粮。 可见这是他们平日里根本不舍得吃的东西。 第173章 公然密谋 纪晚舟不忍心吃了。 两人一路跑出村子，到了外边树林外，才放开拉着的手。 裴行渊蜷了蜷手指，掩去眸间失落。 “最近真是越来越凉快了！” 纪晚舟做了套广播体操，感慨道。 裴行渊依靠在一棵大树下，看着她做着奇怪的动作，没忍住轻咳了两声止笑。 “你真的不饿？” 虽然不知道纪晚舟刚才为什么不吃他们的东西，但忙活了半夜滴米未进，任谁都会饥肠辘辘。 纪晚舟摸摸肚子道：“饿啊！但那肯定是人家珍贵的好米好面，我们还是别跟人抢了吧！” 这话倒是让裴行渊有些意外。 他还真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我们可以花钱买，”他说道，“饿就多吃点，你从小就瘦，太虚弱了。” 纪晚舟点了点头，心道我这叫吃不胖体质，多少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你懂什么！ 说明我新陈代谢旺盛，正是健康才会这样啊！ 她从空间里掏出先前在城里买的早点，空间可以保鲜锁温，拿出来的时候跟刚出锅的没什么两样。 两人一人一个边啃边往树林里走。 不远处传来人小声啜泣的声音，两人停下脚步对视一眼，默契地躲到了一棵大树后。 她差点忘了，昨天把纪鸿魁一家给赶这里来了。 “哭哭哭！哭什么哭！一大早的晦气死了！” 是纪鸿魁的声音。 纪晚舟掏出平板，打开相机，放大着看那边的动静。 邓氏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正蓬头垢面地抱着自己昏迷未醒的儿子啜泣。 而纪鸿魁被她哭烦了，一脚踹向她们母子俩，骂骂咧咧个不停。 旁边的解差看不下去，扔过去几个馒头斥道：“行了！都别吵了！赶紧吃，吃完上路了！” 纪鸿魁顿时变了脸，点头赔笑：“是是是！大人教训的事！” 这变脸程度一如既往地令人叹服。 拿到凉馒头后，纪鸿魁重重叹了口气，艰难地戴着枷锁往嘴里送。 天天吃这玩意，他都上火了！ 这样下去，就算不在路上被累死，也会被饿死啊！ 纪晚舟收回平板，小声道：“这倒是个挑拨离间的好机会，我们往那边散散步。” 裴行渊点头：“好，本王可以用内力把我们的声音传过去。” “内力还可以这样用？！”纪晚舟惊讶不已，“涨知识了！那就看你的了！” 这个时代的内力简直跟魔法似的，又能传声音，昨晚上又能用来给她热茶水，简直太神奇了！ 两人三两口吃了手里的包子，亲密地挽上胳膊，装作不经意地往他们的方向走去。 但身子却是侧着他们的，假装只是路过。 确信他们可以听到后，裴行渊朝纪晚舟点了点头。 后者顿时会意，按着喉咙小声清了清嗓子，“王爷，这树林里的风景真美啊！来这里散步消食正好！” 裴行渊故作深沉：“那是自然。” 旁边听到他们说话的纪鸿魁顿时支棱起了耳朵。 纪晚舟继续道：“哦对了！今早侍卫来找你，说是在玉县找到了我那堂妹的踪迹，咱们要不要绕道去一趟那里呢？” 裴行渊沉默一瞬，心道这转折也太生硬了。 纪晚舟见他停顿，目露不解地掐了他一把。 “嘶……” 他倒抽一口凉气，继续演道：“都听你的。你不是想除掉你三叔一家吗？这是个好机会。” 纪鸿魁一家都听到了他们这恶魔般的对话，纷纷屏气噤声。 他们找到纪雪芙了？ 但这已经不算是最重要的了，重要的是他们居然想除掉自己？！ 邓氏顿时吓得不敢哭了。 这这这……害了自己一个儿子不够，她居然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我们到底是怎么得罪她了啊！ 怀里的纪贤终于醒了过来，感受到身子的疼痛，张嘴就要哭。 邓氏赶紧捂住他的嘴。 那边纪晚舟故作惊喜：“你有办法除掉他们？！” 裴行渊点点头，点完又想起来他们看不见。 于是又道：“对，流犯若是逃走被抓，会株连全家。虽罪不至死，但至少要打二十大板。” 纪晚舟瞬间高兴道：“到时候我们让行刑之人做点手脚，直接打死他们完事！” “对！就是这样！但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别人，不然若是被纪鸿魁他们先找到纪雪芙，便前功尽弃了！” 两人大声密谋。 那边的纪鸿魁一家已经是满头冷汗。 看管他们的解差却觉得不大对劲。 什么时候有株连亲属的规矩了？ 算了，王爷的事，他一个小兵还是少管得了！ 纪贤呜呜作声，被捂得喘不过气来。 邓氏绝望地身子直抖，豆大的泪珠滚落到他脸上。 纪贤顿时被吓了一跳，情急之下一口咬上自己亲娘的手，在对方的惊叫中重获自由。 “呜呜呜——娘，我下边好疼啊！” 他委屈地哭叫起来。 纪鸿魁被这动静吓了一跳，骂了声“蠢货”，赶紧冲过去想捂住他的嘴，但为时已晚。 “什么人在那边！” 那边的裴行渊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厉声喝道。 两人故作惊讶地冲过来，眸色冰冷地盯着他们几个。 邓氏顿时更害怕了。 他们人听到了瑾王的密谋，不会直接被灭口吧！？ 还是纪鸿魁更聪明一些，赶紧松开纪贤的嘴，跪下规规矩矩地行礼：“参见王爷！哎呦我们都没发现您过来，不好意思惊扰了您的雅兴！” 纪晚舟面露怀疑：“你们没发现？什么都没听到吗？” 纪鸿魁连道：“当然当然！你们过来我们才发现！” 裴行渊冷笑一声道：“这么远，谅你们也听不到什么。罢了！王妃，我们走！” 两人第一阶段的任务圆满结束，功成身退。 留下原地吓得满头冷汗的纪鸿魁一家，站也不是坐不是，来回踱步焦急地想着对策。 邓氏无助地哭道：“相公！这可怎么办啊！我们是不是真的要……呜呜呜……” 纪鸿魁白她一眼：“别哭了！有这功夫你也跟着想想办法！还不是都怪你，生了个没用的女儿！没报答我们不说，如今还要连累我们跟她一起死！” 邓氏只是哭，脑子一片空白，什么对策也想不出来。 旁边的解差见他们吓成这样，忍不住嗤笑一声道：“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还不是你们把自己亲女儿逼走的？如今好了，等王爷找到她，你们可就要结伴上黄泉咯！” 纪鸿魁顿时福至心灵：“对啊！王爷找到她就要杀我们，那就别让王爷找到不就行了！” 第174章 想毒死她吗 纪鸿魁顿时忍不住为自己的聪明鼓掌了。 一旁的邓氏一头雾水：“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要把她藏起来？” 纪鸿魁冷笑一声道：“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我的办法！没用的东西，你们一个也靠不住！” 他看向村庄的方向，心里满是寒意。 邓氏心下稍宽，知道自己这个丈夫一向是有主意的，他说有办法就一定会有办法。 “唉！昨晚上我看一群人拿着火把冲他们住的地方去了，还以为会出点什么事呢！” 纪鸿魁遗憾道。 邓氏把馒头掰成小块儿给纪贤，奇怪道：“能有什么事？他们那么会笼络人心，或许是乡亲们结伴去道谢也说不定？” 却得到了纪鸿魁一个白眼：“你懂什么？谁家道谢会半夜三更去？而且那阵仗大得我们都听见了，可见根本不是什么好事！” 说不定又是被纪晚舟那个妖女给化解了。 邓氏不敢再说话了，怕再被他讥讽。 纪鸿魁摸着下巴看着不远处的宋家村，心里越发对昨晚的事好奇。 若是有机会，他得好好打听打听，最好可以给纪晚舟他们找点麻烦！ 这样，处理纪雪芙的时候也能少些阻力！ …… 辰时三刻，众人用过早膳，在村前整队出发。 得知纪晚舟要改道去玉县，纪鸿钧和钱来多一家皆是怨声载道。 他们昨晚上被严格看管，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是纪晚舟想一出是一出。 “唉！真是没天理！” 钱老多的病还没老利索，虽然不发烧了，但后遗症一直折磨着他。 “唉！真是没天理！这么折腾下去，我的病迟早要复发！” 王氏万幸没被传染，如今更不敢离他太近，闻言把两个小妾推过去：“去！伺候着老爷！” 小妾不情不愿地过去扶着他，两人也都是一副被疫病折磨掉半条命的样子。 本来她们几个都没有药，就是怕钱来多抢她们俩的药吃。 谁知道钱来多抢了别人的，纪晚舟只好也给她们俩开了药吃，以免传染给别人。 但尽管如此，两人还是恨透了钱来多。 却又不敢反抗。 梅红咬着唇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越发觉得这样不行。 夏竹已经被他弄死了，若是自己不赶紧想点法子，只怕下一个死的就是她了！ 队伍前头，纪鸿祯等人也听到了昨晚的动静，都凑上来关切地询问情况。 纪晚舟只朝大家露出个轻松的笑：“没事的爹，一点小误会！这不，村长和这位小姑娘跟着咱们一起去玉县走一趟，正是帮他们去救人的！” 纪老夫人这才长出了口气，拉着纪晚舟的手满脸忧心：“闺女啊，娘知道你能力大担子重，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她的温柔让纪晚舟鼻子有些酸，忍不住停下脚步抱住她，“没事的娘，我心里有数！” 裴行渊也赶紧表态：“岳母大人放心，本王会保护好晚舟。” 纪晚舟闻言打趣道：“这话你都说多少遍啦！我娘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好了好了，我们俩会小心的，娘您别担心。” 纪老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终于露出笑颜：“你呀！总是让我担心！” 纪晚舟又说了不少好话，直哄得人笑个不停。 这番其乐融融的场景，落在小娥眼里，让她心里有些难受。 若不是因为那该死的玉县县令，自己又怎么会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女…… 一旁的纪明朝夫妻俩当即就看出她的失落。 宋泠月虽不知道这小姑娘为何跟着他们一起上路，但她就是看不过去别人伤心难受。 “小铮小蓉，你们去跟那个姐姐玩会儿吧！把这个水袋给她，问问她渴不渴。” “好的娘亲！” 两个小家伙从刚才起就对这个姐姐好奇了，顾念着娘亲不敢去搭话。 如今娘亲居然主动要他们去，那可真是再好不过！ 两人牵着手蹦蹦跳跳地走到小娥面前。 纪蓉把手中水袋递过去，脆生生地问，“姐姐，你渴不渴呀？请你喝水！” 小娥一愣，伸手想接，伸到半空又停下，摇摇头道：“我不渴，你自己留着喝吧！” 她差点忘了，瑾王一家不一定是清白的，她可不要他们的东西！ 但纪蓉被她拒绝，却是一脸失望，扁了扁嘴瞬间变成可怜巴巴的表情，又往前送了送。 “姐姐你是不是嫌弃我们？” “没有没有！” 小娥也不知道自己不过是拒绝了个水袋，怎么这孩子就一副要哭的样子？ 她连忙接了下来。 谁知小蓉还不罢休，吸吸鼻子满脸期待地催道：“姐姐你快尝尝！” 小娥看着她真诚的眼神，心里警铃大作。 瑾王不会是派这俩小孩来毒死她的吧？ 若真是那样，那他的手段可真是太下作了！ 还是纪铮看出了她的顾虑，把水袋拿回来，动作利落地打开盖子，隔空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口。 “咕噜！” 他咽了个干干净净。 “姐姐，怎么样，我替你尝过啦！真的很甜呢！这可是小姑姑特意调的甜水，喝完浑身都有劲儿啦！” 纪铮把水袋塞给她，举了举自己没有丝毫肌肉的小胳膊。 小娥这才放下疑心，也学着他的样子，往嘴里倒着喝了些。 味道甘甜，虽然是凉水，但喝起来比星阑哥家里的井水都要好好喝！ 见她终于喝了，兄妹俩也纷纷露出笑来，一左一右地牵起她一起走。 “姐姐，你为什么跟我们走呀？你也是我们的亲戚吗？”纪蓉好奇问道。 爹娘说了，他们这次出远门不是游玩，是流放，只有他们的亲戚才可以跟着一起去。 虽然每天都要走好多路，但是一家人难得这么整齐地在一起，还有很多叔叔伯伯保护他们！ 而且姑姑和姑父总会变出好多好吃的给他们，还有好看的景色…… 总之他们俩很喜欢这叫流放的旅行。 这个姐姐既然也跟着一起，想必肯定也是他们的亲戚啦！ 普通人可不能跟着他们一起玩呢！ 小娥面对她天真的笑容，不知该怎么解释。 第175章 我是要做女帝的人 纪铮嫌弃道：“笨蛋妹妹！你没听姑父说要改道去县城吗？姐姐肯定是去那里找亲戚的呀！” 纪蓉闻言顿时嘴撅得能吊个油壶，不满道：“哥哥你不许说我笨蛋！” 纪铮冲她做了个鬼脸，仰头看着小娥，拍拍胸膛道：“姐姐你放心！到了县城我请你吃好吃的！我的私房钱可有这么多呢！” 他说着伸出三根手指头，一脸的骄傲。 纪蓉当即拆台：“你老是乱买东西，私房钱肯定都被娘亲管着了！姐姐还是带我一起玩吧！我的私房钱比他多！” 小娥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们斗嘴。 这气氛实在是太过融洽，像是做梦一样。 她叹了口气，俯身轻声道：“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是姐姐还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跟你们一起玩呢！我要去找我哥哥嫂嫂，他们……被关起来了。” 兄妹俩听见后顿时瞪大了双眼，突然甩开她“噔噔噔”跑了出去。 小娥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中顿时被失望掩盖。 到底是官宦人家长大的孩子，一听这种事，肯定是怕自己被连累。 就算是纪家的孩子又如何，昨日那个偷窥卢嫂家女儿洗澡的傻子，不也是纪家的吗？ 谁也不能全然信任。 她这么想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两人的身影，想看看他们窜哪里去了。 谁知没多大会儿，兄妹俩便把纪晚舟给拉了过来。 “姐姐姐姐！我们把姑姑叫来了！”纪蓉兴奋喊道。 “姑姑可厉害了！她肯定可以帮你救出你的哥哥嫂嫂！”纪铮拍拍胸脯，很是骄傲。 纪晚舟被人拉过来，面对着冷脸的小娥，一时间只剩尴尬。 这俩淘孩子，肯定不知道，人家现在还怀疑她哥哥嫂嫂关起来就是因为她们呢！ “抱歉小娥，纪铮纪蓉比较活泼，没给你添麻烦吧？” 纪晚舟打破沉默，本以为会得到小娥的冷言冷语，但谁知对方却冲她笑了笑。 她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添麻烦。王妃娘娘若是放心的话，不如我照看他们到玉县吧！” 宋泠月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闻言毫不犹豫道：“好呀！这位姑娘一看就是讨小孩喜欢的性子，怪不得我家孩子那么喜欢你！” 刚才她可是都看到了，说是让他俩送点水，这俩人居然都争着要拿私房钱摆阔了！ 纪晚舟噗嗤一笑：“既然如此，那便麻烦你了！等到了县城，我再请你和你哥哥嫂嫂吃顿好的。” 小娥悬着的心放下了些，笑着“嗯”了声。 纪晚舟挥挥手回去找裴行渊说这事，转头一看，小娥一左一右牵着兄妹俩，一派其乐融融。 想起昨晚上她撺掇全村的人来堵他们的事，纪晚舟有个了大胆的想法。 她先去找村长打听了些情况，之后才回到裴行渊身边。 “怎么去了这么久？纪铮那孩子又淘气了？”裴行渊疑惑问道。 纪晚舟摇了摇头，凑近他低声道：“我觉得，小娥有种了不得的天赋。” “哦？” “亲和力！” “……那是什么？” 裴行渊对这个名词很陌生。 纪晚舟没展开解释，只说道：“反正就是，她好像天生就招别人喜欢，说出的话不知是技巧还是态度，总是很令人信服……总之，她是个当领导的好材料。” 而且听村长说，小娥平日里也是个做事井井有条的孩子，一直在宋星阑的私塾上学，成绩优异，还是那里的孩子王。 裴行渊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为难道：“可是自古以来，并未有女子入仕的先例，你若是想提拔她，只怕会遇到不少阻力。” 纪晚舟冷笑一声道：“我到时候都当女皇了，谁还敢说女人不能入仕？况且她的能力卓越，自然有自己的办法让那些反对之人闭嘴。” 裴行渊只觉得她这副野心勃勃的样子，实在是迷人。 是啊，晚舟本就不是什么娇花，她既然提出来了，自然会拿出十二分的决心去做成。 至于自己，只需要考虑怎么帮她扫平肆意生长的阻碍即可！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中午前到了玉县。 玉县县令于天成早就得知了消息，已经带着人在县衙门口等着了。 “下官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这段日子，纪晚舟的手段已经传遍了附近几座城，是以他不敢因为对方是流犯就看轻他们，只能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 纪晚舟却好像没看到他似的，自顾自地往县衙里走。 裴行渊倒是看了他一眼，但那眼神也很是阴鸷，让他头也不敢抬。 在他们说“请起”之前，他大气不敢出。 一边暗暗思考自己怎么得罪了这尊大佛，一边被地上的碎石子硌得膝盖生疼。 流放队伍陆续进了县衙，但都没理会外边跪着的于天成等人。 不多时，人都走完了，却还是没人管他。 于天成悄悄往后靠，直起身子坐在自己脚后跟上，低声问：“曾师爷，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瑾王不是什么有架子的人吗？” 师爷曾满也不知会这样，为难道：“大人，我也只是听说啊！谁知道咱们啥时候得罪他们了！你说不会是，抓人开采玉矿的事被他们发现了吧？” 于天成怒道：“那种事还要他们发现？随便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啊！” “大人息怒！” “我看他们就是为这件事来的！你等会儿赶紧写信给太守大人，我先发制人，主动坦白！” 师爷闻言顿时吓了一跳：“主动坦白？这这这……恐怕太守大人知道了，会怪罪于我们啊！” 于天成不屑地白他一眼：“你懂什么？只管写信就是了！就说是他们逼我们的！这边我自有对策！” 师爷拗不过他，只好诺诺应下。 两人大声密谋，以为已经进了后院的纪晚舟他们肯定听不到。 但谁都想不到的是，纪晚舟早就已经通过书上的鸟儿把他们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个真切。 她把听到的都告诉裴行渊，他只冷笑一声道：“这二人反应倒是快！怪不得悄悄给太子供货这么多年一直没被发现！” 他朝郑秉吩咐道：“郑大人，让他们起来吧！本文倒要看看，他们俩能编出什么花来！” 郑秉依言照做，不多时，便把于天成带到了前厅。 第176章 王妃的心腹 于天成露出来的皮肤都是细小伤口，看起来像是得了什么脏病，骇人得很。 见裴行渊盯着自己看，他摸了摸脸解释：“王爷莫怪。昨晚上家里进了蛇，被蛇咬的，不是什么脏病！” 他之前害的脏病早好了！ 裴行渊自然知道他这伤口哪来的，沉声问道：“知道本王叫你来，所为何事么？” 于天成一听这语气，这不是妥妥的问罪来了！ 他二话不说，“扑通”一声，结结实实地跪下了。 纪晚舟忍俊不禁，心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这是想坦白从宽是吧？我偏偏不给你这个机会！ 她惊讶地哎呀一声，虚虚地扶了一下，疑惑道：“大人这是作甚？不是刚才已经跪过了吗？” 于天成闻到她衣袖间飘过来的香风，没忍住耸了耸鼻子，想抬头看又不敢。 他垂着脑袋瑟瑟发抖道：“下官是来给王爷请罪的！” 裴行渊把纪晚舟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哦？于大人为官十几年，清正廉洁，何罪之有？” 于天成砰砰磕头：“下官罪在没有把早日把我们县里的特产给您送去！害得您还要亲自走一趟！” 纪晚舟嗤笑一声，看出他这是想行贿了。 怪不得要师爷写信给太守，看来不是想要卖太子，是要把太守给卖了。 看来他可不敢得罪太子。 她顺着他的话头问到：“什么特产？早听闻你们玉县的胡辣汤很是美味，但那东西不好运输吧？” 于天成听到她开玩笑般的语气，这才终于敢抬头一睹芳容。 果不其然，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而且身上的气质卓然，是他那些美妾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这般极品美人，只可惜是个流犯，还已经嫁给了瑾王这个冷面阎王！ 真是暴殄天物！ 于天成一边说话，一边视线不自觉地往她那飘，贪婪地盯着纪晚舟瞧。 “胡辣汤固然美味，但是娘娘有所不知，我县盛产的玉石才是大顺一绝！做成首饰，正好和您这样的美人相配呢呵呵呵……” 他眼神逐渐淫邪，纪晚舟恶心得够呛。 她好想踹他一脚，但又怕他爽到。 还好裴行渊动作更快，不由分说一脚过去，直接把人踹到了后墙上，砸下一片簌簌泥灰。 纪晚舟抱着他胳膊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自己昨晚上明明都让蛇把他下半身给咬了，没成想这家伙居然还满脑子废料！ 裴行渊大刀金马往前一站，把纪晚舟结结实实地挡在了自己身后。 “大胆于天成！你玉县的玉石乃是皇室专供，怎能随意给别人！” 他厉声喝道。 于天成被踹得口吐鲜血眼冒金星，听人说话都感觉耳朵里嗡嗡的，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 他吐了口血唾沫，爬过去用力磕头，“王爷恕罪！您有所不知，这玉石如今可由不得下官做主，都被狄城的周太守给把控着啊！” “下官想着，与其给他，还不如孝敬给您！您好歹是天潢贵胄，比他一个小小太守身份可尊贵多了啊！” 面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在怒骂。 装什么蒜！你都流放了，肯定少不得钱上下打点！ 现在自己白给他送钱都不要！ 怪不得被流放！ 蠢货！ 裴行渊道：“你倒是会看人下菜碟。既然如此，便先带本王去玉石矿山看看吧！” 纪晚舟探出个脑袋点点头，又赶紧缩回去，生怕又被于天成那老色狼盯着看。 于天成闻言心里一喜，看来这瑾王不过是面上装一下矜持，其实也跟太子是一路货。 不过也是，白送上门的便宜谁不喜欢呢! “是是是！您稍等，下官这便去备车！” 裴行渊摆摆手让他先下去了。 于天成连连告退，起身的时候牵扯到身上伤口，又一下子爬到地上，磕得下巴“咚”一声巨响。 纪晚舟嘶一声，看着就疼。 但他对裴行渊的畏惧已经胜过了一切肉体上的疼痛，磕这么一下，摸都没摸，连忙爬起来麻溜地滚了。 纪晚舟啧啧感慨：“看来他这被酒色掏空的身子，还挺有潜力。” 裴行渊厌恶地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冷冷道：“不能留他。” 纪晚舟没反驳，转身往后院走：“随你便。我去叫小娥和村长他们。” 顺便把纪雪芙在这里的消息，“不经意”地透露给纪鸿魁他们。 裴行渊也跟着过去。 有于天成这么个县令，他现在感觉整个县衙都充满危险。 自己可一定要好好护住晚舟！ 纪晚舟一边走，一边分心发送异能寻找纪雪芙的踪迹，果不其然，她就在那县令的家里。 “卫澜！”纪晚舟叫来一直帮他们传消息的那个解差，“有点事要你去办。” 卫澜闻言连忙过来，垂首认真听着她的吩咐。 上次因为自己给钱来多传消息有功，尽管最后事没成，但王妃还是给了不少赏赐呢！ 他这次可一定要好好抓住机会，漂漂亮亮地给王妃把事情办成！ 王爷有心腹侍卫，那他就立志混成王妃的心腹解差！ 纪晚舟跟他说了下要求，随手掏出几两银子给他：“去吧！好好干，赏赐少不了你的！” 卫澜眼前一亮，连道：“是！属下一定把事情办好！” 说着就跑一边儿忙去了。 裴行渊眼神幽怨地看着卫澜离开的背影，嗤笑道：“此等唯利是图之人，你居然还敢用！” 而且办事就办事，一直双眼放光地看着自己娘子干什么！ 纪晚舟浑不在意：“唯利是图之人才好收买啊！你难道不懂这个道理？我看他倒是还算靠谱，又不是啥难事儿，用不着你的暗卫们出马！” 裴行渊哼一声道：“不用他们出马，那本王还养他们作甚？” 纪晚舟道：“自然是更重要的事才会给他们啦！比如帮我去把大黑接来！唉，也不知道凉风到京城没。”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不知道大黑瘦了没有，这段时间变故横生，想必它一定想自己想得吃不下饭吧！ 被纪晚舟挂念着的大黑，如今正屁颠屁颠地跟在春环身后，等着她把客人剩的饭倒给自己。 不过一个月不到，它便已经肉眼可见地胖了一圈。 第177章 来我这边坐 “给你，大黑！慢点吃啊！” 春环把碗里剩的面条倒进它的食盆里，想了想又切了几块牛肉进去。 大黑吃得尾巴猛烈摇，俨然一副乐不思蜀的模样。 “老板！来碗牛肉面！”摊子外又有人招呼她，声音清朗，听起来还有些熟悉。 春环没多想，把大黑栓好，应了声便赶紧洗手煮面去了。 片刻后，热腾腾的牛肉面出了锅。 春环手艺是跟将军府里的厨子学的，虽是家常素面，但色香味俱全。 还靠着自己的手艺和纪晚舟给的银钱，把这小面摊经营得有声有色。 “客官，您的面来啦！” 春环把面端上了桌，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起了眼前这个戴着兜帽的奇怪客人。 这大热天的，穿这么严实干啥。 “老板，这面能不能不给钱？当你请我的！” 那奇怪的客人垂着脑袋，开玩笑道。 春环顿时心生怜悯，连忙道：“没事没事！先给你赊着，你啥时候有钱了再给我就成！” 看来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啊！ 小姐曾说过，人生在世难免遇到什么挫折，互帮互助才能积攒善缘呢！ 谁知她这话说完，对方却大笑起来，摘掉兜帽仰头看向她。 “春环姐姐，你这样做买卖，真的能赚钱吗？” 春环顿时瞪大了双眼，赶紧把他兜帽拽上，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周围：“这里全是人，别被人认出来啊！你怎么回来了？” 难道是小姐他们终于洗脱冤屈了！ 凉风摆了摆手说没事，摘掉兜帽大口吃起面来。 一边吃一边小声道，“娘娘派我来把大黑接过去。顺便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缺钱么？有没有人欺负你？” 他们俩虽然没什么交情，但胜在对方的主子关系好，来往得多。 一来二去之间，也混成了半个朋友。 春环闻言摇了摇头，又从后厨夹了些牛肉给他。 “这里的人都还挺好的，我是这条街第一家做面的，所以也没人来找我麻烦。大黑……也挺能吃的。” 凉风三两口喝完一碗面，闻言点了点头：“你没事就好！王妃娘娘很担心你呢！” 春环讶异地瞪大了双眼，难道小姐是派他特意来看望自己的？ 天啊！小姐对自己还是这么好！ 春环简直要落泪了！ “对了，小姐她怎么突然要把大黑接过去？她们流放之路艰辛，大黑如今这么能吃，只怕会给她添麻烦吧？” 凉风心道你不知娘娘本事有多大，哪里用得着吃苦啊！ 大黑过去也是享福的。 但他还有其他的事要办，也没多解释，只说：“不会不会！没人敢欺负她们！不说了啊春环姐姐，我还有事，等会儿再来接大黑啊！” 说着便放下一袋子银两，朝追上来的春环摆摆手，足尖轻点消失在了屋檐间。 春环看着他着急的背影，看来小姐她们日子肯定不好过，不然也不会让凉风专程回来打点。 吃完饭的大黑走过来蹭她小腿，春环蹲下身揉了揉它的脑袋，在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定。 她也要跟着去照顾小姐！ 虽然流放之路艰辛，稍有不慎就可能丢掉性命，但自己这条命本来就是小姐给的。 更何况，当初抄家的时候还特意给自己了一笔钱让她离开。 她实在不能忘恩负义，说什么也要在小姐最艰难的时候伴着她，陪着她！ …… 玉县县衙外。 “阿嚏！” 纪晚舟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突然感觉背后凉凉的。 “王爷，娘娘，马车准备好了，您看是现在就出发还是……” 于天成弯着腰请示。 裴行渊牵着纪晚舟朝马车走去：“现在就走。” “哎，是！这就走！” 于天成看他们俩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上了马车，心里忍不住嗤笑一声。 刚才踹自己的时候那么强横，以为多清高，现在一听有利可图，还不是屁颠屁颠地一刻也等不及？ 所谓权贵，都是一个样儿！ 他心里嘲讽不断，面上却满是笑意，走到马车后边扳着车门也想往上爬。 但谁知还没上去，便被人隔着车帘狠狠踹了下去。 裴行渊压着怒气的冷沉声音从车里传出来。 “滚去前面赶车！” 语气里满是嫌弃。 于天成捂着心口哇地吐出口血来，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简直要了他的老命！ 他冲着车门狠狠地默声骂了句脏话，一瘸一拐地到前面去跟车夫挤着坐了。 “驾！” 马车启程，碾过不平整的路面，颠簸得很。 马车里，裴行渊见纪晚舟颠簸得眉头紧皱，拍了拍自己结实的大腿：“来本王这里坐。于天成这马车不知有没有什么脏东西！” 纪晚舟被颠簸得头晕眼花，但看了看他的腿，还是没好意思真去坐。 她想了想那姿势，觉得实在是有点太暧昧了。 “还是不了。我找个东西垫垫就行。”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个减震坐垫，稍微缓解了些不适。 这里的车轮还是木质的，没有轮胎减震，跟她地下车库那些个汽车根本不能比。 说起来这个她就生气，这物资大厦解锁顺序是从第一层开始，一直往上，但是却不往下！ 她下边可是还有好几层呢！ 除了一车库的各种车，还囫囵个地收了好几个大超市，结果现在一个都用不了！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给她忘了。 裴行渊见她不仅没来，还一边发呆一边磨牙，不知想到了什么气人的事。 他顿时来了兴趣，好奇道：“不过是让你来本王这里坐而已，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啊？” 纪晚舟这才回神摆摆手：“没生你的气。” 裴行渊不死心：“那便来这里坐。” 纪晚舟：“……现在我要生气了。” 裴行渊只好举手投降，自己坐了过去，跟她紧紧挨着：“那本王帮你压着点，便不会那么颠了。” 纪晚舟没再说什么，任由周身空气被他身上好闻的木质香侵蚀。 不知颠簸了多久，几人终于出了城。 出城之后的路更难走，尤其是越往玉矿越颠簸。 纪晚舟一手抓着车窗，一手抓住裴行渊的胳膊，终于在第三次干呕的时候忍无可忍叫停。 “停车！我要自己走路！” 第178章 留一只耳朵给你 车夫求助地看向于天成。 于天成暗骂了声“麻烦”，转头时却已经换上笑脸，尽管隔着帘子，他们看不见。 “娘娘您再坚持一会儿，咱们马上就到了！哪能劳烦您亲自走过去！” 他其实就是故意让车夫往颠簸的路走的，就是为了让马车里这俩娇生惯养的冤家好好吃吃苦头。 虽然他挤在前面吃的苦头更多，但没关系，值得！ 那厢纪晚舟已经受不了了，怒道：“我现在就要下去！用的着你好心？停车！” 车夫吓得一抖，正要勒紧缰绳停下，谁知却被于天成劈手抢了过去。 于天成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一边加快速度，一边还想跟车里的两人再说些好话。 谁知这时变故骤现！ 只见一柄长剑刺破车厢，刮着他耳朵削了过去！ 于天成躲闪不及，耳朵被刺破，霎时滴答滴答地流了血。 “啊！” 他吓得尖叫一声，手下再顾不得拉缰绳，一个不稳重重跌了下去。 他赶车赶得极快，这掉下去，就灰扑扑地滚了好几圈，被周围的碎石树枝刮得衣服都破了。 脸上更是再添几道伤痕，肿胀着像个猪头。 车夫也被那一剑吓破了胆，抱着脑袋瑟缩着，任由前面的马匹横冲直撞。 裴行渊抱着纪晚舟跳下马车，把她放下。 而后立马回到马车面，在马匹带着车撞上树前，及时控制了下来。 纪晚舟扶着树干呕了几下，难得露出这么虚弱。 但却没忘了趁乱把剑收回自己空间。 车一停下，车夫顿时跪地求饶：“王爷饶命！都是于大人抢缰绳，不让小人停车，小人本来是要停下的！” 裴行渊自然是知道这事错不在他，也没为难，摆摆手让人先起来。 继而转身黑着脸走到了地上哀嚎不止的于天成身前。 “于大人骨头真是硬，本王佩服！” 他抬脚压住对方想要抬起的脸，把他的脸按在粗糙的地面上狠狠碾了碾。 于天成想叫都张不开嘴，最终也只能从喉咙里冲出些“嗬嗬”的怪音，疼得面容扭曲。 纪晚舟吃了粒晕车药，深呼吸几口缓过神来。 她走上前，嫌恶地看着地上的于天成，“耳朵既然不好使，便喂狗吧！” 说着就不知从哪里抽出个匕首，恶狠狠地在他脸上拍了拍。 裴行渊收回脚，方便她动作。 于天成一恢复自由，就赶紧跪下磕头，涕泗横流。 “娘娘饶命！小人不是故意的！都是小人太自以为是，求求您饶了我吧！” 纪晚舟却不跟他废话，手起刀落利索地削掉他一只耳朵。 于天成还来不及尖叫，又被裴行渊狠狠踹了一脚。 裴行渊冷声道，“给你留一只学听话，还不快谢过王妃！” “谢过王妃娘娘！小人保证再也不敢不听您的话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纪晚舟收回匕首，起身道：“行了！快带路！不是说快到了吗？还要多久？” 于天成一手捂着流血的耳朵，一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绕过前面这个小土丘就是了！请跟小人来。” 说完便赶紧走到前头去了，生怕后边这俩阎王再削他一只耳朵。 车夫目睹此等惨剧，已经吓得尿了裤子，心道还好王爷明察秋毫，不然只怕丢了耳朵的就是他了。 裴行渊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回去，马留下。” “是，王爷。” 车夫赶紧捂着裤裆溜了。 三人又在密林之中走了约莫一刻钟后，眼前倏然开朗，隐有人声。 只见眼前一个巨坑之中，满满的全是青壮年男人。 他们也没什么保护措施，就穿着粗布麻衣，挥舞着工具双目麻木地挖着。 矿洞外头不远处，是密密麻麻的简易棚子。 有的是草扎的，有的是布搭起来，简陋得很。 其中却挂着不少衣裳，有的地方还架着锅，可见已经有人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了。 “那就是矿工们的住所？” 纪晚舟指着那些棚子问。 于天成面露骄傲：“没错！矿工们吃住都在此处，每日从天一亮就起来干活，日落而息。如今这天昼长夜短，产量可不少呢！” 好处都献给她，这下他们可不能再找理由发难了吧！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继续问道：“请这些工人，也得不少费银子吧？” 于天成以为她是怕花钱，赶紧道：“不费钱！这些人都是附近乡民，无权无势的，刀一亮，他们都有妻儿老小，不敢要钱的！只要管吃管住就行！” 纪晚舟呵呵一笑：“你还真是聪明。” “哪里哪里，不过是过惯了穷日子，不喜欢太奢侈罢了！”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纪晚舟一脚踹到了坑里。 “你过惯了穷日子，还压榨穷人！” 于天成浑身是伤，哎呦哎呦地滚落下去。 矿坑里可不如外边地面平整，到处都是石头。 “啊！” 他脑袋撞上块突出来的石块，尖叫一声，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 这边的动静终于在坑里麻木的人群中激起了一些涟漪。 有人奇怪地看向纪晚舟这两个陌生人，手下活计却不敢停。 反正不管是谁，能进来的，都肯定是跟于天成沆瀣一气的权贵，不打骂他们就是好的了。 还是赶紧干活，别惹怒了人家，平白挨揍。 至于地上滚下来的这个东西，脸花得都没个人样了，看不出是谁。 说不定是个不愿意来挖矿的可怜人。 “何人放肆！” 看管矿场的县衙府兵听到动静赶紧放下手中牌九，提着刀赶了过去。 为首的府兵踹开昏迷的于天成，皱着眉仔细查看。 半晌才惊呼一声：“于大人？！” 其他人顿时戒备起来，刷刷刷地把裴行渊两人围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这么对我们的县令大人！不要命了是不是？！” 裴行渊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你还不配问本王的身份！” 那府兵顿时哄笑起来：“就你？还自称‘本王’？我咋没听说最近有什么王爷要来我们这小小玉县？少装蒜！还不快滚出去！” 周围府兵也笑作一团，看乐子似的看着只带着个柔弱女人的裴行渊。 “都被抓来挖矿了，还要带着自己娘子！怎么？还想要人伺候啊？” “什么伺候？我看这兄弟是慷慨得很，想要和大家分享她娘子呢哈哈哈哈哈！” 第179章 我还是皇帝呢 这些人真不愧是于天成带出来的兵，跟他的猥琐简直是一脉相承。 纪晚舟被恶心得够呛，感觉反胃感又上来了。 这群人应该是看他们把于天成打成这样，就以为他们也是被抓来挖矿的。 裴行渊把纪晚舟护在自己身后，冷声道：“把挖矿的百姓都放了！” 府兵们顿时笑得更大声了。 “我没听错吧？你打了我们大人，我们还未找你算账，现在居然还要我们放人？” “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盖世英雄了？可笑至极！” “姑娘啊，你也别跟着你这个只会说大话的没脑子夫君了，乖乖来哥哥们这里享清福吧！” “嘿嘿嘿，这小娘子长得还真俊！” 几人话没说两句就又要往下三路聊，大胆的甚至已经伸出了刀，想要去拨弄纪晚舟的裙摆。 但还没碰到对方，便被纪晚舟不知从哪里掏出的匕首，一把把他胳膊扎了个对穿！ 对方顿时惨叫起来，血涌如注。 “你你你……你这小娘们真敢动手？以为我们舍不得动你是吧！” 为首的府兵怒火中烧，挥着手中大刀。 “兄弟们！给我上！把这俩歹人拿下，给我们大人报仇！” 众人一哄而上。 纪晚舟从空间里抽出支剑递给扔给裴行渊，自己拿了条带倒刺的长鞭。 “啪！” 长鞭甩动发出摄人声响，纪晚舟废话没多说一句，直接缠住刚才开她黄腔的那府兵的脖子。 顷刻之间对方便没了呼吸。 献血迸溅而出，纪晚舟歪头躲了躲，却还是被溅了一脸腥臭血迹。 其他人见她这么心狠手辣地就杀了人，顿时吓得僵住了身子。 他们平日里只是嘴上说说狠话，其实在这小小县城，除了打死几个不听话想逃走的矿工，哪里这么残忍地杀过人？ 而且看纪晚舟的样子，明显是练家子啊！ 他们这些人加起来也不一定打得过！ 各个惊恐地看着纪晚舟，没等她再有动作便纷纷跪了下来。 裴行渊剑都举起来了，生生被他们这动作给停在了半空。 “大人饶命啊！都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您饶了我们吧！” “对啊大人！我们也是奉命行事，都是被逼无奈的啊！” 他们唉声叹气地诉说着自己的无可奈何，一口一个大人，一声一个响头。 裴行渊撕下衣角帮纪晚舟仔细擦拭着身上血迹，冷酷的语气跟手下温柔的动作截然相反。 “还要本王说第二次？把百姓们放了！” “好好好！这就放这就放！” 府兵们莫敢不从，连滚带爬地四处招呼忙碌的百姓们，让他们赶紧收拾东西回家。 但百姓们却不为所动。 来救他们的忠义之士不是没有，可是每次一离开，他们就又被抓回来一顿毒打。 就算于大人官不够大，那上边还有太守！ 什么忠义之士，能大得过太守呢！ 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 不如老老实实待着，还能少吃点苦头。 “怎么都不动？”纪晚舟奇怪道，“你们到底有没有好好跟百姓们说？” 为首的府兵满头冷汗：“说了说了！您也听见了，我们可都喊那么大声了，他们自己不想走，我们有什么办法？” 裴行渊冷冷道：“是不想走，还是不敢走？你们是不是打算等我们走后，再把他们抓回来？” 被看穿的府兵冷汗越冒越多，支支吾吾不敢再说。 纪晚舟见状，掏出大喇叭喊道：“乡亲们别担心！瑾王会给你们作保，你们快走吧！不会再被抓回来了！” 百姓们半信半疑，这才停下手中活计，看向站在高处，衣着华贵的两人。 “王爷？王爷怎么会来这里？” “咱这玉石听说就是给什么皇子王爷的，这人该不会是故意试探我们的吧？” “算了算了，我可不敢走！我家里还有孩子，我得活着。” 百姓们嘀嘀咕咕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一个人敢走。 府兵被她的喇叭震得一阵耳鸣，不知道她拿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简直闻所未闻！ 而且刚才更是不知从哪里就掏出了武器，跟变戏法似的。 难不成这俩人是什么大罗金仙救世来了？！ 见没人动，裴行渊身份令牌向大家证明，那边突然传来道惊喜的声音。 “醒了醒了！于大人醒了！” 不知是哪个大聪明，悄悄弄了盆水把于天成又给弄醒了。 这手法，纪晚舟只在审讯犯人的时候用过。 府兵见于天成醒了，顿时腰杆硬了，都一窝蜂地凑到于天成跟前儿告状。 “大人！您可算是醒了！这俩人杀了我们一个兄弟！还要把矿工全放了！” “他们伤您这么深，您可一定要跟太守大人说，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于天成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裴行渊两人表情，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顾不得身上疼痛，起身大骂：“蠢货！没看到我都这样了吗？你们还要谁死无葬身之地！” 府兵连忙把他护在身后，很仗义地说：“大人莫怕！我们会护住您！” 周围百姓一颗心顿时彻底沉到了谷底。 还好自己刚才没跑，看来这下这俩人也要被于天成教训了。 唉！可怜可悲啊！ 裴行渊脸色愈发黑沉，一副风雨欲来的神色。 纪晚舟掂量着手里带着血的鞭子，似笑非笑道：“看来于大人的靠山可不小呢！” 为首那府兵得意大喊：“那是自然！我们可是奉太守大人之命开采矿产，你们惹到我们可真是踢到铁板了！还不快速速道歉！” 说完就赶紧回到于天成身边，“大人您快教训他们！那男子刚才还自称王爷嘞！他那样要是王爷，那我岂不是皇帝了哈哈哈哈哈！” 这府兵平日里最得于天成信任，如今见他醒了，自觉有了靠山，说话更加无所顾忌。 于天成听到后，恨不得仰头栽地上再晕过去。 他跳起来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你们这群睁眼瞎！王爷都自报家门了还不跪下行礼！口出狂言，有没有一点尊卑！” 府兵们纷纷瞪大了双眼：“什么……他……他真是王爷？！” 裴行渊气势迫人，冷笑一声道：“怎么？难道还要本王带你去皇宫，告诉父皇你才是皇帝不成？” 第180章 工钱没结呢 于天成这才想起来那府兵刚才叫嚣了什么，顿时扶着脑袋踉跄两步，差点晕过去。 “胡言乱语的蠢货！还不快给王爷道歉行礼！” 他怒声呵斥。 府兵们这下知道裴行渊真的没骗人了。 他真的是王爷！ 是陛下的亲儿子！ 别说他们大人了，就算是周太守，也撼动不了的大树啊！ 这下可真是踢到铁板了！ 府兵们纷纷丢了自己手里武器，颤抖着跪下，声音参差不齐地跟裴行渊两人行礼。 纪晚舟收回自己手里的武器，冷笑一声道：“还以为你们能有多硬气。” 比起拿身份压人，她其实更想把人打服，也算是为百姓们报仇。 但明显这群人都是酒囊饭袋，一点都不禁打。 于天成顾不得骂人，连忙磕头赔罪，“王爷恕罪，他们也不过是不想让旁人染指这矿场，这也是为您办事啊！” 府兵们顿时惊疑不定，这据说是送给京城哪位皇子的玉石，居然是给这位王爷的吗？ 周围百姓闻言，看向裴行渊两人眼神也从一开始的同情担忧，变成了憎恨厌恶。 原来这就是害他们至此的罪魁祸首啊！ 纪晚舟赶紧解释：“你可别瞎给我们扣屎盆子啊！明明你自己说是奉了太守之命抓人来挖矿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这玉石我们可一颗都没见过！” 裴行渊俊眉紧皱，浓黑双眸里满是怒意，狠厉呵斥：“谁跟你说本王要接手这矿场了？” 于天成顿时疑惑道：“啊？您不接手？可是明明……明明我一说把这矿山给您，您就迫不及待地要过来看啊！” 他可不信裴行渊对这么大的矿山不心动！ 这家伙肯定是在装清高！ 他心领神会，顿时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赔笑小声道：“小人明白了，小人明白了！都是小人说错了！您品行高洁，自然是不会接手，都是小人自作多情！” 原来是想要自己偷偷跟他交涉啊！ 那还来看什么矿山？简直多此一举！ 于天成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眼前这位，在他面前，说什么都好像是错的。 裴行渊道：“废话少说，赶紧把人都放回去！不然，本王现在就要你狗头落地！” 这可就让于天成不理解了：“王爷，这人都赶走了……谁来挖矿啊？” “本王不会接手，还要说多少遍？！” “？！” 于天成傻了。 他居然来真的！ 这傻子瑾王，还真的放着白花花的钱不要，要把人都放了？！ “还愣着作甚？” 裴行渊手中长剑一挑，直直指向他额间，稍稍用力便能给他开了颅。 “是是是！” 于天成只能先听他的话办了再说。 反正他们是流犯，大不了等人走后再把人抓回来。 不要正好！ “乡亲们！都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吧！”于天成挥着手大声招呼。 百姓们短时间心情大起大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这王爷不是压榨他们的罪魁祸首吗？怎么突然又要把他们给放了？ 纪晚舟打开喇叭大声道：“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大家快走吧！有我们给你们撑腰，这狗官不会再抓你们回来的！” 裴行渊这才收回剑，反手竖在背后，姿态凌然挺拔。 他掏出自己的令牌，声音带着无边气势，让人再不敢怀疑他的身份。 “金令在此，大家可以随意查看！” 有人大着胆子上前走了两步，伸着头看他手中的令牌。 “乖乖！真是金牌！是王爷的金牌！乡亲们，王爷来救我们了！” 他兴奋得手舞足蹈，赶紧扔了手中家伙，又蹦又跳地往出口跑。 快到出口时，他放缓脚步，小心翼翼地左右看着，生怕被于天成的人冲过来按下。 其他百姓也紧张地盯着他的背影，看着他的动向。 那人安全地走了出去，没人拦他。 其他百姓顿时爆发出一阵响天彻地的欢呼，这才知道这不是梦，是真的有人来救他们了！ “多谢王爷！多谢王妃！” 百姓们热泪盈眶地跪地谢恩，结结实实地磕了几个响头，直磕得额头冒血也仿佛无知无觉。 两年了，他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这苦日子终于可以结束了！ 于天成肉疼地看着要往外跑的百姓，感觉心都在滴血。 没能收买成瑾王，这下该怎么给周太守交代啊！ 纪晚舟欣慰地看着百姓们终于不再那么，眼里都有了光，心里也好受了不少。 “对了！” 她想起什么，拉着裴行渊站到出口旁，“还不能让他们走。” 裴行渊也点点头，显然也和她想到一起去了：“还没给他们结工钱。” 百姓们刚想往外冲，如今见他们堵在那里，还说什么工钱，顿时愣了。 他们能放人就已经是天降之喜了，怎么还会给工钱？ 该不会是要他们交自己的赎金吧！ 于天成显然更摸不着头脑：“王爷，这工钱……咱们现在没这么多钱啊！” 裴行渊道：“这你不用管。” 反正后边肯定会从他库里抠出来，自己先垫上也无所谓。 谁知百姓们听到这话，心里更加认定了自己的想法。 瑾王他们可没带什么钱箱子，说什么给工钱，这是真的摆明了要他们这群穷苦百姓掏赎金啊！ 大家感激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 但在这挖了这么多年矿，大家都是一穷二白，哪里还拿得出钱来！ 有人小心地问：“王爷，王妃娘娘，草民现在身上没钱，能不能……先宽限几日，我们回家拿了钱就送县衙里来！” “是啊王爷，我家就在城外的小树村，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 唉！拿钱就拿钱吧！最起码可以回家了! 就知道这世上不会有什么白做好事的人，这王爷肯定是想从中捞点。 裴行渊越听越困惑。 纪晚舟也不解问道：“你们拿什么钱？我说的是要给你们钱啊！你们干了这么多年，不得给工钱？是不是啊于大人？” 于天成被点名，身子一抖，“是是是！娘娘说的是！但小人现在……也没钱啊！这利润都被周太守拿了……” 算了，事到如今，还是先把锅都甩给周太守好了！ 第181章 流民暴乱了 反正之后都可以说是瑾王逼的！ 毕竟他于天成都伤成这样了，一看就不是自愿的！ 反正要他受伤还掏钱，是绝不可能！ 谁知纪晚舟却笑了笑，一副体贴至极的模样：“暂时不用于大人出钱，我们做好事，自然是要做到底啦！” 说着便从袖袋里摸了下，掏出块金元宝递给最前面的百姓：“银子不好收，给你们拿金子吧！” 那百姓双眼顿时瞪大了，使劲在脏污的衣裳上擦着自己手心的汗和泥，这才敢颤巍巍地伸手去接。 这么多金子，目测得有二三十两。 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金子啊！ “这……这真是给我的吗？”那百姓不可置信。 纪晚舟道：“你们干这么多长时间的活，工钱换算一下差不多就是这些，是你们应得的，拿着吧！” 裴行渊也道：“王妃给你们就拿着。拿完快走，不要耽误后边的人！” “是是是！多谢王爷！多谢王妃娘娘！” 那人抹了抹泪，哽咽着道了谢，赶紧离开了。 “下一个！” 纪晚舟毫不手软地一块块地往外掏钱，眼睛都不眨一下。 于天成越看越害怕。 她不是个被抄家流放的人吗？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不对！她从哪来拿出这么多钱的！ 那袖带里难道是什么摇钱树？简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 于天成想要往她袖口里看，却被裴行渊狠狠瞪了一眼。 他顿时不敢瞎探究了，心惊地发现，刚才他们教训自己的时候，根本就没费什么力气。 他们有的是手段！ 于天成不禁想起来院里那位新来的“小芙”说的，纪晚舟是妖女的事。 他脊背一阵阵发寒，即使在阴凉里也生出一身冷汗。 看来回去后还要再给周太守写封信，把这了不得的事告诉他！ 忙活了一下午，才终于把所有的百姓都送走。 纪晚舟甩了甩自己酸疼的手臂，自然地搭上裴行渊的肩：“可算是办完了！回去吧！也该吃晚饭了！” 顺便回去问问卫澜事情办得如何了。 裴行渊微微俯身，好让她搭得更舒服些。 两人结伴向外走，加上天色黑，差点忘了后边一直默不作声的于天成等人。 于天成见他们不搭理自己，于是屁颠颠地跟上去献殷勤。 “天色已晚，便让下官请王爷在城里酒楼用顿便饭，略尽些地主之谊吧！” 纪晚舟停下脚步，转身指了指他：“你压榨百姓，私吞御供玉石，难不成还想好好吃饭？来人！给我即刻处死！” 暗处玄影等人终于等来自己的用武之地，二话不说就冲过去把剑架在了他脖子上。 于天成顿时跪下了：“王妃娘娘饶命！这玉石小人可一点没敢私吞啊！都给了太守了！都是他逼的啊！” 纪晚舟故作不信：“没有证据，莫要胡乱攀咬！你是那么清正的人？” 于天成：“……” 原来是诈他来了。 他支支吾吾：“证据……证据都销毁了……周太守此人，您知道的，谨慎得很……又说是给京中贵人供着，所以从不让我们留什么……证据。” 这话真假参半，周太守不让留证据是真，但他防止自己有一日被卸磨杀驴，所以还是偷偷留了些的。 于天成知道，他们如今是想要证据，没得到证据之前，肯定不会杀他。 他还有讲条件的余地！ 最起码要远走高飞，把自己小命保住啊！ 他美滋滋想着待会儿要怎么拿捏这不可一世的瑾王夫妻俩，身子却一动不敢动，生怕被误伤。 谁知裴行渊闻言却冷笑一声道：“那留你看来也没什么用了。动手！” “是！” 玄影丝毫没犹豫，手起刀落，眨眼间便割断了他的喉咙。 纪晚舟吓了一跳：“大哥你也不打声招呼，血又溅我一身啊啊啊！” 裴行渊闻言，冷酷的表情顿时出现一丝裂缝，连忙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撕下衣裳给她仔细擦拭。 纪晚舟嘀咕道：“别撕了，再撕你这衣服要成布条了。” 一旁刚目睹于天成被杀，又转头就被喂了一嘴狗粮的府兵们：“？？？” 裴行渊看向那群瑟瑟发抖的府兵，残忍一笑：“倒是把你们给忘了。” 玄影顿时会意，顾不得擦脸上的血，又赶紧三下五除二收拾掉其他府兵。 一切都解决后，裴行渊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吩咐道：“回县衙！” 外边果然还有那个车夫在等着，见只有他们出来，顿时奇怪地往后看。 于大人呢？ 裴行渊面无表情地接过他手里的马，说道：“矿工暴乱，于大人和其他府兵都死在了流民刀下，节哀。” 车夫：“什么？！” 刚才那些个矿工明明是陆陆续续出来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暴乱啊！ 而且就算真的是暴乱，怎么这瑾王夫妻俩好好的？ 裴行渊没再多解释，翻身上马，朝纪晚舟伸出手：“来。” 纪晚舟朝车夫说：“你若是不信，大可去那里查看。但保不齐现在还有没离开的矿工，把你认成于天成的同伙也说不定！” 车夫顿时摆摆手：“不不不！草民都信王爷的！” 他不过一个赶车的平民百姓，还是不要掺和这事了！ 纪晚舟满意地点了点头，拉着裴行渊的手上了马，从空间掏出块银子给他：“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便好。” 恩威并施。 车夫顿时感激地跪地谢恩，目送他们策马离开。 回到县衙后，曾师爷赶紧迎了过来：“王爷，我家大人呢？” 裴行渊淡淡道：“他先行回府了，怎么？找他有事？” 师爷连忙摆手说没有，但心里却很是纳闷。 按理说大人如果没事的话，至少应该回县衙一趟啊！ 怎么不声不吭就回府了？ 不行，他得赶紧回去看看。 正巧，这时裴行渊又吩咐道：“本王瞧着这县衙能住人的地方并不多，不如还是把众人挪到你们县太爷府里暂住一晚罢了！” 曾满正愁找不到什么理由开溜呢，闻言自然是满口应下：“都听王爷的！小人这就给王爷您带路！” 裴行渊把马鞭递给他，牵着纪晚舟去后院见其他人。 卫澜见他们回来，上前小声道：“王爷，都办妥了。” “嗯。事成之后自会赏你。” 裴行渊摆摆手让他退下。 第182章 王妃今天心情好 纪晚舟今天出账不少，也不想着省这一星半点了，干脆掏出块银子给卫澜：“好好干！” 卫澜赶紧谢过，心道还是王妃出手阔绰！ 两人去见郑秉和马经业，路上瞧见窝在大树下啃馒头的纪鸿魁一家，停下了脚步。 纪晚舟冷笑一声，意味不明地道：“三叔啊，只吃馒头是不是太寡淡了？今晚我心情好，说吧，你想吃点什么好的？” 纪鸿魁被她这声“三叔”吓得魂都丢了一半，连忙攥紧手中馒头笑呵呵道：“不用不用！我们吃这就行！不敢麻烦王妃娘娘。” 纪晚舟闻言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那行吧！” 说完也没继续跟他寒暄，快步朝前厅去了。 等人走后，一旁的纪鸿钧羡慕不已地问他：“她刚才可是主动给你加餐啊！你怎么不要？” 他们这群人可都好久没吃过好饭菜了！ 纪鸿魁是不是傻了？送上门的好东西都不要？ “你懂什么？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纪鸿魁烦躁地白他一眼，没好气道。 “得了，是我多嘴行了吧！”纪鸿钧自讨没趣，只好转过身去，当自己没说过。 纪鸿魁啧了一声，心道看来这纪晚舟是话里有话啊！ 什么好心加餐，应该说是想给他最后吃顿好的才对！ 看来她们应该快找到纪雪芙的踪迹了。 下午时候他听几个解差聊天，得知这里的县太爷最近收了个叫“小芙”的美妾。 听相貌描述，倒是跟他那个赔钱闺女差不多。 也不知是不是就是纪雪芙。 “整队！换地方住一夜！” 正想得入神，马经业等人从屋里出来了，高声吩咐道。 纪鸿魁心里疑惑丛生，跟着一起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悄悄问旁边的解差。 “官爷，敢问咱们这是去哪儿住啊？是要去住客栈吗？” 那解差正是卫澜，闻言嗤笑道：“就你还想住客栈？还没搞清楚自己身份不成？县衙房间不够，咱们去县太爷家里住！” “啊？” 纪鸿魁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这县衙的房间明明有不少，怎么就说不够呢？ 看来自己猜得果然没错，那县太爷新收的小妾“小芙”，就是纪雪芙！ 纪晚舟他们定然也是这么怀疑，所以才特意要去那里住的！ 卫澜又说道：“行了行了！快点走！王妃娘娘说了，今晚上她心情好，给您们都松开枷锁休息。” 纪鸿魁连道：“那真是谢谢王妃娘娘了！” 他心里又怕又喜。 怕的是纪晚舟心情好，肯定是因为想着马上要弄死他们一家了。 喜的是没了枷锁好办事，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他心中暗暗盘算着。 月色朦胧，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于家。 虽然只是个县太爷的府邸，但奢华程度也丝毫不逊色于京中达官贵人的，跟这个小县城格格不入。 可见于天成说的那些个什么根本没捞到好处的话，都是假的。 小娥也没见过这么豪华的府邸，一想到这全是压榨百姓得来的，顿时恨恨淬了一口，骂道：“狗官！” 若是有机会，她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为自己父母报仇！ 纪铮纪蓉兄妹俩还陪在她身边，听见她骂，好奇问道：“小娥姐姐，狗官是什么官呀？” 小娥顿时缓和了神色，俯身低头小声道：“就是迫害百姓的坏官！” 两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于天成的夫人娘子萧氏出来迎接，一身华服，头上珠翠玉坠叮当作响，俨然都是好料子。 她探着脑袋往后看了看，疑惑道：“王爷，怎么不见我家大人？” 纪晚舟也不跟她装了，勾了勾手吩咐道，“来人！把这个私自倒卖御供玉石，随意抓百姓采矿的黑心狗官的家，给我包起来！奴仆家丁，一个都不许放出去！” “是！” 郑秉和马经业顿时按照先前商量好的安排，各自带了一队人，把于府围了起来。 萧氏顿时慌了：“王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裴行渊却没听她陈情，吩咐玄影先把她打晕带了下去。 不明就里的流犯们见这场景，纷纷吓得瑟瑟发抖，仿佛回到了被抄家那天一般。 这于天成真是倒霉，怎么得罪瑾王这尊煞神了？ 不是中午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吗？ 曾师爷更是冷汗直流，一双腿都吓软了，强撑着才没倒下去。 居然这么快就被查出来了…… 他的信可是刚送出去啊！ 这下就算是要周太守来搬救兵，恐怕也来不及了！ 解差们把府里的于家亲眷纷纷绑起来扔到了后院柴房，一时间府里哭叫漫天。 纪晚舟却置若罔闻，反而笑呵呵地勾起了嘴角，“行了！房间都腾出来了。大家各自找地方休息一晚吧！” 看起来心情果然是不错。 而且也没有特别关照要把“小芙”特殊关押或者带到她面前。 纪鸿魁顿时松了口气。 看来她还不知道小芙就是纪雪芙的事，高兴是因为处置了于天成啊！ 这就好这就好！他还有机会！ 纪鸿魁故意挑了个离后院柴房近的房间，虽然外边大概率还有解差看守，但他看了，窗户是没上锁的。 足够让他悄悄溜出去办事了！ 纪晚舟看他眼神心虚得很，知道自己的计划多半是成了。 她和裴行渊交换了个眼神，缓缓走到了曾师爷跟前。 纪晚舟掏出匕首拍拍他的脸：“你就是于天成的心腹手下，管账的曾师爷？于大人死前可是特意交代，要你下去陪着他呢！” 曾满闻言，终于还是撑不住了，一屁股蹲坐到了地上。 “什么……于天成死了？咋死了？” 他不可置信地问。 裴行渊冷声解释：“下午矿场百姓暴乱，把他和那些府兵一起乱棍打死了。” 曾满满脸写着不相信。 纪晚舟一脸惋惜地说道：“哎呀当时那个惨状，啧啧，我们也没拦住呢！毕竟民愤那么大，你知道的，你们抓了那么多无辜百姓，他们可都憋着火呢！” “于大人死之前还叫唤，说自己是无辜的，是你撺掇他私挖御供矿山，孝敬给周太守牟利的！不然我们也不会来找你一个小小的师爷对不对？” 话里话外，看似平静叙述，其实全是威胁之意。 第183章 证据交出来 曾满魂都要吓掉了，赶紧否认。 “不是的娘娘！小人可从没说过那种话啊！我们也是奉上边的命令行事，是迫不得已的啊！” 纪晚舟不信：“是吗？可是我见过周太守，他不像是你说的那种人啊！” 曾满忙道：“他就是那种人！是他自己想要给京中贵人献媚，这才逼迫我们啊！娘娘，王爷，您要治罪，也得治他的罪啊！” 裴行渊丝毫不想听他说话，拔出剑来冷声道：“于天成已死，没了证据。这么大的事，还是让你去当个替死鬼，赶紧结案了事！” 说着就要往他脖子上砍。 纪晚舟假意阻拦，怜悯地看着曾满：“我看他也是给人办事，杀了他岂不是更遂了歹人的意？曾师爷的命真是太苦了！” 说完眼珠子转了转，“曾师爷，我倒是突然想起个办法，绝对能不让你白白当了替死鬼！” 曾满被她这一套连环戏成功套了进去，连忙问：“什么办法？” “你若是能找到于天成和太守勾结的证据，或许咱们就可以把罪责都推到他们身上，你不就没事了吗？” 裴行渊冷笑一声道：“他不过一个小小师爷，能有什么证据？还是杀了省事！” 曾满见那剑又要架过来，顿时双手合十大喊：“王爷饶命！我有证据！我知道他的证据都在哪里！” 和纪晚舟交换了个眼神，裴行渊收了剑：“且带本王去找。” “是是是！请两位跟小人来！” 曾满再不敢耍什么花招。 纪晚舟说的有道理，自己不过一个小小师爷，若是真咬死了不交出于天成的证据，于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且不说纪晚舟他们会不会放过自己，周太守那边见事情闹大，为了脱身，也会把他给拉出来当挡箭牌。 他自己都没捞到多少钱，才不要白白便宜了旁人！ 纪晚舟两人跟着曾满到了于天成的书房。 曾满转动墙面上的机关，轰隆隆一阵响动后，原本是书架的墙面自行后退，现出一间密室来！ 纪晚舟：“这于天成，还真是小心得很！” 若不是诈了曾师爷，只靠自己，只怕要找到这密室，会颇为费劲。 裴行渊打开个火折子，推了曾满一把：“进去带路！” 曾满被他手劲儿极大的动作推得一个踉跄，却不敢说半个不字，苦哈哈地按开墙上机关。 霎时间，整个墙面都亮起了壁灯，一盏盏直通到最里面的架子上。 密室的墙上，还镶嵌着不少玉石，各个都价值不菲。 看来这于天成是真没少捞好处。 怕是这些宝贝，平日里不好带出去招摇，便藏在这种见不到人的地方。 纪晚舟暗暗给他又记了一笔，盘算着待会儿走的时候直接收到自己空间去。 给百姓们发的金元宝，还没找到债主报销呢！ 虽然大部分都是钱来多和太子的钱，但冤有头债有主，她可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大善人！ 得想办法让这些助纣为虐的官员也吐些出来！ “王爷，娘娘，都在这里了。” 曾满打开个匣子，给她们看。 纪晚舟随手翻了翻，见只有一些书信之类，连个账本都没有。 这样可不好定罪啊！ 裴行渊问道：“只有这些？书信里虽然有周太守私印，但不应该没有账本啊！” 只凭这些信件，事情会难办很多。 提起这个，曾满也很是头疼：“本来是有一本的，但是不知怎地，居然丢了！我们大人也一直在找呢！” 纪晚舟眉头紧皱：“丢了？” 在这密室里也能丢？ 曾满解释道：“这就要从半个月前说起了……” 半月前。 乡试放榜，宋星阑因为没考上，就来县衙闹事。 但那次不是他一个人来的，其他穷苦的读书人也发现了乡试的端倪，一群人便在县衙外击鼓鸣冤。 这事往年也闹过，但都被于天成压下去了。 但那宋星阑阴险狡诈，扬言要把这事，还有他们抓人挖矿的事一块儿告到京城。 这于天成怎么能应，当即便慌了，赶紧把他请到了自己家。 听到这，纪晚舟打断他：“能不能说重点？还说人家阴险狡诈，你们是怀疑是他把账本偷走了？” 曾满一拍大腿：“王妃娘娘果然神机妙算！当时我家大人有事耽搁了，让他独自在书房待了许久！后来就发现账本没了，不是他还能是谁！” 裴行渊：“所以你们就把他们夫妻俩下了大狱？” 曾满奇道：“王爷怎么知道？您也是料事如神啊！” 裴行渊：“……” “其实他第一次来，于大人就想杀鸡儆猴让他下大狱。但这家伙说，若他出了事，自会有安排好的人替他去告到京城。” 纪晚舟闻言沉思，心说这宋星阑果然是个不容小觑的人才。 想必小娥也是因为被他教导，才有那般本领。 曾满继续道，“于大人只能先稳住他，把人好生送了回去。谁知没几天就发现账本不见了。我们去他家搜也没搜到，那宋星阑又一口咬死了说没见过，只好把人拉来入了狱呗！” “原来是这样。” 纪晚舟点了点头，“看来是时候去大牢里见见这位宋星阑了！” 曾满啊叹了口气道：“去也没用，他肯定不会说的。” 毕竟先前于大人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就是撬不开他的嘴。 眼下这俩人虽然地位显赫，但到底只是俩年轻后生，自然根本不可能得到那账本喽！ 白费功夫罢了！ 纪晚舟看出他眼里的轻蔑，冷声道：“你们不行是你们。我们又不跟你们似的严刑逼供，怎知没用？” 裴行渊：“带路！” 曾满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们，被裴行渊一瞪，顿时什么话也不敢说了，乖乖闭嘴往外走。 纪晚舟道：“我去叫小娥他们。你们等我一会儿先。” 想必他们现在还不知道矿工都已经被放走的消息，得赶紧给他们吃个定心丸。 纪晚舟叫来小娥两人，裴行渊也让曾满又准备了辆马车。 免得村长一把年纪，身子骨受不了走那么长的路。 毕竟大牢的位置都是很偏僻的。 但纪晚舟只看了眼马车，就觉得胃里又翻江倒海了。 第184章 狗脾气 纪晚舟看了眼裴行渊朝自己伸出的手，转身走向前头：“我还是坐前面吧！我看这夜景挺漂亮。” 小娥闻言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眼中隐隐有担忧。 裴行渊没想到她竟然怕到这种程度，又让曾满去弄了匹马来，他和纪晚舟就不坐马车了。 曾满被溜得团团转，不得不跑前跑后满足他们的要求。 小娥掀开帘子，看着纪晚舟一脸菜色，拦住村长低声解释。 “村长，王妃娘娘的事还是少管吧！她们从矿山回来的时候就没坐马车，可能是坐不惯。” 村长只好作罢。 “驾！” 随着车夫高声扬鞭，马车晃晃悠悠地朝着大牢行去。 村长也没坐过几次马车，新奇地扶着座位，“这马车就是和张二家牛车不一样，又快又稳！” 只可惜马花费太高，又不能帮着干农活，所以村里人几乎没有养马的。 “唉！我儿子小时候还说长大后要给我买匹马呢！谁知却……也不知王爷上午去矿场情况如何了，没听他们提起过啊！” 小娥挤出一抹笑来安慰道：“村长您别担心，他们到底是纪老将军家人，我相信王妃娘娘不会说话不算话的。” 这一下午的相处，让她更加觉得纪家人和美善良。 想必纪晚舟干不出那种言而无信的事。 但这也只是感觉罢了，理智告诉她，鲜少有人会在那么大的矿场前顶住诱惑，不跟于天成同流合污。 更何况纪家被抄了家，想必正是缺钱的时候。 小娥胡思乱想着，脑袋里的思路乱成一团毛线。 不知何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小娥，村长，我们到了！” 纪晚舟掀开车帘，扶着村长下了马车。 转身想接一把小娥的时候，对方却不动声色地躲了过去，自己跳了下来。 纪晚舟手下一空，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 看来小娥还是很不信任她啊！ 县级的大牢外表看着跟普通屋舍没什么区别，门口守着的几个官兵正聚在一起聊天说笑。 “咳咳！都干什么呢！” 曾满赶紧挤眉弄眼地提醒，“这是瑾王和瑾王妃，他们要进去见宋星阑夫妻俩，还不快开门！” 官兵们顿时收了笑，满头冷汗地跟裴行渊行礼。 天老爷！ 他们这辈子居然也能见到京城来的王爷！ 这气度，这风姿，果然一看就是身居高位之人，令人不敢直视。 就连他旁边的王妃，也冷着脸跟个玉面修罗似的，气势简直比王爷还要吓人嘞！ 几人不敢耽搁，赶紧带他们去往宋星阑的牢房。 一进去就被冲天的腐烂臭味熏得直捏鼻子。 纪晚舟不满道：“你们虐待犯人啊？这地方是不是从来没有人打扫过？” 虽然是坐牢，但这环境，致死率很高啊！ “王妃娘娘有所不知，咱们这小地方人手不够，自然是没人时时打扫。” 狱卒头幸洪汗流浃背，小声解释，“而且于大人说了，环境差点没关系，下了狱的无一不是些穷凶极恶之徒，就是要磋磨磋磨他们，让他们不敢再犯事儿！” 纪晚舟呵呵一笑：“他话倒是说得好听！” 看于天成那德行，只怕这牢里，像宋星阑一样冤屈之人也不在少数。 “呃……于大人确实是这么说的，小的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啊娘娘……” 幸洪擦了擦额头的汗，赶紧快走两步打开其中一间牢门，“娘娘，这就是那宋星阑夫妻俩的牢房了！” 纪晚舟抬眼看去，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只见这里虽然也是牢房，但却被收拾得干净许多。 里面的宋星阑虽然被关了十来天，不修边幅胡子拉碴，但不掩周身书卷气质，倒显得跟这牢房格格不入。 而他身边的霍思月，也是没有什么抑郁颓废样子。 正拿着根木棍在地上默写一首古诗。 俩人看起来简直跟其他人不人鬼不鬼的囚犯格格不入！ 纪晚舟惊呆了，觉得自己去宋家村可真是去对了！ 宝珠蒙尘，只等她来擦拭。 裴行渊显然也欣赏地点了点头，思索该怎么帮他走出困境。 “星阑哥哥！思月嫂嫂！” 小娥眼含热泪地喊了一声，迫不及待地扑到霍思月怀里。 两人吓了一跳。 霍思月疑惑道：“小娥？你怎么会到这来？” 宋星阑猛然看向牢房外，注意到他纪晚舟两人，视线一顿，看到了村长。 他握紧了拳头，“村长？你们……把他们也抓来了！？” 话落，他上前一步挡在霍思月和小娥身前。 小娥闻言，赶紧看向纪晚舟和裴行渊。 叫他们来的时候，纪晚舟可没说是来接宋星阑回去的。 不然她也不会在马车上担心了一路。 毕竟他们去了矿山却没了动静，就算一开始跟于天成不是一伙的，也难保不会垂涎矿山，临时倒戈。 如果真是如她猜测，今天就不是来接宋星阑。 而是把她和村长这俩证人也一起送进大牢关起来了！ 但看到纪晚舟一脸憋屈的样子，她终于松了口气。 曾满赶紧解释：“宋星阑！你少含血喷人啊我警告你！这是瑾王还有瑾王妃，他们是来接你们走的！” 裴行渊冷笑一声，“既然你想让他们进来陪你，那本王自然可以成人之美！” 这人看起来知书达理，没成想也是心浮气躁的人。 宋星阑都已经成阶下囚了，可不怕他，“王爷身份显赫，想做什么就去做，何必还要拿草民的话当幌子？” 阴阳怪气，尖酸刻薄。 裴行渊现在相信他是个读书人了。 不读书绝不会反应这么快，还一针见血地戳人痛处。 尽管这痛处不过是误会一场。 裴行渊可不是个甘愿受气的性子，身份使然，也没什么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 纪晚舟和霍思月二人默契地同时捂住了自己夫君的嘴。 纪晚舟：“正事儿要紧，别激动啊大哥。” 霍思月：“你这狗脾气，不想出去了是不是！” 两人转头对上视线，纷纷不好意思地笑出声。 霍思月：“对不住啊王爷，娘娘，我家这位脾气就是太臭了！” 纪晚舟：“哪里哪里，宋公子是文人风骨，理解理解！是我家这位太目中无人了哈哈！” 裴行渊和宋星阑：“……” 她们两人互相致歉，脸上都是不好意思。 被捂嘴的两个男人眼神都要喷火了。 第185章 我才不胆小 纪晚舟警告地瞪了裴行渊一眼，终于松开了他。 裴行渊转头冷声吩咐：“你们都先出去。” 狱卒连忙应声退下。 曾满提起一口气，心道可算是要说正事了。 现在瑾王明显不想跟宋星阑说话，那不正轮到自己开口了吗！ 他狐假虎威起来，指着宋星阑怒道：“少耀武扬威了！想出去就赶紧把你偷走那账本交出来。” 裴行渊瞥他一眼：“你也出去。” 曾满：“……啊？我？我么王爷？” 裴行渊脸色阴沉地瞪着他：“还要本王再说第二遍？” “不不不！小人告退！” 曾满被他气势吓得浑身一颤。 刚才纪晚舟缓和了下气氛，让他险些忘了，裴行渊可是个随时能要了他命的阎王！ 他赶紧灰溜溜地跑了。 纪晚舟进了牢房，诚恳道，“好了！现在无关人员都不在了，我也跟你们说句实话。” 裴行渊紧跟其后：“我们已经拿到了于天成勾结周太守，偷采御贡矿石的证据，若是你能把那账本拿出来，会让事情容易很多。” 说起正事来，他便暂时不打算跟宋星澜计较。 但这话显然让宋星阑更怀疑他们的来意了。 他冷笑一声，“说来说去，王爷也还是跟于天成一样，想要拿回那账本。看来你们是一伙的。” 裴行渊道：“他已经死了。” “呵，分赃不均？” “……” 纪晚舟赶紧道：“我们已经把被抓去挖矿的百姓都放回家了，赔偿金我们也垫上了。” 宋星阑顿时瞪大了眼。 不可置信地和霍思月对视一眼，又低头看了看一旁发愣的小娥。 “小娥，他们说的是真的？” 小娥闻言才回神：“我没听到消息，不知是不是他们杜撰。于天成的死……我们也没见到尸体。” 纪晚舟耐着性子道：“这事如今还压着，暂时不能打草惊蛇，我们不仅要处置周太守，更要把他背后之人抓出来。” 于天成这条线只能揪到周太守，要想继续往太子身上查，还得去狄城暗中打探一番。 所以在到狄城之前，于天成死的消息不能爆出来。 不然肯定会有人给太子通风报信。 有所防备后，再抓把柄便是难上加难了。 宋星阑可不是个傻的，眯了眯眼提防道：“见不到尸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在骗我？” 裴行渊后退两步出了牢房，指了指门外道：“本王现在就可以带你去看他的尸体。但已经被埋了，怕是要宋公子自己去挖出来。” 宋星阑顿时气得手抖：“你你你！死者为大，怎能掘人坟墓！” 这瑾王实在是个无礼之徒！ 见两人故态复萌，纪晚舟赶紧打圆场：“行了行了！大晚上的看什么尸体！反正那些百姓都已经回去了，你们若是不信，明日自己回家一看便知！” 小娥顿时松了口气，看样子是真的要把星阑哥哥夫妻二人放走了。 谁知纪晚舟话锋一转道：“不过现在太晚了，你们还是先跟我们回去住一晚，明日我们自会跟你们一起回去。” 宋星阑两人顿时面露怀疑，脸上写满了“果然还是骗人的吧”几个大字。 小娥拉了拉霍思月的衣袖小声劝道：“嫂嫂，反正在牢里还是跟他们回去，咱们都跑不了，还是选个舒服点的地方休息吧！” 看着嫂嫂眼下的青黑，她很心疼。 纪晚舟也道：“对啊！你们肯定很久没好好休息过了！快跟我们回去吧！我们要想对你们下手，何必还要带回去？” 村长也佝偻着身子缓声劝了几句。 他和小娥现在已经是基本对纪晚舟放下了戒备。 宋星阑冷静下来一想也是。 反正自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如就跟他们回去看看，到底是想耍什么花招！ “行吧，那便听你们的。” 宋星阑转身拎起自己的外袍给霍思月披上，揽着她的肩走出牢门。 几人一起往大牢外走。 其他人见宋星阑被放出去，刚才还颓靡的众人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冲到了牢门边，哀哀地叫唤着。 “大人！也把我们带走吧！我们是冤枉的啊！” “求求你了，救救我吧！” “大人！大人啊！” …… 哀嚎声此起彼伏，一条条枯槁手臂伸出来，想要抓他们的衣裳。 霍思月吓了一跳，连忙往宋星阑怀里躲了躲。 纪晚舟把小娥拉到自己怀里，怕她被这些人抓住。 小娥猝不及防撞入她香软怀抱，小脸顿时一红，窘迫地想要起来。 她小声嘟囔：“我……我才不是这么胆小的人呢！” 裴行渊抽出长剑点了点犯人的手，冷冽的声音不含丝毫温度：“手缩回去！不想要了？” 一旁的宋星阑见状，在心里暗暗骂了句“粗莽之徒”。 犯人们被他气势吓到，纷纷缩回了手。 但还是扒着门一直喊冤。 这其中或许真的有冤的，但更多的，还是浑水摸鱼的。 裴行渊收回剑，冷声道：“你们的案子之后会重新审理，不必忧心。” 真犯事儿进去的顿时垮了脸，但还是跟着其他人一起磕头谢恩。 裴行渊没再管他们，加快脚步出了大牢。 曾满在外边焦灼地等着他们出来，见到人后才终于松了口气：“王爷居然这么快问出账本的下落了吗？” 看来自己不用给于天成他们背黑锅了！ 宋星阑听到“账本”二字后，顿时满脸厌恶。 纪晚舟白了曾满一眼，“来人！把这个曾师爷下牢里去！容后处置！” 还急着把自己摘出去，可真是净想好事。 见她居然干出这种过河拆桥之事，曾满顿时又惊又怒。 他跳脚骂道：“你说什么？明明是我带你们找到了证据！你不是说好不追究我的事了吗？” 纪晚舟笑盈盈道：“我只说或许可以把罪责全推给于天成他们，又没说一定。你自己干了什么心里清楚，你这腰带上的翡翠，想必也是那矿山里的吧？” 曾满顿时被噎了一下，赶紧心虚地捂住自己腰带。 “这……这是小人自己买的……才不是什么矿山里的东西！我们玉县盛产玉石，又不是只有一处御供的矿山……” 他胡乱说着，反正天色昏暗，他们说不定根本认不清这玉石成色。 反正玉县这么多种玉石，谁说这就一定是御贡的品种了？ 但他忘了，裴行渊是皇子。 所谓御贡玉石，他从小到大见过不知多少，怎么能瞒得过？！ 第186章 混世魔王 裴行渊拿剑鞘挑开曾满护着的手，露出那块在月色下夺人心神的翡翠玉石。 “满绿金丝种翡翠，就连皇宫，每年也只能得一小块儿，可遇不可求。曾大人这块儿，简直比国库里的质地还要好啊！” 曾满见自己被拆穿，顿时不知怎么解释。 “这……您看错了吧！这只是小人随便在小摊上买的！您一定是看错了！” 裴行渊不想和他废话，下巴微扬沉声下令：“带走！” 那几个狱卒也是大气不敢出一口，赶紧应下，拉着曾满进了大牢。 几人这才朝马车走去，把曾满逐渐变小的哀嚎甩在身后。 纪晚舟拿肩膀撞了下裴行渊，挑眉道：“看不出来啊！你还认识这么多玉石呢！” 真不愧是皇帝的儿子，就是见多识广！ 裴行渊眉目冷凝，无奈地摇了摇头：“当然要认识，不然哪日不小心用错了，便是僭越的大罪。父皇这些年越来越多疑，不得不防。” 纪晚舟点了点头，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 “真是难为你了！不过没关系，等我们成了事，你想戴什么穿什么，都没人敢管你！” 这话成功让裴行渊脸色缓和，嘴角微勾轻笑了一声。 “那本王便等着沾王妃的光了。” 裴行渊翻身上马，逆着月光朝她伸出手，“上来。” 纪晚舟被他这冷峻的眉眼狠狠戳到了心扉。 她伸出手拒绝：“先等等！你先别动，保持这个姿势啊！我给你拍个照！” 这地方虽是牢房，但门口正好有一棵大柳树。 配着他座下的骏马，这一身清冷月华，倒真有几分“踏月而来”的飒沓感。 裴行渊不知说她什么好，只好乖乖听话保持伸手的姿势。 纪晚舟掏出平板对了下焦，发现效果不好，尤其是后边的月亮，根本拍不出来。 “好了吗？” 裴行渊余光瞥见马车里的宋星阑等人正奇怪地看着她们，顿时有些窘。 纪晚舟翻出个相机出来，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马上马上！保持住啊！真的很出片啊！” “……” 裴行渊不懂他这些奇怪的话。 “咔嚓！” 调好参数，快门按下，纪晚舟看着拍到的画面，被帅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这才笑嘻嘻地翻身上马，给他看自己拍到的照片：“帅不帅？” 裴行渊看着那小小一个黑色方盒，居然真的显示出了自己刚才在马上的画面。 而且还比“天书”里的清晰多了，顿时震惊得瞪大了眼。 “这又是什么宝物？” 纪晚舟解释道：“照相机，可以照出景象的机关。很神奇吧！天色好的时候咱们正好拍张全家福！” 救了那么多矿工，她第七层的文具应该可以解锁了！ 到时候就可以把相片打印出来了！ 那边宋星阑等人见他们迟迟不动弹，心中疑窦丛生。 宋星阑高声道：“王爷！王妃娘娘，是还有什么没办妥的吗？” 纪晚舟这才注意到他们，赶紧收回相机，拍拍裴行渊让他赶紧走。 “驾！” 裴行渊一夹马腹，跟上宋星阑他们的马车。 一行人回到县衙的时候，纪老将军等人已经用过了晚膳。 厨房里的宋泠月没想到他们会带回来俩人，为难地回头看了看灶台。 “饭不太够，你们要不再等会儿，我再下点面。” 纪晚舟连忙拉住她：“不用麻烦啦嫂嫂！我们回来的时候跟酒楼订了饭菜，等会儿他们就送来了。我先吃点垫垫。” 本来是想等着吃酒楼菜的，但是厨房里的饭也好香啊！ 宋泠月擦擦手，转身去拿温着的食物。 “你说说你们，忙正事儿也不能忘了吃饭啊！午饭就没吃吧？这晚饭刚想喊你们，谁知一回来就又跑了……” 纪晚舟帮着把菜端到外边石桌上，垂着脑袋不敢吱声。 忙起来确实会忘了吃饭，她和裴行渊都是这样。 “也不是完全没吃饭，半晌饿了的时候，也吃了点零食垫吧了垫吧……” 纪晚舟小声给自己找补。 谁知却得到了宋泠月的一个脑瓜崩。 她故意板着脸，“零嘴能当饭吃？你大哥胃病，就是在军营里一天天的不按时吃饭疼出来的！你还想学他？” 纪晚舟捂着脑袋“哎呦”一声，心虚地抱着她胳膊撒娇，试图萌混过关。 一旁裴行渊看着纪晚舟跟个鹌鹑似的样子，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纪晚舟看起来是个混世魔王，但其实还是有人能治得了的嘛！ 这声轻笑吸引了纪晚舟的注意，她立马恶狠狠地转头：“笑什么笑！你不也没吃！快吃饭！” 裴行渊举手投降，低头不再笑她。 好吧，混世魔王威力不减。 宋星阑夫妻看着他们相处如此融洽，也放松了不少。 虽然世人都说儿子多的家族多半不会和美，但这纪家人彼此之间却好像没什么隔阂。 多半是因为纪老将军夫妻俩教育得好。 他不自觉地又想到了自己的私塾。 若是这事可以顺利解决，他回去教书之前，说什么也要向纪老将军讨教一二。 能把孩子们都教育成大才之人，若能和他促膝长谈一番，必定受益匪浅！ 没多时，酒楼小二把菜给他们送了过来。 几人收拾好石桌后，也把阵地转移到了前厅。 于天成家里实在是大，光是宴客厅就好几个，桌子更是一个比一个大。 他们明明点了十几个菜，摆上去却显得很寒酸。 可见这于天成平日里都过的是什么奢靡日子！ 宋星阑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愤慨地道：“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他了！若不是他，小娥的父母便不会……” 霍思月扯了扯他袖子，示意他不要提小娥的伤心事。 小娥却摇了摇头轻声说了句“没事”，眼神却满是落寞。 纪晚舟担忧道：“抱歉啊小娥，我应该让你亲手杀了他，为你父母报仇的。要不，我带你去鞭尸？” 宋星阑顿时怒道：“你怎么可以带一个小女孩去做这种事？！” 小娥摇了摇头：“死者为大，娘娘的心意草民心领了，但还是算了。” 纪晚舟失落地哦了一声。 众人一时间都被这悲伤的气氛感染，面前的菜都不香了。 小娥抬了抬脸止住眼中泪意，转移了话题：“对了，于天成死了，这玉县不就没县令了吗？” 第187章 你在拍什么 众人这才抬起头来，瞬间转变为谈正事的严肃状态。 裴行渊道：“县令这种级别的任命，这些年都是吏部说了算。” 纪晚舟赶紧问：“那你在吏部有人没？” “吏部右侍郎勉强算是有些交情，但尚书阮丹，是太子的心腹之一，怕是不好安排。” 纪晚舟失望不已：“好吧！本来还想让宋星阑当县令呢！” 这个该死的中央集权时代！ 宋星阑闻言惊诧不已地指了指自己：“我吗？小生不才，乡试屡试不中，怕是担不起这么大的官职。” 裴行渊摆摆手道：“少咬文嚼字，你乡试不中所谓何故你清楚，但你确实不能当这个县令。” 宋星阑呵呵一笑：“看来王爷果然还是信不过我宋某人。” 裴行渊道，“你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况且本王相信以你的本事，没了有心之人操纵，你想考取功名并不是难事，何必去当这个出头鸟。” 宋星阑本来也没想当县令，只是跟他唱唱反调。 对方却这么认真解释。 这反倒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来这瑾王并不是诓骗自己，他确实是个可以信赖之人。 宋星阑问，“什么更重要的事？” 裴行渊看他一眼，拉住旁边跃跃欲试要介绍计划书的纪晚舟，“你先给我们账本，不然这事，本王信不过你。” 宋星阑不服道：“给你们账本之前，还是请王爷先遵守承诺，让草民夫妻俩回家去，看看乡亲们都有没有回来吧！” 纪晚舟见势不妙，赶紧道：“吃饭吃饭！饭桌上不谈这种事哈！明日一切就能见分晓，不要急！” 说着就给裴行渊夹了只河虾，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裴行渊看见自己碗里的虾，果然不继续盯着宋星阑了，低头认真剥虾。 剥完蘸好酱料，夹回纪晚舟碗里。 纪晚舟一脸莫名，裴行渊还以为是她嫌少，又夹了几只继续给她剥。 纪晚舟：“……” 怎么显得跟自己压榨他似的？看着怪可怜的。 一顿饭勉强算是宾主尽欢，一直吃到了月上中天才散席。 宋星阑夫妻俩和小娥帮着收拾碗筷，纪晚舟则帮他们找了几间空房间。 一切都安排好后，纪晚舟一头扎到床上，瘫在软和的床垫子里玩“天书”。 相机里的照片已经导入到平板，在大屏看更显得震撼。 “我可真会拍！” 纪晚舟愉悦地嘀咕，放大修图。 裴行渊进来之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让他脸红心跳的场景。 “看本王画像作甚？” 他把纪晚舟扑腾之间团上去的睡衣拉下来，盖住她那截细白的腰。 纪晚舟头也不回地道：“给你加工一下，更好看！” 说着便手法娴熟地开始放大缩小，进行一些裴行渊看不懂的操作。 裴行渊坐在床边，转身去看她鼓捣“天书”，没出声打扰。 烛光静谧，仿佛时间都停留在了这一刻。 突然，纪晚舟想起什么。 她转头道：“我发现我又解锁了一层物资楼！是笔墨纸砚这些文具，不过好像跟咱们平时用的不太一样。” 裴行渊挑眉：“不一样？” 难道真如传说中那般，都是用丝帛做纸，法术做笔的？ 纪晚舟从七楼掏出一沓a4纸给他：“这样的。” 裴行渊奇怪地接过，顿时被这纸的工艺惊到了！ 光滑平整，厚度均匀，白如珍珠…… 果然不愧是仙人的纸张，就连宫里最名贵的云州宣纸，也远远比不上这纸的质感！ 纪晚舟看他一副被惊到的样子，心里有些小小的得意。 哼哼，颤抖吧原始人！ 不过她没拿现代的笔出来。 这个时代虽然已有炭笔，但大家平日里使用的还是毛笔居多。 圆珠笔水笔等工艺一看就更复杂，对裴行渊他们尚且可以用仙人解释，但对外边的人，就不好这么糊弄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咋样？是不是比咱们平时用的好多了？我还发现一个神奇的机器，可以自己画像呢！” 纪晚舟说着，掏出了个小型的充电款打印机。 虽然她很想用影印机打印照片，但那东西得插着220伏特的交流电才能工作。 她现在根本搞不到发电机。 还是抓紧多救点人，赶紧把八楼的农用工具解锁了！ 那里还有柴油发电机，柴油也有一些。 纪晚舟用数据线连上平板和打印机，操作一番后，把裴行渊手里的a4纸抽出来放了进去。 裴行渊紧紧盯着这奇怪的白方盒，想看看是怎么自动画像的。 但谁知随着几声响动，这方盒居然吞进去了一张纸！ 没多会儿，又从另一个缝隙里吐了出来。 吐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画好的了。 纪晚舟捡起尚有余温的纸，给他看上边的“画像”。 “看！是不是又快又好！你看，把你印……呃，画得很清晰呢！” “果然神奇。” 裴行渊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看着自己的样子跃然纸上，简直跟那“照相机”里的一模一样！ 纪晚舟拍拍打印机：“以后咱们就可以把遇到的景色，用照相机记录下来，打印出来整理成书册，随时都能拿出来看！” 上一世她只是听热恋中的下属做过这种照片书，当时自己怎么说的来着？ 哦，自己说都是小情侣的把戏，她绝对不会干这种费心费力的形式主义工程。 但现在，纪晚舟觉得当时的自己实在是有点不近人情了。 这明明就很有意义嘛！ 她这么想着，干脆把当时俩人的那张大头合照也打印了出来。 随即从空间里找出本空白相册，把照片妥帖放入塑封夹层。 裴行渊看她这么小心翼翼，心情愉悦地问：“怎么？是要做一本咱们夫妻俩的画像书？” 纪晚舟这才意识到自己多么像那些热恋中的小情侣！ 存风景照也就算了，现在这相册里只有两张关于裴行渊的照片啊！ 纪晚舟烫手似的把相册扔给他：“送你的个人写真集，你自己留着欣赏吧！谁要跟你放画像！” 裴行渊但笑不语，拿过旁边的平板，回忆着纪晚舟的操作手法。 “咔嚓！” 纪晚舟正鼓着脸颊后悔自己怎么鬼迷了心窍，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快门声。 她警惕道，“你在拍什么？” 第188章 纪雪芙死了 裴行渊已经手快地把照片打印了出来。 打印机缓缓吐出一张纪晚舟的照片。 死亡俯视角度，拍得她头大身子小，像个外星人。 纪晚舟怒而抢平板：“删掉！” 这死直男，根本不会拍照！ 但是很可惜，既然裴行渊能拍出那样的照片，可见以他的身高，根本不是纪晚舟能轻易就把东西抢回来的。 果不其然，他胳膊一抬，纪晚舟就够不到了。 “为什么要删？本王瞧着倒是俏皮可爱，该好好珍藏才对！” 裴行渊一边躲一边逗她，借着玩笑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纪晚舟火冒三丈：“哪里可爱了！头那么大！快给我！不然我咬你啊！” 说着就故作凶狠地呲了呲牙。 裴行渊沉默一瞬，躲得更远了，仿佛求之不得似的。 纪晚舟顿时感觉自己被挑衅，上前一步扒住他胳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露出的脖子上咬了下去。 这一下没收着劲儿，几乎是瞬间就尝到了血腥味。 裴行渊“嘶”一声，浓黑的眉紧皱，终于把平板还给了她。 纪晚舟抢过后赶紧把照片删了。 转头看见他脖子上的暧昧咬痕，又后知后觉地心虚起来。 “牙口不错。” 裴行渊说着，手指微微按上伤口，那是一排整齐的小牙印。 纪晚舟无话可说地瞪他一眼，还是于心不忍，掏出瓶药给他抹了上去。 “对不起嘛！我下口是重了点……那谁让你给我拍丑照！” 裴行渊把旁边打印出来的照片拿过来，折了几下后塞进自己怀里。 他微微歪着脖子方便她给自己擦药，喉结随着说话的声音性感地微微滚动。 “本王说了，不丑。” “……” 纪晚舟脸一红，嘀咕着“哪里不丑了净瞎说”，快速给他擦好了药。 而后转身看也不敢再看他，收了东西钻被窝里去了。 裴行渊看着她明显是害羞的动作，无声地牵了牵嘴角。 …… 第二天一早，纪晚舟便被马经业的大嗓门给叫起来了。 “王爷！娘娘！下官有要紧事禀报！” 纪晚舟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踢了脚身旁的裴行渊：“估计是纪雪芙那事儿，你快出去看看，别让他在外边嚎了！” 裴行渊早就醒了，一直在盯着她的睡颜想事情。 眼下被催，只好不情不愿地起身出去。 马经业见门开了，赶紧道：“王爷，纪雪芙的踪迹找到了，但是已经死了！” 裴行渊故作惊讶，沉了脸问：“死了？可有查出是谁干的？” 马经业一脸为难道：“有人说，昨晚她是被纪鸿魁叫过去的。但纪鸿魁是她亲生父亲，应该不会是他吧？” “纪鸿魁的品行恶劣，不好说。带本王去看看尸体。” “是！” 早起的宋星阑也听到了这消息，听到裴行渊的话，眉头紧皱。 这瑾王未免把人都想得太极端了！ 哪有会对自己亲生女儿下得去手的人啊？ 这该不会是他想找个理由处置那纪鸿魁吧？ 不对！ 纪鸿魁？纪家人？ 难道他和王妃是貌合神离？ 想到这，宋星阑也赶紧跟了上去。 他今日一定要看清裴行渊这家伙的真面目！ 注意到自己身后跟着个尾巴，裴行渊脚步微顿，转身看着装作看风景的宋星阑。 “想跟就正大光明地跟着！你一个读书人，何必这么偷偷摸摸？” “谁偷偷摸摸了!” 宋星阑脸色稍窘，赶紧大步跟了过去，“草民只是好奇而已，既然王爷盛情相邀，那草民便跟着去看看，也不是不可！” 裴行渊没再搭理他，大步朝着发现尸体的地方去。 尸体是在一处人造小池塘里发现的。 如今尸体在岸边盖着白布，旁边是一脸恼怒的纪鸿魁夫妻俩。 “死因如何？” 裴行渊沉声问验尸的仵作。 仵作恭敬回道：“禀王爷，是溺水而亡。死亡时间不超过四个时辰。” 纪鸿魁见状顿时大声道：“明明是她自己失足淹死的，关我们什么事？” 马经业怒骂：“你说谎！明明是你昨晚上趁着守卫松懈，又没戴枷锁，这才偷偷带着邓氏跳窗，把她叫了出来！凶手不是你还能是谁！” 邓氏赶紧为自己辩白：“大人冤枉啊！我们可是她亲爹娘！都说虎毒不食子，我们是人，怎么会对自己的亲女儿痛下杀手啊！” 纪鸿魁也道：“对啊！我们昨晚上只是想让她接济接济我们，可没动手啊！” 他声音极大，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他昨晚明明都没见到人，还给尸体压了块大石头，怎么会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呢？ 裴行渊蹲下身观察着尸体，眉头皱都没皱地拨开她衣领。 “这里有勒痕。” 裴行渊示意众人去看，“你掐她了？” 纪鸿魁眼神闪躲：“那不是……不是我掐的！她不已经是那于大人的小妾了吗？说不定是他们之间的……乐子。” 这话实在是难听，宋星阑紧皱眉头，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 自己女儿死了，这夫妻俩却没掉半分眼泪，只顾着撇清关系。 看来瑾王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这夫妻俩的品性如何，还有待观察。 仵作反驳道：“这勒痕一看就是下了死手，且痕迹新鲜，可见就是有人杀了她，又沉湖制造出失足落水的假象！” 纪鸿魁被说中，顿时“咯噔”一下。 他心虚地骂道：“你少胡说！这小小一个玉县，哪会有什么正儿八经的仵作？我看你是招摇撞骗的骗子吧！” “你少血口喷人！” 那仵作被质疑，顿时也怒了，“我看就是你心狠弑女！你枉为人父！” 纪鸿魁呸他一口：“没有证据的事，血口喷人的是你才对！” “够了！” 裴行渊厉声喝止他们两人的争吵。 纪鸿魁不敢忤逆他，顿时住嘴。 但还是小声嘟囔了一句，“反正你们没有证据。” 裴行渊把他这句话尽收入耳，冷笑一声道：“不管怎么说，这纪雪芙本是流犯，私自出逃落了这么个下场，她的罪责自然是无法再追究。” 纪鸿魁目的达到，顿时长出一口气。 转头朝着邓氏得意地挑了挑眉。 谁知裴行渊下一刻话锋一转，看向他沉声道：“但其家眷的连坐之罪，你们却还是要受！” 第189章 有些事，必须要有人去做 一听说纪雪芙都死了，自己还要受罪，纪鸿魁顿时双眼睁大。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裴行渊。 “王爷，她都死了，还要我们连坐打板子？二十大板啊！您这是想活活打死我们啊！” 一旁的宋星阑闻言，奇怪地看向激动的纪鸿魁。 大顺律法哪有这种连坐的规定？ 而且这纪鸿魁好像比他这个险些中了秀才的书生还要了解，甚至知道是多少板子！ 他正要开口提出疑问，裴行渊转头朝他使了个眼色。 宋星阑张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决定先看看再说。 身旁的马经业却大声地问，“什么连坐打板子？大顺何时有这条律法？” 纪鸿魁想都没想：“怎么没有？还是瑾王和瑾王妃亲口说的啊！” 裴行渊就等着他这一句，冷冷道：“你是觉得本王会因此打死你，所以才在昨晚杀了纪雪芙的？” 纪鸿魁这才反应过来不对。 他连连后退摆手：“不是不是！我只是……我可能是听错了！雪芙是我亲女儿，我怎么会杀她呢？我不会的……我不会……” “废话少说，既然你说要连坐，那便打！来人！” 玄影等人像是早就等着了，一听到命令便直接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从县衙顺来的刑杖。 纪鸿魁瞳孔骤缩，“裴行渊你是铁了心要我们全家的命是不是！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歹毒小人！” 邓氏也知道怕了，声音颤抖道：“她都死了，为什么还要我们连坐！”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指尖微微抽搐。 仿佛还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属于自己亲女儿的温度。 若早知会这样，她说什么也不会亲手…… 裴行渊看出她的崩溃动摇，这才松口道：“或许是本王记错了，并没有抓到逃跑的流犯要连坐的律法。” 纪鸿魁夫妻俩顿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什么？！” 可他们之前明明听到…… 裴行渊犀利的眼神扫视一圈，点了点宋星阑：“不如问问宋公子，他是个外人，自然没什么说谎的必要。” 宋星阑看了这么一出戏，心里也差不多明白了前因后果。 没想到真的有人会自私到这种程度。 看来瑾王一开始说的没错，这纪鸿魁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回王爷，我大顺确实没有这项律法，只是规定逃跑的流犯抓回来后要处死。” “什么？！” 纪鸿魁这才觉出味来。 原来自己被他们摆了一道！ “既然找不到杀害纪雪芙的凶手，那现在也只能认定她为失足落水。” 裴行渊语气沉沉不辨喜怒，“至于你们，不承认也罢！毕竟是你们的女儿，你们做父母的都能下得去手，本王自然是不好说什么。” 他见好就收，本来就只是想处理掉纪雪芙。 至于纪鸿魁两人，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料理。 这段时间，合该让他们在愧疚和后悔的情绪中痛苦难堪。 纪鸿魁还一脸发愣地看着地上纪雪芙的尸体，而邓氏终于绷不住，跪倒在她尸体旁大哭起来。 围观的几个解差也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纷纷对这对狠心的夫妻出言讨伐。 “真是畜生啊！这可是他们亲女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我早就看他们对这姑娘不上心，一心只想着自己儿子，没想到居然能到这种地步！” “这还是人吗！天老爷，真是活久见！” “看来咱们以后要好好‘关照’一下他们了！” 马经业也按住自己腰间的佩剑，气得指节用力到发白。 但没有证据，他不能奈何纪鸿魁夫妻俩。 “回去吧！” 裴行渊冷眼瞥了眼纪鸿魁两人，转身招呼众人离开。 宋星阑一言难尽地跟上了裴行渊的脚步。 出了院子后，那仵作恭敬地朝着裴行渊行了一礼：“王爷，事情小人都办妥了，若没有其他事，那小人便先回去了。” 裴行渊叫来玄影：“送他回去。” 这仵作可是连夜从隔壁县里请来的，人家一宿没睡好，除了给足报酬，态度也要到位才行。 等人走后，马经业也在岔路口和他们分道离开。 “是你设计让他们害死自己女儿的？” 眼见四下无人，宋星阑纠结许久，还是问了出来。 裴行渊脚步微顿，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要用什么仁义道德谴责本王？” 宋星阑：“……” “本王只是放了些假消息，但仵作可一点没说谎。他们本可以选择送纪雪芙远走高飞，但你也看到了，人性如此。” 宋星阑自然也是知道这些，他只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残酷的事情。 先前在村子里埋头读书，见识过最大的黑暗还是玉县县令抓人和操控乡试一事。 宋家村民风淳朴，他从不知道，这世间居然还有亲父母，为了自己的安危便杀死自己女儿的事。 他隐隐意识到，在这个小县城之外的天下，或许是更黑暗，更迫切地需要人去肃清拯救的世界。 见他一直没说话，裴行渊心里倒是有些没了底。 虽然他觉得宋星阑有种读书读傻了的迂腐死板，但看得出来是个值得塑造的人才。 纪晚舟也对他寄予厚望。 但这种人很有可能走上马经业那种极端，对效忠的对象要求绝对的贤良。 若是今日让他觉得自己是个诡计多端的人，想必他也会对自己敬而远之。 但谁知宋星阑沉思片刻后，却坚定道：“王爷，您做得没错，对抗黑暗，只有用更深的黑暗。” 裴行渊意外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倒是看得挺开。” “王爷过奖！草民从前拘泥于这山野之间，只会纸上谈兵，今日才知，这世间并不是严格按照书本运行，有些事，必须要有人去做。” 这番话，让裴行渊忍不住高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这个宋星阑，居然并没有他想的那么死板。 若是生在京城富贵人家，只怕现在也大有作为！ “宋星阑。” 裴行渊停下脚步，认真地问道，“若是今后你入朝为官，是否愿意和本王一起，成为王妃肃清这浊世的助力？” 第190章 各取所需罢了 “王妃？” 宋星阑心里一惊，意识到裴行渊这话意味着什么。 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他居然就这么跟自己说出来了！ 可见是打算用真心换真心，获得宋星阑的信任。 他不是喜欢践踏人真心的人，但这么大的事，宋星阑一时之间还拿不下主意。 “你好好考虑，不着急。” 裴行渊没有步步紧逼，转身继续往回走，留给他足够的时间考虑。 两人回到住的院子，纪晚舟已经着人安排好了马车。 正等着他们出发把小娥他们送回去。 “快来快来！宋星阑，你娘子和小娥他们都在马车里等你呢！” 纪晚舟睡足了之后心情甚好，朝着他们俩挥了挥手。 宋星阑这才回神，看了看骑马的纪晚舟，问道：“此行路远，王妃娘娘不坐马车么？” 纪晚舟道：“还是算了，我还是喜欢骑马。”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她可不想坐这个时代的马车了！ 最起码在没改良之前，是不想坐了！ 但遗憾的事，她昨晚上反复检查试探，发现七楼的农用器械那一层还是没解锁。 看来救的那些个百姓，还不够解锁的标准。 而且有可能越往上越难解锁，需要救的人也越多！ 裴行渊飞身上马，坐在纪晚舟身后。 他帮纪晚舟把斗篷的带子系紧：“骑马可以，但是风大，当心着凉。” 纪晚舟把脑袋埋在斗篷柔软的毛边上蹭了蹭，毫不在意地道：“我身体好着呢！放心放心！话说你怎么和宋星阑一块儿回来了？” 裴行渊和马车拉开一段距离，这才压低声音，把刚才的事情跟她简单复述了一遍。 纪晚舟啧啧感慨：“看来这宋星阑也不是不懂变通嘛！多半是被那些个圣贤书给腌入味了，我看是个可塑之才！” 让他负责办学校正合适！ 裴行渊赞同地道：“若是科考真走不通，就算给他顶乌纱帽也不是不可！” 纪晚舟闻言笑了半晌，“第一次知道，你竟然也是个会走后门的人。” 裴行渊勾起嘴角，“怎么？你难道觉得本王手下那些，都是正儿八经走到现在的？” 纪晚舟一惊：“你走后门这么光明正大？！” “想什么呢！” 裴行渊笑着拉紧她兜帽，“官儿是他们自己考的，但升迁调动，大有学问。” 纪晚舟这才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 官场嘛！各方势力互相钳制，只有产生利益往来，人家才会心甘情愿为你卖命。 你引荐，他得力，各取所需罢了！ 纪晚舟也很理解，因为她上一世也是这么一步步从小喽啰当上城主的。 看来古今官场，大同小异。 纪晚舟小声嘀咕，“没想到你看着只会行军打仗，耍起心眼来也是个中高手啊！” 裴行渊不知说什么好，想了想只道：“但在你面前，我可从未耍过小聪明！” “……” 纪晚舟一噎，“我知道。” 他对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不会有人比她更清楚。 一行人到宋家村，已经快到中午了。 沿途遇见了不少喜气洋洋进城来的人，有男有女，还有很多纪晚舟眼熟的面孔。 看来都是被放回家的百姓，拿着迟来的工资进城消费了！ 宋星阑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也许是早有预料，并没有太多意外之色。 倒是小娥，激动地抱住霍思月的胳膊：“嫂嫂！大家真的都回来了！王爷没骗我们！” 卢嫂注意到村口的动静，抱着孩子出来。 见到是宋星阑他们，顿时惊喜地小跑过来。 “见过王爷，王妃娘娘！” 纪晚舟赶紧把她扶起来：“卢嫂不必多礼！小芽父亲也回来吧？” 卢嫂赶紧道：“回来啦！那憨货昨天连夜跑来的，天黑才到家呢！真是的，我还说他了，这么着急做什么？可是王爷你们下令把人放了的，早一会儿晚一会儿的，又不会有人追回去！” 她眉眼是藏不住的笑，说着说着，却哭了起来。 纪晚舟吓了一跳，赶紧关切道：“怎么了卢嫂？不会是小芽父亲哪里落了残疾吧？” 那么高强度的劳作，尽管都是些青壮汉子，但长此以往，肯定也吃不消啊！ 她只顾着救人，怎么把这回事给忘了！ 卢嫂赶紧拉住她的胳膊，抹了抹泪道：“不是的娘娘！草民只是……只是太高兴了！我家小芽可都两年没见见过她爹了，都快忘了她爹长啥样了！” 纪晚舟拍拍她的手背：“没事就好。” 村长也等不及要回去和自己儿子团聚了。 他正要开口，裴行渊便道：“村长，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也先回家去吧！” 村长喜上眉梢，拄着拐杖脚下生风一般地往自己家走。 整个宋家村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小娥看着大家都有人团圆，鼻子忍不住泛起酸意。 若是自己爹娘还在就好了。 蓦然间，一只温暖的手握住她的。 小娥含着泪抬头，对上了霍思月温柔的脸。 她替小娥把眼角的泪擦干净，温声问：“小娥，今天还是来我们家吃吧？这几日我们不在，让你受苦了。” 小娥再忍不住决堤的泪水，抿嘴扑进了她怀里。 纪晚舟看着，也觉得暖洋洋的。 如果家家如此，那她做再多筹谋，耗再多心血也值了！ “王爷，王妃娘娘。如若不嫌弃，你们也不要再大费周折回去了，便在草民家用顿便饭如何？” 宋星阑眼下的态度已经是全然变了，热情地邀请道。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答应了下来。 “好啊！正好我有事要跟你们商量。” 纪晚舟拉过霍思月的胳膊，自来熟地跟人贴着，“你们家里还没收拾，咱们快点回去吧！” 宋星阑被她和小娥一人一条胳膊挤开，手里空落落地没能牵着自己娘子的手。 旁边裴行渊目带同情地看他一眼：“愣着作甚？走。” 一行人到了宋星阑家里，还是跟纪晚舟之前瞧见的一样乱。 “也不知那群搜账本的衙役怎么这么能折腾！把人家里翻成这样！” 纪晚舟不满地捡起地上散落的书本，义愤填膺。 第191章 创新型人才 霍思月叹了口气道：“他们那些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自然不会轻手轻脚。” “况且他们没找到，或许也存了些泄愤的意思。” 裴行渊也过来，弯腰和纪晚舟一起收拾了起来。 这举动让宋星阑夫妻俩大惊失色。 霍思月连忙拦住纪晚舟：“娘娘不可！这种活还是让我们自己来吧！您快和王爷歇着，我让星阑去给你们准备午膳。” 纪晚舟道：“咱们一起收拾比较快！至于午膳，会有人给咱们送来现成的，今天还是别折腾了！” 霍思月更惶恐了：“这怎么能行！你们可是客人啊！” 两人推搡拉扯起来。 裴行渊拍拍手叫出玄影：“安排几个人帮宋公子收拾收拾。” “是！” 话音一落，屋里便瞬间冒出几个面色冷然的男人，拱手对裴行渊恭敬行了一礼。 “王爷！” 裴行渊拿过纪晚舟手里满是灰的书册，招招手：“去！” 暗卫们顿时行动起来，几个眼神间便确定了分工，各自忙活起来。 宋星阑看得一愣一愣的，手下的扫帚还没放下，便被其中一个暗卫抢走了。 动作快到甚至都出现了残影！ 他由衷感慨道：“王爷麾下，还真是人才济济高手如云啊！” 纪晚舟理解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是的，我们瑾王府不养闲人。” 她第一次见到这些个传说中神出鬼没的暗卫时，也是这么一副表情。 “好了。” 裴行渊揽过纪晚舟的肩膀，把她带到自己身边，朝院子里扬了扬下巴，“饭一会儿吃，还有些其他的事要跟你们说。” 说完还贴心地问了一句：“你们很饿吗?” 几人摇了摇头。 小娥摸了摸肚子，小幅度地扁了扁嘴，但也没说什么。 她正是长身体的青春期，比旁人饿得快些。 裴行渊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从怀里掏出纪晚舟补货的压缩饼干，扔给她。 “吃点糕点垫垫。” 小娥受宠若惊地接过，看着奇怪的包装，心道这原来就是京城贵人们吃的上等糕点么！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她到底还是个年纪小的姑娘，正是看什么都新奇的时候。 也没推辞，说了句谢谢便到一边坐着吃去了。 但谁知看起来高级的糕点一入口，小娥被噎得差点翻白眼。 “……京城里的人都吃这种东西么？” 像草料。 纪晚舟看见她偷偷拍胸口给自己顺气的样子，忍不住捶了裴行渊一拳。 这家伙怎么这么黑心肠，迫害小孩子啊！ “所以王爷说的其他事，是什么？” 见他们俩一直不提，宋星阑忍不住问道。 裴行渊这才敛了神色，正色问道：“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把账本给本王？” 宋星阑面露为难。 为了这账本，他差点搭上自己和妻子的性命。 本来打算如果自己回不来，便让人带到京中去告御状。 他人微言轻，但也想为揭露这黑暗尽一点自己的力。 但现在他已经知道了，那账本中虽然只有和周太守的往来账目。 但其实幕后把控之人的身份，远远不是他想告御状就能告的。 他自己的力量终究还是太弱小了。 纪晚舟见他一言不发，着急道：“我们的诚心你也看到了，那些被抓走的百姓都救回来了，没骗你吧？你是不是得将心比心一下？” 霍思月扯了扯丈夫的衣袖，催促道：“星阑，王妃说的有道理，她们不是恶人。” 宋星阑低着头想了想。 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好！你们随我来！” 或许在这浊世之中，瑾王他们是目前唯一可以让他信任之人。 纪晚舟这才面上一喜，跟裴行渊击了个掌，拽着对方跟上他脚步：“来了来了！你藏得还挺深！” 宋星阑：“事关重大，理应谨慎些。” “好好好！没看错你！” 纪晚舟赞许地点点头。 宋星阑带他们先去了村长家。 村长儿子正在院子里忙活着挑水浇菜地，见纪晚舟来了，顿时放下手里的活计，冲着屋里大喊一声。 “爹，娘！瑾王和瑾王妃来了！” 随即赶紧冲过去，恭恭敬敬地给他们行了个大礼：“草民多谢王爷，王妃救命之恩！” 裴行渊抬手让他起来：“不必多礼。” 村长夫妻俩也从屋里出来了，也是热泪盈眶地要跪下行礼。 纪晚舟赶紧上前拦住他们。 宋星阑看着这么一副场景，心里那点顾忌彻底打消。 他走上前问村长：“大伯，我要带王爷他们去取账本，钥匙给我一下吧！” 村长把手上的泪在衣摆蹭干净，连道好几声“好”。 又颤抖着手把拐杖的顶端拔下来，从中空的夹层里倒出把小巧的钥匙。 纪晚舟目瞪口呆：“居然藏这里了！” 怪不得当时村长带着她去宋星阑家里的时候，一直在摩挲拐杖。 村长笑呵呵道：“是星阑给我做的这拐杖，平日里放点应急的银钱什么的，很是方便。” 纪晚舟摸着下巴由衷赞许：“真是有个人才！” 而且还是创新型人才！ 宋星阑不好意思地摆手，“哪里哪里，一点小玩意罢了！不值一提！娘娘，王爷，咱们还是赶紧去拿账本吧！” 说着便朝村长拱手告辞，赶紧离开了现场。 他虽有点恃才傲物，但被人这么夸，还真是有点脸红。 几人绕着村子七拐八绕，终于在一处坟地停了下来。 “爹，娘，多有得罪，儿子要把东西取出来给瑾王他们，惊扰你们安眠，切勿怪罪。” 宋星阑带着几人到了自己父母的墓前，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念叨完后，他便挽起袖子蹲下身，在坟墓旁一堆枯草遮掩的地面上开挖。 纪晚舟神色复杂地给他递了把铲子过去。 “多谢。” 宋星阑奇怪地接过她手里的铲子，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有了铲子的加持，很快挖出一个挂着锁的小箱子。 宋星阑用钥匙打开，里面赫然便是于天成密室里消失的账本。 裴行渊打开翻了翻，表情满意：“嗯，有这本账本在，足以定于天成和周太守的罪了。” 更关键的是，周太守怕是不知道于天成有这么一本账本，毕竟他从不让对方留证据。 说不定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 第192章 新型学堂 “好了！东西找到了，咱们也赶紧回去吧！” 被拉着溜了这么大一圈，纪晚舟本来不觉得饿的肚子也开始打鼓了。 她摸摸肚子，“宋公子可真是心思缜密，居然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怪不得于天成的人找不到。” 这一趟下来，她感觉自己好像在玩什么网络游戏似的，给npc跑腿做任务那种。 这宋星阑若是不生在这个时代，估计也能当个优秀的游戏策划。 “都是形势所迫！” 宋星阑把那片坑填上，“若是被他们找到账本，只怕我和娘子会被灭口。” 这确实是实话。 于天成顾念着他们死了就彻底找不到账本，不敢轻易杀人。 所以他们才能这么顺利救出全须全尾的宋星阑二人。 填完坑，宋星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着坟头跪下磕头。 爹，娘！ 或许我找到可以效忠的明主，可以继承你们的遗志了！ 一行人饿着肚子回到宋家，暗卫们已经做好了饭，就等他们回来开席。 家里已经收拾得井井有条，就连水缸里，都蓄满了干净的井水。 宋星阑震惊地张大嘴，不敢相信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几个大男人，居然可以做这么多事情！ 院子里的小娥见他们回来，欢快地凑过去：“村长他们送菜来啦！顾念着嫂嫂你们这段时间不在家，送了不少呢！” 而且瑾王的这个侍卫，手艺好好啊！ 只是简单的青菜，就能做得香气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见他们回来，暗卫们也都退下，自己去找吃的了。 宋星阑看着桌上卖相极好的炒菜，由衷赞叹：“看来王爷的这些个侍卫也是深藏不露样样皆通啊！” 裴行渊嘴角弯了弯，一撩开下袍率先坐下，做了个“请”的手势。 “先吃饭吧！” 纪晚舟扫了眼满桌的饭菜，觉得还是有些太寡淡了。 “我记得我还让玄影他们去买了别的东西，稍等，我去问问啊！” 她倒是想吃点好吃的，但空间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能假借旁人之手了。 霍思月不好意思：“不必麻烦了娘娘，你们本就是客人，我们没做什么饭就算了，怎么还好一而再再而三地麻烦你们！” 裴行渊却一眼看出纪晚舟的想法，摆摆手道：“无妨，既然是特意吩咐了的，那大家且等着便是，买都买了，不能浪费。” 只祈祷等会儿纪晚舟掏出来些寻常食物，不然还真不好解释。 见他们这么坚持，霍思月也没再推辞，显得自己太不知好歹了。 没多大会儿，转了个弯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了“暗卫们买的菜”。 又找了俩食盒妥善地装起来。 没多大会儿，纪晚舟便把这些个“预制菜”端上了饭桌。 都是之前扫荡皇宫的时候从御膳房顺来的上等菜品。 有些她自己都叫不出名字，只看着好看就拿过来了。 裴行渊却在看到菜式的时候，神色复杂地沉默了。 “来来来！这道甜点给你，小娥，牛乳做的，吃了好长个儿！” 纪晚舟热情地摆出来，还特意把甜品放到了小娥面前。 小娥受宠若惊，脸上终于不复之前的阴郁。 裴行渊一口也没动那些个御膳。 纪晚舟还奇怪他怎么不吃，这些可都是自己根据平日里观察到的他的口味，精挑细选的啊！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些菜式，裴行渊从小吃到封王出宫建府，早就已经吃腻了。 但为了不拂她的好意，还是装作很怀念的样子夹了些品尝。 随后，在纪晚舟期待的目光中沉声称赞，“不错！娘子很会选。” 纪晚舟被他这声“娘子”叫得心中一荡。 当即没心思关注他脸色的不自然了，哼一声转身不再理他。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吃完饭后，玄影他们来收拾碗筷。 纪晚舟终于有机会跟宋星阑介绍自己的“辅导班”项目了。 院子里的私塾布置正好派上用场，纪晚舟让他们跟学生似的依次落座。 自己则从放文具的空间里掏出一块移动的小黑板。 当然，这黑板也是玄影他们搬过来的。 纪晚舟把打印好的项目资料分发给他们，敲了敲黑板开始介绍自己的项目。 虽然只是在宋星阑这里做个试点，但这到底是纪晚舟第一次在这个时代兴办学校。 所以对这群土着的建议，她还是很期待和看重的。 一行人就具体环节商讨了一下午，直到日落西山才意犹未尽地结束。 宋星阑已经彻底被她折服，心甘情愿地要给他们卖命。 毕竟，像是纪晚舟这样不仅有一颗为民的心，还有手段有能力的明主，可谓是可遇不可求。 “至于书本，我这里有一些，你先拿着用，不够就找人抄录。” 纪晚舟把自己事先选定好的教科书搬到他书房。 从木匠入门到母猪的产后护理，囊括了各行各业，各个水平阶段，简直不可谓不全面。 还好这个时代的字和简体字没什么区别，不然这些东西，他们还真不一定能看懂呢！ 宋星阑也是第一次见这种书本。 印制色彩丰富清晰，跟平日里见的黑白书本简直不是一个水平！ 他嘴角的笑一直没下来过：“多谢娘娘！有了这些书，办起您说的那‘辅导班’来，可谓是事半功倍！” 纪晚舟摆摆手：“你好好办就是了！钱不是问题，我会给你留足够的资金，相信你不会私吞的。” 宋星阑正色道：“这是自然，我可以发誓。” “不用不用！”纪晚舟拦住他，“用人不疑，我们相信你！” 裴行渊也点点头：“你且放手去办，一切有本王和王妃为你兜底。” 宋星阑感动得难以复加。 看着夜色下的小小私塾，好似已经看到今后欣欣向荣，功能完备的大型学堂。 大顺的学校大部分是官府掌控，普通人家若是想要靠科举入仕，简直是难如登天。 但若是不入仕，他们这些个乡下的百姓，便只能种一辈子地，勉强混个温饱。 可现在不同！ 按照纪晚舟的项目计划去兴办新式学校，就算没有时间和天分走科考这条路的孩子，也可以学一门手艺，养活自己！ 第193章 贤夫扶我青云志 宋星阑想到这些，哽咽道：“若是父亲在天有灵，也终于可以含笑九泉了！” 纪晚舟被他这泪水惊到，有些不知该如何安慰。 “那个，你放心，无论什么时候，兴国和兴教是分不开的。你现在虽然不能入仕，但请你相信，你做的这些，会比在朝堂上舞文弄墨重要得多！” “嗯！草民知道。” 宋星阑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今后草民绝对会为您肝脑涂地，只盼您早日成就霸业！” 或许她才是这浊世中唯一的一道光。 纪晚舟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又弄了一批笔墨纸砚给他，省的还要费劲儿去城里买。 “哦对了！这个水写布你也拿着！” 纪晚舟从空间里翻出些小孩子练毛笔字的水写布给他，用手指蘸了些茶水给他演示效果。 只见明明是无色的茶水，写到那布上，却像是真的浓墨一般！ 宋星阑顿时瞪大了双眼：“这……这是什么机关？” 简直像是神仙的法宝一般！ 纪晚舟笑道：“这叫‘水写布’，可以给小孩子开蒙练字用，能省不少笔墨，也可以防止他们被墨汁弄脏衣服。干了就恢复原状，可以重复使用！” 宋星阑和霍思月齐齐发出惊叹之声，摸着那布啧啧赞叹。 王妃可真是厉害！ 这种他们听都没听过的宝贝，一拿就是那么厚一摞。 可见财力雄厚！ 裴行渊看着宋星阑等人崇拜的目光，也眼带笑意地看着纪晚舟忙活的背影。 这就惊讶了，晚舟会的还多呢！ 不过，她所有的惊喜特别，自己都会全程见证。 想到这，裴行渊直感觉心脏萦满了鼓胀的满足感，恨不得现在就杀回京城，把她送上那高位。 如此，她的想法便可以不用拘泥于这小小私塾。 到时候，整个天下都可以成为她的画布。 而他，可以做她最好用的笔，帮她在辽阔的大顺版图上画下浓墨重彩的数笔。 但这目前也只能是想想。 时机和实力都不允许他现在冲动而为。 他要的是光明正大，是毫无意外。 “裴行渊？裴行渊！” 眼前被一只白皙的手晃了视线。 裴行渊听到纪晚舟的呼喊，这才闭了闭眼，收回那些个复杂情绪。 他温柔问道，“怎么了？” “发什么呆呢？咱们晚上是在宋星阑家住一晚，还是连夜回县城去？” 裴行渊道：“就在这住下吧！天黑了，不要来回折腾了。” 纪晚舟点点头：“那好，我待会儿让马经业他们明天直接来这里和我们汇合，咱们从这往狄城去。” “可以，本王让玄影去传信。” “哎不用！” 纪晚舟拉住他，狡黠地眨了眨眼，“我有更好的办法。” 裴行渊疑惑一瞬后，也想到了是什么办法。 他笑笑，等着她待会儿大显神通。 “我和星阑去做饭，王爷，你们且等会儿。” 霍思月收拾好地面上堆成一座小山的书籍文具，笑道。 纪晚舟点点头：“你们先忙着，我去村长家一趟，给他送点东西。” 马上要到饥荒年了，得赶紧给沿途的村庄送些好种子，让他们日子好过些。 但她其实一直很奇怪，大顺这些年一直是风调雨顺，怎么会有饥荒年的预言呢？ 但纪晚舟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天有不测风云，若是明年真的一下子来太多自然灾害，那只怕是防不胜防。 所以她给大家送的，都是些抗倒伏的品种。 等农用工具那层解锁，便会有更多更优秀的品种，只希望可以尽量多救活一些百姓是一些吧！ 实在不行，便只能利用无限刷新的空间功能，全国巡回赈灾了。 “裴行渊，你说，除了自然灾害，还有什么是会导致饥荒的？” 从村长家回来的路上，纪晚舟问身边的男人。 她对饥荒年的认识还停留在历史资料中。 末世情况特殊，出现饥荒也情有可原。 但这个风调雨顺的时代，为何还会出现饥荒年？ “饥荒？” 裴行渊很意外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认真想了想，回道：“除了天灾，人祸也是重要的原因。” “人祸？” “对。税赋过重，或者是战事过多，百姓不能安居乐业，地没人种，自然会荒废。” “原来如此。” 纪晚舟想了想，这些东西好像都已经有了兆头。 南边梵天国一直对大顺虎视眈眈，前几年三哥就是在和他们打仗中有去无回，连尸首都找不到。 若是这边她和太子夺权，陷入内乱，难保梵天不会趁机入侵。 到时老皇帝为了征兵，定然会加重赋税，那么饥荒年也是理所当然会出现。 但这样一来，纪晚舟自己便成了这场祸患中的凶手之一。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尽量让伤亡降到最低呢？ 她突然觉得，当末世的一城女王容易，但当这古代的一国之君，却是很有挑战性的一项事情。 见她一副伤脑筋的表情，裴行渊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 他出声安慰，“不必担心，如今大顺风调雨顺，各地粮食储备足够，轻易不会遇到灾荒年。” “至于人祸，本王也会竭尽全力帮你。” 纪晚舟心下动容，稍微安心了些。 转头挽上裴行渊的胳膊，她长呼一口气道：“还好有你！不然我一个人单打独斗，有时候可真是太没谱了！” 尤其是，现在还不能开着她的宝贝坦克战斗机直接武力压制。 实在是憋屈。 裴行渊刮了下她挺翘鼻尖：“我们现在是夫妻，自然是该一心对外。只要你想，本王手下的所有资源，都可以为你所用。” 纪晚舟闻言笑嘻嘻地抱住他结实腰身，仰头乐道：“你放心，跟我混，不会让你吃苦日子的！” 裴行渊笑道：“跟你在一起，吃苦日子也无妨。” 气氛正好，他正要伸手揉揉纪晚舟的脑袋。 谁知对方听到他这句话后，似乎是大受感动，眼神都坚毅了。 纪晚舟握拳，满脸严肃地对他说：“贤夫扶我青云志，我还贤夫万两金！” 裴行渊：“……” 第194章 我不要万两金 裴行渊哭笑不得地揉乱纪晚舟一头乌发。 在她抗议的目光中，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宋星阑家走。 晚舟怎么不明白，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万两金”啊！ 回到宋星阑家，夫妻俩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纪晚舟也没推辞，吃完后便和裴行渊回了自己房间。 “这屋里收拾得还挺干净。” 纪晚舟赞许地扫视了一圈，迫不及待地扑到那张虽然简陋，但明显加了好几层褥子的床上。 和她想象中一样软和。 裴行渊坐到床边，捏了捏枕头道：“对了，送信的事别忘了，你要是太累，本王便让玄影去跑一趟。” 纪晚舟闻言摆摆手坐起身：“没事！我感觉我驭兽的能力越来越强了，需要消耗的精力也越来越少了，只是送个信而已，不算什么！” 她坐起来简单写了个纸条，召唤出附近的飞鸟，帮自己带到城里去。 本来是想找只跑得更快的鹿，但一想鹿这种可爱的小东西，很容易被人活捉了剥皮吃肉。 她还是不要害无辜的一条命了。 裴行渊见她用的笔是自己没见过的样式，疑惑道：“这是什么笔？笔迹居然比最细的狼毫笔还要细！” 纪晚舟把笔递给他：“这叫钢笔，是大洋那边的洋人发明的东西。你试试，我感觉比毛笔写字快。” 说着便把手里的纸张推了过去。 裴行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握住笔，在纸张上写了几个大字：纪晚舟。 纪晚舟有些不好意思：“你写我名字干什么？” 不过不得不说，他这用惯了毛笔的人，第一次用钢笔居然就能写出这么好看的字。 一笔一划遒劲有力，比那些个硬笔书法大家还要好看。 裴行渊把笔递还给她：“想写便写了，王妃有意见？” 纪晚舟愤愤地把笔收回去，不知该如何反驳。 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她告诉自己，不要太小题大做。 说不定人家只是随便写写呢！ 这么想着，她不甘示弱的心思又冒出来，也提笔在自己的名字后写了三个字。 裴行渊。 裴行渊挑眉看向她，眼含笑意。 纪晚舟哼一声道：“怎么？我也想写就写！你管不着！” 但低头一看，自己没专门练过书法，写出来的字简直像小学生一样。 纪晚舟老脸一红，赶紧把那张纸团成一团收进空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干。 有时间了，她一定要好好练字！ 不然以后批阅奏折的时候，这字多跌面儿啊！ 尤其是，裴行渊还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看。 糟糕，难道是看穿了她那点少女小心思？ 纪晚舟越发不自然起来，同手同脚地回到床边坐下。 见裴行渊还在盯，她忍不住了，色厉内荏凶道：“你不许盯着我看！我要试试驭兽能力有没有提升，你快给我护法！” 裴行渊回神。 想来是那笔特殊，所以晚舟的字才会突然变丑的……吧？ 毕竟他自己初握的时候，也有些难以驾驭。 只是怕在纪晚舟面前丢脸，才强撑着糊弄过去。 裴行渊乖乖坐到她身边，揽着肩把人按在自己怀里：“试吧！本王让你靠着。” 纪晚舟连忙手脚并用地爬出来：“谁要靠你！走开走开！” 说着便赶紧爬进被窝，背对着他佯装自己是个冷酷的成熟女人。 但却不知道，微红的耳尖已经暴露无遗。 裴行渊无奈又宠溺地摇摇头，帮她往下拉了拉被子，免得她被闷到。 纪晚舟已经分了神，无知无觉，只还紧紧皱着眉头。 果不其然，和她预想的一样。 每一次随着空间解锁，她的驭兽能力就会有不同程度的提升。 之前是可以建立双向感官联系，这次却好像只是常规地扩大了作用的范围。 却没发现什么新的功能。 纪晚舟操纵意识附在于天成家一只麻雀身上，在他偌大的豪宅上空转了一圈。 郑秉和马经业正和几个解差用膳，商量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后院里的纪鸿钧一家最是清闲。 虽然没什么好吃的，但这些天目睹了这么多其他人的惨状，肉眼可见地心态变好了不少。 至少有闲心逗自己儿子玩了。 至于钱来多，还在被瘟疫的后遗症折磨，不停咳嗽，嘴里还含糊不清地骂骂咧咧。 纪晚舟不用靠近也能猜到他在骂自己。 看来还是要赶紧想办法解决了他。 至于纪鸿魁一家，更是不必多说。 周老太病死，儿子被阉，女儿也被自己亲手杀死，夫妻俩仿佛一日之间老了十岁。 此刻正目光呆滞地靠坐在墙根，不知在想什么。 纪晚舟操纵附近小鸟在纪鸿魁脑袋上拉了点鸟屎，在他气急败坏的表情中松了口气。 还活着就行。 逗完他们，纪晚舟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一道惊呼。 好像是自己娘亲的声音。 她赶紧飞过去看看发生了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纪晚舟居然看到了前几天还被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是春环！ 凉风背后背着个小花包袱，手里抱着大黑，正跟在春环身后。 春环见到纪老夫人，赶紧行了一礼：“春环见过老夫人！” 纪老夫人惊讶道：“春环？你怎么来了？晚舟不是说你在京城自己做了点小买卖吗？可是受欺负了？” 春环是纪晚舟奶娘的女儿，比纪晚舟小了几岁，一出生她娘就难产死了，也是个苦命孩子。 纪老夫人这些年一直对她多加照顾，可谓早就把她看做了自己半个女儿。 纪老将军闻言也出来了，见到春环后也是惊讶不已。 他似乎是想起什么，一拍大腿道：“哎呀！肯定是抄家前没来得及给你脱奴籍，是不是有人因为这欺负你！” 春环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是我自己放不下小姐，所以才求凉风侍卫带我来的！老夫人，将军，我没受欺负，你们别担心！” 纪老将军顿时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一旁的凉风。 凉风赶紧解释：“没错没错！春环自己置办了个面摊，生意很好，没人欺负她！” 纪老夫人闻言重重叹了口气：“唉你这傻孩子，从小就实心眼！这流放哪是什么过家家，多危险啊！” 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十分动容。 春环可不知道晚舟现在有仙人传承，又有瑾王护着，流放之路不算辛苦。 她可是明知道这一路会危机重重，但还是义无反顾放弃京中的太平日子的忠心之人。 这怎能不让人感动呢！ 第195章 御兽能力进阶 “老夫人这说的什么话！若不是你们，春环早就冻死饿死了！” 春环咧嘴笑了笑：“春环这条命就是你们的，奴婢自然是要和大家同甘共苦！” “好好好！好孩子，真是难为你了。” 老夫人慈爱地把她拉进自己怀里，眼含热泪。 见这么温馨感动的场景，纪晚舟也伸出羽毛扒了扒拉脸。 但尽管心里酸胀，这鸟身却轻易流不出泪来。 春环还真是个忠仆，自己一定要带她吃香的喝辣的，绝不辜负她的一片忠心！ 想到这，纪晚舟就感觉一阵肉疼。 刚给挖矿的百姓们支出一大笔金子，因为不是自己带来的物资，就没有自动更新功能。 可以说是用一点少一点。 她今晚没回于府，自然也收不了这狗官的家产了。 真是可惜！ 纪晚舟伸出羽翼指向于府里一座石狮子，心道若是自己附身于小动物的时候，也能发动空间能力就好了！ 这想法刚一出现，就看到眼前的石狮子原地消失，收进了自己空间里！ 纪晚舟惊得瞪大了一双黑豆鸟眼！ 这这这……这难道就是自己没发现的新的驭兽能力？！ 不用自己亲眼看见，用动物的眼睛看到，也可以收进去了！ 这也太霸道了！ 她兴奋地喳喳大笑，迫不及待地起飞冲天，搜刮起于家值钱的私产。 书房里肯定还有密室，但小麻雀打不开，干脆把全部的书房都收进去！ 十几房姨太太的各种名贵首饰，收！ 豪华的装修，镶玉石的廊柱，全拆下来！ 就连捆在柴房的几个姨太太身上的首饰，也被纪晚舟扒了！ 这可是玉县，产出的玉石全国闻名。 这些看似不起眼的装饰首饰，可各个都是顶级的料子！ 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喳喳大笑的小麻雀在于府盘旋一圈，基本把自己前几天支出的金子收回了本。 背对着被扒了首饰的姨太太们的惊叫，纪晚舟微微一笑回神。 见她笑这么开心，裴行渊祝贺：“看来是又有所突破！恭喜恭喜！” 纪晚舟坐起身，掏出自己刚才找到的玉石头面给他看：“猜猜我是怎么弄到的？” 裴行渊顿时一惊：“这材质……是于家的？咱们好像并未收取他家的财物。” 纪晚舟得意一笑，这才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他。 裴行渊也由衷地为她高兴：“这样一来，今后再发动异能，便可以不留下任何痕迹了。会安全很多。” 纪晚舟点点头：“但目前只能这样收，放却放不出来。” 看来那是更高阶的能力，还要继续努力。 “这样现在便足够了。” 裴行渊脱了鞋袜上床，“时间不早了，歇息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纪晚舟却睡不着。 这古代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她平躺下闭上眼道：“你睡吧，我去整理一下我的空间，乱七八糟的，这些日子只收不整理，都快成小山了！” 找个什么都不方便。 裴行渊嘴角微勾，温声道：“好，本王继续为你护法。” 然后便在纪晚舟把自己的意识沉入到空间之后，轻轻地把她揽入了自己怀里。 他动作珍重地轻吻她发顶，黑夜中只余一道喟叹般的“晚安”。 …… 第二日晌午。 昨晚已经把种子给了村长，纪晚舟今日难得睡了个大懒觉。 马经业他们带着流犯，尽管很早出发，但走到宋家庄的时候，还是已经到了中午。 纪晚舟站在村口，朝队伍前段的春环招了招手。 春环赶紧冲过去：“小姐！” 两人抱了个满怀。 春环眼泪鼻涕一起流，呜呜咽咽地说自己有多想她。 纪晚舟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好春环，就别担心啦！” “嗯嗯！小姐您放心，如今我来了，绝对好好照顾您！呜呜呜您都瘦了！” “真的吗？我还觉得我又胖了呢！你捏捏我的肚子，是不是比以前肉多了？” 两人聊起来就没了完，简直有一箩筐的话要说。 纪晚舟也觉得，比起和嫂嫂们聊天，还是跟春环在一起更无所顾忌。 见纪晚舟马上就要把着对方的手去掐腰了，裴行渊提醒：“待会儿再聊，先让岳父大人他们用午膳。” 一边说一边还把纪晚舟拉进自己怀里。 春环瞪大双眼看着他的动作，似乎这才注意到裴行渊，连忙低头行了一礼。 但眼神一直在他们俩亲密的距离上。 怎么回事？一段时间没见，小姐和王爷怎么这么熟了？ 而且王爷揽她，她居然没躲？！ 他们俩不是从小就不对付吗！ 怪哉怪哉！ 见春环眼睛都快瞪出来了，隐隐有控诉之意，纪晚舟莫名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那什么，吃饭吧吃饭吧！我给你们弄点吃的，大家先吃饭吧！” 春环：“小姐你亲自做饭？！” 王爷不是说会照顾小姐的么？！ 纪晚舟连忙摆手：“不是不是！这个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咱们去宋星阑家借个地方。” 宋星阑夫妻俩也跟着来了，见状拱手道：“诸位若不嫌弃，还请移步寒舍，鄙人不才，也略通一些厨艺。” 春环看着这个陌生的村民，心里一懵又一懵。 看来小姐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还真不少啊！ 一行人跟着宋星阑回他家里吃饭，解差们则和其他流犯就地休整，吃自己带来的干粮。 裴行渊朝暗处的玄影等人打了个暗号。 玄影连忙鬼鬼祟祟地摸到纪晚舟身后，一个接一个地接过她手里凭空出现的食盒。 春环看着自家小姐这“大变食盒”的本事，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 她视线紧紧盯着纪晚舟的袖口，试图寻找这些食盒究竟是哪里变出来的。 最后，纪晚舟竟然直接搬出一张八仙桌！ 巨大的八仙桌！ 春环收起自己快掉到地上的下巴，左右环顾一圈，发现其他人好像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小姐……你学会了变戏法吗？” 春环忍不住问道。 纪晚舟又搬走一张八仙桌，这才转身冲她神秘地眨了眨眼：“先别管这么多，等会儿路上给你解释！” 一行人在宋星阑家好好吃了顿践行的饭，吃得春环简直要热泪盈眶。 “呜呜呜小姐看到你还能吃上这些饭，奴婢就放心了！” 纪晚舟哭笑不得：“这才哪到哪！今后有的是你好吃的！” 既然她宁愿舍弃京中的安稳生活也要来找自己，那纪晚舟便一定要让她绝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第196章 高产种子 吃过饭后，一行人继续踏上前路。 但令众人没想到的是，村民们居然纷纷自发前来送行！ 有的甚至还带着在家做的农产品和酱菜，满满的都是心意。 “大家这么客气作什么？” 纪晚舟不住推拒，不想收他们这本就不多的口粮。 村长扶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跪下行了一个大礼，沧桑的声音里满是感激。 “多谢娘娘救下我儿！惩治狗官！” 其他村民也跪下拜谢，感谢纪晚舟救回来他们的亲人。 甚至还有一些从外村来的村民，也特意来给他们送行。 这场面，顿时震撼住了春环。 这简直跟当初在京中游街时候的场景一模一样啊! 看来小姐无论在哪里，都很受百姓爱戴。 春环也与有荣焉地挺直脊背，看向自家小姐的反应。 纪晚舟笑道：“大家太客气了！我们不过是忍看到大家骨肉分离，不必言谢！东西我们也不会收，这还要赶路，说实话其实会徒增负担啊！” 队里的钱来多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不是妖女吗？ 什么都能收，哪儿会增加负担？ 说不定是根本就看不上人家的东西！ 钱来多疯狂在心里诋毁，但因为有之前的教训，也只限于在心里小声嘲讽，不敢真的说出声。 他如今这身子，可经不住再被百姓扔烂菜叶了！ 而且这些都是不懂礼数的蛮横乡巴佬，会直接动手也说不定！ 他可不敢上赶着触这霉头。 见纪晚舟说什么也不收，村民们也没办法，只好依了他们。 心里却不认同纪晚舟说的什么“不方便携带”的理由。 毕竟他们这可是流放，自古以来就是条艰辛的路途，平日里根本没什么正经饭吃。 这么多人，这些东西说不定几天就吃完了。 王妃定然是怕乡亲们吃不饱，这才不愿意收的！ 想起纪晚舟给他们的种子，乡亲们又是一阵动容。 心软的已经开始悄悄抹泪了。 这么无私的大爱，实在是让他们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了！ 纪晚舟挥挥手跟乡亲们告别，笑盈盈道：“大家别送啦！你们下一季一定要用我给你们的种子啊！” “娘娘您放心！我们都听您的！” 乡亲们坚定道。 纪晚舟这才放心，又忽然想起什么。 她把周太守给自己的耳铛消毒后，还给宋星阑夫妻俩。 “差点忘了这个！这是你们的吧？” 霍思月惊喜不已：“多谢王妃娘娘！这确实是被于天成抢走的那对！没想到您居然还能帮我们找回来！” 纪晚舟笑道：“其实要不是因为你这耳铛，我们还真没办法这么快就抽丝剥茧搞清楚其中关窍呢！” 裴行渊也道：“你们的账本也很有用。接下来是时候找周太守算算账了！” 宋星阑被他这语气感染，眼里也满是斗志。 “王爷放心！草民会好好按照王妃的计划，办好我该做的事！” 纪晚舟自然不怀疑他的本事，闻言赞赏地点了点头。 这才终于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离开宋家村。 纪鸿钧不舍地看着乡亲们手里的粮食，吞了吞口水。 最终还是没忍住诱惑，悄悄凑上去，“哎我也是纪家人，王妃不要，你们就给我呗！我要！” 村民面面相觑，不知这人为何跟纪晚舟立场相悖。 但看他还带着孩子，想着或许有难处，还是把手里的东西给了他。 纪鸿钧正要去接，队伍末尾的纪鸿魁看到他这副嘴脸，顿时心里不平衡极了。 他家破人亡，凭什么自己这个便宜二哥还要腆着脸收纪晚舟不要的东西？ 不行，他不能过这么好！ 他赶紧告状：“马大人！这家伙想私收村民的东西！” 纪鸿钧手一抖，刚接过来的米袋顿时掉在了地上，白花花的大米洒了一地。 那村民顿时心疼地惊呼一声，赶紧蹲下身收拾。 纪鸿钧转头怒道：“你干什么？！你要是想要，我也分给你就是了！嚷什么嚷！” 纪鸿魁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你收了，被纪晚舟知道不会被罚没？咱们这里什么事不是在她掌控之中？天真！” 纪鸿钧吹胡子瞪眼：“滚滚滚！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他嫌弃地看着地上沾灰的大米，又朝旁边的村民伸出手：“他的不能要了，你的给我吧！” 还没等那村民把东西给他，闻讯而来的马经业便一脚踹了过去。 “少用王妃的名义敛财！还不快跟上！” 村民吓了一跳，连声劝道：“没关系没关系！只是一点米面，不算敛财！” 马经业转身冲他们拱手客气道：“诸位有所不知，这人虽姓纪，但已和纪老将军断亲，算不上什么纪家人，大家不要被他骗了！王妃娘娘体恤诸位种田辛苦，这些粮食你们自己留着便是！” 说完便驱赶着纪鸿钧回去了。 村民见状也是内心复杂。 “我就看他家伙不是好人！王妃娘娘都说不要了，他还上赶着要！” “谁说不是呢！还嫌弃地上的嘞！” “还好娘娘跟他们断亲了，不然以后可不得被他们家吸血啊！” “那种人也不配做纪家人！断得好！” “就是就是！” 纪鸿钧落在后头，把他们的议论声听了个七七八八，心里很是难堪。 什么叫吸血，自己不过是想要为妻儿弄点吃的，哪里就那么不堪了！ 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一点不假！ 纪晚舟真是白白拉拢这群穷农民呢！ 一点用帮不上，只会给她送点看不上的米面！ 听说她还拒绝了玉县县令的拉拢，把那么多玉石都拱手让人，真是傻！ 他可不能学她，有机会一定要狠狠攀上高枝儿，再不受这苦！ …… “小姐小姐，你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离开宋家村后，春环迫不及待地拉着纪晚舟的胳膊问道。 纪晚舟随手掏出块巧克力给她。 春环瞪大双眼：“这是凭空变出来的耶！” 纪晚舟这才把自己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简单地跟她说了说。 听完之后，春环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是做梦一般！ 第197章 邬赫将军 “小姐你快掐我一下，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自从将军府被安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抄家后，春环便一直做噩梦，梦到那晚被抄家时的场景。 现在得知小姐过得很好，甚至还有这么通天的本领之后。 春环便又觉得这像是另一个不真实的美梦。 纪晚舟弹了她一个脑瓜崩，笑道：“不是做梦啊傻丫头！你以后就跟着我享福就行了！不用想那么多！” 春环捂住额头，这才知道这是活生生的现实。 她笑得合不拢嘴，抱着纪晚舟的胳膊摇来摇去，喜悦溢于言表。 后头纪家众人见她们这么开心的样子，也都忍俊不禁。 宋泠月道：“这俩丫头不愧是从小长大的交情，感情这般好！” 纪老夫人也点点头莞尔道：“春环不惧艰辛来找我们，晚舟自然是把这些都看在眼里。” 薛筑云微微叹了口气道：“其实我觉得，晚舟和咱们几个看似亲密，但总是有种隔阂和距离在，没有和春环在一块儿时恣意些！” 纪老夫人闻言大笑起来，点了点身边几个儿媳妇：“你们呀，说到底都是长辈，哪有春环这个同龄人跟她聊得来？不必介怀！” 嫂嫂们被她这么一说，也都释然地笑了。 老夫人说得没错，她们确实都差了晚舟好几岁，平日里又一直把她当亲妹妹宠着。 自然是没有春环这个从小长大的亲近些。 “但同样是一起长大的交情，我看王爷好像也比不过春环呢！” 宋泠月揶揄地眨了眨眼。 众人顺着她的话看去，果然看见裴行渊正一脸不爽地看着二人有说有笑。 而他却插不进一点话。 明明之前路上都是他陪着纪晚舟说话解闷的。 “汪汪汪！” 大黑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落寞，讨好地追上来蹭了蹭他的小腿。 裴行渊低头跟他褐色的狗眼睛对视，片刻后叫来凉风。 “你不是总嚷嚷着想跟春环玩吗？现在，去把她带一边去说说话！” 凉风顿时脸一红：“王爷您说什么呢！属下可没说过这种话！” 裴行渊向他投去威胁的眼神。 凉风顿时改口：“好的王爷，属下这就带春环姐姐去后边聊天。” 至于聊什么，可就不是王爷说了算的了！ 凉风灵活地窜到前面手舞足蹈的主仆俩身边，小声问：“春环姐姐，你想不想知道，王爷和王妃如今为何如此亲密无间？” 纪晚舟瞪他一眼：“说什么呢你！哪里亲密无间了！” 但春环明显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她从刚才就在好奇了，但聊了半天，小姐也没透露半个字！ 她实在是好奇得抓心挠肝地难受！ “小姐，我确实有点事要跟凉风说说哈！可以离开一会儿不？” 春环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求道。 纪晚舟幽幽地看了眼背后的始作俑者。 见对方不仅没有半分心虚，甚至还一本正经地拍了拍怀里大黑的狗头，顿时无奈了。 “去吧去吧！”她放过春环，又警告凉风：“你小子别乱编啊！” 凉风顿时笑得露出俩小虎牙，义正辞严保证道：“娘娘放心！” 说完便赶紧拉着春环跑了。 等人被支开，裴行渊才抱着大黑走到她身边来。 纪晚舟无奈地看他一眼：“你这是何必？我和春环都好久没见了，说说话也不行？” 这家伙吃醋吃得也有点太莫名其妙了！ 裴行渊脸不红气不喘地抱着大黑往她脸前一送，正色道：“叙旧什么时候都可以，但大黑现在就想找你，本王拦不住。” 语毕，大黑便应景地汪汪汪叫了几声。 仿佛在附和他似的。 但拥有驭兽异能的纪晚舟分明听懂它在说：“我好想去找点吃的啊！这个人类一直抱着我，好烦！” 纪晚舟掏出块儿肉饼给大黑，它顿时疯狂摇起了尾巴。 裴行渊不得不放它下来。 纪晚舟看着裴行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还挺粘人。” 裴行渊感觉脊背一寒，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被内涵了。 这时，前面的马经业拿着地图过来，向二人请示。 “王爷，离狄城还有一日的路程，今晚在外扎营，还是去最近的驿站？” 裴行渊正色起来，果断决定：“去驿站！这样也好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 纪晚舟也道：“没错！能住店，咱们就还是不要风餐露宿啦！” 而且离京城越走越远后，城池之间也会越来越远。 像她们之前那样，走一两天就能进城落脚的地方，怕是没几个了。 流放之路，住的最多的还是驿站。 “是！” 马经业拱手应下，“那属下这便改道，争取日落前到驿站。” 说完他便吩咐众人加快脚程，朝最近的驿站出发。 钱来多不耐烦地“哎呦”一声：“这怎么又改道？一天天的，没完没了了！” 不过转念一想，去驿站也好，自己可以不用花银子就把给太子的信寄回去。 他现在可一点钱都没了！ 但给太子的信却如石牛入海，杳无音讯。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踩着最后一丝夕阳光亮到了驿站。 这驿站虽是朝廷拨款建的，但这么多年风吹雨淋，看起来也颇有危房的样子，让人晚上睡着都不放心。 “驿官！还有几间房间？” 马经业还没进去便大声问道。 驿官闻言出来招待，见他们这么一大帮子人，顿时面露为难。 他道，“官爷，不瞒您说，咱这地方地方小，只怕是住不下这么多人啊！不过我看咱这是流放的队伍是吧？那官爷们挤挤住里面，让流犯们住外边院子里，倒是可以住下了！” 郑秉上前一步道：“他们不能住院子里，你且好好想想，现在到底还剩多少间房？上房可还有？” 驿官道：“不瞒官爷您说，咱这边的上房都给邬将军手下的人住了，只剩了两间，还都是背阴潮湿的地方。但他们是负责押运粮草到岭南的，怠慢不得啊！” 郑秉疑惑皱眉：“邬将军？” 裴行渊闻言解释：“应当是岭南驻军邬赫将军，前不久确实听说他进京讨要军粮，如今看来是要到了。” 听到这个名字，马经业几人都陷入了沉思。 似乎在纠结要不要找对方交涉。 驿官看着很是惧怕这位邬将军，小声劝道：“大人们有所不知，这位邬将军手腕狠辣，从不吃亏，咱们可得罪不起啊！” 他们一群流犯，都是犯人，领队的一般也不会是什么身份显赫之人。 可千万不能让他们跟邬将军起冲突。 不然，只怕这群人要被对方狠狠收拾了。 第198章 好漂亮的女子 谁知那驿官这话一出口，郑秉却笑了。 他指了指裴行渊道：“你可知这位是什么人物？这一路上，还没有我们得罪不起的人！” 裴行渊瞥他一眼：“郑秉！” “……属下多嘴。” “那既然人家先来的，咱们就别跟人抢了呗！” 纪晚舟倒是心态很好，“让爹娘和嫂嫂跟孩子住驿站，咱们在外边扎营就行，现在这天又不是很冷。” 毕竟那是送军粮的队伍，军粮自古以来可都是军事命脉。 现在可不是跟他们争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的时候。 她都这么发话了，众人自然没意见。 那驿官擦了擦额头的汗，终于放下心来。 他连声道谢：“多谢这位娘子体恤小人！您稍等，小人这便去给您找些被褥来，院子里也宽敞得很！” 纪晚舟挥挥手让他退下，转身扫了一圈驿站偌大的院子。 “看来我们这趟运气不好呢！若是早一天或者晚一天，说不定就有地方住了。” 郑秉道：“邬将军既然也是去岭南，那咱们这一路上说不定还会遇到。” “不一定。” 裴行渊环抱双臂，目光锐利地看着驿站中亮着灯的房间，“押送粮草的队伍比咱们走得快，之后应当不会再遇到。” 他对这个邬赫倒是佩服得很，如今国库空虚，怎么还真让他借出军粮来了？ 看来确实如传闻中那般手段狠辣，不容小觑。 若不是他向来便看不惯京中权贵做派，裴行渊说什么也会把他拉拢到自己麾下。 驿官送了被褥给他们，纪晚舟等人又在院子里架起了锅，热热闹闹地围在一起打边炉。 虽然没住到驿站，但众人也是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反观此时的驿站里，则是一片阴云密布。 邬赫手下副官柯常正大喇喇地坐在桌旁，一只脚还踩到旁边长凳上。 他“咚”地一声放下茶碗，大喝道：“驿官！饭呢！这都多长时间了还没上来！看不起我们是怎么着？” 驿官连忙灰头土脸地从后厨出来道歉：“大人莫急，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柯常却并不听他解释，冲到对方面前，一把抓住驿官衣领，浓黑杂乱的眉毛紧紧皱着。 “这话你都说多少遍了？啊？刚才老子还看你不做饭跑出去，招待外边一队流犯？呵，怎么着，觉得他们是京城来的，就身份高贵，就合该排在我们前头？！” 驿官吓得腿都抖了，连声求饶道：“大人明鉴啊！下官都让他们住外边了，不敢来碍您的眼啊！您喝些茶消消火，饭这就好，这就好！” “妈的就这一句话！我看你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柯常说着就握紧拳头要打人，驿官连忙护住脸。 “柯常！不得无礼！” 他拳头刚抬起，身后楼梯间便传来一道低沉呵斥之声。 只见楼梯间缓步下来位容貌硬朗俊美的高大男人，眉骨很高，压着褐色的双眸。 眉间一道伤疤将他锋利的黑眉断开，更添几分凶悍。 柯常见到来人，顿时不情不愿地放开驿官，转身抱拳恭敬道：“邬将军。” 邬赫抬手让他免礼，长腿一迈坐到窗户边的桌旁，指节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桌面。 柯常顿时后背一紧，垂着头乖乖蹭过去。 邬赫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 “将军恕罪！” 柯常捂着脸赶紧跪下，“属下也只是想让您早些吃上饭，这才冲动了些……” 邬赫冷笑一声道：“是为我还是为你，你自己清楚。下不为例！起来吧！” “是，属下谨记。” 柯常见他没追究，这才惶然起身，寻了个离他远远的地方坐下等饭去了。 他心里很是不满，觉得自己根本没做错什么。 倒是自己这个上司，自恃要来了军粮，功劳一件，对他们越发苛刻！ 昨日不让问村民要粮食也就罢了，如今自己催催驿站的饭，也要被打！ 简直是欺人太甚！ 围观的下属见他跟邬赫闹出这么个不愉快，纷纷同情地朝他投去目光。 这让柯常感到更加难堪。 跟他相熟的官兵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你也别放心上，将军就那脾气！现在更是大功一件，咱们还是别得罪他了啊！” 柯常呵呵一笑：“军粮而已！他就是运气好赶上皇上心情好，这才要来的罢了！换我也行啊！” 那官兵叹了口气：“那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打梵天就是厉害呢！你也别想太多，其实兄弟我觉得，论资排辈，其实你比他强多了！咱就大度点，让让他这个小辈！” 这话本意是不想让他们再起冲突，但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柯常几乎是瞬间就被勾起了些不好的回忆。 没错！ 自己明明资历家世都在他之上，凭什么要被他一个晚辈管着？ 不行，他要想想办法，把这个大好前程路上的拦路石踢走！ 窗边的邬赫并未注意他那边的小动作，反而是被外头的笑声和香气吸引了目光。 只见一群有老有少的流犯，不仅不戴枷，居然还有说有笑地围坐在一起打边炉。 反观解差们，则是啃自己带的干粮。 难道这群流犯有什么庞大的背景？所以才被这么格外关照？ 简直是岂有此理！ 邬赫眼神暗了暗，不由得多分了些心思探寻地观察这群人。 “小姐！您研究出来的这‘火锅’也太好吃了！” 春环嗓门很亮地喊了一声，被香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纪晚舟笑道：“那你就多吃点！长高点穿衣裳好看！” “嗯嗯！” 邬赫顺着春环看向那位“小姐”，眼前顿时一亮。 真是好一位漂亮女子！ 比起她娇俏好看的五官，更吸引人注意的，是她周身的气质。 那种纯粹又灵动，坚毅又刚强的气质。 像是只小鹿，直直闯进了他心里。 邬赫下意识缓缓捂住了心口，抬了抬凶悍的眉。 正在大快朵颐的纪晚舟突然感觉背后一凉，连忙四处观察，却没发现什么异样。 眼疾手快关上窗的邬赫手背青筋直跳，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 好险，差点被对方发现。 第199章 都抓起来! 纪晚舟奇怪地挠挠脑袋，戳了戳旁边裴行渊的胳膊。 她小声问：“哎！你有没有感觉好像有人在看我们？” 裴行渊疑惑地应了一声，也顺着她的话四处看了看。 很快便注意到了窗户那边悄悄露出来的，气势凶悍的眉眼。 他眉头皱了皱，不动声色地挡住对方目光。 而后动作亲昵地帮她夹了块土豆，状似随意道：“哪有人！是你的错觉！” 纪晚舟这才放心：“好吧！那看来是我最近晚上都没睡好，有点神经衰弱了！” 一旁的三嫂听到她这么说，心疼道：“那要不晚舟咱俩换换，你今晚上带宁安去屋里睡吧！” “不用啦三嫂！我在马车上睡也是一样的啦！宁安还小，离不开你呢！” 说着便把可爱的小侄女抱进怀里，亲了亲她面团子似的脸颊。 纪晚舟笑问，“是不是呀宁安！要娘亲还是要姑姑？” 小宁安手里还攥着块奶香小馒头，闻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转了一圈，扑向自己娘亲：“都要！” 众人纷纷被她可爱到，哈哈大笑起来。 窗户后的邬赫看到纪宁安后，神色顿时认真起来，努力回想着什么。 原因无他，只是觉得这小姑娘的模样，实在是有些眼熟。 他正想仔细看看，谁知把窗户缝隙开大一点，便跟裴行渊深潭似的眼神对上。 对方的气势竟比他这个常年浸淫在沙场上的人还要强盛些！ 且是他最讨厌的那种，京中权贵特有的矜傲。 邬赫抓着窗棂的手顿时用力到骨节发白，毫不畏惧地看回去。 两个男人之间暗潮汹涌。 “看什么呢？” 纪晚舟奇怪地看着拧着脖子的裴行渊，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她奇怪地问，“你是想去屋里吃饭吗？” 两人凶悍的目光顿时都化了一地，齐齐看向纪晚舟。 裴行渊把住她下巴把脸掰过去，沉声淡淡道：“无事，活动活动脖子。快吃饭吧！” 纪晚舟不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却见那边窗户紧闭，根本就没什么异常。 真是奇怪，自从来到这驿站之后，总感觉周围一切都有种怪异感。 好在接下来到天明，都没再出现什么异常情况。 第二天一早，流放队伍继续朝着狄城出发。 裴行渊问马经业道，“信都寄回去了？” 后者拱手恭敬道：“回王爷，都已经据实把玉县一事做了说明，那账本也誊抄了一份一并交给了驿官，嘱咐他们加急送回京！” 裴行渊点点头：“有劳。” “王爷言重了，不过是分内之事！” 裴行渊看似对他放心，其实是昨晚他把信给驿官之后，纪晚舟便已经操纵厨房里的老鼠，看到了信件的内容。 确实全是实话。 更令人欣慰的是，他终于没那么死板了。 没真的把事情毫无隐瞒地交代清楚，而是隐去了纪晚舟他们发放金子给矿工们的事。 看来是他也终于看开了一些东西。 一行人加快了脚程，一路上走得比先前快了一些。 纪晚舟他们不戴枷锁的还好些，但钱来多快彻底到极限了。 他昨晚本想让驿官给太子送信的，谁知对方居然要钱！ 明明是官家设立的驿站，什么时候传个信还要钱了！ 简直黑心！ 这大顺真是没救了！这么多贪官！真该全抓起来！ 信件被驿站的信使快马加鞭地送往京城的时候，京中已经满城风雨。 是凉风放出的流言起了作用。 他当初稳妥起见，只安排了几个小孩四处传播。 谁知不过短短两天，就已经传遍全城，闹到了皇帝耳朵里。 傍晚，老皇帝收到马经业的信后，气得直接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陛下！” 御医又是针灸又是掐人中，好不容易才把人救了回来。 “朕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老皇帝攥着信件咬牙切齿道，“朕还没死呢！这小子居然就盯上朕的御用玉石了！他这是安的什么心！来人！把那逆子给朕传进宫来！” 传信的官员连忙战战兢兢退下了。 老皇帝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推到地上，气得再没了皇家风度，一屁股坐在了寝宫矮塌上。 皇后等他气消了些才敢过来。 她踢开地上散落的东西，蹲跪在他身边，柔声安慰。 “陛下莫气，您是从小看着太子长大的，这账本又没提他，您干嘛就认定了是他有这胆子办出这等混账事儿呢？” 老皇帝冷笑一声：“他胆子还小？都是被你惯出来的！这几日京中都传遍了！说是他一直在私吞玉县进贡来的玉石！表面是御贡之物，但其实一多半都进了东宫！叫朕还怎么信他！” 若只是私吞点东西，老皇帝倒是还没这么生气。 关键这玉石可是只进贡给他这个九五之尊用的，是独一无二的！ 若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那岂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当皇帝的，最忍不得自己的威严被旁人挑衅。 哪怕那个人是自己亲儿子，是自己亲封的太子！ 皇后眼珠子转了转，深知这件事不好转圜。 但现在还没有确凿证据，只是一些传言，还成不了什么气候！ 她顿时叹了口气，幽幽道：“陛下，这没有证据的空穴来风，可不能信啊！” 老皇帝怒道：“空穴来风？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说不定是有心之人在故意散播！” 皇后正色道，“您看这信件和账本，也只说玉石是给了周太守，并未说就是进了太子的口袋不是？” 听她这么说，老皇帝也终于冷静了些。 或者说，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 “你说得对，这账本并未提及太子，或许是朕冤枉了他。” 老皇帝扒着桌子站起，又凝神仔细通读一遍那信。 这才注意到刚才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信息。 “好啊！原来又是瑾王查出来的！” 老皇帝冷笑连连，“他到底是流放，还是当钦差去了！？怎么走到哪儿哪儿出事！” 皇后见他终于转移了火力，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了地。 她动作轻柔地帮着老皇帝顺气，“陛下莫要生气，瑾王也是一心为公，这是想尽办法在为您分忧呢！” 第200章 搬空周德全密室 “朕用得着他自作聪明！？真是反了天了！居然还想栽赃嫁祸太子！” 皇帝三言两语，老皇帝的怒火便瞬间转移到裴行渊身上。 他越是生气，皇后就越是高兴。 她趁热打铁道：“陛下息怒，瑾王许是还在埋怨太子查出了纪家通敌的证据，这才蓄意报复呢！都是小孩子心性，陛下可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啊！” “都多大了还是小孩子？没了他母妃，这小子是越来越不服管教了！” 提到裴行渊母妃，皇后顿时晦气地掩唇轻咳一声。 随即换上一副悲悯表情，叹了口气道：“陛下您也知道，惠妃终究是江湖中人，瑾王随她的性子也合理。” 话是这么说，皇后心里却恨毒了惠妃。 若不是她趁着陛下微服私访时蓄意勾引，自己又怎么会失宠那么多年！ 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恶人自有天收！ 惠妃那个野丫头到底还是被她给弄死了。 如今又只剩下个跟她一样痴情的瑾王，又已经被流放了，死在路上不过是迟早的事。 到时候，太子便彻底无所阻碍了！ “行了行了！她都死了还提她作甚？！” 老皇帝厌恶地摆了摆手，“瑾王不是说玉石都送到了周德全那里吗？那朕便派人去查查，看这周德全到底想做什么！” “陛下圣明。” 皇后终于放下心来，转移了话题，“陛下忙着处理朝政，今日的仙丹还未服呢！臣妾去给您拿来。” “嗯，去吧！还是皇后体贴朕！” 皇后但笑不语。 …… 夜幕四合，纪晚舟一行人终于到了狄城。 狄城太守周德全果然在他们一进城便收到了消息，殷勤地等在了太守府外。 虽然曾师爷的信被裴行渊的人截获了，但放了那么多矿工，他这边多少也能听到些风声。 但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却半个字都没提。 纪晚舟审视地看了他一眼，跟着他进了太守府。 出乎意料的，这周太守家跟玉县的于天成家里，简直是天壤之别！ 堂堂一个太守，家里的院子也就罢了，装潢也极其简单。 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整个府中最值钱的，可能就是门口那俩石狮子了。 纪晚舟深觉不对，小声跟裴行渊咬耳朵：“他收了那么多玉石？怎么会这么穷？不对劲啊！” 裴行渊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晚上再探。” “嗯。” 周太守家里也没什么仆从，他妻子穿得更是简单朴素得不像个官家夫人。 整个太守府都透露着一股两袖清风的姿态。 越是这样，越显得假。 纪晚舟也没说什么，敌不动我不动，打着哈哈吃了顿他们“斥巨资”从城里酒楼买来的饭菜。 午夜时分，整个太守府都陷入了沉睡。 “都睡下了？” 书房里的周德全已然变了脸色，问面前的小厮。 小厮恭敬道：“回大人，小人看着他们都已经吹了灯歇下了。” 周德全这才跌坐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 旁边的丰师爷挥挥手让小厮退下后，悄声问：“大人您看，咱们可要今晚动手以绝后患？” 周德全怒道：“愚蠢！谋害皇亲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丰师爷着急道：“可他们已经知道了玉县之事，若是查到我们头上……只怕……” “哼！本官可是从未让于天成留过证据，他们怎么会查到我们头上？而且今日晚宴，我看他们也不像是怀疑我们的样子，大可放心！” 丰师爷心中惴惴：“可是……” 这话却被周德全不耐地打断。 “行了！咱们这里的账本都在地下藏着，他们找不到的！你也太胆小了些！明日本官还得好好笼络笼络他们，想办法让瑾王把本官调到京中去呢！” 若不是于天成那里出了差错，今晚上他就直接递好处拉拢了。 何必费劲巴拉地跟那群人精交锋？ 见劝不动他，丰师爷也无可奈何了。 反正账本财产之类的都在太守府的地下密室里，瑾王等人都已经歇下了，明日一早就离开，肯定查不到他们这里。 周德全起身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亲自去密室走一趟，把那些东西销毁了便是！本官已经派人在暗处盯着他们住的地方，一有异动，立马来报！” 丰师爷连声恭维：“还是大人想得周全！那些账簿还要给太子过目，便先留着吧！下官还是先回去了！” 两人心里的石头都落了地。 殊不知在房梁上，纪晚舟的五感正附着在一只小小的蜘蛛上，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字不落。 丰师爷离开后，她也没闲着，发动府里的所有小动物，去寻找太守府的地下密室。 很快，便在池塘边的榕树下找到了入口。 纪晚舟操纵虫子们钻出洞穴直进了地窖，在一堆红薯的掩盖下，成功从锁孔钻进了密室。 本来还想着没有灯光，会看不清这里的东西。 谁知进去后才发现，里面照明的居然是一颗颗拳头大的夜明珠！ 夜明珠莹润的光朦胧在整间密室，这里的财物跟钱来多私库里的也不遑多让！ 大部分都是比于天成家里还要名贵的玉石，还有不少比夜明珠还要珍贵，从外地搜刮来的财物。 简直跟清贫的表面恍若两个世界一般。 纪晚舟可真是佩服死这个周德全了，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做戏做这么全。 说不定整个狄城都被他清贫的表相蒙蔽了呢！ 纪晚舟找了一圈，并未找到周德全两人说的那些个账本。 倒是角落里有几个上了锁的箱子。 和其他满是灰尘的不一样，这上面干净得很，锁也是刚换的，可见是经常有人在用。 看来这就是那账本所在了。 在密室中还要单独上锁，真是狡兔三窟。 纪晚舟可没管这么多，直接把整间密室都收进了自己空间。 临走的时候本来想给他们加两把锁，但一想自己现在还不能用动物的身体从空间里掏东西出来，只能遗憾作罢。 “便宜你们了！” 第201章 太子事发 太守府后院。 纪晚舟收回神思，兴奋地冲裴行渊点了点头：“都找到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要的账本，锁起来了。” 裴行渊点亮烛火：“撬开看看。” 纪晚舟被这亮光晃了一下眼睛，惊诧道：“现在？外边可是周德全的人在盯着我们呢！不好打草惊蛇吧？” 谁知裴行渊却毫不担心，还大喇喇地朝着门口走去。 “哎你——” “你尽管弄便是！” 他低声说完便面色坦然地出了门。 纪晚舟也不纠结，从空间里找出个钳子，一脚踩着箱子，一手使劲夹断了上边的铁锁。 铁锁掉在地上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响声，瞬间吸引了暗处小厮的注意力。 “哎你听？瑾王房间里什么动静？” “谁知道！他刚才不是出恭去了吗？或许是王妃也醒了，正发癔症呢！” 他们注意力都在外出的瑾王身上，便没多想什么。 很快看到裴行渊正常回来，便放下了心。 屋里，纪晚舟正端着夜明珠照明，仔细翻看箱子里的东西。 “如何？” 裴行渊关上门，悄声走过去问道。 纪晚舟点头，凑近他小声道：“基本都在这里了！和太子的往来书信也都盖着太子私印，没错了！” 裴行渊也忍不住勾起嘴角，“先收起来，明日让玄影送去京城。” 纪晚舟这才收起箱子，长长出了一口气。 “这下证据确凿，不知皇帝会不会褫夺太子的封位。” 纪晚舟小心翼翼地钻回被窝，说道。 裴行渊帮她掖住被角，闻言眼神暗了暗，道：“褫夺封位需要的罪行还远不及这些，毕竟现在没有第二个合适的人选能被立为太子。” “那好吧！” 纪晚舟只好失望地叹了口气，“皇帝对手下的容忍度也真是高！不像我们那——” 她惊觉失言，顿时住了嘴。 裴行渊却已经注意到了她话里的不对劲，挑眉问道：“你们那？” 纪晚舟赶紧找补：“对啊！我是说，不像我们……呐！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哈！” 她极力让自己看起来神色如常。 跟旁人撒谎倒还好，但不知怎地，在裴行渊跟前儿撒谎就有些困难。 所幸裴行渊也没多想太多，见她这么说，也附和着点了点头。 他道，“毕竟只有亲儿子才能立为太子，他自然会更谨慎些。放心，他不会逍遥太久。” 纪晚舟见他没追问，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她赶紧抱住他一条胳膊，阖上眼：“信你信你！快睡吧！” 裴行渊低头，瞧了瞧被拽着的胳膊，心下一荡。 轻轻叹了口气，换了个让她更舒服的姿势。 第二天一早，裴行渊跟周德全告辞。 不想对方却一脸如遭雷劈，说什么都要拉着他多住两天。 他还指望着这几天好好招待招待裴行渊，好给自己走走后门，调回京城做京官儿去呢！ 在这地方上敛财太多，到底还是京官儿有权有势啊！ “本王到底是流放之身，耽搁太久是会被朝廷问罪的。” 裴行渊毫不留情地甩开他，“周大人是想害本王不成？” “不敢不敢！” 周太守瞬间怂了，连连擦汗，“那您不愿意多住几日也罢！这一路上难免艰辛，下官给您带些土特产吧！” 说着就要吩咐手下去密室拿东西。 纪晚舟赶紧抬手阻止：“得了得了！您自己家都这么艰难了，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们真不要！走了！” 说着便赶紧拉着裴行渊往外走，生怕被他赖上似的。 周太守见她这般抗拒，心里倒是生出些感动来。 看来自己装穷装得还是很有水平的，就连王妃都没看出来！ 马经业牵着马经过身边，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周大人莫要妄想贿赂王爷，他行端坐正，不会要你的东西的！” 周太守看到他就想翻白眼，但还是忍住了，拱手道谢：“多谢马大人提醒！” 有这么个煞神，他想再悄悄派人追上去送礼的心思也只能歇了。 这马经业都说是“贿赂”了，若是自己执意如此，只怕会被他大做文章参上一本。 见一行人都离开，周德全叹了口气转身回府。 “还是老老实实先吃老本吧！虽然于天成被端了，但只要我还在，就会有下一个‘于天成’！不慌不慌！” 他不知道，裴行渊手下的暗卫已经快马加鞭把他和太子的罪证呈往了京城。 第二日一早，御史大夫便在早朝时把罪证呈了出来。 皇帝见到后气得差点再次当场厥过去。 他连派过去审查周德全的人都还没选好，自己的好儿子就已经找到证据给他送过来了！ 真是好得很！ 御史大夫丁滦已年逾半百，精神气势却已经丝毫不逊当年。 当即便带着御史台几位御史跪了下来，请求从严惩治。 裴行逸当即慌了，怒道：“这不过几张纸而已！还是瑾王送来的，谁知不是他蓄意造假，想要污蔑于本宫？！” 丁滦不卑不亢地陈述事实：“那上边可是有太子私印，难道这也能作假？” “这……” “既然书信您不认，那臣倒是想问，京中那家玉石铺子‘玉润行’，怎么卖的全是御贡玉石的成色？臣派人打听，甚至还被小二给打了出来！声称他们背靠大树，不知这大树是不是太子殿下啊？” “……” 裴行逸眼里满是懊恼。 那玉润行自然是他的产业，那么多玉石，他自己也用不完，自然是要分销给其他人。 老皇帝这些年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不太会听坊间之事，所以他手下人办事才越发无所顾忌起来。 但一直没留过什么证据，是以他也没怎么管过。 没成想，却被裴行渊在狄城将了自己一军！ 真是失策！ 眼瞧着皇帝脸色越来越难看，若不是龙椅是最近才做的新物件儿，只怕已经被他砸下来一块了。 裴行逸连忙跪地膝行两步，一脸哀切：“父皇明鉴！儿臣也不过是想要为您创份营收，这才出此下册的啊！” 丁滦拆穿他：“只是创收，那为何最名贵，和御贡品质不相上下的却都没放出来卖，而是进了太子您的私库呢？” 第202章 想让瑾王回来 “你……住嘴！莫要胡说！” “太子殿下难不成是没话说了么？” 裴行逸说一句，丁滦便驳斥一句，简直让他退无可退了。 丁滦显然是舌战群儒好几十载的人，裴行逸这点伎俩，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还请您决断！” 眼见驳斥得差不多，丁滦便把处置权交给了皇帝。 皇帝眉目间满是阴鸷，紧紧盯着地上的众人。 朝臣都大气不敢出一口，也是头一次遇见这种事。 之前京中就有传言，本来还以为是空穴来风，谁知竟然是真的！ 殿下也太糊涂了！ 他都已经是太子了，居然还不知足，办出这种糊涂事来！ 可现在瑾王流放，适龄皇子只有裴行逸一个。 也不知陛下会作何决断。 皇帝先前得知玉县一事就怀疑过裴行逸，虽然被皇后劝下，但怀疑的种子却一直没有消失。 如今证据实锤，他被自己的亲儿子，还是太子这般僭越背刺，顿时感觉面上无光。 跟先前在皇宫被纪晚舟扒光了那时的难堪也不遑多让！ 皇帝冷声瞪向太子，“朕还没死呢，你就打量起朕的御矿了，看来朕平日里还真是小瞧你了！” 太子顿时“砰砰”磕了几个响头：“父皇明鉴！儿臣不过是……不过是想赚些银钱，好充盈国库，这才……才……” 皇帝冷笑一声，什么钱？他可一点没见着。 至于国库，充盈个屁！ 他怕不是没少从中私吞！ “事到如今还要狡辩！？来人！扒去他的太子服制，打入钦牢听候发落！” 这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不过是中饱私囊，但因为贪赃的是御用的矿石，所以往大了说，便是僭越，是大不敬！ 皇帝气急了眼，明显就要从严发落。 裴行逸不可置信地瘫软坐在地上，额头冷汗直冒。 堂中众多太子党纷纷在心里哀嚎一声，连忙出来为裴行逸求情。 中书省中书令谷朝是皇后的娘家人，最先出来求道：“陛下三思啊！大顺律法从未有哪条哪项规定，只是贪了些矿石，便要褫夺封位的啊！” 户部侍郎也紧随其后：“对啊陛下！太子也不过是一时糊涂，还请您看在他往日的功劳上，且小惩大诫，饶了他这一回吧！” 更有年过半百的吏部尚书打感情牌：“陛下，储君可是国之根本，如今除了太子殿下，并没有其他合适人选，还请您顾全大局，莫要让先皇在泉下不安啊！” 一时间，朝中众多太子党羽，纷纷齐声跪地恳求。 “还请陛下三思！” 皇帝气得胡子都在抖，气极反笑：“反了……真是反了！朕看你们一个个都不听朕的了，巴不得赶紧让他这个储君听政是不是？！” 众人于是又诚惶诚恐道：“臣不敢！” “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的？！滚！都给朕滚！” 老皇帝怒而起身，歇斯底里地大骂，丝毫没有了平日里的风度。 他这些年沉溺后宫，最近又迷上炼丹修仙，这还是第一次知道。 原来他的好太子，不知不觉中已经结党营私到了如此地步！ 简直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他毫不怀疑，如果今日他下令褫夺了他的太子之位， 明日他便会勾结不知这些个佞臣逼宫！ 这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啊！ “好好好……” 老皇帝颓然坐回龙椅，看着朝堂中跪着的臣子，心里无限悲凉。 他现在可真是后悔，当初一时冲动就把瑾王给流放了出去。 本以为瑾王是勾结纪家胆大包天，但没成想，留下的这个才是真的狼子野心。 有了这么多人给自己撑腰，裴行逸也终于冷静了些。 他重新跪直身子，恭敬道：“儿臣已经知错了！还请父皇饶恕儿臣这一回吧！儿臣以后再也不敢了！” “呵！” 老皇帝已经丝毫不信他的鬼话了。 但看自己这好大儿的眼神，自己信不信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老皇帝心中无限苍凉，但又不得不顾忌其中利害。 他疲惫地按着额头，妥协般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你真心悔改，朕也不好不顾念父子情谊。便罚你禁足东宫，无事便不用上朝了！至于其他人，也不许去探望！” 裴行逸稍微放下了心，叩首谢恩。 只是禁足而已，之后再多说点好话，肯定又跟上次似的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他心里已然有个几个讨好的法子，是以并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处境。 反正现在就自己一个成年皇子，还是嫡长子，旁人就算是想竞争也竞争不过。 老皇帝疲惫地抬手，旁边大太监尖声宣布退朝。 裴行逸踉跄起身，跟着人潮往外走。 出了宫门后，他阴沉着的脸已经满是狰狞神色，恶狠狠地踹了一脚等候在外的家仆。 家仆不明所以，被踹得嘴角流血也只能跪下请罪，不敢多说半个字。 “都是废物！” 裴行逸恨恨上了马车，心里把裴行渊骂了八百个来回，“这钱来多也是没用！这么长时间一条有用的消息也没传过来！” 看来，是时候让阮丹出手了。 阮丹的官可是自己正儿八经考上来的，比钱来多那草包好用多了！ “裴行渊，你且等着！我一定要让你和纪家，重走纪乘风的死路，客死他乡尸骨无存！” …… 朝堂上的风波传到流放队伍时，已经是好几天后了。 裴行渊从驿站信使看完回信，脸色不辨喜怒。 纪晚舟奇怪道：“如何？” “回去说。” 裴行渊把信递给她，拉着她上楼回了房间。 房门关上后，裴行渊才沉了脸：“又是禁足，陛下果然没有重罚他。” 房间里诸位哥哥正围坐在一起聊天，见他们进来，纷纷收了笑，关切地把目光投过去。 纪明朝问道：“可是太子的事？” 裴行渊点点头：“不出我们所料，小惩大诫，想必是有不少人给他求了情。” 纪晚舟一边看信一边拍拍他的肩膀以做安慰：“没事没事！你不是早有预料么？以后机会还多，且让他多逍遥一阵也无妨！” 要是真因这事儿就废了他的太子之位，那才是奇怪了！ “诶？信中还说，皇帝派了个官员来给咱们送补给，他这是抽什么风？” 第203章 军粮被抢 纪晚舟翻过信，发现后边还有一张。 这倒是让众人有些意外，纷纷凑过来看信。 裴行渊也探头去瞧，刚才他看到关于裴行逸的信息之后，便没再往后翻。 他接过信，“是哪位官员？好端端的突然送什么补给？” 纪晚舟给他指了指信中名字：“你看，是阮丹。跑腿小兵吧？” “居然是他。” 裴行渊脸色更加费解，“他是户部尚书，太子心腹。” 派这么大的官来，与其说是送补给，不如说是监视他们来了！ 但纪晚舟不理解的是，明明是太子心腹，却是皇帝派来的。 难道他还对太子深信不疑？ 纪淮知摸了摸下巴，片刻间便已经想清其中关窍。 他笃定道，“阮丹此人隐忍圆滑，平日里行事小心谨慎，旁人根本看不出他和太子有什么来往。” 若不是纪淮知之前便是在户部任职，又擅长察言观色，恐怕还真看不出来。 裴行渊闻言也点头：“看来父皇如今很信任他。” “那他不会是皇帝派来拉拢你的吧？” 纪晚舟看向裴行渊，“谁家流放还送补给？我看是劝你回心转意，回去帮他制衡太子的！” 如今裴行逸一家独大，老皇帝对他失去信任，转头就来拉拢裴行渊，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那么，裴行渊会回去吗？ 他若是回去，稍加运作便可以将太子彻底踩在脚下。 而跟着自己流放，风餐露宿，要兵没兵要将没将，想打回去的话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纪晚舟看向裴行渊，不想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他是怎么想的？ 对方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转头和她对上视线。 一对黑眸古井无波，沉声说道：“本王不会回去。” 纪晚舟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几个哥哥也很是欣慰地拍拍他的肩。 “好小子！就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 “有哥哥们作保，哪里非要回去继续看人脸色？咱们大可自立门户！” 纪晚舟也莞尔道：“嗯，不回去就不回去，跟着我，我不会委屈你的！” 男人发出声轻笑，宠溺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伸手轻轻揉了揉纪晚舟的脑袋。 “好了，下楼用晚饭吧！” 裴行渊牵起纪晚舟的手往门外走，“这里距离京城不近，阮丹要到，怕是还得几日。” 几人下楼去用晚饭，这驿站比之前的宽敞，厨子也多。 纪晚舟给他们加了赏银，给了自己带的食材，晚上可以好好吃一顿歇歇。 下去的时候几位嫂嫂已经在大堂坐着了，正笑呵呵地聊些家常。 哥哥们各自找自己娘子去了，纪晚舟也拉着裴行渊坐到了春环那桌。 “小姐快来！我给你剥了好多这个叫‘柚子’的水果呢！你看，是不是比之前剥的干净多了？” “汪汪！” 大黑也摇着尾巴凑了上来。 来到这里几日，春环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的胆怯忐忑，被纪晚舟好吃好喝喂得，本就娇憨的脸更添几分憨厚傻气。 而且俩人很聊得来，纪晚舟便忍不住一直投喂她。 什么稀罕喂什么。 但春环尽管是被投喂的那个，也总是想着先给自家小姐收拾出来一份，绝不吃独食。 纪晚舟大为感动，并且加大了投喂的力度。 俩人一狗这几天嘴基本都没闲着，终于在第三次不吃正餐的时候，被纪老夫人训了一顿，收敛了。 纪晚舟转头瞧见自家娘亲没注意这边，赶紧掏出个饭盒给她：“先收起来，吃完饭再吃，不然娘又要说我们了！” 春环只好妥协，给她留了块最水灵最好的，剩下的收进了食盒里。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几乎坐满了整个驿站大堂。 没多大会儿，后厨里便陆陆续续开始上菜。 虽然都是些家常菜，但看起来也都是色香味俱全，足以让众人好好饱餐一顿。 纪晚舟三两口吃了手中的柚子，两眼放光地看着桌上的餐食。 这几日都在外边露营，还真是没好好坐下来吃顿热乎饭了！ 裴行渊将碗筷用茶水洗了一遍才递给她。 纪晚舟倒也很“知恩图报”，接过筷子第一口先给裴行渊夹了一筷子他爱吃的菜。 一旁春环看着自家小姐和姑爷这般浓情蜜意，嘴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住。 正当众人吃得其乐融融时，外边突然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怒喝声。 “驿官！人呢？！叫你们几遍了听不到吗？” 纪晚舟奇怪地看向门口，只见一精瘦男人，正一脸煞气地骂骂咧咧。 她没当回事，冲着厨房喊了声：“驿官！外边有人喊你！” 大概是厨房里太忙，他们才没顾得上外头。 驿官闻言赶紧擦了手出来，好声好气地道歉：“不好意思啊这位官爷，今日人有点多，没听到，怠慢了，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 柯常冷哼一声，扫视着大堂坐着的纪家老小，阴阳怪气道：“你们不是驿站吗？会有这么多人？难不成我们走错了，走到什么客栈来了？” 驿官顿时摆摆手道：“不是不是！大人先请上座，下官这就去给您准备餐食。只是这……只有您一个人么？” 柯常这才侧身朝后喊了声：“邬将军！” 邬赫栓好马进来，面色冷气逼人，身上还有不少血迹。 反观其他人，也有不少负伤哀嚎者，显然是刚经过一场恶战。 纪晚舟朝裴行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 “他们不是押送军粮食的么？怎么会这样？”纪晚舟小声问，“难不成是被劫了？” 裴行渊也很是诧异：“军粮寻常人不会有胆子劫掠，追查出来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况且这邬赫向来骁勇，怎会轻易被劫？只怕另有隐情。” 纪晚舟点点头，没再八卦，免得被这群明显心情不好的兵士找借口撒气。 邬赫虽然脸色不好看，但到底还是比柯常冷静些。 他没为难驿官，摆摆手让手下找地方坐。 他扫视一圈，很快发现了人群中那道熟悉的身影。 邬赫脸色稍变，正想去纪晚舟旁边那桌落座。 但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脏污血迹，还是停住了脚步，选了个离她稍远的地方。 刚一坐下，柯常便大喇喇地踩上长凳，骂骂咧咧。 “他妈的真是晦气！竟然有山匪胆大包天，敢从老子手里抢军粮！” 第204章 又是一个蠢蛋 邬赫瞥他一眼，警告道：“柯常！” 但为时已晚，纪晚舟等人已经注意到了他们那边的动静。 虽没转头，但耳朵已经悄悄动了动。 她心下诧异不已，没想到真有人敢抢军粮。 看他们这样子，难道是真被抢走了？ 果不其然，柯常被邬赫警告后，并未偃旗息鼓，反而拔高了音量。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邬将军，不是我说，咱兄弟们可都是听你的指挥对敌的啊！现在粮草被劫，哥几个也难逃一死，你难道还不让我们抱怨了不成？” 其他几个官兵也附和着抱怨。 “就是啊！可是您说不跟他们打，要突围的。” “现在怎么办吧？军粮丢了可不是小事，上边怪罪下来，咱哥几个可都得掉脑袋啊！” 柯常眼中暗含得意，看着邬赫阴鸷的脸色，心里别提多舒坦。 他重重叹了口气，“事已至此，邬将军，您还是承认吧！对付梵天那帮南蛮子或许是您棋高一着，但打土匪，还是得听属下的才对！” 邬赫却并未动容，眉骨压着眼睛，更显冷戾。 一副根本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春环摸了摸脖子，小声问：“小姐，丢了军粮真要杀头啊？可这也不是他们的错啊！明明是被土匪劫了。” 纪晚舟也对大顺律法不甚了解，只道：“感觉就算不杀头，回岭南也没脸跟将士们交代吧！” 毕竟邬赫声名在外，如今却栽在了一伙土匪手里，怎么看怎么丢人。 她心念一转，抬眼和裴行渊交换了个眼神，低声道：“不对，这事有古怪。” 春环疑惑不已：“什么古怪啊小姐？” 裴行渊解释，“邬赫虽然是常年在岭南打仗的将军，但威名远扬，曾经以少胜多打得梵天大军丢盔弃甲，绝不会被这小小一伙土匪轻易拿捏。” 春环不解：“可是他们人好像不多哎，保不齐那些个土匪人多势众？” 纪晚舟敲了敲春环的头，笑道，“傻春环，他都说是以少胜多了，堂堂大将军，咋可能被一窝土匪把那么多军粮抢走哦！” 春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道那确实不对劲。 毕竟看这个凶巴巴的邬将军年纪不大，能当上将军肯定本事不一般。 如今被一窝子乌合之众抢了至关重要的军粮，也太不合常理了！ 他们这边正暗中观察着，那边的柯常却突然暴起掀了桌子。 一时间，桌上的茶盏“哗啦啦”掉在地上，迸溅着茶水碎了一地。 柯常怒吼道：“都这时候了你还在端架子？军粮找不回来，咱们都得死！我看你就是太年轻，好大喜功，一点都不懂得以大局为重！” 邬赫也站起身来，优越的身高优势很明显就在气势上压了他一头。 他眉眼间满是戾气，压着怒火道：“你以为本将军不想把军粮抢回来？倒是你，当时本将军让你看好右翼，你为什么要擅离职守？” 柯常眼神闪躲一瞬，用更大的音量掩饰自己的心虚：“谁知道他们冲过来那么多人？要是按照你那战术，现在兄弟们都要死好几个了！我那叫擅离职守吗？明明就是你指挥有问题！” 邬赫冷冷地盯着他，忽地呵呵一笑：“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怎么做？” “自然是趁着今晚，一鼓作气抢回来！” 裴行渊闻言皱眉，不认同地低声评判道：“这地方山多，只怕那土匪窝易守难攻，他们人负伤甚多，不侦查情况便贸然先去，只是送死罢了！” 纪晚舟点点头：“看起来这个柯常很想接手指挥权证明自己能力啊！” 裴行渊只听说过邬赫的名声，对这个柯常不甚了解，闻言只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那边邬赫果不其然和裴行渊想的一样，果断拒绝了柯常的提议。 柯常杂乱浓眉一皱，当即拔出自己腰间配刀，一把子掼插到桌上。 明晃晃的刀面顿时映出对面邬赫阴沉的脸。 “你能不能以大局为重！那可是军粮，你知道前线将士等这些粮食等多久了吗？耽误一日，岭南十万大军就要多饿一日啊！” 其他官兵被他这话触动，也跟着附和。 “是啊邬将军，要不还是听柯副官的吧！这粮食一定要抢回来啊！” “柯副官资历比您深，对付山匪也更有经验，您就别倔了！” “您要是不敢，那我们兄弟们自己跟着柯副官去！这时候还能怂了不成！” 一群人咋咋呼呼的，颇有一番造反的架势。 柯常背后满是应和之人，而站在邬赫身边的，空无一人。 柯常满意地哼了一声，挑衅道：“邬将军啊，我知道你年纪小，畏畏缩缩也情有可原。我这好歹是比你大了一轮，做长辈的，便帮你去善后弥补罪责好了！不用谢啊！” 谁知他这话刚说完，便被邬赫反剪双手按在了桌上。 邬赫似乎是懒得听他废话，手背青筋直跳，一手抓着他手，另一只手死死按住他脖子。 森冷刀刃距离柯常的脸只有一指的距离，他刚才差点被按着脸怼上去。 柯常眼睛都不敢眨了，勉力凶悍道，“你……你想干什么？我说错了不成？” 邬赫却道：“当时让你守粮草的时候不积极，现在倒是上赶着带兄弟们去送死。柯常，本将军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这么有勇气！” 柯常被他那双褐瞳盯着，顿时感觉自己所有想法都被看透了。 他费劲地吞了吞口水，看向周围愣神的官兵，撺掇道：“兄弟们看到没！他这是成心要把咱们往死路上逼啊！我们不需要这样懦弱的将军！” 显然是忘了当初邬赫以少打多，只身取敌将首级之时，他们都是怎么吹捧的。 这些个官兵都是柯常选来押运粮草的，是以自然是三言两句便能被挑拨了去。 一听事关自己身家性命，各个都怒发冲冠，纷纷亮出武器严阵以待。 “放开柯副将！” “你自己想死，可不要带着我们！” “我们敬您是将军，但若是你执意当缩头乌龟，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但这话丝毫没对邬赫造成什么威慑。 他甚至加重了手下动作，把柯常的脸往刀刃上逼近了几分。 第205章 这是本王的王妃 柯常皱缩着脸，叫都不敢叫，生怕一噘嘴就被割破。 “谁若是敢跟着他胡闹，军法处置！” 邬赫冷冰冰的话语不带丝毫温度。 围观的纪晚舟一愣，没成想这人居然意志这么坚定。 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顶住压力，也不知道他是想怎么把军粮抢回来。 几人气氛剑拔弩张，驿官听到动静，战战兢兢地出来小声劝架： “各位官爷，消消火气，还那么多人看着呢，有什么话好好说，莫要惊扰了其他人哈！” 旁人一过来，柯常顿时有底气了，一把子挣开邬赫的桎梏。 他本就巴不得让邬赫身败名裂，如今自然是想要抓住一切机会。 柯常拔出自己的刀，拿在手边壮胆。 扫视一圈大堂里的众人，大声嚷嚷起来。 “哎大家伙给我评评理！明明是他自己战术有问题，害我们丢了军粮，如今我们要自己抢回来，他居然还不让！这不是成心要置我们兄弟于死地吗！” 纪晚舟抬手扶额，无语至极。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混上副将的。 纪老将军也看了好一会儿了，终究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 “小伙子啊，你这一头热可不行啊！那山匪寨子地形如何？守卫多少？被抢走的军粮又放在何处？你可都侦查清楚了？” 柯常脸色一变：“这不重要！他现在可是去都不敢去！” “不！这很重要！我看你还是听你们将军的，莫要带人去送死啊！” 纪明朝也附和道：“是啊！哪有人打仗不先刺探敌情的？你到底是不是武官？” 其他人也是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柯常见居然没有一个人支持自己，顿时急了。 他挥着刀怒道：“你们一群流犯懂什么？！都站着说话不腰疼！军粮找不回来，被问罪的可是我们！” 纪明朝也是个一点就炸的，顿时拍桌子怒道：“你这厮怎地如此无礼？我们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可知我父亲是什么人！论起打仗，我父亲可比你这个愣头青强多了！” 纪鸿祯警告地瞪他一眼：“明朝！” 宋泠月也赶紧拉着纪明朝衣袖让他坐下，切不可过分张扬。 纪明朝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见他们态度这般忍让，柯常更加嚣张，甚至把自己在邬赫那里受的气，全撒在了纪家人身上。 “一群流犯也敢口出狂言？我看你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我管你父亲是谁，少管闲事！” 这话倒是让一旁的纪晚舟忍不了了。 明明是他自取其辱，非要大家给他“评评理”的。 这怎么没评出来自己想要的结果，就翻脸呢？ 纪晚舟冷笑一声道：“你也太玩不起了？怎么？你自己不占理，还不让人说了？”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也掷地有声，足够让在场众人听清楚。 邬赫转头看去，顿时眼前一亮。 她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是个正义热心之人！ 裴行渊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微微侧身挡在纪晚舟身前。 看热闹的驿官们也不敢再看下去了，连忙过去低声劝道：“小姐，他们凶神恶煞的，咱还是暂避锋芒为好啊！” 这群人虽然是流犯，但对他们客气得很，要加菜也会给银子。 比那摔了他们茶盏的柯常好多了。 春环也怯怯地拉了拉她袖子，小声道：“小姐，他们可带着刀呢！咱们还是低调点吧！” 当然，比起被对方拿着刀追着砍，她还是更怕被纪老将军夫妻俩训。 毕竟刚才大公子只是说了句话，就被老将军凶了。 谁知她这话说出口后，纪鸿祯也一拍桌子站起来，给自己闺女撑腰：“无理之人！扰了我们吃饭的兴致！管你什么人，老夫绝不善罢甘休！” “好啊好！你们够有种！” 柯常被刺激到，顿时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了，拎着刀就要冲过去逼他们认错。 刚抬脚要往看起来最弱的纪晚舟那里去，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紧接着便感觉手腕和膝间都一阵钻心剧痛。 “啊——” 裴行渊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身旁，打断了他手腕。 而膝间剧痛，则是身后的邬赫所为。 邬赫淡淡收回腿，和裴行渊对上视线。 电光火石间，两人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敌意。 柯常手里的刀掉落到地上，单膝跪地攥着自己手腕，疼得嘴唇发白。 “你……你竟敢打我？！你一个流犯……你竟然如此无礼！我可是正四品的副将，你居然……” 裴行渊却不怕他，周身气势迫人，轻笑一声道：“原来只是正四品，那你还真是走了运！” 柯常疑惑不解。 “毕竟寻常四品官员，可是连见本王一面都难！” 柯常瞳孔剧震：“什么？你是……你是王爷？！你不是流犯吗？怎么会……” 一旁的邬赫也震惊不已：“你是……瑾王？” 看他这年纪，以及周身杀伐果断的气势，确实只有个瑾王符合。 裴行渊冲他微微颔首，态度矜傲。 刚才还附和着柯常的官兵们，见状顿时各个噤若寒蝉，垂着脑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纪晚舟凑过去拉住裴行渊，假意怪罪。 “哎你说你，怎么一声不吭就冲过去了？这家伙这么弱，只有嘴硬，你若是把人打死了可怎么是好！” 邬赫见她过来，眼神亮了亮。 但看到她拉着裴行渊胳膊的时候，那点光亮又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这姑娘难道已经许配给瑾王了？ 他先前在京中要军粮时，也听说过瑾王的婚事，但没去凑热闹。 只知道他被皇帝赐婚，娶了名满天下的纪老将军的掌上明珠。 他还寻思这明珠有七个哥哥疼着宠着，定然是骄纵顽劣，瑾王可真是倒霉。 如今得见，才知这瑾王是何等幸运，居然能娶得这样的妻子！ 看来刚才出言的老者，便是纪老将军无疑了。 但他还是怀着一丝侥幸，先是拱手朝裴行渊行了一礼。 随即指了指纪晚舟：“这位是？” 裴行渊仿佛就等着他问这句话，闻言揽住纪晚舟的肩膀，把人带进自己怀里。 他得意道：“很难看出来吗？这是本王的王妃。” 说罢又补充道：“唯一的正妃。” 邬赫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第206章 男人心，海底针 邬赫勉力扯出个笑，但因为气质凶悍，竟比哭还难看些。 “原来如此。王爷大婚之时，下官在京郊，未能送上贺礼……真是罪过！” 裴行渊也不跟他客气：“现在补上也不算晚。” 纪晚舟一脸见鬼的表情看他：“你干什么？人家公务在身，现在又有军粮这火烧眉毛的事等着处置，你要什么贺礼？” 裴行渊按住她躁动的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收了笑的邬赫。 被几人忽略的柯常有苦说不出。 他知道裴行渊身份后，自然是不敢再叫嚣，但心里到底还是不甘。 “我说……两位大人，能不能一会儿再叙旧？先放开下官，好让下官找个地方把手腕接上啊！” 众人这才注意到底下还有一个被打服了的柯常。 邬赫顿时感觉面上无光，连忙把他拽起来：“是下官御下不严，让王爷和纪小姐看笑话了。” 随即威胁地看向柯常：“还不快向纪小姐道歉！” 柯常不服：“道歉可以，你把指挥权给我！我今晚说什么都要把粮食抢回来，以免夜长梦多！” 纪晚舟简直服气了。 看来这人还真是不忘初心啊。 邬赫自然不会同意，冷笑道：“本将军也说了，你敢擅自行动，军法处置！” “你！” 柯常见他油盐不进，顿时没了招，只能先妥协，容后再想办法。 邬赫又踹了他一脚：“道歉！” “……” 柯常抬头看着面前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王爷”。 他深知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只好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偏偏纪晚舟笑眯眯的，丝毫不打算善罢甘休。 “你说什么？本小姐可没听清呢！莫不是不想道歉？” 裴行渊也危险地看向他。 大有他做的不满意，下一瞬就掐断他脖子的专断模样。 柯常心中一凛，只好闭眼鞠躬，大声喊道：“对不起！王妃娘娘！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 “这还差不多。” 纪晚舟勉强满意，“记得以后听你们邬将军的啊！你这脑子不行，老送死还得连累你们邬将军给你善后，罪过啊！” “……是！” 柯常心下酸涩难堪。 他好歹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如今居然被一个狗仗人势的女人训得半个“不”字都不敢说！ 简直是丢尽了脸！ 他眼中顿时涌出杀意，决意要让纪晚舟付出代价！ 王爷又如何，如今不过是流放路上的阶下囚。 他最厌恶的就是这些个仗势欺人的京中权贵了！ “属下先告退，邬将军，你们慢慢吃。” 柯常藏住眼中不忿，垂着脑袋上了楼。 看人走了，纪晚舟也没多留，拉着裴行渊回去：“好啦好啦！快回去吃饭吧！都凉了！” 裴行渊任由她拽着往前走，回头和邬赫对上视线，勾唇挑衅一笑。 邬赫：“……” 他可以肯定，这瑾王绝对看穿了他的心思。 柯常离开后，驿站大堂又渐渐恢复了其乐融融的气氛。 纪晚舟侧头问，“你刚才怎么突然冲过去了？我本来是想让大黑去咬他的！” 她现在可以加强大黑的某一项身体素养，直接让它咬一口就跑不就得了！ 哪里用得到劳驾裴行渊？ 再说了，真把人打死了可麻烦了！ 裴行渊丢了块肉给地上摇尾巴的大黑，无奈道：“放狗咬人，这主意也只有你想得出来。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自然有责任把冒犯你之人处理干净！” 春环见状捧着脸感动不已。 自家姑爷真是太霸气了！一定是对小姐爱得深沉！ 纪晚舟却一脸惊恐道：“你别说这种反社会的话啊大哥！罪不至死罪不至死！” 春环：“……” 裴行渊：“……” 但说实话，他这话虽然有点霸道文学，但听起来确实还蛮爽的。 她叼着筷子尖偷笑。 自以为维持住了冷静睿智的人设，殊不知微红的耳尖早已将她的小心思展露无遗。 因着跟邬赫有了这么一番冲突，纪晚舟也顺道给他们也加了菜。 毕竟人家伤员比较多，还是要发扬一下人道主义的。 那群刚才还附和柯常的官兵顿时脸红成了个番茄，心虚得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吃完饭，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纪家人在大堂坐着聊天，纪晚舟则在一边帮忙，给邬赫手下那些负伤的官兵治伤。 裴行渊和邬赫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像是两尊门神。 排队的官兵看着，都有些汗流浃背。 “没想到纪小姐还会医术！” 邬赫突然开口说道，“真是多才多艺！” 裴行渊瞥他一眼，凉凉道，“王妃会什么难道还要跟你一一说明吗？” 邬赫双手环抱，靠在大堂柱子上，被他这么冲的语气说了也不恼。 只是淡淡道：“下官只是夸了纪小姐一句，王爷何必如此夹枪带棒？邬某好像没得罪过你吧？” 刚才他已经套出话来了。 纪晚舟如今跟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寻常夫妻，两情相悦如胶似漆的状态。 顶多算是搭伙过日子，赐婚的无奈之举。 要说真有什么，那估计也是这瑾王一厢情愿。 人家纪小姐看他的眼神清白得很！ 裴行渊黑沉的眸子紧盯着他，“没看到王妃在帮你的下属包扎？你还这般打扰她，看来邬将军竟丝毫不关心下属啊！” 邬赫朝那被包扎的伤员扬了扬下巴：“他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用不着纪小姐如此费心。纪小姐医术高超，下官只是说两句话，又怎么会扰她心神了？” 纪晚舟凝神帮那伤员系好绷带，闻言终于受不了了。 她直起身怒道：“你们俩，一边去！别在这打扰我！” 这一会儿的功夫，这俩人都你来我往地拌嘴拌了多少次了！ 简直是小学生行为！ 真是搞不懂，这俩人平日里也没见过面，怎么就这么看不惯对方！ 旁边嗑着瓜子聊天的哥哥嫂嫂们却是门儿清，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几个闹。 纪明朝道：“行渊啊！要不你还是过来吧！不然小妹真的要生气了！” 纪鸿祯也笑呵呵地招呼邬赫：“邬将军，不如你也来跟老夫聊聊，毕竟粮草还在那土匪山寨里，老夫或许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两人闻言只好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开，坐到了纪家几位哥哥身边去。 纪晚舟这才松了口气。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第207章 消失的纪三哥 “说说吧，邬将军！” 纪老将军捋了捋胡子，“老夫知道你的威名，不该被一群乌合之众抢了粮草才对！” 邬赫正襟危坐，闻言不好意思地轻咳两声：“纪老将军过奖了，这事确实是晚辈的不是，没能协调好下属兵力。” 一旁被包扎的伤员闻言抻着脑袋，插嘴解释道：“才不是嘞！明明是柯副官不听您指挥，擅离职守！不然我们早突围了！哪里还用得着回头救他！” 其他官兵也跟着附和，丝毫没了刚才叫着要听柯常指挥样子了。 看来大家也都冷静了下来。 纪鸿祯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低声问道：“那柯常可是与你有什么过节？” 邬赫想了想，摇了摇头，“柯副官性子虽然鲁莽，但一直以来也算安分守己。晚辈初到军营之时，他还多有照顾，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过节。” 他们行军打仗的，对这些个人情世故虽自认不甚擅长，但和柯常之间有无矛盾，邬赫觉得自己还是知道的。 纪明朝闻言也是一脸纳罕。 他挠挠下巴奇怪道：“可我看你们今天都差点要打起来了啊！跟仇人似的，真看不出来他以前还照顾过你！” 裴行渊却想起什么，问道：“本王记得，他先前说，是因为他那边的山匪太多，所以才擅离职守，可有此事？” 邬赫想了想，也很奇怪，“说来也怪，他昨日说自己那边不需要太多兵力，我便给他撤了些到其他位置……结果今日那伙山匪一眼便看出他那处的薄弱，几乎是集结了所有兵力在那处。” 这话顿时让众人更加不解。 “怎么会这么巧？” 纪鸿祯喃喃道，“这窝山匪看起来倒是训练有素啊！” 邬赫点点头：“确实如此。当时混乱之间，也不难看出他们训练有素，竟是和晚辈手下这些个正规军也不遑多让！” 看来这窝子山匪非同寻常。 那边纪晚舟已经给最后一个伤兵包扎好了，起身伸了个懒腰，揉着酸疼的后颈问：“怎么样？可有商量出什么对策？” 裴行渊走过去帮她按着肩膀，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 “没事没事！咱们这么多人都能帮着出主意呢！” 纪晚舟安慰地摆摆手，“你们要是人手不够，郑秉，把咱们的人借给邬将军些，赏金我出。” 邬赫顿时眼前一亮：“多谢纪小姐！” 裴行渊站在纪晚舟身后，一脸幽怨地瞪着邬赫：“一口一个纪小姐，她是本王的王妃！” 邬赫还未反驳，纪晚舟便拂掉他的手，嗔道：“一个称呼而已，这有什么好计较的！莫要伤了和气！” “本王不过是……” “好了好了！我去楼上看看四嫂，你们俩的事自己协商好不好？多大的人了一个个的！” “……” 裴行渊眼瞧着她毫不留恋，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迫不及待地离开，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激了？ 何必在意那小子的想法，反正晚舟肯不会喜欢他那样野蛮直白的一根筋。 不对……晚舟好像没说过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他刚落下去心瞬间又提了上来，警惕地盯着眼前同样对自己一脸警惕的邬赫。 邬赫倒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王爷这么看着我作甚？纪小姐可是说了，莫要伤了和气。” “呵。” 裴行渊冷笑一声，“但愿邬将军真的是个看重和气之人吧！” 两人互相瞪着对方，眼神间隐隐有暗潮涌动。 “你干什么？！” 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怒喝，震碎了两人之间的冰潭。 “晚舟？！” 裴行渊最先反应过来，瞳孔骤缩，顾不得走楼梯，直接施展轻功飞身上了二楼，循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而去。 邬赫也紧随其后，和他一前一后到了二楼林听晚的房间外。 只见纪晚舟正把林听晚护在自己身后，纪千帆长身玉立，正挡在她们俩身前，警惕地看着面前一脸震惊的柯常。 “利瓦伊？！你是利瓦伊？！你怎么在这里！” 柯常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双浑浊的眼里满是惊恐。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被叫作“利瓦伊”的人，正是纪千帆！ 听到这个名字，邬赫眉头紧锁：“你说什么？他怎么会是利瓦伊？利瓦伊可是梵天人，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柯常却一脸笃定：“不！他就是利瓦伊！你没见过你不知道，我去岁伏击他们的粮道时远远见过他一面，那人根本就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纪晚舟疑惑道：“这个利瓦伊到底是谁？怎么会跟我四哥长得一样？我四哥可是……难道是……” 这世界上跟他四哥长得一模一样的，只有他的孪生哥哥—— 三年前已经死在对突厥战役中的三哥纪乘风！ 她顿时迫不及待地冲到柯常面前，抓着他衣领逼问道：“你给我仔细看清楚！那什么利瓦伊，真的跟我四哥长得一样？这个利瓦伊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说完又看向邬赫：“邬将军，你知不知道？” 柯常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提起利瓦伊之后便是这么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瞳孔涣散，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邬赫接过话头解释道：“这个利瓦伊，是去年被封的梵天驸马，为人神秘，至少我是从未见过他。只知此人虽不领兵权，却把茉菈公主的封地治理得井井有条，颇有些才能在身上。” 柯常听他这么说，却突然暴起反驳：“胡说！他是手段残忍的恶鬼！是恶鬼！” 纪晚舟疑惑道：“他怎么你了？” 一个不领兵权的驸马，怎么会把柯常这个老兵油子吓成这样？ 但再问，柯常却只是喃喃着“恶鬼”，再说不出其他有效信息。 邬赫也无奈摊手：“他那次伏击梵天粮道，回来便这样发了好几天癔症，后来再问，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当真奇怪。” 纪晚舟心下百思不解，刚才下意识觉得那什么利瓦伊，便是自己尸骨无存的三哥。 但三哥分明死在漠北，怎么会跑到南边的梵天给人当驸马去呢？ 而且还把柯常吓成这样，她三哥从来都不是残暴嗜血之人。 纪晚舟心里失落不已，重重叹了口气，掏出一瓶清心静气的药水给柯常灌了下去。 第208章 你咬我一口 众人纷纷陷入了沉默，显然也都和纪晚舟想得一样。 沈衔音怀里抱着小宁安，只在后边听了个大概。 但这种好不容易有点希望，又重归绝望的心情，她确实是完完整整地体验了。 薛筑云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鼻子也酸得不成样子。 “不管如何，看来我们到时确实是要去拜会一下这位神秘的驸马！” 裴行渊把喝了药昏迷过去的柯常丢进房间，“但当务之急，还是先把粮草一事解决。” 邬赫点点头：“回去后我会帮你们留意他的消息。如今老梵天王行将就木，梵天内部也陷入争权内斗之中，或许那位驸马露面的机会会更多些。” 纪晚舟拱手道谢：“麻烦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纪小姐客气了！” 邬赫笑得很是爽朗，本是凶悍的五官因为这笑显得柔和许多。 裴行渊走过去牵住纪晚舟的手，见她没心情关注那家伙的笑，心里又舒口气又心疼。 几人又回了楼下商讨对山匪之策，有纪老将军坐镇，众人都没有太担心粮草一事。 “总之，明日先去侦察敌情，回来后再制定详细的对敌策略。至于地图……” 纪老将军环顾一周，看向跃跃欲试的纪晚舟，“晚舟，看你的神通了！” 纪晚舟还是第一次跟活人打仗，很是兴奋，抬手敬了个礼：“放心吧爹！” 邬赫见纪老将军这样安排，还以为是要让纪晚舟潜入敌营刺探消息，心下一时想：纪家果然不是娇惯女儿的家风。 但又立马担忧道：“要不还是晚辈来吧！此等危险之事，怎好让纪小姐去！” 这话纪晚舟可不爱听了，顿时撸起袖子不服气道：“你看不起我怎么地？”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邬赫连忙解释道，“只是那伙山匪狡诈凶残，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话音一落，除了纪晚舟外，众人都被他的直球发言震惊得直掏耳朵，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裴行渊终于忍不了了，挡在纪晚舟身前。 他警告道：“邬赫！请你自重！晚舟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自有本王护她安危，轮不到你多余关心！” 邬赫也不怕他，冷哼一声道：“怎么？有家室我就不能担心了？哪条律法规定的？再说，纪小姐自己还没说什么，你倒是蛮会摆正宫架子！” 裴行渊：“你！” “好啦好啦！” 纪晚舟赶紧拉开眼前突然就炸了的裴行渊，安抚道，“我知道邬将军只是好心，你这么大反应作甚？” 明明前世，她那些个下属就经常这样不加掩饰地关心啊！ 现在大家都是战友，关心一下怎么啦？ 她倒是还挺欣赏邬赫这种有话直说的性子的。 当然直觉告诉她不要把这句欣赏说出来，不然现场恐怕会更混乱。 裴行渊面色不善地瞪了邬赫一眼，恶狠狠道：“你最好只是好心！不然，本王绝不会轻饶冒犯王妃之人！” 邬赫无所谓地耸耸肩，根本就不在意他的想法。 毕竟人家纪小姐都没说什么。 “哈哈哈你们年轻人真是火气旺！” 纪老将军捋着胡子呵呵笑道，“行了晚舟，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再和邬将军他们商量些其他安排！” 纪晚舟点点头，指了指黑脸男人：“那还用安排他不？” “不用，行渊明日再给他安排！” “好嘞！” 纪晚舟闻言一喜，赶紧拉着裴行渊的胳膊，带人上楼回房间去了，免得留下跟邬赫再起冲突。 邬赫看着他们紧密相连的胳膊，心下难掩酸涩。 刚才扳回一局的喜悦荡然无存。 偏偏裴行渊上楼时还趁着纪晚舟不注意，回头冲他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真是让人火大。 回到房间后，纪晚舟一把子撒开他的胳膊，叉腰兴师问罪：“你说说你！今天怎么回事？老跟人家邬将军斗气什么？” 裴行渊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凉透的茶水，仰头喝酒似的一干而净。 见他不吱声，纪晚舟气呼呼地坐到他旁边，“你们难道之前有什么过节？现在这里没旁人，你可以跟我说了吧？” 裴行渊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中似有星子流转，情绪翻涌。 “……不能说就算了。” 裴行渊咬牙切齿道，“那厮对你有非分之想！” 纪晚舟一愣，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他喜欢我？不能吧！我都是已婚的人了！” 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后宫文小说，哪有什么出现个帅哥就爱上自己的狗血桥段？ 那邬赫看自己的眼神明明很正常啊！ 跟普通朋友也没两样。 裴行渊见她不信，索性扳过她的脸看着自己，神色认真道：“他性子不拘礼数，先前你又跟他说咱们只是赐婚，他自然会有不切实际的非分之想！” 这话明明很是严肃，但纪晚舟偏偏从中听出几分委屈来。 这是……在怪自己不给他名分？ 纪晚舟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她拉下对方骨节分明的大手，笑道：“他想是他的事儿！我都已经嫁给你了，你还担心什么？你放心，我可不是什么喜欢三妻四妾的花心大萝卜！” 况且裴行渊对自己情义深重，又舍弃一切甘愿跟自己流放。 她就算不爱慕他，良心也不允许纪晚舟做出什么出轨的混账事。 他明显是多虑了！ 裴行渊明显被她这话取悦，神色放松了些，顺势和她十指相扣，眼中情意缱绻：“好，本王信你。” 纪晚舟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松完，便听见他又说：“但他确实对你有想法，你要小心，不要相信他的花言巧语！” “放心放心！我不是那种听信谗言的昏君好吧！他再夸，我也不会有丝毫动摇！” 纪晚舟拍拍心口信誓旦旦地保证。 见裴行渊彻底放下心来，她才起身站到他跟前，笑眯眯道：“你先下去跟他们继续商讨吧！我把地图画出来。” “嗯。” 裴行渊捏了捏她指尖，想起什么，指了指自己侧颈，“那你在这咬一口本王再下去。” 纪晚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咬你干什么？” 这家伙看来还是没恢复正常！ 他今日穿了件交领绛红衣衫，因着越往南走温度越高，所以并未穿那些个高领衫袍。 这要是咬一口，只怕一下去就会被众人瞧个仔细。 第209章 纪小姐的神通 见纪晚舟无动于衷，裴行渊催促地又点了点自己颈侧。 纪晚舟心道算了，既然他不怕丢人，那自己也没什么好怕的！ 反正她们俩现在是两口子了，还纠结这些干啥？ “你把眼睛闭上。” 纪晚舟凑近了些，有些紧张地看着扯着领子等咬的俊美男人。 不得不说，裴行渊这张脸，真是自己见过最帅的一张脸！ 她都被帅晕了，他居然还在这里吃旁人的醋。 还觉得自己在和他已经有婚姻的情况下，要被人抢走。 果然爱情使人自卑。 “睁着眼不行？本王不看你。” 尽管这么说，裴行渊还是乖乖闭上了眼。 视觉封闭，其他感官便更加敏锐。 他感觉自己颈侧皮肤被纪晚舟凑近的呼气微微润湿，像是一把小刷子在他心间挠一样。 很快，便感觉有柔软的东西贴上他脖颈。 意识到那是什么，裴行渊顿时耳朵有些发热。 谁知预想中的场景并未到来，裴行渊只感觉那两片柔软骤然夹紧，随即脖子一疼。 “好了。” 纪晚舟收回手指，让他睁眼。 她借着烛光看了看自己掐出来的“作品”，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足够以假乱真。 裴行渊瞧见她揉了揉自己手指，心下顿时一凉。 他忍不住问，“怎么没咬？” 纪晚舟不明所以：“掐出来不也一样？还干净卫生呢！” “……” 他无法反驳。 纪晚舟已经转身自顾自地去床上躺着了。 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还不忘朝他摆摆手：“出去的时候记得关门！” 裴行渊盯着她毫不在乎的背影看了会儿，摸了摸自己脖子旁的“吻痕”，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手劲儿还挺大，跟小时候一样！ 听到门口传来关门的声音，纪晚舟才放心闭眼发散了神思。 虽然控制动物的范围不算太大，但那土匪窝也不远，操控那里的动物还是可以的。 纪晚舟把意识附在一只夜视能力强的猫头鹰身上，飞到高空俯瞰这座亮着灯的山寨。 出乎她意料，这里的房屋虽然简单，但井然有序。 看得出来是有好好规划过的。 就连值守的土匪看起来也个个精神气昂扬，怪不得能在邬赫手里抢下军粮来。 纪晚舟操纵猫头鹰山寨上空飞了一圈，最终视线落在中间一处明显高大宽敞的屋舍处。 里面亮着灯，有恣意的笑声传出来。 人影交错，看起来人还不少。 外边值守的土匪也最多，看来这里就是山匪老大的窝点了。 纪晚舟换了个更小的小麻雀，借着夜色遮掩，悄悄落在后窗的窗台上。 很好，没人注意到她。 窗户没关，纪晚舟探头看去。 屋里是一桌子鸡鸭鱼肉满汉全席，桌上和地上放着几个酒坛。 这些个土匪身量倒是不高，但都是目露精光，正端着碗划拳喝酒。 纪晚舟被酒气熏得差点一头厥过去，赶紧封闭嗅觉，这才重新站稳脚。 “大哥，还是您人脉厉害！若不是认识这当官的，咱们还要去下边村子里打劫，哎哟麻烦死了！” 被叫作“大哥”的土匪头子一撇八字胡，看起来就是个奸诈凶残的面相。 闻言砰砰砰拍了拍自己胸脯，笑道，“那是自然！当年老子为了逃那兵役，可是给这柯常不少银子呢！也算是有些交情哈哈！” 旁边一个秃鬓角的手下帮他满上酒，低声问道：“那我们明日，真的要把粮食还给他们吗？” 大当家顿时一拍桌子怒目圆瞪：“放屁！谁说要给他了？啊？到我们手里就是我的了！他有本事来抢！反正咱这卧龙寨易守难攻，怕他们作甚！” 秃鬓角顿时面露迟疑：“可是大哥，咱当时不是答应柯大人了吗？只是做做样子，明日柯大人带兵来打，咱们就还给他一半……若是咱不还，他翻脸可怎么办？” “孬种！” 大当家大吼一声，“你怕他作甚？！咱们人多，他能怎么办？别说是他，就算是那邬赫亲自来，我也保管他有去无回！” 话音一落，酒桌上其他人顿时高声附和，大呼“老大威武”！ 纪晚舟心里一凛。 没想到居然是柯常主动跟他们勾结，怪不得他那边成了山匪的突破点。 还以为这群山匪有什么高明的随机应变本事，原来全靠里应外合。 那便不足为惧了。 若不是不想太多人知道自己的空间异能，纪晚舟真想干脆把他们的武器全收走，留个光秃秃的山寨，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但一来那样动静太大，二来这么一堆破烂，放自己空间里也挺多余。 毕竟是邬将军要一雪前耻的事儿，还是留给他表现去吧！ 纪晚舟回神坐回桌前，掏出纸笔，在猫头鹰和本体之间来回切换，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把山寨布防仔细画了下来。 至于上山的路，天太黑，山又大，一时间还真画不清楚。 只能明日再探了！ 她收回笔，把自己画的简易地图复印了几份，带着下了楼。 楼下众人已经商讨得差不多了，正聚在一起听纪老将军讲行军打仗时遇到的趣事。 纪晚舟把地图放到桌上：“布防就是这些，但地形还没摸清。” 邬赫眼前一亮：“这么快！？” 裴行渊歪了歪脖子，冷笑道：“都说了让你不要小瞧晚舟！” 邬赫没搭理他，拱手朝着纪晚舟恭敬行了一礼：“多谢纪小姐鼎力相助！有了这份布防图，我们明日便好打很多了！不知你是怎么这么快便弄清的？” 纪晚舟搬出早就想好的理由：“这个是之前路过附近县衙时，那县令拿出来的。我想着或许会有用，便摹了几份。” “纪小姐真是深谋远虑，邬某佩服！” “哈哈哈过奖过奖！” 纪晚舟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裴行渊咳咳两声看向她。 纪晚舟心虚一瞬，意识到自己刚才还信誓旦旦保证过，绝不被对方的夸赞迷惑。 眼下居然差点食言！ 她赶紧收了笑，正气凛然道，“正事要紧，邬将军莫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还是抓紧商讨出战术吧！” 见此，裴行渊看她的怨气这才没那么深重了。 有爹爹在，纪晚舟没想班门弄斧，干脆去旁边找嫂嫂们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嫂嫂在一旁打牌，俨然是纪晚舟教过的“斗地主”。 第210章 头号cp粉 春环作为新手，尽管有宋泠月在一旁出谋划策，但还是被贴了一脸的纸条。 见她下来，春环连忙求助地看过去：“小姐！” 纪晚舟笑着帮她把纸条扯下来：“你可真是胆大，居然敢跟我几位嫂嫂打牌！” 春环给她让出地方：“这不是无聊嘛！夫人们说好会让着我的啦！” 嫂嫂们捂嘴偷乐，没解释什么。 纪晚舟悄悄拿出些坚果来给她们：“吃点东西吧！我替春环一雪前耻！” 说着便摩拳擦掌要上场给春环找场子。 谁知却被嫂嫂们拦了下来。 宋泠月把纪晚舟拉到凳子上坐下，其他几位嫂嫂也放下手中的牌凑了过来，颇有一副“三堂会审”的姿态。 纪晚舟如临大敌：“干嘛干嘛！我替春环报仇都不行？嫂嫂们未免太霸道了些！” “小姐，其实我们是想问……” 春环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纪晚舟当即一拍桌子站起身，脸红透：“才不是啊！那是我掐的！” 动静之大，把一旁议事的裴行渊等人也吓了一跳。 邬赫显示疑惑：“什么掐的？” 随即看到裴行渊不虞的脸色，顿时明白了。 他抱着胳膊笑道：“看来王爷又惹纪小姐生气了，不然怎么会在你脖子上掐出这么狠的伤痕来？” 纪晚舟自知自己反应过度，连忙转头看去。 却见裴行渊已经被众人的笑声包围。 “不是不是！你们别误会，我说的不是那个……” 她越描越黑，难得露出些手足无措来。 刚才几人自然都看到了裴行渊脖子上的“吻痕”，毕竟他一直有意无意地张扬，想看不到都难。 邬赫更是咬紧牙关，死死盯着，觉得定然是他强迫了纪晚舟。 只有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二哥纪昭钦捂嘴偷笑，觉得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很是有趣。 毕竟自家小妹这么优秀，有男人为她争风吃醋，也是很正常啦！ 眼看如今事情败露，裴行渊刚才有多嘚瑟，现在就有多尴尬。 纪晚舟顿时有些过意不去了，干脆一闭眼道：“好吧是我咬的，不是掐的！谁让他……谁让他给我倒了杯凉透的茶水！” 这话虽然前言不搭后语，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对。 但到底是给了裴行渊一个台阶下。 他嘴角微勾，心下倒是有些自嘲。 自己真是被邬赫气急了眼，这都是在做什么啊！ 怎么可以让晚舟一个姑娘家，说这种话给自己找面子，实在是不应该。 但木已成舟，裴行渊干脆顺着她的话往下圆。 他走过去拉住她的手捏了捏，柔声道：“都是为夫的错，晚舟掐得很对！下次本王一定不会再犯这种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到最后，他甚至都不用“本王”自称了，姿态可谓是很低。 嫂嫂们发出啧啧的感慨声，那边邬赫等人也紧紧盯着，看他们这到底是在闹哪样。 纪晚舟脸红得像是煮熟的虾子，想抽回手也被对方抓着抽不回来。 最终在众人注视下，难为情地道，“别说了！原谅你原谅你，赶紧回去！” 裴行渊这才心满意足地亲了亲她的手背。 像是蜻蜓落下又飞起，带起湖面一点涟漪。 裴行渊心满意足地回到纪老将军那边，笑着看了几乎要咬碎一口后槽牙的邬赫，眼神里满是挑衅。 只有纪千帆还一头雾水，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小声问：“为什么行渊突然就亲小妹手？不是在讨论他脖子上伤口的来处吗？” 他们难道打了什么自己看不懂的暗号？ 纪淮知和纪昭钦两人一左一右地拉开了他胳膊，做个噤声手势让他别再问了。 纪老将军笑呵呵地拍了拍裴行渊的肩膀，“晚舟被我们骄纵惯了，难为你平日这么细致地照顾她了！” 裴行渊微微颔首：“照顾晚舟本就是我这个当丈夫的应该做的，毕竟我们现在已经成婚。” 话虽然是对着纪老将军说的，但眼神却有意无意地朝着邬赫飘。 俨然是一副正宫示威的姿态。 邬赫显然也是读懂了他的暗示。 尽管心里不爽，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甚至还有纪老将军这个长辈在，他只舔了舔后槽牙，面上依旧保持微笑。 裴行渊炫耀完，朝纪晚舟看过去。 后者正好也跟他对上视线，恶狠狠地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春环见她表情恶狠狠，歪头小声问，“小姐你生气了吗？” 毕竟大庭广众之下被亲手背，确实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纪晚舟这才把视线收回来，心不在焉地摸了颗夏威夷果咬开，“不生气啊，我生什么气？” 宋泠月笑道：“春环你还小，不懂，晚舟这是害羞了呢！怎么会是生气呢？” 林听晚也戳了戳纪晚舟的脸，“你看她的脸，这么红！” 春环赶紧看她的脸，果不其然好红一片。 “哇！” 春环发出惊奇的感慨。 原来小姐和王爷……是两情相悦啊！ 她眼前顿时一亮，不知为何总想拍手叫好。 毕竟她可是亲眼看着小姐之前对太子那个伪君子要死要活的。 如今好不容易走出情伤，还是明显更可靠的瑾王，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简直跟话本里写的一样哎！” 春环捧着张圆乎乎的脸，看看自家小姐，又看看一旁高大冷峻的瑾王，觉得世上简直没有比他俩更登对的了！ 纪晚舟伸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嘣，嗔怪道：“话本看多了啊你！胡说什么！” 看来得给她找点名着洗洗脑，不然这孩子真要成自己和裴行渊的头号cp粉了！ 春环被她弹得忍不住后仰，哎哟一声捂着脑袋不敢吱声了。 但心里却更加坚信，小姐定然是害羞了！ 见嫂嫂们都打趣自己，纪晚舟再也不好意思在这里待下去了，转身告辞离开。 经过裴行渊时，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提醒：“对了，小心柯常，我看他疑点颇多。” 她没说出柯常跟山匪勾结的事。 毕竟没有证据，只靠自己的异能打探到的东西，说出来后反而不好解释。 到时打上山寨后，她自会想办法找到锤死柯常的证据。 邬赫闻言点头：“我也对他颇有怀疑，说不定，他是故意让粮草被劫的。” 第211章 王爷真好哄 闻言纪晚舟略略挑眉，倒是没想到他居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哦？此话怎讲？” 她追问道。 邬赫可没有自己的“上帝视角”，居然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着实厉害。 邬赫转身面向她，缓声解释道：“他今日一直说要自己接回指挥权，可见是想要夺回粮食立功。 不瞒纪小姐说，我们虽然明面上一团和气，但其实柯常此人早就对我有怨恨之心，觉得是我抢了他升迁的机会。” 纪晚舟顿时无语了：“自己没本事还赖上别人了？真是活久见！” 她可从未听说过这柯常有过什么厉害战绩。 倒是邬赫，就算是裴行渊，也对他的功绩赞不绝口来着。 虽然是俩人没见面的时候夸的，毕竟一见面他就把人家当情敌了。 不过换个角度想，能让裴行渊放在眼里当情敌，可见邬赫实力确实不一般。 邬赫倒是豁达得很，摆摆手道：“他在军营待了那么多年，结果一路升迁的却是我这个晚辈，心里有怨也是人之常情。这次来京讨要粮草，便是他主动提出要跟着一起来，想必也是想挣些好名声回去。” 毕竟粮草可是重中之重，若是能把功劳全揽下，军中众人自然会对他刮目相看。 纪晚舟若有所思地问：“你们那的军粮，很难要吗？” 怎么都当成什么了不得的功劳了？ 邬赫闻言重重叹了口气：“前些年还好，虽来不是很及时，但也没少过。但这几年却是一年比一年少，写信催也杳无音信。” 裴行渊道：“这几年陛下大兴土木广纳后宫，国库空虚。不只是你们，别的军队也发不下来。” 提起此事时，几位哥哥也是个个长吁短叹。 纪明朝性子最暴躁，直接一拍桌子骂道：“这皇帝不干人事！这些年要不是我们自己军区种了些粮食，只怕现在早饿死不知多少兄弟了！” 当权者醉生梦死，他们这些个前线拼杀的将士却连口饱饭都吃不到。 纪家军主要是征战漠北，那地方就算是种粮食，大多也只能一年两熟，收成很不够看。 纪晚舟托着下巴想了想，问邬赫：“那你们没有自己种点粮食吗？” 南方温度高，种稻谷的话一年三熟都可以，自古以来便是“鱼米之乡”。 他们怎么也这么缺粮食呢？ 提起这个，邬赫眉间紧皱：“岭南人口少，毒虫蛇蚁众多，且多为密林，耕地分散，自然是不好大面积耕种。况且大风暴雨多发，水车之类的设施也很难留存。” 纪晚舟越听眼睛瞪得越大。 怪不得如今这岭南是流放之地呢，跟之后的“鱼米之乡”比起来，简直是差远了！ 看来她之后要解决的问题还多着呢！ “水车之类的东西我让我七哥想想办法。毒虫蛇蚁嘛……回头我给你们拿些我们带的药草，你们先用着，能多开垦些就开垦，毕竟我看以后这粮食会越来越难要！” 她想起来自己先前收了一块地在空间的种植区里，那里的草药对付岭南的毒气有奇效。 眼下正好给他们先试试效果！ 邬赫听她要给自己这么多东西，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这哪里敢当！纪小姐如今自己也处境艰难，邬某又怎好要你的东西！” 纪晚舟想伸手哥俩好地拍拍他肩膀，余光瞥见一旁门神似的裴行渊，赶紧收回手。 她说道：“无妨无妨！反正我们也是要往岭南去的嘛！就当是……投名状！到时候还要拜托你多照顾啦！” “哈哈哈这是自然！” 邬赫爽朗大笑，“纪小姐一家给邬某帮了这么大的忙，到时候我邬赫一定不会让你在岭南受丝毫欺负！” 裴行渊冷笑道：“不用你，她也不会受欺负！” 纪晚舟赶紧用手肘怼了他一下，警告意味明显。 能多收买一个是一个嘛！ “好好好！那明日赶紧收回粮草后，我把药草给你们准备好，到时候咱们岭南再见！” 她笑声大大方方，没有丝毫扭捏，跟邬赫之前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 实在是越看越喜欢。 若是旁边没有裴行渊这个目露杀意的男人，就更喜欢了。 “好了，天色不早了，邬将军还是赶紧去休息吧！” 裴行渊皮笑肉不笑地拉过纪晚舟的胳膊，“不然只怕明日没精神上山剿匪，被那窝山匪给打得丢盔弃甲！” 邬赫面对他时顿时收了笑，冷哼一声道：“多谢王爷关心！我可是久经沙场之人，就算是今夜不睡，也有的是精神！” 他随即看向纪老将军，恭敬拱手道：“况且还有纪老将军为邬某出谋划策，明日一战，只有胜没有败！” 纪老将军看出他们之前的胜负欲，捋着胡子笑呵呵道：“还是年轻人有干劲！但不要轻敌，卧龙山易守难攻，明日需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谨遵老将军教诲！” 邬赫神色冷硬，态度认真。 纪老将军这才放了心，又跟他说了些勉励的话，这才上楼休息。 等人走后，邬赫还想跟纪晚舟说说话。 谁知一转眼，她就已经被裴行渊给拉着回了房间。 邬赫眉间笑意顿时消失殆尽，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良久重重叹了口气。 他们之间的相处，根本就不是纪小姐说的那样毫无感情。 最起码她自己绝对没意识到，她对裴行渊的纵容。 以及看他的眼神，有多么缱绻。 第二日一早，纪晚舟便打了个哈欠下楼用早膳。 春环见她下来，迫不及待又鬼鬼祟祟地往她领口看。 纪晚舟拿起筷子敲了下她脑袋：“看什么看？非礼勿视懂不懂？大早上的干什么呢你！” 春环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低声道：“没什么没什么！小姐，昨天你和王爷回去后，王爷生气没有啊？” 毕竟昨晚瑾王带走她的动作看起来有些急切，不像是心如止水的样子。 纪晚舟咬着筷子沉思：“我感觉没有吧！昨天回去后他看着我看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可能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春环眯了眯眼：“王爷是这么好哄的人？” “谁知道！管他作甚！吃饭吃饭！” 纪晚舟不愿多说，飞快地揭过了这个话题。 她没好意思告诉春环的是，昨晚上裴行渊确实一脸不高兴。 还是她鬼使神差主动凑上去亲了一口，这才把人哄好的。 第212章 王爷，你入戏太深 唉！ 虽然这哄人的法子很好用，但若是太过频繁，只怕两人之间又会回到之前，亲亲抱抱但是不清不楚的境地。 虽然纪晚舟还有些怀念，但理智却告诉她，那样的关系对两人都是一种不负责！ 她既然对人家没想法，那就要约束自己，不能太过随便！ 只希望今日剿匪一切顺利，早点送走邬赫。 想必裴行渊就不会再瞎吃飞醋了吧！ 她心不在焉地戳着碗里的粥，旁边突然传来一股熟悉的木质香味。 很快，纪晚舟便被纳入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裴行渊从后边把她抱进自己怀里，亲了亲她乌黑的发顶：“晚舟，本王要出去准备剿匪，你好好待在驿站，等本王回来。” 纪晚舟放下筷子，抬头疑惑地问道，“去这么早？地形都勘测完了吗？” 裴行渊捏着她脸颊揉了揉，心情颇好，“郑秉已经带人过去了，岳父大人想的是，打他们个出其不意！” 纪晚舟点点头，放下筷子站起身：“那我也要去！” 裴行渊的笑意顿时消失殆尽：“这可不是儿戏，很危险！有我们便足够了！用不着你出马。” 可是纪晚舟还没见过这个时代的战役，今后想要打回京城，自然是要早些熟悉为好。 她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 她认真道，“首先，我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你不要看不起我。其次，我现在要学如何打仗，不然以后怎么打回京城？” 裴行渊被她说动，也知道她不是什么柔弱的菟丝子，自己没有拒绝她的理由。 但他私心还是希望纪晚舟能少踏足这些个危险境地就少踏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见他还在犹豫，纪晚舟干脆坐回凳子上，“你知道的，就算你不想让我去，也拦不住我。” 裴行渊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只能无奈妥协：“罢了！那你先吃饭，吃完后跟本王骑一匹马去。” 纪晚舟顿时转阴为晴：“放心放心！带上我不会让你后悔的！我吃饱了，等我去换身衣服！” 她可是决定要跟着一起杀上山寨，揭穿柯常的真面目的。 自然是要换一身方便能打的衣裳。 片刻后，纪晚舟一头长发利落地扎起，身穿一袭玄色劲装，脚蹬自己的战术靴，飒爽帅气地出现在驿站外。 春环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身打扮，顿时惊讶得不得了。 摸摸这里摸摸那里，双眼冒星星，俨然已经成了纪晚舟的头号小迷妹。 纪晚舟掏出匕首，在她面前挽了几个花，流畅地转了几圈，稳稳地抛起又接住。 这可把春环吓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小姐你小心一点啊！万一割到手怎么办？” 春环连忙拉过她的手仔细查看，担心极了。 纪晚舟嘴角带笑，伸手按住她的腰把人拉进怀里，深情道：“春环妹妹，你放心，就算是割到手，我也要保护好你！” 春环一愣，但到底是跟着自己小姐博览各式话本的人，很快接住了她的戏。 她一脸娇羞道：“小姐威武，真是叫春环不敢看您了呢！” 裴行渊牵着马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郎情妾意”的场景。 他大骇。 一个邬赫就够烦人了，如今居然还要防着女人吗？！ 纪晚舟看到他，立马放开怀里的春环，主仆二人哈哈大笑。 裴行渊翻身上马，朝着纪晚舟伸出手：“上马。” “好嘞！” 纪晚舟收回匕首，拉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利落地跃身上马。 随即朝着春环抛了个飞吻，“春环妹妹，且等我功成名就，再来与你相会！” 裴行渊：“……” 春环掏出手绢挥了挥，入戏很深地道：“小姐，您可千万不要忘了春环啊！” 裴行渊简直对她们主仆无话可说了，果断一夹马腹离开。 随即转头，冷着脸一本正经道，“你家小姐功成名就之后就要嫁给本王了，你莫要痴等下去了！” 春环：“……” 王爷在用那张冷死人的脸说什么东西？ 几人策马到山脚下的时候，邬赫和柯常等人已经在山下等着了。 纪晚舟翻身下马，问道：“情况如何？咱们从哪儿上山啊？需不需要我帮你们探探路？” 邬赫被她这一身劲装惊艳到，但很快恢复正色，回道：“东边比较平坦，可以从那处上山。” 纪晚舟点点头：“看来你们都侦查清楚了。” 柯常已经不发癔症了，没如愿抢到指挥权，心情很是不爽。 看见纪晚舟后，更是忍不住嘲道：“王妃娘娘还真是挺上心，居然亲自来了！不过您一个娇滴滴的女流之辈，还是老老实实在山脚下待着，莫要让王爷她们为了保护你分心啊！” 纪晚舟可不屑于跟他打嘴仗，直接抽出匕首闪身逼近。 呼吸间就已经把匕首架在了他脖子上。 柯常被吓得浑身一抖，不敢置信地看着身前眼神凶戾，仿佛变了个人的女人。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纪晚舟呵呵一笑收回匕首：“跟柯大人开个玩笑而已。看起来，更需要保护的人，好像是柯大人你啊！” 柯常顿时一张老脸气得通红：“你！” 但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裴行渊眼神温柔地看着纪晚舟慢条斯理地擦着匕首。 真真是被她周身这种迷人的危险气质吸引得片刻也移不开目光。 邬赫也被她的身手惊到，连连鼓掌由衷赞叹：“纪小姐好身手！身姿矫健如飞燕，令邬某刮目相看！” 一旁的裴行渊顿时收回温柔目光，阴沉地盯着乱说话的邬赫。 所幸纪晚舟已经对这种夸奖免疫了，并未做出多大反应。 上一世她作为旭日城的女皇，武力值自然也是最高的。 最不缺的，就是对她身手的夸奖。 她微微一笑，满是强者特有的，不卑不亢的淡定风范：“多谢邬将军夸奖。” 似乎本就该如此。 一旁被吓了个半死的柯常脸都绿了。 他们这话什么意思？ 纪晚舟身手好，那他就身手差呗？ 自己好歹是个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兵了，如今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下了面子，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一时间，跟纪晚舟的新仇旧恨在他脑中不断盘旋萦绕，让他直想狠狠教训她一顿！ 柯常阴恻恻地看了看眼前的卧龙山，低头冷笑一声。 如今，教训她的机会近在眼前！ 第213章 没有资格替晚舟做决定 柯常忍下心中恨意，扯起一抹笑来凑到纪晚舟面前。 他假意夸赞道：“王妃如此好的身手，待会儿上阵杀敌，我们还都要仰仗您照顾了呢！” 裴行渊斜他一眼，说道：“用不着王妃出手。” 谁知纪晚舟却摆摆手，“既然柯副将都这么说了，那本小姐说什么也要给你露一手！不如这样，待会儿我便跟你一起行动吧！” 此话一出，裴行渊和邬赫脸色都震惊地看着她。 “跟着他作甚？”裴行渊拉了拉她衣袖，“你跟本王一起行动！” 邬赫也道：“柯副将功夫不如本将军，纪小姐，还是要以自身安全为重，和邬某一起吧！” 柯常见他们这么争来争去的，心下着急。 他巴不得纪晚舟跟自己一起行动，毕竟没了这两尊煞神，想要对付她可就简单多了！ 虽然她身手看起来还不错，但到底只是个女人，力量上肯定不如自己。 更何况他待会儿会和那些个山匪里应外合，只需要趁机给纪晚舟制造点“意外”，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邬将军，王爷，既然王妃想要在下官面前露一手，那咱们自然是不好拂了她的意，还是听王妃的吧！” 他恳切劝道。 纪晚舟也背对着柯常冲他们俩眨了眨眼：“对啊对啊！你们放心，我自己能行！正好也能帮你们照顾照顾柯大人那边的情况不是！” 邬赫还想说什么接着拒绝，裴行渊却已经点了头。 他叮嘱道，“既然如此，那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晚舟不是草率的人，她既然同意，那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他应该信任她。 更何况有这么多官兵和解差，想必上山前柯常也不敢做什么。 至于上了山，他便会立马找到人会合。 那时有他竭力保护，自然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见他懂自己，纪晚舟并起食中二指在额头点了下：“放心！我保证下手轻点，留给你们审讯！” 柯常呵呵一笑：“王妃仁慈。但这群山匪穷凶极恶，王妃还是要全力以赴才好！” 纪晚舟“扑哧”一声笑出来，面对着柯常不明所以的眼神，摆摆手道：“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可别后悔！” 柯常一头雾水，心道有什么好后悔的，纪晚舟一个女人，顶了天儿能杀几个？ 真是够自大的啊！ 邬赫也后知后觉明白了她的意思。 尽管心里不放心，但对方态度坚决，他若是执意反对，反而像是看不起人一样。 最多也只能抽调几个得力的手下归到柯常队里，以免发生意外。 “禀王爷！都侦查清楚了！这是地图。” 郑秉带人回来，奉上自己画的山形地图。 纪晚舟探头看去，这卧龙山确实像是条卧龙一般，山脊狭长弯曲，虽然不高，但很是险峻。 上山时稍有不慎，便会被山匪居高临下打下去，跌落山底受伤。 而且这般地形，也无法大规模行军。 怪不得说是易守难攻，这窝山匪嚣张这么长时间，附近的官员也没能派人剿了。 看来是真有些资本啊！ 结合纪晚舟昨日画好的山寨内的地图，几人很快敲定了战术，分配好了人员。 显然没办法送太多人上去，而且押送粮草的官兵和押送流犯的解差加起来也不多。 只能打对方个出其不意。 “一刻钟后出发，估计上去后能正好赶上他们吃午饭。” 裴行渊收起地图，“出发！” 纪晚舟心潮澎湃，第一次参与这个时代的战争。 尽管只是剿匪，但也足够让她激动了。 她迫不及待地就跟着柯常的队伍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却又被裴行渊叫住。 “晚舟！” 纪晚舟疑惑转头，飒爽马尾在空中甩出一道漂亮的弧度：“怎么了？” 裴行渊走上前，眼中波光流转，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但最后也只是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心些。” 纪晚舟咧嘴笑道：“放心吧！我你还不知道？大不了把他们的武器衣服全扒光，再放蛇咬人呗！没问题的！” “……” 裴行渊想了想一群裸男在山间狂奔的画面，头疼地捏了捏山根，朝她脑门轻弹了一下。 纪晚舟“哎哟”一声，后退几步朝他挥挥手，转身跟上柯常。 裴行渊目送她的身影在转弯消失，这才策马转向自己的线路。 一旁的邬赫看了全程两人分别时的黏糊姿态，忍不住冷笑：“王爷若是真放心纪小姐，要我说，方才就不该同意让她跟着柯常，那小子如今黑白不明，王爷也真是心大！” 裴行渊冷冷地瞥他一眼，“晚舟自己有主意，你我，都没有立场自以为是为她好，而做出不顾她意愿的事。” 邬赫一噎，这才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妥。 裴行渊说得对，自己确实没资格替别人做决定。 更应该信任纪晚舟。 “驾！” 裴行渊没跟他多说，策马离开。 几队人马瞬间分散开来，借着树影的遮挡，悄悄朝着卧龙山顶而去。 纪晚舟爬起山来倒是丝毫不腿软，更别提她这条线路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一条。 只是为了迷惑柯常罢了。 但很快，她就发现柯常好像带着大家悄悄换了路，并没有按照既定的路线走！ 纪晚舟什么也没说，推算了一下现在这条路通往的终点后，找了只野鹦鹉给裴行渊带了消息过去。 本来三队人马上山之后的位置相隔不远，以便互相策应。 但如今柯常只怕是要按照之前跟那群土匪商量好的来，所以才换了路线。 快到山顶时，柯常果然开始作妖。 他捂着肚子面露痛苦道：“哎哟不好！王妃娘娘，下官怕是早上吃坏了肚子，想去方便一下！” 纪晚舟低头冷笑一声，随即很快换了一副关切神色，“那柯大人快去吧！这人有三急，拉裤裆了可太不好了！” 其他随行官兵闻言皆捂嘴偷乐，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柯常脸一绿，但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干巴巴地谢她关心。 随即黑着脸捂着肚子跑了。 见人彻底消失，纪晚舟朝队伍比了个停止的手势，让众人停下等他。 而她自己也盘腿坐下，操纵附近的动物观察柯常的动向。 果不其然，他一拐弯便直起了腰。 嘴里还对纪晚舟骂骂咧咧的。 第214章 杀的就是你 柯常脚下走得飞快。 很快便摸到了约定好的地点，和山洞里的秃鬓角男人接上了头。 见不是八字胡的老大，柯常有些不满：“聂华容？怎么是你？曹永那小子呢？” 聂华容点头哈腰道：“老大昨日吃多了酒，如今还未醒，所以让我来跟您商讨。” 柯常瞧不起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很是气愤：“这蠢货，明知道今日要剿匪，他还喝酒误事！” 聂华容唯唯诺诺道：“这不是有您带队么！老大说了，只是走个过场，他不在也没事吧？” 柯常顿时暴起：“什么过场！他一点都不懂什么叫有备无患！今日根本就不是我来剿匪！是邬赫，和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瑾王，他们俩安排的！” “啊？” 聂华容闻言瞳孔剧震，“邬赫将军亲自带队，那我们岂不是……岂不是要糟！” 柯常简直要气疯了，只能压低声音说道：“现在情况有变。你回去赶紧把那蠢货叫起来，把粮食清点好，等会儿我带人上去，你们就直接把粮食给我，听到没？” 聂华容有些不舍：“全给你吗？老大说……想自己留一半，我们卧龙山寨存粮也不多了。” “你是不是想死？！” 柯常打一开始见到这个窝囊的聂华容就瞧不上他，如今更是频频冒火。 他生怕被纪晚舟听到，只能忍着火气小声道：“你们若是不给，别说粮食，你们整个山寨都要被一窝端！” 聂华容道：“可是我们人有很多啊！你们才几个人？卧龙寨易守难攻，打回去不就得了！” 柯常顿时踹了他一脚：“要不回粮食，老子也得跟着掉脑袋你知不知道？！赶紧回去跟曹永说，让他赶紧做样子反抗一下就把军粮还回来！不然你们当逃兵的事抖搂出来，谁也别想好过！” 在大顺，贿赂军官免除兵役是被严令禁止的，跟逃兵是一个惩罚制度，抓到就掉脑袋。 聂华容也是跟着行了贿赂免兵役的，听他这么说，心里顿时慌了。 他赶紧道：“好好好！我这就回去跟老大说！柯大人您放心！我们一定一点不少地把粮食送回去！” 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聂华容又窝窝囊囊地说了些好话，终于在柯常不耐烦的骂声中赶紧离开了。 但刚走两步又被叫住：“回来！还有件事，有个人，你们要替我处理一下！” “什么人？” “这个你不用管。等会儿打起来后，你找几个身手好的，趁乱把我队里的那个女人杀了。” 聂华容顿时面露犹豫：“女人？能出现在这里的女人，身份都不一般吧？若是杀了，邬将军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山寨的。” 柯常却不以为然：“什么不一般，就一个臭婊子！打起来刀剑无眼，死个人不是很正常？我自会善后，你们只管杀便是！” 等到时候他们把纪晚舟杀了，自己再想办法砍了知情的那几个土匪头子。 粮草到手，他不被上边降罪就行呗！ 至于这群山匪，全杀了正好，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聂华容不知他心里的歹毒心思，态度依然很恭敬地应了下来，这才离开。 听完他们密谋全程的纪晚舟简直要被气笑了。 这柯常简直太天真了，居然想着让几个土匪趁乱把自己弄死？ 她可是能手撕丧尸的存在，几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如何能奈何得了她？ 到时候她可要看看，谁先死。 “王妃娘娘！咱们继续走吧！” 柯常从密林中出来，朝她挥挥手，脸上丝毫没有刚才的阴险，反而是一副不可谓不谄媚的姿态。 纪晚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还真是人面兽心得很！ 很快，队伍便到了山寨外。 柯常等人埋伏在下边一块大石旁，借着石头的遮掩，观察山寨的情况。 他们这条线是离存放军粮的位置最近的，但守卫却不是最森严的。 一切都是柯常跟土匪头子商量好的，为了方便他“抢回”粮食。 “看来这窝土匪也着实愚蠢，这么重要的地方，居然只留这么几个人看着！” 柯常故作不屑地说道，“兄弟们，看我手势，咱们杀他们个出其不意！” 有人反驳：“可现在咱们还没看到邬将军和王爷他们的信号，贸然出手不好吧？” 毕竟他们只有这么一点人，还不一起上，那不是送死吗？ 柯常面色不耐：“你懂什么？战场上情势瞬息万变，我们不抓住机会，万一待会儿他们又派人过来了怎么办？” 纪晚舟却知道，他故意走跟裴行渊他们相距甚远的路线，目的就是好动手脚。 不仅可以抢功劳，还能趁着其他人不在，把孤立无援的自己弄死。 简直是一石二鸟的妙计！ 只可惜啊，纪晚舟已经把他的小把戏都透露给了裴行渊。 就算他故意调整路线，如今裴行渊也就在不远处埋伏着。 “好！就听柯副官的！” 纪晚舟出声支持，替他加了一把火。 柯常顿时喜上眉梢，嘴上说着“还是王妃识大局”，心里却忍不住鄙夷。 这可是纪晚舟自己着急去死，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一切都是命！ 让这小贱人那般作弄自己，看他待会儿如何把这贱人送上她自己选的死路！ “上！” 柯常高高抬手下令，随即提着手里的刀冲了出去。 纪晚舟也悄悄从空间里换了把长刀，不前不后地缀在他身后。 一时间，喊杀声响彻上空。 林子里窜出许多解差和官兵，纷纷朝着卧龙山寨而去。 柯常胜券在握，嘴角笑意更加肆无忌惮，带着自己的队伍故意往里走，好让身后的纪晚舟被包围。 一时间，提前安排的土匪纷纷目露凶光冲了过来。 手下的力道却根本不是柯常一开始跟对方说好的“走个过场”，而是真的发了狠。 眼前一亮，一支长矛反射着森森寒光朝他砍了过去。 柯常赶紧反手格挡，被震得手腕酸麻。 他顿时大骇：“你们干什么？看清楚我是谁！” 那刺他的山匪哈哈大笑：“就是看清了才杀的！大当家的说了，管他三七二十三，敢抢我们的粮食，先把你弄死再说！” 第215章 好恐怖的怪物 “反了你们了！” 柯常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合着这窝山匪贪心不足，竟然要跟他反目！ 一切计划都被这群蠢货给打乱了！ 纪晚舟丝毫不觉得意外。 那叫曹永的大当家根本就没跟柯常是一条心，两方都心怀鬼胎。 如今柯常又对人家威逼利诱，买卖不成仁义也不在了。 山匪嚣张惯了，自然是不会任他拿捏。 眼见冒出来的山匪越来越多，本来信心满满的柯常也逐渐有些应付不过来了。 他怒喝一声：“把你们大当家的叫过来！有什么事好好商量不行？” 山匪丝毫不为所动：“哼！没什么好商量的！受死吧！” 竟然是一点废话也不想跟他多说。 柯常骂了句脏话，终于认清形势，想要先撤退再说。 但如今这情况，若是真的撤退，不仅会让自己先前的筹划前功尽弃，而且还更会被手下们嘲笑。 就算是保住性命，今后也只怕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更重要的是，也没办法把欺辱自己的纪晚舟弄死！ 无论什么理由，他都接受不了。 又是一把毫不客气的大刀砍来，柯常咬牙挡住，但正好被身后之人瞅准的破绽，一刀砍在了胳膊上。 幸好他躲得够快，但也足够让他皮开肉绽。 柯常咬牙，眼里满是怒火，终于动了真格，怒道：“就凭你们也想杀我？兄弟们，不必留活口，给我砍！” 其他人虽然不知柯常为何突然起了血性，但生死攸关，也由不得多想，只能凭着本能厮杀。 柯常一边打一边把人往纪晚舟那里带，明显不安好心。 暗处的裴行渊顿时瞪大了双眼，抽出剑就要往上冲。 他可不能让晚舟有丝毫意外出现！ 一旁玄影按住他手腕，低声劝道：“王爷莫要冲动，凉风他们也在暗中保护王妃，咱们没等到王妃信号，若是贸然出手，只怕会破坏她的计划！” 裴行渊稍微冷静了些，握着剑的手用力到骨节发白，强逼自己镇定。 “本王知道。” 他拨开眼前树枝，脸黑如墨，紧紧关注着纪晚舟那边的情况，“邬赫他们到哪里了？” 玄影回道：“已经派人给他们传信过去，全速赶过来的话，约莫还要一刻钟。” 裴行渊指了指混乱的战场：“你也去保护王妃。” 玄影一愣，迟疑道：“可是王爷，若是属下也过去，您身边就没有侍卫保护了！” “这是命令！” 裴行渊脸带愠色，厉声催促。 玄影只好听令，拔出武器借着树影遮挡，从角落里悄无声息地混入战场。 看到玄影，纪晚舟一愣，很快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无奈地笑了笑。 这个裴行渊，也太担心自己了！ 她哪有那么脆弱！ 她不仅可以挥刀砍杀，还可以操纵毒虫毒蛇在暗处对山匪进行牵制，根本受不到一点伤害。 反观柯常，倒是已经被凶残的山匪砍出不少伤口，狼狈至极。 这里的山匪数量极多，估计是把山寨里的主力军都调了过来，大概是想着先把柯常这边解决，再去支援其他地方。 毕竟按照原计划，邬赫那边要中午才到。 柯常又逼退一个山匪，退到几位官兵身后稍作喘息，随便撕了条布缠上自己受伤的部位。 这窝王八蛋！还真是下死手了！ 饶是自己这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大老爷们都受了不少伤，可见这些人下手有多狠。 他愤怒的同时冷笑一声，心中窃喜。 纪晚舟那小娘们肯定早就已经被乱刀砍死了吧？ 刚才忙着自保，还没来得及看她的情况呢！ 想到这，柯常连忙在地上搜寻纪晚舟的尸体。 但是扫了一圈，却根本没任何发现！ 奇怪，难道是这群山匪见色起意，趁乱把她掳走了？ 那样更好！ 她可是瑾王的女人，邬赫那小子也好像对人家牵肠挂肚，要是真被这群低贱的山匪玷污清白，只怕那两人都要痛不欲生了！ 柯常心情瞬间大好，却也暗自懊悔怎么一开始没想到这一点呢！ “看刀！” 他正认真想着纪晚舟的事，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一开始被他用来挡着山匪的官兵都已经打到了别的地方去，只有他光秃秃一个人站在原地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而这声怒喝，便是一个络腮胡山匪高举着砍刀朝他脖子砍了过来。 柯常顿时瞪大了双眼，极度的恐慌之中，身子僵硬，连躲都不知道该怎么躲了！ 他紧紧闭上眼，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谁知，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耳边一阵短兵相接的刺耳摩擦声，紧接着便听到一声惨叫。 “柯大人，看你吓的！快睁开眼吧，打仗呢还发呆！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柯常听到这道女声，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劫后余生的喜悦瞬间消失。 面前的纪晚舟随意擦了擦脸上的血，阳光下的笑意灿烂，但却莫名让他遍体生寒。 她……没死？ 这么多山匪，自己都险些撑不住了，她居然没死？ 她难道是什么战神转世？！ 太恐怖了！ 看到他震惊的目光，纪晚舟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怎么了柯大人？怎么看我跟看鬼似的？” “你受伤重不重？” 柯常勉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纪晚舟一边笑着反手刺穿身后一个想搞偷袭的山匪喉咙，一边转了一圈轻松道：“没受伤啊！哦你说这些血啊？这都不是我的！” “……” 这下柯常再掩饰不住自己震惊害怕的眼神了。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怪物！ 这样下去，恐怕再多的山匪也奈何不了她啊！ 纪晚舟救了他这一遭之后，没多寒暄便赶紧离开去解决其他土匪了。 但却一直分心用余光注意着他那边的动静。 这柯常的反应也实在搞笑，只不过杀了几个空有一身蛮力的山匪，搞得跟自己单挑了整个山寨似的！ 这些个山匪，可比末世里强悍不知痛的丧尸弱多了好吧！ 而且还会呼吸，预防偷袭都不需要回头看的！ 就算没有玄影和毒虫相助，纪晚舟也可以做到砍人如切菜。 第216章 拉个垫背的 柯常这下不敢再小瞧她。 按照她这样的手法看下去，待会儿再加上那俩煞神，一个山寨的也不够他们砍的啊！ 还说什么易守难攻，那恐怕只对普通人奏效！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地形都是白搭。 他咬牙站起来，不想被她一个女人比下去。 纪晚舟见他还有力气作战，倒是意外地一挑眉。 还真是块硬骨头呢！ 她扫视一圈战场，带来的官兵基本都快体力不支了，倒了一大片。 但山寨大当家却迟迟不露面，也不知道躲在哪里。 纪晚舟悄声给玄影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假装不敌，自己好放长线钓大鱼。 玄影等人虽有迟疑，但还是听了她的吩咐，有的悄悄撤离战场，有的则原地躺下装死。 没多大会儿，战场上便只剩纪晚舟和柯常还在抵抗。 柯常还是拼着求生的潜力在战斗，但他分心一看纪晚舟那边，只见她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这样下去，能撑到邬赫等人来援助的，怕是只有她一个人！ 而他，不管最后有没有夺回粮草，他都会命丧于此！ 甚至邬赫他们见粮草能抢回来，说不定不会替他报仇，跟这伙山匪过多纠缠！ 那他到最后真是一点好处也捞不着！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柯常踹开脚边山匪尸体，握紧手中的刀，悄悄朝着纪晚舟凑过去。 他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若是纪晚舟死了，那邬赫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这群土匪。 自己就算是没能活，也算是有人替他报仇了！ 反正其他人基本都没有知觉了，他只需要悄悄混进去，神不知鬼不觉…… 柯常自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殊不知他朝自己走过来的一开始，纪晚舟便已经听到了他沉重的呼吸声，警惕起来。 眼前的山匪像是永远也杀不尽似的一窝窝涌上来，纪晚舟侧身躲过其中一人的长枪，却看到地上的影子。 柯常已经凑过来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柯常便铆足了力气，举着砍刀朝她跳劈下来！ “死吧！” 他面目狰狞，力求一击制胜。 但谁知，马上要砍到对方的时候，纪晚舟却猛然转头。 一手握紧长刀格挡开来，另一手不知从哪里掏出把长剑，一把刺进了他大腿。 “啊——” 柯常惨叫一声，倒地血流如注。 纪晚舟操控裴行渊面前的小蛇转了个圈，面上却是故作惊讶道：“哎呀怎么是你？！你想杀我？” 柯常忍着腿上剧痛站起来，一击不成，红了眼便又冲了上去，势必要把她弄死。 这下还没挨到她衣角，便被斜刺里飞来的一脚踹翻在地。 “噗！” 柯常吐出一口老血，倒在地上眼前一黑。 但他皮糙肉厚，这样都没晕死过去。 旁边的山匪都看懵了，不知怎么情势突然变成了这样。 怎么还窝里斗了？ 柯常也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瑾王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他的路线应该离的很远啊！ 但现实容不得他多想，很快，喊杀声便从四面八方的树林中传来！ 邬赫和裴行渊带着的人马一拥而上，本来还占人数优势的土匪们，在他们的增援面前，瞬间显得孤家寡人了。 裴行渊带着纪晚舟撤到一旁角落，交给手下处理为数不多的山匪。 柯常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裴行渊居然不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他和邬赫早就暗中更改了路线！ 只怕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怀疑自己，多有防备了！ 甚至很有可能早就知道了他的安排，一直在戏耍着他玩！ 柯常越想越气，自知自己今天必死无疑。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不想就这样认栽！ 柯常手下微动，注意到自己跌落的地方，正是堆放粮草之处，心里瞬间冒出来个大胆的主意…… 他飞快做完手脚，为了避免暴露，起身拖着受伤的腿往山寨深处跑，一边跑一边还大喊。 “该死的曹永，竟然敢背信弃义，我一定要杀了你！” 这动作没逃过邬赫等人的眼睛，众人见他叫唤着要杀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纪晚舟解释道：“哦那个土匪头子就叫曹永！我就说他们肯定暗中勾结吧！他们俩没谈拢，这才对柯常下死手的！” 若是柯常想杀她的真面目没露出来，她说这种话，邬赫或许不会全信。 毕竟他和柯常认识许多年了，知道他虽然是个老油条，但总体还算是靠谱。 但刚才他砍向纪晚舟的刀实在是太过森寒，差点让匆匆赶来的邬赫心跳骤停。 两人无冤无仇，只可能是纪晚舟知道了他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所以才着急灭口。 “好！都听纪小姐的！” 邬赫对纪晚舟敏锐的洞察力很是佩服，毫不吝啬表现自己的顺服。 裴行渊瞪了他一眼，悄悄朝着纪晚舟靠近了半步，宣示自己的主权。 “那就追！” 裴行渊冷声下了令，朝着柯常所逃的方向而去。 柯常腿脚不便，很快便被几人追上拿下了。 “还想逃？” 邬赫刀尖指着他喉咙，眼里满是冷意，“说，你到底和这伙山匪达成了什么交易？！” 柯常却一脸不服气地道：“我见到曹永后自会给你说明！现在，我要赶紧去杀了那个小人！不然他肯定要跑了！” 邬赫冷笑一声收回刀：“同僚一场，本将军待会儿便让你手刃了他！” 柯常拱手不卑不亢：“多谢将军！” “但是，”邬赫又道，“你的罪行，该怎么处置，我不会手下留情。” 柯常牙齿紧咬，知道他不近人情，但还是被他这居高临下的态度惹火，窝憋着不敢发。 “行啊，你要对我秉公处置，可别到了自己头上就徇私！丢了军粮的罪，该不会到时候不敢认吧！” 柯常尽量让自己脊背挺得直溜，很有骨气的样子看得纪晚舟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家伙虽然心眼不好，但骨头这么硬！ 她都有点佩服了！ 邬赫冷声道，“我的罪责我自然不会不认！” 柯常撇嘴，不屑道，“还是快去找曹永吧！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 第217章 什么时候了还吵架 裴行渊吩咐几人留下，帮着倒下的官兵简单包扎治疗。 其他人逼着那些个土匪带路，找迟迟未露面的曹永。 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其他山匪，但实力根本不够看的。 果不其然，藏军粮这里的山匪数量如此之多，已经是山寨的主力军了。 几人边走边打，把其他的也都顺手处理掉，甚至都没给他们朝曹永通风报信的机会。 邬赫也看出端倪，意识到卧龙寨强盛的兵力已经被纪晚舟解决完。 他不由得赞叹，“纪小姐也太厉害了，让邬某想出风头都难！” 他还想着在纪晚舟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呢！ 裴行渊不动声色地把纪晚舟往自己这边拉了拉，“邬将军还真是小看王妃了！况且有本王在，你想出风头也难！” 纪晚舟头疼不已地把他俩一左一右推开：“够了！什么时候了还在斗嘴！赶紧去找那山匪头子！幼不幼稚！” 两人这才熄火，互相不服地瞪了彼此一眼。 没多大会儿，众人便找到了曹永的藏身之处。 说是藏身之处也不妥当，他好像根本就没有躲藏的意思。 他对自己手下的实力很是自信，觉得只是几个官兵，酒囊饭袋不足为惧。 纪晚舟踹门的时候，他还在屋里逍遥地大口喝酒。 “曹永！出来受死！” 纪晚舟大喝一声，气势很足。 曹永见她进来，醉意朦胧间还以为是投怀送抱的什么美人，不仅没有半分害怕，甚至还淫笑着主动凑了上去。 “小美人性子挺烈啊！不过……大爷我喜欢！来，亲一个！” 他酒气熏天，就要扑过去亲纪晚舟。 纪晚舟一阵恶心，闪身躲开。 身后瞬间冒出俩高大男人，个个脸色青黑，俨然是暴怒边缘。 裴行渊和邬赫一人按住一只手，二话不说就把他俩胳膊给卸了。 曹永顿时惨叫一声，疼得酒意醒了大半。 “你们是谁……来人！来人啊！这群狗官杀过来了！快来人！” 他大喊着要手下来保护自己，不知其他人早就被无声无息地处理掉了。 只有窝囊的聂华容颤颤巍巍地从酒桌旁出来，“扑通”一声跪下，磕头不住求饶。 裴行渊和邬赫不约而同地把纪晚舟护在自己身后，担心聂华容是个狡诈之徒，会冷不丁地冲上来伤人。 邬赫把身后的柯常扔出来，冷声道：“行了，现在可以交代你们到底怎么勾结了吧？居然还想杀害纪小姐，当真是不自量力！” 柯常自知自己必死无疑，但还是不想让自己收受贿赂一事被抖出来。 毕竟被邬赫知道了，那些个银钱，少不得还要还回去！ 他自己死了也就死了，但还是想给家人留点后路。 曹永见到柯常，也是一惊，二话不说就要上去扇他。 却因为两条胳膊都被卸而有心无力。 他怒道：“你果然不安好心，居然带着人来端了老子的卧龙寨！” 柯常也大声吼道：“明明是你背信弃义在先，妄想私吞军粮！果然，你们这种山匪，前几天初见时候还说跟我一见如故，如今为了自己的利益就要反水！” 曹永闻言顿时不解道：“我什么时候——” “你敢说你没有！你占山为王，打家劫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就是被你给骗了！” 说完他便赶紧转头看向邬赫：“邬将军，我只是想要回去后在将士们面前涨涨脸，这才买通了他们，想要演一出夺回军粮的戏给自己贴金！但他却背信弃义，求您让我现在就杀了他吧！” 纪晚舟见他这样着急杀曹永灭口，心里顿时明白了。 她小声问裴行渊：“哎！收了贿赂的要是被查出来，赃银要不要还回去？” 裴行渊点点头：“如数奉还。” 这下纪晚舟更确信柯常想干什么了。 本以为他是认罪了，没想到是又有鬼主意了！ 邬赫尚且还没反应过来，只隐隐觉得不对劲。 他并未如柯常的意，拒绝道：“现在还不行……你还没说，为什么要杀纪小姐？她好像并未得罪过你，难道也是为了灭口？” 说起这个，柯常却浑身一颤，似乎是被戳中了伤心事。 他表情一瞬间颓丧下来，低声道：“杀她当然是因为她该死，想杀就杀咯！若不是她从中搅和，我现在早就已经抢回军粮立功了！回去后便能向将士们证明，我比你强！” 邬赫眉头紧皱，似乎很不理解：“你想证明比我强，战场上自然可以见真章，何必找这种歪门邪道！？” “你说得好听！战场战场，老子都打了多少年仗了，资历不比你深？但升迁哪有你快！你都快统管岭南十万大军了！” 他歇斯底里地大吼，字字都是委屈。 纪晚舟和围观的其他官兵很是纳闷，这人升迁比不上人家咋还嫉妒上了？ 自己没本事也能赖上别人？ 军营里的升迁哪里是靠资历熬出来的！ 邬赫显然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想，叹了口气，十分惋惜。 “你想坐我的位子，自然是可以。本来太守便有意让我调去前线当副将，协助骠骑将军怀苍，我一走，便会引荐你接替我当这岭南驻军的——” “够了！我可不想跟在你屁股后边捡你剩下的！” 柯常怒声打断他的话，像是被羞辱一样，脸色赤红。 纪晚舟啧啧两声，小声跟裴行渊道：“这家伙哪里是觉得自己升迁不够快，我看根本就是早就嫉妒邬赫了！” 裴行渊也赞同道：“邬赫比他年轻那么多，他嫉妒也是人之常情。” 当然这并不代表着就可以原谅。 他也没资格替邬赫说原谅。 邬赫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了，反正说什么，这家伙现在都不会听进去的。 “行了！多说无益！” 柯常摆摆手，“还是赶紧让我杀了这贼人，也好让自己死得瞑目。” 说着便要抢夺邬赫手里的武器。 邬赫自然是不给：“不行！还得带他回去跟太守复命，要杀要剐，自有太守大人定夺！” 虽然他的罪行肯定是要砍头，但邬赫总觉得柯常的行为太过不对劲。 怎么这么急着要对曹勇下杀手？ 倒像是要隐瞒什么似的！ 第218章 粮草烧起来了 看了半天戏的曹永终于酒醒了不少，也反应过来了。 “好啊！柯常你个小人！” 他愤怒地指着柯常，“你这么着急弄死老子，是不是怕老子把你老底揭出来？！” 柯常见他要破罐破摔了，连忙厉声喝止：“曹永！你想清楚自己要说什么！？你现在只是占山为王，就算是押回去也只是坐几年牢而已！我反正是必死无疑，你也不想活了吗？！” 曹永顿时沉默了。 他家里穷，没什么文化，更不知道什么大顺律法，只知道当逃兵要掉脑袋。 不然他也不会躲到这穷山僻壤当山匪了。 要不是柯常适时地提醒自己，他差点就死罪难逃了！ 看来这柯常还算有义气，自己也不能坑了他！ 这么想着，曹永看向柯常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感激和愧疚。 纪晚舟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彻底震惊了。 没文化真可怕啊！ 居然这么轻易就被柯常给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做山匪打家劫舍草菅人命，官府剿匪那都是按杀的人头算功劳的。 他居然信了柯常的话，真以为自己还有命活！ 简直愚蠢至极。 纪晚舟相信，就算她现在戳穿柯常，以曹永那副猪脑子，都不一定会信。 邬赫也察觉到了，一把抓起地上的曹永，逼问道：“你这早就是死罪了，别听他忽悠你，赶紧把你们勾结的其他事交待清楚！” 曹永却只梗着脖子摇头，死不承认：“什么也没有！大人，我们确实是最近才认识！” 柯常眼里的得意一闪而过。 纪晚舟咋舌，果然被她猜中了。 她小声跟裴行渊吐槽，“这猪脑子还能做到大当家呢？这群山匪得笨成啥样啊！” 怪不得那些人见到柯常就砍呢，跟人机似的。 裴行渊懒得浪费时间，问道：“你那听话水还有没有？给他来点。” 这都什么时辰了，早点干完活早收工！ 饿着晚舟怎么办！ 纪晚舟冲他摇了摇头，狡黠地眨了眨眼。 对付这种蠢货，何必浪费听话水！ 她只需要稍微出手！ 纪晚舟看向曹永，一脸惊讶道：“哎呀，不对，曹永，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呢！” 曹永不明所以，见她貌美，顿时咧着嘴淫笑道，“怎么了小娘子？难不成我们有过什么露水情缘？你居然认得我！” 纪晚舟忍着想刀了他的冲动，“我自然认得你，这一路上，我可见了不少你被通缉的画像呢！” 曹永脸色当即一变，收敛了笑意。 邬赫疑惑地看向纪晚舟。 这人分明是个生面孔，他们跟纪晚舟算是同路，也没见过什么画像！ 曹永试探着问：“什么通缉？” 柯常心道不好，这曹永要着了纪晚舟的道！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制止，纪晚舟伸出一根手指，在曹永面前晃了晃。 “当然是你当逃兵被通缉的画像哦！” 柯常不可置信地看着纪晚舟。 她竟然真的知道这事？！ 难道自己在山寨下和聂华容说的话，都被她听到了？ 不应该啊，他声音不大，也确信周围没有旁人，纪晚舟是怎么知道的。 纪晚舟轻蔑地上下打量了曹永一番，“没想到你看着是条汉子，却是个当逃兵的孬种呢！真是不要脸！” 曹永被激怒，一时没反应过来，怒道：“什么逃兵！老子我可是正儿八经使了钱财，免了兵役的！” 柯常心里一凉，这个蠢货！ 邬赫瞬间明白过来，继续逼问：“钱财给了谁？我怎么不知道？我看你就是个逃兵无疑！孬种！” 曹永除了笨火气还大，被这么一激就直接全盘托出了。 “我才不是孬种！就给了你那副将柯常啊！” 纪晚舟：“……” 好蠢，好没意思。 其他人也和纪晚舟一样，都被曹永这自爆给整沉默了。 柯常指着他鼻子怒道：“你少胡说！我以前根本就不认识你！你自己当逃兵也就算了，还要诬陷我？！” 这话曹永自然是不认，跳起来就骂。 一边骂一边把事实抖落了个底儿朝天。 柯常无比后悔刚才冲动怼了他，简直是自掘坟墓！ 曹永这里是没希望了，他赶紧转身看向邬赫。 “邬将军你不要信他！他是想拉我当个垫背的，这才随意诬陷！我可从来没干过收受贿赂之事！” 但邬赫也不傻，厌烦至极地把他一把推开：“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你方才难道不是故意有所隐瞒？！” 其他官兵见状也纷纷小声议论。 “他刚才还怪自己升迁没人家快呢，自己行事不端，能升迁才怪了！” “就是啊！这杀头的买卖也敢做，有这勇气用到战场上，早当大将军了！” “你们不知道，他看着莽撞，其实真打起仗来，一般都是躲在最后边的那个。” “啊？真的假的？这么窝囊？” …… 这些刺耳的议论声传到柯常耳朵里，瞬间化为一道道看不见的利剑，戳得他千疮百孔。 柯常无能狂怒道，“闭嘴！都闭嘴！我才不窝囊！” 有人躲在门外趁乱大声。 “你就是窝囊啊！哪次不是靠着邬将军带你立功的？没有人家，你现在还是个百夫长呢！” 柯常红了眼，怒道：“谁说的！我才不是靠他！他才是孬种！我是英雄，我才是大英雄！” 情绪狂乱，隐隐又有发癔症的征兆。 邬赫抬手止住外边官兵的议论，走到柯常面前，把他的手反剪到身后。 他厉声喝道：“到此为止吧！这件事回去后会禀明太守，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就是！” 说着便吩咐人把曹永先按下，跟军粮一起带回去。 纪晚舟拉着裴行渊让出门口的地方，让邬赫押着柯常往外走。 柯常还在狂笑，且有越笑越癫狂的趋势。 纪晚舟哎哟一声：“可别是疯了吧？要不要给他先打晕过去？” 说着便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听到她的声音，柯常扭动僵硬的脖子看向纪晚舟。 视线缓缓在他们之间扫了一圈，意味不明道：“都得死……你们都得死！邬赫，你也得死！” 邬赫只当他是在胡说，正要把他打晕，便听得一位官兵大声禀报。 “失火了！粮草烧起来了！” 第219章 神女啊 “什么？” 邬赫不可置信地拽过报信的官兵，“军粮怎么会失火？” 官兵也是气喘吁吁，一脸绝望地解释道：“不知从哪里烧起来了。我们那儿人手不多，还要赶紧搬伤员，根本顾不过来。” “咱们快过去看看！” 纪晚舟最先反应过来，朝着军粮存放的地方狂奔。 不会这么倒霉吧！ 邬赫转头怒视着柯常，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你疯了！这可是大军的粮食！若是没了，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吗？！” 柯常被他踢倒在地也还是狂笑不止。 甚至邬赫越是恼火，他心里越是愉悦。 “反正我马上就要死了，还管你们干甚？都死吧！那么多人给老子陪葬，老子也不算白活这一遭！” 他笑声癫狂，满是毁灭的快意。 邬赫还想揍他，裴行渊扳住他肩膀把人拉了回来：“先去救火！” 两人这才暂且放过柯常，跟着纪晚舟的背影而去。 越往那边跑，烟尘气便越大。 隐隐可见火光冲天，伴随着救火之人的狂喊。 火势范围外满是伤员，皆是一脸绝望地看着那边。 负责押运的官兵已经泪流满面，觉得自己这回肯定是必死无疑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火势怎么会突然这么大？”纪晚舟捂着口鼻，疑惑问道。 有人解释道：“他们把粮食堆积得太近了。这附近又没有什么水源，光是把兄弟们往外拉，不让他们被烧到，就已经费了不少时间……” 天干物燥，粮草又是易燃物，烧起来很快。 其他紧跟而来的官兵也都吓傻了眼，慌慌张张地寻找东西救火。 但却都是杯水车薪，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 “来不及了！” 纪晚舟扫视一圈，拉过裴行渊的胳膊，“快带我进去，我可以救火！” 裴行渊顿时大惊：“火这么大，你疯了？！” “我不会有事的！” 纪晚舟说着，赶紧从空间里掏出两件防火服，一件自己套上，一件给裴行渊。 “我真的有办法，你相信我！” 她顾不上多解释，只大声吼道。 裴行渊虽然平日里对她几乎是无条件的信任，但是火灾面前非同小可。 他无法眼睁睁看着纪晚舟冒险。 见他不穿，纪晚舟目光决绝：“你不帮我是吧？那好，我自己去！” 说着便要往火海里冲。 裴行渊连忙拉住她：“你非要这么逼我？” “这不是逼你，请你相信我！” 纪晚舟眼神真挚。 若不是自己不会轻功，她现在根本用不着也把裴行渊拉进来，她就可以到高处去灭火。 毕竟现在她没有消火栓，水也大部分都是桶装的。 虽然可以无限刷新，但一点点往里倒实在是太慢了。 只能用泥沙灭火了。 见她坚持，裴行渊也没了法子，只好穿上纪晚舟给的奇怪衣服。 而后抱小孩似的抱住她小腿，让她坐在自己结实的胳膊上。 邬赫匆匆赶来，见状赶紧拉住两人：“你们想干什么？莫要冲动！这粮草已经救不回来了，不要把自己也搭进去啊！” 其他人也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大声劝。 “王妃娘娘不要冲动啊！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粮食没了就没了，命重要啊！” “王爷！您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可不好跟上边交代啊！” 纪晚舟转头看着他们，没顾得上多解释，只说：“大家不必担心，我有分寸！这可是岭南那么多人的口粮，还是应该尽量救一救的！” 随即又朝着邬赫道：“你别管了，我自有办法。” 尽量救出些粮食只是其一，若是任由这火烧下去，到时候整个山寨都会被波及。 山火蔓延到下边，说不定还会殃及附近村庄，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火，纪晚舟必须要灭！ 邬赫如今还不知道她的异能，哪里肯放心，只当她是在逞能。 说什么都不让她去。 裴行渊躲开邬赫的拉扯，冷声道：“我会保护她，放心！” 随即，在邬赫的惊呼中，裴行渊抱着纪晚舟飞身而起，落到高处屋檐上。 其他官兵见状也纷纷长叹一口气，王妃怎么这么倔强！ 就连王爷也跟着胡闹！ 这下全完了！看来他们俩多少身上也得挂点彩了！ 纪晚舟皱眉看着眼前的火光。 他们站得够高了，但依然不及高窜的火苗嚣张。 她从空间里找出之前搬皇宫时，顺手收进去的一些还未完工的宫殿。 在火光中仔细辨认烧得最厉害的地方，把泥沙一股脑丢了进去。 丢完宫殿里，纪家的泥沙土料，也统统丢了进去。 灭火当然可以通过最简单的浇水来降低温度，但也可以通过隔绝氧气来阻止燃烧。 当然后者并未在这个时代被大范围使用。 巨量的泥沙丢进去，火势瞬间小了不少，但还是有蔓延的趋势。 纪晚舟又把水缸和人造池塘里的水浇下去。 终于，火势被完全控制住，黑烟漫天而起。 “还好还好。” 纪晚舟擦了擦自己被烤出来的汗，“下去吧！看看还有多少能用。我就说不会有危险吧！” 裴行渊“嗯”了一声，也是头一次见这种灭火方式，心下惊奇不已。 等他们平安落地，才发现在场的众人都惊得大张着嘴，合都合不拢了。 “王妃娘娘您……是从哪里弄来这些个泥沙的？” 官兵们瞪大了双眼，有的甚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解差们倒是还好，毕竟之前多少都领略过王妃的“神力”。 但今天彻底见识了她这般移山造海的巨大神迹，还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纪晚舟自知，异能这事儿无论如何也瞒不过这些人了。 她只好叹了口气，摆摆手道：“这个以后再说，你们还不赶紧去看看，粮食还剩下多少能要的？” “哦哦！”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赶紧蒙着口鼻进去查看清点。 邬赫也有些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好了。 方才她冷着脸救火的样子，简直像是一尊会发光的神只。 让他觉得高不可攀。 纪晚舟两人把身上的防火服脱下来丢到一旁。 “怎么了？邬将军不会是看傻了吧？” 见邬赫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自己，纪晚舟忍不住好笑道。 谁知下一刻，邬赫却突然给她跪了下来。 “多谢纪小姐救火！” 第220章 你是我朋友 “哎呦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纪晚舟哭笑不得，连忙把邬赫扶起来。 邬赫双眼满是感激，眼中甚至隐有泪光。 他沙哑着声音道：“纪小姐居然有如此神通，还不顾危险地帮在下灭火，此等恩情，没齿难忘！” 裴行渊讽笑道：“王妃只是怕山火蔓延，邬将军想多了，不必言谢。” 邬赫并未理会他，而是继续道：“纪小姐一下子就变出这么多泥沙和水，难不成真的是什么天上下凡来的仙子？” 这话倒是让纪晚舟有些不好意思了。 先前自己稍微展现出来异能，大家明明都传她是妖女来着。 “你愿意这么想也可以。” 她并未正面回答，“我只是医者仁心，想救治一下这个糟糕的世界罢了！” 裴行渊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晚舟一向不正经，这种酸倒牙的话怎么会从她嘴巴里说出来。 明明自己之前稍微表白一下心意，她就受不了。 邬赫显然很是受用，闻言满眼都是崇拜认同的光芒，激动道：“纪小姐这样的想法，跟在下真是不谋而合！” 看来纪小姐是老天爷派下来救世的仙子！ “邬将军，都清点清楚了！” 有官兵过来禀报，一脸的苦相。 几人顿时敛了神色。 邬赫问道：“情况如何？还能剩下几成？” 那官兵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伸出五根手指：“回将军，大概只剩三万石能用的了。” “什么？！” 邬赫顿时感觉前途一片黑暗，“只剩这么点了？” “是啊！若不是王妃娘娘救火及时，只怕这些也剩不下啊！” “……” 众人劫后余生的好心情瞬间没了。 交不上去足够的军粮，还是照样要被问罪。 邬赫估计也会因此被降职。 裴行渊问道：“山寨中有没有山匪的粮食？或许可以拿来凑一下。再不济，沿途用银钱收买些百姓的。” 邬赫脸色很是难看：“兄弟们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银钱。况且越往南走，土地越是贫瘠，收成不好，他们自己还不够吃的，怎么会卖那么多给我们？” 十万大军的粮食，可不是买点就能凑出来的。 若是凑不齐，撑不过这个冬天，只怕到时候万一开战，损失便会更大。 那时候可就不是他个人的仕途问题，而是十万人的生死了！ 有官兵已经着急得流泪出来，捶胸顿足后悔自己怎么没早点发现柯常的不对劲。 “我要去杀了那厮！” 有人激动拔刀，就要给杀了柯常泄愤，但却被人拦了回来。 邬赫怒道：“现在杀了他还有什么用？反而没了人证，到时候更不好跟太守交代！” “将军，那我们现在可怎么办？” “……” 邬赫镇定下来，脑中飞快思考对策。 最后也只能重重叹了口气道：“还是再回去京城多讨要些吧！被降罪便降罪了，大军不能没有粮食过冬！” “可我们上次要的时候，皇上和太子就百般推辞，这还要……他们不会给吧？” “对啊！而且说不定还会当场降罪，剩下的这些也带不回去啊！” 众人一时间陷入两难境地。 纪晚舟看着他们这副为难模样，心想还是好人做到底吧！ “诸位，或许，我可以借给你们粮食。” 她清脆的声音像是一剂强心药，很快让众人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毕竟刚才可都是亲眼看着纪晚舟施展神通救火的。 她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 邬赫闻言却皱眉拒绝：“不妥，这么多粮食，只凭纪小姐一人之力，只怕也是螳臂当车。况且你们目前还在流放，粮食还是紧着自己吃为好！”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失望但感动地连声谢着她的好意。 纪晚舟却道：“不会啊！本仙子既然说出口，那自然能借出来给你们。你只开个数便是！” 裴行渊也道：“那么多人的性命要紧，王妃提了，你们便不用客气！” 邬赫看看他，又看向纪晚舟，犹犹豫豫地伸出两根手指。 纪晚舟对这个时代的计量单位没什么概念，哦一声：“两万石？” “不，至少要二十万石。” “二十万？” 那是多少吨？ 她飞快地在脑海中进行了简单的单位换算，这才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 才一万两千吨而已，古代的军队这么好养活？ 一万两千吨粮食就能过冬？ 看来他们带的这些粮食只是主食。 见她陷入沉思，邬赫还以为是自己要的粮食太多。 他窘道：“要不还是算了，我再进京要便是！” 纪晚舟抬手制止他，“不是，我只是在想，光给你们粮食行不行，是不是还得加点别的？” 毕竟她也是带过军队的，知道将士们光吃主食肯定撑不住，得营养均衡。 还得有盐有糖，不然身体会垮掉。 裴行渊闻言低头小声道：“把那什么草料糕点全给他们。” 纪晚舟瞪他一眼。 她这么大方，邬赫这下是真的不是说什么好了。 或许自己一辈子的运气，就用在了今日。 最后，纪晚舟给他们补齐了粮食，还额外附赠了几车压缩饼干、午餐肉罐头等现代战备物资。 看着她变戏法似的，小手一挥就变出来这么多物资，在场众人基本都被惊得直揉眼睛。 简直像是幻觉一样！ 若是她只是稍微展现一点异能，或许人们会把她当妖女。 但这么强横的能力，跟妖女已经不是一个等级了！ “神女！神女救世啊！” 有官兵热泪盈眶地跪了下来，朝着纪晚舟叩拜。 其他人也跟着磕头，大有一副朝圣的架势。 邬赫这下是彻底对她不敢有什么世俗的欲望了。 这般强大的神女，哪儿是他这种普通凡人敢肖想的呢！ 他看向纪晚舟的眼神没了爱慕，只有对力量的崇拜，以及对她魅力的折服。 “多谢仙子救我们！” 邬赫也毫不犹豫地结结实实跪下磕了一个响头，“此等恩情，邬某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纪晚舟连忙把他扶起来：“怎么又跪了？！我可是把你当朋友才帮你的，你看你怎么还生分了？” “朋友？” 邬赫有些感动。 没想到，才短短几日，神女便已经把自己当朋友了？ 他何德何能！ 第221章 多个朋友多条路 “对啊！” 纪晚舟笑道，“你不是说了，等我们到了岭南，你要罩着我们的嘛！互相帮助而已啦！不必客气！” 邬赫闻言一愣，随即也笑了出来。 “没错！既然纪小姐不嫌弃，那今后您的事，就是我邬某的事！等你们到了岭南，我说什么也要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们！” 纪晚舟摆摆手：“那就这么说定啦！” 但邬赫很快想到什么，有些为难道：“不过岭南土地贫瘠，或许没有京城繁华，还请纪小姐莫要嫌弃才好！” 说起这个，纪晚舟倒是也后知后觉意识到。 自己好像还没帮他们把开荒的事儿解决。 除了先前答应给他们的药草，纪晚舟准备把之前找到的甜菜给他们，让他们先种着。 虽然甜菜这种植物耐严寒，在北方种比较好积聚糖分。 但南方暖和，长得快啊！ 而且也比甘蔗好处理多了。 “没事没事，下山之后我再给你们点好种植的农作物种子，你们回去后好好开荒，以后岭南肯定也会好起来的！” 纪晚舟握拳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元气满满。 邬赫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也还是被她激情向上的态度感染到，心里也充满了干劲。 裴行渊见他们言笑晏晏，心里不由得有些吃味。 他低头小声道：“不用他，本王也可以带你在岭南潇洒！” 纪晚舟面上笑意不变，手肘悄悄给了他一下，捶得裴行渊闷哼一声。 “多个朋友多条路，你别跟他置气听到没？” “……本王不跟他一般见识。” 看到二人这般亲密自然的小动作，邬赫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 但还是很快调整过来，神色不变道：“那咱们便先下山吧！” 随即转身，神色严肃道：“今日之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若是谁敢说出去，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本将军也不会放过！” 劫后余生的官兵们哪里敢说出去？ 各个拍着胸脯保证。 “将军放心！我们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王妃娘娘救了我们的命，我们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不厚道的事！” “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一切都是将军和王爷骁勇，这才重创山匪！” “您要是不放心！我们可以签军令状！发毒誓！” 众人信誓旦旦，他们感激纪晚舟还来不及，怎么会干出陷害人家的黑心事嘞！ 不然只怕是要遭天谴呢！ 听他们这般表态，邬赫才稍微放了心。 他朝纪晚舟拱手道：“纪小姐放心，在下一定会约束好手下，绝对不会罔顾你的恩情，在外胡言乱语！” 虽然这种奇事，他真的很想到处宣传一下纪小姐有多么厉害。 但那样反而是害了她，纪小姐一定会讨厌自己的！ 他可不能做那种蠢事！ “如此甚好！” 纪晚舟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对邬赫的人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毕竟自己给了他们这么多粮食。 但唯一不放心的，反而是这些被拉过来帮忙的解差们。 见纪晚舟把视线转移到自己这边，解差们也都赶紧捂住了嘴，无措地连连摆手。 “王妃娘娘放心！我们也不会乱说的！” “您可千万不要杀我们灭口啊！” 纪晚舟无语扶额，自己难道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么？ 她也是讲道理的好吧！ 她莞尔道：“想必今日之事，大家都知道，是你们帮忙夺回了山匪抢走的军粮，并收缴了他们的储备粮。这是大功一件，回去后我和王爷自然会跟马将军说，对你们论功行赏。” 裴行渊脸色冷凝满是警告：“但若是你们敢泄密，本王有的是手段惩治！” 众人纷纷打了个哆嗦，连忙再三保证自己不敢乱说。 别说王爷了，王妃一个就够把他们全玩完的了。 他们就算是再大胆，也不敢泄密啊！ 见他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样子，纪晚舟这才终于放心。 “行了！先回去吧！回去给你们有伤治伤，该领钱领钱！” 纪晚舟振臂一呼，大步昂扬地率先朝着山下而去。 “将军！”这时有人突然发出一道惊呼，“柯副官咬舌自尽了！” 邬赫神色一愣，很快收敛神色，吩咐道：“就地掩埋吧！路途遥远，尸体不好带。” 看来他是自知自己活不了，这才自杀，想要给自己留个全尸。 纪晚舟闻言也忍不住内心唏嘘，心道这柯常若是不走歪路，倒也算是个铁骨铮铮的好汉子！ 只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 众人收拾了战场，彻底把余火灭掉，以免起风再烧起来。 因为拉着粮食，所以回去的脚程明显比来的时候慢了不少，堪堪在日落前到了驿站。 纪老将军等人早就在门口，也不知等了多久。 见纪晚舟兴高采烈地朝着自己挥手，一颗心才算是落到实地。 纪鸿祯关切问道，“晚舟啊，你们怎么才回来？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吗？” 纪晚舟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脏污，露出一口大白牙：“一切都顺利，爹，不用担心啦！你闺女出马，岂不是手到擒来！” 纪鸿祯笑着敲了下她额头：“油嘴滑舌！” 转头看到一身血的裴行渊，眼里也满是欣慰：“行渊也辛苦了，快些回去吃饭吧！饿了一天了吧？” 他这么一说，纪晚舟才想起来，确实是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了。 先前有肾上腺素撑着，一直没啥感觉。 如今危机解除，饿意便汹涌而来。 “我要吃肉！” 纪晚舟双眼放光，一手勾过裴行渊的胳膊，一手拉住一旁关切地凑过来的春环，“走了一天的路，累死我了！” 春环心疼地揽住她的腰，试图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还未付诸行动，便感觉身边一空。 在纪晚舟的惊呼中，春环瞪大了双眼。 王爷居然拦腰把王妃抱起来了！ 这么多人看着呢，这真的好吗？ 但显然两个当事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连纪老将军也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春环震惊，春环接受。 紧随其后的邬赫安排好军粮放置，也赶紧过来冲着纪老将军行了个大礼。 “多谢纪老将军帮邬某出谋划策！” 纪鸿祯捋着胡子笑语盈盈：“叫什么老将军，老夫我现在可不是将军啦！” “不！您这晚辈这里，一直是我大顺无人可撼动的第一大将军！” 第222章 能不能有点分寸感 邬赫态度很是尊敬，一片赤诚之心。 纪晚舟也乐了，心道原来自己老爹这么多粉丝，看来这邬赫果然是他的迷弟啊！ 注意到她扒着自己肩膀往后看，裴行渊神色微愠，把人轻轻往上掂了掂：“一直看他作甚？” 纪晚舟嘴角笑意还未收回，转头奇怪道，“嗯？我想看就看咯！你少管，要抱就抱，不抱就赶紧放我下去！我着急吃饭呢！” 她都闻到饭菜的香味了！ “当然要抱！” 裴行渊大步流星地朝着室内走，“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不抱，难道要让旁人来？” 纪晚舟闻言眼珠狡黠一转，猝不及防凑到他颈侧嗅了嗅。 裴行渊不住仰头：“全是血，脏。” “没有血腥气啊！” 纪晚舟朝他眨眨眼，“我倒是闻着一股子醋味儿呢！” “……” 见他神色微窘，纪晚舟忍不住哈哈大笑。 裴行渊嘴角微微勾起，没再说什么。 最起码，现在她的目光全在自己身上了。 众人简单吃了顿晚饭。 纪晚舟吃着吃着，突然发现又解锁了新的楼层，本来就美滋滋的心情瞬间更加愉悦。 太好了！ 八楼全是农用工具，还有各种农药种子，她终于可以拆个发电机出来用了！ 而且也可以趁邬赫他们没走，给他们带点开荒工具。 当然，拖拉机和收割机这次肯定没办法让他们带走。 但农药和其他适合南方的种子，那是要多少有多少了！ “天下粮仓”的盛况，她一定要尽快复原！ 见她笑得合不拢嘴，裴行渊就知道她肯定又升级了什么新东西。 果不其然，下一刻纪晚舟便笑道：“嘿嘿，你最喜欢的土豆，可以增产了！” 裴行渊哭笑不得：“谁跟你说本王喜欢吃土豆了？” 纯粹是因为在漠北打仗的时候没得吃，而土豆这种植物比较耐寒，所以那里种的多罢了！ 纪晚舟并未理会他的抗拒，脸色一变，奇怪地“咦”了一声。 裴行渊揶揄道，“怎么了？土豆增产不了了？” 纪晚舟咬着筷子，双目放空，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一遍脑子里的那行文字： 【新增】可操控方圆五百米内的一阶妖兽 这个世界也有妖兽？那不是末世变异出来的玩意儿吗？ 自己这系统也太不智能了！ 这种没用的功能，还不如换成更大范围的普通动物控制能力。 这样，自己能很大程度省去麻烦。 但现在看来，对普通动物的操纵能力，好像暂时不会再升级了。 裴行渊见她目光呆滞，顿时收了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晚舟，你怎么了？” 纪晚舟回神，一把抓住他的手：“没事，解锁了个驭兽新功能，妖兽啥玩意的。” 裴行渊也很是疑惑：“妖兽？是传说中的那种麒麟貔貅之类的吗？” “那是神兽啊！而且是传说中的神兽，净想好事儿！” 要是自己这能控制那种上古传说的神兽，还在这跟太子勾心斗角个什么劲儿，直接踏平全世界了！ “好吧！” 裴行渊神色似乎有些失望，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吃饭吧！” 纪晚舟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心里终归有些不落忍。 要不自己努努力，说不定以后这能召来麒麟啥的给他开开眼呢！ 吃完饭纪晚舟也没闲着，澡都没顾得上洗，便帮今日负伤的官兵和解差治疗。 所幸当时有纪晚舟和其他暗卫暗中援助，虽然倒了一大片，但都是皮外伤。 纪晚舟给他们上了特效药，估计明日不耽误行程。 忙完已经快凌晨了。 驿站二楼上房内。 屏风后水雾袅袅，纪晚舟暂时还没解锁浴球，便只好先凑活洗洗。 等回头看看多行善积德一些，好把九楼那些个洗化用品解锁了。 天天用皂荚洗头，她感觉自己的头发都快跟枯草似的了！ 她舒服地把自己埋在热水里，露出的脑袋枕靠在木桶边。 闭着眼，在空间里把明日要给邬赫带走的东西，统一归到一处。 门口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纪晚舟回神，以为是春环，遂大声道：“不用伺候我洗澡啦春环！我自己就可以！” 春环这丫头哪儿都好，就是太实诚！ 来了之后便执意要伺候她衣食起居，殷勤得不得了。 刚才还说要伺候她沐浴，被纪晚舟拒绝后看起来还有些小失落。 她想得入神，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但很快，她便发现外边的脚步声不大对。 沉稳得不像是春环那丫头的！ “谁？！” 纪晚舟顿时警惕地大喝一声，手里掏出把刀来防身。 “是本王！” 还没等她提着刀出去，屏风后便传来了裴行渊熟悉的声音。 他止步于屏风外，沉声问：“需不需要新的皂荚？春环找了块儿比较香的，本王给你拿过来了。” 纪晚舟尚且没放松警惕，看着屏风外那个模糊的人影，心提到了嗓子眼。 生怕他突然过来。 纪晚舟赶紧拒绝：“不用不用！我在沐浴啊大哥！你能不能有点分寸感！” 吓死人了简直！ 谁知这话却让裴行渊轻笑出声：“我们是夫妻，需要什么分寸感？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新婚之夜都看过了。” 纪晚舟顿时脸一红，怒道：“不要提啦！” 该死的，本来她都要把这件事给忘了！ 裴行渊听到她炸毛，嘴角不由得弯了弯，一时间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作势便要往屏风里走，一边走一边还说：“为何不能提？这又不是什么丢人之事？来，本王也想尽一尽为夫的本分，便帮你用这新皂荚清洗头发吧！” “你敢？！” 纪晚舟顿时慌了，连忙攥紧刀。 她想站起来拿衣服，又怕走光，在水里纠结不已。 听着屏风后哗啦啦的热闹水声，裴行渊几乎已经可以想到她现在是如何脸红着恼怒的。 心里那点因为邬赫而生的醋意顿时烟消云散。 不论如何，他才是晚舟名正言顺的丈夫。 其他宵小之徒，不会有机会近晚舟的身。 “跟你开玩笑。” 裴行渊垂眸转身，“皂荚给你放外边，想用自己拿。本王不会偷看你，放心沐浴！” 被他这么一搅和，心情大起大落的纪晚舟哪里还有心情继续泡着？ “裴行渊！” 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低声喊了他一声。 随即。 起身扯过屏风上的衣服裹住，提着刀就冲了出去。 第223章 晚舟不会喜欢你的 “你敢耍我！” 纪晚舟鞋都没顾得上穿，发誓绝对不会再被他这样戏耍，说什么都要给他长长记性！ 殊不知，自己气势汹汹的样子落在对方眼里，反而可爱得紧。 不过很快，裴行渊便发现了不对。 他眼睛瞪大一瞬，赶紧别过脸：“你怎么不擦干便出来了？鞋也没穿。” 纪晚舟一个现代穿越过来的，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一身有什么所谓。 不穿鞋怎么了？ 她夏天一直都是穿人字拖，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就算是没擦干，也不过是衣服贴身了些，跟那些个泳装比基尼相比，更是保守得很啊！ 这还害羞上了？ 纪晚舟一阵好笑，心里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 哼哼，让他逗自己玩，现在可轮到她反击了！ “当啷”一声，手里的刀被她丢在地上。 纪晚舟拢了拢衣服，一只脚踩到他身侧床榻，一只手勾上他下巴。 她努力学着电视剧里狐狸精，娇声问道： “怎么了？你不是说我们是夫妻么？这打扮只给你一个人看也不行？” 说完便自己狠狠唾弃了自己一把。 为了报复人，可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裴行渊被迫跟她湿漉漉的脸对上，呼吸顿时粗重一瞬。 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直突，昭示着他的忍耐。 “你还真是……大胆。” 裴行渊声音哑得不成样，极力克制着自己不按住她的手。 他不能再失控了。 毕竟上次晚舟便说过，她不想考虑杂七杂八的事情。 裴行渊不想再自取其辱。 见他神色隐忍，纪晚舟心里一阵暗爽。 正想着要不要找根绳子把他双手绑起来，但很快意识到那样好像不大正经，遂放弃这个念头。 不过若是裴行渊真被她绑在床头为所欲为—— 好像也……蛮香艳的…… 她天马行空地想了想，越想越觉得有些心痒痒。 真是奇怪，她以前可从来不会对男人起这方面的兴趣。 纪晚舟心中一荡，顿时给自己敲响了警钟。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男人红着脸又强忍的样子，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 好像还真对他起了点别的心思。 难道这就是……见色起意吗！？ 裴行渊看她脸色一会儿警惕一会儿懊恼的，心下也疑惑不已。 正要说些什么劝她穿好衣服，便听得门外传来敲门声。 两人这才回神，纪晚舟收回脚，掏出双棉拖鞋穿上，大声问：“谁啊？” “纪小姐，是我。” 门外传来道低沉男声。 裴行渊脸色顿时由红转黑，瞪视着木门。 “这么晚有什么急事吗？” 纪晚舟挠挠下巴，拢了拢自己衣服就要去开门。 裴行渊见她居然真想就这么出去，赶紧一把把人拉住。 他起身居高临下，用外边能听到的声音问，“你打算就这样出去？” 纪晚舟转了一圈道，“不行？我可都穿好好的了！喏，鞋也套上了！” “……” 门外踟蹰的邬赫听到他们的对话，顿时脸色一白。 他们……在干什么？ 习武者的耳力都很好，他不用贴到门上，也能听到屋里传来一阵衣物摩挲之声。 纪晚舟好像不耐地“啧”了一声。 很快，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吱呀——” 纪晚舟从里面打开了门，脸上还带着尚未缓和的不耐。 邬赫看到她身上被人严严实实地套了件外袍，样式漆黑，尺寸很大。 一看就是知道原主人是谁。 邬赫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邬赫，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纪晚舟反手关上门，阻隔了门内某人灼热的视线。 邬赫神色有些不自然：“纪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 纪晚舟犹豫片刻，还是道：“还是别了吧，不大方便。你有话在这说就行。” 不然只怕裴行渊又要吃醋吃到飞起！ 邬赫盯着木门后模糊的高大身影犹豫了片刻，只好妥协：“好吧，听你的。” 纪晚舟松了口气，“所以你想跟我说什么事？粮食不够吗？” “不不，不是那事儿。” 邬赫连连摆摆手，手里攥着的玉佩若隐若现，“晚舟……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 人都这么说了，纪晚舟自然是不好拒绝。 毕竟白天还说咱俩是朋友来着，晚上就翻脸实在是不大好。 “可以。” 就当是拉近一下朋友感情好了! 没成想，下一刻这个“好朋友”便给她爆了个惊天炸弹；“其实我在见到你的第一面时，便对你一见钟情了。” 纪晚舟：“……那你还真……挺有眼光哈哈！但是我们……不合适哈！” 门后的裴行渊呼吸一窒，恨不得立马出去揍邬赫一顿！ 登徒子！ 整天惦记别人娘子的登徒子！ 前世也不是没被人表白过，但纪晚舟一直都是果断拒绝，丝毫情面不给。 毕竟那些人只是他的下属。 但眼前这人，她还真心想拉拢一下当朋友来着！ 干嘛把路走这么绝啊！ 纪晚舟在心里替两人尴尬不已，身前的邬赫倒是神色自然很多。 “没关系，我就知道会被你拒绝。” 他故作潇洒，但眼底的失落却怎么也藏不住。 “我只是想说你很好，真的！若是瑾王他负了你，你跟我说，我给你撑腰！”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纪晚舟有些不知所措，她跟裴行渊也不是那种关系，哪儿来什么你负我我负你的！ 不等她在对方频发的炸裂尴尬告白词中缓过神来，邬赫便已经把手中被暖得温热的玉佩递给了她。 “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你给我们那么多粮食，这恩情，我邬赫没齿难忘！” 他说得铿锵有力，仿佛这玉佩毫无旖旎心思，只是感谢。 但纪晚舟不傻，知道这个朝代赠人玉佩是什么意思。 她不能要。 “不用客气，但是这玉佩——” “她不会收你的东西！” 不等纪晚舟解释，门内的男人终于破了功，一把拉开门把纪晚舟拉进自己怀里。 这厮明知道自己在门后，还要干这种似是而非的事。 简直是欺人太甚！ 当初晚舟亲口说不会跟自己有那种暧昧不清的关系。 那他半路杀出来的邬赫，也绝对不会有！ 裴行渊醋意大发，拿过纪晚舟手里的玉佩狠狠拍到邬赫怀里。 他眼里满是压抑着的怒火，“给本王拿回去！” 邬赫不满，也是寸步不让。 “你没有权利帮晚舟拒绝！瑾王，你这般强势，晚舟不会喜欢你的！” 第224章 玩什么强制爱 “呵，我们夫妻俩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说道！” 裴行渊咬牙切齿地加重了“夫妻俩”三字，成功让邬赫白了脸。 纪晚舟见二人剑拔弩张，生怕他们打起来。 她赶紧拉着裴行渊往屋里走，安抚道：“我这不是没要嘛！好啦好啦！看在邬将军明日就要离开的份上，你少跟人吵！” 谁知邬赫闻言突然道：“我想了想，明日还是跟你们一起走吧！我想亲自护送你们安全到岭南！” 纪晚舟顿感棘手，问道：“你可是要送粮食的啊！这不很耽误事儿吗？” “手下自会带着粮草先行，我是以我个人的名义，护送你。” 裴行渊简直要被这男人给气炸了。 “晚舟有本王，用得着你护送？” 他语气恶狠狠，“不然本王到了岭南，定要向太守和骠骑将军参你一本玩忽职守之罪！” 纪晚舟连忙拉住他，转头劝道：“真不用你护送，你还是跟着粮草先行吧！明日我还有些东西要你们带着，你不亲自带过去，我不能放心。” 这话半分真半分假，主要还是赶紧把这两个男人给分开。 邬赫果然不愧是边塞长大的，这也太野了！ 明知道自己已经是个有夫之妇，居然还频频口出狂言。 当真是勇气可嘉。 纪晚舟虽然有点无奈，对他的真性情并不排斥。 她一贯欣赏这种有话直说的人。 “好吧！” 纪晚舟的话果然很有效，邬赫想了想，还是妥协了。 但见他垂眉耷拉眼，一脸失落的样子，裴行渊冷笑一声，耐心终于告罄。 他把纪晚舟拉进房间，冷声道：“王妃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本王劝你不要在这自取其辱，逼本王说出更难听的话！” 邬赫不服：“晚舟也不会喜欢你的！”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快滚！” 他说完便“砰”一声狠狠摔上了门。 邬赫赶紧朝后退了半步，好险没被门打了脸。 房间里。 裴行渊脸色黑沉，怒气未消地盯着门上的模糊人影，等着看他自己离开。 纪晚舟拉着他往房间里走，“你说说你老跟他置气什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谁知还没走两步，便感觉腰间一紧。 裴行渊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带着人不住后退。 直到纪晚舟闷哼一声，后背抵上房间里的桌子。 “哗啦啦！” 裴行渊一手扫掉桌上所有茶具，在纪晚舟懵逼的眼神中，箍着她的腰把人抱坐到了桌上。 “你干什么？” 纪晚舟觉得危险，挺身要下去。 但眼前的男人却紧紧把她抵在桌上，严丝合缝，根本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晚舟，不要再管他了好不好？只看着本王一个人。” 裴行渊骨节分明的大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语气温柔，甚至有几分祈求。 但手下的动作，和眼神中浓重的侵略性，却与他的语气截然相反。 纪晚舟心脏猛地一跳，眼珠乱转不知该看哪里。 “我……我本来就只看着你一个人啊……” 她小声说道。 这话显然没能让男人满意。 压迫性极强的男性身躯压下来，纪晚舟不自觉地后仰。 被他冷峻的脸迷得不由自主地吞了下口水。 “你知道本王什么意思。” 裴行渊手指缓缓摩挲上她下唇，声音低哑。 “……” 男人把脑袋压到她颈窝，气息滚烫：“晚舟，既然本王这辈子已经认定了你，便不会让你有机会喜欢上别人……你的目光只能给我一人……” 纪晚舟心中一荡。 没想到邬赫能让他吃这么大的醋。 她隐隐有些慌乱，连忙搬出之前的说辞：“可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我了吗？我们现在不考虑发展这种关系……唔……” 剩下的话都被对方吞了下去。 唇齿交缠气息旖旎，纪晚舟挣扎起来，手拽着他的头发把人往后拉。 但这点疼痛，却并未让身前之人停下来。 反而让他动作更加凶狠炽烈。 拖鞋在挣扎间掉落到地上，纪晚舟身着对方的宽大外袍，光着脚要踹他。 却被轻易握住脚踝，暧昧地在脚腕上摩挲。 她心跳如擂鼓，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纪晚舟被他的气息无所不在地包围，脑袋也晕淘淘的，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明明没喝酒，怎么也跟喝醉了似的？ 甚至想就这么沉溺下去。 这时，外头的邬赫居然又拍了拍门，高声道：“你不愿意收我的玉佩，但我会一直给你留着！它永远是你的！” 纪晚舟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瞬间咬破了裴行渊的嘴唇。 “嘶。” 对方这才终于停了动作，微微起身看着他。 昏暗烛光下，纪晚舟看到他唇红得可怕。 肯定是自己刚才那一下没收着力气，咬破了。 她手指追上去，眉头微皱，想要给他上点药。 但裴行渊却趁机一把把她的手攥住。 他再次逼近，哑声轻笑道：“你说，他给你留玉佩的时候，知道我们现在在干这种事吗？” 纪晚舟羞耻万分，下意识就想去捂他的嘴。 但另一只手刚伸出去，便也被钳制住了。 “你……你给我等着！” 她放了句毫无威慑力的狠话，结果自然是丝毫没有吓到对方。 反而让他接下来的吻更加急切。 门外的邬赫久久没等到她的回应，还以为是自己太过孟浪惹人生气了，只好转身离开。 明日再跟晚舟道歉吧！ 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之后，裴行渊才终于把几乎被自己亲到窒息的纪晚舟松开。 纪晚舟忍不住大口喘气，缓解缺氧导致的晕眩。 但无论她呼吸多少新鲜空气，却怎么也不够似的，对自己发胀的脑子毫无帮助。 裴行渊露出餍足表情，胡乱擦了擦自己唇上的血迹。 眼神对她的占有欲已经不加掩饰。 “本王现在算是明白了，不争不抢，永远等不到你转变心意。” 他声音喑哑，“就算是让你恨本王也无所谓，你的身与心，都只能是本王一个人的！” 纪晚舟喘着粗气瞪着他，喃喃：“你真是疯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变态……你这个……” 她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毕竟他的恋爱脑自己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但发展成强制爱，是纪晚舟绝对没想过的结果。 她根本不甘心被人压一头，更遑论“强制”。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彻底打散了两人之间旖旎的气氛。 第225章 我真的生气了 这一巴掌没用太多力气。 但也够响亮，足以让裴行渊醒过来。 “我真的生气了！” 纪晚舟趁着他愣神的功夫，挣开束缚跳到地上，语气冷沉。 什么强制爱，她纪晚舟就不会有被人强制爱的那一天！ 裴行渊眼神清明不少，见她生气，神色有一瞬慌乱。 但很快恢复镇定。 他狠下心来道：“就算是让你生气，本王也绝对不会放开你！” 纪晚舟冷笑一声：“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完便甩开他拉过来的手，转身朝着门口大步走去。 她今晚还是跟春环睡吧！ 不能老是对这死男人心软！ 但这举动，却让裴行渊大大地误会了。 纪晚舟还没走出几步，便被他一把从背后抱住。 “你想去找谁？邬赫么？” 他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怒火。 纪晚舟捶他手臂，也很不耐烦道：“你管我找谁！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和你这个对我有非分之想的男人睡的！” “那他就对你没有非分之想了吗？！” 裴行渊大吼一声，随即突然放开她往外走，“本王去杀了他。” 纪晚舟大骇，连忙拉住他：“你干什么？！我只是要去找春环！你能不能冷静一下！”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且不说邬赫武功跟他比应该也不分伯仲，若他真杀了邬赫，只怕纪晚舟和他之间就彻底完了。 纪家其他人也不会接受这么一个疯子当自己家姑爷。 纪晚舟以前从来不知道，一个恋爱脑疯起来，居然这么可怕！ 看来邬赫给他灌的这口醋，当真是威力无穷！ “我不出去了还不行？！” 纪晚舟只好妥协，为了世界和平。 得到她的承诺，裴行渊这才冷静了些。 他转身看着她道：“你发誓，永远不会爱上别的男人。” “你……” 纪晚舟一阵无语。 但仔细想了想，除了他，好像也确实想不到，今后会和谁成为伴侣，相伴一生。 不对不对，她心中顿感危险，自己怎么也被牵着鼻子走了！ 她又不喜欢他！ 但这个否定的念头，却明显在心里吼得不那么大声了。 纪晚舟第一次对自己的心意产生了迷茫。 因为刚才他强制爱时，她心里虽然生气，但气的也是他想压自己一头。 而不是，他居然想强迫我跟他好。 “快，发誓。” 见她发愣，裴行渊出声催促。 纪晚舟思绪被打断，白了他一眼，心不在焉地举起三根手指发了个敷衍的誓。 “我纪晚舟对天发誓，如果爱上男人，就——” 裴行渊打断她，纠正道，“是除本王之外的其他男人。” “……” 纪晚舟偷换概念的小心思被发现，心里骂骂咧咧了几句。 嘴上却只好改口，按照他的要求重新发了个誓。 虽然态度很是散漫，但裴行渊却像是得到什么铁券丹书似的，心情骤然放松下来。 脸色也阴转晴，明显心情好了不少。 纪晚舟看他这样子，呵呵一笑：“行了吧？快放开我！困死了我要！” 她已经想通了，反正以后也不会有别的男人，实在不行就跟裴行渊搭伙过日子得了。 反正不管什么夫妻，最后都会处成好哥们。 她这还少走几十年弯路了！ 裴行渊终于放开对她的桎梏，嘴角的伤口在烛光下闪着水光，让纪晚舟脸上一红。 也不对，好哥们可不会亲嘴。 “一起去睡。” 裴行渊虽然把她松开了，但手还是滑到了她手腕上，牵着她朝床榻走去。 纪晚舟无奈扶额：“你看我也看得太紧了！大半夜的，我还能跑了不成？” 至于这么紧张么？ 裴行渊笑而不语。 等两人都躺好闭上眼，裴行渊还不肯放过她，一直和她十指相扣。 若不是纪晚舟极力反抗，只怕还要缠缠绵绵地搂着一起睡了！ 纪晚舟心跳尚且还没恢复正常。 以前两人也不是没一起睡过，但都没今天这么令她感觉难捱。 身旁人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 许是看出她的不自在，裴行渊突然起身下了床。 “本王突然想起来还未洗漱，你且先睡，不必等本王。” 纪晚舟一愣，手下一空。 转身看向他背着光的高大身影，心生疑惑。 他不是都换了衣服了吗？沐浴不算洗漱？ 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随他吧！ 正要翻身趁着一个人赶紧入睡，脑中却突然闪过他唇上和脸上的伤。 于是又翻了过去，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喂！你脸上的伤要不要上药？” 裴行渊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她，语气沉沉：“打都打了，还上药作甚？那岂不是白打了？” 纪晚舟已经把药膏拿了出来。 闻言也来了脾气，打消了自己亲手帮他上药的念头。 她用力把药膏扔过去，留下一句“打死你算了”。 翻身再不打算理他。 从明天开始，她一定要好好冷落这胡来的男人！让他长长教训！ 纪晚舟恶狠狠地想着。 …… 翌日一早。 纪晚舟起床的时候，身旁已经没了裴行渊的踪迹。 她伸手摸了摸，发现还是温热的。 想来对方也是刚起床没多久。 外头传来邬赫的吆喝声，想必是已经要出发上路了。 纪晚舟心下一一惊，自己还没把农药啥的给他呢！ 着急忙慌地收拾好下了楼，才发现众人都还在用早膳。 看起来离出发还有一会儿。 见她下来，离楼梯最近的裴行渊道：“醒了？来吃饭，有你爱吃的瘦肉粥。” 反应之快，一下子堵死了一旁想要开口，邀请纪晚舟去他那边坐的邬赫。 裴行渊挑衅地冲着对方投去视线，手下利落地帮着纪晚舟拉开凳子。 又帮她摆上碗筷，让准备动手的春环也被截了胡。 春环看着裴行渊殷勤的样子，不由得一脸姨母笑，打趣道：“小姐，姑爷对你可真体贴呢！” 纪晚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小声道：“吃你的饭！” 春环：“……” 小姐好凶。 之前她打趣两句，小姐好像反应也没这么大吧？ 裴行渊则故意贴近她，垂眸小声道：“本王说了，会让你的眼里从此只有本王一个人。吃饭时候当然也不例外！” 纪晚舟皮笑肉不笑地抬眼呵呵一笑，脚下毫不客气地踩了上去。 裴行渊倒是一声没吭。 只略微皱了皱眉头，一副根本不当回事的样子。 第226章 天凉了 几人各怀心事地吃完早饭。 纪晚舟一直在想，该用什么方式跟邬赫提，要给他东西的事。 才能让裴行渊这个绝世大醋王不乱吃飞醋。 但没想到她还没开口，裴行渊便主动叫住了邬赫。 “王妃昨日不是说有东西要给你，邬赫，你且等会儿。” 纪晚舟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嗯？这家伙居然转性了？ 裴行渊想的是，反正晚舟也是个倔的，既然说了要给，肯定是要给的。 还不如自己主动提起，也好在旁边盯着邬赫。 以免他再干出孟浪之事。 邬赫闻言拱手推辞，“晚舟的心意我领了，但你给我们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怎好再要？” 纪晚舟还没开口，便听得裴行渊凉凉道：“给你就拿着便是！记住王妃是你的恩人，而你，可不要恩将仇报，对恩人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裴行渊！” 纪晚舟终于受不了了，“你先回去，我自己跟他说！” 裴行渊自然不愿意，当即拉住她的手：“不行，此人行为无矩，本王要跟着保护你。” 这话让纪晚舟忍不住翻白眼。 天菩萨，他不跟着捣乱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了！ “好好好，你想跟着便跟着吧！” 纪晚舟想起自己昨晚的决心，明明说好要冷落他的，怎么还是忍不住跟他说了这么多话！ 她大步往外走，把裴行渊的手和他的人一起甩开。 裴行渊赶紧追上去，面色不虞地缀在她身后。 邬赫的手下已经基本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见她过来，官兵们都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向她问好。 纪晚舟摆摆手：“不必多礼。” 随即把自己昨晚上便归置好的东西从空间掏出来，放到军粮旁：“这些东西，辛苦诸位也一并装车整理。” 饶是见过她施展“仙术”，但再次近距离看到。 众人还是被惊得合不拢嘴，连忙称是。 那些农药瓶身上都说明了用法，纪晚舟便简单做了介绍。 反正也不多，主要是还是想先让他们实验实验，看在岭南好不好用。 况且她们离岭南，也没多远的路程了。 其他的可以等她到了再详细安排。 “多谢王妃娘娘大恩大德！” 官兵们热泪盈眶，纷纷跪下谢恩。 若没有纪晚舟出手相助，他们哪里能补全军粮，还带回去这么多看着就与众不同的种子资源呢！ 或许振兴岭南，真的就在王妃这一念善意之间！ 纪晚舟让众人赶紧起身：“怎么又跪？都起来吧！你们先忙着吧！” 说完便看向一旁同样一脸感动的邬赫：“到了岭南，再多给你们一些其他药剂和种子，这些你带回去后，先种着试试效果。” 见她说起以后，邬赫心中也是重重松了口气。 太好了，还以为她会因为昨晚上的事生气不理自己了。 尽管如此，邬赫也没忘记道歉。 但现在人多眼杂，又有裴行渊盯着，他只好简单提了一句。 “昨日之事，是我考虑欠妥，给你造成困扰，很抱歉。” 没想到他突然神色别扭，是要搞这一出。 纪晚舟愣了片刻，摆摆手毫不在意：“没事！我们还可以做朋友。你以后肯定会遇到比我更适合做那玉佩主人的人。” 裴行渊见她再次拒绝，心中暗爽。 他伸手揽住纪晚舟肩膀，附和道：“听到了吗？王妃让你不要缠着她不放！不然，呵，朋友也没得做！” 纪晚舟曲起手肘重重给了他一下：“不要过分解读我的意思！” 裴行渊闷哼一声，捂住肚子一脸不服。 “邬将军，都收拾好了，咱们现在出发么？” 有官兵上前来小声请示。 邬赫嗯了一声，拱手告辞：“晚舟的话我会好好放在心里。那邬某就先告辞，岭南见！” “再见再见！” 纪晚舟笑眯眯地跟人挥挥手，心中倒是有生出些别离愁绪来。 粮车轰隆隆浩浩荡荡地离开驿站，朝着南方而去。 邬赫神色隐忍地翻身上了马，又朝她点了点头示意，这才驱马离开。 漫漫粮队声势浩大，纪晚舟在朝阳下目送他离开。 等人看不到之后才收回目光。 “阿嚏！” 一阵冷风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裴行渊立马把自己的外袍解下来给她，但却被纪晚舟拒绝了。 她现在可不想穿他的外袍。 毕竟一看见，就会勾起昨晚那些让人脸热的回忆。 说来也真是奇怪，这往南越走应该越热才对，怎么感觉这几日明显越来越冷了呢？ 纪晚舟反手摸了摸自己额头，怀疑自己是感染了风寒才会这么畏寒。 但显然额头温度也很正常。 “回去喝些姜汤。” 裴行渊担忧地看着她，还是强硬地把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了上去。 纪晚舟拽着外袍，本想说自己有衣服穿，但话到嘴边打了个转，还是没说出口。 算了，穿他的就穿他的吧，不然这人又要发疯。 两人一起往驿站里走。 谁知刚走到门口，便听见外头传来“轰隆隆”的车马之声。 “王爷！” 有激动的人声夹杂在车轮声中，丝毫不减其急切。 纪晚舟奇怪地转身看去：“谁啊？这么高调。” 裴行渊也敛了神色：“阮丹到了。” 果不其然，那几辆飞快行驶的马车很快就到了他们面前。 掀开帘子出来的，正是一个中年男人。 阮丹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恭恭敬敬地朝着裴行渊行了个大礼：“下官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态度之恭敬，简直要让纪晚舟差点忘了，他是太子的人。 怎么，这回要走怀柔政策？ 裴行渊看了看他身后那好几辆毫不低调的马车，佯装不知：“尚书大人怎会在此处？真是好巧！” 阮丹连忙道：“回禀王爷，是陛下体恤王爷一路辛苦，特意命令下官前来护送，顺便带些补给给您！下官这昼夜不休地紧赶慢赶，可算是追上您了！” 说着便转身吩咐，“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把东西给王爷拿出来！” 手下侍卫顿时应下，转身小跑着去马车里拿东西。 箱子流水般被搬出来，隐隐可闻见瓜果香气。 阮丹道：“这都是京中上好新鲜的瓜果蔬菜，还有些衣物布帛之类，都是按照您的尺寸让尚衣局连夜赶制出来的！” 第227章 这女子是谁 “为了防止腐烂，下官这一路可是半分也不敢耽搁啊！”阮丹殷勤说道。 纪晚舟掀开箱子看了看，确实都是些新鲜水果，看起来成色不错。 当然比起她空间里的那些，还是略孙一筹啦！ “衣服留下，吃的你们自己留着！”谨慎起见，纪晚舟没要他们的食物。 阮丹闻言笑一僵，没理，看向裴行渊：“王爷您看……” 裴行渊摆摆手：“听王妃的。” 其实这些衣裳他也不想要。 见裴行渊这么纵容，阮丹有些无奈，只好继续劝道：“可是这些吃食，都是下官斥重金采买的，是陛下体恤，您若是不收，下官不好跟陛下交代啊！” 裴行渊冷笑一声道：“本王管你怎么交代！你不要便留给这里的驿官，不然给了本王也是白白扔掉浪费。” 他态度强硬，阮丹不敢忤逆，只好诺诺应下，指挥下人把东西抬进去。 若不是为了太子殿下的大业，他何苦在这里受这种委屈！ 今后等太子殿下登基，他倒是要看看，那时候这瑾王还会不会这么嚣张！ 眼瞧着为数不少的侍卫们进进出出，甚至阮丹也在一边很走心地指挥着，纪晚舟直觉不对劲。 “这家伙，怎么这么狗腿？明明带了这么多人，看着就不怀好意。”她摸着下巴小声嘀咕。 一旁的裴行渊很自然地回道：“他明面上并不是太子的人，兴许是想降低我们的警惕也说不定。” 纪晚舟点了点头，但很快意识到自己好像还在跟他冷战。 于是赶紧冷下脸色，哼一声转身，“谁问你了！” 裴行渊轻笑一声，强硬地把她瘦削的肩膀揽进自己怀里：“好好好，你没问，是本王多嘴。” “放开我！” 纪晚舟双手环抱着扭动肩膀想躲，但自己的力气跟他压根没法比。 裴行渊见她脸颊鼓鼓可爱得紧，没忍住低头啄了一下。 自然是惹得纪晚舟更加生气，挥拳就要揍他。 他伸手挡住，两人你来我往地走了几招，最终纪晚舟还是气喘吁吁地被人按在了怀里。 打不过人家，纪晚舟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若不是这里人多眼杂，她一定要掏出把匕首攮他一刀。 裴行渊笑得恣意，箍着她肩膀又亲了一口，嘴角结痂的伤口微微刺痛了纪晚舟的脸。 “好啊你！真是反了你了！”纪晚舟张嘴要咬他，又被轻易躲开。 最后还是裴行渊看她快炸毛了，只能遗憾作罢，举手放开人：“不闹了，收拾收拾出发吧！时候也不早了。” 纪晚舟朝他小腿踢了一脚，转身大步进了驿站，帮哥哥嫂嫂们收拾东西。 裴行渊在原地盯着，直到人彻底消失，才转身看向阮丹带来的一辆马车。 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看够了么？” 马车窗帘抖了抖，车里的女子赶紧收回了目光。 裴行渊眼神微眯，朝着那马车缓步走过去。 马车里，易容后的叶初雪紧张地绞紧手中帕子，不知自己怎么被发现的。 明明她只露了双眼睛，跟瑾王全程都没有什么眼神交流。 他怎么会……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瑾王和纪晚舟那小贱人好像闹了矛盾？ 刚才都打起来了！ 看来这艰辛的流放之路，果然是狠狠地消磨了他们之前的感情！ 马车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叶初雪摸了摸自己的脸，心如擂鼓。 春娘说不会有破绽，他应当……认不出来自己吧？ 可是瑾王武艺高强，这等江湖玩意儿，说不定他也能看出端倪…… 叶初雪一颗心紧张得七上八下，连忙掏出自己藏在发髻里的蛊虫。 预备着实在不行，就跟他鱼死网破！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大手探入，叶初雪吓得一抖，咬紧了嘴唇。 “王爷？您在找谁呢？” 就在车帘马上要被掀开的时候，阮丹才姗姗来迟，叫住了裴行渊。 那只大手终于放了下去。 叶初雪捂着心口，后怕不已。 “这马车里是谁？”裴行渊直截了当地问，“你来护送本王，还带着姬妾？” 阮丹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不是路程太远，带个人解闷也好！况且这位伏媱姑娘知书达理，不瞒您说，也是个命苦的，下官打算到了岭南便给她寻个去处安置了！” 安置当然是不可能安置的。 但他知道这瑾王是个清流，自己这样说，或许可以让他对自己高看一眼。 也可以让他放下对自己的警惕。 至于怎么对小雪……哦她现在叫“伏媱”，怎么对伏媱，瑾王是见不到了。 太子下了令，他不会有机会活着到岭南！ “原来是阮大人的红颜知己。”裴行渊看起来兴趣并不大，似笑非笑地道。 阮丹擦了擦额头冷汗：“王爷莫要取笑下官了！只是偶然相识，并不算什么知己。” 马车里的叶初雪也松了口气，心道这阮丹还有些用处。 看来裴行渊对自己的兴趣并不是很大。 她的身份暂时没有暴露的危险了。 谁知裴行渊又道：“既然是阮大人的知己，那不如出来让本王也瞧瞧，看看到底是何等佳人，把阮大人迷成这样，特意置办这么奢华的马车带着！” 叶初雪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他为何又突然发难。 阮丹比她更惶恐，连忙跪下谢罪：“王爷恕罪！都是下官色迷心窍！您放心，下官会让她待在队尾，不会有机会出来碍您的眼的！” “你最好是。” 裴行渊冷冷说完，探究的眼神又转移到马车上，心下对阮丹很是鄙夷。 至于这个伏媱，倒是个胆子大的，居然敢偷看，想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需得小心提防才是。 那边马经业已经整好了队伍，大声招呼着中众人出发。 裴行渊看到纪晚舟左右张望找寻什么的眼神，没多留，长腿一迈朝她走去。 阮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赶紧长出一口气站起来，掀开车帘，看向马车里瑟瑟发抖的女人。 “你呀你，小心一些！怎么惹了他那尊阎王？” 叶初雪茫然摇头：“妾身也不知，许是方才风大吹开了窗帘，让他瞧见了妾身，所以才……” 她欲言又止，但阮丹已经读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这个瑾王，我看装得再正经，也还是个会见色起意的男人。 不过你也别担心，我看你偷来的这易容秘方天衣无缝，他不会认出来你的！” 第228章 另有目的 “真的么？” 叶初雪摸了摸自己的脸，很光滑，没有丝毫普通易容会有的人皮衔接痕迹。 也不知那春娘是怎么做到的…… 想起这个，她便感觉一阵后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几日前。 接到要去追裴行渊的消息的阮丹，第一时间便找到了叶初雪，跟她提起之前说好的，逃走一事。 因为春娘开的赎金，他实在是不舍得出。 安排好小厮接应，叶初雪什么也没带，换了身方便外出的衣裳，激动得夤夜未眠。 听到外头小厮的三声布谷鸟叫后，叶初雪赶紧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想往下跳。 春娘给她安排的住处虽在四楼，但好在后窗靠着街道，出去后不必再翻一道墙就能逃离这里。 叶初雪把事先准备好的绳索一头绑在屋里床脚，另一头顺着窗台丢下去。 现在是二更，整个街上万籁俱寂，只有接应的小厮手里昏暗的灯笼闪着微光。 虽然很对不起春娘的救命之恩，叶初雪想，但天大地大，都比不过自由最大！ 她是时候自私一回了！ 粗糙麻绳很是剌手，叶初雪却顾不上手心的伤口，全神贯注地往下爬。 这些小伤，比起纪晚舟施加给她的那些，简直不足挂齿！ 她一定要把纪晚舟当初对自己造成的伤害，千百倍地还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叶初雪才终于降到地面。 久违地踩到街道的地面，她居然还感觉有些不真实。 接应的小厮不知何时熄了灯笼，叶初雪在惨淡月光下四处张望，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奇怪，人都哪儿去了？” 难不成是阮丹那家伙后悔了？ 叶初雪心中直打鼓，小心翼翼地掏出火折子。 “噗”一声，微弱的火光照亮周围景象。 一张熟悉的中年女人脸出现在她脸前不到一掌的距离！ 是春娘！ “啊！” 叶初雪被吓得惊叫一声，手中火折子掉在了地上，唯一的光亮也熄灭了。 但不等她在黑暗中转身逃窜，周围便骤然点起十几盏灯笼。 春深馆一楼房间也纷纷亮起灯，照得叶初雪无处可躲。 周围全是春深馆的打手。 春娘嘴角带着温柔的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一脸惊恐跌坐在地的叶初雪，笑道：“小雪啊，让我说你什么好？老娘的债还没还完，就想着跑？” 叶初雪不住后退。 但还是被她涂着鲜红丹寇的指甲抬起下巴，满脸惊恐暴露无遗。 春娘尖利的指甲在她脸上轻轻梭巡一圈：“我知道你着急报仇，这也是我先前答应过你的事。你想怎么做，直接给我说就好了，何必在背后搞这一套呢？” 叶初雪声音颤抖，脸色白得像个死人：“春娘我……我只是……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跑了……求求你，别杀我……求求你……” 她哭得梨花带雨，养好的脸重回娇俏动人的风姿，在葳蕤烛光下很是娇媚。 春娘拍拍她的脸，笑道：“害怕什么？我又没说不让你走。” “什么？您……愿意放我走？” “当然。” 春娘脸上笑意越来越深，手指一挑，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她嘴里。 蠕动的，活的东西。 叶初雪大骇，一阵干呕就要往外吐。 但那东西却有自己的生命，动作极快地朝她身体里爬了进去。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她感觉脸上一阵刺痛，想挠却无从下手。 春娘站起身来，笑着看她已经开始改造的脸，说道：“只是一只易容的小虫子罢了！等会儿我会给你带一个月的解药，不会让你死在去岭南的路上。” 脸上的痛感越发尖锐，叶初雪疼得捂着脸在地上翻滚，心下终于反应了过来。 原来她一开始知道自己要逃。 或许她当初救回来自己，就是等着今日…… “你……你想要我做什么？” 叶初雪疼得气喘吁吁，“快给我解药！” 春娘拿出一支乌木簪子给她：“别急啊，你易容还未完成，现在不能吃解药压制蛊虫药性。不过这个簪子，你倒是可以先拿着。” 说话间，她的脸已经彻底完成改造，几乎没了之前的影子。 就连她的声音，也更娇媚了几分。 疼痛散去，叶初雪感觉自己死了一回，心脏也还是鼓噪不已，跳得异常之快。 她接过簪子，抖着嘴唇问：“这是什么？” 以前怎么丝毫没发现，春娘居然会使蛊！ 春娘神色一如既往地温柔，跟她狠厉的手段截然不同。 她帮叶初雪把脸颊上汗湿的乌发拨到耳后，柔声道：“这也是一只蛊虫。你拧开这个机关便可以把它拿出来。至于功效，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寻个机会，把这子蛊让瑾王吞下去。” 叶初雪瞳孔剧缩，下意识想丢掉手上这个危险的玩意儿。 她和裴行渊无冤无仇，为什么要…… 但是无所谓，这蛊虫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处置了瑾王，纪晚舟那贱人肯定便不会是她的对手了！ 许是看出她的想法，春娘很快道：“放心，我知道你更恨瑾王妃。我不会白让你帮我做事的。” 叶初雪这下顿时不想管她为什么要针对裴行渊了，只要自己的仇能报就行！ 她一把攥住簪子，着急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能帮我杀了纪晚舟？” 春娘莞尔一笑：“好孩子，自己的仇人，自然是亲自动手才够痛快！你且跟我回去，我为你置办些其他东西，你会用得着的。” 叶初雪眼中顿时燃起熊熊斗志：“好！我都听你的！” 春娘满意地点了点头：“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之后她便把叶初雪带了回去，给她一个月的解药。 以及其他用来对付纪晚舟的小玩意儿。 都妥善地伪装成各种首饰，让她贴身戴着。 而那些个被春娘的人打晕的阮府小厮，醒来后居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睡着了，想来也是春娘做了手脚。 叶初雪换了名字样貌，对阮丹只说是易容之术。 起初他确实也有所怀疑，但叶初雪遵从春娘的指示，也悄悄给他喂了一只蛊虫。 阮丹那厮便对她日渐痴迷，再没了什么怀疑的心思。 叶初雪探出头，悄悄看着外头浩浩荡荡的流放队伍。 凶狠的眼神如有实质，死死盯着走在一块儿的纪晚舟夫妻俩。 第229章 馋死他们 阮丹凑过去问道，“王爷，咱们这就要走吗？” 裴行渊奇怪地看他一眼：“趁着天早，自然是要赶紧赶路，不然耽误了行程，阮大人跟陛下解释？” “不不不！” 阮丹哪里敢担这么大的罪，连忙小声祈求，“只是下官这一路上紧赶慢赶的，实在是疲惫不堪，要不还是再休息会儿，吃过午饭再启程如何？” 纪晚舟看他一眼，转身就走：“你想留你自己留下吧！没人拦你。” 阮丹被她这话噎住，心下不忿。 心道你一个仰仗瑾王的流犯还敢这么嚣张，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但他也只是心里想想。 顶着裴行渊迫人的眼神，万万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王爷，您看这……王妃娘娘说话也太直了些！这事儿还是得您拿主意吧！”阮丹暗戳戳地告状。 谁知裴行渊却冷笑一声道：“听王妃的。你想留，没人拦你。” 他们反正乐得不跟这一行人同行。 阮丹彻底无话可说了。 他本来就是打算先事事顺从着瑾王，好降低他警惕的。 眼下自然是不能跟人唱反调。 “王爷恕罪，下官这就整队跟上，绝不耽误行程！” 他苦哈哈地擦了擦额头冷汗，直感觉这瑾王比太子还要难伺候。 心思实在是太难猜了。 他只好灰溜溜地整队跟上流放队伍。 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以便更方便地盯梢和献殷勤，他甚至没坐马车。 而是跟着裴行渊一起步行。 纪晚舟本来心情就不好，看他一直来找话题尬聊，更是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王爷这一路上可还适应？您千金之躯，要不还是坐下官的马车吧？” 阮丹笑得很是不值钱。 裴行渊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搭理他，但也不好完全冷落着。 毕竟他现在身份虽然暗中是太子的人，明面上还是代表了皇帝。 若是态度太过怠慢，只怕会落人口实。 裴行渊指了指他身后的豪华马车，凉凉道。 “本王要陪着王妃一家，阮大人走不动便回去坐车，不必来问本王的安排！” 阮丹连忙说道：“这怎么行！您都没坐车，下官自然是不好做那种穷奢淫靡之事！下官陪您一起！” 说得倒是很有义气，但却没有任何信服力。 纪晚舟嘲道：“阮大人养尊处优，跟我们这些个粗人怎么能比？还是莫要嘴硬了，我们可是要走一整天，若是把你累出什么病来，倒成了我们照顾不周了！” 阮丹再次被她嘲笑，心中不忿，“有劳王妃关心。不过本官倒是有一点疑惑，还请王妃解答。” 纪晚舟看都没看他一眼：“说。” “为何有的流犯戴着枷锁，而有的却没有戴呢？都是流犯，难道还要分个高低贵贱？这怕是有失公允吧？！” 阮丹不怕死地问道，语气咄咄逼人。 纪晚舟听出他话里的挑衅，终于停下了脚步，第一次拿正眼看他。 裴行渊也跟着停下，不动声色地站到纪晚舟侧前方。 呈一个保护姿势，看着眼前一脸不服的阮丹。 “阮大人，你的意思是说，要本王妃也戴枷锁了？” 纪晚舟缓声问道。 旁边的裴行渊有些意外地低头看向她。 晚舟居然自称“本王妃”了？！ 这还真是难得！ 那自己这个“王爷”，自然是要跟她撑腰！ “阮大人只是行护送之责，其他事宜不劳你操心！若是你觉得戴枷锁新奇，那本王也给你找一副便是！” 阮丹闻言顿时瞪大了双眼。 他什么时候说自己对戴枷锁感兴趣了！？ “不不不！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阮丹连连摆手，“王爷误会了！下官不过是……不过是随口问问，您是王爷，自然是都听您的！” 他怂得实在是太快，纪晚舟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不满地瞪了裴行渊一眼：“你吓唬他作甚？” 阮丹闻言心中一喜，心道还是王妃识相，一点都不敢得罪他这个“钦差大臣”啊！ 但谁知纪晚舟接下来的话，让他更加汗流浃背。 “他不过是看我不顺眼，想针对我，跟你没关系，你别管！” 阮丹连忙摆手为自己辩解：“下官绝没有这个意思！王爷明鉴啊！下官只是……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这两口子，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都是踢不动的铁板。 裴行渊却没理他，而是对纪晚舟回道：“你是本王的王妃，你的事自然是就是本王的事！本王如何能不管？！” 阮丹心更慌了。 瑾王这是在点自己呢？ 他再不敢张扬，赶紧跪下重重磕了个响头。 “王爷恕罪！下官无心冒犯王妃娘娘，还请您莫要责罚！” 暗潮汹涌的两人这才舍得分给他一个眼神。 “滚回你自己的马车！”纪晚舟可不管他是谁的人，毫不客气地斥道。 阮丹松了口气，赶紧起身灰溜溜地离开。 他心想，看来瑾王和瑾王妃关系真是亲密，夫妻俩合起伙来把他吓得团团转！ 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回了马车里，坐着擦了擦额头的汗。 转头看见马车里那几箱子吃食，窝囊地攥紧了拳头。 他叫来手下吩咐道：“中午时候，如果瑾王的人跟咱们要东西吃，你们一概说没有，知道了吗？！” 这瑾王夫妻俩，肯定是流放的苦日子过得太久，这才脾气这么暴躁！ 先前还故作清高不要他的食物，待会儿他就要让人好好做顿好吃的。 馋死那群只能啃馒头咸菜的流犯！ 就算是王爷又怎样？ 他反正观察清楚了，裴行渊根本就没带什么吃的，估计早就馋坏了。 等会儿就等着看，他们怎么来求自己给点肉吃吧！ 一行人脚步不停地一直走到了正中午，才停下吃饭。 阴沉的天空中满是乌云，看起来像是快要下雨了。 阮丹吩咐手下做饭，特意嘱咐他们多做些肉。 而且做饭的地方一定要离着纪晚舟他们越近越好！ 这样味道才好飘过去。 他刚才可都看清楚了，解差们给流犯的食物都是馒头窝窝。 别说荤腥，就连口热菜都没有，可怜得很！ 而且不知裴行渊那边是怎么回事，解差居然没给他们发馒头！ 难不成是他们已经把解差得罪了个透？ “加大火！” 阮丹心中暗爽，吩咐手下猛猛添柴，势必要把肉香传遍整个队伍！ 第230章 滚远一点去 阮丹这趟来，可丝毫没打算委屈自己。 不仅带着好些个武功高强的护卫，还带了厨子丫鬟，可谓是一应俱全。 这些个厨子的手艺也都是闻名全京城的，很快便把喷香的肉味熬煮出来。 随着热气，在流放队伍中传播。 林听晚本就怀着孕吃不了荤腥，闻到他那边的味道，更是一阵阵地犯恶心，脸色愈发苍白。 “四嫂！” 纪晚舟担忧不已，赶紧给她拿了个口罩遮掩气味。 随即又掏出些解腻的酸梅干，让她压一压。 纪老夫人心疼地帮她拍着心口缓解不适，说道：“前几个月最是难熬，听晚，要不你还是去马车上歇着吧！饭好了给你送去。” 林听晚摇了摇头，虚弱地笑了笑，“娘，我没事。老是坐马车，我都要憋死了，只想跟你们说说话解闷呢！” 纪晚舟道：“四嫂就是这么外向！那中午我们便陪四嫂吃些清淡的，也好缓一缓这几日的大鱼大肉！” 众人这几日确实吃的不错，眼下看见肉都没了多大兴趣，纷纷表示同意。 裴行渊叫来玄影，让他们简单炒些时蔬便好。 纪晚舟已经把需要用到的蔬菜放到了马车里，玄影牵头去拿了出来，麻溜地生火开干。 一旁的阮丹很是疑惑。 他们居然还带了锅？那么小的马车是怎么放得下这么大的锅的？ 而且为何他们的蔬菜，比自己这边的新鲜不少？ 他百思不得其解，盯着那马车看了许久也没摸出门道。 但一看他们那案板上绿油油一片，心中快慰。 都是菜叶子，一点荤腥也没有，指不定是从什么荒郊野外挖的菜。 可怜可怜！ 他这边的厨子热火朝天地又炖又炒，香味四溢。 林听晚实在是受不了了，弯腰到一边吐了个天昏地暗！ 纪晚舟看着那故意摆得离他们更近的锅灶，怒火中烧，刷地起身就朝阮丹走了过去。 纪老夫人见状连忙拉住她：“晚舟你干什么去？” “我让他们换个地方做饭，这乌烟瘴气的，熏死人了！” 裴行渊拍拍她肩膀：“本王去说。” 纪晚舟被自家娘亲按着脱不开身，只好挥着拳头恶狠狠地吩咐：“把他锅掀了！” 裴行渊轻笑道：“那样未免太浪费食物。”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锅灶旁。 裴行渊收了笑，看向一边明显眼带期待的阮丹，冷声问道。 “这地方满是杂草，稍不注意便会引发火灾，阮大人不知道？” 阮丹心道你想要就直说呗！ 拐弯抹角的，真是可笑。 他拿乔起来：“下官会让他们多加小心。王爷还有别的事吗？若是没有，那请回吧，下官这里烟火气太重，只怕会扰了王爷清茶淡水的好兴致！” 裴行渊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直接下令：“把你这边的东西收拾得远远的，味道太大了！” 阮丹心里欢呼一声，心道果然是被自己猜中了！ 他就是闻着肉味过来的！ 思及此，阮丹顿时有了底气。 声音都没了之前的卑微，多了几分得意。 “王爷也觉得下官这里太香了吗？那您过来，可是要讨要一碗？不瞒您说，下官这边人多，只自己还不够……”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裴行渊打断：“这么说，你是执意要在这里做饭了？” 阮丹故作为难道：“若是您实在是想要一碗，那下官也只好紧紧裤腰带给您盛上一些了！但是只能一碗哈。” “什么乱七八糟的？” 裴行渊深觉他实在是听不懂人话，果断一脚踹翻了案板，“本王让你滚一边去做饭，听不懂？” 切好的肉都掉落到了地上，滚了一圈灰尘。 阮丹心疼地看了一眼，不满道：“王爷您这是作甚？您想要肉，好生说说，下官还能不给？做什么要来强抢？难道您一口肉也吃不起，要抢下属的么？” 裴行渊这才理解，他这一通莫名其妙的操作是在干什么。 合着是想要用肉馋自己！ 真是可笑！ 他在这厮眼里，已经落魄到一口肉都要敲碗乞讨了么？ 一旁的纪晚舟也被他逗笑了。 她起身走过来，“阮大人还真是想象力丰富呢！我们当然不缺你这口肉吃，但你既然来了流放队伍，这第一餐理应让我们请你吃，略尽地主之谊。” 阮丹嫌弃地看了看他们那里的绿叶菜：“王妃娘娘客气了，本官这边已经做好了饭，就不用您操心了！” 谁知纪晚舟却道，“做好了也没关系啊！郑秉！把他们的饭菜端走，和兄弟们分了便是！” 郑秉早就快忍出内伤了，闻言二话没说就赶紧应下。 带着几个解差，端着盆飞快地把他们的饭菜给刮了回去。 眼见马上到嘴的饭飞了，阮丹憋屈道，“这是做什么？你们拿走了，我们吃什么啊？” 说着就给下属使眼色，让他们去抢回来。 但裴行渊手下的暗卫动作更快，二话不说就把那几个侍卫挡住了。 裴行渊冷笑道：“王妃不是说了么？这一餐我们请你们吃。你们等着便是！” 郑秉很快又带人过来，提着一兜子馒头和酱菜，放到他们案板上。 阮丹傻了眼：“这……这是做何？” 不会是要他们吃这玩意儿吧？！ 那还不如纪晚舟他们的绿叶菜呢！ 这根本就是流犯吃的东西啊！ 见他一脸被雷劈了的错愕，纪晚舟心情好了不少，笑道：“入乡随俗罢了！阮大人快吃吧，不然一刻钟后继续赶路，你可就没时间吃了!” “一刻钟？！” 阮丹大惊，“怎么这么急？” 纪晚舟抬头看了看天：“天色不好，自然是得抓紧在天黑前找处村子落脚，难不成你想被雨浇着睡觉？” 这境况光是听听就感觉很可怕。 阮丹连连摇头，赶紧拿出那兜里的馒头往嘴里塞：“都听王妃的，下官这就吃，这就吃！” 护卫们已被裴行渊的侍卫团团围住，毫无反击之力。 阮丹纵然心中有万般不愿和怨怼，也丝毫不敢言语。 只能低头吃着那简直是剌嗓子的粗粮馒头。 见他不再作妖，纪晚舟这才感觉心里好受一些。 讲真，她如今还真是盼着这个心口不一的阮丹多挑衅挑衅自己，这样正好可以拿他撒气。 但很明显，他的骨头就跟他的名字一样。 阮丹，软蛋！ 第231章 下冰雹了 一顿饭吃得阮丹是痛不欲生。 他自打出生来，就没吃过这么差的饭菜！ 眼看着刚才还在锅里香喷喷的肉被那群解差大快朵颐，阮丹的心都要滴血了。 这个瑾王，自己不吃也就罢了！做什么要给旁人！ 如今他堂堂一个尚书，吃得居然还没有一群解差好！ 简直是欺人太甚！ 马车里的叶初雪也分到了几个馒头，她眉头紧皱面露嫌恶，把馒头随手扔了出去。 什么鬼东西！纪晚舟这贱人还真是刻薄！ 阮丹也是个没本事的，一顿饭都保不住！要他有什么用？！ 但是不吃就只能饿着。 叶初雪心里憋屈，想了想还是没去捡馒头。 她拿出自己带的一些果干，偷偷在马车里嚼着吃了。 纪晚舟给他们留的时间不多。 阮丹刚把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马经业的大嗓门便响了起来，吆喝着要继续上路。 他被噎得直打嗝，暴躁地去找水喝。 一边喝一边还要注意着裴行渊他们的动向，生怕待会儿跟不上了。 裴行渊根本就没有等他的意思，全程都拿他当个透明人。 一行人半分也不耽搁，想着找个村子落脚，但却低估了这地方的荒凉程度。 别说村子，就连人影都见不着。 若不是有纪晚舟操控附近动物探路，说不定还会在原地打转。 “看来今晚只能在原地修整了！” 纪晚舟遗憾道，“最近的村子离这儿很远，走过去也得半夜了。” 裴行渊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密布，压抑得仿若末日。 “要下雨了，本王去叫马将军停下休息，趁着雨还没来，赶紧扎好帐篷。” 马经业也正好过来，请求在这里停下，大家都对可怕的天色感到担忧。 这次没有山洞，真能平安度过吗？ 纪晚舟见状便道：“怕什么？马车里有防水的篷布，你们扯出来搭上。厚衣裳都带着呢吧？” 马经业摇摇头：“有些没带。本以为越往南边走会越暖和，谁知越走越冷了。” 裴行渊道：“那便把阮丹带来的那些个衣裳拿去穿。” 阮丹顿时着急道：“王爷，这万万不可啊！那可是陛下特意给您的啊！” 裴行渊冷声道：“既然已经是本王的东西了，那自然是任本王处置！怎么？阮大人难不成还要管本王怎么安排自己的东西？” “不敢不敢！” 阮丹赶紧闭了嘴，心里暗暗滴血。 这些衣服可都是名贵的料子，皇帝这回真的有些真切关怀在的。 如今御赐的东西他都这么轻易给了下人，这不是明摆着糟蹋皇上的心意么？！ 阮丹看着那些个解差兴高采烈地领了衣裳，心中嫉妒得难受。 怎么不见给他也分些？ 他一定要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写信告知皇上！ 他现在可是有太子和皇上两座大靠山。 区区一个被流放的瑾王，自然是不在话下！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阮丹还是决定天黑了再悄悄写信。 不然若是被他们发现，可就麻烦了。 刚搭好防雨的棚子，便听得雨滴落在棚子上的噼啪声响起。 阴沉了一整天的天，终于下雨了。 一众流犯和解差纷纷躲在棚子里，生起火来取暖。 红蓝条纹的塑料布色彩艳丽，密不透风地把众人围住。 众人生起火来做饭取暖，一边做饭一边看着外边越来越大的雨，心中不由得生出担忧。 郑秉到帐篷口往外看了看，又摸了摸棚子的布料，心中纳罕不已。 “王妃娘娘带的这布真是神奇，居然真的一点雨也不漏！” 他一开始看到这稀奇古怪的巨布之时，还在担心会不会太薄。 但自己带的棚子山洪之后已经被浇得残破不堪，不能用了。 纪晚舟闻言挑了挑眉：“那是自然！你们放心休息便是！” 能不好用吗？这可是她从八层找出来的特级防水篷布！ 是一种远胜于塑料的材质，结实耐用。 别说雨水，就算是来点冰雹，那也是轻轻松松兜住不带破的！ 郑秉爱不释手地摸着篷布，心道还好有王妃。 不然这趟流放之旅，他们虽是解差，但也会吃不少苦头！ 没想到有朝一日，押送流犯的解差居然要靠流犯照顾着！ 郑秉自嘲地笑了笑，对纪晚舟是由衷的佩服。 火越烧越旺，锅中的粥滚着泡，散发出醇香味道。 纪晚舟已经冷落了裴行渊好一阵，看了眼他身旁的位置，故意没去坐。 而是坐到了春环旁边。 春环疑惑道：“小姐，你平常不都是和王爷坐一起的吗？” 小姐和王爷从早上起，气氛就很不对劲，她奇怪很久了！ 但看小姐的脸色那么臭，春环自然是不敢问。 只能把疑惑压在心里，不停地暗中观察。 看起来是王爷惹小姐生气了！ 纪晚舟神色复杂地瞥她一眼：“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春环顿时着急道：“我不是小孩了小姐！我只比您小三岁，今年都十五了！” “那也是小孩！快吃你的饭！” 春环说不过她，只能埋头吃饭，打算等小姐气消了再问问。 一旁的林听晚戳了戳春环小声道：“怎么样？我就说你问不出什么吧？现在信了？” 春环郁闷道：“信了四夫人，但我还是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放心放心！该你知道的，早晚会知道！吃饭吃饭，我中午就没吃多少，快饿死了！” 林听晚过去了那股子恶心的劲儿，现下虽然吃的也是普通的瘦肉粥，但也足够让她食指大动。 几人各怀心事地用着晚饭，突然，棚子上传来不同寻常的撞击声。 纪晚舟心中警铃大作，抬头看去。 “下冰雹啦！” 帐篷口的解差惊讶喊道，赶紧抱着碗往里挪。 纪晚舟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自己真一语成谶，还真下冰雹了? 这天气也未免太极端了些！ 她放下碗朝帐篷口走去，想近距离看看外边的情况。 春环见她往外走，赶紧跟过去：“小姐，外边危险，您还是快回来吧！” 嫂嫂们也担忧地劝道：“对啊晚舟！吃完饭再说吧！” 第232章 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纪晚舟却摇了摇头，接过春环递过的外袍套上：“大家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便拿起门口的雨伞，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雨幕里。 裴行渊见状也赶紧跟了过去：“本王也去，大家不必担心。” 两人一前一后举着伞出去，屋里众人哪里还吃得下饭？ 几个哥哥更是着急地凑到棚子口，担忧地看着他们。 外边的冰雹一阵比一阵急，打得雨伞也不住倾斜。 纪晚舟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一块儿冰雹，凑到鼻子间闻了闻。 倒是没什么异常气息，就是普通的冰雹。 裴行渊走到她身边，忧声道：“晚舟，还是先回去吧！本王差人收集些雨水和冰雹，你回帐篷里看！” 纪晚舟闻言起身道：“不用了，没什么异常。” 这个时代污染并不严重，出现酸雨的概率也很低。 看来只是单纯的极端天气。 纪晚舟心中一直有什么东西吊着似的，久久无法平静。 现在虽然已经是秋末，但这里离岭南已经不算远了。 按理说气温不会像最近这几天这么低。 难道这个世界……符合的是地平说？ 不然地理再不好，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南边不应该会这么冷。 简直处处透露着古怪！ 裴行渊把自己的伞往她那倾了几度，帮她挡住一些稍进去的冰雹。 “看来之后还会降温，”纪晚舟在衣角擦了擦自己手心水渍，“裴行渊，这一块儿经常下冰雹吗？而且这个时节，未免也太冷了些！” 她语气自然，裴行渊心中一喜，“南方比京城温暖，至于冰雹……莫说这里，就算是漠北，也很少见。” 纪晚舟点点头：“先回去，我再问问附近的小动物。” “嗯，本王给你护法。” 他很是自然地揽过活计。 纪晚舟看他一眼，呵呵笑道：“护法还是想趁机占我便宜？我现在可不信你了！” 裴行渊正要辩解，忽看见阮丹着急忙慌地带着人往马车那边跑。 纪晚舟顿时被吸引住目光，疑惑道：“他在干什么？他的马车反正有顶棚，难不成还怕雨淋？” 这家伙中午不是还煮那么多肉炫富来着，怎么这会儿心疼起自己的物资了？ 裴行渊夜视能力比她强，在昏暝的夜色和雨水中，清晰地看到他不是去抢救物资。 而是从马车上接下来个人！ “或许是接自己的那个红颜知己去了。不用管他，晚舟，我们先回去，不然你的身体会受不住。” 他伸手自然地拉住纪晚舟的手，不再像以前一样只抓手腕，而是和她十指相扣。 纪晚舟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家伙捅破窗户纸后还真是一点都不装了！ 简直嚣张！ 但这感觉……她好像也并不讨厌。 隐忍的裴行渊有含蓄的魅力，这样张扬的，也让她觉得很有趣。 纪晚舟在心里叹了口气，暗暗决定还是先不跟他冷战了。 毕竟长路漫漫，一直冷着也不是个事儿！ 下了这个决定后，纪晚舟顿时感觉心里轻松不少。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她自寻烦恼似的。 两人一起快步往帐篷里走，刚进去便看到阮丹等人也回来了。 他正着急又心疼地护着怀里的女人，眼中满是爱慕和担忧。 但结合他的长相年龄，这种不自觉流露的爱意，生生变成了一种猥琐。 纪晚舟一阵恶汗，瞧见那低着头的女人年纪不大，还一直没露面，想必肯定不是他夫人。 宠妾灭妻啊！ 进了帐篷后他们便放开了叶初雪，纪晚舟一直没瞧见那姑娘的样子，好奇得紧。 一直到坐回锅前，还盯着她瞧。 但那人一直低着脑袋，很是认生的样子。 “怪不得下雨也要留在马车上，原来他这红颜知己居然这么怕生！”纪晚舟嘀嘀咕咕地吐槽。 但这么害羞，怎么愿意跟阮丹跑这一趟呢？ 这风尘仆仆的，可不是什么旅游啊！ 春环见她心情好像好了不少，大胆地凑过去接话：“小姐你没注意吗？那姑娘就连吃饭，都是做好了端到马车上去的！你说会不会……其实是被阮大人强掳来的？！” 所以才一直在马车中关着！ 纪晚舟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更加想要关注那姑娘。 若她真是被迫的，或许自己能帮上一把也说不定。 纪晚舟回头看过去，那姑娘已经背对着她坐下吃饭了，看起来身板很是孱弱，娇柔可怜。 但就是这背影……怎么这么熟悉？ 一旁的裴行渊见她眼神困惑，主动解释，“那姑娘名叫伏瑶，据说是个知书达理的，阮丹很喜欢她。” 纪晚舟啊了一声：“知书达理的怎么会愿意跟着他？我看有古怪！” 她正想着该怎么找个机会亲自问问这伏瑶。 谁知一直被她盯着的伏瑶，却突然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纪晚舟惊愕不已，也看清了她的脸。 柔媚又漂亮的，陌生的脸。 伏瑶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走到她面前柔柔地行了一礼。 “民女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声音和样貌一样娇软，很容易就能引起人的保护欲。 见她弱不禁风，纪晚舟赶紧让她起身，询问她所为何事。 伏瑶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们锅中的粥，小声道：“娘娘，您这边的粥饭看起来很是可口，不知可否匀给妾身一碗？妾身身子寒冷，阮大人那边的饭菜都凉了……” 纪晚舟转头看向阮丹，果然见到他们已经开始收拾碗筷了。 “他居然不给你留饭？”纪晚舟诧异不已。 “不瞒娘娘说，是妾身自己不想吃的……阮大人不喜欢太丰腴的女子。但是您这里的饭实在是香气四溢，阮大人不愿意来帮妾身讨要，妾身只好自己来了，还望娘娘不要笑话妾身馋嘴才是！” 她越说越不好意思，一张粉嫩的小脸越来越红。 纪晚舟顿时有些同情她了。 “行啊！你拿碗来，我给你盛一碗便是！” 不就是一碗饭，这阮丹不是很喜欢她么？就不能给人重新做一份？ 呵，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嘴上说着喜欢，其实一点实在的事儿也不干！ 当然，裴行渊除外。 得到她的应允后，伏瑶眼中满是感激：“多谢娘娘！妾身这就去拿碗来！” 说完便赶紧回去拿东西了。 纪晚舟眼里的同情，在看到她走路姿势的那一刻，莫名消失殆尽。 第233章 莫名其妙的讨厌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这伏瑶姑娘的走路姿势也好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莫名让她讨厌。 这念头刚一出来，纪晚舟便狠狠唾弃了自己一把。 人家又没得罪过她，还是个可怜的人儿。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以貌取人了？ 甚至还不是以貌，而是以走路姿势这种听起来就很不靠谱的东西来决定喜恶！ 她戳了戳身旁的春环，小声问：“哎，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伏瑶走路姿势还有背影有点眼熟啊？” 春环闻言连连点头，像是终于找到了共鸣：“小姐你也觉得？我看她这姿势，倒是很像……表小姐！” “叶初雪？” 纪晚舟疑惑地看向她，“不能吧？叶初雪现在估计已经死了，咋可能跟这个阮丹搭上线？” 被自己的虫子又咬又啃，还被吊在街上，太子又肯定不会要她…… 除了死好像也没什么别的结果。 而且也没听说她在京中活动的消息，肯定不知道横尸哪处街头了。 春环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小姐，她们都是柔弱那类，或许有点相似也很正常？” “你说得有道理。”纪晚舟认同地点了点头，“还是要再观望观望！” 说话间，伏瑶已经端着碗过来了。 纪晚舟给她盛了满满一碗。 伏瑶感激的话顿时又冒个不停，似乎都要感动得落泪了。 纪晚舟心又软了，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厌恶狠狠谴责了自己一把。 伏瑶端着碗离开。 纪晚舟看着她的走路姿势，软下来的心又硬了回去。 不行，理智虽然一直在约束她，但情感上就是莫名其妙感觉很讨厌啊！ 她只好转身不再看，努力让自己克服一下。 裴行渊全程一言不发，等人走后才小声提醒纪晚舟。 “她或许是京中什么人养的瘦马，背后另有其人在操纵，不可掉以轻心。” 而且虽然看起来确实可怜，但总让他心里一阵阵发毛，很不顺眼。 纪晚舟闻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不会跟她走太近的。不过若她是被迫的，我倒是想帮一把！” 一旁的宋泠月也道：“是啊！我看这伏瑶年纪好像还没晚舟大，又说什么为了阮大人就饿肚子，唉，也是个走投无路的可怜丫头！” 纪晚舟也重重叹了口气：“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一夫一妻推行全国！至于有了妻子还要偷腥的，统统抓起来坐牢！” 这话倒是让纪家人很是支持。 反正他们纪家从来都是发誓只娶一位妻子的，早就看不惯这世上三妻六妾的风气了！ 林听晚也道：“嫂嫂支持你，晚舟！男人凭什么可以娶好几个？我看要么大家都只跟一个人成婚，要么女人也可以招好几个丈夫入赘！” 纪晚舟吓了一跳。 看了看自家四哥的脸色，见他也是一副很支持的样子才放了心。 “嫂嫂你这思想，还挺先进，”纪晚舟笑道，“不过我觉得还是一夫一妻比较公平。” 毕竟一妻多夫过不了审。 几人说笑起来，裴行渊无奈地看着她们都好像对这个伏瑶很没有戒心的样子，心里有些着急。 他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个伏瑶，绝对有问题。 不管是一整天不出马车，还是故意来搭话，怎么看怎么刻意。 “玄影！” 他叫过一边的暗卫，低声吩咐，“想办法去查一查，这个伏瑶到底是什么来头！” “是！” 玄影恭敬应下，发愁该怎么调查。 王爷对一个瘦马这么上心做什么？ 那人一看就是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弱女子，能不能撑到岭南还两说。 凉风见他一脸发愁，拍了拍他的肩，“交给我来吧老大！我自有办法！” 玄影：“你？难道你要抓个阮府的人严刑逼供？” 玄影顿时炸毛：“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没脑子的人吗！？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打草惊蛇的！” 到底是同生共死过的兄弟，玄影知道他不是会乱揽活的人。 他点了点头：“那你一切小心！” “易如反掌！” 他们这边各怀心事，筹谋着要打探伏瑶的底细。 而那边的伏瑶，也紧张得出了一手的汗。 阮丹悄声问：“如何？他们没认出你吧？” 叶初雪摇摇头：“只是说几句话而已，认不出的。” 她这一步也是兵行险着。 反正免不了跟他们打交道，与其处于被动之中，等着被人怀疑探究。 还不如自己主动出击，卖惨博取同情。 反正她这张脸比自己更具迷惑性，纪晚舟他们的反应就说明了这一切。 她这么无害又可怜的女人，别说男子。 就算是纪晚舟那样自诩算无遗策的“聪明人”，也丝毫没看出破绽，反而对她温声细语很是温柔。 可见，现在终于轮到她叶初雪拿回主动权了！ 吃完饭众人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玩乐。 这里地方窄不好架桌子，众人便打起了纪晚舟拿出来的扑克牌，消磨时间。 纪晚舟戳了戳火堆，看着火光发呆。 好想玩手机啊！但是这里好多人，玩不了。 只能看点闲书消遣了。 她挑了几本小说出来，给春环和几位嫂嫂一人分了一本，躺下无聊地翻看。 还好有书，不然这漫漫长夜，还真是不知该怎么过了！ 想到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一直忘了把木工方面的书籍给七哥了！ 他估计也快把这事儿给忘了，最近忙着赶路，一直没见他鼓捣自己的那些个小发明。 裴行渊听完玄影和凉风的汇报，走到纪晚舟身边坐下。 见她躺着，便想伸手把她的脑袋挪到自己腿上。 手刚伸出去，纪晚舟便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随即看也没看他，起身就朝着纪寒辞走去。 裴行渊：“……” 晚舟这是……在躲着他？ 纪晚舟压根没注意到他。 “在这儿打牌呢七哥！” 纪晚舟抱着一堆书过去，“给你找了些书看，对你的鲁班术精进很有帮助的！” 这些书可都是她精心整理好的，从入门到精通，由简入深，图文并茂。 七哥这么聪明，一定能很快学以致用！ 纪寒辞放下手中的牌，奇怪道：“这么多都是关于鲁班术的？” 纪晚舟点点头：“对啊对啊！鲁班术博大精深，你知道的。” 第234章 还得是他 “有劳小妹费心了，我会好好研读。” 纪寒辞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光滑的书皮，迫不及待地想要好好看看了。 见他心思都不在牌上了，其他几位哥哥只好收起扑克牌。 “有别的书吗？给四哥也来几本。” 纪千帆无聊道。 纪晚舟问道：“四哥你要啥类型的？” 纪千帆想了想，一点也不挑：“都可以，小妹随便给我几本即可！只要是书，我都喜欢！” 四哥平日里最是喜欢看书，可谓是学富五车，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内阁大学士的位置。 而且普通的书，估计他都看过了，不会有什么兴趣。 纪晚舟想了想，坏笑一声给他拿了几本科幻小说出来。 怕他看不懂，纪晚舟还给他拿了本厚厚的辞海，方便他随时查阅。 纪千帆新奇地看着手中蔚蓝书封的书籍，笑道：“这书看着倒是新鲜！多谢小妹！” 其他几位哥哥见状，也问纪晚舟要书看。 纪晚舟都一一答应下来，按照他们的口味每人给了几本。 一时间，刚才还热闹的牌局顿时鸦雀无声起来，众人都沉浸在各自的书本世界里。 纪晚舟很是欣慰地看着大家这副“认真好学”的样子，给自己也拿了本志怪录看。 裴行渊没要新的，说什么都要挨着她一起看。 本以为会被拒绝，谁知纪晚舟这次却十分大方地把书往他那挪了挪。 一旁的叶初雪见她一下子拿出那么多本书来，心下顿时生出“果然如此”的念头。 凭空生物，看来这纪晚舟果然是个妖女。 凭空消失的皇宫和纪府，想必也是她的手笔！ 这般强悍的能力，她可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对她下手才好！ “伏瑶，来，喝些姜茶暖暖身子。” 一旁的阮丹很是贴心地给她端了杯热茶过来。 伏瑶浅笑着接了，握在手中暖着。 “晚上那碗粥够喝的么？要不要再给你单独做些饭菜来？”他很是殷勤，“你看着这身子骨瘦的，我看着都心疼！” 伏瑶摇了摇头，心中不由得一阵厌烦。 春娘给她的蛊虫确实能让阮丹对她死心塌地，但明显副作用也不小。 被这样的男人关心，实在是恶心！ 就算是跟裴行逸那个人渣比，也根本不够看的。 叶初雪攥紧了手中杯子，有些后悔把那只情蛊喂给阮丹了。 或许想办法下给瑾王，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那样不仅他会任自己差遣，纪晚舟也没了靠山，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都是自己的了！ 到时候看她还怎么嚣张！ 叶初雪摸了摸自己的脸，就算是没有情蛊，靠自己这张脸，或许也能勾引成功。 她心思百转千回，旁边的阮丹见她对自己冷淡，倒也没说什么。 而是吩咐下人准备笔墨，他要给太子和皇帝写信复命。 “这个钱来多，也没什么用！” 阮丹一边写一边抱怨，“那么久了一封信都没给殿下送去过！” 刚才他经过的时候看了一眼，钱来多已经半死不活了。 一身肥肉都掉了不少，肉眼可见地皮松了。 阮丹心中不由得鄙夷。 就知道他那种买官上来的没什么真本事，如今还是得自己出马！ 且等着看他如何大展身手吧！ 外边的雨越下越大。 所幸冰雹下了一阵就停了，不然他们这小鹏子怕还真撑不住。 纪晚舟给家人们都准备了厚厚的棉被，所以尽管外边冷气逼人，但他们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熄灯吧！” 纪晚舟放下手中的小说，在被窝里踢了一脚旁边的裴行渊。 后者低声应下，微微起身吹灭两人旁边的烛火。 两人盖着同一床被子，一起一躺间难免会钻风。 纪晚舟打了个哆嗦，拽紧肩颈处的被子。 裴行渊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主动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本王抱着你睡？这样会暖和些。” 虽然一开始他觉得，晚舟肯和自己睡就知足了。 但事实证明，人总是贪得无厌的。 尤其是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 纪晚舟含糊地应了一声，扭扭捏捏地往他怀里钻。 还未等她找个舒服的位置，见到她主动的裴行渊便按住她后腰，把她结结实实地抱进了自己怀里。 纪晚舟鼻尖顿时撞上他喉结，有些目眩神迷。 “不许说话！睡觉！” 听到身前男人发出轻笑，纪晚舟赶紧先发制人嗔道。 裴行渊果然不说话了，帮她掖了掖被子，老实得很。 明明什么都没做，纪晚舟却感觉自己的心砰砰乱跳。 她心中懊恼，怎么就鬼迷心窍同意和他睡一个被窝了呢？ 明明这家伙刚跟自己表明了心意。 纪晚舟纠结半天，觉得或许是这天太冷了，她不过是想暖和一些罢了！ 没错，就是这样！ 成功把自己说服后，纪晚舟红着脸闭上眼，在雨声和身旁男人规律的呼吸声中进入梦乡。 翌日一早。 雨倒是停了，但气温果然比昨天冷了不少。 流放队伍也没继续耽搁，赶紧整队出发，争取早点到下一个驿站或者村子，这样也好稍作喘息。 棚子虽然防雨，但实在是冷！ 纪晚舟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裹紧了身上的斗篷。 “看来真是要到冬天了！” 纪老将军看着眼前阴沉的天色感慨，“还以为南边会暖和些，没想到也这么冷。” 纪晚舟帮他在膝盖绑了个护膝，回道：“不用担心，咱们有的是厚衣服！不怕不怕！” 纪鸿祯哈哈大笑：“爹有什么好怕的！之前在漠北，滴水成冰，你爹我都没怕过！爹就是担心你们几个女孩子，身子会受不住啊！” 纪晚舟连忙拍拍自己胳膊：“这个您放心！咱们有的是衣服，这点冷意丝毫不在话下！” 而且就算再不济，她还有羽绒服呢！ 保暖效果可比这个时代价格昂贵的棉衣好多了！ 一旁宋泠月也笑道：“对啊爹，您放心吧！小妹给我们的衣裳又轻便又暖和，真的很神奇！” 身旁的纪峥纪蓉兄妹俩也挥了挥胳膊，兴高采烈道： “真的很暖和呢爷爷！我们一点也不冷！” 纪鸿祯慈爱地摸摸俩孙辈的脑袋：“不冷就行！你们年轻人可千万不要冻着，不然老了就跟我似的，一到阴天下雨就到处难受！” 第235章 住你们隔壁 说起这个，纪晚舟顿时担忧道：“爹，我上次给您的膏药，您有坚持贴吗？” “有啊！那膏药很管用，但一到下雨，还是觉得身子不大爽利。” 纪晚舟闻言顿时了然，看来他的风湿真的很严重。 她又找出几盒膏药和内服的药丸来，掏出支记号笔，写上用法用量递给他。 “这些药您先吃着！您这病不好治根儿，得好好养着！要不您还是坐马车去吧！” 纪鸿祯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坐什么马车！你爹我何时那么娇贵了？不用不用！就走着！还能和你们说说话！” 纪晚舟知道他倔，也没继续坚持，只好由他去了。 几人说笑着继续赶路。 但一直走到晚上，也没见到一个村子。 天色阴沉，众人只好再次搭好棚子，在荒郊野外对付一晚。 阮丹着急要去驿站寄信给太子，叶初雪提醒他，可以让侍卫骑快马送到最近的驿站。 但那信一到驿站，就被纪晚舟控制的老鼠给偷偷叼走吃了。 想跟京城通消息？门都没有！ 阮丹对此浑然不知。 他只想着皇帝这回肯定不会再对瑾王动恻隐之心，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能等到降罪瑾王的圣旨了！ 在此之前，忍忍他又有何妨呢？ 想通后，阮丹心情好了不少，对待裴行渊也越发殷勤。 接下来几日都是雨水不断，气温也越来越低。 等众人终于见到个小村子时，纪晚舟已经穿起棉鞋了。 “王爷，娘娘，前面山脚下有人家！看来娘娘刚才指的那条路是没错的！”郑秉激动地回禀。 纪晚舟心想那是自然，她可是派出鹰隼在空中巡视了好久呢! “那便在前面停下借宿，正好天也快黑了。” 裴行渊吩咐道。 众人一起往村子里走，皆是长出一口气。 奔波了这么多天，可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能歇歇了！ 马经业和郑秉很快找村民说明了来意。 有纪晚舟这个背后金主使银钱，没费什么力气便给众人找好了住的地方。 “这地方虽然是在山脚下，但村民们的屋舍都干净敞亮，当真是奇怪！” 纪晚舟观察了一圈，疑惑感慨。 裴行渊指了指身后的高山：“靠山吃山罢了。” 前方带路的村民大忠憨厚一笑道：“王爷说得是嘞！我们这不是靠着山嘛！村里有人带着我们做山货营生，所以这几年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不好嘞！” 纪晚舟了然道：“那看来你们这山还真是座宝山呢！你看，这家家户户，几乎都是两层小楼！” 还真是她来到这里见过的最富裕的村子！ 大忠推开门让他们进去：“都是运气好罢了！娘娘，王爷，您里面请！” 众人进了院子，宽敞的院子也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一看主人家就是个勤快之人。 他们家也是两层楼，房间多，本来只有纪晚舟夫妻俩和春环三人。 但阮丹不放心他们离开自己视线，也带着伏瑶一起过来。 安排住处时，更是要住在纪晚舟他们隔壁。 纪晚舟很是不满：“这么多房间，你非要住我们旁边干什么？难不成想半夜暗杀我们？” 阮丹忙说不敢，讪讪道：“这不是想着人生地不熟的在这，咱们也好互相照顾嘛！” 裴行渊冷笑一声，“到底是照顾还是监视，你自己知道！” 阮丹被揭穿了也不恼，秉承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观念，咬死了就是想着照应他们。 纪晚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带着个女人住隔壁，万一半夜两人干柴烈火打起架来，岂不是会吵得自己睡不好？ 而且这阮丹对伏瑶这么稀罕，片刻都不想撒手似的！ 明明之前还一直藏着掖着。 “滚滚滚！” 纪晚舟不耐烦道，“你们去楼下住，别跟我们一起！” 说着便转身进了房间。 阮丹还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裴行渊直接招招手叫出玄影：“护送阮大人下楼！” “……” 这个“护送”用词很是微妙，大有他如果不下去，就把人打晕了扔下去的气势。 阮丹只好妥协，拉着伏瑶离开。 看来今晚是没办法盯着他们了。 不过这样也好，可以和伏瑶好好亲热亲热！ 阮丹猥琐地看向一边年轻貌美的心上人。 这一眼便只觉得胸中爱意怎么表达都不尽兴，堵得他心都有些痛了！ 谁知伏瑶却惊惶地看了他一眼，怯怯地朝着裴行渊福了福身。 她可怜又娇软地小声求道：“请王爷开恩，让妾身自己一间房休息吧！” 阮丹顿时急了：“伏瑶你……这是何意？” 到嘴的美人可不能飞了啊！ 他都憋了好几天了！ 伏瑶似乎是被他急切的声音吓到，娇娇弱弱地打了个激灵，为难道：“大人恕罪，妾身最近身子不舒服……咱们暂时还是别……别一起了……” 她声音越来越小，脸也越来越红，很是暧昧。 “那怎么能行！” 因为情蛊，阮丹说话也不过脑袋了，“这样，我保证不碰你，行不行？” 纪晚舟一阵无语，被恶心得直掉鸡皮疙瘩。 但裴行渊明显比她更受不了，厉声呵止：“够了！你们的事自己私下说！大庭广众像什么样子！” 这阮丹何时变得这么色令智昏了？ 伏瑶见裴行渊为自己出头，心中大喜。 看来，她果然是成功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于是她更加卖力，眼睛一眨就挤出两滴泪来。 叶初雪带着哭腔道：“求王爷了，便让妾身自己住一间吧！” 裴行渊本就觉得她可疑，如今又这么一副勾栏做派，自然提不起丝毫怜悯之心。 他正要拒绝，屋里的纪晚舟主动开了口。 “好啊！你就住我们隔壁吧！阮丹，你去楼下。” 裴行渊不同意：“晚舟，可是……” “哎呀没什么可是的！就这么决定了！至于阮大人，如果你半夜赶来行不轨之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纪晚舟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还扬了扬拳头。 伏瑶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微微福身：“多谢王妃娘娘。” 第236章 会不会是叶初雪? 阮丹敢怒不敢言，只能继续求，“下官真的不会对伏瑶姑娘做什么的！娘娘，您看这……” 纪晚舟却已经把一旁欲言又止的裴行渊拉进了屋里，作势要关门。 “阮大人有什么问题，憋着！” 裴行渊虽不太同意纪晚舟的安排，但在外人面前一向是无条件站她的。 他冷声吩咐，“大忠，带他们走！” 大忠莫敢不从，擦了擦额头冷汗，赶紧恭恭敬敬地把人带了下去。 阮丹一步三回头去看着伏瑶。 迫于裴行渊等人的压力，不敢再说什么。 伏瑶见状松了口气，朝着裴行渊福了福身：“多谢王爷。” 裴行渊根本不吃她这一套：“谢本王作甚？是王妃为你争取的。” 伏瑶脸色顿时一僵，只好又乖巧地朝着纪晚舟行了一礼：“多谢娘娘。” 纪晚舟笑呵呵地盯着她行礼的动作，没说什么。 她摆摆手，“没事没事！有事你找我，我给你撑腰！” 随即不等她再回，便关上了门。 屋内。 裴行渊忍不住问，“你为何要主动帮她？玄影已经打探清楚了，她是京中一名青楼女子，还来自底细最难探清的春深馆！她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纪晚舟像是没听到他说的一般，自顾自倒了杯茶水。 她摩挲着杯壁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裴行渊轻声劝道：“你性子悲悯我知道，但有时候太过仁慈，反而不好！” 纪晚舟终于看向他，“你说，她会不会是叶初雪？易容了的那种！” 裴行渊有些意外：“叶初雪？她们二人骨相皮相，甚至声音都不一样，本王看不大可能。” “易容术啊！江湖中易容术那么厉害！你说的那个春深馆那么神秘，说不定里面真有能人帮她的！” 纪晚舟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生怕隔墙有耳。 这个时代的江湖术法实在是高深，简直比现代的科技还玄妙。 但她之所以会怀疑伏瑶，其实是因为强烈的第六感。 她很少对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有这么强的生理性厌恶。 而且明明是自己帮了她，她却只谢裴行渊。 明摆着就是想故意讨好他，让纪晚舟心里很不舒服。 这世界上能让她这么厌恶的人，除了叶初雪，没第二个了。 裴行渊仔细想了想白天和伏瑶相处的细节，还是笃定地摇了摇头。 “不像。再高深的易容法子，想短时间内改变样貌，也只能往脸上贴皮，但她脖子耳后好像都没有什么破绽。” 纪晚舟也没招了，没有证据，自己的猜测确实站不住脚。 “那就再悄悄观察一下看看吧！” 她起身朝外走，“如果她是无辜的，我还真得为自己今日的怀疑赔礼道歉呢！” 裴行渊也跟着一起出了门，“总之一切小心提防，她故意住我们隔壁，说不定半夜会露出马脚。” 这话他是凑到纪晚舟耳边说的，声音压得极低。 纪晚舟警惕地看了眼旁边紧闭的木门，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下楼给大忠送食材，好让他准备晚饭。 殊不知。 此时的伏瑶，正虚弱地坐在地上，缓缓地把从嘴里吐出来的蛊虫收好藏起来。 这蛊虫名为“顺风耳”，吞下后可以大大提高人听觉的敏感度。 事后点几个穴位，就可以把它再逼出来。 “看来春娘给的这些个蛊虫还有些用处！” 她嘴角挂着一抹微弱的笑，“纪晚舟，你防着我，那好，我可不会傻到自己亲自出手！” 她晃了晃手中盛放蛊虫的多宝瓶，眼中满是嘲弄。 半个时辰后。 饭香四溢，大忠已经做好了晚饭。 纪晚舟看着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品，由衷夸赞，“好厉害啊！这么多都是你一个人做的吗？” 大忠憨厚地笑了笑：“不是嘞娘娘，是小人跟父亲一起做的！您快尝尝看，合不合您的胃口！” 这地方做饭喜放辣椒，红彤彤的让人很有食欲。 纪晚舟尝了一口，有些意外：“你们俩大老爷们，居然也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饭菜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大忠挠挠脑袋：“您过奖了，喜欢就好！明日小人去山上给您采些我们这的特色野味，肯定比您现在吃的还要美味嘞！” “那就麻烦你了！”纪晚舟笑着说道。 回头走的时候得多留下些银钱，不能亏待了人家。 她这几日吃得都很清淡，如今好不容易见了辣椒，自然是一味地埋头干饭。 生怕多说一句话就少吃一口。 因为对面的阮丹比她更像是饿死鬼投胎，筷子都快划拉出残影了！ 裴行渊帮她倒了杯水，无奈道：“吃慢点，小心呛到！” “没事没事！” 纪晚舟接过水仰头干了，还贴心地给他也夹了一筷子辣子鸡，让他多吃点。 几人伴着香气用着晚膳，纪晚舟饭量不大，吃了一碗便没再吃。 倒是对面的阮丹，一下子干了五碗大米饭还觉得不够！ 纪晚舟有些无语地往后仰了仰：“阮大人慢点吃，不能因为这食材是我们提供的，就这么着急吧？等会儿撑着了，难受的可是你。” 阮丹放下碗，冲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瞒娘娘说，下官这一离开京城，饭量就突然增大了！还老是想喝水，也当真是奇怪！” 这话一出，旁边慢条斯理吃饭的伏瑶突然动作一顿，但很快恢复了自然。 不过这点小动作，却没能逃过裴行渊的眼睛。 纪晚舟顿时同情地看向他。 这症状，该不会是甲亢吧？ 看来人到中年，毛病就是容易找上门来啊！ “吃吧吃吧！慢点吃，别跟我们虐待你似的。” 纪晚舟嫌弃地把菜往他那推了推。 阮丹此刻眼里好像只有饭了，对纪晚舟也顾不上针锋相对，居然真心实意地说了句“多谢娘娘”。 纪晚舟没理会，叫上裴行渊起身离开。 “走，外边转一圈消消食。” 她拉过裴行渊的胳膊，动作亲昵。 果不其然，对面的伏瑶眼神有意无意地朝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纪晚舟只当没看见，手指下滑和裴行渊十指相扣。 此时的裴行渊，还在认真观察伏瑶脖子上有没有假脸皮。 纪晚舟戳了戳他的胳膊，莞尔一笑。 “王爷？怎么一直看伏瑶姑娘？莫不是觉得本王妃没她好看了？” 第237章 演戏 伏瑶顿时一脸惶恐道：“王妃娘娘说笑了！妾身低贱，怎敢跟娘娘比！” 纪晚舟却没理她，而是看着裴行渊：“问你呢！怎么不说话？” 裴行渊知道她这是存心试探伏瑶，不然不会自称“本王妃”。 他故作不耐地道，“你又耍什么脾气！？本王只是多看两眼，你也要吃醋？一点气度都没有！” 纪晚舟眼底闪过一丝欣赏，可以啊！这次接得很快嘛！ 她也赶紧变了脸色：“好啊！居然因为她骂我？！行啊，我小气，那你去找个不小气的过啊！” 说着便甩开他的手，自己气鼓鼓地上了楼。 甚至也没回房间，而是去了隔壁春环房里。 春环也听到了她在楼下的吼声，着急道：“小姐，您和王爷又吵架啦？这次是因为什么呀？你们不是刚和好吗？” 纪晚舟闻言却突然轻笑一声，摸摸她脑袋道：“傻春环，不用担心我，我们演戏呢！” “啊？” 纪晚舟便把自己对伏瑶的怀疑说了出来。 春环顿时激动道：“对啊对啊！我也觉得她身段姿态什么的很像表小姐！若真是易容术，那这个伏瑶，岂不是个危险人物！” 纪晚舟不以为意道：“危险又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让裴行渊试探试探再说！” 反正她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若真是叶初雪假扮的，纪晚舟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楼下。 目睹了这么一场突如其来的闹剧，阮丹二人都顾不得吃饭了。 愣愣地对视一眼，皆觉得有些突然。 阮丹问道：“王爷……您不去跟王妃解释一下吗？” 裴行渊却笑了笑，意味不明地说：“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本王就是太娇惯她了！难不成今后还不许本王纳妾了不成？” 一边说，一边看着伏瑶，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阮丹心里警铃大作，心道他该不会真看上自己的伏瑶了吧！ 但伏瑶却知道，他们这是存心试探自己呢！ 若自己趁机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岂不是正好坐实了裴行渊的猜测？ 她赶紧着急劝道：“王爷您此言差矣！女人嘛，自然都希望夫君对自己一心一意才好。况且王妃娘娘秀外慧中，是个好女人，您可千万别因为这点小事便冷落了她啊！” 可谓是苦口婆心，处处为他们着想。 裴行渊有些意外道：“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六妾的？本王怎么可能一心全放在她那个悍妇身上！” 伏瑶也低头笑笑，故意顺着他的话道：“王爷龙章凤姿，肯定不缺女人。” 随即话锋一转：“但王妃娘娘绝对是妾身见过最好的女人，妾身斗胆，劝王爷还是对她好一些才是！” 一旁阮丹见她说话这么大胆，顿时急了：“伏瑶！你怎么跟王爷说话呢！？” 她一个妓女，居然敢多嘴瑾王的后院之事，这不是找死吗？！ 瑾王可本来就对自己意见颇多，万一惹怒了他，倒霉的还不是自己！ 果然是女人，没什么见识，就是胆子大！ 但伏瑶却知道，裴行渊绝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他本来就是存心试探，其实跟纪晚舟感情好得不得了。 自己这么劝和，他心里只会高兴才对。 但她还是赶紧做出一副惶恐的样子跪下：“王爷恕罪！是妾身多嘴了！” 裴行渊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在辨别她这些话里有几分真心。 “无妨。”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出声让伏瑶起来，“你说得对，本王确实该把人哄回来。” 阮丹一脸不可置信。 但裴行渊已经起身朝着楼上走了。 走到楼梯处，突然停下脚步回身看了眼神色各异的两人，欣赏的视线落在了伏瑶身上。 “伏瑶姑娘通情达理，倒是比王妃性子好。阮大人，真是好福气啊！” 阮丹见他没生气，心中长出一口气，赶紧道：“王爷过奖。” 伏瑶也放松下来，心道自己这算是过关了？ 看起来至少裴行渊这里是过关了。 而且她方才看似劝两人和好，但其实话里话外，都彰显出自己比纪晚舟更通情达理。 想必若是裴行渊对自己打消疑心之后，纪晚舟再说什么，他反而会真的觉得对方没事找事。 裴行渊转头上楼，敲响了春环的房门。 纪晚舟正和春环鼓捣一套拼装的首饰盲盒，零件精细，两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裴行渊故作生气，所以进来时候带着风，成功把她们俩刚搭出来的雏形给弄倒了。 “裴行渊！” 纪晚舟怒吼一声，揪着他胳膊捶他。 楼下的伏瑶听到这声震天的吼声，心里呵呵一笑。 看来这纪晚舟属实恃宠而骄，居然敢这么跟瑾王说话！ 瑾王这股火气肯定更大了。 但她不知道，裴行渊自知有错，心虚地站那里不敢反抗。 反正纪晚舟也没用多少力气，跟小猫挠痒痒也差不多。 撒完气，纪晚舟才问：“如何？那个伏瑶什么反应？是不是趁机说我坏话了？” 裴行渊摇摇头：“这倒没有，还极力让本王哄哄你。” 纪晚舟嘶一声，托着下巴有些想不通。 春环也道：“小姐，是不是咱们认错了？表小姐心机那么深，这种时候，肯定会趁机阴阳怪气地说什么，再不济也要挑拨一下你和王爷的关系才对啊！” 裴行渊也道：“本王确实看不出她有什么易容的痕迹，她安不安好心尚且不论，但想必不会跟叶初雪扯上什么关系。” “好吧！那或许是我感觉错了。” 纪晚舟坐回去继续拼她的小玩意，“我今晚跟春环睡，非得把这个东西拼好不成！” 春环顿时一惊。 虽然自己确实很久没跟小姐好好亲近说说话了，但如今有了姑爷，还是应该以他们俩的感情为重。 裴行渊也不大愿意，轻手轻脚走过去，温声道：“回去本王帮你拼。” 纪晚舟呵呵一笑：“你？你笨手笨脚的，刚才就是你给我弄倒的！去去去！就说本王妃脾气大，你没哄回来！” 裴行渊没了法子，只好离开。 楼下的两人一直关注着他们的动静，见他被赶出来，顿时唏嘘不已。 第238章 喜欢人是什么感觉 王妃不过一个流犯，全仰仗王爷照拂，如今居然还敢对自己的靠山呼来喝去？ 简直是自寻死路啊！ 伏瑶心中也不由得一喜。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至少已经打消了裴行渊的怀疑。 但纪晚舟却还是把他赶了出来。 再次试探的概率不大，只能有一种可能。 他们产生了分歧！ 纪晚舟还在怀疑自己，但瑾王绝对已经对自己放下警惕了！ 思及此，她赶紧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关心来：“王爷？可是王妃娘娘还在生气？” 裴行渊摆摆手：“不必管她。” 这话让伏瑶心里更加确信了，纪晚舟果然是又使小性子了！ 这下瑾王肯定厌烦她了！ “王妃娘娘从小便是被娇惯长大的，有脾气也正常。” 她柔声道，“依妾身看，等她气消了，自然便好哄很多了！到时候王爷您再送些好看的首饰，她自然会和您和好如初。” 这话仍是在暗示：纪晚舟是个被惯坏了的！ 裴行渊自然也听了出来。 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并未回应。 也不知是听了还是没听。 一顿饭吃得不算尽兴，大忠从后厨出来收拾碗筷，一边收拾一边嘱咐众人。 “王爷，大人，天色不早，您早些歇息！晚上千万不要出房门，更不要出院子啊！这里靠着山，夜里很危险的！” 裴行渊皱了皱眉，疑惑道：“为何？” 大忠嗨一声解释道：“山里毒虫蚁多，这不是怕您被咬伤啥的嘛！咱院里都有撒防虫的药粉，所以您千万别贸然出去哈！” 裴行渊应了一声，起身上楼准备把这消息告诉纪晚舟。 但一想，她现在估计不会给自己开门，遂作罢。 还是等会儿再说。 反正两人的房间挨着，就算是要出门，他也能听到动静。 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楼下的大忠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时不时地打探着伏瑶，状似不经意地问：“阮大人好福气，这位美女子是您的……妻子？” 阮丹听到他夸伏瑶，顿觉脸上有光。 他不自觉地挺直腰杆，解释道：“不是妻子，伏瑶姑娘只是本官的……红颜知己！” 伏瑶还未进门，算不上小妾。 说红颜知己倒更风雅些！ 大忠乐呵呵地又夸赞了几句，心里确定了伏瑶的身份。 这阮大人都这么大年纪了，这女人却这般年轻貌美，看来是不知从哪个青楼买来的妓罢了！ 既然如此，岂不是说明她的身份根本比不上正经王妃尊贵？ 可以说是整个流放队伍里最低贱的女人了。 大忠心里暗自权衡着，不动声色地麻溜收拾了碗筷，交到后厨跟自家老父商量什么去了。 …… 夜半，万籁俱静。 纪晚舟抱着被子和春环小声说着话，两人都丝毫没有睡意。 “所以小姐你是说……这些天你们俩闹别扭，是因为他跟你表白了心意！？” 春环双眼放光地看着她，眼里满是八卦之魂。 纪晚舟红着脸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小声点我的姑奶奶！” “好的好的！” 春环赶紧捂住嘴，片刻后又放下，小声道：“那您不喜欢王爷吗？为何因为这个跟他闹别扭？您不会……还喜欢太子吧？！” 那个伪君子，伤小姐好深！ 纪晚舟拍了她一下：“当然不是！我怎么会喜欢太子！？但是裴行渊……唉，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她以前又没有喜欢过人，如今一头雾水啊！ 春环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道：“小姐啊！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呢？您之前不是喜欢过太子，对王爷也是那样的感觉吗？” 纪晚舟尴尬得舌头都要打结了，赶紧捂住她的嘴：“求求你别提他了！” 春环把她的手扒拉下来，一张圆脸上写满了“幽怨”二字。 “小姐您说您，也真是奇怪。明明十五岁之前，更喜欢黏着瑾王殿下，但谁知十五岁那年生了场大病之后，居然转了性子，非太子不嫁了！” 纪晚舟疑惑一声：“还有这事儿？” 她仔细想了想，十五岁之前，好像是一直缠着裴行渊来着。 但十五到十八这三年来，为何又突然看上太子了？ 难道是迟来的青春期叛逆，就喜欢黄毛？ 春环道：“反正现在您已经跟瑾王成婚了，之前就当是中邪了吧！都过去了！” 她还是更希望小姐和瑾王能好好的。 毕竟瑾王好歹是纪家人看着长大的，比太子靠谱许多。 纪晚舟连连点头：“对对对！都过去了，以后不要提他了！但是对裴行渊……还是要观望一下。” 她现在应该对他没什么爱慕的心思。 春环闻言顿时着急了：“这还观望什么呀小姐！你就说，看到瑾王的时候，您是不是会忍不住朝他靠近？” 纪晚舟想了想，认真道：“不会啊！两个人一起走路多挤啊！” 不过当抱枕的手感还不错。 春环想了想，又问：“那……你看到他接近别的女人，会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可是他不会跟别的女人有什么亲密接触啊！府里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那你和他相处，会不会……会不会有时候脸红心跳？小姐，你们……亲过没有？” “……” 纪晚舟瞬间回忆起了那些个脸红的暧昧瞬间，热意从脸颊蔓延到整个耳朵。 只能庆幸夜里黑，春环看不到。 她嘴硬：“没亲过！春环你小小年纪，怎么懂这么多少儿不宜的东西？！不聊了不聊了，睡觉！” 说着便赶紧转过身，捂着耳朵闭紧双眼。 春环哈哈一笑，知道她是害羞了，大着胆子不依不饶起来。 轻轻推了推她撒娇道：“好小姐，就告诉我嘛！真的没亲过吗？那王爷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呢？” 纪晚舟疯狂摇头：“不知道不知道！哪有什么伤，你少诈我！我可不吃这一套！” “真的真的！我从不骗人！” 纪晚舟不堪其扰，转身把她一把按进被窝里：“好你个春环！不知羞啊！看我怎么教训你！” 春环连忙求饶，主仆两人在被窝里缠斗起来，互挠对方痒痒肉，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时，外边却突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尖叫之声。 第239章 难道是妖兽? 两人顿时停下动作，齐齐看向门口。 “听声音好像是个女人，是伏瑶？我出去看看！” 纪晚舟很快冷静下来，起身套上外衫。 春环也赶紧跟上：“小姐我也去！” 两人还未打开门，便听得隔壁裴行渊的房门“砰”一声打开。 随即便是一道着急的嘶吼声。 “晚舟！” 那边伏瑶见他出来，泫然欲泣地往他那边躲：“王爷！求求您救我！” 裴行渊侧身躲开她的投怀送抱：“别碰本王！” 纪晚舟赶紧推门出去。 但与她推门声重合的，还有楼下另一道惨叫声： “啊！什么东西！” 纪晚舟来不及朝楼下看，便已经被眼前的境况惊呆了。 只见伏瑶房门口，聚集了密密麻麻的虫子，还都是纪晚舟没见过的品种！ 不，不只是虫子！ 有的已经是老鼠大小，发着怪异的叫声，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物种！ 而且这些东西，都一股脑地要往伏瑶身上爬！ 估计楼下也是这么个情况。 纪晚舟抖出弯刀，眉间满是冷冽杀意：“你去楼下，这里我来解决！” 说着一手把吓呆住的春环推进屋里，一手刺向离自己最近的虫子。 裴行渊点点头叫出玄影：“玄影留在这里，凉风，你跟我去楼下！” “是！” 分工快速完成，裴行渊提着剑就要下楼。 但谁知却被伏瑶拉住了胳膊：“王爷您别走！我害怕！求求你保护我！” 一边说，一边还要往他怀里钻。 也不知是真的吓傻了，还是借着虫潮作戏。 纪晚舟见她这姿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放手！是你相公吗你就拽？！不想死就赶紧回房间！” 裴行渊也没跟她废话，直接一掌把人推进了屋里。 但这显然没有用，因为那些个虫子就是冲着她去的。 叶初雪这下孤立无援，又被这么多虫子围着。 终于，被往日的阴影压垮了，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裴行渊松了口气，脱身后朝纪晚舟点头示意，随即飞身去了楼下。 纪晚舟挥刀把几个离得最近的小兽砍了，惊异地发现他们的血好像也不是红色的。 在月光下有些发绿。 不知到底是虫还是兽。 纪晚舟尝试着用自己的驭兽异能控制这些生物，但只有体型小的虫子听她的话。 其他体型大点的，还是该如何如何，根本控制不了。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她一边让虫子自己离开，一边挥刀面无表情地砍杀着小兽。 身上很快溅了不少腥臭的兽血。 所幸这些小兽一心只想往伏瑶那里爬，所以并未反抗。 纪晚舟动作很快，和玄影两人没多久就收拾了个干净。 楼下的动静也小了，想必裴行渊那边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纪晚舟赶紧冲下楼帮他控制虫子离开，给被虫子吓得尖叫的阮丹注射了一针镇静剂。 阮丹很快昏睡了过去，世界重新恢复安静。 大忠姗姗来迟，提着灯笼直抹冷汗。 看到满地的虫兽尸体后，更是双腿一软，直接给他们跪下了：“王爷恕罪，都是小人没撒够药粉，害你们被毒虫侵扰！” 纪晚舟却不认为这只是普通的毒虫。 她问道：“这东西，都是你们这附近山上的？” 大忠迟疑一瞬，见躲不过，只好道：“回娘娘，没错，都是山上的东西。野性难驯，一到夜间就喜欢下山侵扰村民，所以我们才会家家户户撒药粉……已经有不少人被这些东西咬死了，但连尸体也吞得干干净净，甚是可怕！” 像是要撇清似的。 纪晚舟明明没问这么仔细，他却把事情原委都说了个清楚。 裴行渊审视地看着瑟瑟发抖的大忠，抖了抖剑上沾着的血：“他们喜欢吃什么样的人？可有说法？” 纪晚舟也道：“我看这些东西只侵袭了阮丹和伏瑶的房间，难道你没给他们俩屋子撒药粉？” 大忠正要否认，张了张嘴却换了说法。 他一脸愧疚道：“对不住……那两间没住过人，所以便……王爷恕罪，都是草民的疏忽！” 裴行渊抬抬手道：“无妨，他俩没死。把你们的药粉重新给他们撒上，有事明日再说。” 大忠连忙称是，见瑾王手下的侍卫要打扫地上的尸体，于是赶紧道：“各位官爷快去歇息吧！这里我来打扫就成！” 玄影看向裴行渊，等他吩咐。 “让他自己打扫吧！他们经常遇到这种事，更知道怎么做。” 裴行渊挥挥手让玄影等人退下。 大忠点头哈腰地目送人离开，赶紧回去拿了工具奋力打扫起来。 药粉也又多撒了些，血红色的药粉价格昂贵。 但比起他的命，这些身外之物都算不得什么了。 “真是奇怪，明明这个剂量跟王爷他们房间里的一样啊！怎么他们没事？” 大忠一边撒一边嘀咕，百思不得其解。 …… 第二日一早。 春环吓得一夜没睡好，纪晚舟又被裴行渊拉走了，她更害怕，做了一整夜的噩梦。 “早啊小姐！” 春环顶着俩黑眼圈跟下楼的纪晚舟问好。 裴行渊紧随其后，看着院子里忙活的大忠爷俩，低声道：“阮丹和伏瑶还未醒？” 春环摇摇头：“没听见动静。” 他转头和纪晚舟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纪晚舟吩咐道：“我们去哥哥那里看看情况，春环，你要是没睡好，就先回去睡个回笼觉，咱们今天应该不会赶路了。” 春环疑惑一声，随即反应过来，低声问：“是因为虫子的事吗小姐？” 纪晚舟轻轻点头：“没错。这些虫子有蹊跷。还有那些个小兽，就连我也控制不了。既然是山上来的，我想待会儿去山上看看。” 她昨天晚上回去后和裴行渊复盘了一下，很快察觉出是哪里不对了。 纪晚舟如今可以控制所有普通动物，若是有什么动物是她控制不了的—— 除了人，便是高于一阶的妖兽！ 那些个形状奇怪的小兽，极有可能是妖兽！ 这个世界也发生变异了。 这比打回京城什么的，更让她上心。 “那你们小心啊！” 春环担忧道，“不是说山上毒虫蛇蚁很多吗？要不咱们还是找些路熟的村民一起去吧！” 纪晚舟笑道：“学聪明了啊你！没事儿，就算打不过，逃跑总不成问题！你留在这里，等我们消息便是！” 纵然担心，但春环还是选择信任小姐，只好怏怏地说了句“好吧”。 她倒是想一起，但不会武功，帮不上什么忙，跟着去也是个拖累。 第240章 自寻死路 去其他人那里问了一圈，却发现只有纪晚舟这里遭遇了虫兽侵袭。 别人那里都是一夜风平浪静。 纪鸿祯想了想道：“按理说这样容易造成人命的危险，不该忘记撒药粉才对。” 纪晚舟一拍大腿道：“的确！而且当初我们出去后，虫子也还是往她们身上爬，就跟看不见其他人似的！” “或许是他们俩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吸引这种虫兽。” 裴行渊道，“难道是什么特殊的香囊？岳父大人见多识广，不知有没有听说过类似的情况？” 纪晚舟也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家老父亲。 纪鸿祯想了想，脑中灵光一闪，倒还真是想到了点什么。 “你说的这种奇形怪状的小兽，我之前在漠北戍边的时候听人说过。但传得很玄乎，说是什么雪妖女的仆从之类的，往往伴随着暴雪出没……但其实我也没见过。” 纪晚舟一阵失望：“那看来真是讹传。算了爹，我们还是自己去山上看看吧！” “嗯，万事小心。听说那玩意怕火，你们带着火把去，以防万一。” 若真是这样的话，纪晚舟可就不担心了。 她空间里还有除草用的喷火机呢！ “放心吧爹！我们有分寸！那今日您好好休息，我们就先回去了！” 纪晚舟自信满满地拍拍胸膛，跟纪鸿祯告别。 两人起身离开，准备回去让大忠带着他们上山去看看。 就是不知道白天，那玩意儿会不会出现。 回去后跟大忠说明请求后，他顿时一脸为难道：“王爷，这……后山可是很危险的！您确定要亲自去吗？” 而且后山有他们的财路，万一被他们这些个当官的发现，据为己有怎么办？ 裴行渊冷声：“怎么？还要本王说第二遍？后山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大忠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后山毒虫蛇蚁众多，可能还有猛兽，草民只是怕出了事，担待不起啊！” 纪晚舟掏出块金元宝给他：“我们就是上山打点野味而已！你只负责带路就是！就算是真有危险，我们也不会撇下你不管的！” 大忠眼中的犹豫，在看到那块金元宝的时候，瞬间消失殆尽。 这么大的元宝，简直可以抵他们家半年的收入了！ 他笑呵呵地把元宝收进怀里，狗腿道：“娘娘你稍等！草民这就去找几个路熟的乡亲，人多就不怕危险了！” 反正只要他不把人往那位大人那里带，应该不会出事。 就算是真出事了，依照那位大人的手段，也肯定会轻易化解就是了！ 这可是一整块金元宝啊！ 眼瞧着大忠笑呵呵地出了门，纪晚舟冲裴行渊挑了挑眉。 她得意道：“如何？还是我的法子比较管用吧？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裴行渊闻言有些笑着摇了摇头：“小富绅，知道你有钱了！本王以后可就要仰仗你照顾了！” 纪晚舟狂狷大笑几声：“放心放心！肯定罩着你！” 没多大会儿，大忠便带了几个身强体壮的村民过来。 “娘娘，这几位都是咱村里比较熟悉后山的青壮年，您看，这些够吗？” 纪晚舟点点头：“行，七八个就不少了！都跟着一起吧！要是能平安回来，大家都有赏！” “多谢王妃娘娘！” 乡亲们振臂高呼，都对这个赚外快的差事很满意。 带个路的事，这皇亲贵胄出手就是阔绰！ 玄影已经把屋里昏睡的阮丹和伏瑶二人叫了起来。 惊魂未定的两人看着院子里这么多人，顿时大骇。 “王爷……这……这是干什么啊？这么多人，难道是闹事的？”阮丹颤声问。 昨晚上刚被虫子咬，今天就被刁民闹事，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裴行渊无语地看他一眼：“不是闹事，带你们俩去后山打野味吃。” “后山？！” 阮丹脸色更难看了，“下官还是不去了吧！这……后山不是有很多虫子吗？” 昨晚上冒出来的那些不就是后山来的吗？ 瑾王疯了？ 居然还要自寻死路？ 伏瑶一张小脸也吓得煞白，柔若无骨地往阮丹怀里一靠：“大人！妾身不敢去！能不能让妾身留下呀？您看妾身这身子骨，肯定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阮丹顿生心疼之意，赶紧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了下：“别怕。” 他祈求地看向裴行渊：“王爷，还请您开恩，下官去就罢了，伏瑶她身子弱，怕是帮不上什么忙，要不就让她留下吧！” 裴行渊看他俩腻歪就烦，看向纪晚舟：“让她留下？” 纪晚舟想了想，反正他们俩都引来了虫兽，带一个跟带俩应该也没啥区别。 带多了也不好照顾。 “行吧！那你便和春环一起留下吧！阮大人跟着去便是了！” 纪晚舟吩咐道。 伏瑶顿时松了口气：“多谢娘娘体恤。” 裴行渊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心道晚舟果然仁慈。 他本来是想，就算是绑，也要把伏瑶绑过去的。 毕竟有备无患，谁知道到底是他们两人之间谁有问题。 但既然纪晚舟发话了，他也没说什么。 伏瑶看着他那眼神，心中暗喜，觉得瑾王这是对纪晚舟的决定不满了。 看来王爷也很希望自己去啊！ 虽然知道肯定不是打野味，但既然瑾王亲自去，那肯定说明跟着他比留下安全。 毕竟，谁也不知道昨晚那些个虫子还会不会卷土重来。 瑾王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安危的。 至于纪晚舟，不过是吃醋才刻意把她留下罢了！ “行了！咱们走吧！” 纪晚舟道，“春环，你好好陪着伏瑶姑娘，跟她说说话解闷。” 春环顿时明白她的意思，一脸严肃道：“小姐放心！我最会聊天了！” 不就是盯着个弱不禁风的伏瑶，那还不是手拿把掐！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 伏瑶刚才还含情脉脉的眼神，在他们转弯后瞬间变了。 春环主动凑过去：“来吧伏瑶姑娘！我来跟你聊聊天解闷！” 谁知却被伏瑶瞪了一眼。 她满眼都是看不起，轻蔑道：“谁要跟你一个丫鬟聊天？少管我！” 第241章 怎么没有女人 伏瑶傲慢地说完，便回自己房间了。 春环一头雾水，什么丫鬟，伏瑶自己不也是个妓女出身吗？ 怎么还嫌弃上她了？！ “真是个怪人！” 春环小声嘟囔了几句，没好再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她一个人坐在空旷的院子里，提防着伏瑶出门作妖。 但她不知道的是，伏瑶根本就没打算从正门走。 她看了眼在院子里看话本的春环，冷嗤一声，挽起袖子从后窗跳了出去。 “还想提防我？做梦！” 后山危险重重，这可是弄死纪晚舟的绝佳机会！ 但稳妥起见，她是断然不会自己出手的，一定要找个替死鬼才行！ 思来想去，伏瑶最终把目标锁定到了早就对纪晚舟恨之入骨的钱来多身上。 …… 后山云雾缭绕，能见度很低。 裴行渊一手拉着纪晚舟，一手拿着村民给的登山杖，不疾不徐地跟在村民身后。 大忠抬眼看了看山上的雾气，抱怨道：“这雾可真大啊！以前还真没有过嘞！也不知好不好抓野味！” 纪晚舟奇怪道：“以前没起过这么大的雾吗？” 还以为是他们这山的特产呢。 有其他村民解释道：“哪能啊娘娘！您不知道，我们这地方向来是没什么雨水，气候也不冷不热的。 要不是前阵子突然下了好几天，这山里才不会这么吓人嘞！路都要看不清了！” 其他村民接茬：“对啊！今年也比往年冷得很！真是怪了！看来得赶紧去城里买点棉衣预备过冬了！” 纪晚舟和裴行渊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意识到这几天的雨和冰雹很不寻常。 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天灾？ 阮丹艰难地跟在众人身后，闻言呵呵一笑不解道：“你们家里没女人吗？还要去县城买棉衣，真是有钱！” 这话一出，本来还在说笑的村民们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 阮丹左右看看：“干什么？怎么都不说话了？” 纪晚舟也道：“说起来，确实没在你们村里见过什么女子，只有小女孩和老婆婆，其她女人呢？”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吱声。 裴行渊眉头紧皱：“莫非有什么隐情？” 最后还是大忠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王爷说笑了，都是小老百姓，能有什么隐情啊！这不过是……不过是我们这儿的习俗罢了！这几日女儿家要回娘家住，避讳……避讳山神哈哈！” 这说法虽然牵强，但大顺地大物博，有什么奇怪的习俗也算正常。 虽然不理解，但几人还是选择尊重，说了句“这样啊”就没再问了。 村民们顿时暗暗松了口气，再次打趣说笑起来。 但气氛明显没有先前轻松了。 阮丹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只是问了句女人的事，为何就成了这样。 这群刁民果然都没安什么好心！ 看来他要紧紧跟着瑾王，这样才能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一行人沿着陡峭的山路走了一个多时辰，大忠终于招手让众人停下了。 “前面好像有几只野猪，王爷，要猎捕吗？” 裴行渊点头：“看你们的了。” 村民们顿时摩拳擦掌，纷纷想要在王爷面前表现一把。 这样或许之后的赏钱会更多一些！ 裴行渊拉着纪晚舟在旁边灌木丛后蹲坐下，纪晚舟捏了捏他手心，小声道：“帮我看着点，我查探一番。” 刚才她偷偷试了试。 但是雾太大，不全神贯注的话，只怕什么也看不到。 裴行渊将人揽入自己怀中，警惕地盯着周围动静。 一旁的阮丹见他们又是咬耳朵又是搂搂抱抱的，不由得一阵无语。 大庭广众之下，真是一点礼数也没有！ 不对！ 他们昨晚上不是还闹别扭来着？怎么这么快就和好了？ 啧啧啧，小年轻！ “王爷！猎到了！” 没多大会儿，那边便传来了村民们兴奋的喊声。 纪晚舟也醒过神来，面色凝重。 裴行渊揽着她肩膀起身，看向灌木丛那边的村民：“不错！下山后都重重有赏！” 纪晚舟平复了呼吸，高声道：“你们先带着这些野猪回去吧？本王妃和王爷再留下猎些别的。” 村民们闻言顿时高兴得合不拢嘴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收工回家！ 而且看起来赏钱也没少！ 只有心思细腻些的大忠面色迟疑，劝道：“娘娘，山里雾大，要不你们也跟着我们一起回吧？只怕晚会儿会找不到下山的路啊！” 裴行渊只是淡淡瞥他一眼。 不怒自威，大忠接下来想好的话都憋了回去。 纪晚舟摆摆手道：“无妨无妨！我们沿途都做了标记，就在这附近逛逛，不会迷路的！” 不知昨晚之事的村民们当然不担心。 反正是瑾王让他们走的，出了事肯定也赖不着！ 这里离那位大人的住处那么远，就算是再误打误撞，他们肯定也不会找过去。 就算是真找过去，就他们这仨娇生惯养的，肯定也不是大人的对手。 “啊呀大忠！王妃都发话了，咱们就别管了呗！” 有村民劝道，“相信王爷他们有分寸，肯定一会儿就回去了！” 大忠还是不放心：“可是……这雾太大了，我还是担心……” “出了事不会怨你们。” 裴行渊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你若是不放心，便让他们下去，你跟着便是！” 纪晚舟眨了眨眼道：“但是赏钱不会多哈！” 村民们闻言更加替大忠不值：“回去呗兄弟！这么多野猪，我们自己也不好带回去，你跟着帮帮忙！” 大忠想了想，还是选择了留下。 “不了，我还是给王爷他们带路吧！毕竟身份尊贵，又是客人，不好怠慢了！” 其他村民见他这么坚持，拍了拍他的肩：“行，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这大忠，也真是太实诚了！ 阮丹见状也想走。 “王爷，那我也跟着回去吧！正好监督他们，以免私吞猎物。” 裴行渊却拒绝了。 “你先留下。还未猎到东西就想走，阮大人真是一点气概都没有！” 阮丹顿时一噎，不知该如何反驳。 谁昨晚上被山上的虫子吓个半死后，还能泰然自若地上山猎什么野味啊？！ 第242章 有怪物 这个瑾王，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眼瞧着村民们一个个背着猎到的野猪回去了，陆续消失在山雾里。 阮丹只好死心，靠裴行渊更近了些。 大忠试探道：“王爷，娘娘，你们还想去哪里转转？草民给您带路！” 纪晚舟却冷笑一声，看向裴行渊，朝大忠扬了扬下巴。 “动手。” 大忠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便感觉眼前一道残影闪过。 随即只觉后颈一疼，晕了过去。 阮丹惊骇万分，指着地上不省人事的大忠，惊慌道：“怎么把他打晕了？没了他带路，我们可怎么下山啊！？” 说着便要回头去找那些个离开的村民。 结果却被纪晚舟一把拉住。 “怕什么啊你？有我和王爷跟你一起，你还怕回不去不成？” 纪晚舟笑容灿烂。 裴行渊把昏迷的大忠拖过去扔到他身边：“你不能走，你得背着他。” “……” 阮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让他一个快五十的人，去背这个壮汉？！ 还有没有天理？ 简直是在虐待老人啊！ 阮丹推脱道：“这不好吧王爷？您看，我这一把老骨头了，怎么拽得动他啊？要不还是您自己来？” 纪晚舟可不跟他客气：“要不你背着，要么我们也把你打晕扔在这，你选吧！” “……” 阮丹满脸幽怨地把地上的大忠拉了起来。 “这才像话嘛！” 纪晚舟满意地点点头，“大老爷们，怎么会这么弱？阮大人真是谦虚！” 阮丹有苦说不出，牵强一笑，“娘娘过奖了。” 比起谦不谦虚的问题，他现在更担心的。 明明是自己的生存问题！ 这俩人也太自信了！ 人生地不熟的，还起着大雾，山中毒虫蛇蚁又那么多，居然还主动找死！ 这下只怕他要交代在这里了！ “刚才可有查探出来什么？” 裴行渊低声问，“咱们往哪儿走？” 纪晚舟指了个方位，稍稍和阮丹拉开些距离。 “方才我操纵鹰隼在这山中巡视，却发现有一处，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爬的，一靠近就会莫名其妙死亡！” 裴行渊道：“在那里可是有什么凶悍的植物？” 纪晚舟摇摇头：“雾太大看不清。动物死得很快，不知是被咬死还是什么，死亡之后我便查探不到了。” 裴行渊牵住她的手，“过去看看，但先不要打草惊蛇，对方手段实在是诡异。” “嗯，我知道。跟我来。” 纪晚舟反握住他，冰凉的手指和他十指相扣。 丝丝暖意顺着指尖传到心中，让她无端多了许多勇气。 不管什么妖兽还是魍魉，这世上，就还没有她纪晚舟解决不了的麻烦！ 几人在雾气中穿梭。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植被已然和村民离开的地方大不相同。 风中隐隐传来虎啸声。 阮丹胳膊酸麻，心也怦怦乱跳。 他战战兢兢劝道：“王爷，娘娘，咱们这是走哪儿来了啊？这地方……很瘆人啊！” 纪晚舟转身比了个噤声手势：“小点声！生怕猛兽注意不到我们是怎么？马上就到了，少叫唤！” 阮丹闻言赶紧闭了嘴，连连点头，不敢忤逆半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现在活下来的唯一希望，可就寄托在这两人身上了！ 几人七拐八绕，到了纪晚舟先前查探的边界处。 只见面前是茂盛高大绿色植被，郁郁葱葱简直像是一堵墙一般高！ 分不清是什么品种，叶子巨大，遮天蔽日。 甚至好像还在隐隐蠕动。 “这是动物还是植物？” 纪晚舟一阵恶寒，想上前查探的手被裴行渊拉了回来。 他拔出匕首甩向地面蜿蜒出来的枝叶，快准狠地削掉了其中一块儿茎叶。 刹时间。 整堵植物墙都像是被刺痛一般，竟然簌簌抖起来。 枝条蜿蜒，冲着凶手爬过去。 “退后！” 裴行渊拉着几人飞快后退，免得被这群诡异疯狂的植物缠住。 而那扔出去的匕首，则是被密密麻麻的枝叶团团围住。 很快便被攮回了那堵墙里，不见了踪影。 不知是腐蚀了还是什么，满墙的枝叶蠕动得更欢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 纪晚舟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恶心坏了。 之前在甜菜地外也有绿植墙，但那是翠意盎然生机勃勃。 到这里，就成了扭曲阴森，令人毛骨悚然。 阮丹已经吓得腿都软了，颤抖着声音不住劝告：“咱们还是回去吧！现在就回去还来得及！这地方吃人啊！太可怕了！” 纪晚舟并未理会他，见枝叶吞了匕首后便没再继续往这里探，心下一松。 看来有触觉，但是没有视觉。 还好还好。 她试图操纵鸟类飞过这堵诡异的墙，但无一例外还是刚飞到上边就死了。 低一些的是被藤蔓绞死的，高一些的则是不知被什么东西毒死的。 这墙里的世界，绝对大有问题！ “进不去啊！”她发愁道，“找找有没有入口吧！” 裴行渊赞同地点了点头，不忘转身吩咐阮丹：“你也找找。” 阮丹顿时哭丧着脸，不情不愿道：“王爷啊！您年轻气盛，下官能理解。但咱们还是回去找些外援吧！就咱们仨，就算真进去了，里面的东西或许根本不是我们几人能抗衡的啊！” 到时候只怕是跑都跑不掉！ 裴行渊不耐烦道：“你现在就想死，本王也不是不能成全你！” 阮丹吓得一抖，顿时不敢唱反调。 赶紧勤勤恳恳地找起入口来。 说是找，其实也没多上心，一直在裴行渊身边转悠。 生怕他们把自己给丢在这儿。 裴行渊怎会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指了指旁边：“那边没查过，你去那边。” 阮丹打怯地看了眼背后白茫茫的浓雾，不敢去。 但在裴行渊吃人般的威慑目光中，丝毫不敢反抗。 一步三回头地往那边走。 浓雾如影随形地笼罩着每一个人，几人很快便看不见彼此身影了。 只能听到纪晚舟偶尔间叫裴行渊的名字，以及阮丹一声声的叹息。 “找不到啊……” 纪晚舟一阵奇怪，“那里面的东西是怎么进出的？当真是奇怪了！” 她想了想，后撤两步，掏出自己的农用火焰枪。 对准了藤蔓，准备直接火力压制。 但谁知这时，旁边却突然传来阮丹惊天动地的一声尖叫： “啊——有怪物！！！” 第243章 难道是丧尸? “什么怪物？！” 纪晚舟扛着火焰枪，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冲了过去。 顺路还不忘给裴行渊扔了柄长剑过去。 两人一起摆出应敌架势，看着仓皇往自己这边逃窜的阮丹。 阮丹见到他们俩，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往他们俩身后躲。 一边躲一边指着前面，颤声道：“刚才有个黑影在那边！跟个人似的，但比人要大很多！” “人形怪物？” 纪晚舟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难不成这个世界也被丧尸污染了？ 但很快，冲出来的东西便让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众人看着眼前这个一身脏污，衣衫都被山中草木划得褴褛的男人，都一脸问号。 纪晚舟诧异道：“你怎么跟过来的？而且你脸上，乌漆麻黑的纹路是怎么回事？”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根本不是纪晚舟想象中的丧尸。 而是肥胖且面色诡异的熟人。 钱来多。 怪不得阮丹说像人但比人大，这家伙这一身肥膘，可不就是如此么！ 见到是他，阮丹顿时没那么害怕了。 他捂着心口顺了顺气，破口大骂。 “装神弄鬼的干什么你？！不好好在村里待着，跑到这里来，嫌命太长了？！” 但钱来多却跟听不到他的怒吼似的，一双小眼睛赤红充血。 手里拿着一把不知从哪里顺来的镰刀，直勾勾盯着纪晚舟。 裴行渊上前一步挡在纪晚舟身前。 “不对！他貌似是中毒了！” 话音刚落，对面的钱来多便高举着镰刀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 动作之快，简直像是一夜之间练就了什么绝世武功！ “纪晚舟，死！纪晚舟，死！” 他嘴里反反复复就只会念叨这一句，嘶哑难听。 下手快准狠，直冲着纪晚舟周身命脉而去。 隐藏在暗处的玄影等人顿时冲出，把他挡了回去。 武艺精湛的暗卫们配合有序，很快便把发狂的钱来多打退到了几丈之外。 因着打斗之间的气流涌动，众人周围的雾气也散了几分，视野开阔不少。 纪晚舟攥紧手中火焰枪，纳闷道：“这家伙嗑药了？这也太诡异了！” 裴行渊安慰她道：“无妨，他不是玄影的对手。” 而且还是这么多配合过无数次的暗卫，不出意外，不到半刻钟就能把人拿下。 阮丹躲在他们两人身后，默默地给眼前的钱来多点了个赞。 这家伙也太大胆了，居然敢跟到这里来搞刺杀。 不过也挺傻的，一门心思想先弄死纪晚舟。 弄死她有什么用？ 她一个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弱女子，还是得先弄死瑾王才是正道啊！ 蠢货一枚！ 不过都无所谓了，反正看目前这情况，他是有来无回了。 毕竟这些暗卫的功夫，他昨夜可是领教了不少。 想到这，阮丹一拍脑门，暗自给裴行渊又记了一笔：私养暗卫。 这可是大顺明令禁止的！ “王爷！这家伙中邪了！打不过啊！” 没多大会儿，暗卫们居然就落了下风，凉风更是紧急朝着裴行渊求救。 “怎么回事？” 裴行渊拔剑出鞘，冲上前助阵。 凉风道：“他虽不懂武艺，但力气和速度都远超常人，而且还不怕疼！王爷您看，胳膊都被我们砍掉一只了，居然还生龙活虎！” “简直跟个僵尸似的！” 这话瞬间让纪晚舟想到了什么。 钱来多这样子，不就跟她上一世的丧尸有很多相通之处吗？！ 唯一的不同就在于，丧尸执念是腐肉。 而钱来多的执念，就是杀了纪晚舟！ 来不及想其中有什么关联，是否和自己的穿越有关系。 她赶紧打开手中的火焰枪开关，大喝一声。 “你们都闪开！” 众人见她举着个喷火的东西冲过来，纷纷朝两边散开。 “晚舟！” 裴行渊大喝一声，担忧地冲到她身边。 但钱来多的速度更快，失去桎梏后，很快便冲到了纪晚舟面前，被火焰喷了一脸。 他似乎是终于感受到了痛苦，面容扭曲地丢下手中镰刀，捂着脸跪在地上哀嚎打滚。 纪晚舟加大火力，空气中隐隐传来烤焦的煳味。 钱来多在地上不住蠕动扭曲，身上血肉都烧焦了。 但还很顽强地没有死，一直在哀嚎嘶吼。 众人都被这热浪熏得不住皱眉。 阮丹更是被这残忍的场面吓得不敢吱声，悄悄又往后退了几步。 不知过了多久，钱来多终于没了气息。 浑身油脂还在剧烈燃烧，成了一块儿煤炭似的可怖东西。 纪晚舟收回火焰枪，擦了擦额头的汗：“可算是死了！” 一旁的暗卫早已傻眼，见状纷纷为她鼓起掌来。 凉风眼里崇拜的星星简直要溢出来了：“王妃娘娘好厉害！这是什么雾气？简直像是条火龙一般！” 玄影也道：“是属下无能，脏了娘娘的手！还请娘娘恕罪！” 一旁的阮丹不知何时已经腿软地跌坐在了地上。 这暗卫还说什么脏手，她那样子，是会在意脏不脏手的吗？ 她只会在意人有没有死透！ 裴行渊过去拉住她的手仔细查探，眉宇间满是担忧：“这么烫，没伤到手吧？” 纪晚舟把尚且还残留着热气的火焰枪给他看，“没事啊！你看，有隔热垫呢！” 裴行渊这才松了口气。 “这钱来多究竟怎么回事？中了什么毒这是？” 阮丹打断他们的眉来眼去，疑惑开口。 这瑾王妃真是个怪物，这么强悍的钱来多都不是她的对手！ 还好自己一直谨小慎微，还未对她出手。 更未暴露自己的真实阵营。 “完全烧焦了，看不出来了，”纪晚舟遗憾道，“这山上毒虫多，说不定是被毒虫咬了。” 裴行渊赞同道，“有这种可能。” 但现在线索断了，除了知道他好像中了什么丧尸毒之外，一无所获。 纪晚舟重新端起火焰枪：“等回去问问看守他的解差再说吧！现在，我要试试能不能用火烧出块儿通道来！” 裴行渊挥挥手指挥众人退后，站到纪晚舟旁边。 这样若是藤蔓变异拉扯，他也好第一时间把纪晚舟给拽走。 火力全开，纪晚舟被火焰枪的后坐力冲得踉跄后退。 但背后瞬间出现了一只结实的手，让她安心靠在原地。 第244章 陪她一起死 藤蔓果然也很怕热，烧起来很快，但却不敢上前攻击纪晚舟。 “哈哈哈不过如此！” 纪晚舟扫了一圈，试图攻出个可供一人通行的门来。 这堵绿墙很厚，她烧了不知多久，始终烧不穿。 空气中满是植物燃烧的味道，隐隐的，似有一股香甜馥郁的花香出现，萦绕在众人鼻翼。 纪晚舟鼻子耸了耸：“这植物难不成还是什么香料？怎么越烧越香了？” 而且味道好奇怪。 裴行渊则觉得这股香气莫名熟悉，似乎是…… “不好！快屏住呼吸！” 裴行渊大喝一声提醒，一边闭气，一边伸手捂住纪晚舟口鼻。 但为时已晚。 只见她身子踉跄几步，手中火焰枪掉到地上，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晚舟！” 裴行渊心脏剧颤，一把接住她软绵绵的身子，嘶哑地叫着她名字。 失去火焰炙烤的植物很快开始反击，缓慢移动着朝她们伸过来。 “王爷小心！” 暗卫们赶紧捂住口鼻，挥剑砍断朝她们涌过来的枝条。 “后退！” 裴行渊拦腰抱起不省人事的纪晚舟，冷声吩咐。 众人也都多少被这毒气熏得脑袋有些发晕，不敢硬碰硬。 只好提起已经晕倒的阮丹和大忠后撤，躲到一处巨石之后。 “晚舟？能听到我说话吗？”裴行渊心急如焚，掐住她人中呼唤道。 玄影也很是着急道：“王爷，让凌左来看看吧！” 凌左是暗卫里唯一会点医术的，虽然不甚高明，但紧急情况总是能派上用场的。 他赶紧凑上前来。 得到裴行渊允许后，隔着一条帕子搭上纪晚舟手腕为她把脉。 裴行渊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些虚礼？！你那医术，不隔着帕子都有可能出错，如今还要行这种冗余之事作甚？！” 凌左被吼得身子一抖，头也不敢抬，赶紧撤了帕子重新诊脉。 裴行渊目不转睛地盯着怀里纪晚舟的神色，心疼得险些上不来气。 “王爷，王妃娘娘没有生命危险，大概是那些植物烧起来有致幻的毒气，娘娘离得近，这才不小心中了招。” 凌左拱手恭敬回道。 裴行渊迫不及待地问，“你可有解药？” 但凌左却只是摇了摇头，一脸为难：“王爷恕罪，属下不知是什么品种的植物，毒性不明，自是不知该怎么去解……” 裴行渊怒不可遏：“这也不会那也不会，本王养你们有什么用？！若是晚舟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本王一定要派人夷平此地！” 然后便陪着晚舟一起上黄泉路，以免她路上孤独。 她可是最喜欢热闹的。 暗卫们纷纷单膝跪地，不敢发一言。 还是玄影最冷静，瞥见了旁边同样昏迷的大忠和阮丹。 他提议道：“王爷，这村民应该是经常进山来，或许他遇见过这样的情况，有什么法子也说不定。” 裴行渊眼里这才重新燃起些光亮，沉声吩咐道：“把他弄醒。” “是！” 玄影赶紧过去，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的，终于把被打晕的大忠给弄醒了过来。 还好还好，他刚才离得远，没吸入多少毒素。 醒来之后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大忠便晕头转向地被扔到了裴行渊脚边。 “怎么了怎么了？！我怎么晕了？这是哪里？！” 大忠惊惶地扑腾起来，一堆问题都在看到眼前黑沉着脸的裴行渊之时，戛然而止。 “这山里究竟有什么蹊跷？” 裴行渊抱着纪晚舟起身，一脚踩向他后背，冷声问，“这里的藤蔓之毒，可有解药？” 大忠连连呼痛，疑惑道：“什么……什么藤蔓？” 裴行渊松开，朝着玄影使了个眼色。 后者顿时利落地拽起他后颈，把他调转个方向，看向不远处还在蠕动的绿墙。 大忠看到那堵墙，瞬间变了脸色！ “这……草民也不知！这里是后山深处，毒物本就多……王爷还是赶紧下山去，带王妃去郎中那里瞧瞧吧！” 他说话时眼神飘忽，一看就是心里有鬼。 裴行渊纵然如今悲怒交加，也断然不会被他这么明显的样子哄骗了去。 当下便恼火了，怒喝一声。 “撒谎！你分明知道那堵墙是什么，快把解药交出来！否则本王现在就杀了你！” 他暴虐的戾气丝毫不加掩饰，把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大忠吓得腿肚子不住发抖。 玄影等人也大气不敢出一口，心里暗自叫苦。 王爷这般本性，若没了王妃镇着，真不知以后会可怕成什么样。 大忠连连磕头哭号：“草民不敢骗您啊王爷！那藤蔓发出的只是普通的致幻药，山下郎中肯定能治，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可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墙后边的玄机！ 若是坏了那位大人的好事，不管是谁打赢了，他自己肯定是死路一条！ 他越是叫嚷着要回去，裴行渊便越是信不过他。 正要让玄影把人捆了逼问出来解药何在，却瞧见怀里的纪晚舟突然睁开了眼。 裴行渊心里一喜，赶紧把她放了下来。 “晚舟？你醒了，感觉如何？” 他温声问道，但却没得到对方一点回应。 纪晚舟却双目无神呆滞，像是看不到他们这么多人似的，愣愣地就朝着那堵绿墙缓缓走去。 裴行渊紧跟其后，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晚舟，你要去哪里？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凌左低声提醒道：“王爷，这估计也是致幻毒气的作用，王妃如今恐怕正沉溺在幻境之中。若是贸然叫醒，只怕会吓到她，重则还可能会痴傻疯癫。” 裴行渊赶紧收回了手，着急道：“那怎么办？就随着她朝那吃人藤蔓去吗？” 凌左：“……只能想办法给王妃清出条路来了。” 身后大忠见状脸色瞬间煞白，转身想逃。 却被凉风一把抓住捆了起来。 凉风把人带到裴行渊面前。 “王爷！他果然心里有鬼！” 裴行渊只凉凉看了一眼，冷笑一声道：“既然他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便先把他扔到藤蔓墙上去，给王妃开路！” 大忠哀嚎一声，赶紧举手哭求。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 第245章 原主的记忆? 纪晚舟只感觉身子好像飘到了半空中。 周围一切都渐渐远去，化作光点穿梭。 “晚舟？纪晚舟！” 她听到有人带着着急的语气叫她，一声高过一声。 但却好像顾忌着什么，一直不算太大声。 纪晚舟这才感觉自己“醒”了过来，抬头看了看周围环境，茫然地眨了眨眼。 古香古色的屋里飘着淡雅的熏香气味，纪晚舟手里拿着笔，正坐在一处书桌前。 这里是……哪里？ 好熟悉。 “还知道醒？我这就打算去给你叫太医了！” 身旁再次传来那个焦灼声音，让纪晚舟心中不由得一惊。 她猛然转头看去，只见站在自己身旁的，俨然便是十四五岁光景的裴行渊！ “本小姐只是小憩！叫什么太医！”她听到自己这么说。 但很奇怪的，她本来是想问问裴行渊这是哪儿的。 而且自己不是在那处后山么？ 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 还见到了个这么年轻的裴行渊！ 真是奇怪！ 眼前的裴行渊对她咋咋呼呼的回应，似乎早就已经习惯。 并未继续斗嘴，而是掏出一沓子纸来威胁。 “你确定要跟我这么说话？那本王不小心抄多的功课，可就随手扔了！” 纪晚舟赶紧变了脸色，搓搓手要抢。 但裴行渊显然不让她如意，手一抬便阻断了她的攻势。 纪晚舟气得跺脚，绕出书桌后去跟他打闹。 见抢不过，她赶紧转变态度。 “你就是帮我抄的是不是？抄都抄了，就给我呗！不然你岂不是白抄了？” 但显然，十四五岁的裴行渊也不是好糊弄。 闻言只是笑道：“拿去当引火纸便罢！” “你！” 纪晚舟真怕他不给自己，但又抹不开面子说什么好话，只能在原地气鼓鼓地看着他。 这一切的行为都不受纪晚舟自己控制，她像是在看什么沉浸感vr电影一般。 只能看，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意互动。 这段记忆……好熟悉。 看起来是自己十二三岁时候的事情，是原主的记忆吗？ 两人正打闹着，门外传来道温柔女声。 “行渊，不许欺负晚舟！” 闻言，裴行渊动作一顿，不情不愿地把东西给纪晚舟抢了过去。 纪晚舟朝着来人福了福身：“多谢惠妃娘娘！还是您疼晚舟！” 惠妃一身宫装款步而来，面容英气清丽，未施粉黛。 甚至都没带什么首饰，看起来很是潇洒。 裴行渊见到她，低眉叫了声“母妃”。 惠妃娘娘应了一声，伸手爱怜地摸了摸纪晚舟的脑袋：“晚舟莫怕，行渊若是欺负你，只管来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 她语气随和，甚至都没用“本宫”自称，仿佛真的只是普通人家的温柔娘亲罢了。 裴行渊闻言果然不服：“母妃偏心！我可从来没欺负过她！” 惠妃伸手弹他脑袋：“你还嘴硬！我刚才明明都看到了！” “……” 裴行渊无话可说，只能看着纪晚舟冲自己做鬼脸。 三人有说有笑地聊起来，纪晚舟虽然不能控制自己说什么，但却可以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现场欢快温馨的氛围。 原来这时候的裴行渊也挺活泼开朗的嘛！ 怎么现在这么一副高冷样子？ 看来是惠妃的死对他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创伤。 正这么想着，纪晚舟便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再睁眼，眼前已然换了黑夜场景。 这次她已经轻车熟路，没有惊慌，仔细观察了一番周围环境。 她看到了御花园才有的一种名贵菊花，应该还是在宫中。 纪晚舟疑惑了一瞬。 她怎么会知道这菊花是御花园才有的？ 由不得她多想，只因她发现自己正蹲藏在一处花丛之后。 而前面的御湖边，俨然便是高束马尾手持罗盘的惠妃。 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她自己在拿着罗盘计算着什么，时不时还要抬头看一眼天。 纪晚舟也跟着看了眼天空，但并未看出什么门道。 惠妃捧着罗盘左右踱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纪晚舟奇怪地看着她的举动，正要走出去问问她在干什么的时候。 却见惠妃面色一喜，随即周遭风云突变！ 狂风席卷着御花园里的所有植被，携着花瓣朝她拥去。 而她手中的罗盘骤然发出一道冲天光芒，射向遥远的星空。 纪晚舟再次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异常。 今夜竟是九星连珠之夜！ “终于……可以回家了……” 惠妃梦呓般呢喃，转身看着眼前平静的湖面——那中央正映照着夜空中的天象光芒，璀璨诱人。 纪晚舟紧张地攥紧了手中枝丫，不知她到底是在干什么。 难道惠妃其实是个什么巫祝？ 但她还没想明白，便听得“噗通”一声巨响传来！ 惠妃跳湖了！ 纪晚舟感觉自己的身子迅速朝着湖边而去，歇斯底里地喊道：“惠妃娘娘！” 但并未有人回应。 她心下着急，惠妃这是寻短见了吗？ 顾不得太多，纪晚舟脱掉外衫，也跟着跳了进去，奋力朝着湖中央游。 但她水性只能说平平无奇，这夜里黑咕隆咚的，除了湖中央那一点光亮，实在是看不到其他。 更别提把惠妃救出来。 她只能朝着那光亮之处游。 但很奇怪，越是靠近光亮处，她便感觉自己神志越是不清，身子也越来越沉重。 游到湖中央的时候，纪晚舟终于眼前一黑，仰头沉进了湖里。 水面隐隐传来火光，好像是有人来了。 “晚舟？！纪晚舟！” 意识消失前，纪晚舟只听到了裴行渊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她唇角微勾，心道你喊我作甚？先喊惠妃啊！ 纪晚舟再次逐渐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唯有裴行渊的呼唤，一声比一声清晰。 纪晚舟被他喊得脑子清醒许多，眼前也似有花花绿绿的场景残影，刺激着她的视网膜。 “纪晚舟！” 随着一道几乎是吼出来的叫喊声，纪晚舟快速眨眼，终于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先是茫然地回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梦”。 但除了知道自己好像见到了惠妃之外，其他一切记忆都在飞快消退。 几息之间，纪晚舟便把其中细节全忘了。 只记得，自己好像跟着惠妃一起跳湖。 至于为什么跳湖，跳湖前发生了什么，纪晚舟一概记不得。 第246章 神秘的女人 “晚舟，你醒了。” 身旁男人熟悉的声音把纪晚舟拉回现实。 纪晚舟这才茫然地眨了眨眼，看向他：“我这是怎么了？” “你中了那毒株的致幻毒气，昏了过去。如今可清醒了？知道我们现在在干什么吗？” 纪晚舟环顾一圈四周，眼前是一片荒芜寸草不生的山地。 而那堵把他们挡住的绿墙被烧出来个大洞，他们应当是进到里面来了。 “就是这里，”纪晚舟想起来了，“不管是飞禽还是走兽，都没办法活着进入这里。但是我们……为什么没事？” 裴行渊解释道：“这地方只对动物严苛，人进来没事。你中了毒，只有这里面的土才能救你。” 纪晚舟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嘴里牙碜得很，连忙“呸呸呸”地吐了半天口水。 又接过裴行渊递来的水袋，漱了漱口才感觉好些。 眼前视野很是开阔，纪晚舟奇怪道：“这里倒是没有雾气，当真神奇！” 难道是自成一片小天地？ 裴行渊点点头：“小心一些，这里很是蹊跷。” 旁边被按着的大忠战战兢兢道：“王爷，既然娘娘醒了，咱们还是赶紧下山去吧！这里很危险啊！” 裴行渊斜他一眼：“你这么着急下山，看来这地方还有不少隐情，刚才没说实话？” 大忠连忙砰砰磕头：“哪儿敢啊王爷！草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您了！解药的事，也是我们偶然发现的，其他……就真的不知道了啊！”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四周，眼神警惕，似乎是在惧怕着什么。 越是这样，裴行渊便越不可能听他的。 他和纪晚舟对视一眼，后者从空间掏出些防毒面具来，给众人一人发了一个。 阮丹也用了解药，但大概是因为身子弱，所以至今倒地不醒。 以防万一，纪晚舟给他也戴了面具。 看了看眼前荒芜的山地，纪晚舟指着一处方位道：“我记得我醒来的时候是朝着那个方向走的，咱们继续朝那里走过去看看吧！” 妖兽和怪异的植物一般都是共生关系。 说不定就是植物先让人中毒，再让人自己走到妖兽老巢当口粮的。 不查清楚昨晚的虫兽一事，纪晚舟心里总归是不放心。 大忠看见她手指的方向，心中恐惧更甚。 再顾不得会不会被裴行渊降罪了，他赶紧出声劝诫。 “不可啊王妃娘娘！那地方有不少昨晚那样的虫兽，而且还都是体型更大的，咱们不能去啊！” 纪晚舟冷笑一声，心道果然是被自己猜中了。 裴行渊掐着他脖子把人提起来，阴恻恻道：“你终于肯说实话了？本王还真没想到，你的嘴，比许多人都要硬啊！” 大忠嗓子里发出“赫赫”的粗喘声，很快上不来气。 裴行渊把他扔到地上，冷声斥道：“你怎么知道哪里有更大的？你去过？” 大忠捂着嗓子深吸几口气，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颤声解释：“不瞒您说，草民做的山货买卖，便是从那里的一位大人那进的货。不止我，我们整个村子都是这样的！” 纪晚舟疑惑道：“到底是什么山货买卖？这荒郊野岭的，还有人？” “是一种可以强身健体的灵液，可以让断骨重生，让濒死之人回魂，让七旬老叟健步如飞，让——” 纪晚舟打断他，“行了！功效就不用说这么详细了！反正就是个啥都能治的呗？” 大忠点点头：“大部分都能治。” 这倒是奇了！ 纪晚舟自问也是懂一些医术的，但还真没听到这样的神药！ “骗人的吧？真有这么好的效果，为何京中却从未听到风声？看你们那家家户户的小楼，应该干了不少年了吧？” 大忠低声道：“娘娘有所不知，那位大人说了，这东西不能放在明面上卖，而且价格昂贵，只卖给达官贵人，怎么会传到京城去呢！” 裴行渊想了想道：“或许京中早就有，只是一直在暗处流通，没人真的察觉到不对，只当是什么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的夸大之辞。” “那他说的就不是夸大之辞了？这根本……就不科学！” 纪晚舟百思不得其解。 但一想自己连穿越的事儿都能遇上，现在还扯什么科学，简直是荒谬。 大忠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恭敬递过去：“这就是那灵液，您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尝尝看！” 裴行渊用剑接过，却并未往自己嘴里送。 什么灵液，指不定是什么毒药！ 纪晚舟拔开塞子闻了闻，味道刺鼻。 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什么正经东西。 裴行渊继续问大忠：“那你说的那位大人，可知是什么来历？又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提起这个，大忠顿时瑟缩了下，似乎是有些害怕提起那位。 但在裴行渊吃人一般的恐怖目光中，还是知无不答。 “我们跟那位大人来往不多，只知道应当是个年轻女人，戴着斗篷和一只雪鸮面具，看不清模样。” “女人？” “对啊！她让我们每个月十五号拿着她给的信物，到她居住的洞穴去拿药。有了信物，那堵绿墙就会自己开路，不然的话，就会把人给吞掉。” 大忠一边说一边搓了搓手臂，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场景。 纪晚舟想了想，又问道：“那这堵会吞人的墙，也是跟着她一起出现的？还有昨晚那样的虫潮，之前有么?” “墙和虫子是一早就有的，那位大人来之后，便给我们防范的药粉，效果很好呢！” 大忠言语间满是感激。 纪晚舟摸摸下巴道：“听起来倒是不像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咱们确实该好好拜会一下，说不定她知道有关这里变异动植物的关键线索！” 自己查毕竟没有直接问别人来得快！ 但她这个提议一出，大忠瞬间变了脸色。 他连连拒绝：“不要啊娘娘！那位大人脾气不好，不喜欢陌生人擅闯她的禁地！上次我们村有个小孩悄悄跟在后边混了进来，被大人当场就……绞死了！” “什么？！” 纪晚舟瞪大了双眼，“一个小孩也不放过？你们没求情吗？” “自然是求了，但谁敢反抗，便跟着一起死……她麾下异兽巨多，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第247章 看不起谁呢 纪晚舟这下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这神秘女人的脾性了。 她决定收回刚才的话。 这人，说是暴君也不为过！ “不管如何，既然来了，咱们还是去看看吧！” 纪晚舟坚持，“大忠，你若是害怕，就自己先回去吧！” 大忠正求之不得，连忙谢过纪晚舟，转身就要跑。 但却被裴行渊给拽了回来。 “他方才说话神色闪躲，应当还有所隐瞒，不能放他走。” 大忠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赶紧道：“可是方才王妃娘娘已经说让草民走了！” 他发现了，王爷还是很听娘娘的话的，自己搬出娘娘来准没错。 裴行渊也看向纪晚舟，只说道：“相信本王。” 纪晚舟自然是点头，“那你还是跟着我们吧！反正外边的雾还没散，说不定还没我们身边安全呢！” 谁知道雾里有什么。 大忠闻言顿时心如死灰，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 这王妃也太自信了，根本就不知道那位大人的本事啊！ 吾命休矣！ 带着唉声叹气的大忠和尚未清醒的阮丹，几人按照大忠交代的具体方向，朝着那神秘女人的老巢而去。 诡异的是，一路上并未看到一株植物，也没见到一只野兽。 这地方完全一片死寂！ 半路上，阮丹终于醒了过来。 “啊！” 他闷声惊叫，大概是察觉到自己呼吸不畅，开始撕扯脸上的防毒面具。 几人见状停下脚步。 裴行渊警告道：“别动！防范毒气的，难道你还想再晕倒一次？” 听到熟悉的声音，尽管是不喜欢的人，但阮丹还是松了口气。 他平复好心情，挣脱开暗卫的搀扶，自己跟着走。 “王爷，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对这个荒芜可怕的地方感到由衷的害怕。 裴行渊没想多解释：“跟着便是！问那么多作甚？若是你想死，现在就可以自己回去！” “……” 阮丹回头看了看身后，快走几步跟上纪晚舟两人。 他强装镇定，“下官怎可抛弃你们而去！要不咱们一起回去吧？不是说这地方毒物很多吗？” 纪晚舟冷笑道：“阮大人听不懂人话？想走你自己走就是，没人拦你。但若是你想拦我们，可就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了！” 阮丹一噎，被她这话里明晃晃的威胁震慑到。 敢怒不敢言，只能憋屈地跟在人身后，警惕地左右环顾。 不知走了多久，几人面前居然又突兀地出现一堵高墙。 几乎是和外边一模一样，由植物缠绕而成。 但更诡异的是，这墙上植物正在开花。 每一朵花里，都趴着一只形状奇异的白色虫子。 纪晚舟凑近了看了看，问旁边的裴行渊：“你认得是什么虫子吗？有点像毛毛虫，但好像比毛毛虫多了触角。” 看着怪恶心的。 她尝试着控制这些个小虫子，但很遗憾，并未有什么反应。 看来这也是比一阶高的妖兽。 “哎！”纪晚舟叫身后的大忠过来，“怎么进去？你的那什么令牌呢？” 大忠神色为难：“回娘娘，今日出来得急，并未带令牌，所以……但是这里面就是那位大人的住所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们要不还是就此止步吧！” 不然肯定得一起陪葬啊！ 纪晚舟却道：“都来都来了，再回去多麻烦？你们让开点，我烧一下。” 没有令牌就没有吧，大力也可以出奇迹。 裴行渊担忧道：“这东西长在里面，只怕会比外边的毒性还要强，火攻合适吗？” 纪晚舟敲了敲面具：“有这玩意呢，不用担心！” 说着便掏出个新的火箭枪，直接把火力推到了最大。 身后阮丹和大忠皆是一惊，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掏出来的这么大的火器。 还以为刚才那个是神出鬼没的暗卫给的。 但没想到，居然是她空手变出来的？！ 阮丹心中一惊又一惊，暗道这纪晚舟果然是个妖女！ 看来得赶紧把这件事告诉朝廷！ 大忠却是暗暗松了口气，她会这么非人的手段，或许还真能跟那位大人有一战之力！ 现下或许也不全是死局。 裴行渊吩咐众人靠后站，自己却没有离开。 他始终和纪晚舟站在一处，随时准备带她后撤。 纪晚舟感激地冲他眨了眨眼，语气轻快：“够贴心啊你！要不你直接拉着我腰带，等会儿动作会更快的！” 他道，“腰带不结实，拽散了不好。你尽管烧你的，本王动作够快，不必担心。” 虽然隔着面具，但也能从闷闷的声音里感受出裴行渊的无奈。 “那好吧！” 纪晚舟没再坚持，转头抬起火焰枪，朝着沉睡的绿墙烧了过去。 霎时间，枝丫燃烧得荜拨作响，浓烟滚滚。 沉睡的虫子也纷纷掉到了地上。 牵一发而动全身，纪晚舟只烧这么一小块，但周围的枝条虫子也好像有所感受一般，纷纷不安分地蠕动起来。 “小心！” 裴行渊挥剑砍断一只伸过来的枝条，声音冷冽。 纪晚舟丝毫不慌，调转枪头，对着周围蠢蠢欲动的虫子烧了过去。 簌簌掉落之声不绝于耳。 但好在大部分都已经烧成了灰，构不成什么威胁。 大忠和阮丹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纪晚舟这剽悍模样，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这王妃……也太强悍了！ 这么多虫子，她居然一点都不害怕？ 眼前的藤蔓一点点被烧开。 但却始终看不到尽头似的，一直烧不穿。 “这到底是有多厚啊！” 纪晚舟手都要酸了，关了火把火焰枪递给旁边的裴行渊，“你来烧一会儿。” “嗯。” 裴行渊接过家伙什站到她前头，学着她的样子开火继续劳作。 纪晚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想了想，一个人干活到底是不如俩人。 她咬牙又搬出来一把，跟着裴行渊一起烧。 裴行渊转头，担忧地看她一眼：“你胳膊还能撑得住吗？” 纪晚舟傲娇地扬了扬下巴：“看不起谁呢！” 说着便加大火力，两人迎着热浪，热火朝天地干起来。 第248章 你们俩有问题 身后几人也被和热浪波及到。 尽管离得不算近，但还是被热出一身薄汗来。 尤其是上了年纪的阮丹，身子虚，出汗也更多。 他想掀开面具透气又不敢，只能解了外衣，扒开领子，好让自己凉快凉快。 藤蔓上栖息的虫子不断掉下来。 也不知是被烤的还是如何，居然主动朝着一个方向爬了过去。 似乎是被什么吸引了似的。 纪晚舟两人没注意到，身后的暗卫们看到虫子朝着自己这边爬过来，顿时大惊：“娘娘！虫子爬过来了！” 纪晚舟转头看了眼，果然见没死的虫子都朝着他们冲了过去。 她大声喊道，“大忠！你驱虫的药粉呢？这总该带了吧？！” 大忠心疼不已：“可是那药粉很贵，草民也没带多少……” “少废话！你想死吗？大不了下山后我赔给你钱，别那么抠门！” 大忠犹豫地拿出怀里小药瓶：“可是这药粉，大人每个月只给一点，现在用了，之后就没得用了。” “拿来吧你！” 他还在纠结，快被虫子包围的阮丹眼中精光一闪，不管不顾地抢了过来。 大忠正要去夺，但对方却已经手脚极快地打开瓶塞，一股脑全倒到了自己身边。 在自己脚下画了个窄窄的圈。 圈刚画完，鲜红的药粉便也用完了。 “怎么就这么点？” 阮丹一脸嫌弃地把空药瓶扔回去，这点够干什么的？ 大忠怒道：“这可是够用半个月的分量！若不是你们昨晚上毒虫侵袭，又给你们撒了不少，这些合该把我们都圈进去的！” 他气得够呛，你你你……你怎么只圈你自己！” 阮丹满意地看着顾忌药粉不敢上前的毒虫，一脸轻蔑。 “叫唤什么！你一个平头百姓，哪能跟本官比？本官可是尚书！尚书懂吗？我的命不比你的值钱？” 大忠不服：“可这是我的药粉！你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一个人全用了啊！明明省一省，大家都可以受用！” 阮丹蛮横道，“去去去！我就是用了怎么着？你再不躲，虫子可要爬你脚上去了啊！” 大忠低头，这才发现已经有一只毒虫顺着他脚背往上爬了。 他尖叫一声，抽搐着小腿把虫子甩开，远远跑到一处石头上，这才堪堪没被其他虫子爬满身。 暗卫们倒是还好，毕竟有一身功夫，对付些不会飞的虫子自然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纪晚舟回头看了眼，见没人朝自己求助，便也没去支援。 阮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一个个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由得嬉笑出声。 结果自然是得到了不少白眼。 大忠愤愤不平道：“太自私了！你们当官的果然都是一个德行！嘴上说着是什么父母官，其实一个个都只顾着自己！” 阮丹第一次见这么嚣张口无遮拦的平民，还是个山野村夫。 顿时被冒犯到，横鼻子竖眼怒道：“大胆！你胆敢污蔑本官，小心本官治你的罪！” “都快死这儿了，你想治罪就治吧！你这种人，自会有老天爷来收！”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 谁都没有注意到，本来还四处逃窜的虫子，不知何时都纷纷朝着脸红脖子粗的阮丹爬了过去。 虽然他面前有药粉可以阻拦，但后边的虫子却好似看不到一样。 一圈虫子沾了药粉死了，便有源源不断的其他虫子补上来！ 不多时，阮丹画的那圈便已经形同虚设！ 玄影最先发现不对，赶紧冲过去砍断一只要爬上他脚面的虫子：“小心！” 剑影一闪而过，差点误伤他的脚。 阮丹顿时不乐意了，暴怒道：“你凑过来干什么？莫不是想趁机对本官不利？这圈太小，站不了太多人，快滚快滚！” 一个卑贱的下人，也敢跟自己抢地盘？ 简直是不知死活！ 玄影也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了，自己明明是好心，却被人家这般训斥，当真是憋屈！ 他可真想撂挑子不干了，把这蠢货扔这儿。 都若是他出了事，只怕王爷也不好跟朝廷交代。 玄影示意：“虫子已经爬进来了！大人，快离开这里！” 阮丹不情不愿地低头看去，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反应过来后，他冲着旁边的大忠大吼。 “你那是什么药粉，怎么一点用都有？是不是在诓骗本官？” 大忠也是一头雾水：“不会啊！这药粉可是从未失效过！而且还是上月刚拿来的新的，我们自己用得好好的啊！” 纪晚舟终于受不了那边的动静了，提着火焰枪，过去帮他们把附近的虫子杀掉。 她冷声问，“到底怎么回事？这些虫子为何只冲你一人来？” 阮丹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甚至还觉得是大忠害了自己。 “这下官哪里知道！说不定这药粉根本就不是什么驱虫的，而是吸引虫子过来的！” “胡说！我怎么会做这种自取灭亡的事！你少信口雌黄，一定是你身上有什么别的东西吸引他们了！” 大忠怒不可遏，被冤枉得比窦娥都惨。 纪晚舟上下打量他一番，疑惑问道：“你可是带了什么香囊之类的东西？” 末世里的有些妖兽就很喜欢某些香味。 而且昨晚上只有他和伏瑶被虫兽袭击，说明问题肯定出在他们俩身上。 阮丹想了想，老实交代：“没有啊！下官从不喜欢佩什么香囊，就连衣裳都没熏过香啊！” 这倒是奇了。 纪晚舟百思不得其解，除了特殊气味，能吸引妖兽的，便只有食物。 难道他们俩体内有什么低阶的妖兽？ 但这地方应当是最先被发现妖兽的，他们俩怎会提前就中了招呢？ 要知道，被妖兽咬一口，多多少少都是会出现些不同寻常的症状的啊！ 可是这阮丹看起来一切正常。 纪晚舟百思不得其解，但如今也没办法把他解剖了仔细瞧瞧，只能下山后再好好问问那个伏瑶了。 说不定，就是她搞了什么手脚！ “烧穿了！” 那边裴行渊关掉火焰枪，朝纪晚舟喊道。 纪晚舟赶紧朝他走去，透过烧焦的洞口往里看。 里面倒是一派绿意盎然的样子，跟外边的荒芜大不相同。 第249章 加入我们门派吧 纪晚舟问大忠：“进去之后就是那人的老巢了？” 大忠点头：“正是！娘娘要小心，里面异兽毒虫甚多，只怕还有不少陷阱！” 但这话并没有劝退纪晚舟。 毕竟都走到这里了，要害怕的话早跑了。 她想了想，又找出些干农活用的防虫连体衣和其他火焰枪，给众人一人发了一套装备上。 就连阮丹和大忠也一人分了一套，可谓是用起来一切有生力量。 这衣服虽然不能百分百防范毒虫侵扰，但好歹比几人目前的衣裳结实一些。 连看门的都是高于一阶的妖兽，可见里面的东西会有多可怕！ “行了！走吧！遇见虫子啥的直接烧！” 纪晚舟振臂一呼，率先从门里走了进去。 裴行渊紧随其后，神色严肃。 几人全副武装，端着火焰枪陆陆续续从破洞钻了进去，一时间都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这里简直是个绿色海洋！ 地上全是绿色植物，但样子古怪，叶子宽大，都不是众人平常见过的那种。 藤蔓和灌木像是一层厚地毯，踩上去软绵绵。 众人顺着脚下植物的生长走向看过去，正中间俨然便是一棵参天巨树！ 树冠茂盛看不到顶，隐隐有平台设置其上。 竟是自成一派树屋居住之地，俨然有序。 而且出乎意料的，这些植物并没有外边的有攻击性，一动不动地乖顺躺在地上。 而虫子什么的，更是一只也看不到。 仿佛外边那些就是全部了。 “不对劲，这里安静得太过分了。” 裴行渊警惕提醒，手中火焰枪又攥紧了几分，贴近纪晚舟站定。 纪晚舟转头问大忠：“你说的那大人，怎么称呼？” 大忠正要说，却听得从那大树上传来一道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暗香随着骤然而起的风吹过来，带着对方好听的嗓音。 “小姑娘，问别人的名讳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才算有诚意呢？” “小心！” 玄影等人赶紧呈包围架势把他们护住，警惕地看着传来声音的大树。 又是一阵狂风吹过。 伴随一道长长的鹰啸之声，只见树上翩然而下一个紫色身影。 仔细看，居然抓着一只巨大的独眼鹰下来的！ “本座好心带你们发财，你倒好，居然带着一群当官的来端本座老巢？” 她捂嘴娇笑，看向人群中的大忠，“你说说，该当何罪？” 大忠一见到她就软了骨头，手下东西一扔就跪下了。 “紫蝶大人恕罪！都是他们逼我的！我也是被迫的啊！” 他连声求饶，试图把自己摘出去。 紫蝶自然看得出来。 不管他是不是被迫的，但也违反了原先的规定。 不许带外人上山。 定然是他看中了这群当官的给的好处，财迷心窍。 “待会儿再给你算账。” 紫蝶柔声道，声音虽闷在雪鸮面具下，但依然清脆动听。 她转身看向一旁的纪晚舟，鼻子耸了耸：“本座在你身上闻到了同类的气息，姑娘，你也懂得如何控制这些个妖兽不成？” 纪晚舟心中一凛：“这些果然是妖兽？！你到底是什么人！？” 而且怎么感觉听她话里的意思，她也能驭兽？ 紫蝶呵呵一笑：“本座的身份，你现在还没资格知道。不过我看你倒是个好苗子，不如拜入我门下，一起逍遥这世间如何？” 纪晚舟眉头紧皱，摸不清这人是个什么意思。 都闯到这家伙的老巢了，怎么上来不开打，反而还好声好气劝人入伙的？ 难道她们很缺人才？ 纪晚舟干脆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你倒是够狂！但本小姐一向是对你们这种野鸡门派看不上眼，你还是少惦记吧！” 这话顿时让紫蝶的声音拔高了几度。 “你这妮子，当真是见识短浅！我乃巨灵阁门下右护法！我们巨灵阁可是师承闻名江湖的毒娘子，哪儿是什么野鸡门派！” 但很遗憾，纪晚舟对这个巨灵阁和毒娘子，都很陌生。 她嗤笑一声，转头问其他人：“你们听说过吗？” 众人纷纷摇头。 只有裴行渊好像想起了什么，不确定地开口：“毒娘子？可是南疆那个没落的蛊毒世家的毒娘子？” 紫蝶顿时眼前一亮，算是高看了他一眼。 “就你还算有点见识！但不是没落！我们只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需得低调罢了！” 裴行渊笑道：“毒娘子的手段比不上她的姐姐，但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毒娘子那位被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蛊毒天才姐姐，早就已经去世了。” 说到最后，他神色颇有些落寞。 纪晚舟满心佩服地看着他，心道这家伙懂得还不少！ 但谁知紫蝶闻言却后退一步，指着他不可置信道：“你怎么会知道？这可是我们门内秘辛！你到底是什么人？！” 裴行渊摊了摊手：“普通人。” 但紫蝶明显不信，对他警惕万分。 纪晚舟深知此事牵涉甚广，或许这紫蝶知道更多更关键的线索。 她主动上前一步：“行吧！看来你们也算是名门正统！既然如此，那你倒是说说，本小姐若是入了你们门派，你都能教我什么呀？” 紫蝶见她态度松动，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小姑娘，且跟本座去家里谈谈？” 还不等纪晚舟说什么，裴行渊便已经拒绝。 “不行！谁知道你不是想把我们骗进去来个瓮中捉鳖？就在这里说！” 紫蝶顿时跳脚，“我紫蝶行事向来光明磊落，谁稀罕做那种阴险小人才做的事！若是我想对你们出手，早就让这些个藤蔓绞死你们了！” 纪晚舟一阵汗颜，心道你藏这深山之中，还控制妖兽跟村民做奇怪的买卖。 哪里像是个光明磊落的？ 但想到大忠说过，紫蝶绞死小孩的事，纪晚舟深知她是个喜怒不定的暴躁狂。 要想得到有用的情报，还是得顺着她。 她按下裴行渊的手，“行吧！看来你跟本小姐也算是脾性相投，那我们就信你这一次！带路吧！” 裴行渊顿时急了：“不要冲动！她绝对不安好心！” 第250章 失败的孩子 “无妨。” 纪晚舟朝裴行渊眨了眨眼，又小声说道：“我有分寸！” 妖兽一事得调查清楚，她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反正紫蝶也摸不清自己的实力，在试探出各自的底细之前，两方都不会轻易动手。 就算真动手，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你还真是个爽快人。” 紫蝶拍拍手，召唤出刚才把她送下来的独眼鹰：“血鹰，我们走。” 那独眼鹰长啸一声，把她拦腰抓了起来，朝着树冠飞去。 纪晚舟看着她的背影，喊道：“你跑得倒是快，我们怎么上去啊？” 话音刚落，便见得紫蝶手一挥，随即刚才还沉睡的植物顿时窸窸窣窣地蠕动起来。 众人几乎被这动乱弄得站不稳脚。 裴行渊眼疾手快地扶住纪晚舟：“当心！” 但动乱并未持续太久，不过几息之间，地上的藤蔓便已经铺成了一条通往树冠的楼梯。 众人叹为观止。 纪晚舟也很是震惊。 看来这紫蝶不仅可以驭兽，还可以控制植物！ 裴行渊到她前头，试探性地踏上阶梯。 见没有什么反应，才小心地站上去。 他朝纪晚舟伸出手：“来。” 纪晚舟点点头，把自己的手伸过去。 裴行渊手心温暖干燥，让她忐忑的心也安定了不少。 暗卫们自然是都跟了上去。 最后面的大忠和阮丹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逃避。 但没办法，有那么多人看着，想跑也跑不了。 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等所有人都到树屋，送他们来的那些藤蔓便又自动退下，恢复原状。 阮丹心惊胆战地往后看了一眼。 这地方离地甚远，如果没有阶梯，跳下去只怕会摔个粉身碎骨。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赶紧快走两步，跟上众人。 紫蝶领着众人到自己会客的屋舍所在。 虽然现在是白天，但整个屋子光线昏暗。 看不清屋里装潢摆设不说，还总感觉哪里有阴风冒出来，让人脊背发麻。 纪晚舟好奇地四处看看，毫不隐讳地嫌弃道：“你这屋里也太暗了些，没有灯吗？” 紫蝶呵呵一笑：“家里孩子不喜欢光。再说了，这不是挺亮堂的？哪里用得着什么灯？怕只怕开了灯之后，你们会被我屋子里的东西吓到！” 纪晚舟双手环抱挑衅地看了她一眼。 “我都敢跟你上来了，难道还怕你屋子里的东西不成？” 紫蝶欣赏地点了点头：“这可是你说的。” 她轻轻拍了拍手。 霎时间，墙壁上纷纷亮起烛光。 无数个蜡烛汇聚在一起，瞬间把昏暗的树屋照得亮如白昼。 这下，众人才终于看清了屋里的样子。 屋子虽然不大，但墙上摆满了动物的标本，而且还都是奇形怪状的妖兽。 不知是死是活地爬满了整个墙壁。 仿佛下一刻，它们就会倾巢而出，朝着入侵者发起攻击。 大忠也是第一次见清这屋里的情况。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不由得搓了搓胳膊。 裴行渊问，“这些都是活的？” 紫蝶鄙视地看向他：“怎么，难道你怕了？这些不过是我一些失败的孩子罢了，放心，咬不死你。” “失败的孩子？” 纪晚舟对这个说法很是好奇。 难道这个地方变异的妖兽，都是她一个人培养出来的？ 若真是如此，那这个紫蝶实力当真不容小觑。 不过她搞那么多这玩意儿干什么？ 纪晚舟自顾自寻了个座位坐下。 她仰头扫视屋里的妖兽标本，毫不畏惧地问道：“说来说去，你还没告诉我，如果拜入你们门下，你能教我些什么呢？” 她敲了敲桌上一只不知是死是活的复眼小兽茶宠摆件。 “或者说，你们这个门派到底是做什么的呢？” 裴行渊好整以暇地跟她打配合：“难道是种花养虫的？” 紫蝶很是不服气。 “当然不是！都说了，我们是师承毒娘子，看不起谁呢？” 纪晚舟继续往下问：“哦？那你说的这些妖兽究竟是怎么来的？” 许是她这话里的探究意味太强，紫蝶并没有直接回答。 她神秘一笑，凑到纪晚舟面前。 “这是我们门派的秘密，现在当然不能告诉你。除非你先完成入派仪式。” 她一边说，一边掏出一只小瓷盒。 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只白胖胖的虫子。 “什么仪式？”纪晚舟警惕地问道。 不会是让她把这只跟个蚕豆似的，甚至还在爬的虫子生吞下去吧？ 那太恶心了。 紫蝶指了指盒子中的虫子，解释道：“这是我们门派统一要种的蛊虫，噬心。种下蛊虫之后，你便再不能违抗本派的任何命令。那样我才放心把本派的秘密告诉你呀！” 她的动作十分俏皮，虽然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但也知现在绝对是一副坏笑的样子。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有些犹豫。 看来这紫蝶当真不好糊弄。 只是不知道这虫子是几阶的，纪晚舟的驭兽能力能不能驱使？ 纪晚舟托着下巴，一边故作犹豫，一边悄悄地发动驭兽能力。 结果出乎意料，这虫子居然受她的控制！ 看来只是一只普通的一阶妖兽！ 但她说这个是蛊虫，看来蛊虫都是一阶的。 纪晚舟没多想，反正自己可以控制，管它是啥玩意呢！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好，我现在就吞了它！” 纪晚舟豪气干云地捏住那虫子，摘掉防毒面具，闭着眼忍着恶心仰头吞下。 吞完之后，张开手和嘴给她检查。 动作快到裴行渊都来不及阻止。 “快吐出来！她说不定在骗我们！万一是剧毒怎么办？” 说着便要用内力拍她的背，逼她吐出来。 纪晚舟赶紧拦住他，心道本来没毒的，你一下子震碎了，那才真是有毒了好吧！ “真没事！我是真心要入这个巨灵阁的，你别坏我好事！” 纪晚舟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背对着紫蝶疯狂给人使眼色。 裴行渊忧心忡忡。 但见她坚持，想必是心中早有对策，也只好吊着一颗心任她去。 而一旁的阮丹和大忠等人，早已经看呆了！ 第251章 蛊虫 这纪晚舟不是说要捣毁人家老巢吗？ 怎么要入伙了？！ 如果是装的，那也太卖命了些！ 阮丹心中暗喜，觉得不管如何，她这下肯定是完蛋了！ 若是真的，他便上报朝廷，把这个投奔邪教的妖女定罪砍头！ 如果是假的——那可是蛊虫！ 不管是她还是瑾王，都是京城人，蛊术这种南疆秘术，他们肯定不会解。 到时候便等着她被蛊毒弄死就是！ 兵不血刃啊！ 紫蝶也被她这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佩服地为她鼓掌。 “好好好！不愧是我看重的女人，就是有魄力！” 她眼中已经满是欣赏。 虽然不知纪晚舟的身份，但蛊虫都吞了。 她就算是公主皇后，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纪晚舟拍拍心口压下去那股子反胃感，让蛊虫老老实实待着先。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不，咱们巨灵阁，到底是干什么的了吧？” 紫蝶起身朝树屋深处走：“当然可以！我也只是个听阁主安排办事的，不过我倒是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跟我来吧！” 合着紫蝶都是护法了，还不知道自己门派具体在干什么？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惊天秘密？！ 不过纪晚舟还是更倾向于她还没有完全信任自己，所以才有所隐瞒。 能套一点话是一点吧！ 众人跟着紫蝶树屋深处的暗门而去，一大群人都要跟着进去。 紫蝶自然是不愿意：“你们又不是我门教徒，不许跟着！不然让血鹰咬死你们！” 裴行渊道：“不行！若是你想趁机对我娘子下手该当如何？我们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诚意，你可没有筹码！” 紫蝶闻言眯了眯眼，雪鸮面具下的双眼弯成一条缝，来来回回打量着他们俩。 “原来你们是两口子啊？我还以为你是她护卫呢！行啊，你想让我信任你，那你倒是说说，你们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裴行渊说谎话张嘴就来，面不改色：“我们没有什么身份，不过是附近县城一家富商，看中大忠兜售的药，想来和你们谈生意罢了！” 虽然怕被这个权势滔天的瑾王捏死，但大忠觉得，纪晚舟既然已经吃了蛊虫，想必是自身难保。 还是被紫蝶算账的可能性更大些，于是赶紧撇清关系。 “紫蝶大人明鉴！是他们逼着我带路的！” 紫蝶看了大忠一眼，随即阴恻恻道：“带着这么多侍卫家丁，对我这地方又是烧又是砸的，可没见你们拿出什么真心谈生意的姿态啊！” 纪晚舟不耐烦道：“行了行了！现在不管是不是谈生意，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了！不让他们跟着便是，我自己去！” 随即叉腰转身看向裴行渊：“你们留在这！不要偷听啊！不然我出来饶不了你们！” 裴行渊自是不愿：“不行！我怎么可以让你一人涉险？！那蛊虫可还有，我也吞一条就是了！” 这下轮到纪晚舟担忧了。 “你吞什么吞！人家又没要你入门派！不许横生事端！” 但她话音还未落，那边紫蝶便又掏出条蛊虫来：“行啊！你要是敢吞，自然也能算我巨灵阁弟子。” 纪晚舟严词反对：“不行！你少瞎掺和！” 她可以随时控制自己身子里的蛊虫不作妖。 但对于旁人身子里的，却得先知道具体方位才行。 若是紫蝶在裴行渊报点之前就催动，只怕就算是她能控制蛊虫，也不一定就能把他救下。 这太危险了。 但比起自己的危险，裴行渊显然还是会以她的安危为重。 他接过蛊虫，摘下面具和纪晚舟四目相对，眼中溢满温柔爱意。 “你我是夫妻，本就该同生共死，娘子，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说完便眼睛眨也不眨地仰头干了那蛊虫。 纪晚舟瞳孔骤缩，恨恨地捶了他胳膊一拳。 裴行渊任她打，面不改色：“现在我能跟着进去了吧？” 紫蝶眼中满是佩服：“你倒还是个痴情种！行吧，那你也跟着吧！” 随即便转动机关打开暗门，带他们进了黑漆漆的暗道。 暗门在他们离开后缓缓合上。 屋里的其他人被裴行渊刚才那举动震惊得久久无法回神。 “主子他也太……有种了！”凉风惊叹道。 看来这真是对王妃情根深种了！ 一旁的阮丹却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本来还以为只能除掉纪晚舟一个人，谁知现在裴行渊也自寻死路。 真是给了他好大一个惊喜！ 这下好了，只等着回去后跟太子复命即可了！ 看来还得是自己出马，不像那个钱来多。 折腾许久，反倒是把自己给折腾死了！ 密室中。 门一关便伸手不见五指。 纪晚舟挽着裴行渊的胳膊，忍不住道：“怎么不点灯啊？你好喜欢这种阴森恐怖的氛围！” 这就是邪教标配吗？ 紫蝶轻灵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怕什么？点灯太多反而晃眼睛！马上就到，你相公看得清，让他带着你就是咯！两口子还客气？” “……” 裴行渊转头看向纪晚舟，果不其然看到了隐隐约约的骂人口型。 他一阵好笑，低声道：“没事，为夫会扶好你。” 纪晚舟翻了个白眼，从空间掏了一副夜视眼镜戴上。 求人不如求己。 戴上后她才发现，明明是在树冠上，但这甬道却长得很，不知通向哪里。 也不知是怎么建造的。 纪晚舟心中顿时大骇，难道她也懂空间之术？ 但若真是这样，外放出来的空间，岂不是比她的还要精深！ 自己引以为豪的外挂，难道都只是他们门派微不足道的基本功不成？！ 不知走了多大会儿，纪晚舟才看到眼前出现了个拐弯。 “小心台阶。” 裴行渊低声提醒。 纪晚舟一步三个台阶迈上去，行动自如。 转过弯后就是一间极其开阔的房间。 烛光虽然昏暗，但足以让戴着夜视眼镜的纪晚舟看清眼前的情况。 整间屋子，有一半都被藤蔓包裹。 而那些藤蔓上，本该是花朵的地方。 却被一个个肚子巨大人事不省的孕妇代替！ 第252章 人间炼狱 “这就是我目前分到的任务啦！你们自己过来看！我给你们点灯。” 紫蝶语气轻快，对眼前的境况丝毫没露出异样神色。 还是和在外边一样，她只是拍了拍手，烛火便陆陆续续亮了起来。 纪晚舟这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机关。 只是因为每一架灯烛里，都有一只小虫子。 她拍手，那虫子便吐出道细小火焰把灯芯点燃，然后再飞走隐入藤蔓中。 纪晚舟摘下夜视眼镜，不知该惊叹什么。 这地方……到底在养些什么！？ 她眉头紧皱，看着眼前一个个被藤蔓捆住的孕妇，心中不由得犯恶心。 太不人道了！ 见她似乎被吓到，紫蝶大笑起来：“怎么啦？这就害怕了！还以为你多大胆呢！” 纪晚舟已经冷了脸色。 甚至都不想再跟她虚与委蛇，而是直接开打了。 裴行渊也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说出的话忍不住带了质问。 “这些女人……都是你抢来的？” 紫蝶掩唇一笑：“怎么是抢来的呢？都是别人给我送来的！” 纪晚舟闻言，尽管情绪激荡，但还是很快想到了山下村子里的异样。 她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纪晚舟红着眼问：“这些人，都是村子里的女人？” 说话间，藤蔓上昏迷的女人中，突然有一位像是醒了过来。 她紧闭着眼，发出挣扎的淅淅索索声，神情痛苦。 紫蝶眼前一亮：“哎正好！有个要生的！来来来，给你们看看成色！” 纪晚舟一字一顿：“成色？” 婴孩的成色吗？ 裴行渊脸色铁青，不知该不该跟上去。 道德和人伦告诉他，看陌生女子分娩是不对的。 但这地方处处透露着诡异。 这些女子被捆在这里，像是工具一般，早就已经丧失了人的尊严。 但不等二人还有所动作，便听得那女子凄厉尖叫了一声。 随即便有什么东西从她胯下掉了出来，带着湿漉漉的羊水。 而女人的肚子也迅速瘪了下去，在剧痛中短暂地清醒了一瞬。 正好和纪晚舟对上视线。 但纪晚舟已经看不到她眼里的求生欲了。 她不由得踉跄后退一步。 再抬头时，那女人便已经脑袋一歪，重新昏迷了过去。 “哎呀！看起来还不错呢！果然还是人类的身体生出来的品相好！这至少是个三阶妖兽！” 紫蝶抱起掉地上的黑乎乎生物，带过来给纪晚舟看。 “哕！” 手撕丧尸都面不改色的纪晚舟，终于还是没忍住反胃，干呕出声。 那是个浑身密毛，像是狗又像是鹿的不明妖兽。 虽然是刚出生，但已经在发出骇人嘶吼，闭着眼要找吃的。 紫蝶“哎呀”一声，赶紧把这妖兽送到另一边没有孕妇的藤蔓丛上去。 藤蔓缓缓接过它，用自己的汁液哺喂。 看着她明显苍白了的小脸，紫蝶有些无奈：“还以为你很大胆呢！这就怕了？你这可怎么当我们巨灵阁的好弟子？” 纪晚舟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强忍着恶心问：“为什么要人来孕育妖兽？这样生出来不会是混血吗？” 紫蝶解释道：“因为阁主发现，用人孕育出来的妖兽更容易出高阶的呀！而且只是把种子放肚子里让她们孕育，又不是让她们和妖兽交配，怎么会生出来混血！” 她说话如此直白，纪晚舟眉头皱得更紧了。 裴行渊问道：“你刚才说这些人都是别人送的，是谁送的？” 紫蝶也没打算跟他隐瞒，毕竟他们现在肚子里都有自己的蛊虫，不怕他们泄密。 于是毫无保留地解释。 “这个说来话长！总之，我一没偷二没抢，也给了他们自由选择的机会。 他们如果不愿意跟着我赚钱，自然就不用把自己的妻子女儿老娘什么的送过来咯！” 纪晚舟震惊了：“是她们的亲人把人送过来的？！” “对啊！有的是骗来的，有的是绑来的，反正我才不管怎么来的，能用就行呗！” “……” 短短一番对话，简直要震碎纪晚舟的三观。 她想不通，明明都是自己的亲人，人的贪心为何可以到这种地步！ 这可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好好好！” 纪晚舟怒极反笑，紧紧攥着裴行渊的手逼自己冷静下来。 指了指另一处满架子的药瓶。 “那就是你给村民们去兜售的灵药？是什么做的？” 紫蝶也指着药剂旁的黑黢黢妖兽：“当然是用他们的血呀！哎呦你不知道，这一类妖兽感染能力特别强！” 她越说越得意，“把他们的血稀释后给人喝，就可以在不致死的情况下做到强身健体呢！” 纪晚舟瞪圆了双眼，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有可以传染的妖兽！ 这样的特性，简直跟丧尸也没什么区别了！ 裴行渊冷声问：“为什么要稀释，直接让他们咬一口，岂不是效果更好？” “那怎么能行！这可是妖兽！你以为谁都能承受得了他们感染的毒素？一开始我确实也想着这样改造一批侍卫来着，但无一例外，都经脉爆裂而亡。” 紫蝶颇有些遗憾地摊了摊手。 纪晚舟看着这个被称作“人间炼狱”也不为过的地方，已经快要遏制不住杀人的心了。 但是还有最关键的没问出来。 “所以这又是培养妖兽，又是把传染药给人吃的，咱们阁主，还有毒娘子，到底是想干什么？” 这倒是让紫蝶有些为难。 “这我就不知道了！是阁主和毒娘子的秘密，我一个小小护法，自然是听命办事就是呗！” 见纪晚舟实在好奇，紫蝶用胳膊肘怼了下她的小臂：“不过你若是能取代阁主的地位，或许就能知道啦！” 纪晚舟转头和她四目相对，咧嘴一笑。 “这还真是个好主意！但是你这又能控制妖兽，又能控制植物的都当不了阁主，我一个连武功也不会的小喽啰，自然是更没希望啦！” 紫蝶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你谦虚个什么劲儿？我其实不会控制妖兽，只不过他们是我培养出来的孩子，所以听话些罢了！倒是你，陌生的妖兽都能随意控制，这能力就连阁主都不会呢！” “可是你会控制植物啊！植物不会说话，岂不是更强！” “那也只是目光所及的而已！过奖过奖！” 她这话一出口便变了脸色。 第253章 敢背叛本座 紫蝶在这里几年没人说话，早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倾诉欲。 话说出口才发觉自己失言。 但一想，反正他们肚子里都有自己的蛊虫，弄死他们不过是一念之间。 怕什么！ 就算这女人可以控制妖兽，但想必也是跟自己的功夫出自一源，得看到才能起作用。 但现在蛊虫都在他们体内藏着了，岂不是一点用没有！ “行了！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她看向两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要是没问题，今晚就可以留下，我教你们培育妖兽！” 紫蝶看起来很是亢奋，似乎是对两人寄予厚望。 纪晚舟笑道：“今晚是不是有点太赶了？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拿些衣服吧！你看你这荒郊野岭的，条件很是艰苦。” 这要求紫蝶自然是不会愿意。 “那肯定不行啊！你们要是逃走，或者带了一群人来砍我怎么办？你们一开始就是想把我这地方据为己有的！” 纪晚舟故作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这不是一开始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嘛！如今看了你这地方，知道仅靠我们自己，肯定没办法继续运作，怎么会杀了你呢！” 裴行渊也道：“我们是商人，自然是要争取拿到最大的利益才是！” 这话似乎把紫蝶说服了。 但她还是谨慎拒绝：“不行不行！你们让下属给你们送过来就是了！我可不能放你们走！” “可是这一来一回，又得耽误许多时日，不行不行！本小姐可是很爱干净的，衣服要一日两换！” 纪晚舟故作嫌弃，跟她拉扯。 但她越是想离开，紫蝶自然便越是觉得他们心里有鬼，不会轻易放他们走。 两方争执不下，最后还是纪晚舟做出让步，让手下给自己把东西送来。 “那我去列个清单给他们好了！唉！你这规矩也太多了！我们人都在你这了，还怕我们跑了不成？” 纪晚舟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紫蝶搓搓手嘿嘿一笑：“小心驶得万年船嘛！理解理解！那你现在就出去给他们写清单呗！我看着你写！” “……” 还真是谨慎！ 但这正合了纪晚舟两人的意！ 三人在紫蝶的带领下又沿着暗道出去。 暗道还是那么长，纪晚舟在这里已经有些感官失衡，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轰隆隆——” 机关转动，三人眼前终于重见光明！ 一时间，树屋里众人纷纷朝着他们看过来。 暗卫们眼里更是满满的担忧。 “主子！你们没事吧！”玄影最先冲过去，关切问道。 裴行渊站在紫蝶背后，悄悄冲他们做了个随时动手的手势。 但面上却说： “无妨。待会儿你们先回去，保护好阮老爷和那个带路的村民，别让他们被山里的野兽侵扰。” 玄影接收到他的暗示，拱手应下：“主子放心，有凉风看着，野兽近身前便能察觉到！绝不会让他们伤到一分一毫！” 凉风虽然平日里吊儿当啷，但正事上也丝毫不含糊，绷着张脸道：“主子放心。” 裴行渊这才放心，微微颔首。 紫蝶背对着他们翻找纸笔，闻言不由得一阵好笑。 “区区野兽也能把你们吓成这样？等会儿给你们拿些我特制的药粉，自然不会有不长眼的畜生敢近身！” 纪晚舟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嘛！理解理解！” 这话逗得紫蝶哈哈大笑：“你这妮子，居然学我说话！” 纪晚舟只是笑，没说话。 转身亲亲热热地揽住裴行渊胳膊，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后者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用口型说出蛊虫所在的穴位。 纪晚舟点了点头，发动驭兽能力，把蛊虫帮他逼出来。 “找到了！你过来写吧！” 这时紫蝶恰好找出纸笔，吆喝着喊纪晚舟过去。 纪晚舟赶紧应了一声，快步朝她走过去：“你这纸可有些年头了啊！本小姐还真没用过这么差的纸！” 紫蝶啧一声道：“哎呀山沟沟里有什么好东西，能用就行！” 她注意力成功被纪晚舟吸引过去，没看到一旁的裴行渊背对着她吐出了什么东西。 并且动作隐蔽地迅速把吐出来的东西碾死了。 纪晚舟在纸上用自己蹩脚的毛笔字艰难写着清单，一笔一划很是认真。 但是架不住丑。 裴行渊吐完也走了过来，拍了拍她肩膀示意自己没事了。 低头看到她写的字的时候，眉头还是没忍住一皱。 他早就感到奇怪了，晚舟的字怎么突然变这么丑了？ 他明明记得她几年前发奋苦练，明明有所进步啊！ 现在怎么像是一下子倒退到几年前了一样？ 纪晚舟写了几样，终于没了耐心，停笔双目放空。 看似在思考，其实是在找寻自己身体里的蛊虫。 还好她从吃了之后就一直控制它乖乖在胃里待着，所以并不难找。 紫蝶见她没了反应，奇怪道：“怎么了？想不起来要什么了？需不需要我给你出出主意？” 纪晚舟放下笔，转头“哇”一声吐出了个什么。 随即还没等紫蝶看清楚，便一脚把那东西踩死了。 饶是如此，紫蝶也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对上纪晚舟略带挑衅的眼神，刚才的嬉笑瞬间消失不见：“你把噬心蛊吐出来了？” 纪晚舟云淡风轻地嗯了一声：“不信你可以操纵试试。” 裴行渊不动声色地揽住她的腰。 紫蝶冷笑一声道：“既然你吐出来了，那本座还有什么必要操纵你那只？” 她看向一旁的裴行渊：“不知你这郎君，可有命替你承受背叛我的下场？！” 说着便凝神操纵裴行渊身子里的蛊虫。 但很遗憾，他没什么反应。 紫蝶顿时大骇：“你为何也没反应？你在假装？” 但她加大了力度，裴行渊却还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神情慵懒。 似乎在嘲笑她“就这？” 纪晚舟哈哈大笑：“他也吐出来啦！” 紫蝶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就算是能控制妖兽，但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在看不到妖兽的前提下控制它！” “那是你见识短！唉，老是独居深山老林，你这思想跟不上时代变化啊！” 纪晚舟冲她挑衅地做了个鬼脸，嚣张至极。 紫蝶顿时大怒，双手成爪就冲她的脸抓了过去：“你敢背叛本座！？本座要你死无全尸！” 但她根本没机会抓到人，便被裴行渊一把拽出了攻击范围。 裴行渊岿然挡在纪晚舟面前，冷峻的眉眼满是杀意。 “上！” 第254章 科技震撼 霎时间，暗卫们纷纷拿出自己的武器，径直冲着紫蝶命门而去。 紫蝶爆喝一声，不得已放弃纪晚舟，伸手格挡。 但猝不及防间却还是被速度最快的暗卫给刺伤了手臂。 “看来她功夫并不是很好，多依仗着驭兽和这些个植物罢了！”纪晚舟分析道。 裴行渊点点头，高声吩咐：“速战速决！” 暗卫们顿时加快了速度，按照平日里训练的阵型，招招紧逼。 一旁被这变故吓得魂不守舍的阮丹大忠两人，此刻已经是软了腿。 想逃都不知道要往哪里跑。 大忠心想这下可真是完了，紫蝶大人那么厉害，他们又在人家的老巢，居然敢就这么出手！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要不他现在想办法偷袭瑾王一把，这样待会儿被大人算账的时候，也好减轻些罪责！ 他抬眼看了看保护着自己的凉风，良心一痛。 人家可还给自己做好了谋划，自己咋可以背刺呢！ 那边战局焦灼，似乎是紫蝶单方面被压制。 “血鹰！” 紫蝶抓起墙上的妖兽标本甩出去，这才为自己争取出一丝喘息机会。 连忙召唤出树屋外的血鹰。 纪晚舟暗道不好，她这是想转移战场！ 果不其然。 血鹰钻进屋里长啸一声，气势迫人，让纪晚舟都感觉耳朵有些嗡嗡的。 她赶紧掏出俩新的防毒面具，给自己和裴行渊重新武装上。 血鹰铁一般的双翅扑扇开，简直要铺满了整个树屋似的！ 暗卫们不得不避其锋芒，纷纷后退。 血鹰抓起紫蝶飞出树屋，却没有落到地面，而是径直飞到树冠最上头—— 那上边居然还有一块儿小平台。 众人追出去，想上到最上边。 但那里有血鹰镇守，普通人想上去简直是难如登天。 更别提在血鹰的防护下无伤解决掉紫蝶。 “这下麻烦了！”裴行渊头疼不已。 纪晚舟掏出个喇叭冲她大喊：“当缩头乌龟算什么本事！有种你下来我们一对一！” 上面的紫蝶按着自己流血的胳膊，嗤笑一声道：“本座才不信你们这群小人！废话少说！受死吧！” 说着便催动他们身边的藤蔓，流水一般朝着纪晚舟等人涌过去。 “小心！” 裴行渊挥剑砍断离她最近的几条藤蔓，拦腰抱起她朝着高处跳去。 但藤蔓的生长蠕动速度快得超出所有人想象，砍断的虽然会快速衰败，但切口又会长出新的。 一丛丛一簇簇，仿佛永无止境一般！ 见他们这么狼狈地左支右绌，紫蝶放声大笑：“这就是你们背叛本座的下场！全都化为本座孩子们的养料吧！” 暗卫们左右横跳，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鬼东西。 自身都难保，更别提保护自己主子了！ 玄影眼神冷然，大声安置众人：“我去引开那只鹰，你们去想办法把她拉下来！” 纪晚舟大骇：“那怎么可以！那血鹰凶残无比，若是只有你一人，肯定会被它撕成碎片的！” 这么多天的相处，纪晚舟已经和玄影等人有了感情，自然是不舍得让自己看做朋友的人这么上去送死。 玄影拱手恭敬道：“娘娘的心意属下心领了，但这本就是属下的职责，从我们进入王府那一刻，便已经知道会有这一天到来。” 其他人也道：“是啊娘娘！只要您和王爷没事，属下们的死便不是没有意义的！” 纪晚舟心里又感动又着急，跳脚道：“你们别煽情了！给你们的火焰枪呢！近战打不过不会远攻吗！？呆子！” 暗卫们面面相觑：“都……还在树屋里。主要是属下觉得，还是自己东西用着顺手，而且那东西混战起来很容易误伤……” “……” 纪晚舟给他们一人又分了一把：“就打她一个人还怕误伤？去！” 给紫蝶这个封建古人一点小小的科技震撼！ 暗卫们收起自己的武器，纷纷应下，拿起火焰枪冲着最上边飞身而去。 玄影和凉风等几人还留在原地保护纪晚舟他们俩。 纪晚舟也拿出个火焰枪横扫周围藤蔓，见状连忙赶人：“我们俩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你们赶紧去把那个紫蝶拿下！” 玄影却还不放心：“可若是我们都去，您和主子岂不是会陷入危险之中？” 裴行渊拎起纪晚舟躲过身旁一道出其不意的藤蔓，沉声道：“那你留下，其他人去！” 凉风：“那这俩人咋办？” 他还护着大忠和阮丹他们俩呢！ 而且这俩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一点自保能力也没有！ 纪晚舟交代：“把他们扔我们这边来！我们会保护他们！你们赶紧去斩草除根！” 要不然这一波波的，早晚会被耗死！ 凉风还在犹豫，裴行渊怒喝一声：“还不快去！” “是！” 凉风到底还是不敢违抗他的命令，把阮丹两人扔过去后，便赶紧抱着火焰枪往树冠顶部冲。 大忠两人被摔得腰都要断了，哎呦哎呦地站起身。 眼前却猝不及防冲过来一道扭曲藤蔓，正对眉心而去。 “啊！” 裴行渊挥剑利落砍掉，冷声斥道：“别叫了！省点力气！” 但这可不是他们二人能扛得住的，尖叫纯属是人之常情。 纪晚舟转着圈烤着周围的藤蔓，稍稍减缓了一些攻势。 她抬头朝着树冠看去，只见暗卫们已经和血鹰缠斗在一起。 火焰枪效果果然卓着，树冠那边已经被烧秃，血鹰只能把紫蝶抓起来在空中飞着。 “主子！这鹰不怕火！” 玄影冲底下大喊。 紫蝶呵呵一笑：“血鹰可是我最出色的孩子，若是连火都怕，岂不是太上不得台面了些！” 但她这话也是强作镇定。 血鹰不怕火，但是她肉体凡胎的，她怕啊！ 而且血鹰又不隔热，把她包再严实，该热还是热！ “找他的破绽！” 裴行渊大喊，“它不怕火，但紫蝶怕！” 玄影只好交代一半暗卫换回冷兵器，配合着其他人的火焰对他们发起密集的攻势。 紫蝶呵呵一笑：“你们主子倒是个聪明人，只可惜，他自身难保！” 说着便分身加大了底下藤蔓的攻势，整个地面都好像在颤动一般！ 纪晚舟脚下一个不稳，堪堪被裴行渊扶住才没跌陷入这浪涛般的深绿藤蔓里去。 “这群杂草！” 纪晚舟手里的火焰枪燃料已经快耗尽了。 阮丹被裴行渊拽着上下飞舞，恶心得想吐，大喊道：“要不咱们还是先撤吧！来日方长啊！” 结果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巨响。 轰隆隆！ 只见几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红色铁疙瘩！ 第255章 也不过如此 纪晚舟拍拍面前的联合收割机，动作敏捷地爬进驾驶舱。 她探头冲下边几人喊：“别愣着了！赶紧进来！” 阮丹惊讶大喊：“这是何物啊？” “少废话！” 裴行渊拽着他们俩挤进去驾驶舱，本来还算宽敞的驾驶舱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纪晚舟点火发动收割机，关好窗户。 藤蔓瞬间被挡在外边，在结实的钢化玻璃外无助地舞动枝条。 “别管这么多了！都坐好！” 纪晚舟把收割机档位拉到最大，收割机底下的搅机开始工作，瞬间便把最近的藤蔓绞得支离破碎。 “看起来效果还不错！还好这机子马力足！” 纪晚舟眼里闪着光，发动收割机朝着那大树的树根而去。 所经过之处，植物先是被前面的收割装置擦着根切断。 还没来得及长出新的，便又被后边的刨地装置给连根斩断。 速度之快，远远快于他们生长的速度。 “王妃你……你这东西是哪里来的？也太厉害了！” 阮丹激动不已，暂时忘掉了两人之间的仇恨，语气轻快地问。 纪晚舟控制着收割机，转着圈地在树根旁割草，外边攻击的藤蔓逐渐少了许多。 高处的紫蝶看到下边的景象，顿时心疼得难以复加，大吼道：“不！我的孩子！你们……我要你们给我的孩子偿命！” 她通红着双眼，控制血鹰俯冲下去，落到一片苍夷的土地之上。 而地上满是植物汁液的味道，遍地惨碎的根茎块。 紫蝶心中感到一阵窒息，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啊！ 如今都被这个女人给毁了！ 纪晚舟见她下来，这才下了车。 “如何？你的这些个什么孩子，好像也不过如此！还是抵抗不住钢铁利刃啊！” 她忍不住挑衅笑道。 裴行渊把手中两人放到地下，持剑挡在纪晚舟身前。 阮丹如今倒是也生出些“与有荣焉”的骄傲来，耀武扬威道：“你这妖女，现在看你还怎么嚣张！你养得这些个妖物，早就该死绝了！” 他昨晚上可是差点被那么些虫子咬死！ 都是她害的！ 虽然一开始他还想着让这妖女和纪晚舟两人鹬蚌相争，自己好坐收渔利。 但现在看来，这妖女手段残忍。 若是纪晚舟他们俩死了，自己应该也逃不出去。 归根结底，他和瑾王他们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如今其他的蚂蚱把人斗赢了，他自然是感觉自己好像也有把人降服的本事，有些翘尾巴了。 但紫蝶显然并没有把他这个小喽啰放在眼里，满心都是罪魁祸首纪晚舟。 “你倒是好本事，看来本座从一开始就不该信你！早就该发动蛊虫杀你们一个猝不及防！” 纪晚舟呵呵一笑：“都跟你说了，你这是在山里与世隔绝太久了，连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相处之道都忘了，早晚会被骗的啦！” 紫蝶没说话，扫了一圈周围一片零落的藤蔓，低声道：“是吗？你还真以为自己能活着走出这里？我的孩子可不只有这些！” 随即便无声念叨起些什么，看起来像是某些咒语。 而旁边巨大的血鹰也跟着躁动不安，长啸一声把她又抓到了半空中。 只听得周围一阵轰轰烈烈之声，伴有各种繁多的虫兽叫声，由远到近。 “不好！快抓住她！” 裴行渊大喝一声，剑指空中的紫蝶。 但紫蝶却只是冷笑，居高临下轻声道：“晚了。” 很快，众人便见得一团黑影，从他们方才离开的树屋喷涌而出！ 她催动了这里的妖兽！ “原来那墙上的东西，都是活的！”纪晚舟瞳孔巨震。 紫蝶还想往树屋去，好把密室里的那些也放出来，但还好玄影等人动作更快，及时挡住她的去路。 “找死！” 紫蝶躲开他们的攻击，挥手让飞虫去咬他们。 但是很不巧，他们身上的防虫连体衣还没脱，防毒面具也戴着，普通的虫子根本就奈何不了他们。 别说咬，爬上去都滑脚。 紫蝶本以为是杀手锏的东西，结果好像还没藤蔓好用！ 暗卫们挥剑朝她砍过去，紫蝶狼狈躲闪，只好调来下边体型更大些的妖兽来。 但体型大的灵活性差，这些个暗卫一个比一个轻功好，也根本伤不到他们。 紫蝶顿时被这些人气得咬牙切齿。 也不知这到底是什么侍卫，怎地功夫这么高！ 看来他们说自己是富商的话肯定也是假的！ 这夫妻俩身份绝对不简单！ 底下的纪晚舟看着他们缠斗，也是心急如焚。 不知道那些妖兽里有没有会传染的，要是玄影他们不慎被咬伤，自己目前的水平可不一定能把人救回来啊！ 她刚才也试了自己的驭兽能力。 但是很遗憾，这个倾巢而出的妖兽都是高于一阶的，她控制不了。 看来在这个世界里，只有蛊虫是属于一阶妖兽的范畴。 紫蝶见体型小的妖兽短时间内奈何不了这些暗卫，于是干脆抽调妖兽，把那些飞虫一股脑全赶去了纪晚舟那边。 他们底下反正就那几个人，一只虫子咬不穿，那便多上一些！ 而为数不多的那几个三阶妖兽，全部被她拉来和暗卫们对打。 纪晚舟看着眼前一团团的虫子，恶心坏了。 火焰枪没办法一下子全杀光，这些妖兽已经有了一些高阶思维，聪明得很。 “要不咱们还是先撤吧！” 阮丹又怂了，打起了退堂鼓。 纪晚舟吼他：“撤什么撤！人家那么多妖兽，你还真以为咱们现在还能跑得了！？” 阮丹手里也分了个火焰枪，胡乱地扫着身边的妖兽。 但还是有一些落到他身上，吓得他啊啊大叫。 “这衣服真的靠谱吗？这些虫子感觉牙齿很尖啊！”他担忧地大喊。 纪晚舟翻了个白眼没再理他。 一旁大忠内心也十分纠结。 他一边觉得这纪晚舟确实有点本事，但一边又觉得还是紫蝶大人更厉害一些。 若是纪晚舟赢了，他们的财路必然会被断掉。 说不定村子里卖女人一事还会被重罚。 但若是紫蝶大人赢了，说不定也会罚他把人引来了这里…… 总是两边都没什么好下场！ 虫子杀不尽一样在空中纷飞。 纪晚舟看了眼黑压压的天空：“这样不行！玄影他们也撑不了多久的！” “咱们先去帮他们？” 裴行渊和她背靠着背，询问道。 第256章 避雷针 “咱们自己现在自身难保啊！” 纪晚舟欲哭无泪，“等等，我想想，让我想想。” 有什么办法可以把这些烦人的虫子短时间内全部解决干净呢？ 她倒是很想用杀虫剂来喷，但是他们一共就这么些人手，全用上估计也是收效甚微。 有什么东西可以大范围地喷洒杀虫剂呢？ 有了！ 无人机！ 纪晚舟灵光一闪，从空间里掏出撒农药专用的遥控无人机，并且装载上强效杀虫剂。 他们穿的衣服都是防水的，杀虫剂落身上也没事。 而且这种无人机装载有单独的信号发射器，比联网的那种稳定许多——当然联网的现在也用不了。 “掩护我！” 纪晚舟掏出遥控器控制无人机升空，朝裴行渊喊道。 裴行渊点点头，赶紧把她紧紧护住，让她可以安心操作。 无人机飞到众人头顶，阮丹和大忠两人想要抬头看。 纪晚舟赶紧出声阻拦：“别抬头！小心中毒！” 两人莫敢不从，赶紧垂下脑袋，专心对付眼前的虫子。 尽管已经见识过纪晚舟的空间术，但还是会被她拿出来的怪东西震惊到。 这玩意没翅膀，居然也能飞！ 难道是什么仙家灵器？ 当真是可怕！ 这战斗根本就不该是他们这种普通人该掺和的啊！ 大忠眼瞧着这又有新东西出来，心道看来还是瑾王他们略胜一筹。 若是这样，自己以后的生意只怕是再也做不下去了…… 他心中满是不甘，想对裴行渊下手，但又没胆量。 纪晚舟操纵的无人机先是在他们上空盘旋撒药，效果很是显着。 这些虫子虽然说是妖兽，但估计基因进化并未完全变态，还是抵挡不过她的强力杀虫剂。 沾上没几秒便纷纷落地。 不多时，这边便开始下起了虫子雨。 纪晚舟被落下来的虫子恶心得连连闪躲，最终还是给裴行渊拿了把伞，让他给两人护住一片净土。 一趟飞下来，虫子的密度已经大幅度减小。 “再来一趟！” 纪晚舟快速组装好新的，朝着玄影他们所在的战场飞去。 不过，杀虫剂对他们身边那些更高阶的妖兽收效甚微。 那些妖兽表皮坚硬，光是杀虫剂只怕很难消灭。 但杀掉漫天飞舞的虫子，对众人来说，也算是减轻了很大的压力。 紫蝶一边被玄影等人打得步步后退，一边还要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再次被纪晚舟重创。 她心中郁闷难平，恨不得吐出一口老血来。 看着自己最后一只二阶妖兽被解决掉，只剩下血鹰一只三阶的。 紫蝶气得胸膛不住起伏，决定拿出自己全部的实力。 “好啊你们！看来本座还是对你们手下留情了！” 裴行渊丝毫不怕她，冷然道：“还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吧！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暗卫们飞身撤回纪晚舟等人身边。 两方战局稍歇，皆是气喘吁吁精疲力尽。 纪晚舟关切看向一旁的玄影等人：“你们没受伤吧？” 玄影摇摇头：“多谢您的外衣，帮我们挡了许多攻击。兄弟们目前都没有明显外伤。” “那就好那就好！要是被妖兽抓伤，只怕是会被感染。”纪晚舟拍拍心口庆幸道。 树冠上的紫蝶呵呵一笑道：“这些妖兽还不会有传染性，本座一开始还真不想让你们也变异成妖兽给我添堵，毕竟我可不想认你们这群顽劣的孩子！” 她手中捻诀：“但没想到，你们竟然可以把本座逼到如此地步！既然如此，出来吧！雷音虎！” 话音一落，只听得周围骤然起来一阵阴风。 空中乌云骤然聚集，竟隐隐有雷声传来！ 很快，众人便发现，这雷声根本不是天空传来的，而是从树根下传来的。 但是等了许久，却根本没见到“雷音虎”的踪迹。 纪晚舟叉腰吼道：“什么雷音虎！你当召唤神奇宝贝呢！少装神弄鬼！” 但她刚吼完，便感觉自己腰间一紧。 裴行渊突然抓着她腾空而起。 就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电光一闪，赫然被一道闪电劈中，焦黑一片。 纪晚舟顿时吓了一跳：“嚯！还真有雷！” 而且劈得还挺准。 这时，只见刚才树根下虎啸声不断，阵阵都是不耐烦。 终于，一只浑身带着雷光的紫色猛虎破地而出！ 潇洒地抖了抖手周身的毛发，朝着纪晚舟等人发出一声警告的长啸！ “她是被活埋下边的？” 纪晚舟不可置信地看着雷音虎冒出来的地方，心中暗道不好。 难道妖兽已经变异到不需要呼吸了？！ 裴行渊常年习武，眼力比她好一些，解释道：“看起来像是有什么盖子遮掩着，想必平日里只是沉睡。” 那边紫蝶已经从树上下来，款步走到雷音虎身边。 雷音虎见到她后便收起周身雷电，很是亲昵乖顺地蹭了蹭她的掌心。 “这可是我最得意的孩子。” 紫蝶满脸慈爱地看着手里的巨虎，“但是很可惜，它虽然具有传染性，但力量太强，被它传染的不管是人还是兽，无一例外，都死了。” 雷音虎附和地低吼一声，看起来很是骄傲。 纪晚舟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没想到她的杀手锏居然如此强横！ 大忠也是第一次见这个传说中的雷音虎，光是看着就够让人腿软的了。 一口咬掉人脖子简直是轻而易举。 就算是有纪晚舟给的衣服，只怕也没什么用。 裴行渊也谨慎起来，把纪晚舟往自己身后送了送，把她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自己后头。 “废话少说！依我看，不过就是一只紫毛大虫！收拾了它再拿你不迟！” 裴行渊抖出手中长剑，挑衅道。 暗卫们体力逐渐都有些不支，若再不尽快解决，越往后拖，战局对他们越不利。 紫蝶冷笑一声：“看来你倒是迫不及待想要去死了！既然如此，本座便成全你！雷音虎，先咬他！” 雷音虎长啸一声，速度快如闪电，朝着裴行渊冲过来。 天空中又开始响起雷声，裹挟着雷音虎的攻势，一齐朝着他们扑过去。 裴行渊闪身躲开，把雷音虎引到别的地方，生怕它伤到纪晚舟。 纪晚舟看出他的良苦用心，知道自己不会轻功，躲避起来会很吃力。 干脆闭了嘴，不给裴行渊当累赘。 她找了块石头蹲下，从空间里找出些材料，开始组装一只特效避雷针。 第257章 避雷针的威力 这雷音虎虽然身上也带着闪电，但看起来威力并不算大。 主要还是靠召唤天上降雷。 抛开雷电，它的速度也比普通老虎更快。 皮糙肉厚，牙齿尖利，加上可以传染的特性。 若是被咬一口，目前是百分百的死亡率。 怪不得她说这是她最得意的孩子，光是招雷和传染这两条，就已经秒杀这里一大群各有所长的妖兽了。 纪晚舟把避雷针组装好，拉过一边中场休息的凉风：“你去把这个安到树顶上去！这样雷就劈不到我们了！” 凉风接过那长条，面色疑惑：“只靠这一根铁棍子吗娘娘？” 纪晚舟道：“你相信我！这是物理的力量！科学的力量！” 虽然在这个妖兽都出来了的世界里，谈物理有些荒谬。 但基本的运行原理应该还是有的。 “物理？好吧！属下相信娘娘您！” 凉风没多问什么，时间紧迫，悄无声息地从紫蝶背后上了树，把避雷针往最高处插。 纪晚舟看了眼正一脸骄傲地倚靠在树下，看雷音虎和裴行渊战斗的紫蝶，暗暗捏了一把汗。 她这避雷针，可没有安接地线啊…… 不多时，裴行渊也气喘吁吁地闪退几步，暂避雷音虎锋芒。 他武力固然强，但在变异兽的面前，人类的极限到底还是太低。 纪晚舟贴心地绕了他一圈，检查周身衣服有无破损，生怕他被雷音虎抓出伤口。 “没事，就是它身上的雷电有些棘手，不然便可以合力按住它。” 裴行渊抓下她的手，哑声道。 纪晚舟想了想，掏了身电工的绝缘服给他：“那你穿这个，这个可以隔绝它身上的电。” “好。” 裴行渊摘下防毒面具，快速把绝缘服换上。 他们这么多人对付一个雷音虎，尚且还占不到什么便宜。 纪晚舟心下着急道：“要不我也去帮忙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啊！” 裴行渊自然是不舍得让她陷入危险当中，拒绝道：“不必。我们这么多人，不少你一个，你的安全最重要。” 纪晚舟只好道：“好吧！那我给你们弄点野兽来帮忙！紫蝶有妖兽，我们也可以有自己帮手！” 裴行渊莞尔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听你的。” 随即转身又冲入了战场之中。 纪晚舟本想召唤点山上的其他猛兽帮忙，毕竟驭兽能力可以给动物指定增强一种能力。 群殴的话，总能讨到点便宜。 但谁知这附近根本就搜罗不到什么猛兽了！ 估摸着全都被紫蝶弄来炼制妖兽了。 找了一圈，纪晚舟也只能勉强找了几只鹰隼来助战。 尽管给他们加强了爪子的利度，但在足有两三人高的血鹰面前，还是很不够看。 战场上乱作一团，雷音虎被这么多人和兽包围，狂躁地大吼一声。 空中雷声滚滚，它又召唤出了雷电来。 紫蝶兴奋大喊：“就是这样！好孩子，把他们全劈成焦炭！哈哈哈哈哈哈！” 雷音虎长啸一声，似乎在附和她。 随着一道刺眼白光闪过，空中又出现一道威力更大的闪电，直直朝着众人劈了过来！ 裴行渊喊道：“撤！” 众人纷纷后撤散开，以免扎堆被一块劈死。 一旁的大忠暗暗握拳，期待着闪电落到他们身上。 要是这一下可以劈死瑾王，自己再跟紫蝶大人认个错，说不定生意还可以继续下去。 毕竟他儿子以后还要娶媳妇，没有钱怎么可以？ 紫蝶也紧张地等着那道闪电劈向裴行渊他们，心道管他们什么人多势众，还不是要败在自己这雷音虎身上！ 威势逼人的闪电劈下来也不过瞬息之间的事情。 但就是这么一瞬间，变故突生！ 不知为何，闪电突然转了个弯，绕到了树上去。 紫蝶顿时沉默了，探出脑袋看去，想瞧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闪电被高处的避雷针引到，电光闪过，没有接地线往地下消弭，便全部被这大树给承受了。 而扶着树的紫蝶，首当其冲。 只感觉浑身一麻，随即很快被电流劈得浑身剧痛。 她尖叫一声，倒在地上，挨着大树的胳膊已经烧成了焦炭，焦黑骇人。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伤口，瞳孔剧颤。 纪晚舟哈哈大笑：“看来我的避雷针果然起了作用！” 雷音虎见自己主人受伤，顿时痛苦地大吼一声，试图引来更猛烈的雷电助阵。 但无一例外，都被引到了大树上。 而紫蝶，也被劈得频频吐血。 若不是被血鹰提起来，光是她这个“好孩子”一己之力，就能把她给灭了。 “趁现在！” 裴行渊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发号施令，“本王按住那巨虎，你们争取一击毙命！” “是！” 裴行渊冲了过去，趁着雷音虎愣神功夫，一剑刺向他眼睛。 但到底是妖兽，反应速度不容小觑，很快便躲了过去。 一击不成，裴行渊很快调转角度，又刺一剑。 一人一虎缠斗起来，心系主人的雷音虎逐渐暴躁，出爪更加急躁，没多时便落了下风。 大忠心里暗道不好，这样下去，只怕紫蝶大人要败了！ “我也去帮忙！” 他大喝一声，冲了过去。 纪晚舟却没叫住人，心下奇怪，这大忠何时这么勇敢了？ 难道是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想要将功折罪？ 众人都被大忠这举动吓了一跳，阮丹更是瞪大了双眼。 不敢相信他就是刚才和自己一起被吓到腿软的人。 看来这地方真是人杰地灵，连个村民都这么莽。 不过他肉体凡胎的，上去估计也是拖后腿。 真正聪明的人就该向他学习，有点自知之明，不属于自己的功劳，就不要抢嘛！ 裴行渊见他冲过来，顿时怒斥道：“你来干什么？快回去！” 大忠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手指颤抖着道：“我也……我也想要帮忙！” 雷音虎被裴行渊一剑刺穿腹部但依然精神得很，还在不甘地嘶吼，想要寻找机会反击。 见大忠执意要帮忙，裴行渊也没再顾得上说他什么，只道：“那你和其他人一起，等我制住它，便一起上！” 大忠连连点头，看起来很是听话。 裴行渊再次朝雷音虎冲过去，使出自己全部力气翻身爬上他的背，试图把它按住。 第258章 裴行渊受伤了 眼看着就要得手，雷音虎挣扎得空前强烈，吼声不断。 身上的雷电，也悉数被裴行渊身上的绝缘服隔绝在外。 他正要喊人上前。 谁知却见眼前掠过一道身影，随即便感觉自己背后一疼。 “主子！” 只见大忠竟然提前冲了过去，手中匕首被挣扎的雷音虎一撞，居然朝着裴行渊刺了过去。 裴行渊一心和雷音虎搏斗，对他又没什么戒心，腰后衣服瞬间被锋利的匕首割破。 连带着皮肤也被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这伤倒是不致命，但因为这么一痛，裴行渊手下力道下意识一松。 便被雷音虎寻住了破绽。 它怒吼一声，翻身反扑，闻见他身上的血腥味后更是双目猩红，径直朝着他的后背伤口咬。 暗卫们赶紧飞身上前，帮他挡住雷音虎。 裴行渊自己也一个反身，躲开他的血盆大口。 但速度还是慢了点，被他锋利的爪子划到。 本不算深的伤口瞬间严重起来。 目睹这一切的纪晚舟只感觉自己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大喊一声“裴行渊”便冲了过去。 抱着他翻滚，躲开雷音虎再次袭来的巨爪。 她捡起裴行渊的剑，趁着那雷音虎再次冲过来之际，直接冲着它的额头刺了过去。 巨虎额骨坚硬，纪晚舟一剑并未刺穿，反而被震得手臂酸麻。 雷音虎受这重击，吃痛后仰，很快被后边的暗卫一起制住，乱刀砍死。 纪晚舟抹掉脸上被溅到的血，扔下剑赶紧扑到裴行渊身边。 “你怎么样？裴行渊，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但不看也知道，裴行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乌青。 已然是中毒之兆。 裴行渊艰难坐起来，攥住她的手：“我没事，等会儿再说，先抓紫蝶。” 暗卫们也是心急如焚，但也知道如今应以大局为重，只好应下。 除了凌左，其余人全部朝着被血鹰抓起来的紫蝶而去。 “受死吧！” 玄影大喝一声，眼里杀意迸现，直取她喉咙而去。 紫蝶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但还是撑着一口气，冷笑一声。 “没想到你们连雷音虎都能对付得了……不过那又如何，你们的主子也会死！他的身份不简单吧？哈哈哈！” 众人并没有耐心听她废话，眼中皆是悲痛愤怒。 下手再不顾念什么留活口，只想使出浑身解数让她偿命。 “血鹰，我们走！” 紫蝶手中已没了什么好牌，见状却也不慌，吩咐血鹰带自己离开。 玄影等人暗道不好，赶紧上前想要阻拦她。 “不能让她跑了！” 凉风大吼，他轻功最快，最先追上了血鹰。 但血鹰钢铁般的双翅扇动起来简直比任何人造的兵器还要坚硬，直接把他一翅膀拍了下去。 “凉风！” 玄影大喊一声，赶紧飞身下去接住他。 紫蝶看着他们这狼狈样子，心中顿感舒畅：“你们也不用着急，总有一天，我们还会相见的！” 说完便招呼还想继续跟他们缠斗的血鹰带自己离开。 暗卫们正要去追，纪晚舟喊道：“先别追了！先把裴行渊带下山！” 紫蝶之前已经说了，这传染毒性强烈，根本没有解药。 就算是把她抓回来，也问不出什么。 求人不如求自己。 暗卫们也都筋疲力尽，请示地看向裴行渊。 后者虚弱地点了点头：“听王妃的。” 纪晚舟已经简单地给伤口涂了些消炎止痛药，用绷带包扎了起来。 这么短的时间，后背的伤口便已经开始溃烂。 被雷音虎污染的血液也已经变成了和它一样的紫色，很是骇人。 “这可怎么办？裴行渊，你不是说自己有分寸的吗？” 纪晚舟心疼得眼睛都红了，鼻子一酸，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裴行渊感觉自己后背钻心地疼，但却都比不过看到纪晚舟的眼泪让他心疼。 他缓缓抬起一条胳膊，帮她擦拭脸颊边的泪水，唇角微勾：“哭什么？本王这不是还没死？” “呸呸呸！不许说这种晦气话！什么死不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都还没有打回京城，没让他给自己的母妃报仇呢。 怎么可以就这么让他死了？ “王爷，您怎么样？” 玄影等人已经听令回来，着急地凑到裴行渊身边。 凉风自己也被血鹰拍得吐血，但还是忍着身上的疼痛，第一时间来查看裴行渊的情况。 “都怪那个村民！若不是他突然扑过去伤到王爷，以王爷的功夫，是绝对不会被那畜生抓伤的！” 凉风义愤填膺地说道。 一旁的大忠还在看着紫蝶离开的方向出神。 见他们说到自己，于是赶紧诚惶诚恐地跪下磕头。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草民不过是想帮你对付那妖兽，谁知却不小心——” 凉风打断他的辩白，怒斥。 “什么不小心！你明明就是故意往王爷身上刺的！” 裴行渊脸色越来越不好，纪晚舟赶紧掏出副担架来：“先把王爷送回山下再说！玄影，你们去密室中把那些女人救出来。” 玄影看了眼大忠，神情不甘。 纪晚舟又道：“我会好好问问他，你们先不用管，正事要紧。” “是！” 众人丝毫不怀疑她的手段，以及对自家王爷的情谊。 当下该抬人的抬人，该救人的救人。 等人都走得七七八八，纪晚舟深呼吸一口气，擦掉脸边泪水。 已然恢复镇定。 阮丹看着他们这么忙活，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 裴行渊居然就这么解决了？ 自己压根就没干什么，运气竟然好成这样，不用被降罪，还有替死鬼。 他简直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但为了表现自己的关心，阮丹还是拍了拍身上的泥灰，站起身来。 他故作怒气满盈，“你这刁民！这可是瑾王，是王爷！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谋害他！” 大忠连忙冲着他砰砰磕头：“大人明鉴！草民真的只是不小心啊！草民……草民和王爷无冤无仇，怎会加害于他啊！” “不，我们对付紫蝶，就足够你对我们仇视了。” 纪晚舟冷声道，“你是想着，如果我们死了，你就可以继续跟着紫蝶倒卖灵液赚钱了对不对？” “娘娘您怎么会这么说！赚钱什么的，咋比得上你们的性命要紧！” 纪晚舟厉声道：“你们连自己妻女的性命都能置于不顾之地，还会在乎我们这些陌生人？！” 大忠闻言顿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全完了。 他们全知道了！ 第259章 人性的恶 阮丹听得是一头雾水：“什么妻女？” 纪晚舟闭了闭眼，指了指正被暗卫们搀扶着出来的女人们。 “他们把自己妻女卖给紫蝶，用作孵化妖兽的工具。” “什么？！” 阮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他在京城跟着太子办了这么多年事，自以为已经见过够多的无耻之徒了。 但今日一看，那些都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人性的恶，远超他想象。 若是一开始他还觉得大忠作为弄死裴行渊的功臣，死了有些可惜。 但现在看来，真是凌迟也不为过！ 丧心病狂！ 纪晚舟一想起在密室看到的场景，就直犯恶心。 “你们还是人吗？钱再重要，难道还比得上自己的亲人重要？你可知她们在那里承受着怎样非人的折磨！？” 大忠被诘问得冷汗涔涔，干巴巴地解释：“草民……草民也是被骗了啊！是那妖女说，说会好吃好喝照顾着她们，只不过是要她们生几个孩子而已……女人么，生孩子有什么难的，只是这样就给钱，我们才……” 没等他说完，纪晚舟便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大忠眼前一黑，瞬间吐出口鲜血来。 玄影等人已经把女人们全部接了出来。 失去了藤蔓的挟制，她们大部分都有自己的清醒意识。 只有个别身子虚弱的，还在昏迷之中。 玄影拱手问道，“娘娘，那间密室里的妖兽要如何处置？” 纪晚舟指了指地上的大忠：“先把他扔进去喂给妖兽，喂饱之后把那些妖兽砍死烧干净，一个不能留。” 玄影拱手应下，抓过吓得眼神涣散的大忠朝巨树而去。 大忠痛哭流涕：“娘娘饶命啊！求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真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以后绝对不敢了！” 纪晚舟冷眼看着他挣扎痛苦的样子。 她知道，他这时候认错也根本不是忏悔愧疚，只是想要活下来。 “我没有资格替受害者原谅你，想赎罪，去地狱赎罪去吧！” 女人中有认出他的，皆是满脸怨恨。 没有人对纪晚舟的决定提出反对。 他的声音逐渐小了，纪晚舟这才转身看向身后的女人们。 眼里满是心疼。 女人们也是热泪盈眶，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获救了。 有人悄悄掐着自己手臂，好确认是不是在做梦。 一中年女人哽咽着，拖着笨重的身子跪下来：“多谢恩人！此等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其他人也纷纷跪了下来，一个个都是带着哭腔，跟她道谢。 纪晚舟本来该笑嘻嘻地让她们起来，但心里记挂着裴行渊，如今自然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只好让她们先起来。 “你们肚子里是什么东西，想必你们自己清楚。” 纪晚舟沉声道，“月份小的或许可以自然流产，但月份大的，怕是只能生下来再处理。你们还要回自己家里待产吗？” 说完又想起什么，补充道：“你们基本都是被自己的丈夫或者父亲送来这里的，所以他们统统都得去蹲大牢，你们家里，还有什么值得信任的亲人吗？” 女人们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一副为难神情。 中年女人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自嘲一笑：“他们待我猪狗不如，我还有什么必要回呢？况且肚子里已经有了孽种，清白不在，您开恩，不如让我在这山里自行了断也好！” 这话一出，顿时惹来不少女人附和。 尤其是许多还未嫁人的姑娘。 毕竟在这个时代，女人最重要的便是贞洁。 她们大着肚子回去，怎么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而且她们也不想把妖兽生出来，为祸世间。 纪晚舟见她们都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心里第无数次痛骂这个该死的封建社会。 “不要想不开！这事怨不得你们，况且这妖胎是吃进去的，跟清白也没什么关系。” 女人们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 但知道归知道，世俗的眼光却不知道她们的隐情。 这下就连阮丹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愤愤道：“害你们的是旁人，你们这么寻死觅活干什么？他们害你，你们自己有手有脚的，换个地方自己讨生活便是！” 女人们面面相觑：她们现在这样子，能去哪里讨生活啊？ 不过阮丹这话倒是给了纪晚舟启发。 自己还要赶路去岭南，若真把她们留下，让她们自己生产处理妖兽，她也不放心。 倒不如带着她们一起上路。 到了岭南后，买房置田，用人之处还多着，她们的工作问题自然也可以解决！ 想到这，纪晚舟当即便道：“若是你们没地方去，不如跟着我去岭南。到时候我会教给你们谋生的手段，不会让你们饿死的。” 众人闻言顿时面露喜色，纷纷交头接耳商量起来。 “要不便听恩人的？我反正是不想回家了，恶心。” “他们救了我，是好人，我肯定要跟着，不说什么谋生不谋生的，得先把她们的恩情给报答了！” “可是我们这肚子……她们真的不会嫌弃吗？会不会只是客套一下？” 纪晚舟闻言赶紧道：“我是认真的。不瞒你们说，我们是京城来的流放队伍，岭南条件如今也可以说是艰苦。你们若是不愿意，我便给你们一笔钱，各自安置了也好。” 只要不待在这魔窟便是。 众人见她都这么说了，心里的石头自然是落了地。 纷纷喜不自胜，又跪了下来，表示自己愿意永远追随纪晚舟。 阮丹数了数她们的人数，低声提醒：“这可是有二十多人呢！你们这是流放，又不是游山玩水！瑾王如今又……带这么多累赘作甚？” 等瑾王死了，这么多女人护着，他岂不是不好对纪晚舟下手？ 虽然今日和紫蝶的战斗，已经让他认清了纪晚舟强悍的实力。 但上边交代的事总要办漂亮才行。 斩草要除根啊！ 更何况，伏瑶可是恨极了纪晚舟。 光是为了她，自己也不能放过这个妖女！ 第260章 救不了裴行渊 纪晚舟却只是瞥了阮丹一眼。 尽管只是一眼，阮丹还是想到她刚才战斗的凶悍。 终究还是软了态度，好声好气劝道： “下官这也是为您着想不是！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咱们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啊！” “不必多说，我自有分寸。” 纪晚舟不耐烦地制止他的啰嗦，“又没让你出钱接济，你管这么多作甚？” 阮丹被她这话一噎，不知该如何反驳。 “跟我走！” 纪晚舟手一挥，把一旁的雷音虎尸体收起来。 随即带着众人朝着山下而去。 女人们赶紧跟上，抹眼泪的抹眼泪，骂丈夫的骂丈夫。 在这浓重雾气之中，竟也驱散了不少恐怖的氛围。 一行人到了山下，郑秉早就已经带人等着了。 一见她们回来，赶紧迎上去。 “王爷呢？” 纪晚舟开口第一句，先是问了裴行渊的情况。 郑秉脸色难看，低声禀告：“有村里大夫照看着，您给他包扎得很及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纪晚舟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人在哪？我先去看看他，玄影，你把事情跟郑大人汇报一下，该扭送大牢的，赶紧抓起来。” 郑秉一头雾水，心道怎么还要抓人？ 不是说王爷是被妖兽抓伤的吗？ 跟这些个村民有关系？ 他半分没敢耽搁，赶紧吩咐解差带纪晚舟去裴行渊所在的医馆。 纪晚舟转身和姑娘们交代。 “你们尽管跟着这位郑大人去挨家挨户指认，不必手软，他会为你们撑腰。” 姑娘们感激地点了点头，对她又是好一番道谢。 纪晚舟对郑秉道：“郑大人，一定要挨家挨户地排查一遍，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娘娘放心，属下不会手软。” 郑秉拱手应下，根据姑娘们的指示路线，赶紧去排查了。 纪晚舟也终于松了口气，跟着带路的解差朝医馆小跑而去。 姑娘们看着她潇洒的背影，心中除了感激，也满是羡慕。 “敢问大人，刚才听您叫那位贵人‘娘娘’，不知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有胆子大的，忍不住问道。 郑秉解释道：“那位是纪鸿祯老将军的独女，也是当今瑾王的王妃，为奸人所害，这才被陛下判了流放，途径你们这里。” 姑娘们顿时唏嘘不已。 “纪老将军我听说过啊！没想到居然是他老人家的女儿，怪不得周身气质如此卓然，令我等好生羡慕！” “此番还要多谢她救了我们性命，这恩情，我们只怕是一辈子也报不完啊！” 郑秉笑笑道：“你们不必太过挂心报恩一事，王妃娘娘救人从来都不是冲着让你们报恩去的，她只是心地善良，绝不会挟恩图报。” 尽管他这么说，但这群姑娘们已经决定和纪晚舟同行，都纷纷下定了决心。 一定要尽自己所能，好好为娘娘效忠！ …… 医馆。 因为这地方只是个小村子，所以说是医馆，但也不过只有一个赤脚医生在看诊。 医术水平相当有限。 “怎么样？他可醒了？” 纪晚舟着急忙慌地冲进医馆，拨开围着的众人，关切地查看裴行渊的情况。 纪砚修正在给他把脉，见纪晚舟过来，一脸为难地摇了摇头。 “抱歉小妹，我只会制毒，但解毒水平很有限。行渊中的毒我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只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纪晚舟忙道：“我带了抓伤他的妖兽的尸体，五哥，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纪砚修眼前一亮：“那或许可以一试！不过小妹，这妖兽……是什么东西？你们这一趟进山，到底遇到了什么？” 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纪晚舟只好道：“等会儿再跟你们解释，反正就是遇到了个妖女，被她豢养的一堆妖兽折磨得够呛，裴行渊的伤也是被一只有传染性的妖兽给抓出来的。” “什么？！妖兽！” 众人闻言皆是瞪大了双眼。 不可置信地看看纪晚舟，又把视线转到床上昏迷的裴行渊身上。 “这小小的地方，居然会有妖兽！” 纪鸿祯惊叹，“看来漠北‘雪妖女’的传闻，八成也是真的，妖兽或许早就出现过了。” 纪晚舟如今只记挂着床上的裴行渊，闻言道：“就是不知是自己出现的，还是被人诱发培养的的。这件事稍后再议，五哥，还请你先跟我出来看看这妖兽的尸体。” “我们也去！” 纪明朝尽管不会医术，但也还是希望可以跟着看看。 其他几位哥哥嫂嫂也都同样的心急如焚，担心裴行渊。 纪晚舟把众人拦了下来：“这东西传染能力很强的，大家还是尽量少接触为好！不然若是再传染几个，我可真要疯了哥哥嫂嫂们！” 众人这才只好作罢。 纪晚舟带着纪砚修和医馆里的那个白胡子赤脚医生出去。 先是掏出个大鱼缸放院子里，然后才把雷音虎的尸体放进去。 还不忘给几人都分了个防毒面具戴上，防护服也穿得严严实实。 杜绝一切可能被传染的可能。 但一番查探下来，几人皆是一无所获。 尽管是在末世和妖兽交手过的纪晚舟，也没点亮根据妖兽毒液短时间内研制出解药的技能。 “娘娘，这东西实在是看不出什么。” 赤脚医生很是愧疚地拱手道，“草民才疏学浅，还请您恕罪！为今之计，还是赶紧带王爷去城里医治吧！” 纪砚修也道：“既然是毒，小妹，你的那些药剂，都不管用吗？” 纪晚舟收回雷音虎，无力地叹了口气道：“你们不懂，这种有传染性的妖兽，毒素不是普通的血液毒素，而是可以改变基因的那种……算了，还是先带他去城里看看吧！” 纪砚修不知她说的“基因”是什么意思。 但既然是妖兽，那便说明这世间能解毒之人，寥寥无几。 雷音虎好像还是紫蝶培育出的新品种，更是棘手！ 几人垂头丧气地回了屋里。 裴行渊嘴唇乌青，眼睫颤动，正好醒了过来。 “醒了！行渊醒了！晚舟你快来！” 纪鸿祯激动喊道。 纪晚舟心中一喜，赶紧扑到床前。 握住他朝自己伸过来的手，急切问道：“感觉怎么样？伤口上的止痛药效果还在吗？” 第261章 裴行渊不行了 裴行渊看了圈忧心忡忡的众人，虚弱一笑。 “不用担心， 本王第一时间封了伤口周围穴位，毒素不会扩散太快。” “那就好。” 纪晚舟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没能完全放下心来。 “我带你去附近城里找大夫，你一定会没事的！有我和五哥在，我们绝对不会——” “晚舟。” 裴行渊打断了她的话。 “……” 纪晚舟顿时沉默下来，几乎要猜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果不其然，裴行渊费劲地从身侧摸出道令牌给她，缓声嘱咐： “这是本王的私令牌，见此牌等同于见本王，你拿着，若是我没能挺过去，你带着它，之后行事会方便很多。” 纪晚舟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滴在他手背上。 烫得裴行渊忍不住心尖一颤。 “你不要说了！谁要你的令牌！令牌哪有本人管用，你……你不会有事的！” 她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旁边的哥哥嫂嫂们见此情状，心里也都难受得很。 裴行渊可以说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如今他生死一线，还像是托付后事似的，怎能让人不伤心呢？ 见纪晚舟拒绝，他却只是笑笑，语气温柔。 “晚舟乖，我没什么能给你的，这是唯一还算有用的了。拿着。” 纪晚舟却把东西塞进他手里，站起身来抹掉脸上的泪。 她凶巴巴道：“我说了不要就是不要！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就抢了你令牌去投奔太子！气死你！” 裴行渊知道她这话只是在气自己。 但还是认真想了想。 “太子不行，他性子你知道。你若是执意要改嫁，不如考虑一下邬赫，他最起码性情正直……咳咳！” 话还没说完，裴行渊便又剧烈咳嗽起来。 双目隐隐有些涣散，像是随时会失去意识。 纪晚舟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你怎么还给我挑起来了！你坚持住，等我治好你！ 我才不要改嫁！结婚好麻烦，我不想……不想要其他人！” 裴行渊艰难地笑了笑：“晚舟这是终于爱上我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纪晚舟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只好把他的胳膊塞回被子里。 “等你好了再问吧！别想着寻死！给我有点斗志！” 裴行渊点了点头，转头乖乖仰躺着，没再说丧气话。 但他心里知道。 紫蝶都说了，被这妖兽传染的还没有活下来的。 自己又怎么会成为那个例外呢！ 毕竟他从小到大，除了娶到晚舟之外，运气好像就没怎么好过。 这么想着，裴行渊不知不觉间便又昏睡了过去。 郑秉已经处理好村民的事，进来药馆，看到裴行渊还在昏迷。 只好朝纪晚舟请示：“娘娘，现在要把这些人带去附近的大牢吗？” 纪晚舟起身道：“这里距离附近的城池还有多远的路程？” “大概半日便能到云州城。” “那即刻便出发吧！多准备些马车，给王爷和那些个姑娘。” 纪晚舟没有自乱阵脚，冷静交代道。 郑秉拱手应下，赶紧去办了。 纪晚舟掏出些吃食来招呼众人：“大家也赶紧吃些东西吧！下午只怕是要加快脚程，可能顾不上吃了。” 纪鸿祯等人担忧地看着看似面色冷静的纪晚舟，“晚舟，你也忙活这么久了，吃完饭赶紧歇息会吧！” 裴行渊身受重伤，他们心里担忧。 但纪晚舟这么一副狼狈疲惫的样子，他们又怎么会不心疼呢！ 纪晚舟随便擦了擦脸上的泥土：“没事，我下午在马车上睡一会儿就行。爹，娘，你们不用担心我。” 纪老夫人拍了拍她的肩：“好孩子，让你受苦了。” 纪晚舟勉强勾起嘴角冲她笑了笑：“一家人，这说的哪里话！快吃饭吧！” 他们这边气氛满是阴霾，但阮丹那里却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 “什么？！瑾王当真中毒垂危？” 伏瑶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激动的声音，惊讶道。 阮丹着急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声点啊我的姑奶奶！这还能有假不成？我可是亲眼看见那巨虎一爪子把他抓得皮开肉绽！抬下山的时候就已经快不行了！” 若是她身上没有春娘下的蛊，或许她会很期待裴行渊的死讯。 毕竟没了裴行渊，对付纪晚舟的难度就会降低很多。 但她这一行不仅要弄死纪晚舟，还要给裴行渊下蛊。 若是他死了，自己的任务岂不是就失败了？ 春娘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阮丹倒是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这下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瑾王一死，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我这就写信给太子，让他赶紧安排下一步的筹划！” 伏瑶大惊失色，赶紧拦住他：“裴行渊还没死呢！咱们还是等他死了再传信吧！ 不然若是他命大救了回来，太子岂不是要责怪大人消息有误？” 阮丹一想确实，还是得等尘埃落定了再传信。 不然若是有变数影响了太子大业，那可不是自己能承担得起后果的！ “还是你想得周全！那我们便先等等，等他死了再说！” 伏瑶帮他捏了捏肩，笑道：“对嘛大人，咱们还是要谨慎一些！不过如今瑾王病重，我们或许正好可以趁机会，把纪晚舟给想办法了结了！” 这话阮丹却不认同：“她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你不知道，纪晚舟也是个妖女啊！不仅武艺高强，甚至可以无中生有，随便就能变出一些我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伏瑶也冷静了些，皱眉道：“我怎么把她是妖女这事给忘了！不过没关系，我偷了不少蛊毒，总有能派上用场的！” 说起蛊毒，阮丹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知不知道钱来多那家伙是怎么跑山上去的？把我吓一跳！” 伏瑶也没再瞒他：“是我用蛊毒控制他去找纪晚舟的。不过现在看来，他应当是没得手。” 阮丹斥道：“你真是胡闹！若是被他们查出来，我们都会暴露的！而且蛊毒什么的尽量也少用，纪晚舟根本不怕这个！” “她不怕蛊虫？” 伏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蛊虫可是南疆秘技，纪晚舟一个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怎么会不怕呢？ 若她真手眼通天，那裴行渊就不会被妖兽抓伤。 而她无计可施了呀！ 第262章 求您救救裴行渊 阮丹想起当时的场景，向伏瑶解释。 听到纪晚舟居然可以自己吐出蛊虫，还能控制虫子，伏瑶瞳孔剧颤。 她急切追问：“这是真的吗？她可以控制所有人的蛊虫？” “这我倒是不清楚，反正当时裴行渊也吐出了蛊虫，想必是其他人的也能控制。” 伏瑶简直欣喜若狂。 若是真的，那岂不是说明，春娘埋在自己身体里的蛊虫，纪晚舟也可以逼出来？ 那她便不用受制于人了！ “太好了……”伏瑶喃喃道。 她决定了，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尽快取得纪晚舟的信任！ 让她给自己解决身体里的蛊虫！ …… 一行人吃完饭，便又赶紧着急忙慌地上了路。 村子里的马车并不多，就连牛车都没几辆。 最后还是纪晚舟从自己空间里拿出来的。 队伍比之前壮大了两三倍，光是被抓起来的村民便是很大一群了。 这村子里，几乎每一家都卖过自己的妻女。 看着这群孕妇都能有马车坐，自己却依然要戴枷。 纪鸿魁一家心理很是不平衡。 他们自然也听到了裴行渊病重的消息，不屑地嗤笑出声。 “且看他们还能嚣张几天！没了瑾王庇护，还真以为自己还能像以前那样耀武扬威？” 夏氏附和道：“可不是嘛！也就嚣张这么几天吧！等他们跟我们一样戴了枷锁，看我怎么把以前吃的苦报复回来！” 两人憧憬着折辱纪晚舟一家的情景。 顿时觉得日子也有了盼头! 快到城门之时，一直阴沉的天突然又下起雨来。 好在这次并未下冰雹，但雨水里也夹杂着细雪，气温越来越低了。 纪晚舟在马车里被冻醒过来，连忙摸了摸身旁裴行渊的额头。 “还是有点发烧，也不知道退烧药管不管用。” 她赶紧换了个新的退热贴，自己也找了身厚一点的衣服换上。 外边雨声哗啦啦，郑秉敲了敲窗问道：“娘娘，要不要停下避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纪晚舟掀开帘子，脸上满是担忧：“这雨不知什么时候会停，我给大家拿些雨衣，还是继续赶路吧！反正这里离云州城也不远了。” 郑秉赶紧道：“娘娘说得是！那我吩咐大家加快速度！” “嗯，有劳。” 纪晚舟把雨衣给他递过去，勉力让自己维持冷静。 若是自己先乱了阵脚，裴行渊便更没有生机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云州城。 雨倒是没再下了，转而全变成了雪。 冰沙一样落到地上，灯光的照耀下像是铺了一层白砂糖。 最后一丝日光也消失殆尽。 纪晚舟下了马车，一旁的春环赶紧撑着伞过去扶住她：“小姐，小心。” 云州城坐落在长江边上，是最后的平原。 过了江，便是岭南连绵的高山。 这里作为盛产宣纸的大城，繁华富庶，连接岭南和其他城市。 繁荣程度，丝毫不亚于京城。 郑秉和马经业扭送村民去官府。 见纪晚舟身心俱疲，纪鸿祯没让她再忙活。 自己揽下了住店事宜的安排。 给了小二一块儿银子，让他赶紧去把城里医术最精湛的大夫请来。 二楼。 天字号房间里。 众人聚在裴行渊房间里，或站或坐，各个眉宇间都是散不开的担忧。 “还是一直发烧，降不下来。” 纪晚舟又换了个退热贴，但物理降温对裴行渊好像丝毫没有效果。 他后背的伤口虽然被封住了穴位，但血还是止不住。 纪晚舟给他换好药重新包扎。 那片紫痕已经有朝着前胸扩散的趋势了。 纪砚修给他把了把脉，语气凝重：“看来虽然封住了穴位，但毒素还是扩散得很快。要想办法先把毒止住才行！” “那只能等大夫来了。” 纪晚舟道，“我们这里会医术的都不精通，只靠我们自己瞎琢磨，没什么用。” 说话间，外边传来了小二敲门的声音。 他把大夫请来了。 “小姐，这是咱们云州城医术最好的陆大夫。” 小二身上的雪还没化，想必也是紧赶慢赶把人请来的。 纪晚舟赶紧把这位陆大夫请进来，着急道：“您看看，他这身上的毒您可会解？实不相瞒，这是被妖兽咬伤的。” 陆大夫是个胡子花白的老者，听到“妖兽”二字眉毛一横。 “我就知道那什么灵药早晚要出事！跟妖兽为伍，没什么好下场！” 显然是误会他们是跟大忠一样卖药的村民了。 纪晚舟意外道：“您也知道妖兽？” 那或许他知道怎么解毒！ 陆大夫让人把裴行渊伤口露出来给他看，嘴里絮絮叨叨。 “还不是那些兜售灵药的家伙，只管卖不管人死活。 好几个喝多了喝出毛病的人来找老夫救命，被我忍无可忍抓了个卖药的才问出来。” 纪晚舟激动问道，“那您肯定有办法解毒了？” 谁知他看了裴行渊的伤口，却摇了摇头。 “这毒出现的时间太短，我这几年苦心研究，也只能压制，无法根除。要想得到解药，怕是要去岭南找毒娘子才行！” 纪晚舟苦笑两声：“这就是他们的人研究出来的，他们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帮我们？况且我感觉，这种毒怕是他们自己，也没解药。” 毕竟都是实验阶段的妖兽。 陆大夫重重叹了口气，说道：“他们不情愿，你们就求呗！反正目前，只有找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纪晚舟有些失望，“只能这样了。老先生，有劳您先给他压制住毒性，好给我们找毒娘子争取一些时间吧！” “没问题。” 陆大夫掏出自己的银针，给裴行渊穴位上扎好。 又写了两幅药方，让纪晚舟去抓药。 “这药方一个内服一个外敷。我看他已经自己封了穴位，这很好。 但要注意不要动用真气，否则冲开经脉加速毒发，就算是活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纪晚舟连忙记下。 “我们绝对会好好照料他。不过您可不可以告诉我们，若是按照您的法子这样治疗，最多可以争取几天的时间？” 陆大夫伸出两根手指。 纪明朝顿时惊骇不已：“才两日？我们从这里到岭南都不止两日啊！” 第263章 你是心疼本王吗 “是二十天！你这小子能不能听老夫说完！？毛毛躁躁！” 陆大夫生气斥道。 纪明朝赶紧道歉，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二十天，时间倒是很充裕。 送走陆大夫后，纪晚舟便谴了玄影去跟着他抓药，吩咐人尽快熬好了送过来。 房间里。 纪晚舟看着扎完针后没再继续扩散的毒痕，拍了拍心口。 勉强算是先把心里的石头放下。 众人拿出地图来研究路线，算着要多久才能到此次流放的目的地：锦州。 “从这里到锦州，中间已经没什么城镇了。” 纪千帆指了指地图上的线路，说道，“若是我们按照最近的路线过去，全部都乘马车，过河之后三日便可到锦州。” 纪晚舟看了看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可是这天气……能行船吗？” 纪千帆道：“那就要看这雪还要下多久了。若是今夜还这么下下去，明日不用船，我们也可以直接沿着冰面走过去——最近的桥一绕，只怕又要耽搁半天。” 众人点点头，如今倒是希望这雪再大一些。 “现在才几月就开始下这么大的雪？这可还是云州，真是怪了！这里都这么冷，不知京城如今是什么光景！” 纪晚舟被窗户缝里吹进来的风吹得浑身一抖，连忙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众人也都是头一回遇见这种奇葩天气，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或许，今年只是格外冷一点罢了。 纪鸿祯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这么冷的天，只怕地里的庄稼要冻死不少。” 他是穷苦农民出身，自然是对庄稼更加上心一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纪晚舟被他这一句话瞬间点醒！ 她一直纳闷，为什么好好的风调雨顺，会突然迎来饥荒年。 本来以为会是朝政动乱民不聊生。 但现在看来。 或许这极端的严寒天气，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这个世界，难道是要循环到冰河世纪了吗？ 想到历史上冰河世纪对民生和政权的影响，纪晚舟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只怕又要死很多人了。 纪明朝见她老是发抖，忍不住关切道：“晚舟你怎么了？怎么一直抖？是不是穿太少了？来，大哥的外袍给你！” 纪晚舟连忙摆手拒绝：“多谢大哥，我待会儿自己加点衣服就成！ 倒是你们，穿这些冷不冷？我给你们拿些长款的防风羽绒服吧！” 虽然这种衣服她到极北之地看极光才会穿。 但如今这气候，看不到极光，但极地的温度到是早晚会感受到。 众人没有拂了她的好意，纷纷接过自己尺码的试了试。 果然是轻便又暖和。 纪晚舟看着家人们穿着自己空间里的衣服，心中却没有以前那样的成就感。 她缓步走向床边，看着床上昏睡的虚弱男人，心里一阵发酸。 本事再高，保护不了自己重要的人，也是徒劳。 哥哥们下去用晚膳，纪晚舟一直守在裴行渊身边。 帮他及时更换退热贴，好让高烧赶紧退下去。 “小姐，药好了。” 春环接过玄影送来的药，小声道。 “给我吧。” 纪晚舟接过那一碗黑漆漆的药汁，被苦味熏得直皱眉头。 春环担忧地看着尚且还在昏迷的裴行渊，“小姐，王爷还没醒，这药可怎么喂啊？” 纪晚舟搅弄药汁的动作一顿。 她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嘴对嘴给他哺过去。 毕竟电视剧就是这么演的。 但她知道，那样不是最科学的方法，很容易造成交叉感染。 “你先帮我拿着。” 纪晚舟把药碗递给春环。 想了想，从空间里掏出一根胃管和医用漏斗，想要组装上。 春环狐疑地看着那根长长的软管，“小姐，要不咱还是先试试直接喂能不能喂进去吧？王爷现在……好像经不起什么折腾。” 纪晚舟一想也是。 本想着不能因为他倒下就自乱阵脚，到头来却还是关心则乱，净干一些蠢事。 谁知，床上的裴行渊这时候自己醒了。 他哑声道：“不必了…本王可以自己喝。” “你醒了！” 纪晚舟眼前一亮，赶紧把他扶起来靠在床头，“看来那大夫真的有两把刷子！来，我喂你喝药。” 纪晚舟妥帖地吹了吹药汁才喂给他，一勺一勺很是细致。 裴行渊虽然很想自己一口闷。 但转念一想，晚舟难得对自己这么体贴认真。 到底还是没舍得自己喝。 喝完药后，春环便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 “趴过去，给你上药。” 纪晚舟拍拍他胳膊，“算了，你也转不动，还是我帮你吧！” 说着不等裴行渊动作，便已经小心地推着他翻了个身。 动作间扯动伤口，裴行渊眉头皱了皱，没出声。 甚至还轻笑了一声：“晚舟这般无微不至的照顾，倒是让本王觉得这伤还挺值！” 纪晚舟抹药的动作顿时重了几分，警告道：“你说什么？！” 这下裴行渊真忍不了了。 他轻轻“嘶”了一声，求饶道：“开玩笑，晚舟莫要生气。” 纪晚舟瞪他一眼，这才放轻手下动作。 他背后的紫色痕迹像是闪电一般，从伤口朝外扩散。 但经过刚才那老大夫的针灸，颜色浅了些。 怪不得现在精神明显好了不少。 “你不用担心，只要我们到岭南找到毒娘子，她自然会有办法给你解毒。 在此之前，陆大夫也给你开了压制毒素扩散的药，你安心静养便是！” 纪晚舟忍不住放轻柔语气，小声道。 裴行渊趴在床上，看着她为自己包扎的身影，很是心疼。 “你是不是一直没休息？本王没事，吃过晚饭赶紧去睡觉吧！不用一直守着。” 纪晚舟嘴硬，“谁一直守着你了！我可是该吃吃该睡睡，一点也不担心呢！” 这话倒是让裴行渊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 他忍不住拉过她腰带，揶揄道：“是吗？那是谁担心本王担心得泪流满面？流出来的泪简直快要把长江都填满了。” “你少胡说！我哪有哭！” 纪晚舟赶紧反驳，深觉丢面儿。 裴行渊没再跟她斗嘴，附和地点了点头：“是是是，你没哭，是本王做梦看到的，误会你了。” “谁让你一直昏迷，混淆梦境和现实也正常。” 第264章 极寒世界 “哦？那你说的永远不要改嫁，这辈子非本王不可的话，也是本王在做梦了？” “……” 纪晚舟沉默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若是按照两人以前的相处模式，这话她肯定是要说是。 但现在，那却确实是纪晚舟的真心话。 她想象不到不跟裴行渊做夫妻，和其他人成婚携手，是一种什么样的境况。 但她知道。 如果裴行渊死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开心了。 纪晚舟沉默着帮他敷药包扎，又沉默着帮他翻身躺好。 周到地在他伤口下垫了个枕头架高，以免压到伤口。 做完这些，两人终于避无可避地四目相对。 裴行渊轻声叫了句她的名字，催促她回应自己。 纪晚舟叹了口气坐到床边，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低声道： “其实我本来都打算这辈子都不结婚的。” 裴行渊几乎是呼吸一窒，“为什么？” “就是觉得一个人挺好！” 纪晚舟稍微提高了些音量。 但她还有几句话没有说出口。 她想象不到自己会和一个男人组建家庭。 亲密无间，分享自己的所有，承担共同的责任…… 可是她现在才发现。 这一切，若是和裴行渊在一起做，便觉得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裴行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神黯然：“所以被陛下赐婚嫁给本王，你其实一直是很排斥的，对吗？” 纪晚舟猛然转头看向他，脸颊微红：“不是啊！我什么时候说排斥了？嫁给你总比嫁给别的陌生人好吧？ 更何况，这一路相处，我其实也有点庆幸，赐婚是赐的你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 只觉得这话语无伦次，甚至还有点容易让人误解。 还好裴行渊现在中着毒，只听到她说不排斥，就放心了。 纪晚舟咬了咬唇，深知多说多错的道理。 她赶紧起身往门外走：“反正你别多想！我下去用膳了，等会儿让玄影给你送一份来！” 走两步却发现，自己居然紧张到同手同脚了! 纪晚舟赶紧别过来，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裴行渊目送着她离开，忍不住轻笑一声。 他一定要撑到找毒娘子解毒的那一天，绝不能把这样可爱的晚舟让给别人！ 门外。 纪晚舟捂着通红的脸呆立在门口，心里简直有一万头羊驼跑过。 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 怎么跟表白似的！ 纪晚舟，你是疯了吗？ 难道她真的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裴行渊了？ 为他哭为他笑，不由自主地被他牵动情绪，不想他受一点伤…… 这是喜欢吗？ 活了两辈子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的纪晚舟，此刻对这陌生的情愫束手无策。 “娘娘？您怎么不下去用膳？” 身旁传来一道清脆女声。 纪晚舟转头一看，是伏瑶挽着阮丹的胳膊过来了。 她对这二人还没放下警惕，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这就下去。你们不用管我，自己去吃吧！” 说完便自顾自地转身下了楼。 身后的伏瑶二人对视一眼，皆是一头雾水。 等人消失在拐角处，阮丹才疑惑道：“怎么看她好像不是很着急了？难道这里的大夫真有办法解毒？” 可那毒不是说是至今无人能解吗？ 伏瑶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大人莫急，晚饭后容妾身去打探一番便是！” “好，那你多加小心。” 两人也下了楼，坐到纪晚舟那桌旁边。 心里记挂着裴行渊，纪晚舟也没什么胃口。 随便对付了点后，便要上楼去看看他情况如何。 纪老夫人心疼地拉住她：“晚舟啊，自己的身子不保重好，怎么给行渊医治呢？再多吃一些。” 纪晚舟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但还是温声拒绝了。 “我没事，娘，我心里有分寸。你们先吃吧。” 说完便拂开她的手，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伏瑶见她起身，和阮丹交换了个眼色，赶紧放下碗筷追了上去。 裴行渊房间门口。 伏瑶叫住开门的纪晚舟，“娘娘，王爷情况怎么样了？能不能让妾身进去看看？” 纪晚舟打量着她：“王爷没事，你进去看什么？你们又不认识。” 想起伏瑶和阮丹被毒虫袭击的事，纪晚舟直接把她列为危险等级极高的人物。 而且按照山里的情况来看，妖兽是想要吃了他们的。 或许真的是因为他们身体里有更低阶的妖兽存在。 但比二阶妖兽更低的， 便只有一阶的蛊虫。 也就是说，他们俩身子里都不知被谁下了蛊！ 这纪晚舟更不可能放她进去了。 伏瑶自知肯定会被她拒绝，闻言也没胡搅蛮缠。 她低声以退为进，“娘娘，其实妾身在京中便受过王爷的恩惠，您不让我进去，我也能理解。但若是有什么妾身能帮得上的，还请您一定告诉我。” 纪晚舟皱眉，“你受过他的恩惠？他可从来不去青楼妓院，哪来的恩惠？” 这话让伏瑶脸色一白。 她十分难堪道：“妾身虽然是被阮大人从青楼带出来的，但在此之前，也是良家女子，父母不幸遭难，所以才……” 说着便拿手帕擦拭着双眼，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纪晚舟没空听她陈情，打发人走。 “行了，想报恩之后再说，你忙你的去吧！这里有我看着。” 伏瑶自知她耐心告罄，也没再说什么，福了福身退下了。 纪晚舟看着她柔弱的背影，沉思。 她怎么没听说裴行渊救过什么女人？ 想必是这伏瑶急于摆脱阮丹，套近乎的借口罢了！ 伏瑶见她沉思，顿时露出抹得逞的微笑。 虽然没看到裴行渊，但这一番话，肯定能离间二人！ 只要纪晚舟因此事儿分心，自己就可以抓紧机会，利用她的同情心，让她帮自己取出蛊虫。 伏瑶算盘打得啪啪响。 当即下楼和阮丹商量对策去了。 雪下了一晚上。 第二天起来，世界已经变成了白茫茫一片。 “这下我看可以直接从冰面上走了！” 马经业搓了搓手道，“真是难得啊！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第265章 你吃醋了? 派出去的解差很快回来禀报。 “大人，江面冰层足够厚，可以直接通行！” 马经业点点头，回去叫纪晚舟等人出发。 尽管这场冰天雪地很是突然，但托纪晚舟的福，解差们也都穿上了暖和的棉衣和防滑的厚靴。 徒步过江不成问题。 “给马蹄也绑上棉布，不然还是容易打滑。” 纪晚舟吩咐解差把在云州城买来的马收拾好，一刻也不敢耽搁就要过江。 裴行渊用了昨夜那老大夫开的药后，精神好了许多。 窝在马车里看着一本话本，难得清闲起来。 纪晚舟也挤进去，摸了摸他手里的暖手袋，问道：“冷不冷？要不要再加一床被子？” 裴行渊无奈一笑：“本王哪有那么脆弱，只是中毒，又不是受了风寒。” “……” 纪晚舟一阵无语，“哇，太好了！原来只是中毒！赶紧裹严实点！冰面上多冷啊！” 马车一辆辆地上了冰面。 四周风声喧嚣，光是听着就带着刺骨的寒意。 纪鸿魁一家眼馋地看着他们的马车，不服道：“凭什么我们没有马车坐？不是说赶时间吗？赶时间还要我们走路？” 他们可是连身保暖的衣服都没有。 还是早上哭闹了很久，才磨得纪晚舟发了善心，给他们一人丢了件薄袄子。 但这法子有第一次，他们就想用第二次。 反正现在纪晚舟正为了裴行渊的事焦头烂额，肯定不会想跟他们过多纠缠。 多闹闹，保准就成功了！ 伏瑶看着这群不知死活的流犯，嗤笑一声放下了窗帘。 得寸进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果不其然。 他们没能闹太久，纪晚舟那边便下了令。 把闹事的抽了几鞭子不说，早上刚给的棉袄也剥夺了。 看着他们痛哭后悔，伏瑶心情甚好地勾了勾唇角。 阮丹啧啧感叹道：“这纪晚舟还真是狠心，那可是她亲叔叔啊！她那么大本事，稍微接济接济他们，也不至于这么惨不是！” 伏瑶道：“人家的家务事，咱们别管。大人，我们当务之急，还是要趁早把裴行渊送上西天才是！昨晚上我打探一番，得知他如今病情好像已经稳定了。” 这话阮丹可不爱听了，顿时着急地瞪大了眼：“稳定住了？不是说必死的吗?” 伏瑶急切道，“想必他们如今这么着急赶路，是已经找到救命的法子了大人！” 阮丹眼珠子乱转，肉眼可见地着急。 甚至想要现在就下去自己亲自看看他的情况。 伏瑶拦住他：“大人稍安勿躁，妾身倒是有一计，可以接近他们，取得他们的信任。” “什么计谋？” “说来简单，但还需要大人您配合妾身演一出戏才是。” 两人低声密谋起来。 走了一个时辰后，天空居然又下起雪来。 纪晚舟窝在裴行渊怀里看医书，试图临时抱佛脚一下。 但全是专业名词，对她这个业余选手来说，过于高深。 “歇歇吧！找到毒娘子后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 裴行渊毒被压制住后，心情也好了不少。 不再寻死觅活地托付后事了。 纪晚舟摇摇头：“不行，不能把生机全压在毒娘子那里，我们也要尝试自救。” 裴行渊闻言没再劝，说多了怕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想活了。 他伸出手握了握拳道：“对了晚舟，昨晚我虽然昏迷了，但却觉得，好像有一股力量想要为我洗脉炼髓一般，只是手段太过强硬，普通人撑不住罢了。” 纪晚舟头也没抬地哼一声道：“那可是有传染性的妖兽！那力量自然是要想要改变你的身体结构，把你也同化成一只雷音虎罢了！” “人和动物终究是不同，怎么会把本王也同化成老虎？若是能完全吸纳这股力量，或许就算是人，也能获得和妖兽一样强悍的力量！” 纪晚舟沉默了，不知该如何反驳。 理论上确实是这样，但到底是变成妖兽还是妖人，未可知。 毕竟没有前辈的案例可供参考。 裴行渊见她不说话，自己也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耸了耸肩重新拿起话本，不再打扰她看医书。 这时。 外边却突然传来一道女子的尖叫声。 “大人！妾身真的知道错了！求您不要把妾身扔冰洞里啊！妾身撑不住，会死的！” 显然是阮丹那个“红颜知己”的声音。 裴行渊掀开帘子朝外看了看，眉头紧皱。 只见阮丹不知又发什么疯，居然把自己视作命根子的“红颜知己”赶下了马车。 还指挥着人要凿冰洞把她丢进去。 “发生何事了？” 裴行渊叫来一位解差问。 那人解释道：“回王爷，好像是伏瑶姑娘惹了阮大人不悦，他便要把人丢冰洞里去……咱们要拦一下吗？” 裴行渊问马车里的纪晚舟：“要不要拦？” 虽然这是他们的家务事，但说到底也是一条人命。 纪晚舟翻书的手一顿，随即很快恢复正常：“随便你，问我作甚？” 裴行渊只当她是不想被这小事打扰。 他虽然没什么多余的怜悯心，但估摸着纪晚舟不会见死不救。 便吩咐解差去拦下他们。 等人走后，纪晚舟低头看着晦涩难懂的医书，状似不经意地问：“看来你们俩还真是有缘，这算不算已经救了她两次了？” 裴行渊不解：“两次？” “对啊！她说你之前在京城也救过她一次。” “……” 裴行渊仔细想了想。 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位伏瑶姑娘。 “她跟你套近乎的吧？” 裴行渊道，“本王从未去过青楼妓馆，更没见过她。” 纪晚舟终于忍不住仰起头看他，眼睛亮亮的。 “当真？” “本王从不骗你。不信你可以去问玄影，他贴身伺候本王多年了。 ” 纪晚舟说：“那是你的人，自然是向着你的。” 但她心里却已经信了裴行渊的话，心里那点小疙瘩也消失不见。 “那她为何要说你之前救过她？” 纪晚舟倒是有些不解了，“若只是套近乎，有大把不易识破的谎话可以编造，为何非要说得这般暧昧？” 裴行渊想了想问：“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这话？” “就是昨天晚上，说是要进去看看你的情况……我知道了！她想离间我们！” 纪晚舟亮光一闪，顿时明白了伏瑶的想法。 果然。 她不是个简单的落难妓女，只怕身上的蛊虫也大有来处。 第266章 要生了 两人撩开帘子朝外看去。 郑秉和马经业已经把阮丹给劝了下来，没再执着地要把伏瑶沉江了。 纪晚舟道：“你说，这是不是也是演给我们看的？我记得阮丹很喜欢这个伏瑶来着，咋会舍得把她沉江？” 裴行渊不置可否：“看她会不会来谢我们，若是来，那便是他们合谋的计，想获取你的怜悯也未可知。” 两人小心地朝着外边看。 只见阮丹气呼呼地回了自己马车后，伏瑶果然朝他们的马车投来了目光。 “她看过来了！” 纪晚舟赶紧放下帘子。 两人装作不知情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书。 纪晚舟想了想，把医书收了起来，换了本话本看。 没多大会儿，外边便传来了郑秉的声音。 “王爷，娘娘，伏瑶姑娘感念你们的救命之恩，想当面道谢，要许她过来吗？” 纪晚舟和裴行渊交换了个眼神，“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多礼。” 裴行渊则适时地咳嗽两声，很是费劲的样子。 外边伏瑶开了口：“王爷，娘娘，妾身还有其他的事要说，还请你们让妾身进去吧！” 纪晚舟问：“什么事？就在这里说便是！” 她直起身子，想找个舒服的姿势。 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裴行渊怀里坐着。 这可不是对待一个病号该有的态度，赶紧兵荒马乱地逃出来。 速度过快，以至于差点撞到车顶。 外边的伏瑶疑惑地听着马车里的动静，抿了抿唇，为难道：“这事不好让旁人听见，娘娘还是让妾身进去说吧！” 纪晚舟终于找到合适的位置坐好。 高冷地嗯了一声，似是妥协般，“行吧！那你进来说吧！外边也挺冷的。” 伏瑶心中一喜，心道自己这苦肉计果然管用！ 她爬上马车，开门先是看到一脸虚弱的裴行渊。 然后才被纪晚舟叫回神。 “说吧，什么事。” 伏瑶反手关上门，突然跪了下来：“求娘娘收留我当您的奴婢，让我逃离那阮丹的魔爪！” 纪晚舟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你们不是如胶似漆的吗？我看他平日里还挺照顾你的，怎么就是魔爪了？” “那不过只是表象而已！娘娘您刚才也看到了，他只是因为我没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亲我，便要……便要杀了我啊！” “……他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你？” 纪晚舟无语了。 你们找的借口还是这么烂！ 阮丹那家伙虽然是蠢了点坏了点，但他可是正儿八经考的官儿，迂腐程度绝对不会允许他要抱着伏瑶这个妓，在大庭广众之下猥亵的！ 裴行渊闻言也把手抵在唇边咳嗽两声，以免自己笑出声。 纪晚舟叹了口气：“行吧，随你们怎么样，我只是不想闹出人命，但你俩的家事，说实话我不想管。” 伏瑶顿时急了，手指绞紧衣摆，可怜兮兮道：“娘娘，只有您能管了啊！若是连你们也不管我，只怕我真的……真的只能赴死了！” 纪晚舟为难地看了眼一旁的裴行渊，“真的很抱歉。但是你看，王爷如今中了毒，我们自顾不暇，实在是没空管你啊！” 伏瑶道：“您不是说王爷没有大碍吗？怎么会……” 纪晚舟骗她：“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赶紧赶路？唉，其实有些话我本不想告诉旁人的，但看你面善，只告诉你一人，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啊！” 伏瑶连连点头。 裴行渊也看向纪晚舟，期待她会怎么编排自己。 只见纪晚舟掏出手帕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泪水，低着头哽咽。 “其实王爷这毒药石无医，但他记挂着我们这一家流犯，所以才要赶紧把我们送到岭南，好跟我们安排好后路啊！” 伏瑶顿时一惊：“什么？王爷他已经……岭南地大物博，或许有什么转机呢？” 若是自己没能取得纪晚舟信任取出蛊虫，但裴行渊又死了…… 那她也彻底没活路了啊！ 回答她的，只有纪晚舟不停的啜泣和抖动的肩膀。 裴行渊配合地把她揽入自己怀里，“晚舟你放心，本王不会让你旁人欺负的。” 伏瑶：“……” 看来她只有靠纪晚舟才能换取一线生机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双手掐住自己脖子，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纪晚舟抬起被自己揉红的双眼，惊讶道：“伏瑶姑娘，你怎么了？” 伏瑶不语，只是一味地痛苦呻吟。 余光却一直看着纪晚舟的反应。 等她的表情从困惑变成担忧的时候，赶紧连滚带爬地冲出马车。 “娘娘，我先回去了！他……阮大人生气了。我要是不赶紧回去，只怕他会控制蛊虫直接让我爆体而亡……告辞！” 说完便跳下了他们的马车，冒着雪踉踉跄跄地朝着阮丹的马车而去。 纪晚舟两人看着她这一系列突然的动作，眉头皆是紧皱。 “阮丹控制着她身上的蛊虫？” 纪晚舟摸着下巴道，“阮丹还有这本事？” 裴行渊沉声道：“没想到他们承认自己身体里有蛊虫了。若真是阮丹一手控制的，那阮丹身上的蛊虫又是谁下的？” 朝廷中可没听说谁会这手段。 纪晚舟一时也想不通：“但是不管咋说，我感觉伏瑶刚才那一番卖惨，绝对是想接近我们获取信任没跑了！难道她有求于我们？” 纪晚舟快速地把最近发生的事复盘了一遍，还是猜不到他们的目的。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躺回裴行渊怀里，话本也换成了医书。 “反正他们一开始肯定是想你死，如今你‘重病’，至少他们会消停不少。” 毕竟，这是可以坐收渔利的。 若是自己等不及动手，被抓可就白白惹了一身腥了。 …… 雪又下了一整天，尽管已经加快了行程，但大雪天气还是很难赶路。 几十里地的江面愣是走了整整一天。 “原地扎营！” 马经业高声喊道。 纪晚舟也终于从马车里出来透了透气，看着身后白茫茫的江面，心中怅然。 过了江，便要到岭南的地界了。 只是这后头全是山地，只怕速度会比先前在平原上慢很多。 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外边雪大，还是上来吧！” 裴行渊挑开车帘，担忧道。 纪晚舟回头笑了笑：“无妨，我带着伞呢！” 这时，一名解差匆忙过来禀报。 “娘娘，有个孕妇好像是要生了！您快去看看吧！” 第267章 生了个妖怪 “什么？” 纪晚舟顿时收了笑，“快带我过去！” 这冰天雪地的，若是不做好保暖措施，产后虚弱的孕妇很容易会落下病根的！ 裴行渊低声提醒：“注意安全，莫要被那生出来的东西伤到！” “我知道。” 纪晚舟点点头，转身赶紧跟着解差过去了。 这些个女人肚子都不小了，不然纪晚舟肯定能优先给人流产。 好在妖兽和人不一样，头小，所以生产过程比之正常人，痛苦程度会减轻许多。 “怎么样了？疼多久了?” 纪晚舟挑开帐篷门进去，焦急地看着地上痛苦哀嚎的女人。 旁边围了一圈其她姑娘，皆是忧心忡忡。 一边替她感到担心，一边又替自己未来分娩感到害怕。 “回娘娘，已经疼了快一刻钟了。姐姐怕耽误行程，这才一直没敢说。” 一位小眼睛年轻姑娘小声回禀，语气很是小心翼翼。 “胡闹！” 纪晚舟怒道，“这么大的事为何要瞒着？赶路哪有你们的身体重要！” 众人顿时不敢吱声了，心里却是暖洋洋的踏实了不少。 看来王妃娘娘虽然自己的事焦头烂额，但还是很为她们着想的。 跟着她真是跟对了！ “这里太冷了。” 纪晚舟扫视一圈，见这不大的帐篷也不好生火，便问那临盆的姑娘：“你还好吗？还有力气换个地方分娩吗？” 那姑娘已经快要疼晕过去了，浑身抖个不停。 不知是疼的还是冻的，根本回答不了她的话。 有年长一些生过孩子的女人道：“王妃娘娘，她这样子，只怕是不好擅自挪动。而且外边都是男人……恬恬她如今赤身裸体的，咋能就这么出去啊！” 纪晚舟只好道：“那你们都让开些，我想办法给她取暖。你们赶紧去弄些热水来！” 她从空间里掏出个柴油发电机和几个电暖气片，把叫恬恬的孕妇围起来。 打开开关，发电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吓了在场众人一跳。 纪晚舟喊道：“你们谁会接生，过来帮忙！” 有几个中年女人过来：“我会我会！我来帮忙！” 暖气片开关打开后，帐篷里很快暖和起来。 “热水来了！” 姑娘们问外边正生火做饭的解差们要了不少热水，小心又急切地端了进来。 “就按照正常接生的办法来就是。” 纪晚舟调整了一下暖气扇角度，避免烤得恬恬太难受。 接生婆们连连称是，赶紧忙活起来。 恬恬的喊声一声大过一声，几乎要把发电机的轰鸣声都盖过去。 帐篷里忙活得不可开交，外边的解差们好奇地频频朝帐篷那看。 “哎你说，王妃娘娘带那么多孕妇作甚？现在还生了小孩，这岂不是更难照料？” “这些姑娘的身世可怜，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妃娘娘心善，自然是要照拂一二的！” “可现在都要生了啊！孩子也要照料？” 旁边一个解差闻言凑过去，讳莫如深道：“什么孩子啊！我可是听说，她们肚子里怀着的，都是妖怪！” “啊？” 众人纷纷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紫蝶和妖兽一事，为了避免引起恐慌，纪晚舟并未让郑秉他们跟手下说明。 但也耐不住他们根据阮丹等人的只言片语自己揣测。 “生了生了！” 帐篷里有人大喊。 解差们纷纷不吱声了，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果然没有婴儿啼哭之声。 “难道是真的？”有人小声问。 众人都紧紧盯着那顶帐篷的门口，希望可以看到里面出来之人的神情。 好推测到底生的是人是妖。 没多久，纪晚舟便抱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儿”出来了。 她面色冷峻，几个解差你看我我看你，皆是好奇但不敢问。 只见纪晚舟叫了几名暗卫，把襁褓交给其中一位，低声交代了些什么。 很快，暗卫们便带着那襁褓离开了。 这下解差们更好奇了。 几个姑娘出来还他们水壶，解差们赶紧叫住人，低声问：“咋样？孩子生得还顺利吗？” 那被叫住的姑娘眼神闪躲，结结巴巴道：“回……回官爷话，那孩子……那孩子是个死胎，只保住了母亲的性命……所以……所以已经埋了……” 这是纪晚舟一开始交代好的话术。 但她从小就不善于说谎，一番话说了个磕磕巴巴。 万幸解差们本就不怎么相信妖怪一事，只当她是被死胎吓到，点点头没多问。 “看来是我们多想了。来来来，赶紧烧水，饭还没做呢！” 解差们很快没再纠结这件事，吆喝着准备晚膳。 玄影等人带着那刚出生的妖兽远离人群，寻了一处开阔之地。 先杀了，又用火焰枪焚烧殆尽，不留一点生机。 燃烧产生的气味恶臭刺鼻，玄影吩咐众人赶紧挖坑把骨灰埋了，以免风一吹飞得到处都是。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 这股子刺鼻气味，正好被不远处往巨灵阁逃亡的紫蝶闻到了。 “是我的孩子！” 她几乎是瞬间，就识别出那是自己培育的妖兽的味道。 身旁的血鹰也在不安地低声嘶鸣，显然也是被这气味影响到。 紫蝶赶紧灭了身前的火堆，吩咐血鹰：“好孩子，你快带我飞高一些看看，是不是那几个残害我们的人在这附近！” 血鹰已经具有简单的人类思维，闻言赶紧把她拦腰抓起来。 长翅一展，飞入雪夜。 果不其然，不远处隐隐有火光显现，人声鼎沸，颇为热闹。 人太多，紫蝶不敢贸然靠近。 但她很快发现，这附近有不少侍卫在巡逻，而且一个个的，都是她的熟面孔！ 更不用说那些个孕妇所携带的，巨量的妖兽气息。 “真是冤家路窄啊！” 紫蝶咬牙切齿道，“本来还打算回道阁中再从长计议，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上他们。” 既然如此，那她干脆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好了！ 她反正已经把阁主交代的事搞砸了，回去也是凶多吉少。 还不如拼一把，自己亲手报仇！ 若是运气好，能趁机掳走几个怀着妖胎的孕妇。 或许回到阁中之后，还能稍微从轻发落。 第268章 妖女回来了 紫蝶打定了主意后，便赶紧远离了营地，以防还没行动便被对方察觉到。 纪晚舟接生完，便回到帐篷，给裴行渊换药。 裴行渊问，“生出来的是什么样子的妖兽？” 纪晚舟皱着眉头，显然是很不想回忆。 “有点像兔子，又有点像猪……总之长得挺恶心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杂交的混血。 裴行渊轻笑一声道：“那说不定养大了之后，不仅具有兔子的速度，还会有猪的凶猛。” “还是算了！这种不遵循自然规律出来的东西，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两人又聊了几句妖兽的事。 纪晚舟给他换好药，春环也端着熬好的药进来了。 “小姐，小心烫。” 纪晚舟接药碗坐回裴行渊身边，体贴地喂给他喝。 中药苦涩，但他心里却像是吃了蜜水一样甜。 “明日开始，一天两顿了。” 纪晚舟把药碗递给春环，担忧地说道，“我看你背后的毒痕好像又扩散了一些，是不是这药不管用啊？” 裴行渊安慰她道：“本就只是缓解，不是解药。但只要不动内力，暂时没有什么危险。” 纪晚舟眉眼间满是担忧：“唉！当时我应该再小心些的，给你换上防弹衣，或许就不会被他刺伤了。” “这些都是后话，反正一切还有转机，不必太过自责。” 裴行渊揉了揉她的脑袋，“不过本王倒是想，或许可以尝试着吸收这股能量，这样便不用费心找解药了。” 纪晚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自己的双眼：“你疯了？！这能量哪里是普通人说吸收就能吸收的？ 紫蝶当时都说了，至今没有一个传染成功的案例，全死了！ 正常人经脉承受不住的，你别做傻事啊！” 见她这么激动，裴行渊连忙道：“本王也只是说说而已，不会轻易尝试，你别担心。” 纪晚舟愤愤地捶了他一拳：“不要吓唬我了！这几天我这一颗心大起大落，简直都快受不了了！” 裴行渊却道：“能让你的心为本王大起大落，这伤倒是值了。” 结果自然是又挨了一拳。 营地里篝火热闹地燃烧着。 因为还下着雪，所以众人也没在外边待太长时间。 吃完饭，便回了自己各自的帐篷。 因为救了孕妇，纪晚舟也如愿解锁了更高一层的物资。 这回也是有正经牙刷洗面奶可以洗漱了。 驭兽能力也得到了提升，现在可以控制三阶及以下的妖兽。 算是一个不小的进步。 但就是来得有点晚，不然当时跟紫蝶的战斗中，哪里还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劲儿！ 还害得裴行渊受了这么重的伤。 “休息吧，晚舟，时候不早了，明日再看也不迟。” 裴行渊抽过她手里的医书，低声劝道。 纪晚舟伸手想抢，结果却被裴行渊强行按进了被窝里。 “现在时间还早着呢！让我看完这一页，你先睡呗！” 她试图软磨硬泡蒙混过关。 但裴行渊一副不容置喙的语气，没得商量。 “不行。你的身子要紧。” 纪晚舟不敢挣扎，生怕扯到他背后的伤口。 最后只好乖乖妥协，钻进被窝里。 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给他。 裴行渊吹灭身旁烛台，帮她掖了掖被子：“快睡吧！外边早就没有灯亮着了，大家都休息了，还说不晚！” 纪晚舟心虚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只留给他一个瓮声瓮气的“哦”。 万籁俱静，只有那位刚生产完的姑娘帐篷里，发电机发出些微噪音。 但因为离得较远，是以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紫蝶看着他们的帐篷熄了灯，困倦的脑袋这才稍微清醒了些。 “这妖女，还挺能熬！估计是正为了那男人的毒焦头烂额吧！” 她让血鹰观察了一番周围的防守。 发现除了裴行渊带着的侍卫还守在他们帐篷旁轮值，其他人都已经各自歇息了。 毕竟这么大的雪，谁都想偷懒。 紫蝶躲到一处大树下，操纵大树交缠着枝干为自己挡雪。 她耐心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等到暗卫们换班。 新换来的暗卫们明显是刚醒，也是哈欠连天，站到伞下后便一动不动。 看起来像是又睡了过去。 “好机会！” 紫蝶果断地操纵附近的植物，伸出藤蔓去抓他们的脚踝。 但谁知。 速度已经够快的藤蔓，还是没能快过暗卫们的反应速度。 谁让现在当值的，正好是反应速度最快的凉风呢！ 凉风挥剑斩断想要朝自己脚上缠缚的藤蔓，大喊其他暗卫：“快起来！藤蔓又发疯了！是不是那妖女又回来了！？” 紫蝶没想到自己暴露得这么快，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其他暗卫响应速度奇快，她暗骂一声该死，赶紧催动周围植物缠住他们。 这里是密林，植物虽然没有她在山上培育的那些强悍，但也足够困住他们一段时间。 动静越来越大，不少解差也被惊动了起来。 结果着急忙慌地一出来，便被地上的藤蔓给紧紧缠住了。 “什么鬼东西！闹鬼啦！” 解差大喊，想挥剑砍断也不行，武器早就被藤蔓给夺走了。 同伴帮他砍断身上的束缚，睡意被吓得消失得一干二净。 “是妖！果然是妖！” 听说紫蝶一事的解差已经是吓破了胆子，嚎叫着恐惧着。 霎时间连抵抗的勇气都没了。 马经业和郑秉赶紧出来控场，郑秉大喊道：“都不许慌！只是一些藤蔓，又没有毒！砍断就是！” 马经业也大声道：“都镇定！有本将军在，不会有事！都给老子振作起来！” “将军！” 解差们见到他们二人出来，瞬间有了主心骨，镇定不少。 纷纷挥舞着武器，为自己和同伴解困。 但是藤蔓实在是太多了，源源不断。 尽管众人互相帮忙，但在这黑暗的雪夜里，也是左支右绌，混乱得很。 暗卫们情况稍微好了些，围在裴行渊帐篷外合力防御。 绝不给藤蔓往帐篷里钻的可乘之机。 纪晚舟夫妻俩被这动静惊动，赶紧起来查看。 “怎么回事？这里也有妖兽？” 纪晚舟赶紧往自己身上套衣服，“我怎么听着外边喊藤蔓什么的？” 裴行渊一边穿衣一边道：“莫急，或许只是一些变异的植物，妖兽若是真有的话，白日里玄影他们在四周巡逻之时肯定便看见了。” 第269章 升阶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两人都丝毫不敢放心，套上厚衣服就往外冲。 裴行渊左右环顾道：“本王的剑呢？” “你别出去了！你现在不能动用真气，剑我早就给你收起来了，好好待着，我出去看看就是！” 纪晚舟拦下他。 裴行渊眉头紧皱：“你放心，本王不会动真气，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出去！” 不亲自看看，终归是不放心。 两人正拉扯着，忽听得外边一道凄厉狂笑之声。 伴有鹰隼长啸，让两人心里皆是一凛。 “是紫蝶？她搞偷袭！” 纪晚舟猛然转头，只见在火把映照的帐篷外，突然出现一只巨大的黑影。 “撕拉！” 血鹰趁着暗卫们和藤蔓搏斗，倏然撕烂了帐篷，朝着纪晚舟冲了过去！ “小心！” 裴行渊大喝一声，连忙一把拉住纪晚舟胳膊，带她躲过血鹰一爪。 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疼得他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没跌坐在地。 “裴行渊？你没事吧？” 纪晚舟担心不已，赶紧查看他的情况。 紫蝶骑着血鹰，呵呵一笑：“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还没死！可真是命大！正好，本座便送你们一起上西天！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说罢，便又操纵血鹰冲了过去。 玄影等人也终于摆脱了外边的束缚，赶紧冲进来格挡住血鹰的攻击。 “主子，您没事吧！” 裴行渊摆摆手：“我没事，抓活的。” “是！” 轻功卓着的暗卫们顿时冲着紫蝶冲去。 饶是她乘着血鹰在半空，也丝毫不影响众人的凌然攻势。 紫蝶却只瞅准了纪晚舟攻击，根本不怎么搭理暗卫几人。 “真是碍事！” 她挥挥手，撤回了拖住解差们的藤蔓，全部调到这里攻击玄影他们。 马经业等人周身骤然轻松，心下松了口气。 还以为是裴行渊他们已经把紫蝶解决了。 谁知转头一看，哪里解决了，那边情况更严重才是！ “不好！大家快去救王爷！” 马经业顿时大喊。 但手下解差你看我我看你，惊魂未定，一时间竟无人敢去。 “一群怂蛋！” 他怒骂一句，顾不得鼓舞什么士气，只好自己赶过去。 纪家众人也醒了过来，纪明朝见是纪晚舟被攻击，顿时慌了。 大喊一声“小妹”，冲了过去。 伏瑶和阮丹躲在帐篷里看着外边混乱的战局，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没想到这妖女居然又追回来了！” 阮丹紧张地盯着战局，不可思议道，“她当时被纪晚舟打得那叫一个惨！这是搬来救兵了？” 伏瑶看了看，说道：“我看不像。只看见一只巨鹰，若是有救兵，应当比这热闹才是！” “说的也是，这大半夜的，估摸着是想偷袭。但是……这瑾王怎么也没事儿人似的站那儿了？你不是说他快不行了吗？” 两人借着火光，明显看到裴行渊并没有白天的虚弱之态。 而是满脸警惕地挡在纪晚舟身前。 伏瑶也很是疑惑：“不对啊！白天确实不是这样！大人……难道他们是在试探我们？其实裴行渊根本就没什么事？” 这消息显然对阮丹来说并不是很动听。 伏瑶心情也很是复杂。 想要取得纪晚舟信任并不容易，若是裴行渊没死，她至少还有后路。 但纪晚舟不信任自己，那身体里的蛊虫也就没办法取出来，得一辈子受制于人了！ “大人，且容妾身再去用苦肉计骗一下他们吧！” 伏瑶小声道，“您确定紫蝶打不过他们吧？她的那鹰看起来很是吓人。” 阮丹道：“本官还能骗你？你是没亲眼见过纪晚舟的本事！别说这一只鹰，就算是再来一群，也肯定不在话下！” “好。” 伏瑶心里百味杂陈，悄声绕了过去。 而那边战场上也是混乱一片。 紫蝶眼见帮手越来越多，撤退又不甘心，心急如焚。 于是一咬牙咬破手指，把热血洒向四周。 霎时间，本来被砍得支离破碎的植物，突然又疯狂地蠕动生长起来。 竟然比刚才的阵势还要凶猛！ “怎么又来了？！” 众人被再次生长的藤蔓缠住，挥剑砍断。 却发现生长速度比之前的快了不知多少倍，根本就砍不完！ 纪晚舟心中一惊：“她血里有毒！” 紫蝶狂笑道：“现在知道也晚了！现在无关人等已经被本座困住，妖女，本座终于可以手刃你们了！” 说着，便操纵血鹰以接近极限的速度朝着纪晚舟冲了过去。 “晚舟！” 纪明朝等人目眦欲裂，大喊她的名字，但却始终无法挣脱身上的束缚。 “去死吧。” 紫蝶眼神癫狂，带着嗜血的狠厉。 “晚舟小心！” 裴行渊的伤口已经裂开了，但还是忍着剧痛挡在纪晚舟身前。 甚至想要提气，替她挡下这一击。 这一切几乎是发生在一瞬之间。 纪晚舟却按住裴行渊的手，朝前错了一步挡在他面前，毫不畏惧地盯着血鹰的独眼。 “血鹰！停下！” 随着纪晚舟铿锵坚定的一句命令，驭兽能力发动。 血鹰几乎是瞬间便刹住动作，直直从空中坠了下来！ 满堂皆惊！ 紫蝶不可置信地看着跟自己最亲近的血鹰，拍拍它脑袋着急道：“血鹰，你怎么了？快起来呀！怕她作甚！？” 纪晚舟则是看向裴行渊，关切道：“你没事吧？刚才没有动真气吧？” 裴行渊摇摇头：“差一点，还好，没有冲破压制的筋脉。” “那就行。” 纪晚舟这才松了口气，“我心里有数，你别逞强啊！现在还是你的身体更让人担心。” 紫蝶见他们居然还有闲心闲聊，几乎要被气疯了。 她怒道：“你这个妖女，你对我的血鹰做了什么？！” 纪晚舟这才转头看向她，淡淡道：“你的血鹰，是三阶妖兽对吧？既然如此，听我的号令也是情理之中。” 紫蝶闻言顿时大惊：“你的驭兽能力怎么长进得这么快！？明明前几日还……” “这你就不用管了。” 纪晚舟见其他人还在和藤蔓搏斗，干脆给血鹰继续下令：“血鹰，把她腿咬断扔过来。” 血鹰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叫，似乎还有一些残存意识。 塌看向紫蝶，动作却异常缓慢。 纪晚舟也是刚升级了三阶的驭兽能力，见状心里顿时暗道不好。 第270章 裴行渊要死了 难不成自己这能力尚且生疏，居然抵不过他们主兽之间的感情？ 可是刚才明明成功让血鹰停下了！ 纪晚舟屏息凝神，再次加大控制的念力：“血鹰！” 血鹰又是一阵哀鸣。 但动作却不再滞涩，终于被纪晚舟完全控制住，凶狠地朝着惊愕的紫蝶扑过去。 “啊！” 伴随着紫蝶的惨叫声，血鹰咬断了她的右腿。 血液喷涌而出，地面上的植物沾到她的血，更加癫狂扭曲地疯长起来。 纪晚舟掏出火焰枪一股脑地烧了了干净。 “不自量力。” 她冷冷地看着地上几乎要疼到昏厥的紫蝶，“你养了这么多妖兽，有想到，有一日会被自己养的妖兽咬死？” 紫蝶恨恨地瞪着她，眼里满是不甘：“你这个妖女！你居然要血鹰咬我……你有没有人性！” 纪明朝不服道：“我呸！这话你也好意思说？你自己干的那些事，哪一件不比我妹子残忍？！” 裴行渊捡起地上一只掉落的长剑，直指向她喉咙：“雷音虎毒的解药在哪里？” 紫蝶这才注意到，他嘴唇还是乌青的。 “哈哈哈哈哈！看来你没能解了他的毒啊！我还以为，你竟强悍到可以吸收他的能量！果然是我高看了你！” “少废话！交出解药，本王可以考虑留你个全尸！” 裴行渊剑尖往前送了一分，再多一寸，就能戳穿她喉咙。 但紫蝶好像根本不怕，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本王’？你居然还是个王爷？那你杀了我吧。雷音虎毒没有解药，有我肯定也不会告诉你。你等死吧。” 居然能拉个王爷垫背，这下阁主肯定不会怪她了。 裴行渊冷笑一声，“就算你死了，本王也有的是手段把你们的巨灵阁，夷为平地！” 这话一出，紫蝶果然变了脸色。 “你敢！我们巨灵阁高手如云，你一个将死之人，还是赶紧给自己寻一块风水宝地挖坟吧！” 她怒骂道。 纪晚舟一脚踹在她心口：“既然你不掌握机会，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看向一旁躁动不安的血鹰：“咬断她脖子。” 血鹰下意识就要张嘴咬人，但临了却停了下来。 看着底下熟悉的主人，在纪晚舟的驭兽驱策和自身意志的对抗中，摇摆不定。 “倒还是个通人性的。” 纪晚舟意外道，“只是可惜，恶有恶报，下辈子你们再做主仆吧！” 说着便加大了驭兽的念力。 血鹰抵抗不住，动作僵硬地低下头去。 虽然缓慢，但确实是朝着她脖子咬了过去。 紫蝶看着朝夕相处的爱宠，眼里终于有了别的情绪，哀伤不已：“血鹰，你真的要听她的话吗？” 血鹰不会说话，但那只独眼居然落下了一滴浑浊的泪水。 这般通人性的样子，让在场众人都惊呆了。 就连暗处的伏瑶，也是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这妖兽……居然通晓人性？ 听他们说这还只是个三阶妖兽，若是更高阶的，岂不是也能做到跟人一样聪明！ 当真是可怕！ 但更可怕的是，纪晚舟居然可以控制这种妖兽！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真的还是自己从小认识的那个纪晚舟吗？ 伏瑶越想越心惊，更坚定了一定要杀了她的决心。 这种妖女，应当人人得而诛之！ 纪晚舟眉头紧皱：“血鹰，动手！” 是自己太强鹰所难了？ 血鹰久久不动，裴行渊最先没了耐心：“罢了！还是本王给你个痛快算了！” 说着便挽了个剑花，砍向紫蝶。 但谁知却被血鹰挡了下来。 坚硬的妖兽外皮把他的剑挡了回来，只掉了几根无关痛痒的鹰毛。 紫蝶见状顿时眼前一亮，抱住血鹰的脑袋：“血鹰！你果然还是有我这个主人的对不对！” 她看向错愕的纪晚舟等人，盘腿运功。 “既然今日我们注定不能逃走，是我一时冲动害了你。血鹰，我将赐予你凶猛的力量，把他们全杀掉！” 她最后大喊一声，不知用了什么邪功，身上的皮肤瞬间全红了。 纪晚舟惊了，难道这个世界不止有妖兽，还有修仙的？ 这家伙这是在干什么？ “不好！她要自爆经脉！” 裴行渊最先反应过来，拉住纪晚舟的胳膊把人带到一边。 话音刚落，紫蝶便痛叫一声。 随即七窍喷血，周身皮肤也渗出血来。 整个人很快跟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似的，变成了一个血人！ 而血鹰则叼起她的尸体，仰头吞了下去。 几乎是瞬息之间，纪晚舟便发现，自己完全失去了对血鹰的控制。 它周身羽毛飞速脱落又生长。 眨眼之间，便已经换成了一身金色的新羽。 而那一只瞎了的眼，也恢复了正常！ 吃了紫蝶后，他升阶了！ 失去紫蝶控制的藤蔓再不能束缚众人，纪明朝和暗卫们赶紧提剑冲过来，试图保护纪晚舟。 但他们的速度完全赶不上升阶后的血鹰。 它根本就没动，直接朝着纪晚舟喷出一道紫色火焰！ “不好！” 裴行渊再顾不得其他，赶紧抱起纪晚舟，施展轻功躲开攻击范围。 但他毕竟有伤在身，刚躲开便感觉气血上涌，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裴行渊！” 纪晚舟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大喊一声。 血鹰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收起火焰冲了过去。 “王爷！” “晚舟！” 追上来的众人速度根本不敌，只能徒劳地大喊。 裴行渊黑沉的眸子里倒映出血鹰狰狞的身影，顿时顾不得伤痛，起身抽剑格挡。 用出全部的力气，堪堪挡下了这一击。 “铮”地一声，刮擦声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裴行渊强行动用内力后，还是不敌这非人之兽，被一爪逼退深远，撑着剑才没跌倒在地。 噗！ 又是一口鲜血，纪晚舟心都要碎了。 来不及查看他的情况，血鹰又朝她扑了过来。 显然，目标是纪晚舟。 “都让开！” 纪晚舟挥手大喊。 纪明朝担心她安危，以为她这是打算牺牲自己，冲到她身边：“晚舟不可！我们一起对付它！” 纪晚舟一把把纪明朝拉到自己身后。 “都躲开！” 第271章 我知道毒娘子在哪里 暗卫们稍微冷静些，知道王妃不会做傻事，赶紧闪出一片空地。 纪晚舟一把把纪明朝拉到自己身后，随即手指向天空，发动空间异能。 血鹰猩红的双眼里只有纪晚舟，发狂地朝着她扑咬过来。 眼瞧着只有几寸距离，纪明朝大喊一声，正要以身相替，谁知变故骤生。 “轰隆！” 一声巨响，只见眼前突然掉下来个大铁疙瘩，轰然砸中了血鹰。 众人目瞪口呆。 不远处的解差们更是拼命揉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这么凶悍的妖兽，居然被王妃一招解决了？ 实在是恐怖！ 纪晚舟把召唤出来的拖拉机收回去，垂眸看了看地上血鹰的情况。 头破血流，饶是妖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是无可奈何。 纪晚舟指了指地上砸出个坑的血鹰，吩咐玄影等人：“上。” “是！” 暗卫们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赶紧提着各自的武器上前，把半死不活的血鹰赶尽杀绝。 做完这些，纪晚舟赶紧回到裴行渊身边，着急地查看他的情况。 “你怎么样？都跟你说了不要动用内力，这下可真是……” 她说着说着，眼泪便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手指颤抖着帮他擦掉嘴角的血迹。 裴行渊只感觉心口如有一团火在烧，灼热发麻，让他睁眼都没了力气。 “别担心，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他声音虚弱，纪晚舟怎会让他真的这么睡过去，惊慌道：“不行！不能睡！你看着我，不要睡！” 若是睡过去，只怕便永远醒不过来了。 裴行渊摇了摇头，实在是没了说话的力气。 丢下句“别怕”后，便合上了眼。 “裴行渊！” 纪晚舟瞳孔巨颤，抱着他大喊一声。 但身下之人已然没了反应。 玄影收拾完血鹰赶紧冲了过来，见状也是心中一紧，赶紧探向裴行渊颈侧。 “还好，还有呼吸。” 玄影顿时松了口气，请求道：“娘娘，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先带王爷去找巨灵阁，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纪晚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我们都不知道巨灵阁所在，偌大岭南，又该如何去找呢？” 若是发动动物们去探寻，至少也得一两天。 但裴行渊能撑到那个时候么？ 纪明朝浓眉紧皱，也倍感棘手。 现场一时间愁云惨淡。 “先把王爷抬到马车上去吧！” 纪晚舟擦干眼泪，“那老大夫开的药赶紧再煎一副，外用的也换上。” 现在也只能先这样了，玄影等人只好应下，小心翼翼地把裴行渊转移到马车上去。 暗处的伏瑶见状，一颗心也揪了起来。 看起来这瑾王是必死无疑了，那她只能赶紧行动起来！ 伏瑶闭了闭眼，提着裙摆急切地朝纪晚舟跑了过去：“娘娘！我知道毒娘子在哪里！” 纪晚舟还没说话，一旁的纪明朝先开了口：“你？你一个深闺女子，怎么会知道一个江湖人的踪迹？” 伏瑶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坚持道：“我真的知道！娘娘，还请借一步说话！” 纪晚舟也很着急想要知道毒娘子的下落，但也没全然丧失理智。 警惕地看着她：“有话就在这里说。” 伏瑶着急道：“这里说话不方便，娘娘，王爷情况危急，您就听我的吧！” 但她越是这样，纪晚舟越是不敢相信她。 自从上一世被叶初雪背刺之后，她便轻易不会相信旁人。 更何况还是伏瑶这个没由来地让她感觉不舒服的陌生人。 纪晚舟上下打量她一番，“你不想说就算了。我自己自会找到毒娘子的踪迹。” 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丝毫不为所动。 伏瑶没想到她警惕心这么重。 但瑾王撑不了多久，她只能赶紧追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娘娘，其实我身体里的蛊虫，便是毒娘子下的！只要您帮我取出来，再依照蛊虫的指引，便可以找到她的踪迹！” 纪晚舟顿时觉出不对来：“毒娘子为何要给你下蛊？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阮丹见他们这边起了争端，赶紧凑了过来想看看情况。 就听见伏瑶道： “毒娘子已经被太子收买了，我和阮大人身上的蛊虫，就是她下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们老老实实给他们办事，杀害王爷！” 阮丹大惊：“你说什么呢你！娘娘，莫要听她胡说！” 纪明朝反剪住阮丹双手，厉声道：“为何不能说！你闭嘴！” 纪晚舟这才正眼看向伏瑶：“但现在王爷性命危在旦夕，你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安安生生地坐收渔利， 不也是一样的吗？” 伏瑶攥紧拳头，颤声道：“娘娘，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真的不想掺和进这些事情中……况且王爷早年真的对我有恩，我不能恩将仇报！还请您……还请您垂怜……” 阮丹见状也愣了，不知该怎么配合她。 什么蛊虫？自己身体里哪有蛊虫？ 难道伏瑶是想把她骗到偏僻处弄死？ 他心思百转千回，只好顺着伏瑶的话说道：“你告诉她这作甚！她又不能帮我们逼出蛊虫！” 伏瑶大声道：“娘娘会的！” 说着便向纪晚舟投去可怜又充满希冀的眼神。 这套说辞虽然听着毫无破绽，但纪晚舟就是下意识地对他们无法信任。 罢了！ 她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希望！ “行，我可以帮你们逼出蛊毒，但若是你们敢骗我，我也不会轻饶你们！” 伏瑶闻言心中一喜，赶紧道：“您若是不信，那就等我带您到毒娘子的老巢，到时候您再帮我解决不迟！” 纪晚舟这才稍微放心：“那好，现在便带路吧！” 伏瑶一愣：“现在？” “怎么？不行？” “不敢不敢！那咱们这便出发！您先把阮大人的蛊虫逼出来，我有办法让它寻根溯源！” 伏瑶拉过阮丹：“娘娘您请。” 阮丹：“……” 他怀疑人生，摸了摸自己心口，不知道自己啥时候中了蛊。 伏瑶贴心地指了指他心口：“在这里。” “嗯。” 得到确切位置，纪晚舟便发动驭兽能力，果然在他心脉处发现异常。 没多大会儿，阮丹便感觉心一痛，随即喉头一阵腥甜，“哇”地吐出口鲜血来。 而鲜血中，果不其然便有一只蠕动的虫子！ 第1章 穿越 末世旭日城外。 纪晚舟一身迷彩，手捂着心口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朝自己开枪的“好闺蜜”。 “叶初雪……为什么？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好？你自持第一御兽师身份，对我的好不过都是高高在上的施舍罢了！你不过是想让我跟那些人一样，捧着你舔着你！” 叶初雪惯是温柔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嫌恶。 她冷冷道，“如今你死了，我就能光明正大入主旭日城，将你取而代之！” 纪晚舟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合着自己这么多年拿命护着的“好闺蜜”，实际上是个善妒扭曲的绿茶！ 不仅歪曲她的好，还策反她的部下，趁着这次出城执行任务，对她痛下杀手。 胸口汩汩流着血，纪晚舟冷笑一声站起身。 “就凭你？” 她缓缓抬手，掌心白光骤现。 片刻后，一辆装满炸药的卡车出现在众人中间。 纪晚舟从无限空间里掏出个打火机，歪头露出个疯狂的笑，“你不是一直好奇我把搜集来的物资放哪里了吗？” 她满意地看着叶初雪如同见了鬼的表情，“今天就让你亲身感受一下，为什么大家都叫我‘纪皇’！” 话音一落，她点燃打火机，毫不犹豫地扔到了卡车上。 砰—— 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 大顺朝瑾王府。 热，好热…… 雕花木床上，一身喜服的纪晚舟扯着领子不断喘息，白皙的脖颈香汗淋漓。 眼前场景像是蒙了一层雾，她脑子不甚清晰，痛苦地蜷缩在大红的喜床上。 耳边似乎还有爆炸后的嗡鸣声。 她不由得纳闷。 难道那一卡车的tnt炸药下去，她居然还没死透？ 虽然她身体素质在末世是被锻炼得过于强悍了点，但不至于这么逆天吧？ 咔哒。 屋门突然从外边打开，纪晚舟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床边。 是新郎官的打扮。 “解药本王已经派人去煎了！” “纪晚舟，本王已经提醒过你那酒不对劲，你竟还敢喝！” “你就那么心悦太子，他说什么你都信，他让你去死，你也去是么！” 男人声音低沉好听，语气却很是冷冽。 一双大手把她扶起来，纪晚舟眨了眨眼，咬着嘴唇忍着身上的热意，水光潋滟的杏眼跟男人对上视线。 她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我嘞个极品古风帅哥啊！ 高鼻深目，剑眉星眸，气质冷峻锋利，像是她最爱的那把弯刀，危险又冷漠。 尤其是脸上那嫌弃的表情，简直让纪晚舟按耐不住征服他的心了。 纪晚舟咽了咽口水，主动伸手环住了帅哥脖子。 而后，在对方震惊的表情中亲了上去。 谁知男人却偏头躲了过去，还捂住她的嘴，眉头皱得更深。 语气也更严厉了几分：“纪晚舟，你冷静一点！看清楚，本王可不是你的太子哥哥，不要招惹本王！” 纪晚舟：…… 她恨恨磨牙，才不管什么太子不太子的。 不管这小帅哥想玩什么角色扮演，但作为末世旭日城的城主，帅哥到了她手里还没有一个能跑了的！ 她抓开男人的手，软软地贴他更近了些。 双唇在他微红的耳尖轻轻一吻，满意地感受到身下男人骤然变僵硬的身体。 “少废话，难不成你不行？” 纪晚舟故意激他。 果不其然，没有男人能忍受这样的质疑。 几乎是眨眼之间，她就被对方给扑倒在了床上。 裴行渊冷峻的双眸浓黑如墨，眼里仿佛有一汪深潭，顷刻间就能把人溺毙在里面。 “纪晚舟，这可是你自找的！” 喑哑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吼出来的，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恼怒意味。 纪晚舟半边身子都麻了，娇笑一声缠上去，无声地鼓励他更进一步。 大红喜服逶迤了满床，暧昧的气息交缠。 久久未熄。 …… 云收雨歇，纪晚舟被裴行渊洗刷干净塞回被子里。 药效过了之后，她终于清醒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扭头看了眼屏风后模糊的身影，纪晚舟忍不住在心里亲切地问候老天爷。 原来这古香古色的屋子不是什么阴曹地府，而是她穿越到了一本狗血无脑的男频小说里。 成了太子男主霸业路上的一只可怜炮灰。 方才和她颠鸾倒凤的英俊男人，正是太子霸业路上的另一只炮灰。 原主的青梅竹马：瑾王裴行渊。 原主一心倒贴太子，但太子却很厌恶她，和原主的表妹设计，让她嫁给了七王爷裴行渊。 怕他二人不成事，还“贴心”地派人给原主下了药…… 更狠的是，太子早就在计划灭掉纪家，还意图让裴行渊在大婚这日亲自带兵去抄了纪家。 所以，今夜不仅是她和裴行渊的新婚之夜。 更是她纪家被抄家的无眠之夜。 纪晚舟思索了半天，如果她现在抛下纪家跑路，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存活率有多少。 太子肯定不会放弃她，估摸着会追到天涯海角。 得！ 纪晚舟安详闭眼，疯狂思索自己上辈子到底干了什么缺德事，这辈子摊上这么个天崩开局。 要是自己的无限空间还在就好了。 最起码像现在这样筋疲力尽的时候，还能掏出块巧克力补充一下能量。 念头刚落，纪晚舟就感觉自己手心一热。 竟真的被一块儿巧克力砸了脸。 她顿时大喜，连忙闭眼用心去感受自己的无限空间。 大脑眩晕一瞬。 下一刻，她的意识便进了自己的空间。 看着眼前这个十几层的物资仓库，纪晚舟简直要化身峨眉山的猴子，喔喔尖叫了。 要知道，这里可满满的全是自己囤的各种物资。 小到便利贴，大到挖掘机坦克，应有尽有。 末日来临时，她跑遍了全球，把能收的东西统统都收了进来。 反正这空间里的东西不会变质，空间还是无限延伸的。 这么想着，纪晚舟赶紧推门进了一楼。 一楼全是压缩饼干一类的战略干粮，帮助她作战时快速补充能量用的。 纪晚舟拿了盒离门最近的货架上的巧克力，结果更让她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被拿走东西的地方，居然又马上出现了一盒新的巧克力！ 这无限空间居然升级了，可以自动补货！ 纪晚舟乐得一蹦三尺高。 有这么听话的空间，她还怕什么抄家流放。 流放到哪，就在哪儿当土皇帝好了呀！ 她迫不及待地朝着楼梯走，想去别的楼层拿些其它东西。 但谁知一靠近楼梯间，便被一股未知的力量给弹了出去。 她目前还进不去二楼！ 纪晚舟磨了磨牙，决定收回刚才夸空间听话的话。 看来这空间虽然可以自动补货，但目前只有一楼是可以用的，其它楼的东西都被封住了。 也不知道解锁的条件是什么。 纪晚舟从空间出来，看着怀里的巧克力，杏眼微眯。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王爷！王妃娘娘！宫里来了人，急召王爷入宫！” 第2章 要抄家了 是自己的陪嫁丫鬟春环的声音。 纪晚舟拢着被子坐起来，心下一凛。 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原书中，纪家被太子陷害抄家后，全府上下都没能善终。 最疼爱纪晚舟的哥哥嫂嫂，在流放路上为了保护她，死的死伤的伤。 却还是没能护住纪晚舟的性命。 而被指派去抄纪家的裴行渊，宁死不从。 为了护住她和纪家，更是不惜动用自己的所有势力手段。 最后被太子下毒废了武功，幽禁而死。 纪晚舟看着从屏风后走出来的裴行渊，不由得攥紧了被角。 她纪晚舟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认命”二字。 不管怎样天崩开局，她也一定要护全家周全，挫仇人白骨！ 裴行渊显然也是听到了春环的声音才出来的，只松松系了件里衣，露出大片结实胸膛和沟壑分明的腹肌。 在灯光下洇着水光，极具侵略性。 纪晚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脑中不由得回想起方才荒唐的解毒过程，耳朵悄悄红了。 “何事喧哗？” 他声音微哑，几滴水珠划过印着鲜明牙印的胸口，让纪晚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原来她牙口这么好的嘛！ 她眨眨眼回神，朝男人招招手：“宫里来了人，要你进宫有急事。” 裴行渊闻言，眼里闪过一丝不耐。 尤其是刚被太子暗算了一波，更是心情差得没边，啧一声就要去回绝来人。 纪晚舟见状连忙叫住他：“哎哎哎！你先别着急，听我说，叫你进宫必然是太子的主意，你必须得去。” “纪晚舟，本王看你到现在还没看清楚。” 裴行渊听到“太子”二字，脸色明显更黑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青筋大手不由分说钳住她的下巴。 “你之所以会嫁给本王，本就是太子促成，而你的毒，也是太子亲手下的！” “你自己对他言听计从也就罢了，难不成要本王也跟你一起上赶着讨好他？” 纪晚舟拉下他的大手，“谁上赶着了！” 她气鼓鼓地揉了揉自己下巴。 “我自然知道太子就是个奸诈小人！他苦我纪家兵权权势已久，设计让我嫁给你，也是为了打压你。” “如果我的消息没错的话，他已经筹备好了足以定我纪家罪名的证据，现在叫你过去，定是为了叫你带兵去抄了纪家。” 裴行渊闻言终于露出些别的神色，上下打量她一番，嘲讽道，“这么多年，本王还是第一次听见你说太子的坏话。” 纪晚舟一阵无语。 那是原主干的蠢事，关她什么事！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解释这么多的时候。 纪晚舟道：“你待会儿进了宫，不要抗旨，我先回家看看。既然我已经事先料到，自然也有应对之策。” 裴行渊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他正色道，“你的筹谋最好能派上用场，否则本王也只能多给你烧些纸钱，让你在底下过得好些了。” 纪晚舟撇嘴。 裴行渊话虽然说得不怎么好听，但明显是完全信任自己的。 这么大的事，也就想了几秒就同意了。 而且这冤家竹马不光长得帅绝人寰，那方面还让她非常满意。 看来她这开局也不算是天崩嘛！ 丫鬟又在门外催了一遍，裴行渊捡起架子上的外袍走出门。 暗卫长正在外边候命，裴行渊抬手沉声吩咐：“不必跟着我，保护好王妃。” 纪晚舟目送他离开后，也揉着酸痛的腰起身下床。 “春环，备马！” …… 寂静的京城大街上，纪晚舟策马朝着纪府狂奔。 被裴行渊派过去的暗卫们，则施展轻功飞檐走壁紧紧跟着。 马蹄踏碎一地月光，很快便到了镇国将军府外。 门房一开门看到纪晚舟，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问道：“小姐……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肯定是小姐新婚之夜还惦记着太子，所以才被忍无可忍的七王爷赶回来了！ 纪晚舟把马鞭递过去，自顾自风风火火地朝着后院走。 “爹！娘！哥哥嫂嫂！” 她边走边喊，很快便惊动了各个院里值守的下人。 众人皆是跟门房一样的惊骇。 纪晚舟喜欢太子这事人尽皆知，裴行渊会嫌弃这桩婚事也是理所当然。 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 裴行渊居然如此不顾颜面，新婚之夜把纪晚舟赶出王府。 纪老将军心疼地抓着纪晚舟的手，左看右看，沧桑的脸上满是担忧：“晚舟，瑾王欺负你了？” 纪晚舟心里一暖，连忙扶着父母先进了屋：“没受欺负，您放心，我来是有重要的事。” 三人刚进了屋里，便听得院门口一道粗声粗气的吼声。 “该死的裴行渊，居然敢欺负我纪明朝的妹妹！” “小妹你莫怕，是王爷又如何？哥哥们这就替你剁了那厮喂狗！” 纪晚舟转头，无奈地叹气看向来人。 “大哥，你怎么还是这么鲁莽！你妹子我是那让人随便欺负去了的性子吗？” 纪明朝闻言冷哼一声，正要反驳，二哥纪昭钦两口子也到了。 “小妹丝毫没说错，大哥你也太冲动了！那裴行渊可是皇亲国戚，就这么砍了怎么行？” 纪昭钦按下纪明朝手里的剑：“且容我们兄弟几个好好筹划一番，定要让他死得无声无息才是！” 纪晚舟满头黑线。 眼看其它跟着来的哥哥嫂嫂也要加入战局，马上就要变成一场暗杀裴行渊的密谋大会。 她连忙抬手制止，“好了！打住打住各位哥哥嫂嫂！你们不用担心！裴行渊比咱家大黑还听我的话，绝对——不会欺负我的！” 脚边热情转圈的大黑连忙“汪”了两声以示不服。 “真的吗？小妹你不用怕，就算是裴行渊，也不能欺负你。” “就是！” 看着眼前这群真心爱护自己的哥哥嫂嫂，纪晚舟心里一阵酸涩。 纪老将军是大顺朝的开国元老，纪晚舟作为纪家唯一的女儿，老将军两口子对她千娇百宠。 上头的七个哥哥向来也是有求必应。 但原书里，这些哥哥嫂嫂在流放路上被太子害得接连丧命。 只有四哥纪千帆和五哥纪砚修，活着陪她走了生命的最后一程。 就算她穿书的时间足够早，但三哥纪乘风也在三年前死在了对突厥的那场大战中。 如今也只剩三嫂沈衔音和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女儿在人世。 这一切，都是太子一手谋划。 众人安静下来，沈衔音问道：“晚舟啊，到底怎么回事？你可别受了委屈不敢说啊！” 纪晚舟吸了吸鼻子，主动牵过沈衔音的手。 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她抛出一枚惊雷般的消息。 “裴行渊已经进宫领旨去了，最多再有一个时辰，他就会带着御林军，来抄我们的家！” 第3章 收物资 “什么？！” 众人齐齐震惊出声，瞪大了眼看着新婚夜着急忙慌跑回来的小小姐。 饶是身经百战的纪老将军，闻言也感觉眼前一阵眩晕。 “晚舟……你莫要吓唬爹爹了，我纪家满门忠烈，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来抄我们的家啊？” 纪明朝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啊小妹，陛下前些日子刚擢升哥哥为禁军统领，最近也没什么风声，怎么会说抄家就抄家呢！” 纪晚舟当然不能说因为你们都是小说里的炮灰，为了剧情发展死得莫名其妙太正常了。 肯定会被纪家人当成失心疯。 时间紧迫，她眼珠子转了转，看到廊下的祥云竹帘。 立马计上心来，编了个借口。 “其实是昨晚上，有一位腾驾着七彩祥云的仙人入了我的梦，说我纪家满门忠烈积德无数，所以特意来提醒我咱们纪家有此一劫！”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不怎么相信这番怪力乱神之说。 纪晚舟见状一跺脚，干脆放大招：“真的！仙人还传授了我一招仙术，可以把目光所及之物，尽数纳入一虚无空间之中。” 说着便朝着纪明朝的佩剑伸出了手。 随着一阵白光闪过，对方的佩剑果真凭空消失了！ 众人这下眼睛瞪得更大了。 纪明朝更是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地低头。 又绕着纪晚舟转了一圈，皆是一无所获。 纪晚舟手心朝向地面，心念微动，那佩剑便又原封不动地出现在了地上。 众人再次目瞪口呆。 尤其是纪明朝，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剑，似乎在分辨这是不是小妹新学的什么戏法。 “还不信？” 纪晚舟看出他们的动摇，但顾念着自己路上已经耽误了许多时间，如今实在是没空跟他们探索什么仙法。 于是干脆转身伸手。 一阵耀眼白光闪过，众人身后的几间屋舍也凭空消失了。 “怎么样？现在信了吧？爹娘，哥哥嫂嫂，时间紧迫，抄家的官兵马上就要来了，咱们还是赶紧行动起来，把府里的东西好好腾一腾吧！” 纪明朝掐了自己一下，实实在在地看呆了。 “小妹……你这……真的是仙术啊！” 纪晚舟叉腰挑眉，傲娇地哼了一声，不想搭理自己这个傻大个大哥。 纪老将军最先反应过来，颤抖着手老泪纵横，抓住纪晚舟的手哽咽道：“天不亡我纪家啊！晚舟，你就是我纪家的福星啊！” 纪昭钦也冷了脸，一贯吊儿郎当的表情消失殆尽：“没想到，我纪家为大顺朝抛头颅洒热血，陛下居然还是信不过我们，竟要如此赶尽杀绝！” 纪晚舟挣开父亲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这主要是太子的主意。哥哥嫂嫂们，还是先带我去你们院子里收物资吧！” 一行人如梦初醒，连忙跟上纪晚舟的脚步，从大哥院子里开始收东西。 大哥的宝剑，大嫂的胭脂水粉，小侄子的玩具，统统收起来。 但一股脑扔进空间也还是乱糟糟的，纪晚舟收了一间屋子后深觉这样效率太慢。 于是干脆小手一挥，把大哥整个的院子都收了进去。 饶是已经见识过她的“仙术”，这番把牛顿踩在天上飞的超自然操作还是让众人深深赞叹不已。 于是事情就演变成了，纪晚舟在前面发动能力收物资。 大哥嫂嫂侄子侄女们在后头花式夸奖。 尤其是身为内阁大学士的四哥纪千帆，学富五车引经据典，吹起彩虹屁来简直不带重样的。 饶是脸皮厚如纪晚舟，这一套下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等到收完最后一间屋舍，纪晚舟连忙让大家打住。 “好了好了，除了院墙和有生命的花花草草鱼鱼虫虫，都收拾完了，哥哥们还有没有藏外边的私房钱，速速坦白，咱们可一点也不能便宜了太子他们！” 众位哥哥闻言连忙闭嘴，在自家娘子的目光中疯狂摇头。 纪明朝扶着纪老将军夫妻二人也走了过来。 一家子人站在光秃秃的将军府里左右环顾，实在是忍不住啧啧称奇。 纪晚舟倒是很淡定，这种目光，她前世做旭日城主的时候就见过太多了。 但那时候没有人知道她有这么一个厉害的空间。 作为杀手锏，她深谙藏一手的道理。 可如今在这些真心为她的家人面前，她不介意现在就展露出来一些自己的力量，也好让众人安心。 接下来就坐等裴行渊带人来，面对这幅“空城计”了。 “太子殿下驾到！” 纪晚舟正想着裴行渊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来，门口便传来了通报声。 她顿时一惊，怎么来的是太子？ 难道是裴行渊那傻子还是重蹈覆辙，抗旨不尊？ “给孤围起来！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过！” 一身月白锦衣的太子裴行逸持剑大步进来，朗声吩咐着手下官兵进府抄家。 纪晚舟下意识把众人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到底是原主喜欢了许多年的男人，裴行逸真不愧是正统男频文男主。 不仅名字很男主，长得也是周正无比。 若说裴行渊是冷漠又毒舌的锋利剑，那这位太子殿下，光看气质，简直是个阳光和善的邻家大哥哥。 但纪晚舟早就知道不能以貌取人的道理。 就算是自己最亲近的好闺蜜，保不齐也会对你狠狠捅一刀。 纪晚舟强压着语气里的厌烦问道，“怎么是你？裴行渊呢？” 裴行逸闻言冷笑一声，温雅的面容生生挤出几分阴冷来。 但他却没有回答，而是微微侧身。 “呵呵，姐姐跟瑾王真是伉俪情深呢！都自身难保了，居然还想着关心别人！” 裴行逸身后，层层披甲戴胄的兵士中，走出个妩媚俏丽的女子。 行走间香风阵阵，一颦一笑满是惑人风情，声音也是娇柔可人。 纪晚舟几乎是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拳头就硬了。 她居然忘了，书里面害原主的表妹，也叫叶初雪。 而且，长相声音也跟叶初雪一模一样！ 这次给原主下药，让太子抄自己家的主意，也没少了她的助力！ 第4章 驭蛇 纪晚舟冷冷地看着叶初雪。 既然如此，那就她和原主的仇，一起报了吧。 叶初雪却丝毫不怕，轻笑一声走上前来，语气轻蔑。 “姐姐，没想到啊，你这么骄傲高高在上的人，有朝一日也会被我亲自看着抄家下狱。真是世事无常呢！” 纪晚舟真想上去给她俩耳光。 但她知道，裴行渊如今安危不明，此时此刻决不能沉不住气。 她看着叶初雪，叹了口气，“其实我也很佩服妹妹呢！没有爹娘教养的就是不一样，居然这么轻飘飘就把收留自己的表亲全家给害了。” 见她丝毫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叶初雪顿时收了笑。 腮帮子鼓动几下，明显是在咬牙。 纪晚舟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家人，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我就不会干这种不要脸的事，可能跟我的教养有关吧！” 这番话无疑是狠狠戳中了叶初雪的肺管子。 她本就嫉妒纪晚舟备受宠爱的出身，否则也不会处心积虑要害死纪家上下。 眼下伤疤被她这么赤裸裸地揭了，她如何能不气！ 纪晚舟满意地看着她，明明想上来撕烂自己的嘴，却因为要在太子面前立住小白花人设，只能忍着。 纪晚舟心情大好，轻笑一声凑近叶初雪。 同时发动御兽异能，轻轻在她耳边继续补刀。 “不过这事也怨不得妹妹，谁让你父母当初权欲熏心，非要干那草菅人命的事儿呢？死了其实也活该，你说是不是？” 这话一说，叶初雪彻底受不了了。 从小家里人便一直把她和纪晚舟这个表姐放在一起对比。 她样样都比不过纪晚舟，嫉妒得要发疯。 寄人篱下之后，这嫉妒的种子便疯狂生长，日益枝繁叶茂。 终于演变成了对纪晚舟彻骨的恨。 她通红着眼睛，死死盯着纪晚舟，一字一顿地恨恨说道：“纪晚舟，你纪家通敌叛国，全家都要沦为阶下囚了！以后还想跟我比，你也配！” “来人！先把纪晚舟拿下！” 她恨恨下了令，转身要回到裴行逸身边。 她倒要看看，纪晚舟被拿下后，还敢不敢再这么嚣张。 但谁知她刚转身，便瞥见旁边一道黑影闪过。 紧接着，便感觉脚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啊！什么东西！” 叶初雪大骇，低头看清咬自己的东西后，更是眼前一黑。 只见一条不知从哪里爬出来的细细小花蛇，正缠着她的小腿往上爬。 仿佛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居然吐了吐信子。 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 小腿上冷血动物蠕动的感觉，让叶初雪瞬间抓狂。 她再顾不得什么形象，尖叫着往裴行逸怀里跑。 “殿下！蛇！有蛇！救我！” 裴行逸也没想到会突发这等意外，连忙抱住自己的心上人，“雪儿莫怕！” 他挥剑挑下那条毒蛇，三两下砍死。 纪晚舟看着叶初雪那副花容失色的样子，忍不住大笑出声。 “让你坏事做尽，遭天谴了吧！这蛇花纹艳丽，可是一等一的剧毒蛇，见血封喉。” “不出意外的话，你很快就要出意外了。” 叶初雪闻言哭声一噎，低头看向自己的伤口。 终于还是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纪晚舟不由得嗤笑一声，心道这家伙也太胆小了。 就这点胆量，居然还敢跟自己斗。 根本不够看的！ 看着叶初雪当着自己的面晕倒，裴行逸当即怒火中烧。 流放哪里能解恨，合该把这些人全部立地处死！ 要不是顾忌着裴行渊那厮手里的把柄，他今天说什么都要先把人全杀了再说。 但虽然不能现在杀，让他们吃点苦头还是很简单的。 裴行逸退后一步，挥剑喝道：“来人！给孤把这群通敌叛国的贼人全部拿下！先打三十大板再下狱！府里财产尽数充入国库！” “是！” 官兵们得令上前，寒光凛然的铠甲映出纪家人惊慌的脸。 纪晚舟咬牙挡在众人面前，丝毫不惧：“我看谁敢！太子作为一国储君，竟然一言不合就要动用私刑吗！” 纪明朝也挺身而出，挡在小妹前头，抖出佩剑横在身前。 “要想打我家人，且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纪昭钦虽是一介文臣，此时也丝毫没有退缩。 向来左右逢源的他难得端出强硬态度，站到了纪明朝身边。 “太子这般作态，哪有半分陛下‘以礼治国’的样子，难道你想让六部尚书集体上奏参你一本吗！” 纪千帆也挡在府里众位女眷前，冷冷地盯着太子，铁了心要和他抗争到底。 纪晚舟被护在后头，心里一边感动，一边也暗自后悔自己方才冲动。 伤了那小绿茶，现在连累家人受苦。 只是她御兽的能力也随着穿越，和物资大楼一样被封印了部分能力。 目前顶多只能控制方圆五百米的动物。 这周围是纪家府邸，平日里自有下人打扫料理，哪有那么多毒虫蛇蚁供她差遣。 况且裴行渊也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她真的很担心他再跟上一世一样，宁死不屈，落得个凄惨下场。 正当她焦头烂额，考虑要不要从空间里掏出点纪砚修研制的毒药时。 “住手！” 随后，一道英武身影从天而降。 竟是裴行渊！ 他手里拎着把长枪，毫不犹豫地打退一个想上前拉扯纪晚舟的兵士。 大手一伸，便把纪晚舟拉进了自己怀里。 闻到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冷杉味道，纪晚舟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你怎么现在才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她着急地拉着裴行渊的衣襟嗅了嗅，确定他身上没有什么血腥味。 这才松了口气。 裴行渊心中一软，她向来只会这样紧张太子，如今也知道担心自己了。 他伸手将纪晚舟拎到自己身后，克制着心中的欢愉，冷声道：“能有什么事，纪晚舟，你也太小看本王了！” 纪晚舟闻言顿时一噎，什么关切的心都被他这话给嘲没了。 但人没事就好。 她真的怕裴行渊冲动，走上原故事线的不归路。 眼瞧着他们俩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裴行逸本就怒火中烧的心，更像是被泼了一桶热油。 纪晚舟向来对他苦苦追逐，连嫁给裴行渊也是为了替自己谋事。 他可以对她弃若敝履，但她怎能才嫁过去一晚，就变了心！ 叶初雪说的没错。 这纪晚舟就是个水性杨花、令人厌恶的下贱女人！ 连雪儿的一根脚趾都比不上！ “裴行渊，你怎么没继续跪求父皇放过纪家了？孤还以为你对她用情至深到何种地步，原来也不过如此！” 纪晚舟闻言顿时愣住。 这傻子，还是抗旨了。 她声音一软道，“裴行渊，你忘记我跟你说的了吗？怎么还是……” “我自然没忘你的嘱托。” 裴行渊低头深深地看着纪晚舟，话却是对裴行逸说的。 “我只不过是求了父皇，自愿跟纪家一起流放罢了！” 第5章 我乖得很 “什么！？” 众人皆是被这话给炸了个外焦里嫩。 他身为一个王爷，皇位最具竞争力的皇子之一，居然甘愿退出这场斗争，什么都不要。 只求跟自己刚成婚的妻子一家流放苦寒之地！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半个时辰前。 御书房内，皇帝狠狠地把一沓书信砸到裴行渊脑袋上，气得不住发抖。 “你给朕看清楚！纪家通敌叛国已是证据确凿，你这个逆子，居然还敢替他们说话！” 裴行渊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被砸了也丝毫不躲。 一副铁了心要跟纪家共沉沦的样子。 裴行逸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面上却还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他假惺惺拱手求情，“父皇息怒，想必七弟也是受了纪家的蛊惑，一时糊涂啊！” 这话不说不要紧，一说出口，皇帝便更生气。 裴行渊这么维护纪家，难不成这通敌叛国一事，跟他也有关系？ 这个念头让皇帝遍体生寒。 他这个七皇子，母亲早亡，从小便在纪家的军营里历练。 难保裴行渊没有跟纪家暗通款曲，为求纪家的站队，跟其同流合污。 若是被逼急了，带着手下的兵权造反逼宫，那可就遭了。 思及此，皇帝强行冷静下来，跌坐回椅子上。 他不动声色地揉着自己的额角，“行了，朕知道你跟纪家女儿青梅竹马，定是不忍心亲自去抄纪家。让太子带兵前去，你便留在御书房好好反省！” 裴行逸闻言一喜，连忙故作为难又无奈地应了下来。 随后生怕皇帝反悔，快步出去收拾人马了。 毕竟要是真的让裴行渊去带兵抄家，指不定会出什么岔子。 还是他亲自去比较稳妥。 等裴行逸离开御书房，皇帝瞪了眼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裴行渊。 心中虽然忌惮他谋反，可又实在不忍心彻底废了他。 毕竟这孩子也是自己当初相中的太子人选之一。 奈何他母家无权无势，是以朝中反对之声甚多，实在是不适合让他入主东宫。 “你呀你！朕今日让你去抄家，便是给你机会让你与那纪家撇清关系，你倒好，一点不领朕的情！” “儿臣不需要和纪家撇清关系。” 裴行渊终于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皇帝，眼底满是决绝。 皇帝恍惚一瞬，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他那早亡的惠妃的影子。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儿臣知道，儿臣既已经和晚舟缔结姻亲，便不需要和纪家撇清关系！父皇，请让儿臣也跟纪家一起流放岭南吧！” “什么？！” …… 纪府冷风瑟瑟，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天马上就要亮了。 纪晚舟看向裴行渊的眼神很是复杂。 有不解，也有佩服和无奈。 最后也只能在心里暗暗感慨一句：这男人真是太恋爱脑了！ 裴行逸听到他要跟着一起流放的消息，看他的眼神已经没了当初的震惊。 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轻蔑。 “七弟可真是痴情啊！如此耽于儿女情长的皇子，留在京城也没什么用处，想必父皇也是知道这一点。” 他心情顿时大好。 这蠢货七弟，居然自取灭亡。 流放路上苦难颇多，他笃定裴行渊此去肯定会丢掉性命。 当然，他到时候也会在暗中帮上一把，让裴行渊赶紧见阎王！ 就这么兵不血刃地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他顿时不把裴行渊放在眼里了。 “不过，一码归一码，纪家人忤逆犯上，这三十杖责，今日是无论如何——” “太子殿下！” 裴行渊冷声打断他，“你若敢动纪家人一根汗毛，去年漠北军饷贪污一事内情，本王也必然如实详尽地向父皇禀报！” 此言一出，裴行逸脸色顿时一凛。 裴行渊这是彻底和他撕破脸皮，明着威胁他了！ 他敢怒不敢言，毕竟那亏空到现在还没补上，就等着今天抄了纪家，好中饱私囊平一下账。 若是被裴行渊把实情抖出来，牵扯的人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他的实力也会被大大削弱。 裴行逸脸色青了又白，“好！七弟，你真是好得很！” 他咬牙切齿，一张扭曲的脸背着晨曦，显得更加晦暗阴沉，“咱们走着瞧！” 裴行渊冷笑一声，拱手道：“太子过奖。” 裴行逸实在是想上去砍他一顿，但也只能忍着，“既然七弟愿跟纪家一起流放，孤也不好手足相残，便免了杖责吧！速速把他们押入大牢！” 手下恭敬应声， 上前去拿下纪府众人。 纪明朝还想抗争，纪晚舟连忙朝他使了个眼色，无声阻止了他的动作。 裴行逸看着眼前被抓起来的纪家老小，疯狂压制着自己的怒火。 虽然现在不能把他们都收拾了，但至少还能抄了纪家。 等他填上了漠北军饷的亏空，再来对付裴行渊也不迟！ “殿下！纪府已经被人搬空了！连屋子都没了！” 他如意算盘正打得啪啪响，派去搜刮纪家财产的手下们突然慌慌张张地回来禀报道。 “搬空了？！” 裴行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明明没有走漏半点风声，昨日探子还说纪家一切正常。 怎么一夕之间，这偌大的纪府说搬空就被搬空了呢？！ “是不是你们想捞油水，这才哄骗孤！” 裴行逸人都麻了，连忙推开众人疾步朝后院而去。 但事实证明下属们没撒谎。 纪府真的只剩墙皮了！ 别说银钱，就是一粒米也找不到了！ 裴行逸握剑的手不住发抖，喃喃道：“不……孤的军饷……不！！！！” 他愤怒地挥剑砍向地上仅剩的杂草。 追过来的下属们也赶紧跪下，不敢吱声。 毕竟他们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一夜之间，全府都空了！ 这简直像是神罚！ “这一切，一定都是裴行渊搞的鬼！” 裴行逸猩红着眼吩咐：“赶紧把他们押入大牢！孤即刻进宫，一定要让父皇砍了他们！” “是！” 纪家一行人被浩浩荡荡地押去大牢。 朝阳初升，金黄的晨光下，纪晚舟拍了拍裴行渊的手告别：“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裴行渊压低声音道：“你在牢里别惹事，牢里有人接应，不会为难你们。” 他重重握了握纪晚舟的手，眼底的情意这回是怎么压制都藏不住。 “老老实实等着本王。” 纪晚舟点了点头，并起食中两指，擦过额角朝他一指：“放心！我乖得没边儿！” 裴行渊：“……” “你最好如此！” —— 地牢里。 虽说是京城的牢房，但环境也极其恶劣。 纪晚舟捂着鼻子，被太子亲兵赶进一间监牢中，眼角一耷拉就看到了地上吱吱乱爬的耗子。 隔壁显然也有不少小动物，嫂嫂和孩子们吓得大叫。 纪晚舟打了个响指，命令耗子蛐蛐们自己滚了出去。 遭遇如此大的变故，饶是有纪晚舟的“仙人指路”，但纪家众人也是一片愁云。 沈衔音更是已经抱着女儿小声啜泣了起来。 “唉！想我纪家满门忠烈，对朝廷一心一意，没想到陛下竟然如此不辨忠奸！” 纪老将军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捶地痛心不已。 他扪心自问，纪家从未做过对不起朝廷的事，但架不住有奸人陷害。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些干粮分给大家当早饭，低声道：“这还用想，太子干的呗！” 第6章 寸草不生 纪老将军顿时反应过来。 “是了，瑾王如今风光无两，是太子最强劲的对手。只要扳倒我们纪家，瑾王也会被牵连，这真是个一箭双雕的毒计！” 纪晚舟点点头：“只是没想到，裴行渊居然要跟着一起流放，这倒是有些出乎我意料了。” 但依照那家伙前世宁死抗旨的脾性，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沈衔音突然想起些什么，小心地看了眼纪晚舟，轻声道：“小妹你也莫要太伤心，太子如此践踏你的一片真心，可见并不是什么值得托付之人，你值得更好的。” 众人顿时都如梦初醒，才想起来，纪晚舟对太子爱得深沉。 纪晚舟有点感动，说到底也是原主迷恋太子，才给纪家招来这灭顶之灾。 可眼下却没有一个人责怪于她。 身陷囹圄还在怕她伤心。 纪晚舟在末世艰难求生，从未体验过这种有家人不留余地疼爱的感觉。 真好啊。 见纪晚舟一脸失落，纪老夫人还以为提起了她的伤心事，连忙转移话题。 “不对，没那么简单。” 他家晚舟对太子一片真心，陛下显然也是知道的。 而且纪将军独女的身份，完全配得上太子妃之位。 “若是太子与纪家结了姻亲，还能得到纪家的助力，但陛下却把你赐婚给了瑾王……” “难道，陛下其实也真心想除掉我们纪家？！” 被迫听了一遍又一遍自己对太子的所谓“真情”，纪晚舟简直要暴走了。 天地可鉴，她真对太子那个伪君子没感觉啊！ “自古无情帝王家，如今不管是谁想除掉我们纪家，都不重要了。” 纪晚舟安抚道，“爹，娘，你们尽管放宽心，仙人赐我神力，我一定会护你们周全的！” “而且，仙人还说了，马上就要到荒年了。咱们有无限空间，还有那么多物资，流放不仅不足为惧，反而是一个帮裴行渊拉拢民心的好机会！” 她声音很小，但莫名带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纪家人已经见识过了她的神力，眼下对她说的任何有关“仙人”的话，自然都是深信不疑。 沈衔音擦了擦眼泪，怀里的小女儿拉了拉纪晚舟的袖子，满是孺慕地叫了声“小姑姑”。 纪晚舟揉了揉她的脑袋，又看了眼沈衔音，语气无比坚定：“嫂嫂，是我无能，没有护住三哥，但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我的家人！” 众人闻言也是一阵唏嘘，纷纷抱住纪晚舟。 一时间没人再出声，只剩沈衔音细微又令人心疼的哽咽声。 众人在牢里待了一整天，中午倒是不需要纪晚舟再从空间里掏饭出来，狱卒适时地给他们准备了精致干净的饭食。 甚至递进来的时候，也是恭恭敬敬，态度很是良好。 纪晚舟心想，看来裴行渊说有人的话不是安慰自己。 他还是真有些手段的，居然连这大牢里也有自己的势力。 深夜。 纪晚舟吃饱喝足，搂着狱卒送来的棉被正要休息，门口便走来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纪晚舟。” 裴行渊拿钥匙开了牢门，小声将她叫了出来。 再次见到他，纪晚舟松了口气，忍不住捶了他一拳：“你真要跟着我们去流放啊！你又没罪，要不还是求陛下收回成命吧！” 裴行渊丝毫不松口：“流放之路远极，不跟着你们，本王实在是担心你又捅出什么篓子，平白连累了纪老将军。” 纪晚舟不服地撇嘴，心道这家伙还真是个傲娇。 明明就是担心我的安危嘛！ 但既然对方没明说，她也不好主动开口挑事儿，免得把这位高冷王爷给撩急眼了。 “对了。” 裴行渊把她往角落里拉了拉，压低声音问道：“将军府怎么一夜之间被搬空了？只剩一些空墙了。” 纪晚舟知道这事早晚要给他坦白，于是也又把“仙人指路”的话术拿出来解释了一番。 裴行渊虽然大受震惊，但也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仙术，本王还以为你背着本王养了什么私兵，那可就真的保不了你了！” 纪晚舟哼一声，暗自感慨他接受速度之快。 这等怪力乱神之说，他居然丝毫没怀疑。 这份信任，实在是太难得了。 她正感动着，裴行渊却勾唇露出个坏笑。 他双眸如星子一般沉澈冷静，笑问，“既然你这仙术可以一夜之间把将军府腾空，那岂不是换了别的地方也可以?” 纪晚舟点头：“那是自然！只要不是有生命的东西，都可以收进来！” 裴行渊：“我有一个主意……” 纪晚舟也灵光一闪：“我也有一个主意……” 两人相视一笑，裴行渊拉起她的手腕：“走！” 纪晚舟嘿嘿一笑，毫不犹豫地跟着他往牢房外走去。 等到了皇宫前，两人又是相视一笑，皆知道对方和自己想的一样。 裴行渊带着她避开巡防的侍卫，施展轻功飞檐走壁。 犹如蝗虫过境，一边飞一边收，丝毫不手软。 什么私库的稀世宝物、粮仓的精细白面、太医院的珍稀草药、御膳房的上好燕窝……统统收起来！ 纪晚舟一边忍着桀桀大笑的冲动，一边指挥眼力好的裴行渊检查有没有什么遗漏。 连廊下柱子上镶嵌的珠子都没放过！ 反正有无限空间，她可是铆足了劲儿，争取让皇宫寸草不生。 明天要是还能找出一颗鹅卵石，都算她纪晚舟输！ 纪晚舟一边拿皇后的凤袍擦鞋，一边听着身后各宫传来的惊骇大叫，简直要笑开了花。 最后，两人来到东宫。 纪晚舟冷笑一声，坐在裴行渊宽厚肩膀上睥睨着偌大的东宫。 夜风吹起纪晚舟鬓边碎发，她扫视一圈，缓缓伸手。 “收！” 一道白光闪过，东宫里的地皮都被扒下了一层，整个被收进了纪晚舟的空间里。 裴行渊失笑看着地面光秃秃的东宫，心里一阵暗爽。 看来她是恨死太子了。 刚解了蛇毒的叶初雪换好的亵衣也没被放过，跟着东宫都进了纪晚舟空间里的垃圾场。 她吓懵了，光秃秃地像个被拔了毛的鹌鹑。 冷风吹来，叶初雪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霎时间惊骇尖叫，连忙捂住自己的重点部位，被这怪象吓得崩溃。 “来人啊！闹鬼了啊！！！” 第7章 你被看光了? 众人齐齐看过去。 谁料，居然看到未来的太子妃娘娘，一丝不挂地跌坐在地上，狼狈不堪！ 一时间，太监宫女们纷纷露出惊骇表情，连忙遮住自己的双眼。 叶初雪平日里对他们这些宫人态度极其恶劣，随便打骂简直是家常便饭。 万一他们看见什么不该看的，怕是要无端丢了性命。 离得远一点的宫人们大着胆子悄悄议论。 “老天爷，叶小姐这样子可成何体统啊！” “肯定是她平日里坏事做太多，老天看不下去了！” “就是就是！这回她可当不成太子妃了，我倒要看看以后她还能不能这么嚣张跋扈，我们都别管她了！” 眼瞧着这些人不仅不过来帮忙，还幸灾乐祸，叶初雪羞恼万分，浑身发抖。 她怒骂道，“你们这群狗奴才！居然敢嘲笑本太子妃！我要让太子哥哥把你们都砍了喂狗！” 但尽管她声嘶力竭地威胁，但众人还是当没听到。 打定主意要让她丢脸。 倒是门外那些个轮值的侍卫们，你看我我看你，跃跃欲试地要去搀扶叶初雪。 自然也不是好心，而是垂涎叶初雪白皙的身子。 毕竟这可是太子的女人，惯是趾高气扬，他们平日里见到，也只敢低着头。 哪有今日这般好的机会，可以让他们仔仔细细地把她瞧个彻底！ 甚至还能上手摸一摸。 “能让殿下如此痴迷的女人果然不是凡品，这腰细的，啧啧！” “是啊兄弟！咱们俩一人拉一只胳膊，把她拉起来如何？” “嘿嘿嘿！这敢情好啊！这样她可就没法子拿手挡着了！” 侍卫们吞了吞口水，胆大的两个已经带着猥琐的笑上前去了。 他们一点儿都不怕叶初雪事后报复。 毕竟，被当众看光了身子的女人，根本不可能再当太子妃。 太子殿下不赐死她都算情深义重了。 叶初雪惊恐地看着他们一脸淫笑地靠近，不住后退。 她虽然比不上纪晚舟这种名门闺秀，但也是正经闺阁小姐，是未来的太子妃。 更是要当大顺朝皇后的女人！ 眼下居然被一群低贱的下人看光了身子，这简直让她羞愤欲死。 “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别过来啊！” “狗奴才！我要挖了你们的眼睛！” 叶初雪的尖叫声，瞬间划破夜空。 高处的纪晚舟看着她的狼狈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活该！” 一旁的裴行渊眸色沉沉。 叶初雪到底是和她一起长大的表妹，二人从前也是盛京出了名的情谊深厚。 如今这般不顾一切地作弄叶初雪，肯定是恨她横刀夺爱，抢走了裴行逸的宠爱。 她到底还是在意裴行逸的。 裴行渊淡淡道，“看来你很不满意她和太子勾结在一起。” 语气里，有着自己都没听出来的酸。 纪晚舟始终紧紧盯着叶初雪，闻言冷笑一声，“我当然不满意！要不是他们两个沆瀣一气，我纪家又怎么会被栽赃陷害，落了个流放的下场！” 纪家满门忠烈，却被举家下狱流放，自己只不过是扒了她衣服而已。 “丢了清白这点惩罚，跟纪家全族的流放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她要再送叶初雪一份大礼！ 纪晚舟抬手，默默发动御兽异能。 霎时间，纪晚舟能力范围内能找到的毒虫蛇蚁，都被她召唤过来。 “去吧！” 叶初雪正忙着躲避，突然听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低头一看，差点直接晕过去。 一群蝎子毒蛇，像是朝圣般径直朝她爬过来。 一丝不挂的身子很是方便，毒虫顺着她的小腿一边爬一边咬，瞬间密密麻麻挂了满身。 叶初雪再顾不得遮前掩后，光着身子乱跳躲闪着呼救，“快来人！救我啊！” 但毒虫数量之多，岂是叶初雪能躲开的？ “救我！救我啊！来人啊！救命！” 叶初雪不死心地疯狂呼救，但那些宫人才被她训斥要挖眼睛，又怕被她连累，躲得远远的。 很快，叶初雪便被咬得浑身没一块好肉了。 毒物们咬过的伤口溃烂流脓，她整个人都肿了一圈，看起来比末日的丧尸还要瘆人。 刚才还对她有邪念的侍卫，顿时下不去手了。 “咦~好恶心！不过这些毒物怎么偏偏只咬她？” “这还用说，肯定是她多行不义必自毙啊！我看这东宫一下子消失，也是她克的！” 叶初雪听着这些毫不遮掩的嘲弄，火冒三丈。 但她现在自身难保，自然不能教训这些以下犯上的宫人侍卫。 她勉力睁着双眼，就要绝望之际，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了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 “太子哥哥！快救救我！” 认出来人正是裴行逸，叶初雪赶紧朝他跑过去。 裴行逸见状也是大惊失色，下意识拔剑。 第一反应便是要把这个带着一身虫子，还不管不顾往自己面前冲的裸体疯女人砍死。 “什么妖孽！来人！护驾！” 宫人们赶紧颤声解释：“太子殿下，那……那是叶小姐……” 裴行逸不可置信地一愣，这才终于认出她来。 叶初雪哭嚎着扑进他怀里，“太子哥哥……我好害怕……你怎么才回来啊！东宫闹鬼了，宫里的东西都没了，我也快被咬死了呜呜呜……” 裴行逸连忙扯下自己的披风，把她严严实实地包起来。 看到她这一身伤口，还是瞬间将叶初雪推开，面色阴沉地质问：“你被人看光了？！” 叶初雪哭声一顿，没想到她都这样惨了，裴行逸却只在乎她的清白！ 裴行逸脸色铁青。 叶初雪可是自己的女人，怎么能被别人看光呢！ 这跟他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有什么区别！ 叶初雪顿感不妙，连忙跪下抱住他大腿泣声求道：“太子哥哥，妾身也不想啊！东宫都一夜之间没了，这一定是有妖孽在作祟啊殿下！” 裴行逸这才发现，东宫居然真如叶初雪所说，整个消失了！ 他如遭霹雳。 东宫都没了，那他私库里辛辛苦苦搜刮来的宝贝岂不是也没了？ 这下可好，别说补上漠北军饷的缺口。 连他自己平日里的打点也成了问题！ “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孤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家都看不住吗！” 裴行逸愤怒地挥剑乱砍，双眼猩红一片，把气急败坏诠释得淋漓尽致。 宫人们大气不敢出一口，纷纷跪下谢罪。 裴行逸颓然跌坐在地上——这个本该放着寝殿大床的位置。 他看着周围跪了一地的宫人，看着眼前浑身是伤的爱人，看着空荡荡不翼而飞的宫殿，烦躁不安。 对了！ 抄纪家的时候，也是如此！ 别说纪家的金银财宝，就连一袋米都没找到！ “好你个裴行渊！” 第8章 活的光的皇帝 “好你个裴行渊！” 裴行逸恍然大悟，定然是裴行渊那厮从中作梗！ 他知自己要去抄家，便和纪家商量好，早早把东西都藏了起来！ 裴行渊果真早就和通敌叛国的纪家勾结在了一起！ 一定要赶紧找到父皇禀报此事！ 这一次，他一定要让裴行渊死无葬身之地！ 裴行逸霍然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请太医给雪儿看诊！李志！你带兵给孤仔仔细细搜查皇宫！作乱的妖孽定然还没离开！” 名为李志的侍卫长拱手应下，赶紧集结亲兵搜人去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是这次抓不到凶手，依裴行逸那暴虐的性子，只怕整个亲兵营都要遭殃！ 等人走后，宫女们才小心翼翼地上前，想要扶起叶初雪。 叶初雪愤恨地打开她们的手，怒吼道：“滚开！现在知道扶我了，我被虫子咬的时候，你们一个个巴不得离远些！一群没心肝的东西！” 大宫女彩春闻言顿时不乐意了。 她嗤笑一声阴阳道：“叶小姐这说的什么话？奴婢们是太子宫里的人，你又不是太子妃，我们可没必要伺候你！” “而且看您这副样子，以后能不能当上太子妃，还难说呢！” “就是！耀武扬威给谁看？” 叶初雪知道，宫里的人拜高踩低惯了，是裴行逸刚才对自己的嫌恶，给了他们看不起自己的底气。 裴行逸的表情像是扎在她心上的刺一样，时刻提醒着她如今的惨状。 不行！ 太子妃之位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决不能出差错！ 彩春福身离开，还不忘冲地上趴着的叶初雪翻了个白眼。 叶初雪追又追不上，说又说不过，气得直骂。 “你们这群狗奴才！我要让太子哥哥把你们都杀了！都杀了！” 但没人理会她的咆哮。 太子妃绝对不会是一个毁了容，还被人看光了的疯女人。 “真是畅快啊！” 看完整场闹剧的纪晚舟，意犹未尽地长舒一口气。 她转头看向裴行渊：“太子的人要搜宫了，咱们跟过去看看他要耍什么花招。” “好。” 裴行渊俯身抱起纪晚舟，足尖轻点，追着裴行逸往皇帝寝宫而去。 …… 裴行逸走得飞快，一路上更是惊诧不断。 原来不仅东宫遭蝗虫过境，整个皇宫都跟将军府一样，被人一夜之间搬空了！ 皇帝此刻面对着露天的寝宫，也是苦思冥想，惊惶不已。 见到裴行逸过来，甚至没多给他一个眼神。 “父皇！这肯定是裴行渊和纪家合起伙来搞的鬼！” “裴行渊他定然也是个通敌叛国的贼子！” 皇帝终于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问道：“这是老七他们做的？！” 裴行逸连忙把将军府被搬空一事跟皇帝说了。 紧跟着过来的纪晚舟和裴行渊二人，正好就把他们栽赃的话听了个十成十。 裴行渊眼底带着淡淡的嘲讽，“看来本王不能在流放路上看着你了。” 纪晚舟问：“为什么？” 裴行渊道，“因为皇子通敌叛国是板上钉钉的死罪。” 纪晚舟：“……” 她无语地看着他云淡风轻的面容：“大哥，既然是死罪，你也可以稍微有点情绪波动的。” 这么淡定，不知道的还以为死罪的是裴行逸呢。 “放心吧，他们想污蔑你，也得看看你背后的女人是谁！不自量力！” 话落，纪晚舟干脆收走了老皇帝身上最后一件亵衣。 没有任何预兆和警示，九五之尊就这样突然被纪晚舟扒光了。 而且是当着自己亲儿子，和那么多宫人的面！ 四周宫人们瞠目结舌，连忙俯身当自己是个死物。 “胡闹！” 饶是裴行渊再沉寂的性子，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他大手一伸，捂住了纪晚舟的眼睛，低声呵斥：“成何体统！” 儿媳看公爹裸体，是要长针眼的。 纪晚舟使劲扒拉着裴行渊的手，“我看看嘛，我就看一眼。” 她还没见过活的光的皇帝呢。 裴行渊微怒：“不可。” 纪晚舟不服气，可裴行渊的手就像铁箍一样，怎么也扒不动。 她索性放弃，靠在裴行渊身上嘟囔道：“你可真小气，刚才叶初雪的裸体，我可没不让你看啊。” 真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裴行渊无奈叹口气，轻声道：“本王方才并未看她。” 纪晚舟撇嘴：“那你亏了，叶初雪很白。” 裴行渊：“……” “来人！” 老皇帝懵了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大吼一声，“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朕拿衣服来！” 他捂着下身哆嗦着嘴唇，又羞又气。 真是一群废物！ 裴行逸连忙解下自己的外袍盖住他，“父皇您看，儿臣才跟您说出真相，裴行渊那厮就又开始作妖了！” 老皇帝摇头，失神喃喃道：“不……这绝不是人力能办到的！” 他扶着地踉跄起身，望着夜空疑惑道：“难道是老天惩罚于朕？怪朕抄了纪家不成？！” “这是神罚！这一定是神罚！来人！快去钦天监把赵堤叫过来！” 裴行逸见状也慌了。 他本就是想借机往纪家和裴行渊那里引脏水。 这要真是被解释成老天庇护纪家，那岂不是他的如意算盘全落空了？ 裴行逸赶紧膝行几步，抓住老皇帝的大腿，言辞恳切涕泗横流。 “父皇莫要多想！您才是真龙天子！是天命所归啊！” “天子怎么会犯错呢！” “这一切肯定是裴行渊的妖术！” 这番话成功让老皇帝稍微冷静了一些。 裴行逸连忙趁热打铁：“父皇还是赶紧下令，让他们明日就去流放！” “只要他这尊瘟神走了，此等乱象一定会结束的！” 老皇帝惊疑不定地拢了拢衣服，半信半疑。 他第一次遇见这等灵异之事，还是等着看看钦天监的人怎么说。 钦天监赵堤很快到了寝殿，也是只穿着里衣，颤颤巍巍地跪下请安。 见他过来，皇帝这才终于放了心。 钦天监算国运可是最准的！ 他连忙吩咐：“你来得正好，快给朕算一算，皇宫发生的这一切，究竟是得罪了哪一方神仙？！带来这一切的祸水究竟是谁！” 赵堤满头是汗，身子伏得更低了。 支支吾吾半天才回答。 “陛下恕罪……钦天监也惨遭此劫，臣的罗盘等物件……全……全没了……” “废物！！！” 老皇帝的救命稻草落空，顿时龙颜大怒，一脚把赵堤踹倒在地。 树杈上的纪晚舟揉着眼睛问道，“老皇帝怎么这么信任钦天监啊？” 裴行渊护着她的腰，确认她不会摔下去后，才回答道，“父皇年纪一上来，便沉迷于修仙炼丹之事。” “这个赵堤早先也不过是个道士，能掐会算，这才得以混到如此官职。” 纪晚舟摇了摇头：“怪不得太子这么着急要解决你，看来老皇帝糊涂得不行了啊！” 裴行渊眼神微微一暗。 纪晚舟对裴行逸可谓是言听计从，为了他更是不惜嫁给自己。 此时说这种话，究竟几分真假？ 第9章 展现实力 “树上是什么人！速速下来受死！” 裴行渊一时失神，没有隐匿好身形，不慎被发现了踪迹。 裴行逸几人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连忙追了过来。 纪晚舟后悔不已，“该死！我该换件夜行衣来！” 裴行渊搂紧怀中的人儿，大手拖着纪晚舟的腿，把她往上挪了挪。 “换衣服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被本王抱着跑？” 纪晚舟暗暗磨牙，发誓出去后一定要努力练轻功。 好好给裴行渊这个死直男一点颜色瞧瞧。 追兵越来越多。 所幸夜色够黑，裴行渊又臂力惊人，抱着她也能自如飞檐走壁，不至于被底下的人乱箭射死。 但太子亲兵数量太多，又处处合围。 两人马上要出宫的时候，还是被追兵给围住了。 纪晚舟扶额无语：“太子养这么多私兵，皇帝不管吗？” 她正想从空间里掏出些炸药，给这群人来点科技的震撼。 但下一秒，裴行渊便一手捂住了她的双眼。 纪晚舟：“又来？” 捂眼睛上瘾是吧？ 她正要开口，男人低沉的声音贴在她耳边响起。 “抓紧本王！” 话落，他一吹口哨召出暗处的暗卫。 随即如利剑出鞘，抱着纪晚舟在人群中突围。 暗卫长玄影近身掩护着二人。 见自家王爷还抱着王妃，赶紧劝道：“王爷！还是快把王妃娘娘放下来吧！属下会保护好娘娘的！您这样抱着，很容易被敌人伤到的！” 纪晚舟虽然是将军府独女，但纪老将军对她娇生惯养。 她根本不会武功，只会拖累王爷。 纪晚舟看出暗卫们的顾虑，拉下裴行渊的手。 “你把我放下来吧。我只是不会轻功，但手上的功夫可不是花架子！” 纪晚舟说着捡起地上一把大刀，双手握住，目光灼灼：“接下来，就让你看看我的实力。” 裴行渊一愣，“待会儿别哭天抢地求本王救你！” 他嘴上依旧毒舌，但已经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了纪晚舟。 玄影瞠目结舌，王爷怎么能这么信任一个弱女子呢！ “王爷！王妃体弱，还是先——” 他话还没说完，纪晚舟便已经抡起大刀，利落地砍掉了身前一个追兵的头颅。 鲜血四溅，玄影被迸了一脸血，顿时不说话了。 而纪晚舟却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嘴角挂着森冷的笑，冲向下一个目标。 “哼！体弱？真是可笑！” 今天就让他们看看，自己在末世是怎么砍丧尸的！ 这下不仅暗卫们，就连对面的追兵也都惊了。 这瑾王妃是什么怪物？居然这么能打？！ 不是都说她只是个只会绣花的弱女子吗！ 裴行渊倒不意外，只是眼底划过难以忽略的欣喜。 对太子亲兵下手这么狠…… 是不是说明，她心里真的已经放下裴行逸了？ 玄影不可置信地喃喃：“王妃娘娘真是英武啊！怪不得王爷暗中思慕人家这么多年。” 裴行渊冷冷一眼看过去：“多嘴！” 玄影连忙讨饶：“王爷恕罪！” 话落，他逃也似地加入战局。 裴行渊看向大刀正挥出残影的纪晚舟，她显然是没有听到这边说什么的。 如今的她，实在是……有趣。 …… 等解决完追兵，纪晚舟半身外衫已经被血浸透了。 暗卫们一身热血还未降温，纷纷凑到纪晚舟面前。 “王妃王妃，您真是比王爷还厉害呢！” “王妃，您刚才用的是什么刀法？我们还从来没见过呢！” “是啊王妃，您这么厉害，怪不得王爷——唔——参见王爷！” 裴行渊负手，肃冷道：“还不快去清查追兵，若是暴露本王身份，全滚去军营当马夫！” 暗卫们顿时变了脸色，再不敢缠着纪晚舟。 纪晚舟倒是觉得这群暗卫很是可爱，想必平日里裴行渊对他们也是极好的。 她嫌弃地拧了拧衣角的血水，扔了刀跳到裴行渊背上。 “走吧！先出宫！” 裴行渊稳稳地托住她的腿，眉目舒和，语气却嫌弃不已：“出去后记得赔本王一套衣服。” 纪晚舟把手上的血往他肩上蹭了蹭，敷衍道：“一定一定！你想要啥样的？龙袍行不行？我收了老皇帝好几套呢！” 裴行渊：…… 纪晚舟清点着从皇宫搜集来的物资，还是不满足。 “还有没有别的贪官什么的让我搜刮一下？这点东西完全不够咱们用啊！” “来都来了，一起搬空得了呗！” 裴行渊想了想道：“确实有个离得近的，抓稳，本王带你过去！” …… 两人很快来到了裴行逸的头号狗腿子，丞相钱来多的府邸。 外表低调质朴的丞相府大门内，是穷尽各种民脂民膏堆砌而成的奢靡。 “啧啧！钱来多啊钱来多，真是人如其名，这敛的财看来是真不少！” 纪晚舟丢下一个被打晕的库房守卫，看着眼前壮观的库房叹为观止。 裴行渊面无表情地搜出钥匙打开库房门。 “毕竟是太子党羽，上梁不正下梁歪罢了！” 纪晚舟完全不在意这是谁的党羽，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探着头追问：“咋样，里面东西多吗？” 裴行渊蹙眉答道：“比国库只多不少。” “好家伙！” 纪晚舟赶紧进了库房。 掌灯后，顿时惊得下巴都要落地上了。 “这得残害了多少人命，才能换来这么滔天的财富啊！” 裴行渊顺手捡起一个黄金锁看了看，冷笑一声道：“毕竟有太子这棵大树靠着，百姓们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纪晚舟痛心不已。 若真是让裴行逸当了皇帝，那天下百姓定然就没活路了！ 她即刻发动异能，把东西都打包收了起来。 不管是西域进贡的玛瑙夜光杯，还是不知道何时搜刮的城郊大娘的白玉簪…… 收收收！全部收起来！ 丞相府里白光阵阵，两人收完库房收书房。 裴行渊负责把人敲昏迷，纪晚舟只负责雁过拔毛收物资！ 忙了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了最后一间房。 钱来多的寝屋！ 此时的钱来多，还浑然不知自己将要大难临头，正跟青楼里的花魁秋娘在榻上纠缠。 屋里传来不堪入耳的淫靡声音。 纪晚舟一阵恶寒地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看来咱们来的不是时候啊！” 裴行渊却已经踹门进去了：“收拾他还要挑日子不成？！收！” 纪晚舟应了一声，直接挥了挥手。 霎时间，整间屋子都被空了！ 正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的钱来多二人，都被裴行渊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秋娘吓得尖叫不已，连连后退不知所措。 钱来多转身见到来人，顿时大骇。 “瑾……瑾王！你怎么来了？！” 第10章 抱着方便 哗啦！ 裴行渊抽出腰间的长剑，冷嗤一声，“本王自然是来送你上西天！” 钱来多顿时吓得一阵哆嗦：“我……我可是丞相！你马上要跟着纪家流放了！你怎么敢杀我！” 裴行渊举着剑缓缓走近，“既然你知道本王马上就要流放，杀了你，又如何？” 长剑横在钱来多脖子上，裴行渊嘲讽一笑：“与其威胁本王，不如求本王给你个痛快！” 脖子一痛，钱来多瞬间脸色惨白。 这剑若是再往前一分，只怕他就要血溅当场了！ “王爷！王爷饶命！只要你别杀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丞相府有的是钱，下官都可以给您！求王爷高抬贵手放下官一马！”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方才找到的账本，扔在钱来多面前。 “丞相大人还真是财大气粗呢！不过可惜了，本小姐不缺你家的钱，而且，杀你会脏了我们的手。” 她说着狡黠一笑，“裴行渊，你说，要是陛下看到这些账本，会作何反应？” 钱来多闻言，彻底瘫坐在地。 陛下要是看见这账本，非得把他凌迟了不可！ 不仅如此，他钱氏一族的前途，也要就此断送！ 钱来多连忙跪下疯狂磕头：“王爷，王妃，求求你们高抬贵手，以后小人就是你们在京城的……” 话没说完，就被纪晚舟打断：“大可不必，你这种鱼肉百姓的蛀虫，也配做我们的人。” 她给裴行渊一个眼神：“直接打晕，让明察秋毫的陛下去决断吧！” 钱来多惊恐地要往后退，裴行渊剑尖翻转，直接用刀背敲晕他。 看着钱来多瞬间失去知觉，一旁早已吓傻的花魁秋娘才反应过来。 只是尖叫声还没出口，就被裴行渊一起敲晕了。 饶是纪晚舟刚才砍了一堆太子亲兵，也被裴行渊这干脆利落的身手惊艳到了。 这要是跟他对上，得多快的速度才能堪堪成为对手！ 裴行渊收了剑，捡起地上的账本：“本王这就叫人把他带走审问。” 纪晚舟道：“不用，直接和账本一起扔到东宫门口，再通知狗皇帝的人就行。” 裴行渊微微蹙眉。 狗皇帝？ 这可是杀头的死罪。 纪晚舟毫不在意，冷笑一声嘲讽地看着地上二人：“还想用钱收买我！我是那么贪财的人吗！可笑！” 裴行渊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毫不留情揭穿：“方才连丞相府的地砖也不放过的人，又是谁？” 纪晚舟理直气壮：“是我咋的吧？你去狗皇帝面前告发我。” 反正这件事裴行渊也有份。 他这个时候想下船，难咯！ 裴行渊无奈地叹口气，“狗皇帝三个字，断不能再说，免得被有心人听去，本王也保不住你。” 流放路上必然有皇帝和太子的人。 若纪晚舟太过放肆，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纪晚舟摆摆手道：“知道了，以后不说了。”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怎么服气。 不让说是吧？那就等以后她有实力推翻大顺朝的时候，就把狗皇帝三个字刻在狗皇帝脸上。 裴行渊也不再多言，召来玄影等人，把地上二人绑起来，连同账本一起，往东宫门口扔。 纪晚舟正要跟他们一起往后走，腰上突然多了一只大手。 她诧异地看过去。 “哎？” 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被裴行渊稳稳抱在怀里。 纪晚舟下意识搂住裴行渊的脖子，“你这是干啥？还怪不好意思的。” 裴行渊面色不变：“等你自己走到皇宫，只怕天都亮了。” 纪晚舟尴尬地摸摸鼻子，小声哔哔：“会轻功了不起？我还会开飞机呢。” 等以后空间解锁完，她倒要看看是裴行渊的轻功厉害，还是她的飞机厉害。 哼哼。 裴行渊只道她在胡说八道，低声道：“搂紧我。” 纪晚舟问：“要不要背着我？感觉背着你会轻松一点。” 她嘴上虽然不服气，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贴近裴行渊，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毕竟万一从高空跌下，不死也要摔个半残。 感觉到怀中的人儿全身心地信任着自己，裴行渊不免被取悦到。 从前她的眼里只有裴行逸，怎可能与自己这般亲近？ “抱着方便。” 裴行渊淡淡地说完，脚下轻点，带着纪晚舟悄悄回了皇宫。 东宫。 叶初雪敷了一身的草药，还在跟宫人们撒气吼叫。 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吵嚷声，叶初雪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外面是怎么了？” “听说是钱丞相和一个青楼女子被扒光扔在东宫门口了。” 听着宫女的回话，叶初雪条件反射地尖叫一声：“又来了！她又来了！” 她瞬间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狼狈地往宫女身后躲。 宫女被她掐得生疼，又不敢躲，只能硬生生挨着。 东宫门口，几个宫人围在钱来多四周。 “东宫到底造了什么孽啊，怎么老被妖法折磨？” “快别说了，看看是不是死了？” 一位年长的大太监大着胆子上前探了探鼻息，松了口气：“还活着！” 众人这才如释重负。 “殿下不在宫里，你们好好看着，我去禀报！” 大太监不敢耽搁，赶紧离开。 剩下的人便凑在钱来多面前小声议论。 “钱丞相也没逃过啊！真是活该！谁让他平时作恶多端！” “就是！要不是他建议增加赋税，我又何苦挨了一刀进宫来呢！” “你看你看，这估计是刚从青楼女人床上下来呢！真是伤风败俗！” 众人怒上心头，忍不住趁着钱来多昏迷，偷偷猛踹几脚。 见此情景，纪晚舟满意道：“走吧，去御书房，看看狗皇……” 裴行渊无奈地看了怀中的人儿一眼。 纪晚舟心知自己理亏，撇过头假装看夜景，“陛下，陛下行了吧？” 狗皇帝肯定在和裴行渊一起密谋着什么。 裴行渊笑道：“那可是御书房，你以为是本王的后厨房吗？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况且有了刚才那一出，只怕现在御书房附近的防守加强了数倍。 他二人现在过去，无异于送死。 纪晚舟颇有些遗憾道，“行吧，那你送我回大牢吧，我爹发现我不见了，该着急了。” 不能看到狗皇帝知道真相之后的崩溃，真是有点可惜呢。 裴行渊应声。 趁着夜色遮掩，抱着纪晚舟往大牢方向走去。 第11章 求您救我 “什么！” 御书房内，老皇帝原本此时正跟裴行逸商量重建皇宫的事。 听到侍卫禀告，说是钱来多被扒光了扔在东宫后，震怒不已。 裴行逸听到这个消息，也是瞬间僵直。 这个时候，丞相被扔在东宫门口，他很难不多想。 大太监本也是想偷偷禀告裴行逸的，奈何皇宫戒严，东宫附近也多了不少羽林卫。 这消息根本就瞒不住。 “父皇，此事太蹊跷了，定是有人……” 裴行逸飞快思索着对策，可还没等他想到借口，羽林卫很快又来禀告。 “陛下，这些账本和信件都被压在钱丞相身下，还请您过目。” 裴行逸瞬间脸色惨白。 这些书信是为何物，他再清楚不过。 眼看着那羽林卫将物证一一呈上，裴行逸身上已经起了一层细汗。 羽林卫是皇帝的人，自然不会给他这个面子。 不对，裴行逸看向跪着的羽林卫，莫名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可是一时之间，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逆子！” 看清那些个书信和账本后，皇帝拍案而起，震怒道，“你这个逆子！居然敢勾结大臣贪污漠北军饷！朕要废了你！” 他三两步走到慌乱的裴行逸面前，一脚将他踹倒。 “你这个蠢货！你都已经是太子，日后整个大顺朝都是你的，你居然如此自毁前程！” 倒在地上的裴行逸忍着心口的剧痛，爬过去跪好。 他很想反驳。 他的确是太子没错，但老皇帝一直嫌弃他昏庸，反而对裴行渊抱有期待，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若不是担心即位一事有变，他又何苦如此为自己打算？ 还不遗余力地宁愿失去纪家这个助力，也要去陷害裴行渊呢？ 可是这话，裴行逸不敢说，他只能忍着。 “陛下，这一定是有人栽赃啊！太子是你我的孩子，什么脾性陛下您比谁都清楚！” 一旁的孙皇后连忙上前跪在老皇帝脚边求情，“他哪里会干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还请陛下明察啊！” “证据确凿！朕又如何知道他平日里是不是装给朕看的！” 老皇帝只觉眼前直冒金星，大顺朝要断送在他这些个逆子手中。 可惜，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儿子裴行渊，却笃定了心思要跟着纪晚舟流放。 老皇帝跌坐在椅子上，却被生硬的扶手硌到，疼得瞬间脸色一白。 龙椅没了，这还是从宫人住处搬来应急的简陋桌椅。 老皇帝忍着剧痛，看着空荡荡的御书房，一时间更加绝望。 “老天要亡我大顺啊！” 老皇帝颤抖地指着裴行逸：“逆子，你这个逆子！” 眼看着老皇帝动了真怒，皇后也不敢再劝了。 生怕火上浇油。 裴行逸慌乱至极，心思却突然清明起来。 哪有什么神罚天意？从纪家被搬空，再到东宫和皇宫，再到现在的钱来多。 这一桩桩，一件件，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 是裴行渊！ 一定是裴行渊的报复！ 可是眼下，他再也不敢故技重施，把火往裴行渊身上引了。 万一被他爆出自己更大的把柄，只怕这个太子之位，真的要保不住了。 老皇帝缓了缓，到底是不忍心。 “来人！传朕旨意，钱来多立地革职！” “太子禁足东宫，没有朕的允许，半步也不许踏出东宫的门！” 听到“禁足”二字，裴行逸心中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有被废。 皇后也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离开，不要再触皇帝的霉头。 裴行逸恭恭敬敬行礼：“儿臣遵旨，还请父皇保重身体。” 一路疾步回到东宫。 见到门口还没被侍卫带走的钱来多时，裴行逸心里那股火气，终于有了发泄的出口。 “太子殿下您终于回来了！是瑾王，这一切都是瑾王干的！” 钱来多抖着一身肥肉抱住太子大腿。 像是终于看到了主心骨，迫不及待地道，“是瑾王带着一个不知哪儿来的妖女，把下官的丞相府给搬空了啊！” 纪晚舟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平日里鲜少抛头露面。 是以钱来多也并未认出，那“妖女”就是京城人口中只知道追着太子跑的刁蛮小姐。 “你这个废物！都是你害了孤！” 裴行逸阴鸷地盯着钱来多，一脚就将他踹出了几丈远！ “那些书信和账本，孤早就要你烧了，你为何还要留着！” “如今你被革职，孤被禁足，你就等着死吧！” 钱来多顿时浑身一僵，嗫嚅着不敢吱声。 他知道太子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那些勾结的证据，自然也是为了避免他以后卸磨杀驴。 没成想聪明反被聪明误，救命的稻草成了砍向自己的大刀。 现在他是钱也没了，官职也没了，什么都不剩了！ 而且按照太子这个睚眦必报的小气性子，他全家的命估计都保不住了！ 钱来多顿时哭嚎着磕头，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太子饶命！全赖瑾王他们的妖术啊！这哪里是下官一介凡人可以抗衡的！？” “下官愿意去跟陛下谢罪，求陛下把我一家也一并流放！” “到时候我们全家都将成为您的眼睛，一定会帮您好好盯着纪家和瑾王的！” 这话倒是提醒了裴行逸。 裴行渊现在有妖术，他原本的计划恐怕也很难实现。 一切还是要从长计议才行！ 他阴沉地冷笑一声，又踹了钱来多一脚：“算你还有点用处！” “能为太子殿下分忧，是小人的本分。” 钱来多磕到额头鲜血直流，这才起身告退了。 裴行逸紧紧盯着他离开，这才进了东宫。 “来人！速速去给孤找来大顺朝最厉害的道士！” “孤一定要让裴行渊和他身边的妖孽，永世不得轮回！” 等到时候没有了妖法，裴行渊岂不是像那砧板上的肉，任自己宰割！ 听到声音的叶初雪也终于冲了出来。 太医院被搬空了，太医暂时寻来的那些草药，根本就没有用！ 叶初雪身上的溃烂也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此时浑身又痒又痛，简直身在地狱一般！ “殿下！初雪好疼，求您救救我！” 第12章 都怪那个妖女 看着叶初雪跪在地上哭求自己的垂帘，可裴行逸只觉得厌烦不已。 东宫都被人连根拔了，他哪有钱给她买药治疗？ 他强行忍下踹开她的冲动，“孤如今自顾不暇，连东宫都出不去，你还不是太子妃，自己想办法！” 他到底还是给叶初雪指了一条路。 她现在还不是太子妃，便不是东宫的人，自然就不必禁足，可以自由出入。 可叶初雪却没听懂这话里的暗示。 她在京城的依靠，就是从前的纪家和现在的太子。 如今她和纪家撕破脸，更不敢放过太子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叶初雪不顾一切地追上去，抓住裴行逸的胳膊。 她极尽楚楚可怜地哀求：“殿下，这一切肯定都是纪晚舟干的！她肯定有解药，您能不能替我去找她要？” “她最听您的话，只要您愿意去，她一定会把解药给您的！” 裴行逸终于停下脚步，肯分给她一个目光。 他冷笑一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纪晚舟现在还在牢里呢！怎么可能是她害你？况且即便是她，你现在莫不是想让孤一个太子，去求一个阶下囚？！” “叶初雪，我看你是被蛇毒入脑，简直愚不可及！” 他用力把叶初雪的手甩开，嫌恶道：“雪儿，你从前那么懂事，怎么如今如此不可理喻！” 这话对于叶初雪，无异于杀人诛心。 她崩溃地大声哭嚎，“明明是那纪晚舟嫉妒我，嫉妒您对妾身的宠爱，这才牵累妾身生不如死！” 现在居然反过来埋怨她不懂事了！ 叶初雪气急，甩手就往外走。 裴行逸想拉她的手伸了伸，最终还是没出声挽留。 罢了！ 不过是个女人，他堂堂太子，要什么样的没有？ 更何况，想到先前叶初雪被人看光了身子，裴行逸就越发失望。 失了贞洁的女人做了太子妃，只怕他会彻底沦为笑柄。 叶初雪特意停了片刻，她往日娇纵，裴行逸都会来哄她的！ 可这次，却什么都没等到。 联想到先前裴行逸毫不犹豫将她推倒的画面，叶初雪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 “来人！随我去大牢！我一定要好好收拾纪晚舟！” 宫人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再跟她沾上关系，生怕也落得个凄惨下场。 叶初雪顿觉颜面扫地。 这群势利的狗奴才，明明前不久还对自己百般殷勤，如今居然是人人都避之不及了！ “该死的纪晚舟！” 她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你都要流放了还不死心，别以为这样就能让太子喜欢上你，做梦！” 此时的大牢外。 纪晚舟狠狠打了个喷嚏，莫名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裴行渊把她轻轻放下，担忧地看过去，“莫不是受了风寒！” 必然是这一夜太过奔波，她也不过是个弱女子而已。 裴行渊心中有些愧疚。 纪晚舟却摆摆手浑不在意，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我身体好得很！明天咱们就要流放了，你还是赶紧去安排安排！” “咱们今天把裴行逸得罪得那么彻底，他肯定会狗急跳墙，我可不想跟你殉情！” 刚穿过来还没活够呢，鬼知道死了还会再穿到哪里去啊！ 只是，听她又提起太子，裴行渊心中不虞。 他转身走近，郑重道：“纪晚舟，他日你若和太子旧情复燃，若是想拿本王去讨好他……” 毕竟她爱了裴行逸那么多年，现在如此针对他，难保不是因爱生恨。 若是日后真的要对付自己来投诚裴行逸，只怕他也狠不下心来对她做什么。 思及此，裴行渊紧紧握了握拳。 恨纪晚舟识人不清，更恨自己一厢情愿。 纪晚舟一眼看穿他的心思，这患得患失的样子让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就是想确认一下她到底还爱不爱太子嘛！ 这别扭的男人，还挺可爱！ 纪晚舟倾身靠近裴行渊，胳膊一把撑住他身后的墙，猝不及防给他来了个“壁咚”。 看着心上人近在咫尺的眉眼，裴行渊呼吸都停了一瞬。 他低头看着那张娇俏小脸，强忍着亲上去的冲动，声音低哑：“纪晚舟，你要做什么？” 纪晚舟勾唇一笑，未施粉黛的清丽小脸上满是灵动狡黠。 她纤细手指在裴行渊精壮的胸膛上轻轻划过，“放心吧，我是绝对不可能跟太子旧情复燃的。” 隔着薄薄的衣服，感受着纪晚舟指腹的温度，裴行渊浑身气血上涌。 只想捉住她那作乱的指尖，狠狠咬上一口。 “我都打算好了，等我们到了岭南，就屯兵买马，杀回来只是时间问题！” 裴行渊血液顿时一凉，什么旖旎心思都歇了。 偏偏纪晚舟还挑起了他坚毅的下巴，凑的极近：“等到时候让你当皇夫，可好？独宠你一个！” 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上，裴行渊心中一荡。 他眸色黑沉，抓下她的手，低声咬牙切齿：“你居然想造反？本王真是小看你了！” 纪晚舟得意道：“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 裴行渊紧紧握着纪晚舟的手，用力将她拉进自己怀里，“这件事，绝对不能跟除了本王以外的人说，即便是岳父大人，也不行。” 见他如此急迫，纪晚舟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 裴行渊的手在她腰间如铁箍一般，她根本挣脱不得。 得不到回答，裴行渊又抱紧了一些：“听到没有？” 二人身子贴得实在太紧，纪晚舟有些窒息。 她真怕自己再不妥协，裴行渊就要把她融进他身体里。 “听到了听到了，你快放开我，我喘不上气了。” 裴行渊这才松了些，但还是搂着她不肯放开。 他不放心地再次叮嘱：“你往后一定要谨言慎行。” 纪晚舟心知他是在担心自己，毕竟在这时代，她这的确是祸从口出。 但她不想服软。 纪晚舟挑衅：“怎么？你怕了？还是你也想要皇位？” 裴行渊若是真的在意皇位，便不可能自请流放。 他更不知道，纪晚舟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的心意。 于他，纪晚舟才是一生之重。 莫说皇位，她就是要天上的星子，他也要为她造出天梯。 只要她高兴，就算要他这条命，他也绝不犹豫。 但这些矫情的话，他铁骨铮铮的汉子，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第13章 等着本王 裴行渊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狱卒在附近。 他才松了口气道，“这事且从长计议。本王先去安排，你在牢里老实一点！” 随即拍了拍手，身边顿时冒出来个身着夜行衣的暗卫。 “这是凉风，若有什么麻烦，你叫他便是。他自会代替本王帮你摆平。” 被叫做凉风的暗卫看起来比玄影身形瘦小些。 估摸着年纪也不大。 因为他一直在好奇又不敢太明目张胆地往纪晚舟那里瞧。 纪晚舟无比满意，点点头毫不吝啬地夸道：“不愧是瑾王，心细如发！佩服佩服！” 裴行渊嘴角勾了勾，想笑又强行压下去。 最终也只是警告她一眼便离开。 “你且先忍忍，不要惹事，等着本王！” “知道了！你好啰嗦！” 纪晚舟挥挥手跟他告别：“时间紧迫，赶紧去吧！” 等人走后，凉风终于暴露本性，看向纪晚舟的眼神简直要冒星星了。 “哇！王妃娘娘，这还是属下第一次见有人敢这么跟王爷说话！您真厉害！” “而且您不仅会仙术，还会耍大刀，王爷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才能娶到您呢！” 纪晚舟早就对这样的夸赞免疫了。 闻言只是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笑道：“这才哪到哪，以后你们就会知道，我会的可不止这些！” 她信步回到牢中。 纪家人居然都还没睡，见她终于回来，才齐齐松了口气。 纪老将军连忙拉过她的胳膊左看右看，担忧不已：“晚舟啊，我怎么闻着你身上一股子血腥味呢？这么晚，你去哪儿了？” 纪晚舟闻言有些心虚：“有吗？哦，是裴行渊带我出去逛了一圈，路上有杀鸡的，不小心溅上了。” 纪老将军半信半疑，见她身上没伤，便没再追问。 只要人平安就好。 纪老夫人也拉着她的手叹了口气：“还好有瑾王照应着我们一家，不然咱们一家老小在这又潮又脏的狱中，可有的是苦头吃呢！” “唉！你说瑾王也是，为何非要跟着一起流放受罪呢！” 裴行渊到底是纪家人从小看着长大的。 如今两家不仅结了亲，他又自请流放，纪家人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家人看待了。 自然是不希望他跟着去受苦。 纪晚舟却安抚地拍了拍爹娘的手，“不必担心，他向来是有分寸的。就算是一起流放，想来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她看向周围兄嫂们关切的脸，安慰道：“而且还有我在，流放什么的，就当是游山玩水啦！” “晚舟一定会保护好大家的！” 暖心的话让在场众人都潸然泪下。 沈衔音抹了把眼泪道：“小妹明明还只是个孩子呢，如今却扛起了守护全家的重担。这让我们情何以堪呢！” 闻言，大家都心疼地看着纪晚舟。 “是啊，都怪我们无能。” 二嫂薛筑云和沈衔音最是性情中人，忍不住上前抱住纪晚舟，泪水落在她肩膀。 抱着两位温软如玉的嫂嫂，纪晚舟心里暖暖的。 顿时感觉忙活半夜的疲惫都消失了。 “嫂嫂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可是家人啊！家人不就是要同进退嘛！” 上一世，她独自在末世求生，没有亲人，只有利益和算计。 这一世，她终于品尝到家人的温暖。 况且嫂嫂们都这么美！ 纪晚舟暗自发誓，她一定要逆天改命，不再让大家有半分闪失！ 一群人又哭又笑地唏嘘了好一阵，还是老夫人最先发了话。 “好好养精蓄锐，以后可还有的是麻烦等着我们呢！” 众人纷纷应下，找地方去睡觉。 纪晚舟也回到自己的地铺前，挨着墙边的大嫂宋泠月躺下。 没多久，牢里便安静了下来。 只有不知道哪里的漏水声，滴答滴答个不停。 心里记挂着裴行渊，纪晚舟毫无睡意。 也不知道他手下的人够不够，如今情况有变，时间紧迫，希望他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她正想得出神，身旁的宋泠月正好翻了个身，跟她贴近了些。 纪晚舟神色一顿，当即感觉到了不对劲。 宋泠月身上怎么这么烫！？ 纪晚舟立马坐起身来，借着外头的烛光看向宋泠月。 “大嫂，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宋泠月见她坐起来，也有点不好意思。 她挠了挠自己发痒的胳膊，歉声道：“抱歉小妹，那边墙太潮了，我这身上痒得厉害，不小心把你弄醒了。” 她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带着难以忽视的虚弱。 这动静很快把其它人也惊动了起来。 薛筑云见状解释道：“大抵是这里实在是太阴冷潮湿，大嫂她一来就感觉不舒服了。” “白天的时候起了些小疹子，为了不让大家担心，一直没说，还以为适应适应就会自己消下去。” “现在看来，好像是严重了！” 众人顿时睡意全无，关切地围过来。 另一间牢房里的纪明朝也是才知道，心疼得无以复加，赶紧一掌劈开牢门，冲过来查看自家娘子的情况。 宋泠月虚弱地咳了两声，被纪明朝抱在怀里。 纪明朝关切道，“是不是发烧了？娘子，你怎么不早些跟我们说呢！” “我还以为只是小病不想多事，没成想……咳咳……” 纪晚舟赶紧查看她的病情，她在末世讨生活，医术不说赶超华佗，但绝对是精通的。 宋泠月这样子，看起来应该是对潮湿的环境过敏了！ 她这也才想起来，原故事线里的宋泠月，就是在牢里突发热病去世的！ 看来就是今晚了！ 纪晚舟道，“大嫂身子滚烫，若是再这样烧下去，怕是有性命之忧！” 纪明朝如遭雷击：“什么？” 纪家人也都惊慌不已，连忙要喊人出去找大夫。 五哥纪砚修最是冷静，分析道：“找大夫怕是来不及了！大牢位置偏僻，最近的药铺一来一回都要一个时辰。” “只怕大嫂的病拖不了那么久！” 此言一出，纪家人皆是大骇。 宋泠月的那对儿女，更是直接吓哭了。 “娘亲！娘亲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第14章 姑姑好厉害 狱中顿时被愁云笼罩，每个人脸上都是绝望。 纪晚舟虽然也心疼宋泠月受苦，却并不担心。 就算如今装着药品的物资大厦二楼进不去，但她空间里也有刚从太医院收来的各种极品药材，足以治好大嫂！ “我来看看！” 她拨开人群跪坐在宋泠月身边，从空间里掏出一套银针来。 找准穴位就干脆利落地扎下去。 众人被她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纪明朝惊疑不定地拦住小妹：“晚舟！你不懂医术，不要乱用针！” 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家家酒的游戏，稍有不慎找错穴位，就会害宋泠月当场吐血身亡。 其它几位哥哥嫂嫂也连忙出言，劝纪晚舟不要冲动。 纪晚舟扬起脸来认真看着众人：“大家放心！仙人也教给了我医术，相信我，我一定会救活大嫂的！” 众人自然也知道她不会拿生命当儿戏。 但确实是没见过自家小妹接触什么医术。 就算是有仙人教，那也只是理论，而行医靠的终究不是纸上谈兵。 纪晚舟并没有给他们再质疑自己的机会。 几针下去，宋泠月便喟叹一声，明显感觉脸色好了些。 “真的有用！娘亲！谢谢姑姑！姑姑太厉害了！” 哥哥纪铮连声欢呼，和妹妹纪蓉一人一边脸，吧唧亲了纪晚舟一大口。 其他人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对纪晚舟的质疑，也全部化作了崇拜赞赏。 纪明朝骄傲道：“真不愧是我纪家的女儿！怪不得仙人会选择你呢！” 纪老夫人拍着胸口连连庆幸：“是啊，还好有你！” 纪晚舟莞尔：“都是咱们纪家平日里行善积德，才能得仙人相助，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之后她便没再继续闲聊，专心致志给宋泠月施针。 一边又抓了份中药，让纪明朝赶紧去熬。 等到宋泠月的烧退下，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纪晚舟探了探她的额头，确认恢复正常体温后，才彻底松了口气。 朝众人点了点头，她道，“大嫂已经没事了。” 纪家人心里的石头这才终于落了地。 暗处目睹了所有过程的凉风，也看呆了。 “乖乖……王妃娘娘简直是全能啊！这下感觉王爷都有点配不上她了呢！” 狱中充满了轻松的笑声。 纪晚舟却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立刻凝神进入空间。 果然发现，无限空间的物资楼，终于解锁第二层了！ 她的青霉素，手术刀，各种西药中药偏方……终于都回来了！ 这下流放途中的危险性，可是大大降低了！ 只是还不知道，解锁楼层的条件是什么。 纪晚舟没钻牛角尖，赶紧掏出治疗过敏的特效药。 “大哥，不用熬药了！我突然想起来这里还有两颗仙丹，快给大嫂服下！” 纪明朝现在对她的话是深信不疑，闻言赶紧应了一声，乖乖按照纪晚舟的指示照做。 他看着手里的小药丸，啧啧称奇：“晚舟，你这空间真厉害，什么药都有！以后跟着你混，大哥就再也不怕你嫂子收我私房钱了！” 恢复了些许力气的宋泠月闻言顿时被气到。 她拧着他耳朵威胁：“你说什么？！还敢让小妹帮你藏私房钱？” 纪晚舟见状也忍俊不禁，连忙解救自家大哥：“嫂嫂莫急，我这无限空间里，还从别的地方弄来不少物资呢！” “以后咱们不会缺钱花，大哥也不用藏私房钱啦！” 谁知她这边话音刚落，牢房外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尖利声音。 “纪晚舟！这一切果然都是你这个妖女干的好事！” 正是来找纪晚舟要解药的叶初雪。 见到这位不速之客，众人先是被她面目全非的样子吓了一跳。 紧接着便都冷了脸。 纪老将军把纪晚舟挡在自己身后，怒目而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还来干什么？！” 叶初雪却并不理他，只死死盯纪晚舟。 她怒声质问：“纪晚舟，是你让那些东西咬我的对不对？昨日在纪家，也是你操纵了那条毒蛇！” “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把我害成了这副样子！” 纪晚舟没想过否认，直接点头应下：“对啊，看来你还不算太笨嘛！” 得到肯定的答案，叶初雪脸上更加狰狞。 纪晚舟的几个侄子侄女都被她吓得哇哇大哭。 毕竟她现在这副尊容，说是鬼都糟蹋鬼了。 叶初雪扒着牢门，死死瞪着她：“纪晚舟，快给我解药！你一定有解药对不对！？” 纪晚舟见她求人还这么嚣张，顿时心生一计。 她从空间里掏出可解百毒的药水，拿到她眼前晃了晃。 叶初雪眼底燃起希望，连忙伸手去抓。 却在即将碰到药水的刹那，被纪晚舟收了回去。 她恼怒地看向纪晚舟，就见纪晚舟笑盈盈地打开了药水瓶。 “想要解药啊？跪下求求我呀！” “你！” 叶初雪顿时气结，紧攥着牢门威胁她：“纪晚舟，你们全家都已经沦为阶下囚了，你还敢得罪我，后果不是你们能承受得起的！” 就算纪晚舟会妖力又如何？ 若她真的手眼通天，现在定然不会入狱。 可见纪晚舟的本事也不是很强。 叶初雪心高气傲，但没成想，她这话一出口，纪家人居然都不留情面地嗤笑起来。 四嫂林听晚最是古灵精怪，第一个嘲讽道，“我道这天怎么这么黑，原来是有牛在飞呀！” “叶初雪，你一个以色侍人的下贱东西，还真当我们纪家怕你不成！” 纪晚舟“善意”地提醒道：“四嫂你错了，叶初雪已经毁容了，估计以色侍人的路子是走不通了！” 林听晚顿时做恍然大悟状，敲了敲脑袋，一脸无辜道，“哎呀瞧我这脑子，怎么忘了呢！传闻太子养在外头的美人，可不少呢！” 叶初雪恨恨磨牙，这些话如有实质，化作刀子一下下戳在她心窝上。 她之所以这么着急来寻药，自然也是担心失宠。 毕竟如今裴行逸对她的态度，连东宫那些宫人都看得分明。 她必须要拿到解药！ 叶初雪眼神癫狂地看向纪晚舟手里的解药。 纪晚舟又晃了晃药瓶，“真不打算求求我？” 她循循善诱：“面子才值几个钱？你想想，只要你重新拥有了太子的宠爱，以后想要什么得不到？” “捏死我这种小蚂蚁，那岂不是跟玩儿似的！” 纪老将军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晚舟，你真要把解药给这个白眼狼？” 纪晚舟给了纪老将军一个无需多言的眼神。 而后走到牢门前，和叶初雪只隔着半臂距离。 “叶表妹，你考虑得如何啊？” 第15章 你真可悲 叶初雪紧紧盯着纪晚舟手里的药瓶，渴望地吞了吞口水。 她只觉自己身上的伤口更痒了。 “你说得对。” 叶初雪失神喃喃道，“只要拿到解药，我就能当上太子妃，母仪天下，到时候，你将永远再不能压我一头……” 她深知隐忍的重要性。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叶初雪终于狠下心来。 她扶着牢门冲着纪晚舟缓缓跪下，俯首实实在在地磕了一个响头。 “求求你，纪晚舟，看在我们是表姐妹的份上，把药给我吧！” 给仇人磕头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叶初雪攥紧双拳，指甲都要镶到肉里去。 纪晚舟手指转着那小瓷瓶，漫不经心地盯着她。 纪家众人也很是紧张地看着纪晚舟。 林听晚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妹，你真要给她吗？万一她真的重获恩宠，那我们岂不是危险了？” “对啊小妹，都是这个白眼狼自作自受，你还是太善良了！” 众人纷纷附和。 即使叶初雪这么低三下四，也还是没有生出丝毫恻隐之心。 抄家一事给了他们重重一击。 他们如今只能看到，叶初雪这副柔弱可怜的表象下，隐藏的阴毒！ 纪晚舟居高临下地看着叶初雪。 看着这个明明受着纪家恩惠，被纪家养大，却又丝毫不知感恩，算计着要灭了整个纪家的女人。 “表姐，求求你了！” 叶初雪的脸在烛光下闪着泪光。 若是没有这身伤，将会是一张足以令所有男人为之怜爱的脸。 当然，除了裴行渊。 “好妹妹，我话还没说完呢！” 纪晚舟红唇轻启，语气残忍，“就算是你跪下来求求我，我也不会给你解药的！” 话落，她便把药水尽数倒在地上。 “你干什么？！” 叶初雪顿时瞳孔剧颤，不管不顾地去捞地上的药液。 即便混着脏污泥水，也疯狂地往脸上抹。 叶初雪连连干呕。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纪晚舟给耍了。 绝望掺杂着被戏耍的愤怒，叶初雪歇斯底里地捂着自己的脸尖叫。 “纪晚舟！你这个贱人！你别以为毁了我的脸，就能让太子喜欢上你！你不配！” “你这样心肠歹毒的女人，活该下大牢！” “你最好死在流放路上，被野狗吃了，才算是苍天有眼！” 纪老将军闻言顿时忍无可忍，抬起一脚把她踹倒在地。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骂我纪家的女儿！” 纪老夫人也狠狠呸了她一口，怒道：“当年你爹娘被斩首之后，可是我们纪家不怕牵连，把你接了过来。” “给你的吃穿用度哪点比其他表哥表姐差？你不想着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吃里扒外，勾结太子陷害于我纪家！” “叶初雪，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叶初雪看着纪家人你一言我一句地指责，突然仰头疯狂大笑起来。 “姨母，你居然也有脸跟我提感恩二字？” “对外说是好心收留我这个孤女，其实你早就嫉妒我母亲嫁得比你好！” “我父亲可是侍郎！姨父不过是个五大三粗的武将，是将军又如何？还不过只是帝王手里的一把刀！” “上了战场，说死就死了，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把我接过去，也只不过是想亲眼看她女儿的笑话罢了！” 她踉跄着站起来，双目猩红地指着纪家人。 “你们纪家的所有人，都是伪君子！一直都在嘲笑我，看不起我！我为什么要感恩你们这群贱人！” 纪家众人皆被她这番话气得面色铁青。 所有人都没想到，叶初雪一直以来居然是这么想的。 被冒犯了来之不易的家人，纪晚舟气得直磨牙。 要不是不想当着家里孩子的面杀人，她的刀现在就已经见血了！ “玄影，把她拖出去！扔到乱葬岗喂狗！” 纪晚舟正忍得难受，一道熟悉的低沉声音就来解救她了。 一身玄衣的裴行渊回来了。 他黑沉双目睥睨着面前狼狈癫狂的叶初雪，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玄影当即现身，三两下制住了地上的女人。 纪晚舟责怪地瞪了裴行渊一眼，不满道：“说什么血腥的话呢！这里还有小孩子呢！” 裴行渊一顿，不明显地轻笑一声：“是本王考虑不周。” 但纪家的小辈们丝毫没被吓到，纷纷为自家姑父发声：“姑姑你好凶！不要怪王爷啦！我们一点也不怕！” “是呢是呢！这都是她罪有应得，姑父是为我们出气呢！” 纪晚舟看着这群胳膊肘往外拐的小豆丁，扬了扬拳头威胁：“我可一点都不凶，什么姑父，不许乱叫！” 年纪最大，也是和裴行渊关系最好的纪铮，不服气地冲纪晚舟做了个鬼脸：“就叫！姑父姑父姑父！” 他每叫一声，裴行渊的嘴角便往上弯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 看着这么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叶初雪嘲讽地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揭穿：“你姑姑喜欢的一直是太子，你叫瑾王姑父，她当然不高兴了！” 此话一出，裴行渊刚扬上去的嘴角瞬间又压了下来。 叶初雪见他这般在意，心里不由得一阵畅快。 总算是能让这些人不痛快了！ 她继续拱火：“要不是为了帮殿下，纪晚舟这贱人就算是给太子做妾，也不会愿意嫁给你的！” “毕竟她喜欢太子的事，可是满京城都知道！” “而且你们都忘了吗？纪晚舟当初为了捡一块儿太子落下的帕子，差点从楼阁上跌下去呢！” 众人当然记得，毕竟那次还是裴行渊出手接住了她。 林听晚同情地拍了拍纪晚舟的肩，替纪晚舟感同身受的尴尬。 毕竟小妹当时痴迷的程度，实在是让大家又气又恨。 气他们纪家这颗明珠，居然去倒贴太子那个伪君子。 恨的是裴行逸居然还有眼无珠，竟还不接受她！ 这原主怎么这么恋爱脑，净干一些不长脑子的事！ 纵然这是原主的锅，纪晚舟如今也如芒在背，已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她赶紧看向裴行渊。 见他脸色难看，纪晚舟连忙解释：“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谁还没两三段瞎了眼的往事了！” “瑾王，也就是你，会傻乎乎地把心思不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当块宝。” 叶初雪一阵得意地看着脸色越来越黑的裴行渊。 “现在居然还为了她自请流放，人家领你的情吗？” “恐怕只当你是个冤大头，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 “瑾王啊瑾王，你一心向着纪晚舟又如何，她嫁给你，可都是为了帮太子陷害你呢！你堂堂王爷，可真是悲哀至极！” “可怜可笑啊！” 她不禁生出报复的快感来。 自己失去了太子的宠爱，那她也要纪晚舟被瑾王厌弃！ 第16章 你小子够义气 “那又如何？她现在已经是本王的王妃！” 却没想到，叶初雪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 裴行渊转身面对纪晚舟，眼底的宠溺在烛光下遮掩不住。 “只要她如今心在本王身上，本王便不在乎。” 纪晚舟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她心情复杂，“裴行渊……你可真是……” 说什么原主恋爱脑，这人比原主也好不到哪去。 裴行渊转头看向叶初雪，眼神陡然凌厉：“至于你，怕是没资格管本王的家务事！” 纪晚舟瞬间想通。 裴行渊是恋爱脑没错，但绝不会是那种，会被叶初雪三言两语就蒙蔽双眼的蠢货。 向她表情意是假，一致对外气死叶初雪才是真。 纪晚舟很配合地隔着牢门牵住裴行渊的手。 她不禁莞尔：“夫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如今已经幡然醒悟，太子那种烂人，还是留给喜欢破烂的傻子好！” 裴行渊眸色深深，看着纪晚舟。 晚舟，本王只希望你是真的醒悟。 “就是就是，及时醒悟了就好，流放又如何？只要你二人两心相惜，比什么都好。” 纪家人也都附和道，看着两手交握的二人，一脸欣慰。 “你们！” 叶初雪偷鸡不成蚀把米，没让他们内讧，倒是把自己给气了个够呛。 看着他们恩爱的样子，叶初雪习惯性地与自己比较起来。 她如今不仅没有家人庇护，没能当上太子妃，还被太子嫌弃，连药都不愿意给自己解决。 而纪晚舟，却有全家人的宠爱。 还有一个哪怕知道她心不在自己身上，也毫不介意地维护的夫君！ 凭什么！ 到底凭什么！ 她嫉恨得快要疯了。 叶初雪突然使出浑身的力气，狠狠咬了猝不及防的玄影一口！ “不好！这个疯女人！”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叶初雪挣开玄影的禁锢。 从头上拔下尖利的簪子，发疯似的朝纪晚舟的脖子扎过去。 “凭什么！凭什么你要什么有什么？！而我那么努力了，还是被你害成这副鬼样子！” “纪晚舟！你给我死！” 纪晚舟冷笑一声：“就凭你还想伤我？” 可她甚至都不用闪身躲开，裴行渊已经掐住了叶初雪的脖子。 像是丢一块破布一样，将她大力丢到了一旁。 裴行渊在身上蹭了蹭碰过叶初雪的手指，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玄影，拖出去！” 玄影刚才只顾着看戏，居然被叶初雪挣脱开，心里正在懊恼。 闻言赶紧上前，把不住叫骂的叶初雪扛了出去。 这场闹剧也终于是唱完了。 纪家众人把裴行渊维护的姿态看在眼里，都很满意。 几位哥哥走出牢门，笑呵呵地拍着他的肩。 “好小子！看来小妹没嫁错人，够义气啊你！” 裴行渊从小便在纪家的军营里历练，跟纪家哥哥们关系可谓是好得不得了。 众人也没什么君君臣臣的身份芥蒂，真心把他当成了自己妹夫。 “到底还是咱们自己看着长大的让人放心！” 纪明朝朝众人笑道，“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来着？行渊绝对是最适合晚舟的人！” 纪昭钦呵呵一笑，坏笑着拆台：“是吗？我怎么记得，接到赐婚圣旨后，大哥说什么都要进宫以死相逼，要请陛下收回成命呢？” 纪明朝尴尬一笑：“那时候还不是怕他欺负了晚舟嘛！” 众人顿时笑作一团。 裴行渊感受到哥哥们的态度变化，也暗自松了口气。 他神色认真地承诺：“诸位放心，纪晚舟既与本王成婚，便再不会有人欺辱她！” 众人见过了这一遭，对此事是深信不疑。 裴行渊继续道，“还有一事，父皇下了旨，明日就要上路。纪家奴仆本王都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一个人被充军充妓。” 纪家几位大舅哥看他的表情更满意了。 这简直就是他们理想中完美的妹夫才有的样子嘛！ 行事周密又果断，关键是，对纪晚舟是真心实意的好！ 纪晚舟有些无言地看着裴行渊，这男人这会简直就像个开屏的孔雀！ 只是，她的心也好像被淋了勺果酱，酸酸甜甜的。 “对了，那钱来多是怎么处置的？” 眼瞧着话题越聊越偏，纪晚舟赶紧拉回众人注意。 她问，“那些证据足以狠狠挫一挫太子的元气了吧？” 听到这个名字，纪家人都很疑惑。 纪老将军不解地问道：“那个贪官怎么了？你们找到他和太子勾结的证据了吗？” 裴行渊和纪晚舟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眼。 纪晚舟知道瞒不过，于是只能简略地把他们今晚上干的事都交代了出来。 “什么？！你们把皇宫给搬空了？！” 众人异口同声地惊叹，眼珠子瞪得一个比一个大。 饶是见多识广的纪老将军，闻言也是被震撼地久久无言。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些！”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做得好！君既然不君，臣又何必臣！晚舟，搬得好！” 纪晚舟得意地叉腰哼一声：“那是！也不是看看我是谁的女儿，虎父无犬女嘛！” 纪昭钦想了想道：“按照我朝律法，大臣和皇子勾结，还贪污如此多银钱，是要被立地革职的！” “革职好啊！他那种毒瘤，早该滚下去了！” 但裴行渊却冷了神色，摇头道：“不，他不仅被革了职，还自请跟纪家一起流放岭南。” 众人顿时收了笑意。 怎么流放是什么好事吗？ 一个个地都要跟过来？ 纪晚舟瞬间猜出是怎么回事：“看来是太子派他当眼线来了。” 裴行渊点头：“必然如此。” 纪晚舟却不在乎：“管他呢！太子我都不放在眼里，区区一个买官的草包，给小峥他们这些小孩练练手还差不多！” 纪老将军赞赏点头：“好！有志气！” 裴行渊这下算是知道，纪晚舟这嚣张的脾性是随了谁了。 纪昭钦没放松警惕，提醒道：“这钱来多腹中笔墨不多，虽是买的官，但却能做到丞相之位，怕是手段不容小觑，咱们切不可轻敌！流放之路，麻烦肯定不少！” 裴行渊点点头道，“诸位放心，有本王在，绝不会让旁人伤你们一根汗毛！” 他说话时气势凌然，帅得纪晚舟也看得一愣。 第17章 满门忠烈的重量 见纪晚舟望着裴行渊失神，几位嫂嫂们顿时一脸揶揄的坏笑。 “看，晚舟，王爷这是给你撑腰呢！” “好霸气呢！” “到底是青梅竹马的情谊，羡煞旁人！” “晚舟真是好福气呀！” 饶是纪晚舟脸皮再厚，此刻也被她们一句接一句说红了耳朵。 她不好意思地制止众人，“嫂嫂们说什么呢！我们可是从小就不对付啊！” 林听晚捂嘴笑道：“欢喜冤家嘛，越是不对付，越是希望对方能多关心些自己呢！” “是啊！” 纪晚舟心里猛地漏跳了半拍，情不自禁朝裴行渊看过去。 两人隔着牢门对上视线。 裴行渊冷峻的脸上，那双黑沉眸子像是深潭一般，直直要把人吸进去。 纪晚舟顿时像是被烫到一样匆忙移开视线，转身和嫂嫂们打闹。 “不许调笑我了，好嫂嫂~这还有小孩子呢！” 小孩子们纷纷捂住眼，脆声道：“姑姑，我们什么都没看到！我们还是孩子，不懂这些呢！” 纪晚舟顿时气笑了：“好啊你们！没大没小！看我怎么教训你们！” 说着便作势要去抓他们。 “啊！姑父救命！快管管你家娘子！” 孩子们顿时夸张地大叫一声，连忙跑去裴行渊身边寻求庇佑。 纪晚舟追出牢门，瞪着裴行渊怀里的毛孩子们，咬牙挥了挥拳头。 “纪晚舟。” 男人突然叫了声她的名字。 纪晚舟的心又是狠狠一跳，茫然地抬头跟他对视。 裴行渊上前一步，浓黑的眉目舒开独属于他的无言温柔。 纪晚舟扬了扬拳头，“怎么了？我劝你不要给他们求情哦！不然我连你一块——” “本王会为你扫平前路一切障碍，相信我。” 他打断纪晚舟的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被他冷嘲热讽惯了的纪晚舟，一时间居然还有些不适应。 周围众人见气氛不对，也纷纷不吱声，目光灼灼地看着这对新婚燕尔。 几位嫂嫂更是激动得脸都红了，期待地看着他们。 毕竟平日里，这二人基本是见面就要掐架。 纪晚舟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但裴行渊只定定地看着她，灼热的视线让她无处可逃。 她不由得沉溺在这样深沉的双眼里，周围一切都仿佛化作虚点后退远去。 他的眼中，一直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纪晚舟捂住心口，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心脏病。 不然怎么会心悸这么严重！ 她深呼吸几口平复呼吸，红着耳朵不服：“嘴上说说谁不会？你少给我画饼！我自己也可以，用不着你拖后腿！” 裴行渊：“……” 很好，他就知道会被纪晚舟嘲。 众人失望地唉一声。 宋泠月恨铁不成钢：“晚舟！现在不是要强的时候！” 纪晚舟茫然转头：“我没要强啊，我本来就强。” 宋泠月：“……” 林听晚也啧啧摇头：“晚舟， 你真和你五哥是亲兄妹？这不解风情的性子简直一模一样！” 无辜被点名的纪砚修不解地嗯一声：“哪里不解风情了？小妹本来就很强啊！” 这下众人是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纪晚舟尴尬地扶额叹息，推着裴行渊赶人走：“你快回去休息吧，明日就要出发了！” 裴行渊低头掩去眼底的失落，已然恢复了往常那副冷冽模样。 他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纪晚舟目送他离开，不正常的心跳才终于恢复一些。 不管强不强的，她暗下决心，自己一定不会亏待裴行渊。 明日流放之路开始，也将会是她带着纪家和裴行渊登上巅峰的开始！ —— 翌日一早。 今日的京城比以往更早热闹起来。 卖包子的王大爷揣着满满一篮子肉包子，关了店门跟着人流往东边而去。 “快点快点！他们马上就要到咱们这条街了！” “哎呀不好！我怎么把店里那匹上好的蜀锦忘了！快回去拿！” 他们都是得到了纪家今日便要流放的消息，赶来给他们送自己的心意的。 一位半大小子费劲儿地扛着半麻袋红薯，不安地眺望。 “听说流放的队伍有官兵看着呢！爷爷，咱们真的能把东西送到纪将军他们手里吗？” 前头的老头拄着拐杖重重地哼了一声：“怕什么？！咱们这么多老百姓，那些个当官的还能打我们不成？” “当年要不是纪家军把你爷爷我救下来，如今哪会有你这小子！还不走快些！” 小男孩闻言顿时不敢再泄劲，赶紧扛着麻袋跟上人群。 偌大的京城，居然没有一家店铺商贩营业。 所有百姓力所能及地收拾了支援的物资，乌泱泱地守在纪家出城的必经之路上。 虽然牢房在城郊，但大顺朝律法有规定。 流放之前要先在城中游行，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趁乱钻进人群。 与其他人热切又痛心的目光不同，她看向流放队的眼神怨毒无比。 这正是昨晚上被狠狠教训了一顿的叶初雪。 她心里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今日特意乔装前来，等着看纪家的笑话。 只有看着他们落魄丢脸，她才能感到快活！ “来了来了！” 前头一小队骑兵开道，后边便是一个个用链子连起来的笼子马车。 “纪将军！请收下我们的一点心意吧！” 不知道谁先开了个头，一时间，百姓争先恐后地把自己带的物资高高举着，恳求纪家人收下。 一旁本想看笑话的叶初雪傻眼了。 怎么会这样？ 他们都已经被抄家革职了，怎么还那么多瞎了眼的刁民上赶着献殷勤？！ “唉！要不是纪家军，咱们大顺哪有那么多年的安居乐业呢？” “如今居然被歹人诬陷，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老天不开眼啊！” “纪家老三纪乘风三年前还牺牲在战场上，如此忠烈之门，怎么可能通敌叛国呢！” 周围几个老者挤不上去，便在原地唏嘘地看着流放队伍，痛心不已。 他们都对保家卫国，立下赫赫功劳的纪家军很是爱戴。 纪晚舟也是被这盛况吓了一跳。 她还是第一次实实在在地感受到“满门忠烈”这四个字的重量。 如此得民心的纪家，又和裴行渊关系好。 怪不得裴行逸那厮这么着急要除掉他们。 第18章 我们等您回来 不多时，纪家人的牢车里便堆满了各种物资。 纪老将军老泪纵横，也没想到会有这多百姓还记得自己。 圣旨都下了，居然还愿意无条件地相信纪家。 “诸位的好意，纪某心领了！” 纪老将军掀袍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朝着两边各磕了三个响头。 “这哪里使得！” “纪将军是我大顺朝的大功臣，怎么能让您跪我们呢！” 百姓们见纪老将军跪下，心中更加动容。 纪老将军满脸痛心道：“只恨我纪某为奸人所害，以后怕是再不能带着我纪家军守卫大顺疆土！” “是纪某无能，但纪某在此承诺，就算纪家军已不在我纪某手中，但守国护民之心，绝不会因此更改半分！” 若是旁人说这种话，多半会被当成吹牛。 但纪家军的威名，全大顺没有不知道的。 他们早已经是忠诚和骁勇的代名词。 “纪老将军大义！” “愿纪家此去平安顺遂！我们会永远等着您回来的！” 百姓们连声喊着，眼含热泪，纷纷也朝纪老将军的牢车跪下。 这等壮观之景简直前所未闻！ 古来只有百姓沿街跪皇帝的，当街给一个已经致仕许多年的老将军磕头，还是古往今来头一回。 这动静终于把队伍末尾马车里的裴行渊惊动了。 他虽然跟着一起流放，但到底是皇亲国戚。 身无罪责，是以不用坐着牢车当街游行。 “何事喧哗？” 裴行渊挑开车帘皱眉问道。 自古以来，流放游街的时候都会被百姓们围观唾弃，扔臭鸡蛋的更是比比皆是。 虽然负责押解的郑秉是自己的人，但到底也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他俊眉紧皱，干脆下了马车：“玄影，备马！本王跟着牢车即可！” 玄影连忙下马劝住：“不可啊王爷！百姓们只是来给纪老将军送行，您不必担心！” 他心想王爷真是昏了头了，居然要跟着牢车一起抛头露面。 听到他的回答，裴行渊心中有些意外。 这些百姓居然不怕被押解的官兵责罚，这么大张旗鼓地来送行。 可见纪家军有多受百姓爱戴。 裴行渊没有管玄影的劝，夺过他的马鞭：“你去马车里坐。” 说着便翻身上马，朝着纪晚舟牢车的方向去了。 玄影重重叹了口气，也赶紧跟了上去。 纪晚舟看着眼前这幅盛况，心里也是感慨良多。 上一世在旭日城，她也和如今的纪老将军一样，守护着很多人，也被很多人真心诚意地感谢。 她不由得也朝百姓们磕了个头。 纪家其它人也都是饱含热泪，陆陆续续跟纪老将军一起跪下。 他们纪家或为官，或是为将，皆是抱着为百姓谋安宁康福的心。 如今看到自己的努力都被百姓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任谁也忍不住不感动。 两厢皆是久久俯身，一滴滴的热泪落进这片被纪家军守护的热土之上。 裴行渊抬手示意郑秉先停下。 随即下马走到纪晚舟牢车旁，定定地看着她认真地朝百姓磕头的样子。 赤诚之心，最难能可贵。 同行的钱来多哪里见过这场面？ 纪家的牢车里已经堆满了物资，有的甚至还是他惦记许久的宝物，他顿时红了眼。 “切！一个糟老头子，拜什么拜啊！” “不过一沽名钓誉的小人，你们也真是瞎了眼。有好东西不如给我，往后老子东山再起，也能稍微记着你们的好！” 他的丞相府已经被纪晚舟给搬空了，眼下正是看什么馋什么的时候。 这话在寂静的大街很是突出，就像是一滴水落进了热油里，瞬间便让众人勃然大怒。 裴行渊眉目间瞬间溢出杀气，冷声吩咐：“玄影，掌嘴！” “是！” 听到声音的纪晚舟连忙转过头去，意外地看向裴行渊。 玄影鬼魅一般使着轻功飘过去，上去就是蓄着内力的啪啪两个嘴巴子。 打得钱来多嘴角直冒血，脸都肿成了猪头。 百姓们也对这话很是不满，纷纷怒骂。 “我呸！你个死贪官还有脸跟纪将军比！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 “就是！连官都是买上去的，这些年你可没少搜刮我们的东西！” “我店里的镇店之宝就是被你给嚯嚯了！狗杂种还我东西！” “对！把侵占我们的东西都悉数还回来！” 钱来多捂着肿胀的脸，听他们提起宝物，就想到被自己那空无一物的丞相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可谓是越打越勇，说出的话更加恶劣。 “你们这群刁民，老子不就说了他一句吗？况且我可半点没说错，至于这么着急么你们？！” “怎么着？他纪鸿祯是你们亲爹啊？” 百姓们见他还在嘴硬，顿时火冒三丈。 他们对这贪官积怨已久，如今他已然革职，众人便更加无所顾忌。 菜市场的吴大婶子最先有了动作，把自己摊子上的臭鸡蛋朝着他狠狠扔了过去。 “沽名钓誉的是你才对！狗东西也敢污蔑纪将军，看我不砸死你！” 腥臭的鸡蛋顿时把钱来多目前唯一一件衣裳给糟蹋了。 “你们这群疯子！我说的都是实话！纪鸿祯他一家活该流放！你们就等着收他全家死路上的消息吧！” 钱来多火气上头，不管不顾地大喊大叫。 势必要狠狠发泄一番自己的不满再说。 结果自然是被其他百姓一哄而上，拳打脚踢。 到最后，他一家人的牢房几乎都要被臭鸡蛋和烂菜叶子淹没了。 跟旁边的纪家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根本没法比！ 纪晚舟看着他这副狼狈样子，默默收起了想要发动御兽能力的手。 她笑眯眯地看向一本正经高冷着的裴行渊。 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纪晚舟不怀好意地故意问：“才这么一会儿，王爷就想人家想得忍不了了？” 裴行渊顿时破功，无语地看着她狡黠却又明亮的眸子。 他冷声道，“本王只是来看着你，以免你惹出什么祸事！” 纪晚舟早已习惯了他的口是心非，闻言也只是小声骂了句“死傲娇”。 随即转头，继续兴致勃勃地看钱来多的笑话去了。 人群中默默观察的叶初雪也没想到。 她明明是来看纪家人的狼狈之态，结果却看到这般情景。 简直让她的红眼病又要犯了。 第19章 身败名裂 “好你个纪晚舟，这一定也是你的妖法！” 叶初雪小声狠狠骂道。 结果却不曾想，这句话竟是让旁边几个腿脚不便没上前去的大爷给听见了。 其中一个大爷疑惑地看着她，问道：“姑娘，我注意你很久了。你不是也来送纪将军一家的吗？怎么还不上前去送东西啊？” “而且现在这天，你包这么严实，不热吗？” 叶初雪狠狠白了他一眼：“老头子少管闲事！” 那老者顿时怒了：“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我好心提醒你，你反而恶语相向！” “该不会……你其实是来给钱来多那个蠹虫送行的吧？” 他这话一说，众人看向她的表情瞬间变了。 他们实在是想象不到，居然会有人给那个败类送行。 另外一位老者上下打量她一番，嘲道：“瞧你这鬼鬼祟祟的样子，又是如此的不知好歹，该不会是钱家哪个亲戚吧？” 叶初雪可看不上钱家那种暴发户。 闻言连忙往下扯了扯自己的兜帽，骂道：“本小姐如何关你们何事？一群老不死的，有这闲工夫，还是赶紧再去给纪家多磕几个响头好了！” “可说不好你们谁先死呢，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她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自己可是偷偷来的，怎么能这么沉不住气？ 万一被人认出来可就糟了！ 但她又实在是受不了这群平头百姓的指指点点。 纪晚舟他们看不起自己，现在连这群平民也要踩自己一头不成？ 简直做梦！ 叶初雪咬了咬唇，果不其然看到对面几个老头被她气得直发抖。 她心里一阵暗爽，身子却赶紧转过去，低着头就要离开。 “站住！” 那几个老人可不会轻易放过她。 最先出口的那位老者在后头叫住她：“你肯定是钱家的漏网之鱼！别想跑！” 这动静虽然在整个热闹的街道没泛起多大涟漪，但却让那一小圈的人都纷纷看了过去。 叶初雪暗道不好，连忙加快了脚步。 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被认出来的！ 但她越是怕什么，便越是来什么。 “叶初雪？” 一道熟悉的声音叫出了她的名字。 叶初雪顿时一惊，连忙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但却被人一把扯下了兜帽。 只见纪晚舟的陪嫁丫鬟春环，一手揣着个空篮子，一手抓住叶初雪的衣领。 她惊怒吼道：“叶初雪，真是你！？你来干什么？！” 春环起初只觉得这个闹事的人声音很是耳熟。 直到看到对方那反应，才确定，这真的是害了纪家那个白眼狼！ 春环这一嗓子实在是嘹亮，把周围更多的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叶初雪？那不是纪家那个表亲妹妹吗？” “听说她爹娘去世之后，是纪家将她养大的。” “想必是我们误会了，她或许也是记挂着老将军的恩情，前来送行的。” “不过她这脸是怎么了？难道也跟着一起下了狱受了折磨不成？” 叶初雪仓皇地连忙挡住脸，急道：“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叶初雪！快放开我！” “就是你！我不会认错！” 春环手劲儿极大，抓着她死活不松开。 还赶紧转头招呼牢车里的纪晚舟：“小姐！叶初雪居然还敢来！” 纪晚舟注意到那边的动静，顺着声音看过去，也很意外。 “叶初雪？你胆子还真是挺大啊！” 纪晚舟贴近牢门，冷声下令：“春环！把她给我吊起来！” “是！小姐！” 春环立马放下篮子，从旁边摊子上拽了捆麻绳，三下五除二就把她双手双脚牢牢捆住了。 裴行渊也朝玄影使了个眼色。 后者顿时会意，连忙上前去帮忙。 很快，叶初雪就被两人给吊到了一棵歪脖子树上。 她惊恐万分，不住挣扎尖叫。 青紫相加的伤痕衬得暴怒的她神色更加狰狞可怖。 “纪晚舟你这个贱人！你想干什么？！” “你可别忘了，你们现在不过是阶下囚，居然敢这么对我！殿下不会放过你们的！” “快松开我！不然我一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番混乱动静很快吸引了全街人的目光。 这下百姓们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这姑娘不是纪家养大的吗？ 怎么看起来反而跟纪家有仇似的？ 纪老将军看到害了自己纪家的罪魁祸首之一，顿时横眉冷对：“你还有脸来！？” 纪明朝抓着牢门，也是怒火中烧：“你这个恩将仇报的畜生！你还来做什么？！” 纪晚舟冷笑一声，“她来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想看我们的笑话！” 裴行渊点头：“恐怕她要失望而归了。” 百姓们有消息灵通的，知道叶初雪和纪晚舟喜欢的太子交好。 原主纪晚舟又是个无所顾忌的性子，于是众人理所当然地误会了。 有人甚至站出来想当和事佬。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纪家对这位叶小姐有养育的大恩情在，她怎么会来看纪家笑话呢？” “而且纪家流放，却并没有牵累她，想必她心里该是对纪老将军一家感恩戴德才对！” 春环越听越气，一张小脸都气红了。 她暴怒地大吼一声，把叶初雪干的好事都抖了出来。 “能有什么误会！要不是她嫉妒我家小姐比她优秀，勾结太子诬陷纪家，纪家又怎么会被流放！” “这一切都是她害的！她就是个恩将仇报的畜生！不，比畜生还不如！” “养只狗还知道看家呢，养她只会被抄家！” 纪明朝也连忙附和。 常年习武的他内力浑厚，声音中气十足地响彻整个大街。 “没错！害我纪家被抄家流放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被我们收留了十几年的叶初雪！” “当年她父亲因为贪污被砍了头，是我们不怕牵累，收留了她。” “我们自问这些年对她视如己出，几乎是有求必应。” “可没想到，她却善妒阴险，联合外人害我纪家于此！” “简直是猪狗不如！” 这下众人才终于理清了真相。 一开始帮她说话的那些人，也为自己一时的烂好心愧疚不已。 百姓们纷纷把没砸完的烂鸡蛋烂菜叶招呼到了她身上。 “以怨报德，这叶初雪真不是个人！” “原来她爹也跟钱来多那厮一样是个大贪官，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叶初雪被砸得不住作呕，简直恨不得能咬舌自尽。 她本是来看别人笑话，结果没成想。 自己成了那个最大的笑话！ 她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霎时间羞愤欲死。 第20章 秀恩爱 叶初雪恨极了，但也只敢抬眼瞪着纪家人，再不敢说他们一句不好。 可尽管如此，百姓依然不打算放过她。 砰！ 不知道是谁居然丧心病狂地冲她扔了块尖锐的石头，棱角狠狠地划过她的眉骨，鲜血顿时流了满脸。 叶初雪的尖叫声被隐没在百姓的叫骂声中。 没有人顾及。 纪晚舟隔着人群遥遥看着叶初雪，本就疙疙瘩瘩的脸上全是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叶初雪这回算是彻底毁了。 先前她虽然在东宫门口被人看光，已经名声尽失。 但即便不可能再当上太子妃，但只要还有这张脸，就还能靠着容貌得到裴行逸的青睐，日子想必也不会过得太惨。 可现在，她的脸得不到及时的治疗，破相是必然的。 如此一来，叶初雪再也没有倚仗。 纪晚舟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错。 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叶初雪。 但之所以留着她一条命，便是要让她好好看看，没有了纪家，没有了纪晚舟，她叶初雪会是什么下场！ 纪晚舟淡淡地收回视线，随着队伍一起往前走去。 只是可惜了，末世里那个叶初雪死得太便宜了。 若是以后在黄泉地府见到，她一定要让叶初雪魂飞魄散！ 身侧，裴行渊蹙眉看着纪晚舟。 她神色看起来颇有些怅然，裴行渊心中略有些不忍。 想来也是，她嘴再硬又如何，到底还是个小女子，亲眼看着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姐妹落到这步境地，到底也是不好受的。 哗啦！ 裴行渊长剑重重砍向囚车。 锁链应声断裂，囚车“吱呀”一声打开了。 连同纪晚舟在内，众人都愣愣地看着裴行渊。 纪晚舟也懵了：“大哥，你要劫狱啊？” 话落，周遭的解差才都反应过来，赶紧围了上来，但都不敢有什么动作，更不敢质问裴行渊。 有人甚至飞快地去通知流放队伍的首领。 裴行渊视若无睹，只向着纪晚舟伸出手：“上来。” 纪晚舟不解地看着裴行渊：“啊？真的要劫狱啊？” 这太突然了吧？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跟自己计划一下的？ 裴行渊摇头：“上来，和本王同骑。” 听到不是要劫狱，纪晚舟明显听到解差们都松了口气。 纪晚舟拒绝道：“算了吧，还没出城呢，这么多百姓看着……” 话没说完，裴行渊便探出身子，一把抓住了纪晚舟的肩膀。 而后不容她质疑地运起内力将人向上一扔，纪晚舟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整个人就腾空而起。 下一秒，腰上多了一双手，稳稳地托着她坐在马背上。 感受着身后结实温热的胸膛，纪晚舟咽了咽口水。 她很不想承认，裴行渊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真的给她撩到了。 还没等她想到怎么开口，男人带着冷松香的气息落在她耳边，惹得她浑身一滞。 裴行渊道：“那又如何，你是王妃，自然坐得。” 他说着，握紧缰绳扫了眼刚才围过来的解差，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本王倒要看看，谁有意见。” 这话说完，解差有意见也不敢说了，纷纷退回原位，当做没看见。 反正，不是劫狱比啥都强。 百姓们见此一幕，方才沉重的心情也轻松不少，都大着胆子揶揄起来。 “瑾王对王妃可真好啊，真叫人羡慕！” “那可不嘛，瑾王有情有义，否则也不会自请跟着纪家一起流放。” 纪晚舟听着这些议论，又触及到几个嫂嫂眼里的调侃，双颊热热的。 这个裴行渊真是的，要秀恩爱也不急在这一时啊！ 不过这也符合裴行渊的人设，不是顶级恋爱脑，都做不出来带着她共骑游街这种事。 这哪里是游街，是成婚还差不多。 “是啊，瑾王，您可一定要好好护着纪家啊！”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裴行渊一改方才的冷峻，含笑应道：“诸位放心，有本王在，纪家一定全须全尾地到达，也绝不会有人欺辱纪老将军。” 纪晚舟啧舌，不管怎么说，纪家是流放啊。 自古以来流放在路上死绝都是常有的事，裴行渊这话实在太嚣张了！ 负责押解的解差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尤其是这次带领流放队伍的还是纪老将军的死对头，谭妄啸。 他听人汇报说裴行渊要劫囚车，吓得他不敢耽搁，策马而来。 一来就听到裴行渊这句话。 他握着缰绳，脸色铁青。 当着他这个解差老大的面说这种话，跟把他的尊严放在地上踩有什么区别！ 他还想着在路上好好折磨纪鸿祯，直接让他死在半路上呢。 不过眼下百姓群情激愤，都向着纪家，他也只能忍了。 裴行渊现在夸下海口又如何？ 等到了流放路上，还不是他说了算！ 谭妄啸冷哼一声，扭转缰绳：“加快游行速度，出城！” 解差催促着，队伍速度瞬间快了起来。 纪晚舟坐在马背上，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眼下纪家众人虽然是坐着囚车的，可等出了城，就要步行了。 不止如此，还要戴枷和脚链。 那枷二三十斤，戴起来跟上刑一样。 男子倒无所谓，可还有小孩妇人，戴枷肯定受不了。 她得想想办法解决此事。 …… 皇宫。 “什么？！” 一声怒吼从御书房传来，几乎要掀翻了这间临时搭建起来的简陋房子。 通报的太监被暴怒的皇帝用砚台砸得头破血流，但也不敢叫痛，跪伏在地上抖若筛糠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好好好！好你个纪鸿祯……” 老皇帝瘫坐回椅子上，咬牙切齿道，“不过一个被流放的罪人，居然引得全京百姓跪送，他纪家这是要造反不成？！” 太监小声解释道：“听说是因为纪家军对他们有恩，是以这群刁民才这般……这般……” 他斟酌着措辞，悄悄抬头看了眼皇帝愈发阴沉的脸色，不敢再说了。 老皇帝恨恨拍向桌子，怒道：“什么纪家军？！那可都是朕的军队！吃的是皇粮，便只听从朕的调遣！” “就算是有恩，那也是朕施舍给他们的龙恩！” 第21章 冒犯王妃的代价 老皇帝一声声怒骂。 他虽然生气，可心里又暗自庆幸，还好已经把纪家的势力都拔除了。 若是再让他们继续这样拥兵自重下去，只怕这大顺的江山迟早要改姓纪！ 流放岭南之路遥远艰苦，就算是有百姓给的物资又如何？ 想来肯定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 而且他特意让谭妄啸去押送，他二人之间新仇旧恨，纪家绝不可能活着到达岭南！ 自己只需要等着纪家的死讯即可！ 况且就算他不亲自出手，太子肯定也不会放过他们。 想到裴行逸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老皇帝又是一阵烦躁。 若不是裴行渊昏了头非要跟着纪家流放，他又何必只能指望着昏庸的裴行逸继承大统！ 他现在实在是后悔，不该给裴行渊和纪晚舟赐婚。 眼下也只能赶紧筹谋着给太子找个有用的姻亲，也好让人扶持着他！ 否则，这大顺朝可真的是要完了！ —— 城郊。 送行的百姓太过热情，即便是队伍加快了速度，也拖到下午才出城。 纪晚舟原本老老实实坐着，可后来实在是觉得屁股疼得厉害，便不顾形象地靠在裴行渊身上。 裴行渊环抱着她，时不时变换姿势好让她舒服一点。 “可算是出城了！” 纪晚舟伸了个懒腰，“你放我下来，我活动活动。” 裴行渊应声，抓着她的胳膊，纪晚舟顺势跃下马背。 双脚站在实地上，纪晚舟美滋滋地活动了下筋骨。 真有点想念她的越野车了。 跑得比马快，坐着还舒服。 看着纪晚舟一个犯人竟然如此放肆，一个大胆的解差握着长刀，呵斥道：“不许乱跑，老实点回车上去！” 骑马已经够过分了，居然还敢下来随意走？ 真不把他们这些解差放在眼里啊！ 啪！ 裴行渊轻轻弹指，那解差的刀便应声被震断。 裴行渊垂眸睥睨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跟王妃说话！” 那解差下意识反驳出声：“什么王妃？明明已经是阶下囚了！” 话落，就见一道气箭破空而去，重重打在那解差膝盖上。 解差“噗通”一声跪倒，浑身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瘫软下来。 他满脸惊恐地看着裴行渊：“怎……怎么回事，我怎么站不起来了？” 裴行渊勾唇：“这便是你对王妃不敬的代价。” 玄影立刻和另一名暗卫一起，将这个扯着嗓子哭嚎的解差拖走。 一旁的解差们都看傻了，任谁都没想到，这才出了京城，裴行渊竟然就不装了！ 解差好歹是朝廷官员，他说废就废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流放！ 纪晚舟看着那解差被拖进树林，收回视线，对裴行渊点了个赞：“干得漂亮。” 有他嚣张在先做铺垫，那她后面只是要求纪家人不带枷，就不那么过分了吧？ 这边发生的事情很快就引起了前面队伍的注意。 谭妄啸听着汇报，气得险些捏碎了拳头。 这个裴行渊实在是太嚣张了！ 思绪翻了几番，还是流放一事要紧，至于裴行渊，就看他能嚣张到几时！ 谭妄啸看了眼天色，命令道：“队伍暂停。” 队伍停下来后，纪晚舟等了一会，没等到谭妄啸过来兴师问罪，便知道他这是忍下了。 首战告捷，纪晚舟心情不错。 裴行渊把自己的水囊递给她：“喝点水，这里太晒，去那边阴凉地方去。” 纪晚舟点点头，接过水囊，跟着他一起走到一处树荫底下。 “咱们这一路到岭南，大概得走多长时间啊？” 裴行渊蹲下身，在地上画了个简略地图。 “出京后一路往南，途经十几州，过了长江之后，再翻一座山才能到。” 他抬头看了眼浩浩荡荡的流放队伍，眉头紧锁：“这么多人，快的话也得三个月。” “居然要这么久？！” 纪晚舟顿时有些泄气地趴在他背上，双手绕过他脖颈，拎着水囊在地上划了划。 “三个月！那要走到冬天去了！想念我的大飞机……” 有飞机的话别说三个月，怕是几个小时就到了！ 说话间，纪晚舟发丝跟着动作一起垂下，轻轻柔柔地扫过裴行渊裸露在外的脖颈皮肤。 他身子一僵，微微偏头想让她从自己身上下来。 但却先被她发间好闻的馨香给蛊惑，只想转头埋在她脖颈亲一口。 纪晚舟倒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没得到他的回应，甚至还更过分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她歪着脑袋在他耳边问：“裴行渊，咱们不会每到一个地方，就要进城游行示众吧？” 一边说，一边还调皮地拿水囊戳着裴行渊的脸。 看到男人的脸被泥土抹了个印子，纪晚舟顿时乐得眉眼弯弯。 裴行渊抽过水囊，偏头躲过她温热的呼吸，“不必游行，只是要去拜会当地官员，请他们给一纸通行令罢了。这种事不用咱们管，你先起来。” 若是再不起来，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偏头吻上她。 纪晚舟哦一声起身。 看到裴行渊居然也打开水囊喝了两口，顿时弯了嘴角，“哎，这是我喝过的。” 她“好心”提醒，“我们这岂不算是间接接吻了？” 说罢便等着看男人羞恼的表情。 谁知裴行渊只是微微顿了顿，随即轻笑一声，凑近了她道：“再亲密的事也做过，接吻又算得了什么？” 纪晚舟被他反将一军，不由得想起那个混乱的夜晚，悄悄红了耳尖。 裴行渊被她嗔怒地瞪了一眼，只觉得浑身舒畅。 总算在这冤家手里占了一时上风。 裴行渊眉眼笑意更明显了。 一旁的纪家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打情骂俏，不时嘀咕两句。 纪老夫人满是欣慰地看着她们：“看他们俩感情这么好，我也能放心了。晚舟之前那么喜欢太子，还以为她会很抗拒这桩婚事。” 宋泠月笑道：“毕竟也是青梅竹马，从小玩到大的交情。瑾王又为我们纪家做了那么多事，晚舟能接受他也是情理之中。” 闻言，一旁的纪老将军顿时有些愧疚。 他幽幽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无声地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他实在是不希望女儿因为恩情委屈自己。 什么天大的恩情，都比不过真正的两情相悦啊！ 等了没多大一会儿，纪晚舟就看到不远处又有一队拉着牢车的官兵过来。 “该死的纪鸿祯！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跟你兄弟！你自己通敌叛国，居然还连累我们一家被流放！” 正是早已分家的纪家二房和三房一家。 第22章 你太温柔了 纪晚舟顺着声音看过去。 流放九族里的九族，自然也包括这两个便宜叔叔一家。 尽管已经分家很多年，但到底是纪老将军的亲弟弟，现在还是被抓来一起流放了。 此时正指着纪老将军破口大骂的，正是纪晚舟的二叔，纪鸿钧。 纪家本是农门，纪鸿祯十岁那年母亲因病去世，恰逢时局动荡，为了补贴家用，纪鸿祯便孤身从军。 他虽然只有十岁，但却骁勇无比，是天生的军人。 无数次九死一生换来的军俸，他自己一分不留，尽数寄回家。 他离家时，纪鸿钧才三岁，对这个大哥记忆不多。 老三纪鸿魁更不必说，压根没见过大哥。 但他们二人，却都是用纪鸿祯的血汗钱养大的。 后来纪鸿祯跟随先帝立下汗马功劳，从一个大头兵成为了如今的镇国将军。 纪家的荣宠，是他一人挣来的。 再后来国事稳定，纪鸿祯不必坚守前线，在京城安了家。 第一时间就把纪鸿钧俩兄弟接了过去。 吃喝用度，一应是和将军府一样的规格。 纪鸿钧就算是去喝花酒，记的都是将军府的账。 自然除了这些之外，他二人在京城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以前只是泥腿子，一跃成了大将军的兄弟，从前看不起他们的人都来巴结。 最开始二人还算安分，后来便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竟然还打着将军府的名义在外面敛财。 纪鸿祯知道此事之后大发雷霆，不仅自掏腰包数倍赔偿了被坑害的百姓和商户，还公开表示，以后这二人所行所为都与将军府无关。 虽然闹得难看至极，但分家之后，纪鸿祯仍然没少明里暗里地补贴。 二人却对纪鸿祯恨之入骨，认为他不顾兄弟情义，是沽名钓誉之辈。 尤其是老三纪鸿魁，心眼多还墙头草。 背着纪鸿钧偷偷找大哥要钱，又跟着纪鸿钧一起辱骂大哥，更是常事。 此时的纪鸿魁，一副为难的样子缩在一旁，并没有开腔。 纪鸿钧还谩骂不停：“我们都分家多久了，还要受你这个叛贼牵连！” “元宝现在还小，哪里受得了去岭南的苦！” 纪鸿钧的妻子夏氏也跟着走下来，吵嚷道，“你大哥要是不放了我们，我就带着元宝跟你和离！” 纪元宝是纪鸿钧前年才得的小儿子，二人宝贝得很。 一听要和离，纪鸿钧顿时也顾不上骂人了，连忙谄媚道：“夫人，不能离，不能离啊！” 夏氏抱紧纪元宝，瞟了一眼对面的纪老将军，“那你就赶紧想办法，我可不想去岭南！” 话落，纪鸿钧又立即变了神色，怒指着纪鸿祯：“听见没纪鸿祯，我的儿子出生没多久就被你连累，有你这么当大伯的吗？你赶紧想办法，把我们放了。” 纪晚舟听到这里差点笑了。 这群人是还没睡醒吗？都已经送到这里了，居然还想着放回去？ 她正要替纪鸿祯鸣不平，突然又被一道女声打断。 “父亲，你倒是快过来扶着外祖母啊！” 几人身后，纪鸿魁的女儿纪雪芙扶着一个老妇人，从牢车上缓缓下来。 纪鸿魁连忙迎过去，赔着笑：“娘，您怎么样？” 这妇人姓周，是纪鸿魁的丈母娘。 她被儿子儿媳厌弃，便一直住在女儿女婿家里。 本以为可以安度晚年，不想居然因为纪鸿祯一起被流放了。 周老太太刻薄地扫一眼纪鸿祯，抚着头道，“罢了罢了，我这把老骨头，活到现在也算有福气了。若真死在路上，也不麻烦你们，随便找一处把我这个老太婆扔了就是！” 其中含义再明显不过，怪纪鸿祯连累了她们一家呢。 “外祖母，您可不能这么说，这些都是大伯一家犯下的错，与我们何干！” 纪雪芙埋怨道，“父亲，我之前便与您说过，让您尽快断了和纪家的关系，谁知您偏偏惦记着什么血缘之情。” “现在好了，我们所有人都被连累了！” 纪家两房的指责一句接着一句。 纪鸿祯紧锁着眉头，面露愧色地听到现在，半句辩解都说不出口。 哪怕这通敌叛国的罪名是太子故意安在他头上的。 但他也确确实实连累了二弟和三弟一家。 纪晚舟哪里能受得了自己好不容易有了的父亲，被这些奇葩指着鼻子骂！ 她几次想替纪鸿祯说话，都被纪夫人按住了。 纪夫人最了解纪鸿祯，知道他现在心里也不好受。 他一向爱护这两个弟弟，纪老太爷走得早，他这个大哥跟当爹也没什么区别了。 纪明朝几兄弟也听得怒火中烧，但纪鸿祯不发话，作为小辈的他们也只能忍着。 “二弟，三弟……” 纪鸿祯紧握着拳头，声音有些沙哑，“你们听我说……” “你现在说个屁！你赶紧想办法把我们放了！” “就是！你个叛贼，通敌叛国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也敢做，你就不怕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吗！” 纪鸿祯赶紧解释道：“我没有叛国，我……” 纪鸿钧来到纪鸿祯面前，伸手攥住他的衣领，骂道，“你少在这里装，你要是没叛国，陛下为什么要叛你流放！纪鸿祯，你睁大眼睛看看，我们这些人，都是被你连累的，你怎么不去死！” 这回，纪晚舟兄妹们终于忍不住了。 纪明朝冲上去一把甩开纪鸿钧，“爹，你没事吧？” 纪鸿祯摇摇头，“明朝，你先退下。” 纪明朝急道：“爹！难道你就由着他们这么骂你吗？” 其他几个兄弟也跟着劝：“是啊爹，跟他们这些无赖，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纪鸿钧被推了个踉跄，若不是被纪鸿魁扶了一把，险些跌倒。 此时才勉强站稳，便听见了这句。 他怒道：“说谁无赖呢？你们这群有人生没人养的杂……” 剩下的话没说完。 纪晚舟飞起一脚，狠狠踹在纪鸿钧肚子上，纪鸿钧重重地向后跌去，撞到了身后的夏氏几人，顿时倒了一地。 “哎呦”的痛呼声此起彼伏。 纪晚舟收回脚，这一下她虽然用了全力，可惜这具身体不比末世里的素质。 否则定能把纪鸿钧五脏六腑都踹散了。 纪晚舟回头看着呆愣住的纪家人，“大哥，你还是太温柔了，对付这种人，根本不用费那么多话！” 第23章 我打老人的 纪晚舟话落，纪家众人才反应过来。 几个哥嫂默默地在纪鸿祯看不到的地方，给纪晚舟比了个大拇指。 干得漂亮，他们早就想这么干了！ 奈何纪鸿祯不让，说什么毕竟是长辈。 呸！这种蛀虫也配当长辈！ “好啊！大伯，你就是这么管教晚舟姐姐的吗？果然是反贼……” 啪！ 纪晚舟抬手就给了纪雪芙一巴掌，声音无比清脆。 纪雪芙脸上瞬间起了一道红红的五指印。 她又是疼，又是羞辱，瞪着纪晚舟：“你，你竟敢打我！” 啪！ 纪晚舟反手又是一巴掌。 打得纪雪芙两边脸都肿了，纪晚舟满意拍手：“嗯，对称了就是舒服。” “你！” 纪雪芙捂着脸，满腔怒意在对上纪晚舟冷冽的视线时，瞬间后怕地退了一步。 生怕纪晚舟又是一个巴掌甩过来。 周老太太心疼地看着外孙女：“你，你这个泼妇，雪芙好歹是你妹妹，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纪晚舟转着手腕，扫了一眼周老太太：“我可是打老人的，你自己掂量掂量，你这身子骨能经受着我几巴掌，还是我刚才那一脚。” 周老太太瞬间噤声，惊恐地看着纪晚舟。 众人都没想到，纪晚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纪鸿祯也才反应过来，“晚舟，你……” 纪晚舟回头对纪鸿祯道：“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还是刚才那句话，这些人根本不配当你的亲人。” “是啊爹，你把他们当兄弟，可他们呢？身为纪家人，连一句安慰都不曾有，甚至还连同外人一般不分青红皂白便指责您是反贼！” 一直没开口的纪老四纪千帆走上前，“要我说，先背信弃义的人是他们才对！” 这话说的纪鸿祯心里酸涩不已。 方才只愧疚自己连累了他们，可现在想想，纪千帆说的何尝不是对的呢？ 想到那一声声刺耳的辱骂，纪鸿祯重重地叹了口气。 纪明朝也劝道：“爹，您就交给小妹去处理吧。” 纪鸿祯终于点点头。 见眼下没人敢吵闹，纪晚舟冷冷地一眼扫过去。 纪鸿祯念着兄弟情义，她可不管这些，指着脸色惨白的纪鸿钧便骂。 “纪鸿钧，你年轻的时候喜欢喝花酒，日日出入那烟花场所，在京城名声不是一般的差，哪家愿意把姑娘嫁给你？” “当时若不是我爹给你出了一大笔聘礼，你怎么可能娶得到媳妇？” 纪鸿钧爱喝花酒的事情不是秘密，夏氏也是知道的。 闻言恶狠狠地瞪着纪鸿钧，满眼怨毒。 纪鸿钧暗道不妙，也顾不得肚子上的疼痛，急急反驳道，“你们家害了我们是事实！亲兄弟又怎么样，我只后悔没早去宗祠，跟你们这些反贼断绝关系！” 纪鸿钧端着长辈的架子训斥道：“再说了，你个小辈，我们说话的时候，哪有你插嘴的份！” 不等纪晚舟回骂，一旁的裴行渊冷冷开口。 “晚舟现在是本王的王妃，难不成你是觉得，大顺的皇亲也不配跟你说话吗？” 真要论资排辈，这里没有人的身份能高得过裴行渊。 纪晚舟朝他投去赞许的一眼。 真是个上道的好老公。 纪鸿钧是个欺软怕硬的，裴行渊一开口，顿时不敢出声。 只敢恶狠狠地看着纪晚舟。 纪晚舟心中火气更甚，继续道，“你现在知道自己是长辈了？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我就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人！” “现在一口一个嫌我们连累，当年受我们家荫庇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道一声谢？” “若不是我们，你们现在过得怕是连流放都不如！” 纪鸿钧终于逮到机会，赶紧反驳：“我们怎么受荫庇了？你们给的不过是点小恩小惠罢了！” 纪晚舟伸手：“那你先把我家给的那十几间铺子和三家山庄的小恩小惠还回来再说！” 一旁的纪鸿魁震惊地看着纪鸿钧：“二哥，你不是说大哥只给了你三间铺子吗？” 纪鸿钧慌乱道：“她胡说的你也信！” 纪晚舟白他一眼道：“你都快靠着我家的小恩小惠混成京城首富了，一查就知道，还需要我胡说？” 纪鸿钧被骂得脸上无光，“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纪鸿魁正沉浸在十几个铺子的冲击中，就看到纪晚舟看向他。 完了。 这是纪鸿魁唯一的想法。 “还有你纪鸿魁，你家那傻儿子，人人嫌弃，还是我三哥给他在衙门找了个打杂的活。” “往常你家要什么文书要办，你丈母娘家的事儿，也是我哥哥们给你去办的，一分钱没要过你的吧？” “你有什么脸在这里指责我爹？” 纪鸿魁顿时哑口无言，被她说得老脸通红。 就连大贪官钱来多的一家人，也对他们的无耻程度甘拜下风。 “真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受了人家照顾，如今反怪人家连累了。” “就是就是！咱们跟着钱老爷吃拿卡要的，虽然我觉得不算多，但被一起发配，我也认了！” “真是孬种！活不起了！” 纪鸿钧和纪鸿魁一家皆是羞愤难当，不敢再有半句怨言。 “倒反天罡，真是倒反天罡啊……哎哟，我的腰啊！” 一声惊呼传到了众人的耳中，那周老太太两眼一翻，竟然直接气晕了过去。 纪鸿魁一家子连忙围了上去，瞬间乱作一团。 纪雪芙赶紧去找在一旁看热闹的解差，恳求道：“官差大人，我外祖母晕倒了，有劳您给她找个郎中吧！” 那解差本来看得津津有味，没戏看了还有点失落。 他用力一把推开纪雪芙：“做梦呢！你们是来流放的，你以为过日子来了啊！” 纪雪芙被推倒在地，手下刚好摁到碎石块。 瞬间扎进手心，鲜血横流。 周老太太还晕着，女儿又伤了手，纪鸿魁顿时慌了。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纪鸿祯。 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有困难找大哥，准没错。 听说游行的时候百姓送了不少物资和钱，只要纪鸿祯愿意拿出来一点打点一下，解差就能同意请郎中。 纪晚舟顺势挡在二人中间：“爹，不能再当滥好人了。你自己不支棱起来，他们以后还是会用兄弟情绑架你！你要是敢心软，我就不认你这个爹！” 纪晚舟双手抱胸，神色是难得的严肃：“要女儿还是要兄弟，你自己选！” 第24章 他的珍宝 纪晚舟恨铁不成钢，她知道，以纪鸿祯这顾及兄弟情的性子，不逼一把是不行的。 流放路远，他不能总想着去补贴这俩吸血鬼。 好在纪鸿祯此时已经想清楚了，点点头：“你这孩子，爹自然是选你。” 他看了一眼那群人，淡淡道，“晚舟说得对，有时候真心不一定能换回真心，我作为他们的大哥，已经仁至义尽了。” 听到他这么说，纪家众人也松了口气。 宋泠月走上前道：“爹，只同甘，却不共苦，这不是家人。” 纪明朝趁机搂住妻子的细腰：“夫人说得对，我们是一家人，自然要同甘共苦！” 纪晚舟俏皮地朝众人眨眨眼：“说什么呢，有我在，咱们只有同甘，没有共苦！” 纪鸿祯被她逗笑，心中最后那点阴霾也消失殆尽。 裴行渊看着纪晚舟生动的笑，也忍不住跟着勾起了嘴角。 她简直像光芒万丈的太阳，不仅可以灼伤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更多的时候，却是温暖别人。 最为关键的，是这只能遥遥望着的太阳，已经入了他的怀里。 成了他的妻子。 仗着纪晚舟在和家里人说话注意不到自己，裴行渊肆意妄为地用视线一遍遍描摹着她俏丽的眉眼。 晚舟，能拥有你，是我之幸。 不远处跟着的暗卫们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凉风啧啧两声道：“看咱王爷笑得那不值钱的样，以后肯定要被王妃娘娘吃得死死的！” 玄影高深莫测地哼一声：“还用以后？现在不就已经唯命是从了吗？” “自从惠妃娘娘去世后，咱们可是很久都没见王爷笑这么开心了。” “是啊，是啊，如今虽然是流放了，日子不比京城，但我怎么觉得，更自在了呢？” “我也这么觉得。” 纪晚舟这边一片和谐，纪鸿钧那边却是愁云惨淡万里凝。 他们被抄家得突然，什么财物都没有来得及准备，流放路远，若是没有银子打点，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钱来多那边倒是安静些。 他先前游行时被砸得太狠，现在还没醒呢。 他那几个姨娘一个个怨气深重，连带着那附近的空气都是剑拔弩张。 “谭大人，犯人已经交接完毕，您可以戴枷上路了。” 来交接的官差将完整的名单交给谭妄啸，拱手说道，“祝您一路顺风，平安抵达。” 谭妄啸递给这人一小包碎银子。 等着人离开后，谭妄啸才召来一个属下，问道：“方才那边吵嚷什么？” 他虽然离得较远，但也能看到，又是那纪晚舟在闹事！ 听了属下汇报，谭妄啸嗤笑一声：“真是一群蠢货！吩咐下去，纪家人再敢闹事，直接就地格杀。” 不远处的郑秉闻言，悄悄地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虽然他觉得裴行渊应该能护住纪晚舟，但还是提醒一下的好。 谭妄啸转身吩咐属下：“去，把木枷给犯人们戴上。” 他可是给纪晚舟准备了一份大礼呢！ 但凡裴行渊敢抗旨，就是一个完美的契机。 看着解差拿着木枷和锁链过来，刚才还喧闹的犯人们瞬间沉默。 真正的流放，此刻才开始。 扛着这个木枷走一天，肩膀处的肌肤肯定要磨破。 即便伤疤长好了，很快就又会被磨破，循环往复，反正最后就算是坚持下来，肩膀也算是废了。 “官爷，可以不戴吗？” 纪雪芙手心还尖锐地疼着，她一看到那几十斤重的木枷就浑身发怵。 解差上下打量着她，丝毫不掩饰眼底的欲色。 流放的女人们都是什么下场，不是被解差玩死，就是累死。 所以，即便押送犯人是苦差事，也依然有不少的人想当解差。 眼下这纪雪芙脸虽然被打肿了，但身段不错，皮肤看着也细嫩，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 解差贪婪地摸了摸纪雪芙的手背，顺势往上：“那就要看你如何取悦大爷咯。” 明白了官差的意思，纪雪芙吓了一大跳，猛地抽回手：“官爷，我……” 见她这么不上道，那解差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什么东西！还敢给脸不要脸，赶紧给老子戴上！” 纪雪芙被打得眼泪汪汪，只能忍着屈辱戴上木枷。 只是才戴上，她就感觉肩膀沉得厉害。 她根本无法想象这要如何走到岭南。 想到这里，纪雪芙对纪鸿祯一家的恨意更深了。 周老太太还没完全清醒，解差没有耐心，直接一脚踢在她屁股上，把人踹醒了。 “哎呦！” 周老太太尖叫一声，意识才恢复，就被套上了木枷。 “我的老天爷呀！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还要受这种罪，你干脆把我带走算了吧！” 周老太太哀嚎了两声，哭声猛地顿住。 只因郑秉的剑尖已经抵在周老太太脖子上。 郑秉一本正经道：“你要真想死，我现在可以成全你。” 噗通！ 周老太太直接跪倒在地：“官爷，我还不想死，求您高抬贵手啊！” 一旁的纪雪芙原本还在哭，见这一幕都愣住了。 刚才还喊着腰酸背痛的外祖母，身形竟如此矫健吗？ 夏氏因为怀里抱着孩子，免去了戴枷，但手上加了一层镣铐。 解差来到纪晚舟这边，看着纪家众人没有一个有配合的意思，一时间犯了难。 郑秉求助地看了眼裴行渊。 他是裴行渊的人没错，但明面上还是老皇帝的人，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纪晚舟也跟着看裴行渊，“我不想戴那玩意，我嫂嫂们都是女子，也不能戴。” 说完想了想，纪晚舟补充道：“我爹娘年纪大了不能戴，我侄儿侄女年纪太小也不能戴。” 裴行渊好整以暇地看着纪晚舟，“合理。” 他原本就不打算让纪家人受这个苦，但纪晚舟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模样实在可爱。 他忍不住想多看一会儿，便逗着她玩儿。 纪家众人也等着裴行渊的答复。 纪明朝道：“小妹，我们身强力壮的，戴那玩意儿跟玩儿似的。” 其他几个兄弟也道：“是啊小妹。” 他们只是不想让裴行渊太过为难，但纪晚舟说得对，妻儿们是能免则免。 实在不行他们兄弟几个一人戴三五个。 第25章 无法拒绝 “那你的哥哥们呢？” 裴行渊笑眯眯问道。 他了解纪晚舟，知道她肯定不会不管纪家兄弟。 他真的有点好奇，纪晚舟会说出什么样的理由。 纪晚舟看了一眼充满期待的几个哥哥，斩钉截铁道：“哥哥们要照顾嫂嫂和孩子们，也不能戴。” 裴行渊：……很好是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不愧是他的王妃。 一旁的郑秉擦了擦汗，王爷你俩调情不急在一时，我这里还有任务呢！ 裴行渊掀了掀眼皮：“听见王妃所说了么？纪家人不必戴枷。” 郑秉为难道：“听见了，但是王爷，这不合规矩啊。” 裴行渊冷声道：“有本王在这里，你难道怕他们跑了不成？” “瑾王，话不是这么说的。” 谭妄啸骑着马向这边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裴行渊，“纪家人现在是犯人，自然要按照大顺律法行事，还请瑾王殿下不要为难我们。” 嘴上恭敬，但眼底的挑衅却明晃晃的。 裴行渊挑眉：“谭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本王如今也是犯人，不如你也给本王戴上？” 谭妄啸皮笑肉不笑道：“王爷说笑了，你跟这些反贼自然是不一样。” 裴行渊猛地抬眸，杀气闪过，谭妄啸瞬间感觉脖间一凉。 他下意识地捂住脖子。 “纪老将军不是反贼，谭妄啸，本王念你也算对大顺有功，不与你计较这次。” 裴行渊带着淡淡的蔑视道：“本王再说一次，纪家人，不必戴枷！否则，本王将你换掉，不过是覆手之间。” 话落，谭妄啸只觉得，七月的天气他浑身发冷。 “放肆！” 谭妄啸忍了一路，终于忍无可忍，裴行渊当着所有解差的面这样下他的面子，往后这流放路，他还哪有威信可言？ “本官可是奉陛下的旨意来押解你们这群流犯的！裴行渊，你真当自己还是京城那个呼风唤雨的瑾王呢？” 这话一出，众人明显感觉到一股凛冽的杀意席卷而过。 纪晚舟侧目看向裴行渊。 虽然他仍然是那副眉目疏淡的样子，但纪晚舟知道，裴行渊生气了。 这个谭妄啸，真是不怕死啊。 纪晚舟替他默哀两秒。 偏偏谭妄啸置若罔闻，越说越上头。 “既然你已经被判罚流放，那就是平民！你凭什么教本官做事？” 纪晚舟饶有兴致地看着谭妄啸如此不知死活，好心提醒，“我怎么记得，狗……咳！陛下好像只是让王爷流放，可没有下令废除他的王位？” 她及时出声，是怕裴行渊一时冲动打死了这谭妄啸。 到时候难免会被那狗皇帝问责，横生许多枝节。 而且若是把他拔了，裴行逸定然会趁机安插自己的人。 自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谭妄啸是纪鸿祯的死敌，若是他出了事，那老皇帝就会借此机会大做文章了。 对纪家不利。 所以，这个谭妄啸还真不能杀。 裴行渊自然明白她的顾虑，收了杀气，“谭妄啸，见了本王，为何不跪？” 谭妄啸瞬间一凛。 事实还真如纪晚舟所说，瑾王是自请流放，陛下那边只是同意，的确没有下旨废了他。 裴行渊的身份，依然是尊贵的王爷。 他甚至随时都能以不敬之罪杀了自己。 陛下向来看重裴行渊，若是事后气消了，又下旨把他叫回去，那就更糟了。 他这种做臣子的，无论如何都贵不过君去。 思绪翻转间，谭妄啸翻身下马，跪在裴行渊面前：“下官谭妄啸，参见瑾王殿下。” 纪晚舟暗自咋舌，这谭妄啸可真是个能屈能伸的好性子啊！ 上一秒还在耀武扬威，下一秒双膝跪地。 也是一种本事！ 裴行渊声音仍是淡淡的：“那么，纪家有本王做保，还要戴枷么？” “自然是不用！” 纪晚舟隔空对着裴行渊比了个赞，关键时候，还得是这王爷的身份好用。 皇帝的身份想必更好用。 等她以后当了皇帝，也要这么嚣张。 流放的队伍又浩浩荡荡地上了路。 如今虽然已经入了七月，都说七月流火，但正午的太阳还是晒得吓人。 纪晚舟嫌骑马硌屁股，便跟着队伍一起走。 此时正一只手举起来遮阳，一手挥着袖子扇风，整个人都蔫儿了。 裴行渊看着心疼，把腰间的水囊递过去：“喝点水。” 纪晚舟看着他递过来的水囊，纠结犹豫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她又想起来午间那个“间接接吻”了。 关键是，自己居然撩拨不成反被撩！ 纪晚舟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上来了，越想越想扳回一局。 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裴行渊似乎是已经看透了她的想法。 “放心，这是另外一只水囊。” 男人轻笑一声道，“全新没有喝过的。” 纪晚舟：“……” 她脸被太阳晒得发红发烫，咬牙切齿：“谁问你了！” 打开水囊正要喝，纪晚舟突然想到什么，转头把水囊递给宋泠月：“大嫂，你病刚好，这日头这么大，快喝些水吧！” 宋泠月本就因病虚弱，又走了一路，浑浑噩噩地直犯恶心。 看到纪晚舟干干的嘴唇，她轻轻摆了摆手，挤出个勉强的笑来：“我方才喝过了，还是你自己喝吧！” 纪晚舟想了想，抬手招呼裴行渊：“帮我遮着点！” 她左右看了看，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裴行渊挑了挑眉，倒也没有多问，而是顺从地帮她挡住解差的视线。 就见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一尖口瓶，瓶子半透不透，看起来颇为稀罕。 饶是见多识广如裴行渊，见此物也是一愣，疑惑问道：“这是何物？材质看起来颇为特殊。” 纪晚舟得意一笑：“这是神仙液，是专门在出汗或者剧烈运动之后喝的，喝一瓶下去就能精神百倍！” 其实不过是瓶运动饮料而已。 但土着人裴行渊惊叹不已。 这东西要是给前线打仗的战士们用，岂不是能所向披靡！ 自己这个小王妃总是能带给自己无数惊喜。 阴影下的人儿面色潮红，额发也被汗水浸湿。 裴行渊低头看着她湿润的鸦羽般的睫毛，心也好像被这睫毛抖着戳了一下。 他的小王妃好像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 哪怕是不经意间的小动作，都让人不觉痴迷。 纪晚舟没注意旁边男人灼热的视线，把水囊里的水倒掉，然后偷天换日地往里倒运动饮料。 鼻尖猝不及防多了一只大手，轻轻刮了刮。 异样的感觉从鼻尖蔓延开，纪晚舟愣愣地看着裴行渊落在虚空中的手。 她手下意识地一紧，手里的瓶子“嘎吱”一声，水瞬间溢了出来。 纪晚舟抬头，便看到裴行渊那张俊脸。 他逆着光，黑眸沉如黑曜石。 纪晚舟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干嘛呀，光天化日耍流氓不成？” 第26章 不愧是自己挑的男人 裴行渊微微侧头，又恢复了往日那副高不可攀的神色。 他就知道，纪晚舟嘴上不会客气。 突然有点怀念新婚那一夜，她对自己是前所未有的热情。 往后虽然对他也算信任，但总觉得那真心好像隔着一道墙。 裴行渊看不真切。 但他不在乎。 总有一天，他会捅破这一堵厚厚的墙，让纪晚舟的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人。 裴行渊手轻轻蹭过纪晚舟鼻尖，“帮你擦汗而已，真是不识好歹的女人！” 话虽冷，倒是听不出埋怨，反而叫纪晚舟听出来几丝…… 娇嗔？ 纪晚舟一阵恶寒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谁让你突然袭击的！” 她对裴行渊的警惕性已经降到几乎为0了，否则在末世里，就他刚才这一下，肯定已经被自己封喉了。 裴行渊勾了勾唇角，“你已经是本王的王妃了，怎能算是耍流氓？莫非下次本王碰你之前，也要先知会你一声不成？” 纪晚舟仰头看着裴行渊，看到他眼底若有似无的笑意。 确定了，这男人是在开车！ 纪晚舟瞪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倒水，不打算再搭理他。 裴行渊不置可否地轻笑，视线追随着纪晚舟的动作。 见她手轻轻一翻，空了的瓶子便已经消失不见。 这一手他虽然早就见过，但每次见还是会被震惊到。 纪晚舟把灌满水的水囊递给宋泠月，“给，大嫂，你别忘了咱们东西多得是呢！你快喝点这个，我再给你拿点藿香正气水，免得你中暑了。” 宋泠月接过水囊，感激地冲她点头：“多谢小妹。” 纪晚舟摆摆手，“都是一家人，还客气什么？你喝完把水囊给我，我给娘和其他嫂嫂也弄点水喝。” 宋泠月点点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纪明朝就跟在一旁，很是心疼地看着自家夫人宋泠月。 宋泠月的身子在生了二女儿纪蓉之后就亏空了不少，这些年一直都不怎么好。 纪明朝给她寻了很多名贵的药养着，也还是虚得很。 想到要跟着自己流放，纪明朝就对宋泠月充满愧疚。 “小妹，给你。” 宋泠月喝完，又让两个孩子都喝了几口，才把水囊递给纪晚舟。 纪晚舟点头接过，看了一眼裴行渊。 不用她开口，裴行渊就非常默契地牵马走在她身侧，宽厚的身影替她挡着外人的视线。 不愧是自己挑的男人，真是有眼力见！ 纪晚舟再次往水囊里加满水，然后给二嫂薛筑云递过去。 裴行渊往后看了看，虽然有纪晚舟的神仙液暂时补充体力，但纪家其他人也都神色怏怏。 等水囊传到纪千帆一家，裴行渊叫住前面的解差：“去，跟谭大人说一声，本王累了，队伍停下休息片刻。” 那解差当即领命去了。 纪晚舟轻轻撞了撞裴行渊的肩膀：“谢了！” 裴行渊神色淡然道：“谢什么，本王的确累了。” 纪晚舟撇撇嘴，“是是是，王爷您千金贵体，真是辛苦您了。” 一旁的宋泠月闻言忍不住笑出声：“夫君，还是这小年轻打情骂俏有意思。” 纪明朝这个夫人脑袋，只管重重点头：“哈哈，夫人说的是。” 被取笑的纪晚舟神色有些不自然，余光瞥到裴行渊红红的耳尖，心里莫名地一软。 嘴硬的男人啊！ 那解差去了好一阵子，却始终没有回来。 裴行渊凝眉：“本王亲自去看看。” 看着裴行渊翻身上马的背影，纪晚舟不由得替谭妄啸默哀了几秒。 谭妄啸吹着口哨，美滋滋地嚼着下属孝敬的牛肉干。 一想到纪家完了，他就有点得意忘形。 直到听到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他下意识地回头。 就看见裴行渊策马向着自己而来。 谭妄啸先是一阵慌乱，继而很快冷静下来。 不就是自己故意没有停下来休息吗？ 护送犯人任务要紧，难不成裴行渊还真能为此对自己出手？ 谭妄啸换上一副笑脸，对着裴行渊拱了拱手：“王爷，您亲自过来，有何吩咐？” 啪！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裴行渊竟然连回应他都不曾，手里的马鞭就缠住了他的脖子。 “裴行渊！” 谭妄啸瞬间怒了，高喝一声，拔出了佩剑。 其余解差见状也终于反应过来，赶紧亮出武器，警惕地盯着裴行渊。 太快了…… 他们甚至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谭妄啸脸涨红，剑指着裴行渊，嘶哑着声音怒道：“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是奉陛下的命，你……居然敢杀我？！” 裴行渊闻言嗤笑一声，“本王有何不敢？” 话落，手中马鞭更紧了几分。 谭妄啸被勒得脸色涨红，手里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双手死死地拽着马鞭，试图能得到一丝喘息。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让谭妄啸彻彻底底地意识到。 裴行渊是真的会杀了他。 谭妄啸努力挣扎着：“咳咳……你……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咳咳……还不赶紧救我！” 其余解差握着剑，面面相觑，始终不敢上前。 忤逆谭妄啸，最多是被他责难。 可为难裴行渊一个王爷，那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裴行渊轻蔑地扫了一眼解差：“谭大人，看来本王方才说的不够明白，你，在本王眼里，不过蝼蚁一只！” 他扯动马鞭，将谭妄啸整个人从马鞭上甩下来。 砰！ 谭妄啸重重砸在地上，险些直接昏死过去。 裴行渊收了马鞭，居高临下看着谭妄啸：“碾死你，轻而易举。” 谭妄啸顾不得浑身散架一般的痛，只双手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劫后余生的滋味，让他彻底不敢再触碰裴行渊的逆鳞。 谭妄啸立马爬跪到裴行渊脚下，“王爷，小人知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话落，他立即看向解差：“吩咐下去，队伍原地扎营，休息片刻。” 裴行渊淡淡道：“一个时辰。” 谭妄啸脸色一僵，队伍这才走了不到半天，居然就要休息一个时辰，这得耽误多久啊！ 押送流放队伍也不是由着他说了算。 什么时辰该走到哪里，都是有严格的法规。 他这样随意耽搁，是要担责的！ 裴行渊把玩着手里的马鞭，睥睨着谭妄啸：“怎么？谭大人不愿意？” 第27章 一封和离书 谭妄啸哪里敢说不愿意！ 他脖子上的血痕都不会让他忤逆裴行渊的。 只是皇帝那边他也不好交代。 谭妄啸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王爷，一个时辰实在是太久了，半个时辰可否？” 裴行渊马鞭轻轻敲在手心里，不语。 谭妄啸就觉得，那一下下地好像敲在他命门上。 他彻底妥协，“那……便听王爷的，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 他立刻吩咐下去，队伍果然就此停了下来。 谭妄啸这才讨好地看向裴行渊：“王爷，往后这流放路，下官一定为您马首是瞻。” 裴行渊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谭大人，有句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流放之路苦远，历来也不是没有解差死在路上，你说呢？” 谭妄啸神色骇然。 裴行渊敢当着所有解差的面这么威胁他，自然也是能说到做到的。 此时此刻，谭妄啸才意识到，自己接了一个苦差事。 原本想着一路上可以好好地折辱纪鸿祯，眼下有裴行渊这么一个煞神保驾护航，真不知道是谁折磨谁了。 谭妄啸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只能闷闷地应了声“是”。 裴行渊神色不辨喜怒，就这么盯了谭妄啸半晌，才策马缓缓离开。 等人走后，谭妄啸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背上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这该死的裴行渊！ 谭妄啸缓缓站起身来，方才战战兢兢的神色，此时已经被阴翳所取代。 裴行渊，你一次两次羞辱于我，我绝不会让你活着走到岭南！ 否则这三个月的流放路，他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屈辱。 裴行渊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流放路远，那死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也再正常不过了！ 队伍停下休整，裴行渊骑马回到纪晚舟身边。 宋泠月喝了纪晚舟给的水，此时正靠在纪明朝身上休息，神色看着好多了。 “多谢王爷。” 见到裴行渊，她连忙在纪明朝的搀扶下起身，向着裴行渊福身行了一礼。 裴行渊连忙下马回礼，“大嫂不必客气。” 不远处的凉风忍不住道：“瞧瞧咱王爷，在夫人的家人面前，哪有方才要杀了谭妄啸那凶神恶煞的样子。” 玄影伸手狠狠敲了下凉风的头：“妄议主子，你找死！” 凉风不服气地捂着脑袋：“本来就是嘛！你瞧主子那样，一口一个大嫂叫得多殷勤。” 玄影：“……” 纪晚舟运气不错，队伍停下来时，她正好在阴凉地儿，太阳也晒不着。 纪家其他两房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刚好附近也没什么树，就这么在大太阳地下晒着。 所有人的嘴唇都干干的。 纪雪芙眼睁睁看着不远处的纪晚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一大包牛肉干，正挨个分。 另一边的空地上，是裴行渊的暗卫，在砍下树枝架起火堆。 难不成他们还要做饭？ 纪晚舟分完最后一根牛肉干，一转身的功夫，手里又出现满满一包，美滋滋地回到裴行渊身边坐下。 她上手捧着纸包：“给，尝尝。” 裴行渊从善如流地拈起一根，却是递到纪晚舟唇边。 纪晚舟看着裴行渊的指尖，没有动。 裴行渊挑眉：“怎么？怕我下毒？” 纪晚舟无语地凑上前，就着裴行渊的手咬了一口。 牛肉干是上午不知道哪个百姓给的，应该是新晒的，没那么干。 裴行渊笑问：“好吃吗？” 阳光从后面的树冠中洒下来，落在裴行渊脸上形成斑驳的影子，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帅气，反而更中和了他先前那高不可攀的贵气。 好看！ 纪晚舟咬着牛肉干，不由得感叹，真帅啊，怎么就能这么帅呢！ 女娲给他捏脸的时候，得花了多少心思啊！ 纪晚舟收回视线，含糊地回答，“好吃！” 裴行渊自顾自从她手里拿起一根牛肉干，还不忘吩咐纪晚舟道，“少吃点，一会儿玄影他们做些热食，你再吃一点。” 纪晚舟看着空地上忙活的玄影几人，摇摇头：“你不说是流放，我还以为是郊游呢！” 没瞧见连解差都只能吃自带的干粮，哪有什么热食！ 裴行渊笑笑，伸手拨开她眼前的碎发：“玄影手艺很好，你想吃什么跟他说便是。” 纪晚舟点点头，“都行。” 她对吃的不怎么挑，在末日里，能吃饱能活命就行。 纪晚舟突然想起正事来，问道，“刚才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是真打算杀了谭妄啸吗？” 裴行渊也不否认：“你是担心他死了，父皇会趁机给岳父大人加一条罪名？” 纪晚舟道：“没错。” 裴行渊伸手替纪晚舟擦干嘴角的牛肉渣：“本王不会冲动行事，既然敢做，便已有对策，你不必担心。” 他顺势捏了捏纪晚舟的脸，“倒是你，也该多吃些，万一路上饿瘦了，只怕不等太子出手，岳父大人就要把本王凌迟了！” 说这话时，纪鸿祯刚好走过来，闻言爽朗一笑：“王爷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岂是这么娇惯女儿的人家！” 一旁的几个哥哥嫂嫂也附和道：“对啊，我们还是很明辨是非的！” 纪晚舟挑眉，也不知道是谁看到自己新婚夜回家，着急得要去砍了裴行渊的？！ 纪鸿祯说着在二人身边坐下，正色道：“不过王爷，有句话我还是要多叮嘱几句。” 裴行渊道：“岳父大人还是叫小婿行渊，王爷听着生分。往日在纪家军，您也是这么叫的。” 纪鸿祯闻言神色缓和了不少：“也好，行渊，如今我们纪家毕竟是戴罪之身，你虽自请与我们一同流放，但……” 说着，纪鸿祯心疼地看了眼纪晚舟：“有句话我还是要替晚舟说在前头，若是他日你悔了此事，我们纪家绝不怨你半句，你也千万不要因此迁怒晚舟。” “一封和离书，你依然是金尊玉贵的瑾王。” 纪晚舟有些诧异。 没想到纪鸿祯一向是喊打喊杀的粗犷性子，居然能想到这一层。 她也好奇地看向裴行渊。 的确，现在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自然会觉得为爱自请流放是甘之如饴。 可之后呢？ 虽然她有这个自信，能有朝一日打回京城，坐上那把龙椅，但那不是一日能成的事。 若是裴行渊等不及，后悔了，那该如何？ 闻言，裴行渊也正了正神色：“岳父大人，小婿爱重晚舟之心绝非假意！既已是夫妻，往后只愿同她同生共死，荣辱与共！” 第28章 夫妻一体 这不是裴行渊第一次在纪家人面前表白自己的心迹，但却是最正经，最认真的一次。 纪晚舟看着他英俊的侧脸，直感觉心悸的毛病又犯了。 她知道原来的故事线里，裴行渊为自己做到了什么地步。 所以丝毫不怀疑对方此刻的决心。 毕竟男人爱上头了，什么情深义重的山盟海誓都可以轻易许下。 但这世间，多的是始乱终弃之人。 一时的承诺算不了什么，长久的守诺才最是难得。 纪晚舟也难得收起嘻嘻哈哈的神色，正色道：“你可想清楚了，同甘共苦可不只是嘴上说说，这流放之路可远得很！” “而且皇帝到现在都没废你，就说明对你并未完全失望，你若是想回去，也不过是服个软的事儿。” “现在给我休书，你也可以及时止损。” 裴行渊转头看向她，深色的眸子满是她看不透的情绪。 “不会！” 裴行渊沉声坚定道，“本王和你成婚，从来都不是为了从你，从纪家索取什么。” 而只是为了有个由头，光明正大护着你，陪着你。 “若是为了一己私欲，抛弃自己的妻子，那我和缩头乌龟又有什么两样！”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让纪家人都被震得愣了愣。 纪明朝忍不住握紧自己妻子的手，因为他这一席话，心里也不由得一阵发热。 “行渊说得没错，爹，我看他不像是那种会始乱终弃的人！” 纪鸿祯识人无数，自然也听得出裴行渊此刻的话皆是真心。 况且他和纪家多年情谊在先，自请流放在后，所做的事他们都看在眼里。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纪鸿祯并不感到意外。 但晚舟说的没错，沧海桑田世事变迁，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比起美人，显然大多数男人更爱的还是江山。 “行渊，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纪老将军拍拍他挺直的脊背，“连累你跟着一起流放，是我们纪家对不住你。我还是那句话，若你——” “岳父大人！” 裴行渊没等他再说出什么让自己退缩的话，一掀衣袍便跪在了他面前。 众人吓了一跳。 纪晚舟看着自己老爹惊慌失措的表情，连忙起身挡住周围解差的目光。 “你这是做什么？” 虽然他们是把裴行渊当做纪家姑爷看待，但其他人可不这样想。 他如今的身份还是王爷，跟纪家这一群阶下囚，身份有云泥之别。 若是让旁人看到，免不得会说纪老将军对王爷不敬云云。 倒是又给那狗皇帝落了话柄。 裴行渊却并不在乎旁人怎么看，而是规规矩矩地朝他行了个大礼。 “岳父大人，在您面前，没有什么瑾王，只有晚舟的夫君，裴行渊。” “我不觉得这是连累，我只怪自己没能让家人免此灾祸！” 纪鸿祯和几个哥哥连忙把他扶了起来。 “快起来快起来！你这可真是折煞老夫了！” 这下纪家人是彻底信了，裴行渊对纪晚舟实在是真心相待。 不管以后会如何，反正现在，跟他说什么撇清关系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听的。 纪晚舟也被他这突然的一出搞得哭笑不得。 她忍不住悄悄捶了他一拳，嗔道：“看你把我爹吓的！好好的突然跪什么劲儿！不是都说你们男儿膝下有黄金吗？” 裴行渊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转身认真地看着她，语气珍重：“你便是本王的千金。” 纪晚舟：“……” 这狗男人突然说什么土味情话呢！ 他的高冷呢！被狗吃了吗！ 虽然心里这么骂，但纪晚舟还是受用不已，被撩得耳尖通红。 她嘟囔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有责任感的。咱们以后夫妻一体，你可要将这责任感贯彻到底啊！” 裴行渊眼里的笑意一滞。 他很想说，这不全因什么责任感。 更多的，是他那些未宣之于口的爱意啊！ 晚舟，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对你的心意呢。 纪鸿祯把他们一幕幕的互动看在眼里，心也渐渐放下了。 宋泠月拍拍心口，凑近了纪明朝小声道：“还好小妹及时看清了太子那厮的真面目，不然这俩人到现在估计也还是冤家呢！” 纪明朝也赞同点头：“对！我看小妹如今对行渊的态度，很不一般。” 两人相视一笑，看向二人的眼神很是暧昧。 不远处端着菜的暗卫们面面相觑。 凉风啧啧摇头：“我跟着王爷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对除了皇帝之外的人下跪！” “老大你说得没错，王爷现在就已经被王妃吃得死死的了！” “我们现在把饭菜端过去，打扰他们的浓情时光吗？” 玄影也是一脸纠结，抬手制止蠢蠢欲动的各个暗卫：“先等等。王妃拍了拍王爷，他们好像还有话要说！” 凉风乖乖站住：“好的老大！” 下一瞬，众人就看到，王妃朝自己这边指了指。 凉风：？ 裴行渊顺着纪晚舟手指的方向转头，温情眼神骤然变得凌厉，把众暗卫吓得一抖，手中菜汤险些洒了。 他用内力传声问：“王妃问你们为何端着菜愣着，是有什么心事吗？” 众暗卫连忙屁颠颠跑过去。 “来了来了！王爷恕罪！” 不多时，丰盛的饭菜就摆满了地面。 周围解差们啃着手里的馒头干粮，红眼病都要犯了。 他们这哪里像是流放的犯人，简直跟出来游山玩水的一样。 其中一个解差被馒头噎得差点没上不过气，顿时受不了了，按着剑就要过去找麻烦。 但却被身边年长些的解差拦了下来。 “你疯了！难道忘了方才瑾王怎么对忤逆他的人的吗？还敢过去！” “可他们不过是阶下囚，凭什么吃那么好！” “那你去啊！反正现在瑾王看起来心情好，说不定会留你个全尸。” “我……” 那想过去找麻烦的解差顿时不敢吱声了。 之前裴行渊是怎么废了那个强出头的解差武功的，他可全看在眼里。 年长些的解差拍拍他的肩：“算了兄弟！咱就一小兵，还是别掺和这些大人物的事儿了！” 随即压低声音道：“况且，谭大人一贯睚眦必报，他们逍遥不了多久，沉住气啊！” 第29章 把钱拿出来 年轻解差这才忍下，又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哼一声转身去给其他流犯发食物。 干硬的馒头不干不净，被解差们随意地扔给众人。 在京中游行被百姓们打晕的钱来多也分了一块儿，正好扔在了他脑门上。 “嘣！” “哎呦！谁敢砸老子！” 钱来多终于醒了过来。 解差闻言威胁地拔剑：“你说什么？！” 钱来多正发懵，还当自己是那个叱咤京城的“钱丞相”，下意识就要破口大骂。 一旁的妻子王氏连忙跪下赔罪：“官爷恕罪！我家老爷被砸坏了脑袋，胡言乱语呢！” “哼！算你识相！给老子老实点！” 解差还要去给别的人送干粮，没多纠缠，骂骂咧咧走了。 人一走，王氏和其他钱来多的小妾顿时绷不住了，各个哭得肝肠寸断，无助地叫着“老爷”。 钱来多伸手要去捂着额头，才发现自己戴着木枷，根本够不到脑袋。 他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处境。 小妾梅红抽噎：“老爷啊！这可怎么办啊？怎么好好的，咱们就被流放了呢！” 小妾兰香落泪：“人家容貌这么好，这流放路上可怎么自保啊老爷！” 小妾竹青一边哭一边看他脸色，提议道：“要不老爷你还是给我们一纸休书吧！说不定我们就不用跟着流放了！” 其它小妾也恍然大悟，连忙附和着竹青讨要休书。 要知道，他们本就是贪慕丞相的权势财力才巴巴地上赶着当妾的。 如今权势没了，还要跟着受苦。 换了谁也不愿意被无端连累。 唯一知道钱来多此行缘由的正室王氏暗自高兴。 她早就嫌这些狐媚子分了自己的恩宠，反正老爷以后肯定还会东山再起，不如就趁着这次机会，把这群狐狸精都料理了！ 于是她也附和劝道：“竹青说的是啊老爷！妹妹们都是无辜受牵连的，您就成全她们吧！” 小妾们顿时诧异地看向王氏，不可置信她居然也会向着自己说话。 于是更加卖力地求休书。 钱来多被吵得头疼，不耐烦训斥道：“行了行了！要什么休书！没有！” “你们既然已经入了我钱家的门，就是我钱来多的人了！我不想休，那就都别想离开！” 他可舍不得这些美娇娘。 这流放之路漫漫，怎么能没有些美人消遣呢！ 王氏一眼看出他心中的如意算盘，当即气得牙痒痒。 这个老色胚！ 钱来多却并没有心思关心这群叽叽喳喳的女人。 他从昨晚上饿到现在，滴水未进，又被那些刁民打得眼冒金星，现在正是饿的时候。 钱来多捡起地上的干粮，四处看了看，不可置信道：“菜呢？只有这玩意儿？” 王氏解释道：“咱们是流犯，自然是只有这些干粮。” 钱来多顿时怒了，“什么？！他们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居然……” 他及时刹住话头，生怕暴露自己是太子派来的眼线的事。 他一把抓住王氏的衣领，怒道：“是不是你们趁着我昏迷，把菜都吃光了！？” 王氏顿时大喊冤枉。 小妾们也被他的火气给吓到了。 休书要不到，她们还得靠着钱来多庇护，此刻纵使有天大的火气委屈，也只能顺从地解释着。 “老爷您看，其它人也只有干粮！” “对啊老爷！如果真有好菜，我们怎么会不给您留呢！” 钱老多左右看了看，果然其它人手里，也全是这种硬得能当锤子用的馒头。 甚至这馒头刚在地上滚了一圈，脏兮兮的让人难以下咽。 这种东西，别说给他吃，以前就算是拿去喂府里的猪，他都怕硌猪的嗓子！ 钱来多怒火攻心，一把把馒头扔到一旁。 馒头“咕噜噜”滚向纪家的方向。 一阵风吹来，钱来多耸了耸鼻子，敏锐地闻到饭菜的香味。 他循着味道左右看了看，终于找到了来源。 纪晚舟！ 和他们这些吃干粮的人不同，纪家现在正坐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吃着一堆香气四溢的热菜！ 纪晚舟满足地吃着热饭热菜，眼睛都要眯起来了。 裴行渊果然没说错，玄影的手艺好得不得了。 看着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纪晚舟冲玄影竖起大拇指：“太厉害了！没想到玄影暗卫不仅武力高强，做饭也这么厉害！” 玄影一向严肃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一抹羞涩。 凉风见状也忍不住挤过去邀功：“王妃娘娘！还有我呢！我也帮忙切菜了呢！” 纪晚舟也毫不吝啬地夸他：“凉风也完全不遑多让！这刀工精深，一看就是有两把刷子的！” 她夸起人来毫不含蓄，而且皆是直戳心窝。 一时间让众暗卫纷纷邀功求夸，叽叽喳喳乱作一团。 毕竟平日里跟着裴行渊这个冰块卖命惯了，做得再好也不过是一句冷冰冰的“尚可”。 哪有王妃娘娘这般变着花样的夸奖来得暖心！ 纪晚舟夸了这个夸那个，一时间应接不暇，简直像是进了什么猫咖。 裴行渊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这群下属，醋意横生。 “都吃饱了是不是？” 他冷声斥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你们在这挡着，纪老将军一家如何用膳！” 众暗卫浑身一颤，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连忙规规矩矩退下了。 生怕走晚了，被王爷的醋坛子砸死。 纪晚舟却不怕他，装模作样地耸了耸鼻子，夸张道：“哎呀！这菜怎么好像有点酸呢？” “王爷，您是不是醋坛子掉锅里了？” 裴行渊：“……” 他伸手捏住纪晚舟的脸颊软肉，危险道：“那王妃可要多吃些。” 纪晚舟吃人嘴短，连忙笑脸相迎：“王爷这说的哪里话！玄影他们手艺好，也是王爷您教导有方啊！” 她可不敢真把这醋坛子掀翻了，不然万一以后不让玄影他们做饭了怎么办？ 毕竟吃醋的男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裴行渊这才松开她，哼一声道：“油嘴滑舌！快吃饭吧！” 这边众人吃得美滋滋，看得只有馒头啃的钱来多直吞口水。 要知道，他能长到这个吨位，平日里可没少吃好酒好菜。 “该死的纪晚舟！”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哪里受得了这种苦！ 他在身上摸了摸，打算去打点一下解差，最起码给口肉吃啊！ 但很遗憾，他整个丞相府都被纪晚舟给搬空了，身上自然是毛都没有。 钱来多摸了一圈没找到半块儿碎银子，馋得直舔嘴唇。 突然间，他注意到三姨娘竹青的手腕闪过一丝银光。 对啊！ 他是没钱了，但这些小妾肯定还有自己的私产！ 尤其是竹青这样的蠢货，竟然敢大喇喇地戴在身上，简直是愚蠢。 与其被解差看见抢了，不如给他用！ 钱来多颐指气使地吩咐众位姨娘，“你们，赶紧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我！老子赶紧去打点一二，好歹换点菜吃！” 姨娘和王氏互相看了看，皆连连后退。 “老爷啊！我们的东西都被抄家充公了，哪里还有什么值钱物件儿啊！” 钱来多不信：“少废话！你们不是还有嫁妆在外头放着吗？那总没被没收吧？快拿出来！” “老子一年那么多银子养着你们，现在到用你们的时候了！都别磨叽！” 这话让众人都寒了心。 哪有男人窝囊到要用自己妻子姨娘的嫁妆的！ 而且还这么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第30章 我就自私了咋的 众人顿时更加抗拒，说什么都不愿意。 钱来多顿时怒了：“你们这群贱人，敢忤逆我！” 他在家向来是被人捧着的，哪里被自己后院里的女人这般拒绝过。 当即便感觉不仅肚子饿，脸上也无光。 钱来多气急攻心，不由分说就扑了过去。 竹青尖叫一声，被他肥胖的身躯扑倒。 钱来多狰狞地抓着她手腕，骂骂咧咧地要把她手上的银镯子撸了下来。 钱家这边乱做一团，但却没人拉架，都在看他们笑话。 纪鸿魁冷笑一声嘲道：“真是没出息！居然要抢自己妾室的东西！算什么男人！” 但话又说回来，他们要不是妾室也没钱，说什么也不会甘愿在这里啃硬馒头。 纪家二房三房看着大哥一家吃香的喝辣的，心里早就羡慕嫉妒得要疯掉了。 只不过还有些可怜的骨气，不想低三下四地去求罢了！ 周老太太恨恨地咬下一口馒头，假装自己咬的是纪晚舟他们那里的美味佳肴。 但谁知一口下去，正好咬中一颗馒头里的石子！ 她一口老牙都差点被硌掉，哎呦哎呦地捂着嘴叫唤个不停。 纪鸿魁担忧地凑过去，关切问道，“娘，您没事吧？” 周老太太把馒头一扔，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就开始哭叫。 “哎呦喂！我命怎么这么苦啊！吃个馒头也被石子欺负！” “要不我还是一头撞死这算了！也好过流放路上被折磨死！” 木枷跟着她的动作来回晃动，那模样格外滑稽。 周老太太哭着哭着，就要爬起来往树上撞。 纪鸿魁连忙拉住了她。 周老太太又恨恨地看了眼纪晚舟她们，长长地叹了口气，“鸿魁，要不你还是去跟你大哥他们说说好话吧！” “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于情于理也不能吃独食啊？” “况且纪晚舟那死丫头，说到底也只是个晚辈，她既然有能力搞来吃食，那孝敬我们长辈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她反正是认准了，纪鸿祯最是重感情。 而且自己怎么这辈分也比纪晚舟两口子长。 王爷王妃又如何，按纪家的辈分，还不是得叫自己女婿一声“三叔”！ 只要搬出这些兄弟情之类的来，谅他们也不会罔顾人伦，真的置他们于死地！ 纪鸿魁也很是纠结，“可是先前，我们刚被大哥一家骂了，如今再过去……” 就算大哥那个软骨头答应，他那些个小辈可不是什么善茬！ 周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拧他一把：“你真是窝囊！我怎么把我女儿嫁给你了啊！” 纪鸿魁被她说得老脸通红。 “就是！纪鸿魁，我嫁给你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我受苦就算了，我娘一把年纪了，还要跟着你挨饿，你还有没有良心！” 纪鸿魁的妻子邓氏也抹起了泪：“你要是不管我娘，我就带着雪芙一起去死。” 纪雪芙闻言掀了掀眼皮，从小到大，她娘和外祖母这招以死相逼用了多少回了。 用就算了，还要带上她。 她还不想死！ 偏偏纪鸿魁还就吃这套，看着妻子寻死觅活，心里就难受。 她们说的没错，自己可是一家之主，什么时候这么怕事了！ 都是纪鸿祯他们连累自己一家被流放，照顾一下自己不也是应该的吗！？ 想通后，纪鸿魁也没了心理负担，连忙朝纪晚舟他们走过去。 随着他走近，饭菜的香味让他抓心挠肝得难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他彻底忘了自己和二房一家，刚才是怎么被纪晚舟教训的。 看着这么多大鱼大肉，他心里只剩了埋怨。 “大哥你也太自私了！有这么多吃的，怎么也不给我们分点儿？” 他语气带刺，直截了当地就是一句嘲讽。 纪晚舟本来吃得开心，当即被这一颗老鼠屎毁了所有好心情。 她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自己这个便宜三叔，嗤笑一声嘲道：“你不是骂我们反贼吗？反贼的饭你也想吃？那岂不是玷污了您清清白白的身家了！” “我就自私怎么了？没让你占到便宜就是自私啊？那我宁愿多自私一点！” 纪鸿魁说不过她，当即被气得怒火攻心。 被一个小辈这样羞辱，跟当众打脸没区别。 “好好好，我不跟你个小辈计较！” 纪鸿魁强迫自己忍下来，转身看向纪鸿祯。 “大哥，我可就你这个一个大哥，你可不能这么冷血啊！” “我们一家都因为被你连累，被罚没了所有财产，如今一点打点的钱都没有。” “雪芙还那么小，我岳母又上了年纪，戴着枷锁就够要命的了……你们就不能发发善心，分给我们点吃的吗？” 纪晚舟见他这么不要脸，居然直接找最薄弱的纪鸿祯做突破点，当即气得想要踹他一脚。 这么多年来，他就是靠着这么一副卖惨的本事，把纪鸿祯哄得团团转，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 因为他说的没错，纪鸿祯就是这么重情重义的人！ 纪晚舟看向自己的爹，后者也是一脸挣扎表情，黑沉脸色很是难看。 “爹……” 纪晚舟叫了他一声，等着他回应。 他们虽然不会被纪鸿魁这些人所谓的“长辈”压住，但在自己家，还是很看重长辈的威仪的。 纪鸿祯没说话，小辈们也不好越过他做什么决定。 一旁的纪鸿钧看到纪鸿魁过去，生怕他讨到什么便宜不带自己，于是也赶紧凑了过去。 他也跟着劝道：“大哥，你忘了吗？小时候咱爹娘可是教育我们，一家人就要互帮互助啊！” “况且那些百姓给你们那么多东西，你手指头缝里漏出来的，也够我们活下来了呀！” 纪晚舟冷笑一声，合着你们还惦记着百姓们给的东西呢！ 那都是纪家军用血汗换来的，你们这群只会欺压百姓的毒虫，有什么资格讨要？ 纪鸿魁还想说些什么，纪鸿祯抬手制止。 他定定地看着自己这两个血肉亲人。 纪晚舟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爹又心软了吗？ 纪鸿祯确实想起了父母当初的教诲，让他多多帮扶着弟弟们。 这些年，他也确实仁至义尽。 就算弟弟们主动分家，他也不时接济。 而现在弟弟们不过是要些食物，远不及之前要的庄子铺子金贵。 但是…… “当初是谁执意分家在先，如今又枉顾我这些年的荫庇，大骂我家人在后？” 纪鸿祯声音中气十足，语气坚定。 “往后，我不会再管你们了，好自为之吧！” 纪晚舟顿时松了口气，握拳低声喊了句“耶斯”。 裴行渊看向纪老将军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重。 他早就见识过纪老将军在战场上的果敢，如今这么坚决地割断奇葩亲戚的吸血，着实也令人佩服！ 毕竟，世人都觉得当大哥的就该照顾小弟。 他不由得看向一旁暗自欣喜的纪晚舟，算是知道纪晚舟的杀伐果断是随了谁了。 纪鸿祯这么无情的拒绝，让纪明朝等人都欣慰不已。 但纪鸿魁和纪鸿钧两家就没那么好脸色了。 纪鸿钧失去最后的救命稻草，当即变了脸。 他再无刚才的谄媚讨好，怒道：“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小人！自己发达了就不顾兄弟，简直让爹娘在地下蒙羞！” 他们的跳脚也在纪晚舟意料之内，她当即撸起袖子，就要让这些人知道一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爹都不管了，她这回可不会再有丝毫留情了！ 但一旁的裴行渊显然不想跟这群人多做纠缠，更不想让纪晚舟浪费时间在他们身上。 他拍了拍手，朗声吩咐。 “玄影！把人请回去！” 第31章 有的是力气 玄影当即放下饭碗冲过去，黑着脸捏着纪鸿魁的枷锁，把他拔萝卜似的拎了起来。 纪鸿魁顿时被勒得喘不上气来了，拼命拽着脖子，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嘶哑喘息声。 他好歹是个七尺大汉，活了半辈子，哪里被人这样拎小鸡仔似的拎过？ 还是被一个小辈吩咐拎起来的！ 这哪里是拎他的枷锁，简直是拎他的老脸！ 一旁的纪鸿钧顿时骇然大惊，连忙指着裴行渊控诉道：“干什么！他可是你三叔！你好歹是个王爷，居然敢恃强凌弱为难我们一介平头百姓不成！” 显然是已经忘了，之前纪晚舟是怎么踹的他们了。 玄影也是第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亲戚，平日里都是跟着王爷打打杀杀的，从未见过这么市井无赖的人。 简直是开眼了。 裴行渊显然不把他放在眼里，给旁边的凉风也使了个眼色。 后者顿时会意，迫不及待地上前来，把纪鸿钧也勒着脖子拎了起来。 于是纪鸿钧也骂不出声了，只能一边翻白眼一边挣扎。 两人提气运力，就要把他们给扔出去。 “等一下！” 纪晚舟突然出声拦住了。 刚被他们骂了，她现在心里憋着气，实在是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两位暗卫视线在自家王爷和王妃之间转了转，一时间不知道该听谁的。 裴行渊却并没犹豫：“听王妃的。” 暗卫们对视一眼，心道果然是这样。 虽然很想把这个冒犯自家王爷的无赖揍一顿，但王妃发话了，也只好先把他们放下。 纪鸿魁屁股着地，顿时摔得“哎呦哎呦”惨叫不停。 他揉着腰站起来，恨恨地扫视一圈众人。 虽然纪晚舟发话在他意料之外，但纪鸿魁没多想。 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让她有所顾忌了。 他顿时有些得意起来，哼一声道：“还算你识相！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辈！” “一个女儿家家的，就该良善一些，这样你夫君也能多分些疼爱给你！” 纪鸿祯一家人顿时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蜡。 他们可太了解自家小妹了，她哪是在意这些虚名的人。 眼下只怕是已经又有了什么新的报复人的想法。 纪鸿祯看了眼围观的众位解差，轻声嘱咐：“晚舟，别太招摇，免得谭妄啸那小人借题发挥，为难于你。” 纪晚舟向他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别担心，爹，你闺女可不是那做事不稳妥的人！” 裴行渊也道：“岳父大人放心，有我兜底，晚舟不会有事。” 纪晚舟顿时不服地哼一声：“不用你兜底，我也不会有事！” 裴行渊：“……” 纪鸿祯见两人还有心情说笑，终于放心了。 他伸手拦着家人往后退了几步，留给纪晚舟足够的发挥空间。 纪晚舟揉了揉手腕，凑近一站一趴的两位便宜叔叔。 纪鸿魁没注意到她危险的眼神，还沉浸在自己“长辈威严”的震慑中，自顾自地教训个不停。 “你现在赶紧把饭菜给我家里人送过去，我就大发慈悲不跟你这个小辈计较了！” “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居然也敢这么对我！” “真是无法无天了！” 一旁的纪鸿钧倒是冷静了不少。 看着纪晚舟那不怀好意的笑，哪里有半分恭敬赔罪的意思？ 况且就她之前那个态度，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赔罪的人啊！ “三弟！别说了！” 他连忙悄悄扯纪鸿魁的裤脚，希望他赶紧收手，不要再作死了。 但纪鸿魁完全得意忘形，哪里会听他的劝告？ 甚至还不耐烦地赶他。 “去去去！你不要饭我还要呢！我们都是一家人，她敢不给我饭，看世人不得用唾沫星子淹死她！” 纪鸿钧见他执意作死，也无可奈何，只能赶紧拖着沉重的枷锁往后爬，希望赶紧逃离这个风暴中心。 但他并没有如愿。 纪晚舟一脚踩住他脚链，绷得他忍不住惨叫一声。 “二叔三叔，你们今天真是让我长见识了。” 她冷笑连连，说出的话丝毫没有纪鸿魁意料中的恭敬。 “尤其是你啊三叔，我真是搞不明白，你被我教训了那么多次，我爹就差没指着你鼻子让你滚了。” “你居然还怀有幻想，觉得我们会在意你这个所谓长辈的身份，对你有求必应。” “我纪家出了你们两兄弟这样不要脸的蠢货，才真是该令列祖列宗泉下蒙羞！” 说着便狠狠踹向一边好不容易站起来的纪鸿魁。 这一脚比之先前踹纪鸿钧那下还要厉害。 毕竟现在纪晚舟刚吃饱，有的是力气！ 纪鸿魁连人带枷锁，直接被踹出去老远，捂着肚子叫个不停。 纪鸿钧顿时吓得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肚子上未褪的青紫更疼了。 他连忙趁着纪晚舟不注意，连滚带爬地滚回了自己家人旁，生怕待会儿被连累。 但这点小动作根本逃不过常年习武的裴行渊的法眼。 他一边叫了声玄影，一边还伸手扶住用力过猛，差点没站稳的纪晚舟，语气担忧：“何必亲自动手，这种人只会脏了你的手。” 玄影得令上前，把试图逃跑的纪鸿钧又拎了回去。 暗卫们也面面相觑，再一次被王妃的骁勇折服。 凉风刚想凑过去说自己可以代打，不用脏了王妃娘娘的手。 结果自然是被裴行渊给瞪了回去。 纪鸿魁倒在地上连声呻吟，一旁的妻子邓氏和纪雪芙见状不对，赶紧过来扶住他。 纪鸿魁下意识朝自己大哥求救。 “大哥！你快管管你女儿！她这是要打死我啊！” “我保证再不跟你作对了，我以后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他笃定，纪鸿祯虽然嘴上说着不管自己，但那都是一时气话。 毕竟往常他惹纪鸿祯生气，就算对方态度再坚决，自己卖个惨服个软，也就过去了。 而且自己现在已经被他闺女给打伤了！ 他绝对不会视而不见！ 但这次纪鸿祯却不为所动。 他冷冷地又后退了一步，一言不发地盯着这边，并没有要制止纪晚舟的迹象。 这让纪鸿魁一家顿时心死。 邓氏顿时哭嚎起来：“纪晚舟你这个小贱人！居然对自己的亲叔叔下死手！你还是不是人啊你！” 纪雪芙也怒道：“别以为有王爷给你撑腰，就能为所欲为了！人在做天在看，你会遭报应的！” 她们本来就对流放一事颇有怨言，眼下不仅被解差欺负，还要被罪魁祸首随意打骂。 这简直是让她们感觉天都塌了。 伸冤都无处伸冤去。 纪晚舟几乎是瞬间就嗤笑出声了。 第32章 神仙显灵 “报应？我替天行道会有什么报应？” “倒是你们，屡次借着所谓长辈身份，吸着我们家的血，稍有不顺就破口大骂，我看就算有报应，也该落在你们身上！” 只有弱者，才会用报应威胁别人。 而纪晚舟，从来都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她环顾一圈四周茂密的树林，勾唇笑道：“既然你们说起报应，那我正好也想起一件事来。” “传说这片地方啊，有个很灵的土地神，专治你们这些个贪得无厌的极品亲戚！” 她声音极轻，但却让众人感觉一阵阵地头皮发麻。 毕竟他们之前确实也听过纪家抄家时的怪事，还有丞相府和皇宫一夜之间消失的怪相。 纪鸿魁捂着肚子怒道：“什么土地神！你这么对我，就算有神仙，教训的也该是你这种罔顾亲情的人！” 纪晚舟哼一声，叹了口气直起身子，双手合十虔诚道：“那我这就祈求土地爷来主持公道，看看到底谁才是罪人！” 说罢便毫不犹豫地发动了驭兽异能。 出乎她意料，这次生效的距离比之上次，多了一倍不止！ 纪晚舟顿时大喜，也顾不得思考升级的契机在何处，赶紧召唤附近的毒虫蚂蚁！ 控制的动物多，生效时间也没有那么快。 周围众人都屏息等着她所谓的“土地神”显灵，但等了一会儿，却并没见到什么异常。 “吓唬人的吧？哪里有什么土地神啊？” “我看就是装神弄鬼！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听说过这里有什么神仙！” “没错，兴许是心虚了，这才吓唬人呢！” 纪鸿魁一家人，也没了一开始的慌张心虚，发现无事发生后更得意了起来。 “纪晚舟，你竟然敢耍我！” 纪鸿魁忍着痛站起身来，怒目而视道，“我看你也别寄希望于什么神仙，就算真有神仙，你们这群连累亲人的反贼，肯定第一个遭报应！” 纪晚舟睁开双眼，冲她微微一笑：“是吗？那你看看你脚底下。” “什么？” 纪鸿魁一头雾水地顺着她的话看过去，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只见地上不知道何时，爬过来密密麻麻的一群虫蚁！ 就在他低头看的这一小会儿，那些虫子已经快要把他的双脚给包裹住了！ 不仅是他，周围的邓氏和纪雪芙，以及纪鸿钧一家，也被虫子侵袭了。 不过都没有最先挑事儿的纪鸿魁一家严重。 纪雪芙看着周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虫子，吓得花容失色，被恶心得直反胃。 她惊声尖叫着疯狂逃窜，试图甩掉身上的虫子。 “呕！你干了什么？！救命啊！爹，娘！救我！” 此时的纪鸿魁夫妻俩哪还有心思管她？ 他们也正被毒虫侵害。 几人逃窜动作十分灵活，简直不像是戴个几十斤镣铐的人！ 但尽管她们拼命逃窜，那毒虫也是一波波地绵绵不绝，根本就甩不过来。 周围围观看热闹的解差，也都变了脸色。 有的拔剑想砍杀这些虫子，但数量那么多，根本就砍不过来！ “这……这肯定是土地爷显灵了！” “还是快去禀报谭大人吧，咱们别掺和了！都是他们对纪老将军不忠，遭报应了啊！” “快跑啊！快跑！” 解差们都不敢靠近，纪鸿魁两家人求助无门，只能任由虫子往身上爬，脸色一个比一个白。 尤其是纪雪芙，她的整个脚，都被虫子密密麻麻地覆盖上了。 从远处看简直像是个什么盔甲。 她哪里见过这场面，平日里养尊处优，就算是只有一只虫子，也足够把她吓得惊慌失措了。 眼下这么多一起来，她顿时大哭起来，连忙左脚踩右脚把两只鞋蹬掉，试图以此逃过虫子的围剿。 但她马上便发现，光着脚更容易被虫子咬！ 刚才至少还隔着鞋袜，眼下直接跟虫子亲密接触了！ 纪雪芙顿时低头干呕起来，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饶是知道这都是小妹的安排，这么近距离看到虫潮，纪鸿祯一家还是忍不住打怵。 几位嫂嫂更是把孩子们紧紧抱住，免得他们被吓到。 宋泠月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小妹还有这神通，看来叶初雪那身上的伤，就是被这样咬出来的吧！” 怀里的纪铮纪蓉兄妹俩扒着母亲的手，兴致勃勃地往外看，丝毫不怕这些虫子。 他们甚至还兴高采烈地拍手欢呼：“姑姑好厉害！” 纪蓉见母亲紧张，还转过身安慰道：“娘亲别怕！咱们又没做亏心事，不怕这些！” 纪明朝闻言爽朗一笑，一把抱起自己女儿，笑道：“蓉儿说得对！我们不怕！” 纪晚舟看着纪家二房三房的惨状，也笑眯眯道：“看来土地神并不是不辨是非之辈，这下你们总该信了吧，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纪鸿魁这下是真的不敢跟她斗了，连忙一声声求饶。 “是我们错了！求求你，晚舟，快收了神通吧！” “我们以后再也不抢你们的东西了！快饶了我们吧！” 纪鸿钧虽然没纪鸿魁一家惨，但也识趣地赶紧跟着求饶。 丝毫不见了方才嚣张的模样。 纪晚舟却无辜地眨了眨眼：“二叔三叔求我作甚？这都是土地爷给你们的报应，我可做不了主呢！” 说完还耸了耸肩，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裴行渊看她一本正经装无辜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要不是见过她召唤毒虫噬咬叶初雪的场景，他恐怕也不会相信。 这么奇异的一幕，竟然是这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纪晚舟制造出来的。 不止如此，他还发现，虽然这些人身上趴的虫子多，但只是看着吓人。 那些虫子根本就没咬人。 纪晚舟还是手下留情了。 纪鸿魁痛哭流涕，哭着不断求饶。 这时候再顾不得什么自己长辈的尊严，毫不犹豫地砰砰朝着纪晚舟磕头。 “我知道你有本事，求求你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饶了我们吧！” “都是三叔不好，三叔才是罪人，我再也不敢说你们的不好了！” 纪晚舟满意地看着他哭求，心里没有丝毫怜悯。 他认错并不是因为真的愧疚，只是不想再受罪罢了！ 这边正乱作一团，不远处的玄影注意到什么，连忙上前低声提醒：“王爷，娘娘，谭大人过来了。” 纪晚舟丝毫不怕他：“他过来正好，这里的虫子可是管够！” 第33章 不关王妃的事 裴行渊却握住纪晚舟的手，沉声阻止：“现在还不是和他撕破脸皮的时候。况且这等异相，若是让他参到皇帝那里，你怕是会被安上‘妖女’的罪名。” 他顿时后悔，刚才没有跟纪晚舟打好商量，自己出面施展“法术”。 那样也好帮她把罪责揽下来。 纪晚舟被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也终于冷静了些。 没错，她现在确实可以毫不费力地把谭妄啸那厮碾死，但他死了之后麻烦只会更多。 自己的实力并没完全恢复。 空间的突然解封和驭兽能力的突然增强，她也一直没找到契机。 现在还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况且她还有这么多家人要保护。 自己纵然可以全身而退，但这来之不易的家人，怕是会陷入危险之中。 纪晚舟反手和他十指相扣，又拍拍自己的胸口，强迫自己把最后一点气憋回去。 “你说得对。” 纪晚舟做戏做全套，转身对纪鸿魁说道：“既然你们诚心认错，那便对着我爹恭恭敬敬磕三个响头，再大喊三声‘我才是自私的小人’，说不定土地神会原谅你们呢！” 纪鸿魁一家不疑有他，连忙对着纪鸿祯一家磕头认错。 沉重的枷锁让他们的每一次磕头都痛苦万分，但谁都不敢停下。 纪晚舟凝神驭兽，让虫潮退去。 谭妄啸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过来的时候，这里的一切正好刚恢复正常。 只有一脸无辜的纪晚舟夫妻俩，和地上跪着颤抖啜泣的纪家二房三房。 至于属下通报的什么“土地爷显灵”，他是一点也没看到。 谭妄啸转头狠狠瞪了眼过去通报的解差。 而后在裴行渊危险的眼神中，谭妄啸硬着头皮拔剑问道：“乱哄哄的干什么呢？是不是又想搞鬼！” 纪晚舟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摊了摊手。 但一只手还被裴行渊攥着，怎么看这个动作都像是挑衅。 “什么也没发生啊！你自己看，有什么异常吗？” 纪鸿魁他们身上可是连个伤口都没有呢！ 去通报的解差揉揉眼睛，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谭大人……属下明明看到，是他们施了妖法，召唤来了虫潮，怎么……全没了？” 裴行渊冷冷地瞥了那解差一眼，沉声警告：“胡乱污蔑王妃，该当何罪！” 那解差顿时怂了，哪里敢得罪这尊煞神，连忙跪下求饶。 谭妄啸也很是咬牙切齿。 本来听到属下通报，他还很是高兴。 毕竟要是能抓纪晚舟个现行，坐实她“妖女”的名头，那定然是无法翻身的重罪！ 但谁知，他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 他今天一天被裴行渊一行人欺负了好几次，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眼下自然是不想轻易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什么污蔑！在场众人明明都看到了，就是纪晚舟这个妖女作祟！施了妖法！你还想狡辩不成？” 其他解差也赶紧附和。 纪晚舟却只是踢了踢地上的纪鸿魁：“三叔，你是当事人，你自己说，这是我施展的妖法吗？” 纪鸿魁刚缓过气来，哪里再敢得罪她？ 他连忙颤声替纪晚舟解释道：“不不不！是我们自己得罪了土地神，不关王妃的事！都是我们自己的错！” 其他人也赶紧跟着附和，极力为纪晚舟申辩。 纪雪芙小脸煞白，又气又憋屈。 不能让凶手绳之以法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要他们这群受害者为她脱罪！ 这世上哪里有这么憋屈的事！ 但是没办法，打不过就要立正挨揍。 这下好了，两帮人各执一词。 谭妄啸恨得牙痒痒，但却苦于没有丝毫证据，根本也拿纪晚舟无可奈何。 偏偏裴行渊还用那冷死人的眼神瞪他，语气里满是威胁：“谭大人可要谨言慎行，否则，土地神可是会惩罚每一个作恶多端之人！” 纪晚舟俏皮眨眼：“百试百灵哦！” 谭妄啸气结：“你你你！” 这哪里还需要什么证据！ 这不明摆着就是纪晚舟他们干的好事吗！ 谭妄啸丝毫不怀疑，这趟流放之路，自己若是不趁早下手，迟早会被他们反杀！ 他眼里闪过一丝阴鸷。 今晚说什么都要下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夜长梦多，早早处理了纪晚舟这群流犯，也好早些跟皇帝交差。 到时候等着自己的只会是升官加爵。 哪里用得着再搁着受这窝囊气！ 他美滋滋地打着如意算盘，阴沉的脸立即多云转晴，冲着纪晚舟他们露出个笑来，“原来是土地神显灵！我就知道，王妃娘娘光明磊落，断断不是那种妖人！” 裴行渊危险地眯了眯眼，丝毫不被他的谄媚打动。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敢断定这谭妄啸肯定又憋出来了什么新的坏水。 纪晚舟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对视一眼，相对无言。 谭妄啸却已经不管他们的小动作了，转身吩咐手下：“行了！居然敢冤枉王妃！自己去领罚！其它人赶紧整合队伍，继续出发！” 裴行渊却出声拦住他：“谭大人糊涂了，本王怎么记得，一个时辰好像还没过吧？” “还是说谭大人觉得本王糊涂了，连时辰也记不清了？” 他周身气压瞬间冷下来，气势凌人，让谭妄啸下意识臣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王爷说的是！是小人糊涂！您继续用膳，小人便不打扰了！” 说完便赶紧溜了，生怕再被裴行渊用马鞭勒一次脖子。 那窒息濒死的痛苦，他可再不想尝了！ 眼见人走了，纪晚舟才笑出声来，拍了拍裴行渊的肩膀：“你看他那样子，见你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你有那么吓人吗？” 明明只是个冷冰冰的大帅哥，哪里就能把人吓成那个样子了！ 裴行渊握住她试图捏自己脸的手，脸上的冰冷瞬间融化成无言的温柔。 “别管他了，饭还没吃完，再不吃就凉了！” 纪晚舟这才想起这茬，“哎呀”一声，连忙抽出自己的手，风风火火地过去接着吃自己没吃完的饭了。 纪鸿祯一众人也过来继续用膳。 纪明朝怀里还抱着纪蓉，朝裴行渊鞠了一躬：“多谢王爷替晚舟解围。晚舟如今本事大，但脾气也不小，还得亏你时刻提点她。” 裴行渊道：“大哥说这话，是又要和我这个妹夫生分起来吗？” 纪明朝愣了愣，而后笑着捶了下他的肩膀。 就像以前两人在军营时那样。 裴行渊也笑起来，转头看了眼倒在嫂嫂们怀里撒娇的纪晚舟。 语气里，是他自己也没察觉的炫耀：“晚舟不是没分寸的人，本王相信她。” 第34章 你耍流氓 纪明朝闻言，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倒是我这个当大哥的多嘴了。晚舟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我们都该相信她才是！” 裴行渊没有答话，便是纪明朝不说，他自始至终都会无条件相信纪晚舟。 不只是因为他对她的思慕，更多的，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对她这个人的了解和信服。 裴行渊等人一离开，地上的纪家二房三房一行人终于松了口气。 纪雪芙忍着泪意，和已经哭得不住哽咽的邓氏一起，搀着纪鸿魁踉踉跄跄地回了周老太太那边。 她恨恨地瞪了不远处大快朵颐的纪晚舟一眼，又看了眼自己手里脏兮兮的干硬馒头，只觉得更难以下咽了。 纪鸿魁平日里靠着纪鸿祯这棵大树，钱财从来是不缺的。 是以纪雪芙平日里的一应吃住，都是穷尽奢靡，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她可不能真的一直吃这种硬邦邦的馒头！ 纪雪芙哭诉道，“爹，以后可怎么办？一直吃这种东西，我们怎么能活下去啊！” 周老太太也全程目睹了刚才的一切，知道纪晚舟他们是真的一点也惹不起了。 她心里的怨恨无处发泄，只能冲着纪鸿魁撒泼。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啊！连口饭都要不回来！我当初还不如带着女儿投河，也好过跟着你受磋磨啊！” 邓氏也紧跟着附和，泪水涟涟地抱怨：“你们纪家都是自私的小人！你大哥不顾兄弟情谊，你也不说给解差些银钱，好打点一二！” “咱们家不是还有许多积蓄吗？你肯定都藏着对不对？” 纪鸿魁一个头两个大，刚被纪晚舟一个小辈狠狠打了老脸，眼下又被自己妻子丈母娘怒骂。 简直是让他一点尊严都没了。 他不耐烦怒道：“我哪有钱！咱家都被那反贼连累抄家了！什么都没了！” 要不是因为纪鸿祯一家，他们现在合该在京城吃着满汉全席，哪里用得着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带着枷锁啃馒头！ 还要被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地埋怨！ 邓氏见他态度突然变得这么差，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纪鸿魁最见不得她哭，心里忍着不耐烦，还是放低姿态老老实实去哄了。 纪雪芙失望地看着自己爹娘，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一点用都没有，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投胎进这样的家！ 肩膀上的枷锁磨得她肩膀生疼，想必是已经破皮了。 就连一双从不见天日的脚，也因为刚才蹬掉了鞋袜，被地上的碎石子硌出了不少伤口。 一想到之后还要走这么多路，她感觉眼前一片黑。 而不远处纪晚舟她们正大口吃肉，肉香顺着秋风钻进她鼻子，让她又恨又委屈。 明明都是她们连累了自己，他们才是凶手，凭什么过那么好，苦都让他们这些无辜的人来受！ 她和着泪水啃手里干硬的馒头，在心里暗暗发誓—— 迟早有一天，她也要让纪晚舟他们尝尝自己受的苦！ 脚下又是一阵钻心的痛传来，纪雪芙倒抽了一口凉气，左右张望着，想找回自己的鞋袜。 但周围都是看管犯人的解差，刚才情急之下甩掉的鞋袜早不知道弄哪里去。 她忍不住朝着一向主意多的周老太太挪了挪，问道：“外祖母，这可怎么办啊？我的脚都流血了！” 周老夫人低头看了眼她白嫩的脚，眼珠子转了转。 她到底多吃了那么多年粮食，比众人冷静了些。 眼下纪鸿魁是彻底靠不住了。 纪鸿祯一家更是冷血冷清，是铁了心不会再照顾他们这群亲戚。 她扫视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解差，心里有了主意。 周老太太用袖子擦了擦纪雪芙脸上的泥灰，越擦眼神越亮。 女儿女婿是靠不住了，可还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外孙女呢！ 周老太太做出一副慈爱表情，低声说道：“雪芙，要不你去求求这些解差，让他们帮你找找鞋袜吧！咱们没有换洗衣物，这以后的路可还长着呢！” 纪雪芙诧异地看着周老太太：“您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鞋袜这等私密之物，怎么可以……”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周围人高马大的解差，心里慌得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人的视线就一直贪婪地落在自己裸露的双脚上。 眼下注意到她的目光后，更是挑衅地露出一丝淫笑，肆无忌惮地盯着她惶然的脸。 还发出阵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纪雪芙不由得想起先前被这些人调戏的事，顿时脸色煞白。 她连忙把脚往衣裙下缩了缩，害怕地躲到周老太太怀里，“外祖母……这时候您就别开玩笑了！我宁愿死，也不会……也不会让人玷污了我的清白！” 周老太太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就收敛了情绪。 她把纪雪芙揽进怀里，故作心疼愧疚地道歉：“都是外祖母考虑不周！雪芙放心，我就你这么一个外孙女，就算是舍了我这把老骨头，也绝不会让你出差错！” 纪雪芙顿时感动不已，抓着她的衣襟哭得梨花带雨。 …… 因为被纪鸿魁他们闹这么一出，纪晚舟也没了多少吃饭的兴致，扒了两口饭就停下了筷子。 况且她还惦记着自己突然增强的驭兽能力。 裴行渊见她胃口不好，担忧道：“怎么了？可是玄影做的饭不合你胃口？” 一旁的玄影闻言顿时紧张不已，屏气等着王妃娘娘的评判。 难不成方才王妃的夸奖，都是面子话？ 纪晚舟连忙摆摆手：“不是不是！玄影手艺很好，是我已经吃饱了。” 说着，她靠近裴行渊，“你帮我盯着点周围，我要——哎？” 话还没说完，裴行渊便感受到她骤然靠近的香软气息，下意识转头。 薄唇轻轻划过纪晚舟的额头，俩人都愣住了。 霎那间好似周遭一切都静止下来，二人眼前只剩下彼此。 纪晚舟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 扑通。 纪明朝正好看过了，见二人都愣着，开口便问，“怎么了小妹？发生什么事了？！” 纪晚舟瞬间回神，慌乱地收回视线，连忙摇头道：“没事没事，我不小心……碰着头了。” 纪明朝还想再问，人精纪老六连忙拉了拉他袖子，“赶紧走吧你。” 可算是阻止了他煞风景的话。 几位嫂嫂看着二人挨那么近，顿时了然，互相看了看，连忙拉着自家夫君离开了。 纪晚舟顿时感觉自己是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第35章 裴行渊，你学坏了 “裴行渊，你光天化日耍流氓啊！” 纪晚舟心里乱乱的，一时之间理不清思绪，捂着额头不知怎地就脱口而出。 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心底明明并不是这个意思，怎么嘴巴就像中了邪一样。 裴行渊也被唇上那一瞬的温热乱了心神。 听见纪晚舟的埋怨，微微蹙眉，“分明是你自己突然凑过来！” 他还以为这几日朝夕相处，纪晚舟也会对他有几分感情，没想到还是这么抵触自己的触碰吗？ 她的心里，还有裴行逸？ 听出裴行渊似乎有些不悦，纪晚舟难得好脾气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开玩笑的。” 说完这话，纪晚舟才反应过来。 对啊，开个玩笑而已，她解释个什么劲啊！ 先前她比这更皮的话都说过，也没见裴行渊跟自己计较啊。 想到这里，她也不等裴行渊回应，含嗔带怒地瞪了眼裴行渊，又道：“真是个小气的男人！” 裴行渊：…… 合着根本就没有他说话的余地呗？ 他无奈地看着纪晚舟，终于宠溺地败下阵来：“好好好，是我小气，是我错。” 纪晚舟抱胸：“本来就是你错嘛！” 裴行渊看着她得意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尖：“是，明明更亲密的事也做过了，夫人自然不会为这种小事真生我的气，对么？” 纪晚舟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确认周遭没人，裴行渊刚才的话没人听见之后，纪晚舟的脸刷一下红透。 很好，她这个嘴炮王者遇到对手了。 “裴行渊，你学坏了！” 裴行渊笑盈盈道：“是夫人教的好。” 瞧着纪晚舟被自己无语到的样子，裴行渊越发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唇，目光沉沉地落在纪晚舟额头上。 纪晚舟看着他这一脸暗爽的表情，只觉得手指尖都一阵酥麻。 他这眼神实在不算清白，充满侵略性，仿佛刚才不是意外蹭了下额头，而是被他用眼神扒光了一般。 这让纪晚舟有些招架不住。 最终还是做了个投降的手势结束了这场博弈。 “行了不闹了，你帮我看着点周围，我感觉我驭兽的能力好像精进了不少，待我入定试试。” 见她说起正事，裴行渊遗憾地收起心思。 而后，大手一伸把她揽进了自己怀里。 纪晚舟耳尖的红意顿时蔓延到了脸上，连忙推着他胸口，“你要干什么！我跟你说正事呢！耍流氓上瘾了是吧！” 但她这拳头对裴行渊来说，毫无杀伤力。 只是会让他心跳不断加快罢了。 他轻笑一声，冷峻眉眼帅气凌然，按住纪晚舟的力道更重了些，直接把她重重按进怀里。 纪晚舟闷哼一声，手心里是他虬结的胸肌。 手感极好。 即使是隔着衣服，也能让她回忆起那晚看到的绝佳风景。 “你不是要入定吗？只有这样遮得严实。” 身上男人的声音低沉好听，语气含笑，像是轻轻挠着纪晚舟的心。 她闷闷哦了一声，觉得他说的好像也没错。 况且在他怀里实在是舒适，什么人体工学椅，也比不上这个结实温暖的帅哥怀抱。 纪晚舟妥协了。 她闭上眼，发动驭兽能力。 她的驭兽能力不仅可以操控动物，更是可以借由动物的眼睛，看到动物眼里的世界。 之前在皇宫对付叶初雪的时候，还没有升级到这一步。 现在随着作用的范围增大，这项能力也跟着回来了。 纪晚舟的视线跟着不同的动物来回跳跃，看清了周围不少情况。 有抱怨路远的解差，有正责骂下属的谭妄啸，还有哭哭啼啼的钱来多一家。 纪晚舟把视线放到一条小蛇身上，操纵它往流放队伍外爬。 小蛇靠着体型优势，轻易便穿过了许多人类无法穿越的地方。 纪晚舟操纵它钻过一片荆棘草丛，看清眼前是什么的时候，顿时眼前一亮。 是一条清澈的小溪！ 更出乎她意料的是，小溪旁边的灌木丛中，满是红彤彤的野果！ 这种果子她吃过，味道甘美，更重要的是，药用功能也很丰富，吃了是对身体大补的！ 小溪边并没有人的踪迹，看来是谭妄啸管得严，不让下属到处乱跑。 纪晚舟嘴角微微勾起。 一直低头注意着她情况的裴行渊自然也没能错过这一点变化。 他忍不住跟着莞尔一笑，伸手小心翼翼地帮她把碎发拨到耳后。 喉结上下动了动，裴行渊看着怀里人儿毫不设防的模样，眸色渐深。 “晚舟……” 要知道，眼下这副场景，可是只会出现在他梦中的遥不可及。 毕竟两人从小便不对付，就算纪晚舟真的全心全意信任一个人，也只可能会是她苦追的“太子哥哥”。 但现在，裴行逸不会再有机会了。 他也终于能光明正大抱得温香软玉入怀，用眼神放肆描摹怀里人儿的如画眉眼。 裴行渊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里，心中的痒意更甚。 纪晚舟正无知无觉地躺在自己怀里，而他只需要低头，就可以亲到那两片柔软的唇…… 这诱惑太大了，裴行渊不由得缓缓低头…… “裴行渊！我发现了好东西！” 就在两人距离只剩两指的时候，纪晚舟回神醒了过来。 裴行渊连忙抬头，装作无事发生地掩唇轻咳一声：“是吗？什么好东西？” 纪晚舟怀疑地看着他这一脸心虚的表情，恍惚间感觉自己刚才睁眼的时候，好像是看见了一张放大的帅脸…… 纪晚舟毫不迂回地问他，“你脸红什么？” 裴行渊却主动站起身，把她从自己怀里摘出来，甚至还十分刻意地跟人拉开了一臂的距离。 纪晚舟：“？？？” “咳咳！你说什么好东西？事不宜迟，本王赶紧陪你去看看！” 裴行渊岔开话题，想拉她手腕带人离开。 手刚碰到她，就像是烫到似的又猛然缩了回来。 他心里不住后悔，自己怎么就这么不知廉耻，刚才居然想…… 晚舟明明那么信任自己！ 纪晚舟可不知道他此刻内心的挣扎澎湃，她心里只有那条小溪和野果。 “别愣着了，我这就带你过去！” 她毫不犹豫地拉过裴行渊的手，拽着他就往小溪的方向去。 看管他们的解差见状顿时想上前拦住，但一想自己根本得罪不起这俩人，于是只好赶紧招呼不远处的谭妄啸。 谭妄啸转头看见他俩急匆匆地就要离开队伍，心里咯噔一下。 他连忙丢下吃了一半的干粮，提着剑就冲了过去，“干什么你们？！该不会是要逃跑吧！” 纪晚舟翻了个不耐烦的白眼，没好气道：“谭大人管的未免也太宽了些！方便也不让方便？” 谭妄啸一噎，一时不知怎么反驳，气势都弱了不少。 “你去方便，瑾王跟着干什么？” “我自己一个人害怕不行？”纪晚舟说起瞎话来脸不红气不喘，“毕竟人家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呢！” 谭妄啸顿时无语至极。 什么弱女子，一脚把人踹几丈远的弱女子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可不敢真让人走了。 不然万一这俩人跑了，他的前途估计也要跟着断送了。 谭妄啸紧紧抓着剑给自己壮胆，上前一步抗议道：“你们单独去本官不放心，必须要有解差跟着！” 说罢还晃了晃手里的剑。 裴行渊耐心告罄，伸出两根手指，直接掰断了他的长剑。 谭妄啸见状骇然大惊，正要暴跳问责，抬头却对上裴行渊满是杀意的眼神，让他瞬间就熄了火。 摄人威压再次降临，谭妄啸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多说一个字，那下一个被折断的，就是他的脖子了。 第36章 越漂亮的东西越有毒 “是下官逾矩了。” 谭妄啸主打一个能屈能伸，连忙跪下谢罪，“王爷，王妃娘娘，你们请。” 反正他们的家人都还在这里，谅他们也不敢作妖。 裴行渊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随即反手拉住纪晚舟的手腕，带着她离开了谭妄啸的视线。 迫人威压随着男人的离开消失，谭妄啸擦了擦额头的汗，惊魂未定。 “来人！” 他一刻也不敢再耽搁，慌忙找自己的心腹下属，打算仔细商讨一下，晚上该怎么对这尊煞神下手！ 而煞神本尊，早就已经派玄影他们暗中注意着谭妄啸的一举一动。 他根本就没把谭妄啸这个自大又贪生怕死的蠢货放在眼里。 纪晚舟带着裴行渊一路向东，按照那条小蛇的轨迹，来到了那片荆棘灌木草丛。 虽然是灌木，但在这野外，也是肆意生长到了一个可怕的高度。 密密麻麻根本看不到后头是什么。 “哗啦啦——” 荆棘后传来细微的潺潺水流之声，提醒着纪晚舟没来错地方。 “就是这里了！”她兴冲冲地指了指荆棘，“水边的野果特别美味，你绝对没吃过！” 说着就要护住头莽过去。 但谁知刚踏出一步，就被身后的男人抓着衣领拽了回来。 “哎哎哎！你拉我作甚？我可没骗你呀！” 裴行渊关切道：“那里那么多刺，你要就这么硬闯过去？不要命了？” 纪晚舟毫不在意：“不过是些小刺，我空间里反正有药，问题不大！”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身后的男人拦腰抱了起来。 “本王说过，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裴行渊声音低沉，胸腔也随着说话震动，让贴上去的纪晚舟有些脸热。 这个裴行渊，怎么一言不合就开撩！ 不过有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纪晚舟再次决定把学轻功早点提上日程。 手下却很老实地圈住男人的脖颈。 “那你可要小心点啊！” 她话还没说完，裴行渊便已经足尖轻点，带着她一跃跳到了旁边的树杈上。 紧接着更是几下纵跃，轻轻松松就跨过了那片足足有两米多高的荆棘丛。 两人平稳落地。 裴行渊轻手轻脚地把她放下，正想提醒她注意安全。 谁知对方撒手就跑了出去。 纪晚舟惊奇地看着眼前清澈见底的小溪：“哇！这里的风景好好啊！水好清！还有小鱼呢！” 裴行渊：“……” 不过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小溪，至于这么一副没见过的样子吗？ 但他不知道的是，纪晚舟所在的末世，根本就没有这种无污染的自然风光了。 就算有溪流，那里面也不是正常的小鱼小虾，而是变异的丧尸鱼，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她先是从空间里掏出口水缸，灌了些溪水收好，然后便自顾自地脱了鞋袜，提着裙摆下去踩水玩。 裴行渊站在岸边，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宠溺地摇了摇头。 “小心些，水里可能会有尖锐的石子！” 他朗声提醒，也跟着走了过去。 纪晚舟嘴里说着“知道了”，动作却没有丝毫顾忌。 她撸起袖子，弯腰眼疾手快地抓了条颜色鲜艳的锦鲤，欣喜地转头给裴行渊看。 “你看！好大的鱼！” 午后的日光清澈温暖，映着树影打在水里的女子身上，有一种如梦似幻般的美好。 裴行渊不由得有些出神，眼中情绪浮沉。 纪晚舟自顾自地把鱼放回小溪，而后淌水到了小溪对岸，迫不及待地摘起了那里红彤彤的野果。 她一边采一边往空间里放，留下几个在溪水里洗了洗，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 嗯，甜美多汁，还是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样好，饭后来一个解解腻最好不过了！ 纪晚舟把手中一个果子扔给裴行渊：“发什么愣呢！快尝尝这个，这种果子可不多见呢！” 裴行渊这才醒神，接住果子咬了一口，“你倒是大胆，不怕这东西吃了会中毒吗？” “毕竟在野外，越是漂亮的东西，毒性越强！” 纪晚舟翻了个白眼，作势要抢：“那你别吃！再说了，那照你这么说，那本小姐这么漂亮，岂不是可以见血封喉！” 裴行渊侧身躲过，又咬了口果子，闻言上下打量她一番，调侃道，“我看合该大补才对！” 纪晚舟果然炸毛：“你说什么！信不信我真的让你尝尝我五哥研制的毒药啊！” 纪家老五纪砚修，最擅长制作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毒药。 裴行渊露出个得逞的笑来，转身施展轻功和她拉开距离。 纪晚舟咬牙切齿，张牙舞爪地追过去，就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食人花！” 结果她刚一踏上岸，身前男人的眼神便冷了下来。 下一秒，裴行渊鬼魅般闪现回她身边，抱着她双腿把她抱离了地面。 纪晚舟心跳如擂鼓，暗暗苦恼自己居然会被他轻易牵扯了心神。 “你要干啥！我可告诉你，虽然这里没人，但是你也不能乱来！不然我要揍你！” 她一边说一边挥了挥拳头，做出一副凶恶模样。 裴行渊一手稳稳托着她，闻言仰头看过去，嘴角勾起一抹明显的弧度。 “你我都已经是夫妻了，怎么能叫乱来？” 他抱着她走了几步，上下颠弄得纪晚舟赶紧抱住他脖颈，生怕失去平衡栽倒下去。 “那也不行！更何况现在还是白天……当然晚上也不行！裴行渊，你可别发疯！” 她声音带了些自己都没察觉到来的祈求。 裴行渊自然也敏锐地察觉到她话里的慌张，脚步稍顿。 看来，她还是对自己有些抵触。 裴行渊并没有抱她很久，从地上捡起什么东西后，便将她放了下来。 只不过在放下来的时候找了找角度，让她光着的两只脚踩在自己的鞋面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纪晚舟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帅脸，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无论再看多少次，裴行渊这张脸，都是完美长在她喜好上！ 纪晚舟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下一秒，裴行渊把手里的鞋递过去：“这荒郊野岭可不比王府地面平整，还是快穿上鞋吧！” 纪晚舟眼神顿时有些幽怨。 原来只是让自己穿鞋，那他还搞这么暧昧做什么！ 差点就让她误会了！ 见她不接，裴行渊笑盈盈地盘腿坐下，顺势把身前的人儿揽入自己怀中。 “想让为夫帮你穿？好啊！” 说着，带着薄茧的大手便握住了她白皙的脚踝。 第37章 还是你们甜 纪晚舟几乎是肉眼可见地红了整张脸。 她虽然不是这个封建时代土生土长的人，但被一个男人握着脚穿鞋，换做哪个时代，她都会不好意思。 更何况裴行渊眼下正把她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 他体型几乎比娇生惯养的纪晚舟大了一圈，几乎是要把她整个嵌在自己怀里，没有丝毫逃脱的余地。 而他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正顺着脚踝往下，探上了她的脚背。 纪晚舟脑子里顿时“嗡”一声，只感觉两人肌肤相贴的区域，像是被炭火灼烧一般，生出骇人烫意。 她转身推拒：“我……我自己来，你快放开我。” 裴行渊感觉到她紧绷的身体，心里失落不已。 是自己操之过急了。 明知道她对自己有抵触，但还是忍不住多靠近她一些。 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他闭眼深呼吸几次，几乎是用尽了意志力才把她从自己怀里放出去。 裴行渊声音沙哑：“抱歉，吓到你了。” 话说出口，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奇怪了。 纪晚舟也难得没跟他斗嘴，低着头自顾自地穿鞋，红透的耳尖暴露她此刻激烈的心跳。 周围寂静非常，只有水流声和鸟鸣声。 以及纪晚舟剧烈的心跳声。 她飞快穿好鞋，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但想到不久前吃饭时，因为自己的解释而使得事情更加尴尬，她还是选择住嘴。 纪晚舟心绪乱如麻，转头小心地看了眼背对着自己的裴行渊，走向一旁灌木丛继续摘果子试图麻痹自己。 听到她离开的脚步声，裴行渊也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去。 纪晚舟正蹲在地上不知道看什么，看起来心情有些低落。 果然是他把人吓到了么…… “晚舟，我……” “裴行渊你快过来帮忙！我发现了好多甜菜！” 他正要说些什么缓和气氛，结果话还没说完，纪晚舟就已经恢复如常，热切地招呼他过去。 裴行渊一愣，心里的石头悄悄落了地，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失落。 她在刻意回避。 但他还是连忙凑了过去。 纪晚舟也是强撑着做出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的。 毕竟她知道，要是不这样，想必两人之间的气氛会一直怪异下去。 但现在他们可是重要的战略伙伴，友好的同盟关系可不能被这种奇怪的气氛给破坏！ “甜菜是什么？” 裴行渊也如她所愿，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态度，奇怪地问她。 纪晚舟奇怪他居然不知道，于是拔了一颗甜菜出来给他看。 红彤彤的根茎像是个红萝卜，但是却比萝卜更短粗。 “这就是甜菜呀！可以用来制糖，跟甘蔗相比效果也很不错呢！” “而且还有清热败火的功效。” 裴行渊听她这么说，也拔了棵出来，转身在小溪里洗了洗就狠狠咬了一口。 清甜香脆，确实是符合“甜菜”的名字。 但败火效果好像并不是显着。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个铲子，也不看他，反手递过去：“快些挖，这可是好东西，毕竟糖可是百姓生活必需品。” 裴行渊三两口吞了手里的甜菜，从善如流地按照她的吩咐开始挖。 “你一个深闺大小姐，懂得还真不少！”裴行渊一边挖一边说道，“看来平日里没少瞒着纪老将军溜出去撒野。” 纪晚舟顿时逆反心理上来了，不服反驳：“胡说！那怎么能叫撒野，那叫对未知世界勇敢的探索！” “那你探索的时候为何一次也没叫过本王？明明我们才是一起长大的交情。还说不是心虚偷偷溜出去的？” “才不叫你，你会拖后腿！” 两人一边挖一边斗嘴，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相处的时候。 纪晚舟悄悄松了口气。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装作没发生过，明明误会还是要说开才好。 她心里隐隐有了个了不得的猜测，但她强压下去，不让自己多想。 两人很快挖完了这附近的甜菜，野果也摘了一箩筐，美滋滋地回到了队伍里。 见到她们空着手回来，一直暗中观察的谭妄啸也松了口气。 “行了，就按照我说的办。”他压低声音跟下属吩咐道。 下属恭敬应下，四散离开。 “王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谭妄啸谄媚地凑过去，“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早就过了，就等着您回来，咱们好继续出发呢！您看，咱现在是不是该……” 裴行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略略颔首表示同意。 谭妄啸这才转身高声吩咐：“整队，继续出发！” 流放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继续上了路。 纪晚舟把摘到的果子分给家人。 “我记得四嫂最喜欢吃甜食了，快尝尝这个果子，你肯定喜欢！” 她笑嘻嘻地把果子递给林听晚，后者却朝她揶揄地眨了眨眼。 林听晚咬了一口红彤彤的鲜果，随即夸张地“哎呀”一声。 眼神在纪晚舟和一旁的裴行渊身上转了转，笑道：“不愧是小两口亲手摘的，就是甜呢！” 纪晚舟顿时紧张地看一旁裴行渊的反应，见他脸色不变，心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她很快转过视线，毫不客气地反将一军：“四嫂说谎！再甜，也甜不过午饭时四哥哥给你喂的那口拔丝地瓜吧！” 纪千帆无辜躺枪，一把揽过自己娘子，大大方方承认：“那是自然！小妹若是羡慕，也可以让妹夫喂你呀！” 众人笑作一团。 纪晚舟顿时后悔招惹自己这个铁齿铜牙的人精四哥了。 裴行渊却不像纪晚舟这么一副吃瘪表情，而是主动凑过来牵住自家娘子的手，笑道：“四哥的建议很好，受教了！” “可惜晚舟还是更喜欢辛辣口味，比甜，我们夫妻俩是比不过你们了。” 这番回答十分自然，裴行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不自在。 纪晚舟也放下心里那些小别扭，哼一声继续跟裴行渊一唱一和地跟哥哥嫂嫂们斗嘴说笑。 周围笑声不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不远处的谭妄啸恨得牙痒痒。 “明明是囚犯，还这么逍遥！真是枉顾我大顺律法皇威！” 他本来还想着能压他们一头，毕竟跟纪鸿祯作对多年，他一次都没有占到上风。 谁知这一次横插进个瑾王，让他不仅没能趁机报私仇，还活得更低声下气了！ 本来逍遥的美差，也成了苦哈哈的劳役！ 谭妄啸眼里划过一丝怨毒，“得意什么，只要……” 只要到了今晚，一切就结束了。 第38章 阎王在身边 谭妄啸狠狠咬牙，死死地盯着纪晚舟一行人。 如果眼神有实质，如今他们已经被他的眼刀子戳成马蜂窝了。 “等着吧，你们逍遥不了多久了！” 谭妄啸低声啐了一口，翻身上马高声吩咐：“都给我把人盯好了！若是有谁敢耽误行程，重罚！” 他惹不起纪晚舟，便只好把气撒在其它流犯身上。 解差们也不敢忤逆他，连忙挥着鞭子驱赶戴着枷锁的众人，让他们加快前进速度。 午后的日头依旧毒辣非常，尤其是经过了大半天的蒸腾，整个地面都仿佛冒着热气一样。 丢了鞋袜的纪雪芙苦不堪言，虽然她撕了块布条简略地包上双脚。 但在这粗糙的地面上，根本就没什么大作用。 本来细嫩的脚底皮肤早就已经被磨破，让她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儿上一般！ 更让她痛苦的是，她还要搀着年老体弱的周老太太！ 老太太牙口不好，咬不动解差发的干硬馒头，是以中午并未吃多少东西。 眼下被沉重的枷锁压着，更是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疲惫样子，几乎全身重量都压在了她肩膀上。 纪雪芙肩膀的布料已经透出血迹，稍微一碰就疼得不得了。 她自己的肚子也是咕咕叫个不停，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 想她一个娇生惯养的深闺大小姐，何时受过这样的罪！ “外祖母，要不您还是让我娘扶着您吧，我实在是……外祖母！” 她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周老太太终于受不住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纪雪芙被她臃肿的身子压得小腿一软，也跌倒在了满是尘泥的地上。 脸也被周老太太的枷锁刮出了一道血痕。 她疼得不住抽气，捂着脸暗骂了声“死老太婆”，连忙招呼人帮忙：“爹！娘！你们快过来，外祖母晕倒了！” 这一嗓子顿时吸引了周围不少人注意。 不远处的纪家二房一行人看到晕倒的周老太太，顿时幸灾乐祸起来。 纪鸿钧还记得刚才被虫子爬满全身的恐惧，要不是因为纪鸿魁瞎上前挑衅，自己也至于会被连累得那么惨。 他已经全然忘了，本来就是他自己怕占不到便宜才主动跟上去的。 “让他纪鸿魁装孝顺，非要养着他那个不省事的丈母娘，这下好了吧！” “嘿嘿，我看他这回指定要挨打！” 纪鸿钧笑呵呵地看热闹，忍不住小声嘲讽。 妻子夏氏白了他一眼，不满道：“养丈母娘怎么了？你也是有丈母娘的人！” “去年要不是我娘家给你添了几百两银子，你能盘下那间当铺？” 纪鸿钧顿时收了笑，哎呦一声不耐烦道：“你这又扯哪儿去了！行了行了，当我没说！” 那边的纪鸿魁听到声音后只是回头看了眼，见晕倒的是周老太太，又连忙把头转了过去，快走两步当没听到。 他可不想管那个大麻烦！ 现在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邓氏大惊失色，拖着几十斤重的枷锁扑到自己母亲面前，疯狂掐她人中。 “娘啊！您别吓我，快醒醒啊！” “没有您我还怎么活啊！” 她声音凄惨，吵得纪雪芙太阳穴鼓鼓作痛。 “娘，您冷静一下！”纪雪芙忍着烦躁劝道，“外祖母只是中暑晕倒了。” 她这个娘总是这样，一点小事就大喊大叫，像是个疯子一样。 邓氏像是听不懂人话一般，只顾着抱着昏迷的周老太太哭嚎。 “刚刚还好好的啊！怎么说晕倒就晕倒了！娘啊！我命苦的娘啊！” 纪雪芙再解释了一遍：“娘，我说了是中暑！快找些水给外祖母吧！” 邓氏却一点也不领她的情，反而转移火力，狠狠拧了把她的胳膊，怒道：“都是你不好！我让你照顾你外祖母，你是怎么照顾的！你祖母明明身体硬朗得不得了！” 纪雪芙已经痛到麻木了，被自己亲娘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骂，顿时委屈得哭了出来。 她大声道：“我都说了她是中暑！跟我有什么关系！不想让我照顾，你自己照顾啊！我还不想带着她受罪呢！” “她这些年一直赖在我们家，吃我们的喝我们的，如今还要连累我浑身是伤，娘，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女儿！” “啪——” 她话音刚落，邓氏便一巴掌扇了过去。 后头的纪晚舟等人听到这清脆的巴掌声，也终于注意到她们那边的异常。 “纪鸿魁家这是怎么了？谁挨打了？” 纪晚舟吃着酸酸甜甜的野果，好奇地问。 裴行渊仗着自己常年习武，耳聪目明，很快看清发生了什么。 “周老太太晕倒了，邓氏打的纪雪芙，看样子是闹了什么矛盾。” 纪晚舟眼前一亮，正无聊呢，热闹这就送到她跟前来了。 她抬手招呼旁边的解差，像是招呼什么店小二：“哎那谁！你过来一下！” 解差不敢忤逆她，连忙点头哈腰地过去了，卑躬屈膝道，“王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前面的队伍好像走不动了啊！为免耽搁时辰，便让我们先行，绕过他们好了！” 且现在日头逐渐西斜，离着下一座城池并州城却还有一段距离。 若是因为他们耽搁了，那众人今夜就只能在野外过夜了。 不如让自己先行，也好顺便过去近距离看看热闹。 解差闻言顿时诧异不已，这还是头一次听见流放的犯人怕耽搁时辰的！ 合着这一家子是来游山玩水的不成！ 但他不敢多说，只能连连称是，转身跑去前面跟押送纪鸿魁一家的解差交涉了。 谁知没走两步，裴行渊却又把人叫了回来。 解差顿时浑身一僵，吓得忍不住浑身一哆嗦。 比起那个神秘的瑾王妃，明显还是这个杀人毫无征兆的瑾王更可怕一些。 他顿时冷汗直流，哆哆嗦嗦道：“瑾王您……还有什么吩咐？” 可千万别是什么跟谭大人作对的差事啊！ 这俩人一个比一个不好惹，他接不接都难逃一死。 所幸裴行渊并未为难他，而是很有深意地道，“他们耽误的可是整个流放队伍的时间，作为解差，你理应多催促他们才是！” 那解差顿时会意。 “是！小人懂了，这就去催催他们！绝不能耽误王爷您晚上进城休整！” 说完便攥紧鞭子快步跑了过去。 纪晚舟叹为观止。 地狱空荡荡，阎王在身边啊！ “大哥，你也太会折磨人了！看来我以后要少跟你作对了。” 第39章 你没良心 裴行渊挑眉：“你怕什么？本王又不会把这等手段用在自己娘子身上。” 纪晚舟摸了摸脖子，摇头不语。 这小子肚子里的坏水可比她多多了，自己还是得多向他学习。 不过她也知道，裴行渊不会跟她作对，毕竟上一世他可是豁出命来都要保护自己。 她嗯嗯点头：“我相信你。” 态度十分之干脆，干脆到裴行渊怀疑她这是在敷衍。 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没再多说什么。 比起怎么说，还是怎么做更能让人信服！ 那边的纪雪芙丝毫不知他们之间的交锋，她正捂着被打得发麻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邓氏：“母亲你……你竟然打我？” 从小到大，邓氏可是一句重话都不舍得对她说。 如今一流放，居然全然不顾两人之间的母女情谊，直接一耳光招呼过来了。 邓氏眼里毫无半分愧疚，被她那一番话气得嘴唇发抖。 她指着纪雪芙怒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妮子，这可是你外祖母！你们纪家照顾她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我今天就打你怎么了！敢跟你老娘我顶嘴，我打得还算轻了！” 纪雪芙顿时泪流满面，对自己母亲失望至极。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搬出这些个长幼尊卑来说教，简直是不可理喻！ 被纪晚舟派过去的解差赶到，见他们还在拉拉扯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毫不客气就是一鞭子甩了过去。 顾念着纪雪芙漂亮的身段，他还特意找了角度。 凌厉的一鞭子不偏不倚抽在了怒骂不休的邓氏身上。 她顿时疼得惨叫一声。 “磨磨蹭蹭干什么呢！快点走！天黑之前到不了下一座城，就把你们都丢城外喂狗！” 解差大骂，扬起鞭子又毫不客气地甩了她一鞭子。 纪雪芙心里一紧，连忙抹干净眼泪把邓氏扶起来。 邓氏顿时没了刚才教训女儿的嚣张气焰，赔着笑脸点头哈腰：“官爷恕罪，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随即赶紧转头大喊纪鸿魁的名字。 纪鸿魁这下再不能装听不见了，不然那解差的鞭子怕是就要甩到他身上了。 他压下脸上的烦躁，装出一副着急模样，赶紧凑了过去，“怎么了娘子？哎呦岳母大人怎么晕倒了！” 邓氏没空解释，颐指气使地吩咐：“你快把我娘背起来，不然咱们都走不了。” 纪鸿魁自己也戴着枷锁，早就被压得直不起腰了。 眼下要是再背个老太太，那岂不是要把他一把老腰都压垮了！ 他顿时为难地推却：“这怎么背？我们都戴着枷锁，背不了啊！” 邓氏见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丈夫竟然也不听话了，更是怒急交加，指着他鼻子就骂。 “你好歹是个汉子，背个瘦弱老妪有什么难的！我看你就是不想背！” “没用的东西！当初我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你？这么多年，我可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啊！” 纪鸿魁见她又要这样撒泼，顿时也没耐心装了，跳脚回道：“我就是不想背怎么了？！她是你亲娘又不是我亲娘！我早就嫌她是个麻烦精了！” “这些年我可没亏待你们母女俩吧？现在落魄了你就跟我说这种话，你有一点良心没有？！” 邓氏一愣，见纪鸿魁装都不装了，心里更是一慌。 她赶紧使出杀手锏，一屁股坐到地上，拉过纪雪芙的手哭道：“你可算是说出真心话了啊纪鸿魁！” “你现在嫌我们麻烦，我当初嫁给你的时候，可没嫌你是个没本事的懦夫啊！” “你以为你这家业真是自己挣来的？还不是拿老娘的嫁妆贴补出来的！” “如今却也被抄家流放，全没了！我还不如带着闺女去死，也好过跟着你受折磨！” 这话一出，围观的众人顿时露出惊奇表情。 毕竟在大顺朝，再过不下去，一般也不会动用自己娘子的嫁妆。 这可是懦夫中的懦夫行为！ 围观的解差们也是啧啧称奇，毫不掩饰地嗤笑议论着他们。 “真是活久见，怪不得纪鸿魁对他丈母娘那么上心，原来是吃软饭的软脚虾啊！” “吃软饭还这么嚣张，真是一点也没有他那个哥哥的半分风范！” “就是说！哪里像是纪家人！” 纪鸿魁被揭了老底，老脸顿时又黑又红。 他确实是没本事，靠着妻子和大哥才混出一份不错家业。 但他从来不许别人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 以前那些人顾忌着他是纪鸿祯的弟弟，对他不敢有得罪。 如今流放了，随便一个解差也能吐他两口唾沫了。 他气得牙痒痒，既气邓氏的口无遮拦，也气纪鸿祯的连累。 邓氏嚎完就颇有些得意地等着纪鸿魁妥协，毕竟这招以前可是百试百灵。 但这次纪鸿魁却根本不为所动，哼一声就自顾自地走远了。 邓氏顿时傻了眼，大喊一声就追了上去。 结果自然是被不耐烦的解差一鞭子给抽了回来。 “干什么！还不快点把那老婆子架起来走！这都耽搁多长时间了！” “实在架不动就扔树林子里喂野狗！” 邓氏后背都被这几鞭子抽得皮开肉绽了。 她哎呦哎呦呻吟个不停，倒在地上疼得起不来。 纪雪芙生怕下一个挨揍的就是自己，赶紧拉着邓氏起身。 她小声劝道：“咱们还是赶紧把外祖母扶起来吧！不然若是惊动了领头的谭大人，那便更遭了！” 听到谭妄啸的名号，邓氏这才恍然大悟般起身。 她倒是忘了，那姓谭的可跟纪鸿祯有仇呢！ 因为瑾王在，他报复不了纪晚舟他们，难免不会把气撒在自己身上。 还是少招惹为好！ “好好好！我们这就走！” 邓氏忍着痛跟解差赔笑，一瘸一拐地走到周老太太面前。 “雪芙，快帮娘把你外祖母架起来！” 纪雪芙心情复杂地应了一声过去帮忙。 现在倒是好声好气了，刚才明明打自己耳光的时候那么不留情面。 两人踉踉跄跄地把人架起来，艰难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第40章 她也可以! 纪家二房众人津津有味地看完三房的热闹，丝毫没有了当初同仇敌忾，一起讨伐纪鸿祯一家的样子。 纪鸿钧的心情，也在惨兮兮的纪鸿魁一家的衬托下，变得好了不少。 他甚至有兴致接过妻子手里的大胖儿子，笑呵呵地逗弄。 “还好我当初给的聘礼够多，才让你娘心甘情愿跟了我，还生了你这个大宝贝出来啊！” 元宝听不懂他说的什么，被他脑袋上的枷锁硌到，拼了命仰着脑袋要远离他。 夏氏嗔怪地把儿子抢回来，不满道：“你别伤着孩子！” 但她自己也戴着枷锁，一直保持一个怪异的姿势抱着孩子，力气也流失得差不多了。 夏氏把元宝放到地上，哄道：“元宝乖，你自己走一会儿好不好？” 元宝顿时大哭起来，仰着脑袋要娘亲抱。 夏氏苦不堪言，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只能认命地把他抱起来。 结果一转头看到优哉悠哉走过来的纪晚舟等人。 纪家三嫂那小女儿也才四五岁，如今却是乖乖地自己牵着母亲的手，不哭也不闹。 跟自己手里这个小霸王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纪晚舟嘴里咔哧咔哧啃着香甜的野果，轻轻松松地从夏氏身边走过。 夏氏看到她一身轻松的样子，甚至还有瑾王在旁边特意为她遮挡着阳光，心里更难受了。 她回头看了看自己那个好吃懒做的丈夫，连孩子都不愿意帮自己带，真是没用！ “雪芙妹妹怎么走这么慢呀？” 纪晚舟笑眯眯地走到纪雪芙身边，“关切”地问道。 纪雪芙饥渴交加，忍不住盯着她手里红彤彤的野果咽了咽口水。 走了这大半天，纪晚舟身上还是干净整洁。 而纪雪芙，她低头看看自己带着枷锁生不如死的惨状，顿时恨得牙痒痒。 “你少得意！这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纪晚舟才是谭妄啸的眼中钉肉中刺，这般招摇，绝对活不了几天！ 纪晚舟却并不在意她的挑衅，唯一遗憾的只是来晚了，热闹没看上。 她又咬了口野果，歪头瞅了瞅不省人事的周老太太，啧啧叹气。 “三叔可真是孝顺，这么艰难了居然也没放弃自己丈母娘！可叹可赞！” 邓氏闻言顿时也白了她一眼。 这跟纪鸿魁那没良心的有什么关系，明明都是她在照顾！ 她张口就想骂人，结果却在瞟见旁边煞神般的裴行渊时，悻悻放弃。 最后也只能凉凉留下一句： “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纪晚舟放声大笑，被她这无力的回击戳中戳得心里无比舒坦。 她把手里的果核随手丢到路边，裴行渊自然地掏出帕子递给她，让她擦手。 两人的默契简直赏心悦目。 但这落到纪雪芙眼里，就不是那么舒心了。 恰好这时被派过来催促的解差看到裴行渊过来，连忙狗腿地凑了过去。 “王爷，都按照您的吩咐办妥了！” “不过这时辰到底是晚了，估摸着到天黑前是到不了并州城了，还请您恕罪！” 态度之谄媚，和刚才恶狠狠得恨不得抽死纪雪芙他们的样子，判若两人。 纪雪芙满是恨意的眼神在他们几人间转了转，心里越发冒酸水。 纪晚舟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就是攀上了瑾王这个高枝罢了！ 若不是靠着他，现在说不定混得比自己还要惨！ 她嫉妒不已。 心里顿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纪晚舟是靠着瑾王的宠爱才如此逍遥，那自己岂不是也可以？ 自古男人多花心，听说这纪晚舟以前还痴迷太子到癫狂的地步。 如此看来，这两人之间的感情必然也没多牢固！ 而且论样貌，她也是自幼便被人夸柔柔若水，娇态天成的。 跟纪晚舟那个彪悍的样子相比，肯定还是她这样柔弱的更得男人喜欢！ 纪雪芙越想越觉得可行，看向裴行渊背影的眼神也越发露骨了起来。 等着吧，纪晚舟，你今天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一定会百倍千倍地还回去！ 浩浩荡荡的流放队伍继续前进。 因为周老太太耽搁了不少时间，加之越往后，戴着枷锁的人们走得越慢。 是以到最后一抹余晖收尽，流放队伍也还是没能按计划赶到并州城。 谭妄啸饿得前胸都要贴后背了，就等着赶紧进城去打打牙祭。 结果天一黑，裴行渊就派人来传了话。 “本王饿了，就地休整，吃饱再出发也不迟。” 谭妄啸两眼一黑，下意识摸向手里的剑就要去跟他对峙。 结果摸了个空。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剑已经被裴行渊用两根手指折断了。 “该死的裴行渊……” 他恶狠狠地低声骂了一句。 但骂归骂，被教训了那么多次，他现在是真的不敢再忤逆他了。 “行了行了！他要休整便休吧！本官不跟他一般见识！” 谭妄啸烦躁地摆了摆手打发传话的侍卫离开，转头吩咐手下：“你们先去给流犯发晚饭，吃完再进城！” 手下也本来也都等着进城吃顿好的呢，眼下却也只好先饿着肚子给流犯发食物。 “冯胜！” 谭妄啸喊住自己的一位心腹手下，“我记得你带了酒和卤牛肉对吧？快拿出来给本官垫垫肚子！回头进了城再还你便是！” 叫冯胜的解差顿时苦了脸，装傻疑惑道：“大人您说什么呢？属下哪有那好东西！” 见他居然敢拒绝，谭妄啸顿时冷了脸，威胁道：“少废话！下午本官明明听见你跟其他人炫耀来着！快拿出来！” “我看你是不想升官了是不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冯胜再推辞不得，只能不情不愿地把自己私藏的酒菜给他。 说什么会还给自己，冯胜是一点也不信的。 毕竟谭妄啸的品行人人皆知。 仗着自己官大，欺压手下是常有的事！ 冯胜恨恨地看着他大快朵颐，一肚子火没处撒，只好拿过一袋干硬馒头，恶狠狠地一个个扔给流犯。 纪雪芙饿到现在已经快不行了，但她为了不吃沾了土的脏馒头，早早就提前预备着伸手去接。 但谁知冯胜看她一眼，故意把馒头扔在了地上。 干硬的馒头发出一声闷响，在地上滚了几圈，瞬间便全是脏兮兮的泥土了。 “哼！还想接？怎么？想吃干净馒头啊？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你配吗？！” 冯胜语气满是瞧不起，轻蔑地白了她一眼。 纪雪芙不敢跟他顶嘴，只好顶着枷锁艰难地捡起馒头，用脏兮兮的衣角擦了擦，看了半天却也没能下得去口。 她不由得看向纪晚舟的方向。 却险些又被气得半死。 第41章 本王亲自来 纪雪芙恨得牙痒痒，纪晚舟那边却是笑声不断。 裴行渊手下的暗卫们已经利落地开始生火架锅了。 凉风抢过玄影手里的锅铲，得意地跟纪晚舟自夸：“王妃娘娘，中午属下都没来得及跟您展示厨艺呢！晚饭就让我大展身手吧！” “我可不比玄影差多少呢！” 纪晚舟端着碗期待地点点头：“嗯嗯！你刀工那么好，想必做出来的东西味道不会差！” “快开始吧！做什么我都会毫不吝啬地给你捧场的！” 凉风满足地咧嘴嘿嘿笑，手里的锅铲挥舞得更加用力了。 玄影白了眼抢自己风头的凉风，转身请纪晚舟先去旁边等候。 “王妃娘娘，您先去旁边等一会儿吧！这里油烟大，仔细别熏着您！” 纪晚舟听劝地端着碗挪了地方。 裴行渊看着自己那一群恨不得把白萝卜都雕成花的手下，暗暗磨了磨牙。 平日里有任务出门在外时，明明烤只兔子都懒得撒调料！ 他倒还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看起来最吊儿郎当的凉风，也是精通几大菜系的个中高手。 裴行渊想了想，干脆自己也撸起袖子凑了过去。 “你做饭太甜，本王来！” 说着便抢过了切菜暗卫的菜刀。 动作快到都有了残影，一看就是用了内力。 被抢走菜刀的暗卫勒狄手下一空，饶是武功高强如他，也是没看清王爷是怎么出手的。 “王爷……您千金之躯，怎么能干这种粗活？还是属下来吧！” 勒狄连忙伸手试图抢回菜刀。 结果却得到了自家王爷威胁的一个眼神。 他顿时秒怂，虽然知道王爷手艺一向不怎么样，但还是选择识相闭嘴。 转身离开的纪晚舟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又停下脚步凑了过来。 她一脸崇拜地看着哐哐剁肉的裴行渊，意外道：“没想到王爷还会做饭呢！那我可以点菜吗？” 裴行渊手下动作顿时一僵，抬眼觑她：“点什么菜？” 纪晚舟思考片刻，亮光一闪：“毛血旺吧！晚上天冷，吃点热辣的也好暖暖身子！” 裴行渊岿然不动，她的要求戳到自己知识盲区也不怕，淡定扫视一圈回道。 “食材不够，换一道。” “那……铁板豆腐？” “没有铁板，换！” “……”纪晚舟怀疑地眯了眯眼，试探道：“椒麻鱼呢？我空间有鱼。” 裴行渊干脆装没听见，顾左右而言他：“本王看，做道酸辣土豆丝甚好！” 暗卫们顿时露出个“果不其然”的表情，紧紧绷着嘴拼命忍笑。 纪晚舟这下算是明白了，他根本就不会做什么菜！ 不过他毕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王爷，厨艺不精完全可以理解。 但谁让他一开始非要显摆，纪晚舟桀桀一笑，从空间掏出食材放案板上，坚持道：“我就要吃毛血旺！你不会就让玄影来！” “装什么大头蒜，你该不会只会做酸辣土豆丝吧？” 凉风嘻嘻一笑，小声拆台：“还会孜然土豆块呢娘娘！” 纪晚舟顿时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裴行渊脸色黑沉地瞪了眼凉风，眼神带着威胁。 凉风连忙找补：“不过既然娘娘您想吃，以王爷天资聪慧的本事，想必肯定能无师自通！” “就算通不了，也还有我们在旁边帮着打下手，您放心吧！” 裴行渊深沉点头：“区区一道菜，你想要多少，本王就给你多少！” “你自去旁边等着便是！” 说着便动作生疏地去料理案板上的食材了。 纪晚舟心里也是复杂难言。 没想到他虽然不会，但居然还这么坚持要给自己做饭，实在是跟他平日矜傲的气质很不符。 她看着男人忙碌的背影，嘴角忍不住高高翘起，带着笑意哦了一声：“好吧！不会做也不要勉强哦，我又不会笑话你！” 裴行渊闻言心里胜负欲更甚。 怎么对别人就是做成什么样都会夸，对自己就只有个“不会笑话”？ 他手里的刀剁得震天响。 暗卫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跟王爷开玩笑了，连忙上前献计出策，争取让他做出一道完美的毛血旺。 纪晚舟笑盈盈地回到了自己家人身旁。 宋泠月见她一脸幸福地过来，忙把手中瓜子塞给纪明朝，拉过她手打趣道：“看不出来啊，妹夫居然还会做饭呢？” “也不知道手艺如何，可千万别跟你姐夫似的，糖和盐都分不清！” 纪明朝闻言不服：“娘子这属实是冤枉啊！我们行军打仗的人，多多少少都会些庖厨手艺！” “而且行渊在我们军营时候，那一手酸辣土豆丝可是远近闻名呢！” 纪晚舟闻言顿时绷不住大笑起来，拍着自己大哥的肩膀笑得说不出话来。 她现在倒是有些后悔，没有听裴行渊的话，点一道他擅长的土豆丝了。 都“远近闻名”了，想必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纪老夫人也笑着看向忙碌的裴行渊，说道：“瑾王好歹是个王爷，居然真的下了厨，也是难得啊！” 说罢又嗔怨地看了眼纪鸿祯：“你爹这么多年可从未给我烧过饭呢！” 纪老将军无辜躺枪，连忙解释：“那不是手艺不好不想献丑嘛！夫人莫怪！” 众人顿时笑作一团，欢快的气氛和整个死气沉沉的流放队伍格格不入。 纪雪芙怨狠地盯着她们说说笑笑，暗骂了纪晚舟一句不识好歹。 居然敢让裴行渊那样身份的人洗手作羹汤，她真是骄纵得没边！ 王爷肯定过不了多久就得厌烦她了！ 吃着搜刮下属来的酒菜的谭妄啸，也在密切注意他们那边的动静。 看到裴行渊竟然在给自己的娘子做饭，他顿时不屑地嗤笑一声。 “这个瑾王啊，我看真是色令智昏了！” “老子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一个王爷，给女人做饭哈哈哈！长见识了，真是长见识了！” 这样小家子气的王爷，之前居然还那么得陛下重用，真是苍天无眼！ 今晚他送他们上了黄泉路，也算是给皇室清理门户了！ 想到这，他连忙转头寻找冯胜的身影。 见人居然还在树底下偷懒歇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踹了他一脚。 “赶紧的，分完馒头就去干正事！磨磨蹭蹭的！” “我让你想办法跟并州城的陈副官碰头，你怎么现在还没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不赶紧趁着没进城成事儿，等到了城里，麻烦会更多！” 第42章 我是太子未婚妻 冯胜刚坐下想歇歇，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被他给叫了起来，实在是一肚子气。 但他不敢忤逆谭妄啸，只能苦哈哈地认错，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偷摸去并州城了。 临走前他心疼地看了眼自己珍藏的酒菜，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牙。 呸！自己多大本事不知道？居然还妄想在这时候刺杀瑾王。 简直是自不量力。 他虽然是一直跟着谭妄啸的心腹之一，但这一天下来，见识到纪晚舟和裴行渊的手段，便越发觉得谭妄啸是在以卵击石。 不行，冯胜想，他可不能跟着受牵连。 他左右看了看，借着夜色遮掩，很快找到了个目标。 “哎！卫澜！” 他叫住负责看管纪晚舟一行人的解差。 “我肚子不舒服，能不能劳烦你辛苦帮谭大人跑个腿？” 两人鬼鬼祟祟地商量了一会儿，很快，那名叫卫澜的解差便拿着个金豆子喜滋滋地去当冯胜的替死鬼了。 纪晚舟注意到他们的异常，眸色微沉。 片刻后，几只麻雀落到了她肩上。 — 没多大会儿，流犯队伍里便飘满了饭菜的香气。 玄影众人把菜一道道端出来。 纪晚舟连忙寻找裴行渊做的那道毛血旺。 很好，红彤彤的，色香味最起码已经占了两样了。 裴行渊一副处变不惊的淡定样子，冲纪晚舟挑了挑眉：“尝尝？” 凉风连忙捧场：“娘娘快试试，王爷做得很认真呢！知道您爱吃辣，还特意多放了许多辣椒。” 纪晚舟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的这些口味习惯，他居然都注意到了。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纪晚舟在众人围观的目光中，忐忑地夹了一筷子。 “咳咳——好辣！水……咳咳快给我水！” 纪晚舟猝不及防被呛着，这才想起来，自己当初掏出来的辣椒，好像是一种辣味特别足的品种。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找来水给她漱口。 裴行渊眼里满是心疼和愧疚，还有一丝失落。 “罢了，看来你今天是没有口福了。” 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端着菜就要倒掉。 谁知却被一只柔软的手拦住。 纪晚舟顶着一张辣得泪眼朦胧的脸，吸吸鼻子劝道：“别啊！好歹是你瑾王您亲手所做，我可舍不得就这么倒了！” 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配上这嗔怪的语气，像是撒娇一样。 裴行渊神色露出些挣扎：“可是太辣，吃了对身体不好。” 纪晚舟嘻嘻一笑：“没关系，我多吃点米饭压一压！” “你手艺确实不错，我很喜欢。” “喜欢”二字，让裴行渊心湖泛起涟漪。 只可以，纪晚舟很快补充：“别误会，我说的是菜！” 裴行渊顿时回神，不咸不淡地瞥她一眼：“误会什么？” 纪晚舟：“……没什么。” 她暗自懊恼，怎么又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有什么必要解释啊！ 旁边的纪家兄嫂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皆是感慨万千。 自从老四成婚以后，纪家还真是许久没出过这种酸甜的恋爱氛围了呢！ 一桌子的菜基本都是辛辣口味，飘出的香味香得扑鼻。 但众人都觉得，有他俩的气氛调剂，再辛辣的菜，也都变成了酸甜口的！ 众人说说笑笑地开始用膳，一派轻松和睦。 而其他流犯的处境就明显没那么好了。 纪鸿钧夫妻俩馋得直吞口水，望眼欲穿。 但有了中午纪鸿魁的教训，他们再眼馋，也不敢上前讨要。 而纪鸿魁一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们离着纪晚舟最近，闻到的香味也是最浓烈的。 但很遗憾，他们比纪鸿钧一家得罪纪晚舟还要严重，更是没了一点蹭饭的可能。 只能干咽馒头充饥。 谭妄啸本来正美滋滋地吃着下酒菜。 虽然酒比不上他在京城酒楼喝的五十两银子一壶的仙人醉，卤牛肉也很是单调。 但跟其他同样只有馒头咸菜的手下来说，他这吃的已经算是上上等的东西了！ 但这一切都在闻到纪晚舟他们饭桌上传来的香味时，味同嚼蜡。 再好的卤牛肉，也比不上现炒现做的热腾腾饭菜可口。 他眼红不已地摔了筷子，转头看向并州城的方向，暗暗决定，等解决完裴行渊一行人，一定到进城好好搓一顿！ 只是不知道冯胜那小子怎么还没回来。 按理说他对并州城熟悉得很，这离得又不远，早就该把自己那副官带过来了才对！ 谭妄啸没有多想，觉得或许是天黑看不清路，耽误点时间也正常。 他还是赶紧想想，事成之后，该怎么向太子和皇帝邀功讨赏才好！ 虽然皇帝只暗示他磋磨纪家人，没提裴行渊的事。 但裴行渊的命可是太子要的！ 皇帝年事已高，讨好太子才是正道！ ——— 皇宫。 虽然还没重建好，但该有的守卫比之前多了一倍。 一看就知道是为了防范掏空皇宫的“妖人”再次作恶。 简陋的临时宫门口，突然从阴影里爬出个人形的东西。 正是被吊着扔了一天臭鸡蛋烂菜叶的叶初雪。 好歹上次被纪晚舟放虫子咬完，还能有个人模样。 但现在， 她浑身是血，一只眼睛还黑洞洞地冒着血，俨然是已经成了个独眼龙！ “该死的纪晚舟，该死的刁民！居然敢这么对我！” “看我见到太子哥哥之后，怎么处置你们！” 她拖着一只断了的腿艰难皇宫门口爬了一下午，终于见到了宫门。 叶初雪喜不自禁，仅有的一只眼睛焕发出神采，伸出脏污的手遥遥地朝着宫门抓握了一下。 太好了，终于到皇宫了。 昨晚上是她任性，惹太子哥哥生气。 叶初雪暗下决心，等会见到太子，自己可一定要好好服个软，重新讨回他的欢心，让他好好医治自己。 她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殊不知此刻的太子，早就已经物色了别的貌美女子，正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呢！ 哪里还会记得她这个脾气又大又毁了容的无依无靠小白花呢！ “什么东西！” 守门的侍卫注意到她这一团抹布一样的怪物，顿时大喝一声，举起武器对准来人。 叶初雪连忙从地上坐起身，摘下酸菜干一样的斗篷帽子，冲侍卫露出个讨好的笑。 “我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叶初雪啊！劳烦诸位大人去跟太子通报一声！” 那侍卫见她摘了斗篷的样子比不摘更骇人，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43章 都是我的眼睛 “太子殿下哪有什么未婚妻！什么乞丐也敢来胡乱攀附，还不快滚！” 那侍卫说着便毫不留情地狠狠踹向叶初雪。 只听得一声惨叫，叶初雪根本没有见到裴行逸的机会，就已经被踹飞了几丈远。 她心里涌出无边恨意。 都怪纪晚舟那个妖女！ 眼角划过血泪，叶初雪指甲紧紧扣着地面，划出一道道血痕。 “纪晚舟……你这个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随即两眼一翻失去了意识。 而此时此刻，被她怨恨的纪晚舟，刚美美地吃完晚饭。 裴行渊那道毛血旺虽然辣，但好在纪家人都比较能吃辣。 一伙人斯哈斯哈抽着气，最终还是没有辜负裴行渊的一番心意。 本来还着急进城的谭妄啸，这次却一直没来催促。 纪鸿祯疑惑不已地朝他的方向看了看，奇怪道：“谭妄啸怎么不说拔营前行的事了？他不是着急进城来着？” 纪千帆冷笑一声道：“看他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想必是有什么坏水等着泼我们！” 纪绍钦阴恻恻地冷笑一声：“不如我们先发制人，这就想法子先料理了他！以免夜长梦多！” 纪晚舟倒是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背靠着一棵大树摸着自己吃得微微凸起的小肚子。 “放心吧哥哥们！他那蠢货，还不成气候。” “既然没说继续走的事，那咱就先休息休息呗！刚吃饱不宜剧烈运动。” 裴行渊道，“本王已经派玄影等人密切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一有异常，马上来报。” 纪晚舟赞同点头：“没错！咱们王爷一出马，大家就放心好啦！” 正说着，暗处的玄影便从树上跳了下来，恭敬拱手复命： “王爷，属下发现有个解差打扮的人进了并州城，刚才带回来一个中年男人，正躲在不远处的树林里。” 众人顿时收了笑意。 “看来这谭妄啸是要等不及了！” 纪晚舟目光悠悠地起身，凝神召回之前放出去的麻雀。 但距离太远，她当时没想到那解差会跑并州城里去，是以派过去跟着的鸟儿也找不回来了。 裴行渊也沉沉地看向不远处魂不守舍的谭妄啸。 一个瘦高个解差正凑到他耳边禀报着什么。 谭妄啸随即便面色一喜。 这样子一看就不对劲。 他朝着玄影招了招手，低声吩咐：“你们继续跟着谭妄啸，看他和那人说什么。” 玄影闻言却是面露难色。 “禀王爷，并州城那人还带着好几个武功高强之人，属下们怕是无法近身窥伺他们的谈话内容。” “会武功的？” 这下连裴行渊也备感棘手。 现在敌在暗我在明，不宜打草惊蛇。 但若是听不到他们的谋划，又会陷入被动之中。 纪绍钦摸了摸下巴思索：“要不还是干脆了结了他算了！砚修不是带着许多毒药来着，总有那么几种，可以让人死得悄无声息！” 纪晚舟哭笑不得：“二哥，现在毒死他，任谁都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吧？” 裴行渊想了想，转身就要离开。 “本王擅长隐匿身形，亲自去盯着！” 纪晚舟连忙拉住他。 这男人莫不是疯了，那可是好几个武林高手！ 若是他只身前往出了意外…… 纪晚舟没敢再想下去。 “别着急啊！” 她轻轻挠了挠新召唤出的两只小麻雀的脑袋。 “人容易被发现，那就派小鸟去嘛！” 纪家众人不是第一次见她驭兽的能力，但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感受到。 林听晚“哎呀”一声，新奇地看着在她手上乖乖立正的小麻雀。 “晚舟你可真厉害！你这仙术不仅可以控制虫子，原来也可以控制其它动物呀！” 纪晚舟点了点头：“四嫂过奖了！不过现在只能控制方圆两里地内的动物，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精进呢！” 饶是这样，几位嫂嫂也都同时冒出了崇拜的“哇”，看起来很是好奇。 被几位漂亮嫂嫂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纪晚舟心里美得不得了。 “好了好了！这个以后再给你们展示，现在还是先办正事！” 随即便发动驭兽能力，对小麻雀说了些什么。 两只小麻雀乖乖点了点头，一扬翅膀飞走了。 她随即便拍了拍裴行渊结实的胸膛，嘻嘻笑道：“接下来就麻烦夫君，充当一下我的肉垫啦！” 毕竟通感需要全神贯注。 目前看来，在裴行渊怀里最安全。 裴行渊被她这声“夫君”叫得心跳都要漏了一拍。 尽管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他还是会忍不住对纪晚舟不知第多少次心动。 “既然娘子都开口了，为夫岂有不从的道理。” 裴行渊冲她伸出手，很自然地接上她的话。 纪晚舟点点头，把自己的手放上去，和他十指交握。 纪家哥嫂见状也是忍不住捂嘴笑。 还有心思打情骂俏，看来这谭妄啸确实不值一提。 裴行渊席地而坐，把纪晚舟圈在自己怀里。 “有本王在，不会有人能伤到你。” 他嘴角带着宠溺的笑，刮了下她挺俏的鼻尖。 纪晚舟已经对他这亲昵的小动作习以为常了，虽然心跳还是会加快，但到底是不会再大惊小怪咋咋呼呼地抗议了。 纪明朝和其他哥哥嫂嫂也自发地围在他们周围，时刻戒备着。 纪晚舟被这么多亲人保护着，身后还是男人稳重宽阔的胸膛，顿时感觉心脏像是煨在暖炉前一样温暖。 她放心地闭眼入定。 控制着小鸟的行动轨迹，纪晚舟自己也仿佛化身成了一只鸟，敏捷地四处穿梭。 她看到谭妄啸高声吩咐解差。 “你们都给本官仔细盯着这群流犯！马上要进城了，本官先带人去勘察一下四周！” 说完便跟着卫澜朝并州城来人那去。 他步履匆匆，一边走一边责骂道：“冯胜那小子跑哪儿去了？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也敢假手于人！” 卫澜自觉这会是个了不得的大事，虽然冯胜只让他喊城里的陈副官出来。 他连忙趁机表忠心：“冯胜他不敢去，让我替他。谭大人您放心，我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您就放心把事儿交给我办吧！” 这样有什么功劳，也都是他的了！ 谭妄啸没时间管他忠心如何，闻言敷衍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快带路！嘴给我放严点儿！事成之后少不了你好处！” “哎！您放心！” 两人脚下生风地跟陈副官接上了头。 第44章 今晚就动手 这陈副官大名叫陈承志，本是京城人士，跟随谭妄啸多年的心腹。 两年前因为得罪瑾王，被调任到这并州县城当个小小副官，一直想要调回去。 这不，机会这就送上门来了。 “谭大人，近来可好？” 见到着急忙慌的谭妄啸，陈承志压着激动冲他恭敬拱手问好。 谭妄啸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这些客套话就不要多说了！” “想必你也能猜到，我叫你来所为何事。” “瑾王如今就在本官的流放队伍里，你不是一直恨他断了你的财路吗？如今是时候报仇了！” 陈承志故作惊讶道，“谭大人慎言啊！下官可从没有这等大逆不道的心思！” 他当然想报仇，但他不想惹上麻烦！ 不然万一事情败露，他怕是连个县城副官也做不了了！ 谭妄啸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见他居然这么拐弯抹角，顿时也火了。 “你装什么？谁不知道，他裴行渊公报私仇，只因看你不顺眼，就大肆报复！” “若不是太子力保，如今你怕是连这个小小副官都做不了！” “如今你就听本官的安排，趁着裴行渊在流放队伍里，京城的势力远水解不了近渴，赶紧一把把他弄死！” “到时候调回京城还算事儿？帮太子除掉这么个心腹大患，你要什么他给不了你？” 陈承志狠狠心动了。 他确实说的没错，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若是过了自己这座城，只怕是这个功劳就要给别人了。 但是…… 他看了看天色，犹豫道：“可是……这还没进城呢谭大人，而且这里离京城太近，若是他们在这里出了事，怕是会有很多麻烦啊！” 谭妄啸当然知道离京城越远越稳妥。 但他真的一刻也忍不下去了！ 光是今天一天，他就不知道已经被裴行渊威胁了多少次。 现在脖子上还有被他用马鞭勒出来的伤痕呢！ 陈承志压低声音劝道：“要不还是等进了城，下官好酒好菜张罗一场，然后咱们再趁机神不知鬼不觉地——” “不行！” 谭妄啸烦躁地打断了他，“进城之后人多眼杂更不好下手！今晚就是最好的机会！” “要想弄死他，今晚就不能进城！何况早一点成事，你也能早一点回京城继续当你的京官儿啊！” 陈承志彻底放下犹豫。 他对裴行渊的恨意不比谭妄啸少，被下放到这里的每一天，都在怀念以前在京城肆无忌惮酒池肉林的好日子。 “好！谭大人，您需要下官怎么做？” 谭妄啸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带来的几个武士，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手下武功高强之人不少，这遭主要就是打他个措手不及！” “咱们秘密商量好对策，裴行渊被蒙在鼓里，任他有天大的本事，也绝对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两人嘀嘀咕咕商量了一会儿。 而这一切，都被暗处的小麻雀一字不落地听了个仔细。 眼瞧着陈承志回去准备了，纪晚舟也收回驭兽能力，回神醒了过来。 “小妹，如何？听到他们说的什么了吗？” 纪家众人都凑了上来，紧张地看着纪晚舟。 纪晚舟揉了揉因为长时间集中精神而眩晕的脑袋，摆摆手神秘一笑，小声地一五一十地把他们的计划告诉了众人。 闻言，众人都沉默了。 还以为这谭妄啸能想出什么高明又隐秘的计谋来呢！ 而且还大言不惭地说一定能把纪晚舟一家和裴行渊全送上黄泉之路。 真是可笑至极！ 纪晚舟笑道：“计谋虽然算不上高明，但他们人多，咱们不可轻敌。” 纪家众人纷纷赞同点头。 他们可都是战场上历练过的，尽管看不起谭妄啸，但轻敌是兵家大忌。 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 裴行渊大手按住纪晚舟涨疼的太阳穴，一边轻轻揉按，一边沉声给众人吃了颗定心丸：“不必担心，交给本王安排即可。” 纪晚舟后知后觉，自己还坐在他怀里呢！ 而男人方才低沉的声音就在她耳边，激得她耳朵发麻。 不得不承认，裴行渊真是个让人很有安全感的男人。 纪家人赞许地看着裴行渊这贴心的动作。 纪鸿祯笑道：“既然行渊都发话了，那看来咱们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毕竟他可是从小看着裴行渊长大的，知道他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 纪晚舟也干脆歇了起身的念头，舒舒服服地缩在裴行渊怀里，享受着他的按摩服务。 甚至还主动一歪身子，大喇喇地躺倒在他大腿上。 裴行渊常年习武，体魄自然不是钱来多那种脑满肠肥之人所能比的，身上的肌肉到处都很结实。 而且纪晚舟明显感觉到，自己躺下之后，对方本来放松的大腿，明显紧绷了起来。 哥哥嫂嫂们已经各自回去做今晚露宿野外的准备了，纪晚舟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胆子也越发大了起来。 裴行渊看着她差点没把“我要干坏事”了几个大字写脸上的表情，危险地眯了眯眼。 纪晚舟坏笑着伸手抓向他腹肌，想隔着衣服摸一摸。 都好几天没摸过帅哥腹肌了呢！ 更何况是这么个极品大帅哥！ 但她的手还没伸出去，就被对方一把抓住。 “想干什么？耍流氓？” 男人低沉的声音含着笑意落下，把当初纪晚舟指责他的话术，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纪晚舟暗暗磨牙。 本来只想摸一把就收手，但现在被他一阻挠，顿时起了逆反心理。 当即两手并用地往他身上招呼。 “我们现在可是夫妻了！我当娘子的摸摸自家相公怎么了？快松手！” 她自以为自己下手不轻，但在受惯了军营里大小伤的裴行渊来说，不过是小猫挠痒痒。 怀里的人儿像是一只不听话的小猫，自以为凶狠的举动，落在他眼里也都成了可爱。 他渐渐被蹭出一身火气。 偏偏始作俑者还无知无觉，已经不满足于隔着衣服摸了，小手一翻，已经摸上了他的腰带！ 裴行渊顿时一惊，霍然站起身来。 纪晚舟猝不及防惊呼一声，连忙伸手扒住他脖子。 她被挂着站了起来。 第45章 准备动手 “纪晚舟，我看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裴行渊一只手揽住她后腰，把人狠狠往自己身前带了一下。 纪晚舟“哎呦”一声，疑惑地抬头跟他对上视线。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只要纪晚舟一抬头，就能在夜色的遮掩下偷一个吻。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慌忙挣扎起来。 但裴行渊哪里会让她轻易逃走。 男人手下的力道丝毫没有半分松动，眼神也逐渐幽深危险起来，看着纪晚舟，像是猛兽盯着自己猎物。 “我错了大哥！” 纪晚舟果断滑跪，举手表示投降。 “我不该色胆包天，对你动手动脚！” 谁知道歉完，裴行渊的脸色丝毫没有半分松动，黑眸还是紧紧地盯着她。 动手动脚不是关键，裴行渊只是心里有些吃味。 她虽然说着自己不喜欢太子了，但也从来没说过喜欢自己。 而没说过喜欢就对自己动手动脚，这简直让他又庆幸又生气。 庆幸自己这张脸还算好看。 气她态度如此轻浮！ 他那张俊美如神只的脸慢慢下压，双眼认真注视着纪晚舟的反应。 “色胆包天？你对每一个长相优越之人，都是这么色胆包天的吗？” 纪晚舟诧异不已，解释脱口而出：“当然不是！我只对你这样！” 说完就觉出不对劲来了，脸色瞬间爆红。 “不是……我是说……” 她磕磕绊绊地想要解释，但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说什么，说我一点也不喜欢你，纯粹是见色起意？ 那样只怕裴行渊的火气要把这片树林都烧了。 而且也太伤人了。 她既然知道对方的心意，便不会狠心说那么戳人心窝子的话。 裴行渊也不指望她说出什么甜言蜜语。 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很轻地笑了一声。 腰后的禁锢瞬间消失，纪晚舟被放开了。 但那压迫感却好像还存在着。 她有些出神，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裴行渊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召暗卫们安排应对谭妄啸的刺杀计划了。 …… 和陈承志商量完，谭妄啸心情明显好得不得了。 一想到几个时辰后，裴行渊他们就能身首异处，他的嘴角就几乎要咧到耳根去。 裴行渊啊裴行渊，你是高高在上王爷又如何？ 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强龙难压地头蛇！ 谭妄啸几乎可以想象到，到时候裴行渊哭着向自己求饶的场面了！ 到时候不仅可以除掉自己的心腹大患，也能让太子对自己多加嘉奖。 宝马香车美人…… 要什么好呢？ 他喜滋滋地幻想着之后的事，一副小人得志的猥琐模样。 回到流放队伍里后，众人皆朝他看了过去。 解差和流犯们都起身准备进城，都是一副期待的样子。 毕竟进了城就意味着今晚可以有个好点的地方睡了。 这野外全是蚊虫，入了夜又冷得很，怎么着都不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尤其是流犯们，几乎都是空着手就被押来了，身上也没有个御寒的东西，实在是撑不住在这里过夜。 纪鸿钧抱着自己的大胖儿子，已经被冻得不住发抖了。 就连最胖的钱来多，虽抢了竹青的镯子打点，但也只是换了些软和点的吃食。 至于御寒的东西，那是另外的价钱。 “爱妾们，你们躲那么远做什么？快过来让我抱抱，咱们也好一起取暖不是！” 他把手伸向自己的小妾，但得到的却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我呸！你抢我们的东西，还有脸抱我们？快滚！谁要抱你这肥头大耳的死猪头！” 钱来多顿时气急，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对自己避如蛇蝎的美妾们。 “小贱人！我看你们是忘了以前是怎么花老子钱的！” “不用你们嫌弃我，都给我等着，有你们哭的时候！” 等他翻身，说什么也要换一批新的美妾！ 至于这些不知好歹，都卖到花楼里去！ 他发了通火，稍微没那么冷了。 钱来多看向纪晚舟等人，见他们也没有东西御寒，正围坐在一起哭丧着脸聊天，顿时心情大好。 哼！白天再嚣张，还不是跟自己一样挨冻了！ 冯胜凑到谭妄啸跟前儿，期待地问：“大人，咱们现在进城吗？” 谭妄啸白了他一眼，端出架子来，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高声道： “本官刚才在四周勘探了许久，发现并州城已经宵禁！” “咱们今日便原地休息，明日一早再进城！”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副大失所望的痛苦表情，唉声叹气个不停。 卫澜作为知情人，连忙狐假虎威帮着谭妄啸训斥：“叹什么气？！谭大人也是为了你们好！现在进了城，犯了人家的规矩，少不了你们一顿苦头吃！” 谭妄啸赞许地对他点了点头。 众人敢怒不敢言，只能各自依偎着取暖休息。 谭妄啸背着手一副做出一副巡视样子，没一会儿就图穷匕见，朝着纪晚舟他们走了过去。 结果却看见她们正收拾东西准备换个地方待着。 谭妄啸顿时慌了。 他已经把位置透露给陈承志了，这要是换了地方，到时候他们找不到人，岂不是会功亏一篑！ 他连忙出声拦住众人：“王爷这是干什么去？这大半夜的，再折腾多麻烦啊！不如就在这里待着呗！” 他现在是不敢再对裴行渊出言不逊了。 毕竟被教训那么多次，就算是条狗，现在也得被训听话了。 况且反正裴行渊嚣张不了多久了，不如就给他们点面子。 纪晚舟就是看到他过来才收拾的。 眼下见人上了钩，她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这里的草地太秃了，哪里是能睡觉的呢？本王妃可睡不了这样又冷又硬的地面！” 裴行渊跟她一唱一和，压着浓眉看向谭妄啸：“王妃若是受了风寒，你死一百次也赔不了罪！” 谭妄啸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都流放了还这么娇贵！ 但抱怨归抱怨，为了自己的大仇，他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王爷莫急，下官这就去给你们找些干草垫着！这黑灯瞎火的，我看还是别折腾了吧？” 纪晚舟他们本来也就是给他做个样子吓唬吓唬人。 眼下见他自己主动献殷勤，便没推辞，故作为难地答应了下来。 谭妄啸顿时松了口气，态度更加谄媚，满脸带笑地喊人去找干草去了。 周围的干草已经被解差们先下手为强搜刮得差不多了。 他端出自己领队的官威来压人，很快就把干草都抢过来给了纪晚舟。 “王妃娘娘，我这就叫人给你们铺上！” 第46章 好眼熟 谭妄啸不等纪晚舟开口，便连忙叫人忙活起来。 就连钱来多一家偷偷藏起来的一点干草，也被谭妄啸毫不留情地薅走了。 他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这个谭妄啸，自从被裴行渊教训后，这态度属实是有点太殷勤了！ 甚至都没给自己留点干草，全部给了纪家。 狗腿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他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谭妄啸宁愿巴巴地找干草，也不愿意让他们挪地方。 还说什么不想让他们来回折腾。 “不对！” 钱来多喃喃，“他跟纪鸿祯那老不死的不共戴天，就算再怕裴行渊，也不至于这么殷勤啊！” 难道…… 钱来多满是脂肪的脑子飞快转动起来，很快便想通了其中关窍—— 谭妄啸已经被裴行渊给策反了！ 这个想法让他心惊不已。 太子可还指望着他除掉裴行渊呢，那墙头草要是叛变了，那裴行渊岂不是更加嚣张了！ 那自己更没有活路了啊！ 他心里一阵绝望，眼神阴鸷地盯着给纪家铺干草的谭妄啸。 不行，他得想办法把这事告诉太子！ 那边的谭妄啸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钱来多单方面打上“叛徒”的标签。 他把附近能找到的干草都进贡上了，但纪晚舟却依然嫌地太硬，说什么都要挪地方。 裴行渊也用那种看死人的眼神盯得他冷汗直流。 “只有这一点怎么够？我的侄儿们可都还是小孩子，稍有不慎就要生病，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纪晚舟一脸嫌弃地踩了踩宣乎的干草，怒声斥责。 谭妄啸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欲哭无泪，“不然……娘娘您凑活一下？这附近实在是没有什么干草了啊！” 裴行渊冷哼一声：“干草不够，便拿别的来！” “别的？” 谭妄啸眼珠子咕噜噜转，立马领会了他的意思。 他腰立马弯得更低了：“王爷明鉴啊！下官哪有什么别的……别的干草……” “找到了！” 头顶突然传来一道清脆少年声音，紧接着，一件斗篷从天而降，落到了众人身前。 凉风从树上一跃而下，朝着裴行渊恭敬行了一礼。 “王爷，属下找到了谭大人的斗篷！” 谭妄啸这才看清那眼熟的东西是什么，顿时感觉眼前一黑。 这可是他唯一一件御寒的东西啊！ 明明藏起来了，怎么还是被这阎王扒出来了！ 他正要再找借口把斗篷要回来，裴行渊凉凉开口：“王妃畏寒，不知谭大人能否忍痛割爱？” “……” 他能说什么？ 他还能顶着裴行渊那吃人的眼神说个“不能”吗？ 那还没等半夜行动，他就先一命呜呼了！ 谭妄啸憋屈无比地点了点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能为王妃娘娘分忧，是下官的荣幸。” 裴行渊冷笑一声，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 谭妄啸一刻不敢多待，生怕再被搜刮走点什么，连忙夹着尾巴跑了。 目睹这一切的钱来多更加确信，这谭妄啸一定是叛变了! 宁愿自己冻着也要紧着裴行渊他们，这忠心，简直令人自叹不如！ 谭妄啸走后，纪晚舟才一脸嫌弃地踢了脚那灰扑扑的斗篷。 “这玩意是他穿过的，还是别给我了。回头洗洗拆了做个坐垫得了！” 毕竟是五大三粗的汉子，还是个军官，一看就邋遢。 她不由得看向身旁矜贵干净的裴行渊。 还是自家这个好，虽然也是从小便在纪家军历练，但从来没有武人惯有的那些个臭毛病。 每次见到他，都是清淡好闻的冷香。 除了气势慑人些，其他完全看不出是个在军营长大的。 裴行渊却没注意到她看自己的目光，听她说完之后便让凉风把那斗篷拿走。 想盖就盖，不想盖就扔。 纪晚舟看了看家人们身下的干草，觉得还是太薄了。 虽然半夜还有事要做，但长辈和嫂嫂侄儿他们总要好好休息。 她走向裴行渊留下的那辆马车，借着车门遮掩，从空间掏出了几条全新的狐皮大氅。 没办法，他们这边的动静不小，大氅那么大，一下子变出来的话，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纪晚舟抱着小山似的大氅摇摇晃晃地喊人：“裴行渊！快过来帮忙！” 裴行渊转头，只看到被大氅包围的纪晚舟摇摇晃晃地朝自己走过来，像极了一只庞大的毛球。 他忍俊不禁，掩唇轻笑一声，过去接过了她手里的大氅。 厚实大氅做工上乘，一看就价值不菲，千金难求。 纪家人看到这东西，再看看身下的干草，顿时惊呆了。 “小妹啊，这大氅是哪里来的呀？咱家好像没这东西吧？” 这么奢侈的东西，勤俭的纪家人一向是看不上的，他们不喜欢铺张浪费。 纪晚舟悄悄推了裴行渊一把，解释道：“是裴行渊给咱们准备的！他怕大家路上受凉，特意差人备下的呢！” 裴行渊疑惑地转头看向纪晚舟。 纪晚舟却只是悄悄冲他挤眉弄眼。 真是个大直男！ 她可是特意给了他一个在自己家人面前刷好感度的机会，这小子居然不领情？ 好在两人之间一向默契十足，裴行渊很快反应过来。 “没错，马上要入秋了，夜里凉，岳父大人的膝盖一到换季就容易发疼，本来是想把东西送到将军府的，但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 纪晚舟帮腔道：“现在用也不算浪费！爹，娘，你们快赶紧铺上吧！” 众人顿时用赞许的眼神看向裴行渊。 没想到他会这么细心，竟然连纪老将军自己都不在意的旧疾都放在心上。 摸着那顺滑的狐毛，纪家人不住地啧啧称奇。 偌大的将军府，除了嫁娶这种大事，还没用过这么好的东西呢！ 纪鸿祯心疼地看着大氅，叹气道：“行渊，你有心了！不过倒也不用送这么好的东西，这得不少钱吧？” 裴行渊哪里知道这东西多少钱，他咬牙看了眼纪晚舟，笑道：“给自家人花钱，怎么能嫌贵？” 纪晚舟点点头。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纪家众人分了大氅后各自去休息了。 油光水亮的大氅果然很暖和，比之谭妄啸辛辛苦苦搜集来的干草，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价值千金的大氅在篝火下泛着富贵的光泽，让其它瑟瑟发抖的流犯们一个比一个眼馋。 钱来多巴巴地看着他们的大氅，突然感觉很是眼熟。 他盯着看了半天也没想起个所以然来，倒是越发怀念自己的那些个消失的财产。 他记得自己就有几条这样水灵的大氅，还是藩国进贡的呢！ 只可惜啊，不知道被哪个妖女给搜刮走了！ 第47章 你这个废物 钱来多方才还在得意，这裴行渊终于也和自己一样惨，连个保暖的东西都没有了。 但谁知现实这么快就打了他的脸。 人家自始至终都好好准备着呢！ 百密也没有一疏！ 这场流放，说是因为纪晚舟一家，但结果受苦受难的，全是他们这群被连累的！ 钱来多使劲儿紧了紧破脏污的衣襟，恨恨地捶了硬邦邦的地面一拳。 他发誓，等自己以后东山再起，一定也要以牙还牙！ 让裴行渊他们把自己受的苦全部尝一遍！ 纪鸿祯分出一条大氅给纪晚舟夫妻俩，让他们也睡一会儿养养精神。 不然生熬到半夜的话，不仅容易让谭妄啸起疑，他们自己也会困得睁不开眼。 那样可就不好反击了。 纪晚舟看着手里的大氅，又转身去找裴行渊的身影。 他已经靠着一棵大树闭上了眼。 纪晚舟把大氅盖在了他身上。 裴行渊睁眼意外地看向她，隐隐有些感动。 没想到她这么记挂自己。 他站起身，把大氅披在纪晚舟肩上，“不必给本王，你自己盖着即可。” 沉重的大氅压得纪晚舟差点仰头栽过去。 她立马把大氅摘了下来还给他，笑道：“谁说是给你一个人盖的了？当然是咱们一起盖呀！” 这话成功让对面男人露出个惊诧眼神。 一起？ 纪晚舟推着他靠树坐回去，自己灵活地钻进他怀中，拉过大氅把两人盖了个严实。 她一副“就是这样”的表情看着裴行渊，摊了摊手：“就这样盖，不然咱们俩总有一个要受冻。” 裴行渊嘴角又忍不住勾起，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亲近自己。 纪晚舟也不知道自己是抽了什么风。 明明空间里还有不少御寒的衣物，随便拿出来一件，两人就都可以宽敞地各盖各的。 但她却选择了这么一个破绽百出的借口。 她娇小的身躯缩在男人怀里，随着他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像是一堵墙，但却比墙温暖结实。 纪晚舟打了个哈欠，歪着脑袋靠在他怀里。 裴行渊呼吸微微一窒，两人沉默片刻后，他沉声问道：“纪晚舟，从没有女人敢这样霸占本王的怀抱，你知不知道？” 纪晚舟本来都有些快睡着了，他这么一说，立马来了精神。 她忍不住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听语气好像并没有什么生气的迹象——他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吧！ 顶多不过是被她一次又一次地当成肉垫罢了！ “怎么？我可是和你拜过天地的正牌王妃！霸占一下，不行？” 纪晚舟微微转头，两人呼吸交缠，看起来就像在耳鬓厮磨一般。 裴行渊闻言，表情更加愉悦。 纪晚舟顿时暗暗磨牙，感觉自己好像落了下风。 她想起之前的每次调戏，好像几乎都是自己狼狈收场。 明明一直在动心的是裴行渊，但总被戏弄的，却好像是她这个本该“无欲则刚”的人！ 纪晚舟不服，眼瞧着他又要开口说些什么，连忙反身用食指捂住他的唇。 而后娇笑一声，故作无辜道：“怎么？夫君的怀抱不是留给我，难道是留给外边的野女人的？” 裴行渊揽着她的胳膊明显紧了紧。 本就黑沉的眸子更是沉如黑夜，颇具压迫感。 他抓住纪晚舟的手拉下来，冷峻的脸上泛出一抹笑，勾魂夺魄般俊美。 “娘子冤枉，为夫可从没有过什么野女人。” “不过倒是娘子心中，是否只有本王一人呢？” 纪晚舟几乎是瞬间就听出他话里的暗示。 合着这男人还想着她之前倒追太子的丢人事儿呢！ 有原主这么大个案底在，纪晚舟注定占不了上风。 她瞬间破功，恼怒般掐住裴行渊的肩，咬牙切齿：“我都说了，我已经不喜欢太子了！你再提这茬，信不信我放毒蛇咬你！” “再说了，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没眼光的人？裴行逸那么烂个人，到底谁会喜欢啊！” 裴行渊不声不吭地任由她掐，听着她极力撇清自己跟太子的关系，肩上的疼也变成了愉悦的来源。 他笑出声来，再不逗她，伸手把人紧紧拥抱进怀里。 纪晚舟顿时脸色一红，“喂”一声就要挣扎起来。 说话就说话，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的呢！ 裴行渊大手揉着她后颈，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好，是本王的错，以后再不提他了！” “快些休息，快到时辰本王会叫你。” 纪晚舟哼一声，双手滑到他衣襟攥住，闷声道：“裴行渊，我真的不喜欢他了。” “……” 裴行渊良久无言，就在纪晚舟以为他没听到的时候。 男人才终于喟叹一声：“嗯，我知道了。” 这句话像是有什么魔力，纪晚舟的心彻底放下。 困意来袭，她安心地伏在男人身上，进入梦乡。 裴行渊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传来，这才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儿，嘴角微微翘起，不知在思考什么。 其它人看着舒舒服服睡觉的纪晚舟一家，也是暗暗磨牙，一个比一个眼红。 纪鸿钧揉了揉被枷锁压了一天而酸疼不堪的脖子，悄悄啐了他们一口。 而后低声骂道：“我呸！还说自己一辈子两袖清风，那这大氅哪来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虚伪至极！” 他正骂得起劲，身旁胳膊就被自己儿子抓住了。 “爹，娘，有蚊子！好痒！” 元宝苦着一张胖脸发起脾气，伸出挠得通红的胳膊给两人看。 夫妻俩只有这一个儿子，向来是当眼珠子疼。 夏氏顿时大惊，起身就要拍蚊子。 纪鸿钧也被咬了有一会儿，这野外的蚊子最毒了，咬一口几天都消不下去。 他挠了挠脖子，不耐烦地看着自己大惊小怪的妻子，抱怨道：“行了行了，这野外的蚊子那么多，你怎么拍得完？蠢货！” “不如好好去求求纪鸿祯，让他们给你弄点药来！” 夏氏本来就难受，看他不但不帮忙，还要说风凉话，顿时火了。 她把儿子紧紧抱进怀里，哭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是蠢货？我要不是蠢货，怎么会嫁给你这个废物！” “你一个大男人不出面，让我一个妇道人家去求药？你要不要脸！” 纪鸿钧顿时也吹胡子瞪眼不服：“我哪句话说错了？你呀，就是脾气太大，一点都不理智！” “你说什么？！” 第48章 行刺 见自己爹娘吵架，元宝吓得大哭起来。 一家人再没了睡意，鸡飞狗跳。 那边正准备入睡的纪雪芙被吵得头疼，忍不住捡起一颗石子扔过去，大吼道：“吵什么吵？你们不休息，别人还要睡呢！” 这要是放在以前，她是绝对不会干出这种毫无形象的事的。 但现在命都快保不住了，谁还会在意这些。 听到她的吼声，纪鸿钧夫妻俩吓了一跳。 但在看清发声的是谁之后，两人顿时不吵了，撸起袖子一致对外。 夏氏到底是比纪雪芙多吃好些年的粮食，骂人也更有攻击力，指着她鼻子骂得纪雪芙根本插不上话。 “你个小贱蹄子居然敢扔我！我看你是真不知道大小王了，连长辈都敢冒犯！” “说我们吵？你一个小辈也配说你婶子我！” 说着就要起身过来揍她。 纪雪芙无助极了，只能往自己父母身后躲，吓得瑟瑟发抖。 “爹，您快说说二伯啊！明明是他们有错在先，凭什么这么骂我啊！” 纪鸿魁心里也憋着火，恨自己这个没眼力见的女儿。 这点苦都受不了，非要去招惹他们。 本来这流放的苦日子就够他们受的了，一个大哥骂他们还不够，现在连纪鸿钧也要一起骂他。 他白了纪雪芙一眼，不满道：“行了！他再怎么说也是你二伯，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赶快给你二伯道个歉！” 邓氏闻言顿时不乐意了，“你窝不窝囊啊，纪鸿魁！这事儿雪芙又没做错什么，你用得着这么怕他们吗？” 纪鸿魁本来就一肚子火没处撒，被骂得面子都要丢光了，没想到自己的妻子居然也来讨嫌。 他愤愤地一转身，怒道：“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人家是长辈，你这是什么态度？我看雪芙就是这样被你教坏的！” “你说什么？！” 他们俩也吵了起来。 而且若不是这沉重的枷锁，怕是能直接打起来。 纪雪芙顿时欲哭无泪，看不到一丁点前路的希望。 她捂着耳朵默默挪远了些，但那些争吵和纪鸿钧的辱骂还是不绝于耳。 她不由得怀念起那些在京城无忧无虑的日子。 若是放在以前，这个点儿她早就应该在软和的大床上躺着了。 而不是在这荒郊野岭被蚊子咬的一身包。 身上的枷锁实在是从未体验过的重，纪雪芙被磨到的皮肤白天就有些破皮。 到了现在，肩膀处的血已经把衣服都浸透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衣服撕开一点。 借着微弱的篝火光亮，她看清了自己的伤口，顿时倒出一口凉气。 怪不得那么疼，那块的皮肤肉都已经烂了。 和破烂的衣服粘在一起，稍微一碰就疼得不得了。 甚至有苍蝇在围着伤口转，嗡嗡的，恶心死人。 脚也已经早就磨烂了，之前裹的那一层布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纪雪芙顿时落下泪来。 她哭得抽抽噎噎，但无论流多少泪，都发泄不完自己的委屈。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居然遭此大难。 而始作俑者，却能安安稳稳地睡觉。 这简直是倒反天罡！ “爹娘，你们别吵了！” 她哭着扯了扯邓氏的袖子，“我的伤口好痛，能不能想办法给我弄点药啊？” 不等邓氏开口，纪鸿魁就恶狠狠地白了她一眼。 “忍着！咱们现在一文钱都没有，上哪去给你弄药！？” “这么娇贵，这点伤口有什么大不了？我们不也都戴了一天枷锁吗？也没都跟你似的，哭哭啼啼！” 这哪里是娇贵不娇贵的问题，要不是实在忍不了，她才不会求他们给自己药！ 结果自己亲爹居然这个态度！ 纪雪芙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身体上受苦，心灵上也被自己的亲爹重创。 简直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无奈，她只能从衣服上撕下点还算干净的布，费劲巴拉地缠到自己的伤口上。 该死的纪晚舟，她一定要报仇，一定不能让她过得那么舒服！ — 虽然戴着枷锁怎么躺都不舒服，但在路上奔波了一天，流犯们还是劳累得相互靠着睡了过去。 月亮逐渐西沉，整个流放队伍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突然，寂静的树林中传出一声鸟叫。 本来闭着眼睛的谭妄啸顿时睁开双眼，悄悄地坐了起来。 是他和陈承志约定好的信号！ 他左右环顾，见没人注意到自己。 裴行渊那边也互相倚靠着睡得正香，谭妄啸顿时松了口气。 睡吧睡吧，睡得沉一些。 这样在死的时候才能不那么痛苦。 他蹑手蹑脚地起身，迈过躺一地的下属，悄悄朝着约定的地方找陈承志汇合。 但他不知道的是。 他前脚刚走，后脚纪晚舟两人就睁开了双眼。 谭妄啸心里按捺着激动，紧赶慢赶到了接头的地方。 陈承志已经按照他的吩咐带了一队精兵，打扮成一伙山匪的装扮，等在此处了。 “谭大人，这些人都是属下精挑细选的精锐，皆有以一挡百之能！” 谭妄啸顿时笑得合不拢嘴，满意地看着他身后的一众兵士。 “好好好！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但有一点，为了以绝后患，你一定要把他们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陈承志顿时有些犹豫。 他跟裴行渊有仇，本来还想着今天活捉了他，好好折磨一番。 要是直接杀死，那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看出他的顾虑，谭妄啸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现在可不是纠结这些私人恩怨的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只要你这件事能够办得漂亮，到时候我跟太子美言几句，能得到的好处可远远比过你报私仇得到的多！” 陈承志只好妥协，暗暗咬牙忍了下来，“既然谭大人都开口了，那下官必定会好好照做！” 他冲着身后的兵士们扬了扬手：“兄弟们，按计划行动！散！” 兵士们顿时四散开来，找地方埋伏去了。 谭妄啸满意地看着他们的行动，又说了几句，笑呵呵地走了。 可等他回到营地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裴行渊夫妻俩消失了！ 谭妄啸顿时大骇。 自己离开了不过一刻钟，怎么人转身就没了？ 顾不得暴露，他赶紧跑到他们原先待着的地方查看。 大氅还好好地放在地上，但是人没了。 “坏了坏了，难道是被他们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谭妄啸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小声喃喃。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道鬼魅般的声音。 “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谭大人？” 纪晚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正带着一脸笑意盯着他。 第49章 失败的暗杀 想暗杀我们？ 谭妄啸本来就心虚，如今被纪晚舟突然出现吓了一大跳，顿时“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赔着笑，“王妃娘娘，你们这是跑哪去了 ？” 面前只有纪晚舟一个人，裴行渊已经没有了踪迹。 但显然，谭妄啸现在也不敢问。 纪晚舟自顾自地扯过衣物躺回去，好整以暇地看着一脸心虚的谭妄啸。 “你这么一副心虚的样子，该不会是想暗杀我们吧？” 谭妄啸当然不敢承认，连连摆手，不住地往后退。 明摆着把心虚两个大字写在了脸上。 “王妃娘娘这说的哪里的话？下官怎么敢狗胆包天暗杀你们呢？” “您还是快些歇息吧！这休息不好，明日不好赶路啊！” 说完还往后看了看，试图寻找裴行渊的痕迹。 纪晚舟看出他的举动，步步紧逼：“你一直回头找什么呢？还说心里没鬼，看你这副样子，简直就是做贼心虚的典范！” 见她还没有放下对自己的怀疑，谭妄啸顿时一慌。 他连忙转过头来，谄媚讨好地笑道：“下官这哪里是做贼心虚，只不过是担心娘娘您和王爷的安危呀！” “不知道这王爷去哪里了？这地方可有不少野兽，万一他遇到什么危险，咱们也不好向上面交代呀！” 纪晚舟静静地看着他演戏。 “他去如厕你也要管？盯得那么紧，难道还怕我们跑了不成？” 她打了个哈欠，装作很困的样子，不耐烦地道：“我们想跑早就跑了！就凭你个废物还能拦得住？” 谭妄啸连说不敢不敢，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瞥向纪家其他人的方向。 见他们都安安稳稳地躺在那，才终于放了心。 “真是对不住啊娘娘，打扰您了！是下官的错！您快些歇息吧，下官这就回去！” “快滚吧！” “哎哎哎好的！” 他点头哈腰地离开。 转身便面露凶光。 不管这裴行渊这如厕是真是假，眼瞧着马上就要行动了，可不能在他那里出意外！ 但他脚刚迈出两步，就又被纪晚舟叫住了。 “谭大人这是去干什么？大半夜的，若是遇上什么野兽一命呜呼，我们也不好向上面交代呀！” 她把刚才的话都还了回去。 谭妄啸闻言顿时顿时脊背一凉，连忙转身赔着笑解释道：“不干什么，娘娘您放心！下官也是想去……想去方便一下！” “是吗？可是你刚才不是已经离开了一段时间吗？怎么还要去？” “……” 谭妄啸当然不能说刚才自己离开，就是去准备暗杀他们了。 他眼珠子咕噜咕噜转，搜肠刮肚的想要找出什么借口。 纪晚舟看着他一脸便秘的模样，心情大好。 她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状：“我知道了！谭大人，这是有隐疾吧？肾不好！” “……” 谭妄啸的表情顿时更加难看了。 但他现在不能反驳，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借口，只能咬咬牙应了下来。 纪晚舟发出一道毫不掩饰的嘲笑声。 她翻了个身，终于肯放过他。 临了却还要感慨一句：“没想到谭大人年纪轻轻，身体就这样了！真是可怜！” 谭妄啸脚步顿时一踉跄，有苦说不出。 没有男人可以忍受住这样的嘲讽。 他咬了咬牙，还是想为自己辩驳一下，“下官还是不去了吧！突然感觉也不是那么想方便。” 反正这纪晚舟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也不知道信了自己的话几分。 现在离开，只会加重她的疑心。 谭妄啸乖乖回到自己的地方，闭眼假寐。 算了，还是在这里等着陈承志行动吧。 他带了那么多人，就算这裴行渊有通天的本领，肯定也不是对手。 此时的陈承志已经安排人埋伏好了。 他知道裴行渊手下的暗卫功夫厉害，为确保万无一失，特意用上了带着剧毒的弓箭。 这种毒药见血封喉，任他是神仙，挨着了也救不回来。 但他们却不知道，论起制毒，纪砚修也是个中高手。 这种老式的弓箭，也比不上老七纪寒辞自制的轻弩。 这是一场已经注定了结果的安排。 月黑风高，刺客们趴在暗处挽弓搭箭，随时准备听候命令出手。 “咻──” 空中传来一道小小的破空之声。 一个埋伏的刺客只感觉脖子一疼，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凉风掂了掂手里的弓弩，心里暗自赞叹纪寒辞的手艺如此精巧。 声音这么小，威力却这么大。 这要是放在战场上，能减少多少伤亡啊？ 他把已经死亡的刺客推到一边，自己接过他的弓顶上位置，以免被其他人看出端倪。 毕竟王爷交代了，要悄悄地行动，不能惊动其他人。 凉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想王爷何时这么畏手畏脚？ 想必肯定是怕事情闹大之后连累王妃。 他这边解决了人之后，其他暗卫也纷纷行动，把那群埋伏的刺客逐个击破。 皆是一箭封喉，叫出声的机会都没有！ 没过多会，这群埋伏的刺客便全部换成了裴行渊的暗卫。 无知无觉的陈承志，还在一边认真观察纪晚舟的情况。 见众人都安安稳稳地睡觉，他顿觉自己胜券在握。 陈承志不由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该死的裴行渊，我管你以前多么嚣张，多么高高在上，如今也只能乖乖地成为我箭下亡魂！” 他眼中闪过杀意，伸手吹了声哨子——这是他们约定好的行动的信号。 但谁知命令下了之后，却没有听到预想中的行动声。 “怎么回事？” 他惊诧地从树上跳下来，“你们在干什么？没听到我的信号吗？” 尽管压低了声音，但他可以确信，这句话肯定也是能被手下听到的。 出乎他意料的，根本没有人回应。 这让陈承志不由得惊慌起来。 他赶紧转身，想去看看自己这群下属到底出了什么意外！ 谁知这一回头，便和一张阴冷的脸打了个照面！ “啊！” 正是本该被弄死的裴行渊。 他指着裴行渊不住后退，“你怎么在这？！” 裴行渊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那他的人？ 巨大的恐慌瞬间笼罩了陈承志。 但裴行渊显然没有耐心回答他的问题，冷笑一声，抬了抬手。 玄影从暗处出现，一个手刀便把他利落地打晕。 “回禀王爷，都解决了！” 玄影拱手复命，“至于这陈承志怎么处置，还请王爷定夺！” 第50章 奖励一下 对于想要杀自己的人，裴行渊从来不会让他们那么轻易地死去。 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关键证人。 暗卫们很快行动起来，没多大会儿就把那些人全部扔到了一块。 这些人都中了纪砚修的毒，虽然不致命，但也可以好好大睡一场了。 裴行渊淡淡地看了一眼堆成小山的人，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他经历过不知多少次刺杀，比这更大的阵仗也不是没见过。 裴行渊盘腿在一棵树下坐了下来，等着谭妄啸那蠢货自己上钩。 玄影数了数人头，心里暗自惊讶。 没想到他们竟派了那么多人，这是铁了心要把王爷置于死地啊！ 不过还好，有王妃一家的帮忙。 凉风摆弄着弓弩，凑到玄影面前。 “老大，你还真别说，这小小一个看起来没什么威力，结果却那么神！” “看来这纪七公子真是个奇人啊！” 玄影认同地点了点头，解释道：“七公子年纪虽然只比王妃大一岁，但从小就在鲁班术上展现出非凡天赋。” “若不是因为这次意外，来年等他弱冠，必然能进入工部为官，有一番大作为！” 听他这么说，凉风也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一旁听到他们交谈的裴行渊却出声反驳：“不，寒辞并不醉心于官职权术，他不会进入朝廷的。” 听他这么说，两位暗卫都感叹一声。 裴行渊手里也有一把精巧的小弩，正低着头擦拭。 他解释道：“寒辞年少成名，做出来的机关和武器，有不少已经早就投入了兵部。” “多年前，兵部和工部都想要他提前拜官，为朝廷出力，但都被寒辞拒绝了。” “而且比起武器，他平日研究最多的，还是对百姓民生有利之物。” 纪家老七纪寒辞和纪晚舟年龄相差不大，裴行渊从小和纪晚舟一起长大，和他也多有往来。 是以才会这么了解。 人人都说当官好，但纪寒辞却觉得，孑然一身更自在。 暗卫们听他这么说，心里对纪寒辞的佩服更多了几分。 “行了，别都在这儿杵着了。” 裴行渊放下弩起身，“玄影，你去看看王妃那边情况如何。” “是，王爷！” 纪晚舟正和谭妄啸大眼瞪小眼，互相监视。 谭妄啸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陈承志行动，心里焦急万分，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但每次他一想离开，纪晚舟就要阴恻恻地问他干什么去。 仿佛她才是流放队伍的首领，自己成了那流放的犯人似的！ 不知折磨了他多久，纪晚舟终于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像是放弃了。 谭妄啸看她这样子是要睡了，顿时松了口气。 他恨不得现在就赶紧去找陈承志，但保险起见，还是又等了一会儿。 等纪晚舟那边彻底没动静，他才试探着起身后退了两步。 纪晚舟好像已经睡死了过去。 谭妄啸心中大喜，连忙转身，急匆匆地去找陈承志一伙人的踪迹了。 但他不知道，他一离开，纪晚舟便睁开了眼。 “玄影，咱们走吧！” 她起身叫出暗处的玄影，让他给自己带路。 玄影恭敬应下，避开谭妄啸可能经过的地方，把纪晚舟带到了裴行渊身边。 一过去就看到旁边一堆生死不明的人肉山。 纪晚舟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又穿回末日时代打丧尸去了！ 裴行渊见她那被吓到的小动作，很轻地笑了一声。 “怎么？害怕了？” 纪晚舟没回他，赶紧走到他面前，拉着人前后左右地看个不停。 “你没受伤吧？怎么这么多人？！这该死的谭妄啸！” 裴行渊心里一暖，任由她把自己翻来覆去。 她第一时间居然是关心自己的安危，明明她都被那些人吓得不轻。 看来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在乎自己的。 裴行渊握住她肩膀，把焦躁的人儿按在自己面前，“本王并未受伤，王妃要怎么奖励本王？” 纪晚舟：？？？ “奖励？你没受伤我为什么要奖励你？！” 这男人该不会是打了一架把脑子打坏了吧！ 这都是什么奇怪的逻辑！ 裴行渊脸上始终带着笑，明明眼下的情况算得上是危急，但他却总是这么一副云淡风轻尽在掌握的样子。 纪晚舟看到他月色下愈发清冷的脸上，此刻满是宠溺的笑。 男人声音低沉，像是情人间暧昧的低语：“本王可是有好好听王妃的话，全身而退，你不该奖励本王一下吗？” “还是说，王妃想耍赖？” 纪晚舟想了想，自己似乎是说过这样的话。 但那都是行动前的客套话啊！ 哪有人真的拿着鸡毛当令箭的！ 虽然，她心里也确实是真的希望他不要受伤。 “我当然不是耍赖！”纪晚舟把他推开，“好吧！本小姐就宠你这一次好啦！你想要什么？” 裴行渊顿时一副计谋得逞的表情，眯着眼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围观暗卫顿时没眼看，都默默转过了身。 纪晚舟瞪大了一双杏眼，颤抖着手指指着他，不敢想象这男人居然这么大胆！ 明明白天时候，两人不小心亲了下额头，他都那么不好意思了。 难道他的纯情都是装的吗？！ “你你你……你不要太过分！这里还有旁人呢！” 暗卫们顿时齐声装死：“娘娘放心，属下捂住眼了，看不到看不到！” 纪晚舟：“……”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裴行渊本来也没想让她真的亲自己一口，不过是逗她好玩罢了。 但眼下见她果然一副痛心疾首的抗拒样子，心里还是难免失落。 短暂的沉默后，裴行渊垂下眼，装作若无其事道：“好了，逗你玩的，别——” 身前的人儿却踮起脚尖，温柔触感拂过他脸颊。 裴行渊愣住了。 纪晚舟也石化了。 “……不是，我其实……” 她眼神闪躲，不知自己怎么就鬼迷了心窍，一时间怎么也解释不清了。 裴行渊眼里的笑意却逐渐扩大，大手一伸把她拉入自己怀中。 “裴行渊！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不等他做些什么，身旁便传来一道惊骇万分的声音。 谭妄啸找过来了。 裴行渊把纪晚舟挡在自己身后，眼神骤然变得凌厉。 第51章 计划败露 谭妄啸眼前一黑又一黑，但也足以让他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 他刚才着急忙慌地来到一开始和陈承志约定好的埋伏点，但却并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不好的预感始终萦绕着他，谭妄啸又赶紧在周围四处寻找。 终于找到了这里。 结果就看到，自己寄予厚望的陈承志和他那手下，全部堆在一起，一动不动。 而原本躺着睡觉的纪晚舟，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 甚至还和裴行渊正旁若无人地调情！ “这……这是发生何事了？！” 他咬了咬牙，决意还是装傻。 毕竟若是真担上了刺杀的罪名，按照裴行渊的性子，自己根本就没机会活下来！ 甚至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反正现在他们也没抓到自己的现行，陈承志那群废物估计也已经死透了。 只要他死不承认，对方绝对没办法拿他怎么样！ 想到这，他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一声。 这裴行渊也真是愚蠢，居然就么把人给打死了。 死无对证，他可就奈何不得自己了！ 谭妄啸故作惊讶：“这这这……这儿怎么有一群山匪？难道是来打劫咱们的？” “王爷您没被这群山匪伤到吧？下官这就喊人过来，把这群山匪的尸体埋了！” 裴行渊缓步走到他身前，伸手拦住他试图搬救兵的举动。 脸上面无表情，只有浓得深重的杀意。 “装傻？这群刺客的头儿，可就是和你交好的陈副将，你还想说跟自己没关系？” “若不是你给他通风报信，他又怎么会知道本王的位置？” 谭妄啸强撑着镇定，一张嘴比什么都硬。 吃准了裴行渊没有证据，说什么都不承认是自己干的。 “什么？！陈副将！他居然和土匪勾结！真是罪该万死！” “想来他是记恨您当初贬了他的官，这才蓄意报复！不过如今只怕是踢到了铁板，不知道您的本事有多大啊！” 他一边把脏水往陈承志身上泼，一边还要见缝插针地拍裴行渊马屁，滴水不漏。 纪晚舟静静地看着他这副颠倒黑白的样子，也是忍不住笑了。 “谭大人，你这张嘴真是，天塌下来也有你的嘴顶着，硬得没边儿！” 谭妄啸连忙低头，掩饰住自己眼里的恨意。 若不是这女人一直监视着自己，哪儿会出这么大的岔子！ “冤枉啊娘娘！！下官说的都是实话啊！” 纪晚舟没想到他见了棺材也不落泪，于是从空间掏出盆水。 “呼啦”一下，就把昏迷的陈承志泼醒了。 “既然你执意说他们是山匪，那我们便听听陈副将自己是怎么说的吧！” 谭妄啸顿时瞳孔骤缩，如遭五雷轰顶。 这狡诈的裴行渊，故意把人摞成那样，就是在误导自己！ 他们根本就没死！ 被一盆冷水泼头的陈承志顿时清醒过来，也是吓得手舞足蹈，到处摸东西要自保。 但他下手只能摸到一具具温热的身体。 “啊！！！” 他吓了一跳，也以为自己的手下已经死了，连滚带爬地摔了下来。 暗卫们顿时把他按在了地上。 不等裴行渊开口问，谭妄啸便先发制人，反咬一口。 “陈承志！你这个王八蛋，居然敢勾结山匪劫掠刺杀王爷！我看你是活腻了！” 陈承志一头雾水：“谭大人你说什么呢？不是你叫我带人过来的吗？” 谭妄啸声音更大，气势唬人：“胡说！本官何时让你行刺了？你自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居然还要诬陷本官！”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本来就对王爷心存怨恨，不想如今居然趁王爷经过并州，痛下杀手！” 陈承志终于觉出味儿来了。 合着事情败露，这混蛋是想把所有事都推给自己 ！ 他本就对这次行动颇有顾忌，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让自己全身而退。 如今谭妄啸居然想让他自己把罪顶下来，他自然是不愿意！ “胡说的是你才对！若不是你，我根本就不知道王爷会经过这里！” 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想也不想就要把谭妄啸一起拉下水。 谭妄啸见他居然这么激动，心里也是暗道不好。 他本意不过是想摘了自己的嫌疑，但陈承志要是狗急跳墙主动交代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于是他赶紧换了副嘴脸，阴恻恻地笑了出来。 “陈承志啊陈承志，本官可以不跟你计较你刚才胡乱攀咬一事。” “也理解你想拉无辜之人垫背的心思。” “但你可要想清楚，本官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这无凭无据的，若是你诬陷于我，到时候你下了大牢，本官可不会心胸宽广到帮你接济安置你家人！” 这几乎是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纪晚舟和裴行渊静静地看着他二人狗咬狗，脸上只有无语。 纪晚舟笑着戳了戳裴行渊的腰：“哎，这个谭妄啸怎么好像把你当傻子呢？这话里的威胁，任谁都能听出来吧？” 裴行渊嗤笑一声。 谭妄啸才不会在意他们怎么看，他要的只是个替死鬼而已。 替死鬼陈承志如今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然，他后悔的不是刺杀裴行渊，而是为什么没有坚持己见，等他们进了城再下手！ 他恨恨地盯着试图脱罪的谭妄啸，眼神阴鸷。 自己小心谨慎，还是挨了他的道！ 他说得对，无凭无据，露出把柄的只有自己。 若不是自己让手下打扮成山匪，如今怕是不会轻易给谭妄啸脱罪的机会！ 但和山匪勾结是小罪，若承认是二人商量着刺杀裴行渊，那便是诛九族的大罪了！ 他恨恨剜了眼笑得阴险的谭妄啸，记挂着自己家人，只能无奈妥协。 “王爷，小人承认，这一切都是小人一个人的错！” “是小人见事情败露，想拉谭大人当垫背的罢了！” “但小人并不知您在流放队伍里，不过是想劫掠些财物而已！” “毕竟当初，您把小人家里所有的财产都充了国库……小人有一家子要养，也是无可奈何啊！” 他说着说着就落下泪来，一副迫不得已走了歪路的姿态。 毕竟他还没真正下手，无法完全把罪定性为刺杀。 裴行渊冷笑一声道：“劫掠？你当初在京城便借着官威鱼肉百姓大肆敛财，如今到了并州，本王可不信你会收敛！” “你哪里会缺钱？” “况且本王抓到你们的时候，你们手里的箭只淬了剧毒，还偏偏只对着王妃一家，还敢说你不是刺杀？！” 第52章 听话水 陈承志一直知道裴行渊不好对付。 但为了活命，也只好硬着头皮死扛，说什么都不承认。 谭妄啸在一旁心惊胆战地观战，生怕陈承志说了实话。 但目前看来，还不算是什么蠢货。 丢自己一个人的命，还是丢全家的命，他还是分得清的！ 见陈承志咬死了不承认，裴行渊终于耐心告罄。 他忍无可忍地伸手，就要把人掐起来弄死。 纪晚舟连忙拦住：“等一下！对于这种嘴硬的人，我可有的是办法！” 裴行渊看她一眼，火气稍熄。 谭妄啸心里也“咯噔”一下，知道这个王妃的手段不容小觑。 甚至还有可能是个“妖女”！ 他连忙出声劝道：“王爷，您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还是赶紧先把人押下去吧！” 纪晚舟不满道：“怎么？你心虚？怕他交代出你？” 谭妄啸连连摆手：“不不不！下官是清白的，何来交代一说呢？”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裴行渊：“此人居心叵测，难免还有后手，下官觉得，还是赶紧先把他杀了，以免他搬救兵对王爷您不利啊！” 裴行渊简直想把谭妄啸也一起掐死。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当傻子糊弄！ 要不是纪晚舟拦着，他手里的剑绝对要将这二人捅个对穿。 纪晚舟背着身，从空间里掏出个小药瓶。 巴掌大的透明药瓶里是乌黑的药液，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裴行渊好奇地问道，“这是何物？” 纪晚舟邪恶一笑：“这是听话水，一瓶下去，管你什么铁嘴，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只不过，人喝下去就会变成傻子！” 毕竟这可是她在末世里控制丧尸用的，下料猛得很，人喝了变成傻子，那都是保守估计。 裴行渊赞赏地看向她，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自己王妃这空间里，宝贝还真是不少！ 但其他人可不这样认为。 什么听话水，他们可是听都没听过。 陈承志嗤笑一声：“什么东西？我还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药，简直是危言耸听！” “我只知道纪家那个纪砚修爱搞这些玩意儿，可若他真有这好东西，你们纪家早在京城横着走了！” “还用得着被流放？” 他笃定这是在吓唬自己，根本不当回事。 谭妄啸也强忍着笑意，捂着嘴觉得自己这下稳了。 瑾王这王妃看来也没那么可怕，这么破绽百出的瞎话也能编出来！ 这一路果然都是靠着裴行渊的庇佑罢了！ 纪晚舟看出他们的质疑，冷笑一声道：“我纪家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评头论足！” “你不信是吧，好，来人，给我灌！” 玄影面露犹豫，也是没听说过这样的药。 若是灌下去把人毒死了，那岂不是更拿谭妄啸没办法了！ 他看向裴行渊：“王爷，要灌吗？” 不等裴行渊点头，凉风便“哎呀”一声冲上前。 他接过纪晚舟手里的毒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到了还一脸嘲笑的陈承志面前。 陈承志脸上的笑意一僵。 刚要挣扎，凉风就掐着人下巴把药灌了进去。 这药一股子辛辣刺鼻的气味，几乎是一入嘴，陈承志就恶心得想要吐出来。 但凉风紧紧钳着他的下巴抬起，迫使他把药咽下去。 “唔唔……” 陈承志脸上瞬间浮出痛苦，药水像是火焰一般，从他嘴里烧到肚子，让他痛不欲生地嘶吼起来。 谭妄啸被他们这动作吓了一跳，随之而来的是压抑不住的惊喜。 纪晚舟这蠢货！ 居然主动杀了人证！ 这下可真是死无对证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大会儿，陈承志的嘶吼声便弱了下来，渐渐消失。 而他本来挣扎不休的身体，也像块破抹布一样倒了下去。 谭妄啸故作惊讶：“这这这！这是死了！？王爷，这可如何是好？看来这件事只能这么算了！” 凉风伸手探了探他鼻息，咽了咽唾沫结结巴巴回禀：“王爷……人……人好像死了！” 玄影走过去，给他脑门狠狠来了一巴掌：“让你冲动！” 裴行渊却丝毫不见慌乱，伸出食指优雅地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你们没听到吗？骨骼活动的声音。” 众人面面相觑，皆看向他。 谭妄啸放下的心又吊了起来，屏息认真倾听。 却并没有听到什么骨骼活动的声音。 玄影和凉风互相看了看，皆是一脸疑惑。 纪晚舟冲裴行渊比了个大拇指：“还是王爷耳朵尖！” 她上前几步走到陈承志面前，突然伸脚狠狠地踹向他脖子。 “咔嚓”一声，这下众人都听到骨骼活动的声音了。 谭妄啸拍着心口松了口气，笃定纪晚舟是在装神弄鬼。 那什么“听话水”，根本没有丝毫效果。 就算有，那现在她这一脚，也肯定已经把人给踹死了。 那一声咔嚓如此清脆，陈承志的脖子绝对断了。 哪有人断了脖子还能活下来的？ 凉风战战兢兢地伸了伸手：“王妃娘娘啊……他好像真的彻底死透了……” 孰料他话音还未落，那本该死透的陈承志，居然吊着脑袋站了起来！ 之所以说是“吊”着脑袋，是因为他脖子已经被纪晚舟踹断了。 脑袋和身子只有一层人皮连着，像个拨浪鼓。 这样子让在场除裴行渊之外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凉风也是第一次见这么诡异的东西，连忙挡在自家王妃面前。 纪晚舟却主动走上前去，伸手“咔吧”几声，把他的脖子接了回去。 不过是个骨折而已，至于吓这么严重吗？ 她不过是用剧痛唤醒陈承志而已！ 谭妄啸愣在那里，一时间不知该先害怕还是先震惊。 这瑾王妃，果真是个妖女吧！ 裴行渊走到她身边，拉着她往后退了退。 纪晚舟看着眼前目光呆滞的陈承志，问道：“说，你们是不是来行刺瑾王的？把你们做的事都老实交代出来！” 陈承志怔然片刻，点了点摇摇欲坠的头。 “都是谭妄啸指使的。” 他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计划的细节都交代了出来。 旁边的谭妄啸脸色逐渐变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还在垂死挣扎：“陈承志！你少跟他们合起伙来演戏诬陷本官！你再胡说，我不会放过你的家人！” 但陈承志却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谭妄啸顿时感觉五雷轰顶，脑子里只剩下三个大字。 全完了！ 第53章 留着他还有用 这个该死的妖女，居然真的有这种毒药！ 谭妄啸吓出一身冷汗，只感觉耳朵嗡嗡作响。 裴行渊已经朝他看了过去，眼里本就盛满了杀意，跟他对上视线的那一刻，杀意几乎是要凝成实质。 谭妄啸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王爷……王爷您莫要听奸人所言啊！他肯定是胡言乱语，说傻话骗您呢！” 谭妄啸还在嘴硬挣扎。 纪晚舟对他也是佩服至极。 别人顶多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家伙是都被钉在棺材里了也不掉泪！ 怪不得这蠢货能做到如此官职，合着全凭这一张嘴啊！ 纪晚舟无语道：“实话告诉你，其实就算陈承志不承认，我们也早就知道了你们的计划！你还真以为，害了我们，还能全身而退不成？” 也太小瞧他们了！ “什么？你们……你们怎么会知道……” 怪不得他们能悄无声息就把陈承志的人全解决了，就连时间都掐得刚刚好！ 谭妄啸惊恐地瞪大眼睛，他明明很小心翼翼，纪晚舟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计划的？！ 他心里飞快复盘了一遍，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什么。 冯胜！ 那小子一定是裴行渊的内应！ 不然为什么自己明明是让他去联系陈承志，他却找借口让卫澜去。 他一定是心虚，偷偷去给裴行渊报信了！ 谭妄啸心里把冯胜祖宗八辈都骂了一遍，暗暗发誓若自己回去一定要让他好看！ 裴行渊见他不知又想出了什么坏水，顿时没了耐心。 他问，“晚舟，药水可还有？给他也灌一瓶！” “当然有！多的是呢！” 纪晚舟反手从空间里又掏出一瓶药水，递给旁边的玄影。 玄影接过药，钳住谭妄啸的下巴就要往嘴里灌。 谭妄啸这才回神，再顾不得其他，连忙磕头求饶。 “王爷！王妃娘娘！小人承认，都是小人鬼迷心窍！不该胆大包天对您下手。” “小人家里还有八十多岁的老母要养，小人真的不能死啊！求您饶了我吧！” “只要您肯放过我，往后这流放路上，我什么都听您的！绝对不敢再有二心了！” 这副可怜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跋扈。 裴行渊嗤笑一声，“你如今知道搬出自己的母亲，可你谋划着杀害纪家人时，可想过他们其中也有老人和小孩！？” “本王看你死不足惜！” 说着便示意玄影动手。 纪晚舟赶紧拦下：“哎哎哎！玄影，先等一下！” 她拉过裴行渊胳膊捏了捏，凑近道：“别冲动啊！现在杀了他，咱们不但不好解释，朝廷知道后肯定也得派新的领队来。” “他还有用。” 裴行渊听着纪晚舟的话，深沉如墨的双眸紧紧盯着跪地求饶的谭妄啸。 谭妄啸如获大赦，疯狂点头：“王妃娘娘说得没错！王爷！求您留小人一条性命，小人以后肯定唯您马首是瞻！陛下那边小人也自会周旋，当您的内应啊！” 裴行渊冷笑一声，不屑道：“本王用得着你这个蠢货当内应？” 谭妄啸顿时面如死灰，顾不得已经鲜血直流的额头，哐哐磕头。 要不是裴行渊那一群暗卫在前面挡着，他估计肯定要膝行过去抱大腿！ 这痛哭流涕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当初嚣张自信的样子。 裴行渊沉默，像是在思考。 纪晚舟又拉了拉他的衣襟：“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马上要到并州，还需要他换通关文牒。” 裴行渊终于冷静下来。 “罢了！你谢王妃吧，若不是她求情，本王必将你凌迟！” 否则不管是谁，敢伤害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家人，他绝计不会轻易放过！ 谭妄啸赶紧转了位置，冲着纪晚舟磕头道谢。 纪晚舟冲他挥了挥拳头：“你的一举一动，我们都盯着呢！若是再有二心，这药，你可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不敢不敢！” 谭妄啸肠子都要悔青了，后悔自己怎么有眼无珠敢招惹他们。 他现在才终于认识到一件事。 这两人的神通，实在不是他能招惹的！ 给陛下办差，办不好会死。 可现在他再动手害纪晚舟，也会死。 谭妄啸绝望了，自己可真是接了个烫手山芋。 裴行渊看了看天色，吩咐道，“天快亮了，玄影，你留下盯着他，把这里收拾干净。至于怎么向陛下回禀，让他写完信先呈给本王审一遍再发！” 玄影拱手应下。 裴行渊牵着纪晚舟离开。 等人走后，谭妄啸才终于松了口气，全身卸了力，跌坐在地上不住喘粗气。 他绝望地狠狠捶了捶地面：现在推掉这个差事，来得及吗？ 玄影沉声威胁：“谭大人是有什么不服吗？” 谭妄啸顿时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一通折腾下来已经是五更天，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纪老将军夫妻俩上了年纪，觉少，眼下正焦急地等着他们俩回来。 “爹，娘，都解决了。” 纪晚舟唯恐惊动其他人，蹑手蹑脚地走到父母面前，小声说道。 纪老将军欣慰地拍了拍裴行渊的肩，笑道：“行渊出手，我们自然是放心的。我看看，都没受伤吧？” 裴行渊配合地转了一圈。 “幸得有五哥和寒辞所助，才能如此轻松便解决了那群刺客。” 他由衷地夸道，“尤其是寒辞那些弓弩，威力非凡又动静极小，实在是世间罕有的良品！” 纪寒辞也没睡多沉，听到他们谈论自己，立马醒了过来。 他不无得意地凑到几人面前，“我研究的东西，可是连京城最负盛名的蒋老木匠都自愧不如呢！” 他到底还是少年心性，正是恣意气傲的年纪，丝毫不知什么叫谦虚。 纪晚舟冲他做了个鬼脸：“夸你两句还顺杆子爬了，七哥脸皮真厚！” 纪寒辞顿时横眉竖眼不乐意了：“胡说！我可没夸大！谦虚明明是我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之一！” 他们兄妹俩因着年龄相近，总是见面就斗嘴。 众人都已经习惯了他们的相处模式，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地互相揭短。 第54章 他该死 “好了好了！” 最终还是纪老夫人笑着阻止了他俩战火升级，“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似的！” 纪寒辞不服地哼了一声，但却乖乖老实了下来。 纪老夫人拉着纪晚舟的手拍了拍，慈爱道：“你们俩也忙活半天了，还是快些回去休息休息，明儿一早也好有精神继续赶路！” 纪晚舟心里暖暖的，脚下乖乖转了方向，嘴上却说：“不用担心，我身体好得很呢！” “爹，娘，你们也赶紧回去再睡会儿吧！” 裴行渊朝纪老将军夫妻俩拱手行了一礼，牵着纪晚舟回去了。 “我真的睡不着了。” 纪晚舟被裴行渊用大氅裹住，小声抗议道，“要不咱们还是去四处转转散散心好了！” 裴行渊却不同意：“这附近没什么好风景，况且，难保谭妄啸没留有后手，现在出去不安全。” “那好吧！” 纪晚舟也只好作罢，盘腿乖乖坐下，掀开大氅示意他也一起裹着。 裴行渊神色纠结，想起她先前亲自己脸上那一口，眼神晦暗不明。 纪晚舟倒是没想那么多，她拉过裴行渊的手腕催促：“快点！灌风呢！” 裴行渊闻言赶紧坐了下来。 两人共享着一条大氅，胳膊碰着胳膊，大腿贴着大腿，亲密无间。 纪晚舟打了个哈欠，刚才还信誓旦旦说不困的她，一挨着裴行渊就忍不住想睡觉。 大概是他实在是太有安全感了吧！ 裴行渊见她这么一副全然信任自己的样子，心里也是忍不住欢愉。 “睡吧，天亮了本王自会叫你。” 纪晚舟点了点头，毫不客气地把脑袋靠在他结实的肩膀上。 好在他这次没怎么出手就被自己制止了。 否则若是一身血腥味，纪晚舟还真要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靠他身上呢！ 她悄悄耸了耸鼻子嗅了嗅，很满意地勾起唇角。 嗯，还是熟悉的冷香。 她小声说道，“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刚才会那么坚决地要杀了他。” 裴行渊歪头看她一眼，眼下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刚才冲动了。 对于自己的事，他一向是可以冷静克制。 但一和纪晚舟有关，他便会丧失理智。 就如今天，他明明知道杀了谭妄啸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但就是忍不住。 “他该死。” 最终，裴行渊也没多解释什么。 纪晚舟知道他的未尽之意，不过是想给自己和纪家人出口气。 她抿嘴偷笑，没说话。 不想裴行渊却误会了，问道：“你是否觉得我不够稳重，不足以倚靠？” 毕竟她之前喜欢的裴行逸，与自己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裴行逸一向是光风霁月，待人接物进退有度。 裴行渊忐忑地等着她的回复。 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身旁人儿的回复。 转头一看，纪晚舟呼吸匀长，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裴行渊眼神无奈地帮她拢了拢大氅，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声叹息随着晨曦升起，天马上就要亮了。 …… 纪晚舟上半夜都没怎么睡好，下半夜又跟着折腾了半天。 本来还觉得自己很有精神，但一睡着就没了时间。 辰时，谭妄啸战战兢兢地处理好了陈承志等人，哈欠连天地回了队伍打算继续赶路。 但他刚让属下把人都叫起来，玄影便来传了裴行渊的吩咐。 等王妃醒了再出发！ 要是换在昨天，谭妄啸多少得骂骂咧咧地抗议一番，说不定还要拿出自己的官威威胁一下。 但昨晚被吓成那样，他现在额头的伤口刚结痂，自然是不敢造次。 点头哈腰地送走玄影，谭妄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只能吩咐众人先用早膳。 纪晚舟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快到午时。 期间整个流放队伍都不敢造出大动静，生怕得罪裴行渊。 “几点了……” 纪晚舟睡饱，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她下意识往旁边摸了摸，却并没有摸到熟悉的身体，只有一片干草。 纪晚舟猛然睁大了眼。 眼前却毫无半分太阳光的刺眼，映入眼帘的，是几位嫂嫂昳丽的容颜。 “小懒猫醒啦？” 嫂嫂们笑眯眯地揶揄问候。 纪晚舟：…… 她默默往下缩了缩，扯过大氅蒙住发红的脸。 天啊！ 怎么没人叫自己起床！ 该不会大家全在等着自己吧！ 嫂嫂们顿时笑作一团，纪晚舟更不好意思露头了。 等嫂嫂们的声音渐渐消失，纪晚舟突然闻到一股喷香的饭菜味，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 “出来吧，嫂嫂们都走了。” 裴行渊含笑出现在她身旁，纪晚舟这才敢掀开大氅。 “不是说不困吗？” 裴行渊笑着打趣，把饭碗递过去，“正好省一顿早膳，这是刚做好的午饭。” 纪晚舟愤愤地接过饭扒了几口，嗔道：“你不是说天亮了就叫我吗？这都中午了，让嫂嫂她们等我一个小辈算怎么回事呀！” 虽然她之前在将军府睡到日上三竿也是常有的事。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不想因为自己，耽误大家。 裴行渊帮她把耳边的碎发拨回去，解释道：“不是本王不叫你，是岳父大人发了话，说你睡不够会没精神，是以大家才等了你一会儿。” 纪晚舟一时间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了。 看来就算是流放，纪家人也像她还没出嫁的时候一样宠她。 三两下把饭扒完后，纪晚舟连忙起身：“我好了！还是快些进城吧！正好去捯饬捯饬我这一身，全是土！” 这一天又是走路又是随地躺坐的，她一身干净衣裙早就灰扑扑的了。 裴行渊也跟着起身，一边把她头发上沾着的干草摘下来，一边叫玄影去给谭妄啸传令。 不多时。 流放队伍整队前行，浩浩荡荡地朝着并州城而去。 除了纪晚舟一家，其他人皆是唉声叹气。 毕竟本来计划是昨晚就能进城的，所以带的粮食不多。 今日从早上到现在，除了解差，其他人都还一口饭没吃。 纪雪芙戴着枷锁一晚上都没睡好，坐着也不是，躺着也不是，浑浑噩噩捱到早上。 好在肩膀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不动弹的时候倒也不是很疼。 她昨晚上被饿醒了好几次，简直恨不得啃树皮了！ 本来还想着早上能有点馒头吃，虽然难以下咽，但也总比饿肚子强。 但谁知，解差并未发食物。 除了纪晚舟那里在热火朝天地做饭，其他人都没得吃！ 纪雪芙饿得前胸贴后背，如今到了中午，却还要饿着肚子上路！ 走动间，肩膀再次被枷锁磋磨，结好的痂顿时全破了。 钻心的疼让她眼前一阵发黑。 太阳在头顶晒得人提不起精神，纪雪芙实在是受不了了。 她伸出手，叫住解差问道，“这位大哥，什么时候能有饭吃？” 那解差正是刚被谭妄啸狠狠骂了一顿的冯胜。 纪雪芙这下可算是撞枪口上了。 第55章 姑父抱 冯胜当下也没心思对纪雪芙还算漂亮的脸动歪心思了。 他烦躁地把她一脚踹开：“吃吃吃！吃什么吃！？你们是流犯，哪有那么多闲粮食养你们？！” “啊——” 纪雪芙本就因着没吃饭身体虚弱，他这一脚用力丝毫没有收敛，直把她踹出几丈远。 她肩膀也被枷锁重重一撞，钻心的疼痛袭来。 纪雪芙直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邓氏顿时大惊，连忙扑过去大喊：“雪芙！” 冯胜呸了她们一口，不屑道：“看那娇气样儿！都流放了还想着当大小姐呢？” “晕了正好！不是说饿吗？晕了就不饿了！” 邓氏心疼得难以复加，怨恨地瞪向冯胜：“你……怎地这般不讲道理！” 冯胜自然知道他们和纪晚舟一家不和，而且纪晚舟最喜欢的就是看这两家人笑话，绝对不会来帮她出头。 于是更加没了顾忌，恶狠狠地挥了挥拳头：“道理？老子就是道理！怎么？你也想挨一脚？” 邓氏顿时认怂，连声说着不敢，揽着女儿闷声掉眼泪。 冯胜这才满意了，骂骂咧咧地离开。 一旁看热闹的纪鸿钧一家顿时幸灾乐祸起来。 夏氏抱着元宝，一边逗他一边说风凉话：“弟妹啊！不是我说，你呀，就是太娇惯你这个女儿了！” “反正都是要嫁出去的人，是泼出去的水啊！你看你都把她惯成什么样儿了？连这点苦都吃不了！” 邓氏白了她一眼：“是，我们可不像嫂子你聪明，早早就把三个女儿都嫁了出去，现在你儿子的聘礼也不用愁了吧？” 夏氏丝毫没被激怒，反而笑呵呵地亲了自己这好不容易才生下的儿子。 “那是当然！我家元宝就是有福啊！上边有三个姐姐照拂呢！” “倒是你家纪贤，都十二岁了吧？听说到现在还连千字文还认不全呢？啧啧，也不知随了谁！” 邓氏被戳中痛处，顿时怒了，跳脚骂道：“我呸！我儿子怎样管你何事？倒是你，今年可都快四十了吧？老蚌生珠，劝你还是多积点德，免得到时候你儿子二拜高堂的时候拜不到你啊！” “你说什么？！” 夏氏这回是真的怒了，放下元宝就要过去跟她掐架：“你个贱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纪晚舟注意到他们那边的动静，叫谭妄啸过去看看。 谭妄啸点头哈腰地应下，气势汹汹地走过去，不由分说就是一鞭子：“叫唤什么？！还不赶紧赶路，耽误了王妃娘娘进城，你们都不想活了是不是？！” 两人这才消停下来，赔着笑把人送走了。 谭妄啸讨好地回去复命，腰都要弯成九十度了，一副谄媚模样。 听到又是纪家二房和三房在掐架，纪晚舟也习以为常了。 毕竟，他们两家只有在跟纪老将军要钱的时候，才会齐心合力。 其他时候就让他们闹吧，就当是流放路上的乐子。 “行了，回去吧。” 裴行渊挥挥手把谭妄啸打发走，关切地看着旁边不断打嗝的纪晚舟：“要不还是再喝些水吧？又没人和你抢，吃那么急做什么？” 纪晚舟因自觉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于是裴行渊一给她端过去午饭，她便狼吞虎咽起来。 加上玄影手艺实在是好，她吃了还想吃！ 结果就是又撑又噎。 “不用……嗝！我可以……嗝！自己缓缓……嗝！” 一句话被分成好几段，纪晚舟却还坚强地摆手示意众人不用担心。 甚至还主动要去接沈衔音怀里的小侄女。 纪宁安从小就没了父亲，她和她娘亲身子都弱，走不了多少路。 沈衔音也不舍得让纪晚舟帮自己抱着，毕竟她身子骨也不是很强壮。 小宁安乖巧地从娘亲怀里跳下来，奶声奶气地道：“宁安自己走吧！宁安不累啦！” 纪晚舟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唉，若是三哥还在…… 她眼神暗了暗，心里对裴行逸的恨不由得更多了一分。 纪晚舟俯身把她抱起来，笑道：“让姑姑抱嗝……抱宁安好不好？” 纪宁安顿时喜笑颜开，抱着她的脸吧唧亲了一口。 沈衔音却不好意思起来：“还是我来吧！宁安不是那么娇贵的小孩，实在不行就让她自己走一段。” “本王抱着吧！” 裴行渊突然出声，“自己家的孩子自然是能宠就宠。本王身子强壮，三嫂若是不嫌弃，便由我来抱着宁安吧！” 纪晚舟也附和：“对呀嫂嫂！孩子生下来不就是宠的嘛！就让裴行渊来吧！” “小宁安，要不要你姑父抱你呀？” 纪宁安看了眼自己这个高大帅气但冷脸的姑父，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她把脸埋在纪晚舟身前，偷偷又朝他看了眼。 终于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谢谢姑父！” 裴行渊情不自禁露出个温和的笑来，伸手把小姑娘接了过去。 沈衔音也热泪盈眶，不住感谢。 纪晚舟摆摆手，不知不觉已经不打嗝了，说话也流畅许多：“三嫂太客气啦！都是一家人！” 裴行渊闻言笑意更深，抱着孩子悄悄往纪晚舟身边更靠近了些。 而那边的纪鸿魁一家人，正对着昏迷的纪雪芙不知所措。 “这……” 昨天周老太太昏迷，眼下虽然已经醒了，但邓氏说什么也不可能让年过七旬的老母亲和自己一起出力。 况且她昨天搀扶了周老太那么久，自己也没什么力气。 她哭着拧了纪鸿魁一把，后者这才终于不装聋作哑了。 和邓氏两人一起扶着纪雪芙，艰难地继续走。 邓氏忍不住对着纪鸿魁一顿数落：“你这个怂蛋！刚才纪鸿钧他们一家那么骂我，你怎么也不帮我说说话？我当初真该听我娘的话，不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 纪鸿魁听她这话都不知听了多少次了，但每次听到都烦躁得很。 他不耐烦地啧一声指责道：“你跟她一般见识做什么？那人家也没说错啊，雪芙这些年就是被你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要是去年你听了我的，把她嫁给沈大人做侧室，如今就不用跟着流放了嘛！” 第56章 投河算了 邓氏顿时火冒三丈，但顾忌着官差不敢发作。 她压低声音哭道：“那沈大人比你年纪都大，你怎么舍得……我还是带着女儿投河算了！你真是一点也指望不上！” “行了行了，动不动就寻死觅活！” 纪鸿魁无奈地摆了摆手，“你也别哭了，咱不是还有个亲戚在并州吗？到时候让他接济一二，日子便不会这么难过了！” 邓氏顿时止了哭声，疑惑道：“咱们在并州还有亲戚？哪一家？” 纪鸿魁看了眼身后的周老太太，努努嘴道：“就是你娘那个远房表弟啊！他不是在并州开了间成衣铺子来着？” 周老太太闻言也是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她活到这把年纪，亲戚可真是不少。 尤其是自从她赖上纪鸿魁，更是三天两头找来个“亲戚”要这要那。 实在是想不起来这个“表弟”是哪位。 倒是邓氏一点就通，立马想起来是谁了，连忙问道，“你说的，该不会是前年在咱家打了半年秋风，好说歹说给包了几百两银子才走的那韩在清吧？” “对啊！咱这位表舅爷，当时拿了钱，便在并州开了家成衣铺子，据说生意好得很呢！” 邓氏眉头紧皱：“可是表舅爷年初就得了急病去世了，就只剩下一对年轻小夫妻，他们能认咱们么？” 周老太太这才终于想起这回事，顿时底气也足了。 她得意地凑过来：“谁说不会认？闵宣那孩子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孝顺得很呢！” 她当即拍着胸脯道，“你们就放心吧！咱们当初给了他们那么多钱，还帮他们找铺子做买卖，他们肯定也会好好回报咱们的！” 虽然当时基本都是托的纪鸿祯一家帮忙，但人情可是实实在在落在了他纪鸿魁家！ 听她这么说，纪鸿魁夫妻俩对视一眼，这才终于放了心。 一旁的纪鸿钧夫妻俩闻言对视一眼，眼里皆闪过一丝精光。 纪鸿钧最先凑过去，笑眯眯地恭维道，“三弟啊，没想到你在并州也颇有人脉！我就说嘛！咱兄弟三人，还是你最有出息！” 纪鸿魁被他这么夸，尽管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心里也美滋滋。 毕竟，他一直被纪鸿祯照拂着。 虽然是在人荫庇之下好乘凉，但也是在他阴影之中。 现在终于被夸比纪鸿祯还有出息，他自然是心花怒放。 纪鸿魁抬手假意谦虚：“哪里哪里，都是托了岳母大人的福罢了！” 纪鸿钧：“哈哈……如若不是三弟你孝顺，接了周老夫人赡养，如今岂不是想托福也托不到嘛！” 夏氏也笑呵呵地说好话：“看来还是三弟命好，能娶到弟妹这样贤良淑德的女人，不然如今在这流放路上，可少不得要跟我们似的活受罪呢！” 邓氏白了她一眼，俨然是还为刚才两人争吵一事耿耿于怀中。 夏氏却只当没看见，把儿子放到地上。 而后热切地牵住邓氏的手，语气真诚无比：“方才是我一时昏了头口不择言，弟妹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邓氏冷笑一声：“现在知道巴结了？刚才骂我的时候可想过会有现在？” 普通人被她这么一刺，一般都不会再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了。 但夏氏是惯有的脸皮厚，丝毫不退缩。 她又拉着人说了不少好话，直哄得邓氏软了态度。 “行了行了！你们就等着吧！等表舅家拿了东西来，分给你们些就是了！” 周老太太满意地看着她们这副巴结谄媚的样子，腰杆都更挺了几分。 关键时候还不是要靠自己，纪鸿祯那一家子根本就靠不住！ 两家人表面一团和气地说说笑笑，纪鸿魁被奉承得满面春风，已经忍不住开始幻想进城之后的好日子了！ …… 并州城虽然是个县城，但到底挨着皇城近，繁华程度也不比一般的大城差。 到了城门口，谭妄啸正要上前去跟守城官兵交涉，却被裴行渊拦了下来。 他叫过自己安排的副将郑秉，让他拿着谭妄啸的令牌上去请官兵放行。 谭妄啸一脸苦相，被剥夺了领队的权利也敢怒不敢言。 “王爷您何必这么麻烦呢！下官可是万万不敢再做什么对您不利之事了!” 这要是以后事事都让郑秉去，那自己岂不是被架空了？ 往后在队伍中还有何威信可言！ 裴行渊冷笑一声：“你认为，本王还会信你？” 这话让谭妄啸顿时欲哭无泪，深深后悔没一开始就投诚于他。 那样岂不是就不用吃这些苦头了！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瓶药丸，拿到谭妄啸眼前晃了晃：“你有二心也没关系，我这有的是让你乖乖听话的东西！” 说着就倒出两粒药丸来。 “这是一种毒性丝毫不比‘听话水’差多少的新型毒药。你乖乖吃了，若敢对我们不利，就永远不要想拿到解药了！” 有了之前“听话水”的前车之鉴，谭妄啸是再也不敢怀疑她手里毒药的真实性了。 他顿时脸色发白，连连摆手后退：“王妃娘娘饶命……小人……小人会乖乖听话，绝不敢有二心！这毒药还是不用了吧？” 但眼前这夫妻俩显然不是什么心软之人。 裴行渊直接招手：“玄影。” 玄影鬼魅般出现在几人面前，接过纪晚舟手里的药丸。 谭妄啸这下是彻底心死了。 他连忙大喊道：“小人自己来！小人自己——啊！” 话还没说完，玄影便不耐烦地卸了他下巴。 两颗药丸强塞进嘴，等他咽了，玄影才把下巴给他接回去。 谭妄啸感觉嗓子眼里甜津津的，顿时更觉人生无望。 甜的毒药，毒性定然是要比苦的还要烈啊！ 这下可真是刀尖上行走，半分都不能出错了！ 纪晚舟这才满意，吩咐玄影：“好好盯着他！若是他再敢耍什么花招，下场只会比陈承志更惨！” “是！” 谭妄啸回头看了眼不远处已然痴傻的陈承志，眼前一黑，差点一头厥过去。 比陈承志还惨？！ 除了断手断脚凌迟剥皮，他实在是想不到还要怎么样，才能比陈承志惨！ 谭妄啸当即吓得双腿直打颤，想出口求饶，但根本说连不成句。 颠三倒四半天，最终也只是涕泗横流哭个不停。 裴行渊不耐烦地一脚踹开他：“滚一边去哭！省得在这脏了王妃的眼！” 谭妄啸顿时“呜呜咽咽”地连滚带爬离开。 纪鸿魁和纪鸿钧一家远远地看到他们这边的动静，皆是心里一惊。 第57章 土味情话 虽然不知道纪晚舟那边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裴行渊及其下属教训谭妄啸的一幕幕，纪鸿钧一众人可都看在眼里。 纪鸿钧嗤笑一声道，“这裴行渊也真是嚣张！眼看就要进城了，城里官员听说和谭大人交好，他就不怕被报复？” 纪鸿魁也附和道，“他嚣张了一路，哪里是轻易便能收敛的！不过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大哥不是都要和我们断亲了么？报复也报复不到我们头上。” “有道理！” 两人达成共识，皆呵呵笑着鄙夷裴行渊此刻的冲动之举，笃定他进城后肯定会被报复。 而他们进城后联系上舅爷一家，这般苦日子就要到头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眼下就等着看裴行渊一家是如何尝尝自己尝过的苦头了！ “放行！” 城墙上的官兵已经核对好了谭妄啸的令牌，又听郑秉说底下那是瑾王，当即不敢有丝毫怠慢。 连辛苦费都没敢要，连忙差人打开了城门。 谭妄啸摸着剧痛的下巴灰溜溜地滚回队首，发号施令带着浩浩荡荡的流放队伍进了并州县城。 等人走后，纪晚舟没忍住噗嗤一笑。 吓唬人真好玩。 她晃了晃手里的药瓶，又倒了两粒出来，仰头倒进了自己嘴里，嘎巴嘎巴三两下嚼了咽了。 裴行渊顿时感觉脑袋嗡地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有了动作。 他搂住纪晚舟，拍着她后背。 “你在干什么？！” 他鲜少有这般失态的样子，伸手要帮她催吐。 纪晚舟却摆摆手，抓住裴行渊往自己嘴里伸的手指，惊恐道：“你先等一下！” “等不了！” “不是！听我解释啊！” 纪晚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先解释一句再吃。 她连忙把药瓶上的标签给他看，着急道：“这不是毒药，只是一瓶普普通通的vc啊！vc含片!” 但那瓶子上全是英文，裴行渊自然是看不懂。 “这真不是毒药。” 纪晚舟哭笑不得，“对不起，是我没解释清楚。这只是对身体有益的药丸，你要来点吗？vc可以预防败血症的！” 听她反复强调这不是毒药，裴行渊这才放下心来。 他一颗心剧烈跳个不停，险些以为自己要永远失去她了。 裴行渊平复下来，好奇问道，“vc是什么？” 纪晚舟给他也倒了两片，只觉得他这么一副难得的疑惑表情可爱极了。 “vc就是维生素，维他命，顾名思义，就是维持生命所需要的微量元素！平时的瓜果蔬菜里面都有，但这药丸是提取其中精华浓缩而成，比吃蔬菜效率高很多！” 裴行渊听了个八成，对一些名词虽然还是不懂，但大致意思了解了。 他接过纪晚舟手里的药片，一改刚才的避如蛇蝎，也仰头吞了下去。 “维他命……” 裴行渊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词，若有所思。 纪晚舟笑道：“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这是我最喜欢的橙子味的呢！” 裴行渊却没回她这句话，而是含着药片盯着她的双眼。 鲜活的，会笑会怒的晚舟。 他捂住心口，方才那种噬心般的绝望和痛苦还隐隐存在。 纪晚舟疑惑地看着他晦暗的眼神，后知后觉眼下气氛不大对：“怎么了？” 裴行渊牵住她的手，认真道：“晚舟，以后不要再吓本王了。” 若是她死了，只怕自己也不想苟活下去。 “你就是本王的维生素。” 他含情脉脉地说出这句话，纪晚舟顿时脸色一红。 她连忙把手抽出来，看也不敢看他，“你……你说什么土味情话呢！土死了！” 她跺脚跑回自己家人身边，见他没追上来才松了口气。 裴行渊却轻笑一声，也学着纪晚舟咬碎了药片。 甜津津的橙子味在口腔爆开，裴行渊眼角笑意更甚。 纪晚舟把药的功效给众人解释了一番后，倒了些出来给他们。 纪家看着她手里造型奇特的药瓶，忍不住啧啧称奇。 纪砚修笑道：“你的药简直比我的还要多！” 纪晚舟谦虚道：“哪里哪里，我虽然药多，还是五哥你比较毒啊！” 纪砚修：“……” 众人忍不住笑起来。 六哥纪淮知拍了拍纪晚舟的肩膀，凝重道：“进了城可要多加小心。咱们是流放戴罪之人，虽有行渊看顾，但难免会被当地官员轻慢，到时候别冲动。” 纪淮知虽然去年才入朝堂为官，但从小就是个人精的他，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一路升官！ 若不是如今被判了流放，想来他将会是大顺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户部侍郎。 纪晚舟点点头，也知道强龙难压地头蛇的道理。 “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过他们要是真没事找事，你小妹我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纪淮知温和一笑，伸手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流放队伍浩浩荡荡地进了城里，瞬间就引起了百姓们的围观。 若是早上进城到还好，但现在已经是午后了，城里不少人走动。 若不是解差在前头赶人，只怕要被围得水泄不通。 毕竟从前流放都只有一家，但今日这阵仗，看起来肯定是不止一家。 更何况纪晚舟一家根本没戴枷锁，实在是惹眼得很。 “这是流放队伍？怎么枷锁也不戴？太嚣张了吧？” “你懂什么！没看到吗？那可是纪老将军一家！不戴枷怎么了？要我说合该有马车坐才对！” “什么？！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满门忠烈的纪家军的纪家吧？！他们怎么会被判流放？！” “唉！当然是有小人诬陷！” 百姓们议论纷纷，但都在认出纪晚舟一家后，肃然起敬。 更有甚者，转头就要回家拿东西来，就像当初在京城的百姓那样，多少接济些也好。 但这次，纪鸿祯却没有收。 他拱手朝着百姓们行了一礼，声如洪钟：“多谢大家的好意！纪某谨记于心！但大家讨生活都不容易，还是自己留着吧！” 百姓们纷纷感动不已。 他们这里虽然比不上京城，对朝廷的消息灵通，但对纪家军也是多有耳闻。 毕竟那可是全大顺朝所有行军之人的标杆！ 见他们不收自己的东西，百姓们更是对纪家人多了几分好感！ 就算已经流放，他们还记挂着百姓们！ 这样的忠臣良将，害他们的人可真是猪狗不如啊！ 钱来多看着这和京城时候如出一辙的场面，心里虽然多有抱怨，但也不敢再出声。 生怕自己再被揍一顿。 倒是纪家另外两房，没见过京城时候的盛况，眼下已经是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 第58章 装什么清高 纪鸿钧眼珠子都瞪圆了：“乖乖……大哥居然这么受欢迎？他不过就是当过几年兵，怎么会这样？” 这些百姓是不是傻，自己家的东西，居然白白送给个无亲无故的人！ 而且还是个流放的阶下囚！ 他们到底图什么？这明摆着是一点好处也捞不着吧！ 真是愚昧！ 而且更让他耿耿于怀的是，大哥居然不收？！ 都这时候了，他还在装什么清高啊！ 纪鸿钧嗤笑一声，极其看不起自己大哥的行为。 他清清嗓子，拿腔作势地朝着百姓伸出手：“我是纪鸿祯的二弟，东西给我们吧！他不要我们要！” 本以为百姓们会毫不犹豫地把东西给他，毕竟一个个都是那么一副上赶着送东西的样子。 谁知却并没有人搭理他。 “你就是纪老将军的二弟？你又没有军功，我们才不给你！” “而且我可是听说，你们经常问纪老将军要这要那！不要脸！扔了也不给你！” 纪鸿钧顿时老脸一红，横眉竖眼不悦道：“你胡说什么！？我们可是一家人！” “什么一家人！一家人的话纪老将军会舍得不让你们脱了枷锁？！” “哼！要不是受他们牵累，我哪里用得着戴这玩意！” “你刚才不是还说一家人吗？一家人说什么牵累不牵累的？我们又不认识你，滚一边去！” 纪鸿钧哑口无言。 他倒是想破口大骂，但现在明显自己行动不便。 若是真惹怒了这群刁民，后果怕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他只能忍气吞声，眼巴巴地看着这些人又把东西放回去。 一旁的纪鸿魁见他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嘲笑开口道：“那点寒碜东西，你说说你，值当得么？” 他可是看不上这些穷百姓给的东西。 纪鸿祯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想必也是不想带着又不值钱又重的东西才拒绝的。 纪鸿钧脸上无光，正要反驳，想起还要靠他丈母娘的亲戚打点，顿时不敢吱声了。 他忍着憋屈附和：“是是是！三弟家大业大，自然是看不上！是我没见识了！” 纪鸿魁哼笑一声，得意起来：“那是自然！等到时候我娘子那表兄弟送来东西，再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好东西！” 肯定不是这群穷百姓的几个地瓜几根萝卜能比的！ 纪鸿钧连声附和着，反复劝自己先忍住，等东西到手再翻脸不迟！ 虽然百姓们热情，但有解差在前开路，还是没多费劲就到了并州城县衙。 县令申永康原本是看不起这平平无奇的流放队伍的。 但是他们刚一进城，派出去打探的人就把纪老将军受欢迎的盛况给他说了。 再加上还有个瑾王坐镇，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怠慢。 毕竟他在这当了十几年县令，自然是对瑾王的威名有所耳闻。 他能坐稳这官位，靠得可都是这一手见风使舵的好本事！ 这才赶紧带着衙门里的一群人在门外等着。 见到流放队伍过来，更是笑得眼都快睁不开了。 作为领队的谭妄啸顿时感觉扬眉吐气。 看来这县令老头还是很尊重自己嘛！ 他正要拿乔作态，把自己的马牵给他们。 谁知对方却径直绕过自己，直直朝着裴行渊夫妻俩跪了下去。 “下官参见瑾王，王妃娘娘！” 谭妄啸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趁着没人注意自己，悻悻地收了回去。 纪晚舟注意到他这么一副吃瘪模样，顿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谭妄啸敢怒不敢言，低着的头简直快要埋到地上去。 “都起来吧！” 裴行渊抬了抬手，一行人这才进了县衙。 等关上门后，裴行渊才指了指郑秉：“这是郑大人，那位是领队谭大人。你是……” 县令立马接茬回道，“下官叫申永康。王爷您一路辛苦了，下官已经差人去鸿运楼要了一桌好酒好菜，亲自为您接风洗尘！” 纪晚舟也不由得多看了这谄媚的县令一眼。 这一路上遇到的不少官兵都因着他们流犯的身份，多有轻视，这申永康倒是识趣。 怪不得能稳坐并州县令这么多年。 裴行渊却并不领他的情。 “吃饭的事先放一放，”他冷笑着拍了拍手，“玄影，把人带上来！” 申永康心里顿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自己今早怎么找也没找到的陈承志！ 申永康冷汗涔涔，小心翼翼地问：“王爷……不知陈大人是犯了……犯了什么错啊？居然被您亲手押来……” 谭妄啸心里也是一紧，生怕裴行渊把自己勾结陈承志行刺的事说出来。 他赶紧先发制人：“大胆申永康！你还有脸问！都是你没看好你这手下，让他擅自行刺王爷，若不是王爷足智多谋，如今就要酿成大祸了！” 申永康闻言顿时感觉眼前一黑！ 这该死的陈承志！ 他早知这人是因为裴行渊才被贬到这小小县城的，但没成想他居然这么大胆，居然夤夜行刺！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申永康连忙撇清关系：“王爷明鉴啊！他虽是下官的副手，但这行刺一事，下官是一点不知啊！” “若是下官能提前知道，说什么也要把这大逆不道的狂徒立地正法才是！” 裴行渊自然是知道他没有跟着掺和，陈承志都交代清楚了。 他不过是吓唬吓唬申永康，让他不敢有二心罢了。 谭妄啸还想煽风点火，好好狗仗人势一下。 但刚张嘴，就接收到了裴行渊一记警告的眼神。 他顿时被吓得不敢多嘴了。 “行了！” 裴行渊牵起纪晚舟的手，冷冷盯着申永康，“你知不知情还有待考量。郑秉，先去跟申大人办交接手续，本王还有事，便不奉陪了！” 纪晚舟一头雾水：“咱们还有事吗？” 她还挺想留下尝尝那什么“鸿运楼”的饭菜的！ 谭妄啸闻言也傻了眼：“王爷，好像下官才是领队吧？郑大人……郑大人只是——” 裴行渊冷冷打断他，“你有意见？” 谭妄啸顿时摆手赔笑：“不敢不敢！郑大人行事稳妥，下官愿意给他打下手！” 裴行渊这才放过他。 见人没有为难自己，申永康连忙擦了擦自己脑门的冷汗，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招待好这位阎王。 末了又想起什么，连忙叫住离开的两人：“王爷！那您何时回来？酒菜马上就好了！” 裴行渊头也没回道：“给纪老将军一家用便是！” 第59章 天赐良缘 众人昨日吃了一天的馒头，本想着今日到了城里能吃顿好的，况且还是县令出钱置办，一分钱不用自己掏。 但现在纪晚舟一下令，谁也吃不着这免费的午饭了。 其他解差还好，至少能自己去城里买点东西吃。 但谭妄啸可是一直被玄影盯着的，别说出去打牙祭，现在就连迈出县衙大门都难！ “谭大人？愣着作甚！快过来呀！” 申永康不满地看着一脸苦相的谭妄啸，连声催促。 谭妄啸连忙凑上去，明明自己是个正经领队，却只能跟在郑秉后头，简直让他憋屈得不行！ 郑秉带人跟申永康要了道通关文书，因为裴行渊没发话何时出发，便暂且把其他流犯都关在了后院。 说是关也不恰当，不过是一股脑地赶去后院待着，谅他们都戴着重重枷锁，也跑不到哪儿去。 众人于是大喇喇地坐在地上，也顾不得衣服会被弄脏。 戴着枷锁走了这么久，早就被压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纪鸿钧眼馋地看着流水一般从后厨往前厅端的菜，咂咂嘴酸溜溜道：“这么多菜，他们吃得完吗？！我刚刚好像听见那县令又叫人家加了一桌子来！” 纪鸿魁老神在在地嗤笑一声：“吃不吃得完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呢？你也别老是惦记着大哥接济你了！” 道理纪鸿钧都懂，但他一贯是被纪鸿祯接济惯了的。 这一下子骤然要独立行走了，多少有些不习惯。 “都怪纪晚舟那死丫头！要不是她撺掇，大哥怎么会不管我们？！”纪鸿钧愤恨不平道，“要是没有她，大哥肯定不舍得让咱们饿着！” 他这么一说，纪鸿魁也想起来了。 纪鸿祯一开始确实是不舍得他们受苦的，都是纪晚舟在一边煽风点火！ 他看了看手里依旧干硬的馒头，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了。 纪鸿魁嘴硬：“算了算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不过是靠着瑾王的权势罢了！流放之路苦远，等哪天陛下气消了，瑾王肯定就回京了！” “到时候她还不是得跟着咱们一起受苦！” 纪鸿钧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指不定那天他们就没有裴行渊这棵大树靠了呢！ 两人就等着到时候落井下石，旁边的钱来多却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这俩人真是白活了那么大岁数，瑾王可怕，但纪晚舟同样不是善茬！ 要过好日子，就只能把他们俩一起除掉！ 他恨恨地咬了口嘴里的馒头，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看。 纪晚舟一家都不在这里，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正好想办法给太子捎封信过去，告知他如今的情况！ 他立即讨好地叫住旁边看守的解差：“这位大人！能不能帮我传封信给京城那边——” “滚滚滚！上边有规定不知道啊？你们流犯不能传信！死了这条心吧！” 不等他说完，解差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钱来多横了他一眼，敢怒不敢言。 说什么规矩，他在京城混了那么多年，就没见过什么真正的铁律！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不过是钱没到位罢了！ 他上下摸了摸，连半个钢镚都没摸出来。 竹青的银镯子也早就被他拿去换吃食了。 他于是只好又把目光转向自己的小妾，恶狠狠地伸手：“你们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物件，快掏出来！” 见没人回应，他只好压低声音道，“只要我能跟太子搭上线，让他给咱送点钱来，就不用这么受苦了！” 送钱当然是不可能的，他这趟本来就是来戴罪立功，哪里再敢跟太子要钱？ 不过不这样说的话，小妾们定然是不会把东西给他。 但没想到，那群小妾都不傻，一个个捂着口袋躲得远远的！ 钱来多顿时恼了，怒道：“死婆娘！你们可是我钱来多的小妾，你们的东西就是我的！还不赶紧拿过来！” 说着就飞扑过去抢夺。 正妻王氏一听是要给太子传信，也赶紧加入战场，一群人顿时扭打成一团。 旁边的纪家二房三房等人也不抱怨了，纷纷乐呵呵地看起了他们的热闹。 这边县衙里乱作一团，那边县衙外却是一派井井有条的繁华。 并州城到处都是商铺摊肆，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目不暇接。 “公子，小姐！来尝尝这个吧！” “公子，来看看咱们家最新款式的头面，给您心上人买是最合适不过的啦！” 热闹的大街上，一位容貌姣好的蓝衣姑娘像是只蝴蝶，轻轻跃入人群，看什么都新鲜。 而她身后的玄衣男人面容冷峻，一脸无奈又宠溺地跟在她身后。 凡是她摸过看过的东西，统统眼都不眨地利索付钱。 两人动作亲密自然，俨然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裴……裴公子，你快来看看这个！” 纪晚舟话到嘴边紧急转了个弯，生怕暴露两人的身份。 当时她被裴行渊牵着出来，本以为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结果就只是带着她到处买买买。 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两人先到附近的成衣铺子换了两身衣裳，这才敢出来逛街。 这样就算这些路人在流放队伍里见过她们，如今换了装扮，一时间肯定也认不出来。 裴行渊手里拿着一大包给纪家几个小辈的小玩意，听到她声音后快走两步跟了过去。 纪晚舟正在一家卖首饰的摊位前纠结。 “三嫂素来喜欢淡雅之物，你说是这个青色的玉簪好，还是这副碧色的耳环好呢？” 裴行渊低头看了眼，大气道：“都买下来。” 纪晚舟虽不缺钱，但听他这么说，也是被苏到了，当即抱着他胳膊高兴地说了句谢谢。 摆摊的老婆婆笑呵呵地把东西给他们包起来，临了还不忘夸一句：“姑娘你可真是命好，你夫君对你可真是大方呢！” 不等纪晚舟说什么，裴行渊倒是先笑了：“我看着是会对自己夫人吝啬的人吗？” 老婆婆连连摆手说“不像”，看着他们的眼神满是慈爱。 纪晚舟偷偷把他手里的东西收了一些进空间，笑道，“你答应得倒是快！人家明明是对我说的！” 裴行渊挑眉：“我说错了？我们不是夫妻么？” 他凑近纪晚舟右耳，压低的声音像是把小勾子一样往她耳朵里钻：“而且是御赐良缘，青梅竹马。” 第60章 卖女儿 纪晚舟脸一红，连忙把裴行渊推开，含嗔带怨地横了他一眼。 但这一眼显然是没什么杀伤力，只会让男人觉得她可爱得紧。 就连生气也这么生动！ 见自己再逗就要把人惹恼火了，裴行渊连忙主动上前带路。 “前面就是并州城最有名的小吃街，这里虽然离京城近，但吃食风俗却大有不同，去不去？” 纪晚舟顿时多云转晴，乐呵呵地上前揽住他胳膊：“去！” 前面的小吃街裴行渊倒是来过许多次，但每一次都没有纪晚舟作陪。 无他，她实在是对太子太热衷了，根本不理会旁人的邀约。 看着身旁星眸灿灿的男人，纪晚舟感觉自己心里缺憾的一角，终于被补上了。 虽然裴行渊说这里的东西和京城不一样，但纪晚舟一概吃不出来，她只觉得每一样都好吃，每一样她都想尝尝。 于是事情便演变成了，她在前面点菜品尝，裴行渊就负责付钱收底。 纪晚舟只恨自己为什么没多长两个胃，这样就不会在吃到饱的时候发现小吃街还剩一大半。 裴行渊给她收底也快吃不下了，两人皆是大包小包，慢悠悠地沿着河沿散步消食。 “算了算了，还是留着当夜宵吧！” 纪晚舟趁着没人注意，把两人吃剩下的食物收进空间里。 还好空间里可以无限保鲜，不怕坏。 裴行渊也点点头，除了行军打仗，这辈子还没有这么着急过。 两人的手臂骤然解放出来，纪晚舟甩了甩手，极目远眺。 还有不少小吃没逛呢！ “走！咱们再重头买一遍放着，给爹爹他们也尝尝！” 她拉住裴行渊的手腕，一瞬间恢复精神，带着人杀回小吃街。 裴行渊无奈一笑，反手和她十指相扣。 “刚吃饱别走那么快！” 他不放心地叮嘱，带着她把速度降下来。 两人于是又慢悠悠地走着，朝着小吃街起点而去。 但纪晚舟已经等不及了，她左右观察了一番，指了指一条小巷：“我们从那里抄近道过去吧！” 裴行渊顿时诧异不已：“你确定那里能过去？” 纪晚舟扬了把头发得意道：“肯定可以啊！我来的时候都已经把路在脑子里过一遍了！就从那小巷子进去，然后转几个弯就到啦！” 毕竟在末世，记路不过是小儿科中的小儿科罢了！ 她的空间想象能力一向是很强的！ 裴行渊看向她的眼神也不由得多了几分赞赏，再没提出什么质疑，任由她牵着自己朝那小巷子而去。 巷子狭窄非常，这里是商业区，一般百姓嫌吵，是不会在这里住的。 但也有不少做小买卖的穷人家，图这里地租便宜又方便，于是艰难地在并州县城为全家挣得一份微薄家业。 两人一路左拐右拐，终于重新听到热闹的叫卖声。 “就是这里啦！” 纪晚舟快走两步，骤然沐浴到温暖阳光。 视线适应期间，她一个不察，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哎呦！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撞小爷我！” 被撞到的人顿时咋咋呼呼地叫唤起来。 纪晚舟自知理亏，连连道歉。 但对方却不依不饶，看了眼她跑出来的方向，冷笑一声道：“你该不会是那小婊子的姐姐吧？来跟老子要人的？我告诉你，不可能！” 纪晚舟顿时怒了：“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 裴行渊也从黑暗中走出来，两人这才看清眼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本来热闹的小吃街上围了不少人，中间跪着个哭哭啼啼的少女，旁边站着一圈大汉。 破口大骂那人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衣着华贵，一副贵公子模样。 那些大汉估计就是他的家丁了。 那锦衣公子见她和裴行渊两人虽然气质出众，但相貌陌生，心想肯定不是什么有名有姓大人物，也更加无所顾忌起来。 他肆意上下打量着纪晚舟，啧啧两声猥琐一笑道：“我看你长得也不赖，不如这样，今夜就你们姐妹俩一块儿来伺候小爷好了！放心，赏钱少不了你的！” 纪晚舟听笑了，还没谁敢这么跟她说话！ 不等她吩咐，身后的裴行渊抬脚便狠狠踹了过去。 出手之快，那些家丁根本来不及反应！ 纨绔公子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住这么盛满怒意的一脚，当即摔出几丈远，倒地“哇”地吐出口鲜血来。 裴行渊眼里满是戾气：“敢动我的女人，找死！” 那些个家丁一半去扶自家主子，一半赶紧把纪晚舟夫妻俩围住。 纨绔公子被这一下踹得眼前一阵发黑。 这还是他肆意妄为这多年来，第一次碰到这么硬的钉子。 上来就给了自己这么重的一脚，简直是要反了天了！ “你……你知不知道小爷我是谁？居然敢打我……真是气煞我也！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拿下！” 纨绔公子怒到喊出的声音都破音了，颤抖着手要把他二人拿下。 裴行渊丝毫不惧，把纪晚舟往身后扯了扯，游刃有余地迎战。 “注意安全！” 纪晚舟知道如今她的衣裙太长行动不便，也没个趁手武器，干脆退后一步，没给裴行渊添乱。 围观百姓见他们只有一个能打的，顿时担心不已地劝告出声。 “姑娘啊！还是赶紧跟杨公子道个歉吧！他手下的家丁可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啊！” “对啊姑娘！你们初来乍到，不知道这杨家的背景啊！还是不要得罪他们了！” “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啊！” 纪晚舟却只是朝众人露出个放心的笑容，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样子。 她把一旁脸都吓白的小女孩扶起来，安抚地帮她理了理额前碎发。 那女孩心里虽然感动，但也不敢连累他们，带着哭腔劝道：“姑娘，你们还是赶紧走吧！都是我爹欠了人家的赌债，这才要把我卖到烟雨楼去的，是我命不好！” “你们可是清白人家，还是莫要为我这条贱命沾上什么官司，划不来！” 纪晚舟听到这个明显是个青楼名字的“烟雨楼”，心里多少明白了些什么。 看来这是典型的爹不争气卖女儿啊！ 第61章 她就是天理 纪晚舟虽然不是什么圣女，但也算是个热心群众。 更何况她是立志要当女皇的女人！ 女皇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国土出现这样的败类的！ 她咬牙切齿地指着那群家丁：“相公，给我打他！” 裴行渊早就想动手了，眼下纪晚舟这道命令像是打开了什么压制猛兽的铁笼，他当即便满眼戾气地冲了过去！ 家丁们一哄而上，和裴行渊打在一起。 杨礼满脸嘲讽地看着不自量力的裴行渊，料定他双拳难敌四手。 “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了正好把他那貌美婆娘抢来给小爷我暖被窝！” 裴行渊听他还敢口出狂言，冷笑一声，下手更不留情。 众人焦灼地看着战局，心里为这对年轻无知的小夫妻唏嘘不已。 杨礼也得意地等着他们向自己求饶。 谁知这场争斗并未持续多久—— 声声惨叫不绝于耳，杨礼那些引以为傲的家丁们，已经满脸是血地晕倒在地，生死不明。 围观百姓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裴行渊甩了甩拳头上的血，不耐烦地啧一声：“刚换的衣服。” 杨礼张了张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群酒囊饭袋！ 纪晚舟推了那姑娘一把，让她赶紧先离开。 裴行渊缓步走到杨礼面前，居高临下的高大身影仿若一座小山似的，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神色，更显迫人。 “真是找死！” 他一把掐住杨礼脖子，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杨礼顿时喘不过气，剧烈挣扎着，眼里满是惊恐。 这男人的气势太强了，是他在这个小县城从未遇见过的。 他毫不怀疑，这男人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那被救下来的小姑娘也没走，见状连忙扯了扯纪晚舟的衣袖，小声劝道：“姐姐你们还是快跑吧！得罪了杨礼，他不会放过咱们的!” 围观百姓也被杨礼这霸王欺压许久，今日虽然狠狠出了口气，但也忍不住更为裴行渊两人担心。 “快住手啊公子！杨礼家里很有势力的！你们惹不起啊！” “你们一看就是外地来的，不了解杨家的情况，我劝你们还是赶紧逃吧！他家不是你能得罪起的！” 纪晚舟倒是有些想笑了。 皇帝都不敢拿他们如何，一个小小无名杨家又能如何？ 她拍拍小姑娘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走过去让裴行渊先放开这人。 裴行渊看她一眼，恶狠狠地把人扔在了地上。 杨礼在地上灰扑扑地滚了一圈，浑身哪儿哪儿都疼。 他还以为是纪晚舟怕了自己，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哼！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杨礼恶狠狠道，“我可告诉你，老子在京城有人，弄死你跟玩儿似的！” 他指着裴行渊。 他可不舍得弄死纪晚舟，毕竟还惦记着把她纳入自己后院的事儿。 裴行渊怒极反笑：“你在京城有人？是谁？” 纪晚舟顿时一惊，心说大哥你怎么这么直白就问了，这不显得我们套话套得很刻意吗？！ 但事实就是，她高估了这个杨礼的智商。 只见对方哈一声踉跄着站起身，得意得恨不得让整条街都听见，大声道：“当然是当朝户部金部司郎中汤淮汤大人是也！” 纪晚舟：“什么？汤达人？” 裴行渊解释道：“是汤大人，太子走狗之一，管国库的。” 纪晚舟恍然大悟地“哦”一声，这下算是知道太子和钱来多那豪华的私库是怎么来的了！ 不过国库都被自己给端了，那汤大人还没被革职？ 想来也是这个时代消息闭塞，消息还没传过来吧！ 听他居然敢诋毁太子，杨礼顿时怒道：“大胆！太子也是你们能置喙的！现在知道怕了吧！”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纪晚舟故作绝望，哀嚎道：“什么！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汤大人！相公，我们这下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裴行渊却演不出她这种浮夸，只冷冷盯着杨礼，哼一声道：“那又如何，你报官吧！” 杨礼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没想到他居然骨头这么硬，见了棺材还不落泪！ 纪晚舟只好努力发挥演技，好弥补裴行渊的那部分空白。 “杨公子不要啊！要是报了官，县太爷岂不是要马上把我相公拿下，那我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可怎么办呐！” 裴行渊抿了抿嘴，似乎是在忍笑。 纪晚舟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居然不接她的戏！ 一开始还觉得他这张脸，就算是去混娱乐业圈也是大杀四方，但现在她决定收回之前的话。 演技太烂，混娱乐圈会被骂死。 这一眼落在杨礼眼里，就成了“妻子埋怨不懂事的丈夫招惹了不该惹的大人物”。 他腰杆瞬间挺直了几分，冷笑一声道：“现在知道求饶？晚了！来人，给我带去县衙！还有那边那个小婊子，一块儿给爷带过去！” 几个尚且还能动弹的家丁顿时起来，忍着痛上前扣押。 裴行渊束手就擒，并未反抗。 但却不让他们碰纪晚舟。 扬眉吐气的杨礼嘲道：“呵呵，还挺疼你娘子！只是可惜，她马上就是小爷我的了！” 随即转身吩咐：“行了行了，看在他马上要死的份上，就听他的，别碰那小娘子！省的你们这群不懂怜香惜玉的汉子给小爷把人弄伤了！” 纪晚舟柔柔弱弱地捂着脸哭，手下的嘴角却是忍不住上扬的。 围观百姓顿时心急如焚，但也无计可施，连搬救兵都不知道该搬谁。 这下是彻底完了！ 这对夫妻绝对是凶多吉少了。 毕竟谁都知道，那杨家背靠的大树实在是不好撼动，就连县太爷也不敢得罪！ 众人都唏嘘不已，却也只能暗暗骂两句杨家狗仗人势。 一行人歪歪扭扭地往县衙走。 纪晚舟凑到抽抽噎噎的小姑娘旁，低声道：“我不是让你快跑吗？你这傻丫头，怎么不跑？” “你们救了我，是因为我才被连累的，我怎么可以当缩头乌龟！” 那小姑娘抽抽鼻子，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道，“而且我贱命一条，不值钱。姐姐，等到了那边拐角地方，我想办法吸引他们注意，你和公子快跑吧！” 纪晚舟心里顿时一暖。 没想到这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居然这么重情重义。 既然如此，她今天就要让这小姑娘知道。 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天理在的。 天理，就是她纪晚舟。 第62章 他是个王爷?! “别这么说自己。” 纪晚舟拍拍小姑娘的肩，“人命不分高低贵贱，况且有我们在，绝对不会让你被卖走的！” 小姑娘只以为纪晚舟在安慰自己，久违的被人关心的暖意让她顿时没那么害怕了。 她主动扯了扯纪晚舟的袖子：“姐姐，我叫花铃，你们是外地来的吗？” 问问名字，这样待会儿若是被杨礼一起卖到烟雨楼，也好有个照应。 纪晚舟点了点头：“算是吧！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花铃，你很勇敢，以后会有一番作为的！” 现在他们仨都要被押送至官府了，纪晚舟说什么，花铃都觉得她是在安慰自己。 她心里愧疚不已，都是自己连累了他们。 见纪晚舟居然还跟没事人似的闲聊，杨礼顿时觉得有些丢面子。 刚才不是还很怕自己的吗？ 按理，她们现在应该抽抽噎噎地求饶才对！ 蠢钝如杨礼，并未感觉哪里不对劲。 可能她们吓傻了，忘记了害怕吧！ 他得意洋洋道，“你们怎么不说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汤大人可是我亲舅舅！居然敢跟我斗！” “小娘子，不如让你那傻大个相公跪下跟我赔个不是，你呢，就乖乖跟我回家，我也就不要他性命了，如何？” 纪晚舟顿时被恶心到了。 她哀叹一声，做出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我才不跟你！要死，我也要和我相公死在一起！” 裴行渊脸色一变，立马挣开家丁的桎梏，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纪晚舟：？？？ 裴行渊神色认真：“避谶！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任何时候，他都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纪晚舟置身危险当中！ 纪晚舟连连点头。 押着他的那几个家丁眼睁睁看着人从自己手里溜走，他们却都没反应过来。 杨礼见他挣脱，顿时吓了一跳，本能地护住了自己的脑袋。 等了会儿发现无事发生，又尴尬地把手放了下来。 他顿时踹了离得最近的家丁一脚：“干什么吃的！人都抓不结实！前面就是县衙了，临了儿要是让人跑了，我饶不了你们！” 家丁赶紧应下，硬着头皮凑上去，跟裴行渊面面相觑。 他们根本就不是这人的对手啊，怎么捆？ 裴行渊面色阴沉，看得这几人更是心惊胆战。 纪晚舟赶紧推了他一下，他这才不情不愿地主动束手就擒。 杨礼这才放心，大摇大摆地踏进县衙大门。 “申大人！申大人何在！” 他一进门就喊着申永康，一副小霸王模样，丝毫没有人敢阻拦。 毕竟连申永康一向都是捧着敬着他们杨家的。 看门的几个衙役倒是瞬间认出裴行渊，见他被几个家丁按着，顿时大骇。 他们正要下跪，纪晚舟却冲他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让人声张。 衙役们也都不是蠢货，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都乖乖点了点头，当没看见。 纷纷在心里给杨礼点了根蜡。 其中一个悄悄离开，赶紧去给申永康通风报信去了。 此时的申永康正在后院招待纪鸿祯一家。 酒过三巡，他醉醺醺地说着奉承的话，一张老脸满是讨好。 衙役三步并两步走得飞快过来：“大人！不好了！” 申永康拍马屁被打断，顿时怒道：“叫唤什么？！看不到本官正招待贵客呢吗？什么不好不好的！？” 那衙役连滚带爬地过去，看了眼旁边一大家子纪家人，顿时吓得闭了嘴。 他凑到申永康耳旁，小声说了前面发生的事情。 申永康酒顿时醒了大半，一屁股跌坐到地上，惊骇大喊：“什么！？这该死的小霸王，竟捅出这弥天大祸！” 纪鸿祯奇怪地问道：“申大人这是怎么了？” 申永康吓了个激灵，总不好说是你家女儿女婿被人绑着报官来了。 “无事无事！哈哈，纪将军你们先用膳，本官有事，就不奉陪了！” 纪鸿祯早就嫌他碍眼了，如今他自己要走，那正是求之不得。 于是情真意切地笑着目送他离开。 而对这一切还浑然不知的杨礼，正大喇喇地坐在县衙大堂的椅子上。 他美滋滋地畅想着，晚上要怎么好好品尝一番这两个小美人。 反正自己跟申大人交好，到时候让他随便找个罪名，把那小娘子的相公打入大牢，然后悄悄在牢里弄死就好啦！ 嘿嘿，这样那小娘子可就成了小寡妇了…… 他一脸淫笑地搓了搓手，直看得纪晚舟恶心想吐。 花铃已经被吓哭了，躲在纪晚舟身后不住抹眼泪。 “这可怎么办啊姐姐？衙门也收过杨家不少好处，这下肯定是杨礼说什么申大人就信什么的！” “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们。对不起姐姐……” 纪晚舟反身帮她擦掉眼泪，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看来自己这戏演得太真了，把这孩子吓成这个样子！ “现在哭可已经晚了！” 杨礼伸出一条腿架到桌案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花铃，“谁让你一开始那么不听话？现在好喽，这小娘子也得陪你一起伺候小爷喽！” 满身酒气的申永康一进来，刚好听到他这一句话。 他吓得脚步踉跄，差点没被门槛绊倒。 “大胆！你知不知道他是谁？！还不快给人跪下告罪！” 申永康看着被一群五大三粗的家丁压住的裴行渊，直觉眼前一黑。 杨礼见他进来，还这么生气，以为是给自己撑场子来了。 他也装模作样地一拍惊堂木，喝道：“听到没有！还不快给小爷我跪下告罪！” 申永康面色苍白，大吼道：“我说的是你！杨礼你这个混账，还不快给王爷跪下认错！你不要命了！” 杨礼一愣，看着申永康，疑惑道：“王爷？什么王爷？申大人你说什么胡话呢？该不会是上月我爹给你的那老人参补出什么毛病了吧？” 申永康连忙朝他使眼色：“你这个睁眼瞎的东西，这可是当朝瑾王！还不快跪下！” 而后又赶紧朝着裴行渊点头哈腰地赔罪。 “王爷，实在是对不住！都是下官没教育好底下的百姓，这才让他这般肆意妄为哈哈……” 杨礼这才终于意识到一丝不对。 他不可置信地指着裴行渊，“申大人你说什么？他……是个王爷？！” 裴行渊运功震开按着自己的家丁，冷声道： “来人！给本王把这个不知死活的混账拿下！” 第63章 即刻问斩 衙役们得令上前，三两下就把高堂上一脸懵的杨礼给按着跪在了裴行渊面前。 花铃也被吓了一跳，赶紧跪下行跪拜礼。 纪晚舟把她扶了起来。 “姐……不，王妃娘娘，这……你们真的是……” 小姑娘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劫后余生的惊喜让她又哭又笑。 纪晚舟拍了拍她的手，小声道：“我就说没事的吧！” 花铃心脏“砰砰”跳个不停，看向纪晚舟的眼神满是崇拜。 本就浑身是伤的家丁们这下是彻底动不了了，倒在地上呻吟不断。 他们惊恐不已地看着裴行渊，终于意识到，好像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申永康虽然不想失去杨家这个摇钱树，但如今还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杨礼的脸都被按在了地上，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们……骗人的吧？瑾王不是已经被流放了……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还故意隐瞒身份，任由自己抓来县衙。 逗他玩儿呢？ 申永康用力踹他一脚：“管这么多做什么！还不快给瑾王道歉！以上犯下，你真是嫌命太长啊你！” 说完又满头冷汗地转过身，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杨礼这孩子就是顽劣了些，本性不坏！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误会吧？” 裴行渊冷笑，周身瞬间浮现出凌厉的杀气。 那是真正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才能练就出来的摄人气魄，让在场诸人都忍不住为之胆寒。 申永康更是大气不敢出，勉力不让自己害怕得直抖。 裴行渊淡淡瞥他一眼，冷声道：“误会？申大人难道是说，本王亲眼看见他欺男霸女买卖人口的事，都是本王看错了？” 纪晚舟也双手环胸淡淡补刀：“别忘了，还有扬言要弄死王爷，并让本王妃给他做小的事！忤逆冒犯皇亲国戚，按照大顺律法，不知这位杨公子有几条命可以赔啊？” 申永康双腿一抖，心如死灰地跪在了地上。 这下是真的回天乏术了…… 杨礼这才终于相信，眼前的人，真是是太子的头号劲敌，当朝瑾王！ 他这下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但杨礼很快想到，瑾王现在是流放的流犯，早已不是京城呼风唤雨的王爷了！ 这申永康也太胆小了！ 对一个流犯这么害怕做什么！ 他舅舅可是太子的人，如今瑾王一流放，日后继位的便只能是太子！ 裴行渊现在耀武扬威什么呢！ 想通这点，杨礼顿时不怕死地挣扎起来，不服地大喊道：“你们不能杀我！我舅舅可是汤淮！是太子殿下面前的红人！” “你是瑾王又如何，如今不过是一介流犯！你们要是杀了我，舅舅不会放过你们的！” 纪晚舟简直要被他给逗笑了。 这得是被家里人娇宠成什么样子，才会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啊！ 不过也不能怪他，毕竟这小县城消息闭塞，知道瑾王流放已经算是消息灵通的了。 至于冒犯裴行渊被教训得惨烈的谭妄啸的惨状，他自然是无从而知。 申永康眼下只后悔没早点把这霸王看住，居然让他闯出这么大的祸来。 他气得又狠狠踹了杨礼一脚，怒骂道：“快闭嘴！你个蠢货！王爷就算是流放，那也是王爷！岂容你一个平头百姓说三道四！” 裴行渊倒不在意他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毕竟，这对自己怎么处置他，没有丝毫影响。 “你舅舅的账，本王自会找他算。至于你，押入大牢，择日问斩！” 杨礼顿时如遭五雷轰顶，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得罪不起。 就算是舅舅能来这里救他，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连忙哭嚎着爬到裴行渊面前，再没了刚才嚣张的样子，疯狂磕头。 “王爷！求您饶小人一命！是小人眼瞎冲撞了您！您只要肯饶了小人，您要多少钱我都让我爹给你！” 裴行渊丝毫不为所动，一脚将他踹得吐血。 杨礼顾不上哀嚎，见这冷面阎王求不动，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又滚去纪晚舟那里。 她一个女人，心肠肯定要比瑾王那个煞神软！ “王妃娘娘！小人只是见您貌美，一时昏了头！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跟王爷说说，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我爹娘就我一个儿子，我还得给他们养老，要是我死了，我爹娘肯定会伤心欲绝的！” 但他没想到，刚才还冒着危险救了花铃的纪晚舟，此刻的表情比之裴行渊并无几分慈悲。 甚至听到他的求饶之后，还一脸不耐烦地往后躲了躲。 她冷笑一声道：“这时候你倒是想起你父母来了？那你在街上对花铃下手的时候，可曾想过她也是有父母的人？” 纪晚舟揽住裴行渊的胳膊，冲他柔柔一笑，道：“依我看，王爷，这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也在这待不了多久，不如现在就拖出去杖毙好了！”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不是在决定他的生死，而只是单纯地谈论天气如何。 这话一出，众人面色各异。 申永康不可置信地看着纪晚舟，难以相信她这么温柔的样子，居然会说出这么吓人的话！ 简直是把“蛇蝎美人”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花铃从她帮自己说话起就又开始哭了，如今根本感受不到纪晚舟夫妻俩的恐怖，只觉得王妃娘娘好霸气！ 简直是女人中的楷模！ 至于杨礼，满脸惊恐地不住后退，眼前一阵阵发黑。 “王爷……王爷您可千万不要听她的啊！小人真不敢了！” 择日问斩尚且还有转圜余地，但即刻杖毙就是彻底完蛋了！ 裴行渊却明显不会听他的，转头和纪晚舟对视，摄人戾气尽数化为绕骨柔情。 但出口的话，就没眼神那么柔情了。 “好，就听王妃的。勒狄，你去办！” 勒狄顿时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 还带着几个其他的影卫兄弟，恭敬跪在裴行渊面前：“是！王爷！” 杨礼剧烈地哀嚎一声，浑身哆嗦着哭出声来。 衙门里顿时涌出一股子难闻的尿骚味。 只见他价值千金的锦袍下摆湿了一片，俨然是已经被吓尿了！ 勒狄冷酷的脸丝毫不为所动，带着人利索地架着已经吓傻的杨礼出去行刑。 等人走后，申永康也终于心死，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王爷啊……他虽然该死，但他舅舅可是京城的汤大人，咱这不知会他父母一声，是不是……不太好？” 第64章 抓活的 裴行渊点点头：“你倒是提醒本王了。” 申永康连忙起身要去通风报信：“那下官亲自去告知他们一声，还请王爷先不要杖毙。” 不然要是让杨家知道自己没能保住他们的独子，这以后可就要一分钱都捞不着了！ 却不想，裴行渊接下来说的话，让他彻底死了心。 “冒犯皇子藐视皇权，合该全家抄斩才对！” 纪晚舟好笑地看着申永康一脸灰败的样子，心道看来这县令也不甚清白。 她和裴行渊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怜悯地看着地上的申永康，“这杨家上头有权有势，知道申大人你会为难，所以不用你去，本王妃和王爷亲自去走一趟！” 顺便去找找他们家伙同汤淮敛财的证据。 说罢，两人转身要走。 申永康赶紧追出去大喊：“王爷！” 裴行渊转身。 申永康顿时不敢说话了。 钱什么的还是先放一放好了，先保住自己小命为好！ “走吧花铃，现在没人再敢把你卖进那劳什子烟雨阁了！” 纪晚舟笑盈盈地拉起花铃的手，牵着惊魂未定的小姑娘一起走出衙门。 花铃眼里满是泪花，一出门就跪了下来，重重地冲着纪晚舟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王妃娘娘，多谢王爷！” 纪晚舟把她拉起来，一脸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姑娘，伸手从裴行渊腰间拽下钱袋递给她。 她安抚道，“行了，客气的话也别多说了。我们还赶着去杨家一趟，你也快回家吧！” 花铃闻言却是面露担忧：“王妃娘娘，我跟你们一起去杨家吧！” 纪晚舟奇怪道：“你去做什么？” 花铃这才把自己的担忧全盘托出：“您虽然处置了杨礼，但在衙门里有申大人帮您。杨家可不一样，那些家丁想必已经回去通风报信了，他们府兵众多，您和王爷只有两人，我怕他们为难于您……” 纪晚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也太实诚了！ 不过也实在是有点低估自己了。 花铃越说越着急：“您要是脱身不了，我就……我就赶紧去府衙给您搬救兵！” 裴行渊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实诚的小孩。 不过也只有晚舟这么真诚待人的人，才能吸引花铃这么一片赤忱之人。 他沉声淡淡道：“既然你担心王妃，本王便带着兵过去就是！” 纪晚舟疑惑：“我们哪来的兵？那些个衙役吗？” 裴行渊牵住她的手回了衙门，往后院走：“当然不是！去找郑秉借人！” 听他这么一说，纪晚舟才恍然大悟。 对哦，他们确实是带着正儿八经的兵来的！ 虽然是看管他们这些流犯的解差，但聊胜于无嘛！ 纪晚舟跟着他往后院走，还不忘回头招呼花铃：“你先回去吧！我们有的是人！不用担心啦！” “王妃娘娘！” 花铃无奈，只能先回去。 她走了两步，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钱袋，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朝着杨家奔去。 与此同时，纪晚舟两人已经到了后院。 郑秉刚吃完饭回来，听到裴行渊的要求后便立马整队准备出发。 一旁被忽视的谭妄啸不满道：“王爷，好像下官才是领队吧？” 纪晚舟掏出药瓶晃了晃：“哦？谭大人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呢？” 谭妄啸被人扼住命脉，顿时不敢有怨言了。 他连忙把兜里的令牌掏出来给郑秉，笑呵呵找补道：“下官是说，郑大人不是领队，调兵多有不便，还是该拿着这令牌才好！” 纪晚舟哼一声：“算你识相！” 郑秉接过令牌，拱手恭敬道：“下官这便去点人出发！但是……王爷，咱们人不多，大部分都去街上买吃的了，要喊回来吗？” 裴行渊指了指后院里其他流犯：“留几个人在这看着，其它人喊回来！” 纪晚舟也财大气粗地道：“结束后本王妃请大家吃好的！” 到底是要在流放路上相处三个多月的人，一味的威慑并不可取。 也得适时给些甜头，才能让他们死心塌地！ 郑秉闻言也很是惊喜，连忙拱手应下：“多谢娘娘！下官这便去叫兄弟们！” 说罢便走到一片空旷地方，点燃印信往天空放了个信号焰火。 这是紧急集合的信号。 不多时，出门的解差就都回来了。 郑秉拿着名册点了一遍，回道：“王爷，除了一个叫卫澜的，其他人都回来了！还要等他吗？” 裴行渊摆摆手：“迟则生变，现在就出发！” “是！” 一行人有了纪晚舟“好酒好菜”的许诺，各个干劲十足，整齐划一地跟着裴行渊出发。 院子里的众人见状顿时唏嘘不已。 钱来多嗤笑一声：“这狂妄的瑾王，这是又要去谁家发难？这般嚣张，早晚被人摆一道！” 反正已经给太子递了信过去了，谅他裴行渊也嚣张不了几天了！ 旁边的纪鸿钧难得跟他达成一致，纷纷冲着裴行渊的背影翻白眼。 纪鸿钧不屑道：“真当自己是土皇帝了！这么高调，早晚有他阴沟里翻船的时候！” …… 杨家。 裴行渊带着人一路畅通无阻地冲到杨家。 花铃躲在门外一条巷子里，紧紧盯着杨家的动静。 见到纪晚舟真的带了那么多人进去，她才稍稍放下了心。 已经得了信儿的杨家人正整合了所有府兵，准备出发去劫刑场救杨礼。 见他们带着一群正儿八经的官兵进来，杨礼的老爹杨有才顿时吓破了胆。 刚才发誓要救回儿子的雄心壮志全没了。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你一个王爷，难不成要动用私刑不成？！” 倒是杨礼的娘汤氏镇定一些，毕竟是京城下嫁来的大家闺秀。 但失去儿子的痛也足以让她失去理智。 她大吼道：“你敢动我们杨家，我哥不会放过你的！太子也不会放过你的！” 裴行渊丝毫没把这群乌合之众的府兵放在眼里。 只抬手沉声下令：“抓活的！” 解差们压抑了好几天，这下好不容易有了个发泄的机会，纷纷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杨家众人就已经被全部拿下了。 杨礼的爹杨有才本来还想着自己好歹一个土财主，又有那么多府兵，强龙难压地头蛇，自己至少能自保。 但他到底还是低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权势。 他虽是流犯，但竟然可以号令押送自己的解差！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第65章 太子党羽 虽然杨有才也被裴行渊震慑到，但不得不说，杨家的嚣张倒是一脉相承的。 人都已经被按下了，却还没求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 杨有才一身肥肉都在颤抖，怒吼道：“瑾王你欺人太甚！你如今可是流放之身，难道就不怕我让汤大人参你一本吗？！” 他们虽然对京城的形势不是很了解，但也知道流放意味着什么。 这裴行渊定然是已经失了圣宠，不能再跟太子争那皇位了！ 但他们杨家，可是背靠太子势力的，以往的确是不敢跟裴行渊这么叫板，但现在可不一定了！ 纪晚舟倒是很欣赏他们这种无知无畏的表现，毕竟这样的人才活得潇洒。 但可惜，他们潇洒到了自己头上！ 裴行渊倒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闻言只是拍了拍手：“凉风！” “属下在！” 凉风从屋顶跳下来，手里还抱着一堆账本之类的东西。 “王爷，都找到了！这是他们这些年收过京城那边的好处，还有在本地敛财的明细！” 杨有才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不可置信道：“你是怎么找到的？我明明都藏在书房密室里了！” 凉风哼笑一声，一脸被看扁了的不爽：“看不起谁呢？就你那也能叫密室？” 纪晚舟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心里赞叹不已。 裴行渊手下这些个暗卫，还真是各个身怀绝技！ 就连这个平日里总没个正形的凉风，居然也有惊喜。 裴行渊接过账本翻了翻，越看脸越黑。 “真不愧是太子的党羽，”裴行渊抖了抖账本，“看来今日是必须要把你们满门抄斩，才算是正我大顺皇权律法了！” 杨有才夫妻顿时如遭雷劈，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账本。 他们常年在这小县城当土皇帝，平日里只顾着敛财。 又因着给县衙交着保护费，所以横行无忌这么多年，从未遇见过什么坎儿。 而且这财也有一部分上交给了京城，汤淮可是一再跟他们保证，不会出事的。 如今怎么这个瑾王一看账本，就要把他们满门抄斩呢！？ 汤氏顿时泪眼婆娑地怒道：“瑾王你这是公报私仇！我儿不过是个孩子，从未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如今只是不懂事得罪了你，你居然暴虐到要我们整个杨家陪葬么！” 她笃定裴行渊是借题发挥，他们杨家根本就没这么重的罪！ 纪晚舟见过许多不讲理的人，但像他们这么不要脸的，还是第一次见。 她拿过裴行渊手里的账本翻了翻，“不服气是吧？那我就让你们死个明白！” 话落，她指着账本其中一页道：“这里，每日征收商贩保护费两百余两。这算是征税吧？我倒是不知，除了皇帝，还有谁能私自征税？难不成你们是想自立为王？” 裴行渊淡淡补充：“意图谋反，罪加一等！” 杨有才脸瞬间惨白，连连摆手：“不是！我们没想谋反！这不过是——” “还有这里，赌场也有收入啊！” 纪晚舟打断道，“京城都不让开赌场了，你们居然还敢光明正大地开？” 杨有才惊恐不已：“不不不！是汤大人说……说小地方没人管，所以我们才……” 京城不让开，他们这离京城最近的并州便悄悄置办了赌场产业。 这样京城的赌徒便能绕开京城管辖，悄悄来这里过赌瘾。 赌场敛财最是霸道，而这些钱八成都送往京城，给太子平日打点所用。 这一桩桩一件件，皆是无可辩驳的死罪。 杨有才终于知道怕了。 也终于知道，那说是罩着自己，让自己放心敛财的大舅哥，其实不过是彻头彻尾地在利用自己！ 他连忙跪地求饶，试图撇清自己的关系：“王爷明鉴！都是汤大人指使小人做的啊！小人不过是拿钱办事，并不知其中内情啊！” 汤氏闻言顿时不乐意了：“你胡说！明明是你求着我哥哥给你指一条发财的路子！如今居然翻脸不认人！” 杨有才拼命朝她使眼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但汤氏显然并未领会他的用意，只顾着恨他居然忘恩负义背叛自己哥哥！ “若不是我哥哥，你杨有才一介商贾，能挣得如今这么大的家业？你这个白眼狼！” 杨有才一副天塌了的表情，恨不得上去捂住她的嘴。 纪晚舟啧啧称奇，这汤氏是真的没脑子，一点也带不动。 但事实就是，不管杨有才再怎么狡辩，几宗大罪列下来，杨家抄家是肯定免不了的。 裴行渊懒得跟他们浪费时间，直接挥手下令：“郑秉，把人押入大牢！明日再升堂定罪！” 郑秉应下，押着不住哭求的杨有才出去。 裴行渊把账本递给一旁的凉风，说道，“至于这些证据，誊抄一份送到京城大理寺卿黄大人那里，他自会知道怎么做！” 凉风顿时一脸苦相：“属下字不好看，王爷，还是让玄影抄吧！” 裴行渊瞪他一眼：“少让玄影帮你做事！他还要看着谭妄啸，腾不出手！” 纪晚舟见状顿感好笑，合着凉风平日里没少把自己的活推给玄影啊！ 不过也得亏玄影是暗卫长，靠谱的老大哥。 不然换了别人，估计还真不会整天给他们擦屁股。 她接过账本收到自己空间里，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都不用抄了，明日审完直接送回去就好啦！” 凉风顿时面露喜色：“多谢娘娘体恤！” 裴行渊一脸无奈地刮了刮她鼻尖：“你呀！” 两人相视一笑，纪晚舟也终于松了口气。 有了这证据呈上去，估计太子那边又会有许多麻烦等着他！ 纪晚舟拍拍手，“现在事儿也办完了，我去给郑秉送点银子，让他办完事儿就带人去吃点好的吧！” 凉风连连拍马屁：“还是娘娘大方！王爷能娶到您，是他的福气啊！” 裴行渊：“……” 这下属真是不能要了！ 纪晚舟美滋滋地从空间里掏出包银子给他。 “会说多说！这是你的，也和玄影他们去吃点好的吧！” 凉风大喜：“多谢娘娘！” 而后便欢天喜地捧着银子回去了。 裴行渊无语地看着他活蹦乱跳的背影，咬牙切齿。 王府平日里好像也没少了他们的月俸和赏钱吧！ 一个个见钱眼开的样，真是没出息！ 第66章 砸场子 纪晚舟看裴行渊这么一副不服气的表情，突然想通什么。 她从空间里掏出块金元宝。 “你也想要呀？给你！金的！” 纪晚舟把元宝塞进他怀里，顺势隔着衣服捏了把他饱满的胸肌。 嗯，手感很好！ 裴行渊：“……” 他把怀里的元宝掏出来，脸色更加难看了。 纪晚舟啧一声：“怎么？嫌小？这可是钱来多那私库里最大的一块儿了！你等着，我再给你找找别的宝贝！” 裴行渊拉住了她的手，满脸无奈：“本王不需要这些俗物，你自己留着即可！” 说着就又把元宝塞回了她手里。 这下可真是叫纪晚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既然不要，那干嘛一副哀怨的表情瞪着人家凉风？ 但不等她研究出个所以然来，裴行渊已经先她一步往外走。 “时间不早了，不是买了点心要给哥哥嫂嫂们吃吗？” 纪晚舟这才醍醐灌顶，连忙跟着他往外走。 出来这么久，想必哥哥他们已经吃完午饭了，正好把点心给他们当下午茶！ 她想着，临走又转头看了眼豪华精致的杨府。 杨家敛了那么多钱，家里肯定不少宝贝！ 既然免不了抄家，那还是不要便宜国库好了，毕竟管国库的汤淮不知道革职没有。 还是晚上悄悄来收入空间里吧！ 纪晚舟美滋滋地想着，快走两步跟上裴行渊的脚步。 她打算好好哄哄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晚上好让他带自己出来。 结果刚追上人，对方就停了下来。 纪晚舟一个不察，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他宽阔结实的后背上。 “唔……干嘛突然停下来？” 她摸着撞疼的鼻子探出身子，试图看清发生了什么。 结果却看到一个意外的身影。 “花铃？”纪晚舟疑惑地走上前去，“你怎么还没回家呀？” 花铃看到他们俩平安出来，先是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紧接着就在两人面前跪了下来。 “求王爷、王妃娘娘，救救花铃其她姐妹！” 纪晚舟一头雾水，连忙问道：“怎么回事？杨家全家都已经下狱了，他们以后不会再欺压你们了！” 花铃却是满脸悲凄地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的娘娘，就算没有杨家，烟雨楼的人也会把我掳走，强迫我接客！” “他们逼良为娼不是一天两天了！杨礼就经常帮她们掳人，好换取姑娘们第一夜去伺候他……” “我们那条街上有很多姐妹，都是被烟雨楼逼良为娼的！求求您，救救其她姐妹吧！” 纪晚舟闻言顿时瞪大了眼，气不打一处来。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如此龌龊之事！ 果然情色服务就不该合法，不然就会有无数像花铃这样被迫“自愿”的姑娘被迫害！ 纪晚舟怒道：“真是反了天了！以后我一定要把这群组织卖淫的全杀了！” 裴行渊稍微冷静些，问花铃：“之前没有人报官吗？” 花铃摇摇头又点点头，“报过，没有用。每次都是无疾而终。只有求娘娘您这样路过的贵人施以援手，才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听她这么说，纪晚舟和裴行渊两人眼神复杂地对视了一眼。 看来这并州县城的县衙自上而下都已经烂掉了。 迟早要想办法全换成自己的人才是。 纪晚舟伸手把她扶起来，安慰道：“别害怕，今日既然我们知道了这件事，就一定不会置之不理的。” 花铃含泪点了点头，心里的感激溢于言表。 还好遇见了王妃娘娘这样善良的贵人，不然她宁愿一头撞死，也绝不要被卖到烟雨楼为妓！ 裴行渊道：“你先回家去，我们这便去烟雨楼走一趟，帮你救出你的姐妹们！” “多谢王爷，王妃娘娘！” 花铃感激涕零，连连磕头跪谢。 看着瑾王夫妻俩离开的背影，她心里百感交集。 可惜瑾王一家如今要流放，不然若是他打败太子登上皇位，有他们夫妻俩的治理，这世间一定会是太平盛世！ …… 烟雨楼。 尽管现在还是白天，但烟雨楼里的客人也不少。 二楼不少房间房门紧闭，从里面传出些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 “给老娘抓住她！” 随着其中一扇门被人从里面大力撞开，老鸨红姨的声音也骤然响起。 几个身强体壮的打手听令上前，毫不费力就把试图往外逃的姑娘给拽了回去。 一身粗布衣裳的安喜被打手抓着按在地上，浑身是伤。 安喜哭着求道，“红姨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家里还有重病的母亲，真的不能当妓啊！” 但座上的红姨丝毫不为所动。 她姿态优雅地点着烟斗，年过半百依旧风韵犹存的脸上露出嘲意。 “安喜啊，你可真是不懂事！你爹都已经把你卖给我了，你还想回去？做梦！” “跟了我红姨有什么不好？你看看外边那些姐姐，哪个不是穿得漂漂亮亮，每天躺着就把钱挣了，不比你整天起早贪黑地卖包子有出息？” 她越说，安喜脸上越是惊恐，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把这种事当做荣幸的。 这可是娼妓啊！ 最最下等的营生！ “不……不！我爹拿了你多少钱？我会努力把钱还给你的！红姨，求求你让我走吧！” 安喜哭着往后退，一张小脸满是绝望。 大开的门外，鲜少有人在看热闹。 只有几个新来的姑娘，心疼地关注着屋里的情况。 毕竟大部分人，都已经看惯了这样的场景，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了。 见安喜执意反抗，红姨也没了耐心。 她起身招招手，吩咐身边的两个粗使婢女：“你们，去给她好好打扮打扮，争取今晚开苞卖个好价钱！” 话里行间，像是在谈论什么牲畜。 那两个婢女得令上前，凶狠地一人一边胳膊把安喜抓了起来。 “行了！你也别哭了！进了我烟雨楼的，还没有能出得去的！” 红姨不屑地看着她挣扎的动作，“你呀，还是早点看开好，省得折磨自己！” 安喜顿时哭嚎一声，抓起头上的簪子就要往自己脸上划。 红姨丝毫不为所动：“划啊！划花了脸，就卖给最低等的客人，他们可有的是手段折磨你呢！” 好像不管安喜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就在那两个婢女准备上手的时候，门外突然冲进来个小厮，大喊道： “红姨！不好了！有人来砸咱场子了！” 第67章 惹不起的人 “慌什么慌！” 红姨吞云吐雾，丝毫没把小厮的话当一回事。 “老娘开这烟雨楼这么多年，不怕死的多的是！让护院打一顿扔出去便是了！” 但谁知那小厮闻言却更加着急：“护院都被那人给揍趴下了！” “什么？！” 红姨这才终于正色起来，“他带了多少人？” 难不成真有什么人眼红她生意，雇凶来闹事了！ 她这话一问，小厮却面露难色，犹豫半天，伸出了两根手指。 红姨震惊：“二十人？！二十人就把老娘我少说五十多号的护院全打趴下了？！” “不……红姨，是两个人……” “两个？！” 红姨惊得手里的烟枪都掉在了地上，踉跄后退两步扶住桌子，赶紧回忆自己最近得罪了什么高人。 但思来想去，也没想到是哪里出了差错。 “快带我下去看看！” 她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再顾不得调教新人，赶紧下楼去了。 一楼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除了地上“哎呦哎呦”叫唤的护院，其他人都在津津有味地看热闹。 而一楼的桌椅板凳，都已经是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就连她花重金弄来的琉璃盏，也都碎了一地！ “谁干的！？” 红姨怒吼出声，气得浑身哆嗦。 她扫视一圈混乱的大厅，很快锁定了目标。 人群中间只有一对生面孔的年轻男女岿然不动，被看客围着。 见果真只有两个人，红姨顿时无所顾忌了。 俩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轻算什么东西！ 居然也敢来砸他们烟雨楼的场子！ 她顿时破口大骂：“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来我烟雨楼闹事？！也不看看自己有几颗脑袋！小贱人，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说着就扬起手，要扇站在前面的纪晚舟。 毕竟她看起来就是柔柔弱弱不堪一击的样子。 但对方却根本不躲！ 红姨来不及疑惑，手刚扬起来，一个俊美的男人就冒了出来。 紧接着便天旋地转，她只感觉腰间一阵剧痛，自己竟然被人狠狠踹飞了出去！ 裴行渊收回脚，冷峻的目光睥睨着摔到柱子上的红姨。 纪晚舟冷笑一声嚣张道：“砸的就是你们这个逼良为娼的烟雨楼！怎么？不服？” 红姨当然不服，她可是许多年没这么狼狈过了。 她赶紧朝着旁边已经吓傻了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后者顿时会意。 趁着没人注意自己，赶紧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看客们皆是啧啧称奇，好久没见过敢来烟雨楼闹事的了。 “真是嫌命长啊！烟雨楼也敢闹？他们真不知道红姨背后是谁罩着的？” “我看啊，他们今天是要折在这里喽！” “那肯定！烟雨楼背后可是有大官罩着的，闹事的有几个善终的？” 纪晚舟却丝毫没把这些话放在眼里。 她踢开脚边碍事的杂物，走到红姨面前，笑眯眯道：“老板啊，我今天来呢，也不是想故意为难你。” 红姨顿时感觉腰更疼了。 都把她烟雨楼砸成这样了，还不算为难？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可警告你，我烟雨楼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惹不惹得起的，反正我已经惹了，如何呢？你呢，就赶紧把楼里姑娘们的卖身契给我，我还可以帮你在县令面前说说情，留你个全尸！” 红姨顿时被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话给逗笑了。 她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年轻女子一番，轻蔑道：“就你，还跟申大人说情？我看你身段姿色也都不错，不如留在我烟雨楼接客？我倒是可以留你这打手一个全尸！” 纪晚舟闻言却“噗嗤”一声笑出声，转头冲裴行渊挑了挑眉：“哎！她说你是我打手哎！” 裴行渊自然也听见了，当即脸色一沉，上前毫不犹豫地补了一脚。 “有眼无珠！” 红姨顿时伏地站不起来了，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裴行渊丝毫不像纪晚舟那么有耐心，一脚踩住她脑袋，冷冷道：“卖身契，账本，都拿出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红姨吐了口血沫，硬气得很：“你敢惹我……你们会为自己的行为后悔的！” 等小厮把人叫来，她一定要让这俩人死无葬身之地！ 围观的姑娘们这才看出来，这俩侠士好像是来帮她们逃离这座魔窟的！ 可她们来不及欣喜，都是一阵心酸唏嘘。 毕竟以往也有不少听说烟雨楼逼良为娼恶行的侠士来讨公道，但最后无一例外，都被红姨给打了出去。 没办法，她背靠的大树实在是粗壮，轻易撼动不得！ 而那些个达官贵人，又哪有闲工夫来帮她们这群烟花女子讨公道呢？ 怕是都不想沾一身腥罢了！ 纪晚舟不得不佩服这老板的硬骨头。 都这样的还不服软，看来是对自己的后台很有信心啊！ 不知是京城哪位大官？ 说不定又能趁机抓住太子一条把柄。 她正这么想着，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怒吼：“谁人敢在烟雨楼闹事？！” 红姨脸色一喜，救兵来了！ 纪晚舟也脸色一喜，钓到鱼了！ 裴行渊却皱了皱眉，救兵来这么快，想必不会是什么大鱼。 一个山羊胡的中年男人迈着八字步从大门进来，气势凌人。 红姨高兴喊道：“齐师爷！您可算是来了！快替我讨回公道啊！” 纪晚舟看向来人，心里顿时一阵失望。 是衙门的师爷。 不过也无所谓，钓鱼是其次，把姑娘们救出来才是正事！ 看客们见齐师爷来到，顿时“好心”劝纪晚舟两人。 “哎呀早就叫你们不要惹事啦！现在还是赶紧跪下求个饶吧！” “齐师爷可是咱并州县第二大的官！你们惹不起的！” “哈哈！我倒是想看看，她们待会儿还会不会这么嚣张！” 看客们纷纷露出嘲笑表情，等着看她们的笑话。 毕竟他们不相信，在这并州县，有谁敢惹县太爷的人！ 这不是自取灭亡嘛！ 还想救风尘，这下怕是自身难保喽！ 齐师爷气势汹汹地冲进烟雨楼，正要问罪，一抬头却正好对上裴行渊那看死人一般的冰冷目光。 他一愣，心想王爷怎么也出来狎妓？ 王妃呢？ 结果一错眼，王妃就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红姨也死命挣脱开裴行渊的桎梏，指着他们俩怒吼：“齐师爷，就是这两个不怕死的混账，来砸我烟雨楼的场子！你快让他们下大狱！” 但谁知，齐师爷脸色却越来越白。 “噗通——” 他突然跪在了这两个闹事者的面前。 第68章 我们都可以作证 这下在场众人都傻眼了。 齐师爷怎么给两个闹事的下跪？ 他不是罩着烟雨楼的吗？ 红姨也愣愣开口：“齐师爷……您……您这是做什么？” 齐师爷已经吓得抖若筛糠了，一张老脸通红。 他伏地恭恭敬敬地叩首，“下官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什么？！他是王爷！？” 红姨顿时感觉眼前一阵阵眩光，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这里怎么会有王爷？ 还是个莫名其妙来砸自己场子的王爷！ 那她刚才跟他们叫板，岂不是足以判个死罪了？！ 她再没了刚才的嚣张劲儿，怀着侥幸心理问齐师爷：“师爷您认错了吧？我怎么没听说今日有什么王爷大驾光临？这一定是冒牌货！” 齐师爷顿时心如死灰，连忙怒斥道：“放肆！这可是当朝瑾王！岂容你随意冒犯！” 红姨眼里的光亮瞬间消失。 居然真的是个王爷！ 在场众人这才终于相信，眼前的陌生夫妻，真的是今日流放队伍里的瑾王夫妻俩。 一时间，烟雨楼跪了一地，皆恭恭敬敬地齐声拜见。 尤其是刚才那几个出言嘲讽裴行渊的，更是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去，生怕王爷回头降罪。 但显然，裴行渊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齐师爷，冷呵一声道：“本王还真不知道，齐师爷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让烟雨阁随意逼良为娼不受管制。” 齐师爷顿时汗如雨下，颤抖着嘴唇装傻：“王爷是不是搞错了，这里哪有……哪有什么逼良为娼的事……” 纪晚舟见他还在嘴硬，冷声道：“是不是逼良为娼，问问在场的姑娘们就是了！” 说着，她便把视线转向一旁吓得不住发抖的姑娘们，高声道：“你们尽管实话实说，今日有我和王爷为你们做主！” 姑娘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当这第一个出头鸟。 她们虽然感谢纪晚舟今日闹这一趟，但也担心，自己如果现身说法，等着她们的，会是秋后算账！ 毕竟并州县城里，官官勾结的事足以让她们对所有当官的都怀有十二分的警惕！ 现在说出头，谁知道会不会转头收了县衙的好处，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呢！ “我可以作证！” 这时，一道清脆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无畏的勇气。 纪晚舟转头一看，也是一脸意外：是花铃！ 她居然还没走！ 花铃看着一瞬间投向自己的目光，也是紧张得眼神闪躲，不知该看哪里。 但她还是咬咬牙走了进去。 花铃恭敬行了一礼，高声道：“民女可以作证，烟雨楼和县衙勾结，强抢民女逼良为娼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这话一说，众人都纷纷投去佩服的眼神。 有她开了这个头，其她姑娘也纷纷有了勇气。 很快，第一个姑娘举手颤声道：“我……我也可以作证！是齐师爷想纳我为妾，被拒绝后便让烟雨楼把我强掳了来！” 第二个姑娘也大胆开口：“我也是被抢来的，红姨给了我爹十两银子，卖了十五岁的我，距现在已经快十年了!” 很快，带着颤音哭腔的声音此起彼伏，姑娘们纷纷勇敢地站出来作证。 “红姨骗我来了之后，便让拉皮条的齐师爷糟蹋了我……我不得已才……呜呜……” “这些年我们也不是没试过给自己赎身，但只要一开口，轻则打骂，重则就要吊起来抽，几天几夜不给吃食也是常有的事！” “就算有姐妹侥幸逃出去，也会被很快抓回来，然后就是一顿毒打！” “报官也没有用，县衙里那些官，跟烟雨楼都是一丘之貉，根本不管！” “王妃娘娘！您一定要给我们讨回公道啊！” 纪晚舟越听脸越冷。 这并州县城，表面上繁华昌盛，一片安居乐业，但其实内里早已是腐朽黑暗，化为吃人的魔窟了！ 这些姑娘明明没做过什么错事，只因是弱者，便要被人吸血欺压。 天理何在？！ “看来若不是我们今日恰巧碰上这事，你们是要一直粉饰太平，让不知多少女孩继续被这淫库蚕食吗！？” 她怒火中烧，一脚踹开地上跪着的齐师爷。 齐师爷一把老骨头哪里经得住这样的踹，当即便感觉腰间一阵剧痛，肯定是已经骨折了。 裴行渊也没想到，烟雨楼居然会欺人至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 既然官官相护，想必这申永康也不甚清白。 不能放任他们继续作恶下去了！ 纪晚舟拍了拍心口，让自己稍微冷静一些。 裴行渊拉过旁边的椅子推到她身后，纪晚舟顺势坐下。 两人一站一坐，皆是气势凛然，让人不敢直视。 纪晚舟声音不带丝毫温度，冷冷吩咐道，“把烟雨楼的账本，姑娘们的卖身契，统统拿出来！” 红姨知道自己惹不起这两尊大佛，于是再不敢忤逆。 她连连磕头求饶：“草民这就给您找来！娘娘，还请您从轻处罚，饶草民一条性命！” “少废话！先拿来再说！” 纪晚舟丝毫不为所动，听着她的求饶只觉得心烦。 现在知道怂了，当初干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 红姨连滚带爬地去找卖身契和账本了，留下在场众人皆是大气不敢出一口。 男客们都是一脸后悔，暗骂自己今日倒霉。 不过是像往常一样寻欢作乐，居然能碰上这样有权有势的两人！ 也不知一会儿他们的怒火会不会波及到自己。 齐师爷跪在地上抖个不停，也吓破了胆，暗自后悔今天没有夹着尾巴做人。 好好的来帮人出什么头啊！ 他赶紧跟自己撇清关系：“王爷明鉴！下官不过是来看看是何人闹事，并不知道这烟雨楼逼良为娼一事啊！” “你不知道？” 纪晚舟丝毫不为所动，“你这种嘴硬的人，我可见太多了！” 她掏出之前灌给陈承志的“听话水”，捏在手里把玩着，冷冷道：“你不说实话没关系，陈承志一开始也不说实话，只要这药灌下去，便由不得你了！” 齐师爷可是亲眼见过陈承志的惨状的。 当即连滚带爬不住后退，再不敢推卸责任。 眼前这两位，有的是力气和手段，根本不是他可以轻易蒙混过关的！ 第69章 亲手拆了这魔窟 “娘娘饶命！” 齐师爷疯狂求饶，“下官承认！是有失职之处，不该纵容烟雨楼此等恶行！您给下官一个机会，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只要不革职，他就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纪晚舟哪里会看不出他打的什么算盘。 她冷冷道：“你没机会了！” 齐师爷顿时感觉如遭雷劈，又寄希望于裴行渊，哀求道：“王爷，求您饶了下官这次吧！您也知道，男人嘛，哪有不逛窑子的，下官不过是……不过是色迷心窍，这才……这才……” 他试图用男人之间的共鸣来打动裴行渊。 但很遗憾，都不用纪晚舟说什么，裴行渊就为被划到这一类男人的行列而怒火中烧。 恨不得一脚踹死齐师爷！ “放肆！” 说完便下意识看纪晚舟的反应。 他绝不是那种男人！若是纪晚舟信了他的鬼话…… “你自己好色，还要拖我夫君下水？你敢做不敢当，我看干脆叫缩头乌龟算了！” “而且，我不怕告诉你，今日就算瑾王真的想饶了你，那也得我点头！” 这话说得霸道无比，但也是惊世骇俗。 在场狎妓的男人们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心想这王妃也太恃宠而骄了！ 尽管都是流放，人家瑾王好歹还是正儿八经的亲王。 她们一家都是戴罪之身，今日这般嚣张，也不过是托了瑾王的福罢了！ 如今居然还想压王爷一头，简直自取灭亡！ 他们纷纷悄悄抬眼，想看看裴行渊的怒容。 但谁知却只看到瑾王露出宠溺的表情看着自家王妃，赞同道：“王妃说得极是！” 跟方才踹人的凶戾模样判若两人！ 真是见了鬼了！ 这下齐师爷是彻底没了招，颓然跌坐在地上，木然地看着地面。 这下真是全完了…… “账本来了！” 这时，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红姨抱着一堆卖身契和账本下了楼。 迫于纪晚舟夫妻俩的威压，她丝毫不敢怠慢，连忙收拾齐整出来了。 纪晚舟掀起眼皮“嗯”了一声，伸手接过那一沓卖身契。 姑娘们见状，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去看。 这可是她们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啊…… 王妃这是打算接管烟雨楼吗？ 姑娘们心里顿时涌出失望。 看来她也不是什么单纯给自己出头，而是想抢占了这烟雨楼的产业。 花铃找到自己邻居姐姐的身影，拉着她的手安慰地拍了拍，“别担心，娘娘一定会还我们一个满意的公道的！” 但显然这话并没有多少人信。 纪晚舟数了数手里的卖身契，足足有一百多张。 可见这些年烟雨楼压榨了多少无辜姑娘。 她一手拿着卖身契，一手朝裴行渊伸过去。 众人皆疑惑不已，她这是什么意思？ 但裴行渊却立马读懂了她的想法，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递给她。 纪晚舟打开火折子，橙黄火苗瞬间窜出。 紧接着，火舌舔上她手里的卖身契。 姑娘们顿时愣住，被巨大的惊喜砸中了脑袋，像是做梦一样。 有几个姑娘甚至还掐了自己一把，确认这一切都是真的。 红姨心疼地看着被火焰吞噬的卖身契，心疼得无以复加。 “娘娘，这……” “你有意见？” “不不不！不敢不敢！” 话才说了一半就被纪晚舟吓了回去。 一沓卖身契很快被烧了个干净。 灰烬飞舞着盘旋着上升，在这偌大的烟雨楼里，昭告着这群姑娘终于恢复了自由身！ 姑娘们顿时爆发出一阵喜极而泣的欢呼，连声高呼：“多谢娘娘！多谢王爷！” 纪晚舟看着这些本该是花一样的女孩，很是心疼。 怪不得古代话本子里那么多救风尘的桥段，这种救赎的感觉，真的会让人油然而生一种使命感和责任感。 裴行渊也沉沉地看着她的笑容，心脏快要跳出心口。 她或许天生就是这样的爱憎分明。 对坏人狠得下心，但对无辜可怜之人，也总想尽自己的力量拉一把。 “大家以后都是自由身了！” 纪晚舟站起身来，笑得恣意，“现在，姑娘们，有什么拿什么，亲手拆了这座魔窟！” 现场顿时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声。 姑娘们这才有恢复自由的实在感，连忙奔向四处搜刮值钱物件去了。 红姨不舍得自己辛苦打拼下的产业就这么付诸东流，着急不已：“哎你们……这可都是我的东西啊！” 纪晚舟闻言危险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红姨顿时怂了，摇摇头闭嘴。 她的心都在滴血，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被这群小贱人瓜分。 现场乱作一团，齐师爷看着好像没人注意到自己，顿时打起了歪主意。 他不能留在这，得想办法赶紧逃！ 不然按照瑾王夫妻俩的暴虐程度，丢官倒是小事，说不定会有牢狱之灾！ 他鬼鬼祟祟地往后撤了撤身子，借着混乱的桌椅的掩护，掉头就要跑。 “啊——” 谁知还没跑出大门，背上就挨了一击，疼得他眼前一黑，当即便扑倒在了地上！ 纪晚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只看到眼前闪过一个黑影，紧接着就听到了齐师爷的惨叫。 她看向始作俑者，惊叹于裴行渊敏锐的观察力。 她都没发现这家伙想逃呢！ 裴行渊淡然收回朝人扔茶杯的手，冷冷道：“齐师爷想去哪儿啊？” 齐师爷顿感脊背一凉，呲牙咧嘴地转过身来，跪趴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饶：“王爷恕罪！下官哪儿也不敢去！” 裴行渊：“谅你也跑不了！来人！” 暗处的影卫顿时现身，跪地听令。 裴行渊指了指地上的齐师爷和红姨，吩咐道：“把这两人押入大牢，明日和杨家人一起问审定罪！” “是！” 暗卫们身手矫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住垂死挣扎还想往外跑的齐师爷，把人轻松拿下。 齐师爷顿时吓破了胆，哭嚎着求饶。 但自然是没有任何作用。 而红姨，在听到裴行渊说要把她押入大牢的时候，就已经吓晕了过去。 烟雨楼里的热闹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时辰。 姑娘们陆续收拾好了东西，红姨的钱库也被撬开，钱都被大家平分了。 “多谢王爷，多谢娘娘救命之恩！” 姑娘们各个感激涕零，虔诚地跪下谢恩。 纪晚舟招招手让大家起来。 “现在卖身契也烧了，你们也都多少有了些傍身的银子，以后就各自找个谋生的路子，好好过日子吧！” 姑娘们喜极而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70章 财大气粗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那些个还没来得及逃跑的男客们。 他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居然真的有人查抄了花楼后不据为己有，反而是打点给花楼里的姑娘，让她们好出去能谋生！ 这瑾王夫妻俩行事也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 难道他们就一点都不垂涎这里的财产吗？ 不应该啊，他们明明都是流放之身，少不得银钱上下打点！ 真是财大气粗！ 安顿好姑娘们，纪晚舟满意地看着空荡荡的烟雨阁，拍了拍手。 她转身拉住裴行渊的胳膊，朝着门口一指，“收工！” 裴行渊看着她满脸轻松的样子，也被感染，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弯腰横抱起身旁的人儿往外走，步伐稳健。 纪晚舟吓了一跳，连忙挺身要跳下来。 “你干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呢！” “就是要让他们看清楚！”裴行渊丝毫不为所动，“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会永远无条件站在你这边！” “……” 纪晚舟心里一暖，虽然感觉很羞耻，但挣扎的幅度也还是逐渐小了。 她捂着脸把头埋在他怀里，放弃挣扎，“用轻功，快点回去！我还要把买的东西给大家呢！” 裴行渊好笑地看着怀里的人儿，“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在外边用了晚膳再回如何？” “都可以，赶紧走！” 裴行渊最喜欢纪晚舟在人前大开大合，却唯独在自己面前害羞的模样。 他笑着出了烟雨楼大门，足尖轻点，转瞬间就跳到了一处屋檐之上，潇洒离去。 安喜一脸崇拜道，“王妃娘娘真的好厉害啊！王爷也对娘娘真好！” 花铃也星星眼，赞同地点头：“对啊对啊！他们可不是县衙里那种鱼肉百姓的官，是真的好人呢！” 其他姑娘倒是都呆呆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艳羡不已。 “见惯了男人的善变虚伪，唯利是图，要不是今日见到王爷和王妃娘娘，我当真就要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好男人了呢！” “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啊！” 姑娘们心思各异，但不得不说，此时此刻，都一致地希望将来会是他们统御天下。 那样，这乌烟瘴气的大顺，才有能迎来生机的希望！ 县衙。 纪明朝焦急地看向后院，担忧道，“小妹怎地还没回来？” 宋泠月帮他沏了杯茶递过去，安慰道：“不是半晌回来了一趟吗？又带了不少解差出去了，那么多人，想必不会出什么事。”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这眼看着天都快要黑了，人却还没回来，任谁也免不了担心。 纪明朝仰头干了杯清茶，终究是放心不下，起身往外走：“我出去找找他们！” 但谁知刚出大门，就见到了办完事回来的凉风等人。 凉风见纪明朝着急忙慌的，连忙问道：“大公子有何事要办？属下可略尽绵薄之力！” 纪明朝连忙朝他打听纪晚舟的情况。 闻言凉风却是嗐一声，解释道：“大公子不必担心！王妃半晌出去，是惩治了一家强抢民女的土财主！” 纪明朝连忙问：“土财主？她们没受伤吧？” “怎么会呢！带了那么多解差过去，怎么着也不会被人给欺负了！现在可能正在外边闲逛，大公子不必担心！” 听他这么说，纪明朝才放下心来。 看来自己这小妹还是仗义，走到哪都忍不住为人伸张正义。 好！不愧是他们纪家的女儿！ 他笑着回去给自家夫人报告情况了。 凉风回到后院，把带的饭菜给玄影送了过去。 玄影一直在盯着谭妄啸，也没能出去逛逛，怪可惜的。 凉风殷勤道，“我盯着吧老大，你去吃点东西！” 玄影看了眼饿得眼冒金星的谭妄啸，嘱咐道：“行，那你看牢他，别让他到处乱跑！” “好！” 谭妄啸闻言顿时感觉眼前一黑。 他本来还打算到了这里好好吃一顿，毕竟一路上都没吃到什么正经饭，早就馋城里的酒肉了！ 但谁知自己却落在了裴行渊手里，还给他专门安排了人盯着！ 他一出门就被人提回来，那冰块脸暗卫一言不合就要拔剑。 说什么王爷说了，若是他心怀不轨，随时可以就地格杀！ 天杀的！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后院里的流犯们也只分了点馒头吃，眼下各个饿得眼冒金星。 纪鸿钧看了看门口，撇撇嘴道：“瑾王他们都一下午没回来了，难道是真的出什么事了？” 纪鸿魁不甚在意地哼一声：“出事了才好！你没见他们下午那阵仗？那么多人呼啦啦全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看八成是凶多吉少咯！” 让他们嚣张，今日可算是出事了吧！ 兄弟俩人相视一笑，眼里皆是幸灾乐祸。 这时换班的解差过来交接，笑得春风满面。 “兄弟！快去吃饭吧！王妃娘娘给了不少赏钱呢！郑大人换了不少好吃的，也给你留了！” 值守的解差闻言顿时惊讶不已：“什么？原来跟着娘娘办事还有这好处！早知道下午时候我也去了！” “哈哈哈现在也不晚！东西还多着呢！你快去吧！” “好嘞兄弟！那你在这看着吧！我先走了！” 交接完班次，留下的解差又闲适地掏出一包肉干，优哉游哉地嚼了起来。 看得其他流犯直咽口水。 纪鸿魁听他们这么说，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看来这纪晚舟不仅没出事，事情还办得很不错！ 都有心情打赏下人了！ 平日里这些个解差可是一个个日子过得紧巴巴，哪有闲钱买东西吃！ 他擦了擦口水，翻了翻衣兜想跟解差换点东西吃。 突然想起来，自己所有的钱都拿来打点送信了。 眼下彻底是身无分文，只能寄希望于丈母娘的那个亲戚来看望他们。 钱来多也是眼馋，但他的钱也都用来打点解差往京城送信了，此刻一穷二白，啥也吃不着。 想到这，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送信那解差，怎的还没回来复命？！ 这里离驿站并不远，难道是半路出了什么意外？ 第71章 运动鞋 钱来多鬼鬼祟祟地挪到一个解差旁边，小声打听。 “哎这位官爷，你知不知道你们有个叫卫澜的兄弟，他干什么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那解差警惕地瞪了他一眼：“你打听这干什么？” 钱来多搓搓手：“随便问问！他拿了我的钱帮我买东西，这还不回来，我都要饿死了。” 这倒是让那解差放松了些警惕，毕竟流犯托解差买东西也是常有的事。 现在还没回来，多半是吞了他的钱财自己出去潇洒了。 “我看你也别惦记了！他下午集合的时候就没来，指不定跑哪儿去了呢！” “啊？！” 钱来多顿时哀嚎一声。 但他现在也再拿不出一份钱来，这可如何是好。 解差见他这样，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哼笑两声，拍拍他肩膀道：“你也别灰心，晚上他肯定得回来过夜，到时候你问问他嘛！” “也只能这样了。” 钱来多胡乱撸了一把脸，一脸苦相。 不远处盯着谭妄啸的凉风把他们的话听了个十成十，心里不由得一凛。 这钱来多还真是胆大，都这样了还没放弃传消息！ 他想出去处理一下，但旁边的谭妄啸鬼鬼祟祟，实在是烦人。 凉风想了想，干脆一手刀把他劈晕了过去。 他把人拖进屋里，招呼纪明朝：“大公子！麻烦您看着他点！属下有事要出去！” 纪明朝拱手：“交给我就行！” …… 并州大街上。 纪晚舟从烟雨楼出来后，又把先前没逛完的小吃街从头买了一遍。 这才算是弥补了先前的遗憾。 她肚子还不是很饿，于是也没吃两口，打算买回去跟家人一起分享。 他们先是捉拿杨家人，又去大闹烟雨楼的事已经传遍了全城。 眼下走到哪都有人跪拜，麻烦得很。 “大家未免也太热情了！” 纪晚舟哭笑不得地抱着被百姓们强塞来的烤红薯，转头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以免再被人突然拦住塞东西。 裴行渊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带你去清净地方吃好吃的，去不去？” 纪晚舟眼前顿时一亮。 她怎么忘了，身旁这位，可是经常来并州闲逛的行家啊！ “好啊！你带路，我请客！” 能被这位吃惯了山珍海味的王爷都说是“好吃的”地方，还清净，想来肯定是什么豪华酒楼的私密包厢之类的。 她如今反正是不差钱，不如趁机好好奢侈一把！ 裴行渊牵住她手腕，见她没表现出抵触，眸色一暗，顺势滑了下去，自然地和人十指相扣。 纪晚舟笑意一凝，低头看了眼两人十指相连的地方。 “有点冒昧了哈这位公子！” 谁知这话一出，男人却抓得更紧。 纪晚舟瞪了他一眼，干脆放弃，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前走。 反正街上行人那么多，确实是牵着比较好，不然万一走散了就麻烦了！ 毕竟这个时代没有手机，联系起来很是不方便。 不过这个时代就算是有手机也用处不大，没有网络和信号，也没有电源，不过是废铁一块儿罢了！ 纪晚舟想起自己的那栋物资大厦，电子设备的楼层比较靠上，不知道要解锁到什么时候。 她正想得入神，没注意到脚下一颗凸起的小石子。 “哎呦——” 纪晚舟猝不及防被绊了一跤，长裙摇曳间被她踩到脚下，眼看就要摔个倒栽葱。 “小心！” 裴行渊俊眉紧皱，连忙伸手揽住她腰身，拽着她往自己怀里转了半圈，这才有惊无险地站直了身子。 纪晚舟靠在他胸口惊魂未定，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男人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心些，不然还是本王背着你吧！” 纪晚舟连忙摆摆手：“那倒是不至于！都怪这衣服，实在是不方便！” 要是能有套简单的短袖短裤就好了！ 最好再有双运动鞋，这样区区一个小石子，怎么着也不能把她绊倒。 这想法刚出现，面前就出现了一套整齐衣物。 裴行渊吓了一跳，立即把纪晚舟拉到自己身后，喝道：“什么人！” 纪晚舟眨眨眼，左右看了看，还好没有看到人。 “别紧张别紧张。” 她拍拍裴行渊肌肉紧绷的胳膊，探头看向地上的东西。 这不是自己刚才还在念叨的短袖和运动鞋吗！ 现在这情况，跟新婚夜那晚出现巧克力一模一样！ 纪晚舟心里一喜，连忙上前去捡。 裴行渊拉了她一把：“小心！不知道有没有毒！” 纪晚舟被他拎着后衣领，哎呀一声转身，高兴地解释：“这是我空间里的东西！快松开我！” 裴行渊这才松了口气。 纪晚舟上前一看，确实是自己刚才心里想的东西。 物资大厦第三层正是衣物鞋帽之类的东西。 她当即凝神进入空间查看。 果不其然！第三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锁了！ 明明昨天还没有！ 纪晚舟心里顿时生出个大胆的猜测。 她把手里的东西重新塞进空间，只留下了那双运动鞋。 裴行渊也蹲下身，疑惑道：“这是什么？本王之前还从未见过。” 纪晚舟冲他挑了挑眉，从空间里掏出双情侣款的运动鞋递给他。 “刚解锁的新区域，运动鞋，给你一双，你也试试！” 裴行渊狐疑地接过，这才看出这长得奇怪的东西似乎有些像鞋。 两人找了个无人角落换上新鞋。 纪晚舟提起裙角满意地跳了跳，简直要激动到落泪。 还是这鞋比较有安全感！ 裴行渊也换上了那双情侣款，眼下正皱着眉头适应，看起来很是别扭。 他说道，“这鞋……有些奇怪。” 纪晚舟疑惑地嗯了一声，转头看向他那双在玄色外袍下隐隐约约闪现的天蓝色运动鞋，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确实奇怪，跟你这一身不大搭呢！” 而且颜色也太淡了。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毕竟裙子长，根本看不大出来。 纪晚舟想了想，从空间里掏出款中筒战术靴，是以前在末世很普通的一款。 都是黑色的，看起来应该不至于太违和。 “试试这个。” 她把鞋递过去，心想可惜现在不能换短袖啥的，那样容易被当成异类。 等她统治大顺后，一定要把这些舒适的衣物款式全部普及起来！ 第72章 好吃的 裴行渊换上那双战术靴，站起身转了一圈给她看。 纪晚舟眼前一亮。 虽然他身上穿的还是古装，但那双普通的靴子搭配上却毫无违和感。 配上男人那张凶冷的脸，甚至有种别样的潮流感觉。 跟他一比，自己之前在末世见过那些穿这双鞋的，统统成了买家秀。 “果然时尚的完成度还是要看脸啊……” 纪晚舟眼睛都要看直了。 要是换上一整套，那岂不是更帅！ 她沉浸在“奇迹王爷”的换装幻想中，看向裴行渊的眼神越发露骨直白。 “口水流出来了！” 裴行渊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被她这样盯着，心里一半愉悦一半不自在。 纪晚舟这才回神，连忙伸手擦了擦自己嘴角，却什么都没摸到。 她顿时羞恼交加，上前冲他一阵乱抓。 裴行渊满脸笑意地任由她撒气，只防守不攻击。 两人闹了片刻，纪晚舟被人抓着双手按在怀里，气喘吁吁。 “跟你开玩笑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裴行渊低头跟她挨得极近，借着巷子外透过来的光，目光灼灼地看着怀里人儿晶亮的双眼。 天边最后一点光亮也消失，巷子里昏暗不已。 纪晚舟气鼓鼓，别过头哼一声。 但下一秒，双颊就被人一手把住，强迫她又转了回去。 裴行渊低了低头，上前一步把她困在自己和后墙中间，黑暗中依旧可以看到他目光灼灼，蕴藏着许多危险情绪。 纪晚舟还没平息下去的心跳骤然又强烈起来。 她气势弱下来，小声问，“你……你想干什么？” 难道是想亲自己？！ 可现在是在外边啊！ 虽然是晚上，但保不齐会有人过来…… 如果他真的要亲，自己要做什么反应呢？ 要咬他一口吗？ 纪晚舟乱七八糟地想着，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裴行渊把她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笑声和着温热气息一起喷洒在她耳朵上，让纪晚舟莫名有些脊背发麻。 “王妃这是什么表情？”裴行渊修长手指划过她脸颊，“是在期待着本王对你做些什么吗？” 纪晚舟：…… 她骤然清醒，意识到自己是被这人给捉弄了。 纪晚舟不服输地戳着他心口，也笑着问：“怎么？王爷这般姿态，敢说自己心思是全然清白的吗？” 她拉下男人的衣领，两人气息交缠。 裴行渊收了笑。 纪晚舟仰头凑过去，暖香瞬间在裴行渊鼻翼萦绕。 他滚了滚喉结，伸手揽住她后腰，把人更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纪晚舟用气音蛊惑他：“闭眼。” 裴行渊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像一只被驯服的狼，乖乖闭上了双眼。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到了他右边脸颊。 裴行渊心神一震，手臂青筋暴起，几乎是要把纪晚舟镶进自己怀里。 但很快，他便感觉左边脸颊也传来了相同的温热触感。 裴行渊：？？？ 他奇怪地睁开眼，正好看见纪晚舟一脸坏笑，两只手同时使劲儿，捏着他的脸颊肉往两边扯。 “让你捉弄我！” 裴行渊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一张帅脸变成了滑稽的样子。 他连忙放开纪晚舟，哭笑不得地举手投降。 纪晚舟哼一声，这才感觉找回了些面子。 “行了！快点去吃饭吧！我都要饿死了！” 纪晚舟把他推开，自顾自地往前走。 裴行渊揉了揉自己的脸，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跟我来。” 裴行渊快走两步牵住她的手，带着人往吃饭的地方去。 纪晚舟强装镇定，庆幸现在天色够黑，看不清自己脸上的红意。 …… “你说的清净地方好吃的，就是这里？” 几乎要出城的一处僻静街道上，纪晚舟指着面前的馄饨摊，不可置信地问裴行渊。 她钱都要掏出来了，结果居然只是个馄饨摊！ 裴行渊似乎早料到她是这反应，也没多解释，只神秘地挑了挑眉：“尝尝就知道了。” 他冲背对着他们忙活着的婆婆喊了一声：“芸嬷嬷！” 被叫做芸嬷嬷的婆婆疑惑地转头。 在看到裴行渊的时刻顿时喜上眉梢，热情地招呼道：“哎呀王爷怎么得空来啦？可好久没来过老婆子我这里了吧？” 裴行渊牵着纪晚舟在桌边坐下，笑着跟芸嬷嬷说话：“最近有事要忙。” 纪晚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俩熟稔的样子，拼命回忆这位芸嬷嬷是哪一位。 这还是第一次见裴行渊对什么人这么客气。 而且对方好像也认识他很多年了一般。 芸嬷嬷这才注意到两人交握的手，意外地“哎呀”一声。 “这位是？” 纪晚舟刚想解释，裴行渊便已经开了口：“是王妃！纪鸿祯老将军的小女儿！” 芸嬷嬷估计是上了年纪，听力不大好。 纪晚舟注意到她一直下意识侧耳听他们说话。 他也学着裴行渊大声回答：“是的芸嬷嬷！我们刚成婚没几天！” “好好好！” 芸嬷嬷慈爱地看着纪晚舟，眼里隐有泪光闪现，“纪将军满门忠烈，他家的女儿总不会差的！你们坐着吧，我去给你们煮馄饨！” “麻烦您了！” 纪晚舟乖巧道谢。 等人转身去忙碌了，纪晚舟才好奇地压低声音问：“芸嬷嬷是你的奶娘什么的吗？我怎么好像没见过她老人家？” 裴行渊帮她倒了杯茶水过去，闻言耷拉下眼皮，似乎是被戳中了什么伤心事。 纪晚舟更加疑惑了。 “算了，要是不方便告诉我，就当我没问吧！” “没什么不方便的。” 裴行渊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执着杯子抬头看向她，“芸嬷嬷是母妃身边大宫女。母妃去世后，本王想办法把她送出了宫，这些年一直在并州住着。” 纪晚舟心里一凛，心道怪不得他对芸嬷嬷这么客气。 想必芸嬷嬷对他来说，早已像亲人一般了。 只是不知惠妃娘娘当年的事有什么隐情，想必也跟皇后他们脱不了干系。 很快，两碗热腾腾的馄饨就端了上来。 纪晚舟闻着就食指大动，连忙舀了口往嘴里填。 结果自然是被烫得差点跳起来。 裴行渊也被她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把手伸到她下巴处，焦急道：“快吐出来！” 纪晚舟低头看了眼他的手，眼神闪动。 喉咙一滚，就这么囫囵咽了下去。 “不……不用！” 第73章 送东西来了 纪晚舟抓起桌上的茶杯灌了几口茶水。 灌完才发现拿的好像是裴行渊用过的那一只。 “……咳咳咳！” 纪晚舟眼睛都红了，猝不及防被呛得直咳嗽。 裴行渊连忙帮她拍着背舒缓，无奈道：“着什么急，本王又不跟你抢！” 纪晚舟摆摆手，给他一个幽怨的眼神。 一旁的芸嬷嬷也被这惊天动地的动静惊动，转身关切地看向纪晚舟，“哎呀王妃娘娘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 纪晚舟缓过劲儿来，连忙恢复端庄坐姿。 生怕被芸嬷嬷误会自己是个毛躁的人，她认真解释：“是芸嬷嬷您做的馄饨太香了！我平日里不这么着急的！” 芸嬷嬷顿时被逗得呵呵笑出声来。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王爷带人来老婆子我这里吃饭呢！” 芸嬷嬷和蔼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记得你们从小就不对付，没想到如今居然也成了一家人！” 纪晚舟埋头小心苦吃，当自己没听见。 芸嬷嬷做的馄饨确实好吃，咸淡可口，又鲜又暖。 裴行渊看着她大快朵颐，心里也熨帖不已。 “王爷！？” 一道熟悉的声音拉过裴行渊的注意。 两人抬头看过去，只见凉风下马过来，恭敬地朝着他们行了一礼。 裴行渊也很是奇怪：“你怎么在这里？事情都办妥了？” 凉风从怀里把截获的信掏出来给他。 “回王爷，属下听到钱来多派人给京城送信的事，这不，赶紧去追了。” 他当时一听到消息就赶去了驿站，得知确实是有个叫卫澜的来送信。 驿站的人一听是给太子送的信，当即不敢耽搁，连忙派人往京城去了。 好在卫澜拿了钱来多的银钱后，先是在城里寻欢作乐逛了半晌才去。 不然凉风根本没机会截获他的信件。 “属下一路策马狂奔，终于追上了送信的人，这不，想着赶紧回县衙呢！没想到会在这里就碰上您！” 凉风擦了擦额头的汗，解释道。 裴行渊打开信，看完后一阵冷笑。 这个钱来多，还真是忠心，有机会就赶紧报效太子。 纪晚舟也凑过去看了看，啧啧感慨：“他居然还不忘在信里跟太子要钱，真不愧是钱来多。” 凉风问道：“王爷，那我们要把钱来多收拾一顿吗？” 裴行渊抬手：“不必！让他知道信没送出去，只怕还会找机会再送，不要打草惊蛇。” 纪晚舟掏出块当初从太子私库里弄来的银子，递给凉风。 “这上边有东宫的标志，你让那个给钱来多送信的人给他，就说太子已经收到信了就行。” “跟那个送信的交涉好，之后钱来多再有什么信，就让这个人给他送。” 裴行渊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凉风也顿时眼前一亮，连忙夸道：“还是娘娘有招！那属下这就去办！” 说罢便赶紧揣着银子离开了。 纪晚舟伸了个懒腰，转身端起碗三两口把馄饨汤喝了。 纪晚舟吃饱喝足，心情也好了不少，“咱们也回去吧！” 她掏出个金元宝想给芸嬷嬷，一想数额太大也不方便，于是又换成碎银。 一大堆用个布袋子装起来，递给芸嬷嬷。 芸嬷嬷连连推拒：“不用啦娘娘！王爷一直有给老婆子送银钱呢！用不着这么多！” 纪晚舟执意塞给她：“他送的是他的，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芸嬷嬷您就收下吧，不然我会伤心的！” 芸嬷嬷为难地看向裴行渊，后者无奈地冲她点了点头。 她这才收了起来，打算改天去打个长命锁，等以后王爷有了孩子送给他们。 纪晚舟全然不知芸嬷嬷的想法，钱送出去后心里也踏实了些。 “芸嬷嬷再见！” 两人跟芸嬷嬷大声告别，在她慈爱的注视下挽着手离开。 …… 芸嬷嬷的馄饨摊距县衙有不短的距离，两人边走边逛，等到回去，并州城都快宵禁了。 “我去找嫂嫂他们吃宵夜，你要不要一起？” 两人从后门进去，纪晚舟小声问。 裴行渊点点头。 后院里的流犯们都还没睡，一半原因是饿，一半也是因为坐这一天，枷锁压得肩膀更疼了。 但这次他们回来，却并没有听到纪鸿钧纪鸿魁两家的小声嘲讽。 纪晚舟不禁觉得奇怪，难不成他们转性了？ 她抬眼扫了一圈，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原来是纪鸿魁一家那里站着两个陌生年轻男女，正和周老太太小声说着话。 纪晚舟奇怪地拉过一个解差问：“这是谁？” “回娘娘，是来看望纪鸿魁的亲戚。刚来没多大会儿。” 没有哪条律法规定不可以探视流犯，这里离着京城不远，纪鸿魁会有亲戚也很正常。 见没人注意到自己，纪晚舟拉着裴行渊停住脚步：“先等等，我看看这是什么亲戚。” 没想到纪鸿魁家还有肯来看望他的亲戚！ 那边周老太太故作慈爱地拉过那年轻女子的手，眼神却一直往他们带的包袱上瞧。 “难为你们还记得表姑我！好侄儿，表姑真是没白疼你！” 年轻男人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但面子上也没表现出来，也跟着寒暄了几句。 纪鸿魁的小儿子纪贤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眼下见他们居然还在不痛不痒地你一句我一句地拉扯，实在急不可耐。 他先天心智发育不全，一贯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 于是此刻直接开口：“外祖母，你快别跟他们说话了，赶紧把东西要过来让我吃点行不行？” 邓氏连忙捂住儿子的嘴，小声呵斥：“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周老太太顿时也感觉面上无光。 虽然确实是送信给他们要东西的，但自己好歹是个长辈，他们孝敬自己也是应该的。 但纪贤一着急开口，倒显得像是自己多惦记似的！ 年轻女人闻言也轻蔑地看了纪贤一眼。 早就知道他们家有个傻儿子，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但人家话都说了，好听难听的，她也只好把包袱递过去。 “表姑，这是我和薛毫孝敬您的！这几年生意不好，我们家里也不好过，您别嫌弃啊！” “哪里哪里，你们有这份心意就够了！” 她喜笑颜开地接过包袱，说着客套话。 纪鸿钧一家也凑过来，巴巴地想看看是什么东西。 钱来多也望眼欲穿，羡慕得不行。 唉！自己咋就没有这么懂事的亲戚呢！ 看这包袱鼓鼓囊囊的，肯定有不少值钱的好玩意！ 第74章 大打出手 周老太太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当年她这个表兄弟一家，可在纪家住了不长时间呢！ 而且临走还给了那么多钱，现在不正是他们报答自己的时候嘛！ “我就说吧！还是我这表侄儿孝顺！你们看看，这么多东西呢！” 感受到众人艳羡的目光，周老太太兴奋地掂了掂包袱，得意洋洋地夸赞道。 薛毫夫妻俩闻言也颇为欣慰，看来这老太太还不算太贪心。 毕竟人家找上门说自己表姑姑流放到此，要他们接济的时候，他们是不想管的。 但当时店里客人多，不管倒显得自己没什么良心似的。 于是便随便打发了些东西送来。 反正他们都流放了，总不会要求太多，给点东西凑活凑合得了！ 以后还不知道这表姑姑能不能再帮扶自己家。 周老太太又连连夸赞两口子有良心，看着手里的包袱咽了咽口水。 邓氏等不及了，小声催促，“娘，快打开看看吧！” 周老太太看了眼自己饿了一天的外孙，也顾不上送礼的人还没走了，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包袱。 但看到里面都是些什么的时候，周老太太顿时傻了眼。 馒头、咸菜、几件简陋衣裳…… 她不可置信地翻了半天，却没看见一件值钱物件。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只有这些东西啊？” 纪鸿钧一看全是一堆破烂，顿时也笑了。 本来还指望她能接济接济自己，结果没想到，找的亲戚居然也是个抠门穷鬼！ 纪鸿钧嘲笑道：“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我看你这表侄子，也不是很把你放在眼里嘛！” 夏氏也恼怒他们没能让自己占上便宜，那自己先前的巴结，岂不都是白费功夫！ 简直是浪费感情！ 她顿时发出道尖利的嗤笑，阴阳怪气道：“您这表侄儿很是贴心呢！送的都是您正好用得上的东西。” 她伸手嫌弃地捏起那干硬得不亚于解差发的馒头，啧啧摇头。 “想必是怕东西在路上坏了，这才给您送这种耐放的呢！” 这话不啻于是在当众打周老太太的脸。 她活到这把年纪，以前靠儿子，现在靠女婿，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更何况这薛家还受过她的恩惠！ 周老太太越想越气，一把把包袱摔到地上，颤巍巍地站起来狠狠踩了几脚。 薛毫顿时不高兴了：“表姑您这是干什么？” 周老太太指着他鼻子大骂：“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白眼狼！就给我们送这种东西？啊？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了！” “当初要不是我女婿帮扶你们家，你们早就饿死了！现在轮到你们报恩，居然就拿这种东西打发我！” “我呸！谁稀罕！” 她狠狠啐了薛毫夫妻俩一口。 暗处的纪晚舟见状啧啧感慨：“这老太太真是的，人家给她送东西还嫌弃这嫌弃那的，活该受苦！” 裴行渊也颇为赞同：“升米恩斗米仇罢了！若是本王，不想送便干脆不送，何苦送了东西还要挨骂？” 一旁看热闹的解差也不住点头。 他们押送过那么多流放，也确实见过路上有人给送东西来的。 但还真是第一次见因为送的东西不贵重而破口大骂。 想当初人家纪老将军，京城游行那日，那么多百姓送东西，有的甚至只送了几块儿红薯，那也没见老将军嫌弃啊！ 人家还叩头感激了呢！ 这可真是高下立见。 出钱出力还专门跑了一趟的薛毫夫妻俩被对方这样不识好歹地骂，顿时也火了。 薛毫平素也是个尖酸刻薄的性子，眼下被一个老婆子指着鼻子骂，当即忍不了了。 他也呸一口怒道：“给你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要饭就要有个要饭的态度！不要你就扔了啊，反正饿死的不是我们！” 周老太太气得嘴唇直抖：“你你你……你居然敢这么说我！你可别忘了，当年我们纪家可没少照顾你们！” 薛毫冷笑，一脸鄙夷：“不过是小时候被你抱过几次，至于一直说吗？那要不然，我给你抱回来？” 说着就伸开双臂要去抱周老太太。 周老太太顿时尖叫一声，带着枷锁笨重地躲开。 邓氏赶紧扶住自己亲娘，加入战局。 “什么只抱过几次，你们开铺子的钱都还是我们给你的呢！现在说这种没良心的话，那就把钱还给我们啊！” 薛毫妻子黄氏闻言，顿时掐了自己丈夫一把，急道：“什么钱？你不是说那铺子是你们自己攒钱盘下来的吗？” 薛毫眼里闪过一丝心虚。 他二十多岁了一事无成，好不容易熬死了亲爹接了他的铺子。 媳妇也是听他说以后会上进才娶进门的。 他可不能让自己媳妇知道，这铺子也是打秋风换来的！ 于是他赶紧反驳：“哎呀你别听他们瞎说！这铺子就是我爹留给我的啊！他们不过是想要钱罢了！” 黄氏看了眼纪鸿魁一家那狰狞的嘴脸，选择相信自己相公。 见他们这么说，邓氏顿时忍不了了，放下自己老娘就扑了过去。 “我让你胡说！还我钱！” 邓氏伸手抓向薛毫的脸，但却因为戴着枷锁行动不便，被对方一把推开。 “干什么干什么？我们大黑天的给你们送东西还送出错来了？还想动手啊？” 纪鸿魁见自己娘子被欺负，哪里还忍得了？ 立马大吼一声冲了过去。 纪贤虽然傻了吧唧不懂发生了什么，但也想凑热闹，于是也咋咋呼呼着冲了过去。 两伙人顿时扭打成一团。 纪鸿钧连忙拉着夏氏往旁边让了让，生怕伤到自己。 “哎哎跟我们可没关系啊！你们打就打，别误伤我们！” 薛毫两口子根本没心思管旁人，都红了眼，撸起袖子就是一通乱踢乱打。 本来纪鸿魁一家还能以人数建立优势，只可惜他们都戴着沉重的枷锁和脚铐手铐，战斗力压根就不够看的。 不过一刻钟，这场争斗就分出了胜负。 薛毫一脚把纪鸿魁踹到一边：“去你的！” 纪家三房最后一个战斗力也倒地起不来了。 周老太太已经鼻青脸肿，险些昏厥，腰疼得要断了。 邓氏和纪贤也都是一副嘴角流血的狼狈模样。 本来就被枷锁压了一天的身子更添不少新伤，哭哭啼啼地坐在地上抽噎。 薛毫狠狠朝他们吐了口唾沫，又补了两脚，骂骂咧咧。 黄氏一脚踢飞包袱里的“不值钱东西”，叉腰哼道：“扔了也不给你们！” 两人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开。 等人走后，纪鸿魁左右看看，又灰溜溜地爬过去，把散落一地的东西捡了回去。 周老太太顿时恨铁不成钢地扇了他一巴掌，怒道：“还要他们的东西干什么？你有没有一点出息！” 第75章 神奇的鞋 纪鸿魁捂着火辣辣的脸，用力甩开周老太太的手，不耐烦道:“你不要我要！本来咱们就没带啥东西，怎么能就这么浪费了？你没看见雪芙的脚都走烂了！” 周老太太顿时无言以对，只能拍着地撒泼，哀嚎自己命苦。 纪晚舟这才走出来。 她从空间里拿出还热腾着的烤肉串，一手一把大摇大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嗯！这烤肉真香啊！” 纪鸿魁一家闻见诱人的香味，心里更难受了。 纪鸿钧知道纪鸿魁是指望不上了，但纪晚舟现在看着心情好像还不错。 于是故态复萌，搓了搓手又想巴结人。 但却被她身后男人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里。 钱来多看着他们的背影暗暗咬牙，也被馋得直流口水。 不过他现在倒是有种对纪晚舟莫名的宽容，毕竟最近他没在人面前作过死。 而且方才卫澜也终于来给自己复命，说是信已经被他亲自送到了京城。 只等太子殿下看了信，以后有的是他们苦头吃！ 他钱来多的福气可还在后头呢！ 县衙到底不是正经住人的地方，加上齐师爷出了事，杨家也被一窝端了，所以申永康并没有心情留在县衙等着纪晚舟回来问罪。 纪晚舟拿着烤串进了后院的房屋里，纪家人正在三三两两地坐着聊天。 见到他们回来，皆是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宋泠月笑道：“晚舟你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你大哥就要出去找你们了！” 纪晚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不住，是我们太贪玩了！” 裴行渊也一脸歉意地拱手道歉：“让大家担心了。” 沈衔音走过来轻轻拉着纪晚舟的手，柔声道：“算了，平安回来就好！” 纪鸿祯也笑呵呵地凑过来，问道：“听说你们今天下午去端了杨家和烟雨楼？” 纪晚舟以为他要怪自己行事太高调，赶紧举手解释：“是他们先招惹我的！我可没冤枉好人啊！相反，我还救了不少人呢！” 裴行渊也上前一步挡在纪晚舟身前，一脸严肃：“岳父大人莫要怪晚舟，是本王执意要出这个头的！” 众人见他们这上赶着认罪的样子，啼笑皆非。 纪鸿祯无奈地摆摆手道：“行了行了！我自己的闺女我还不清楚嘛？也就是你，整日把她宠得没边儿！” 纪晚舟顿时不服地撇撇嘴，心道明明你们对自己的宠溺也一点不输裴行渊好吧！ 纪老夫人也笑道：“这么紧张作甚？你爹又没说要怪你们！” 纪鸿祯点头：“对！我看晚舟这事做得不错！” “我们都听说了，那杨家在并州可谓是无恶不作，烟雨楼也逼良为娼，端了也好！” 见他们没怪自己冲动，纪晚舟顿时松了口气。 她连忙从空间掏出自己买的宵夜，哗啦啦摆了一桌子。 “快尝尝吧！并州好吃的可不少呢！这天色也不早了，是时候来一顿热腾腾的宵夜啦！” 纪晚舟拉着自己爹娘到桌边坐下，卖乖道。 纪铮纪蓉兄妹俩高兴地欢呼一声，直冲着桌上的糖葫芦而去。 宋泠月无奈地给俩小孩一人一个脑瓜崩，嗔道：“这么没礼数！” 兄妹俩顿时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转头齐齐对纪晚舟鞠了一躬：“谢谢姑姑，谢谢姑父！” 纪晚舟揉了揉他们的头：“吃吧！不够还有！” 其他人闻见香味，顿时也食指大动，说笑着凑了过来大快朵颐。 一向活泼的林听晚却好像没什么胃口，只拿了块枣糕吃着，笑盈盈地跟纪晚舟聊着天。 纪晚舟提起裙摆坐下，林听晚马上注意到她脚下的不同。 顿时咦了一声问道：“晚舟？你这双鞋，也是并州的特色款式吗？以前从未见过呢！” 纪千帆扶着下巴想了想，附和道：“确实新奇，我还从未在任何一本典籍中见过！” 他眼珠一转，马上注意到裴行渊脚上的款式，下手撩起他下袍惊奇道：“行渊这一双款式也是，从未见过！而且这材质……” 他蹲下身按了按。 “是皮质？居然有这么黑亮的皮质？这染色技艺很高超啊！” 纪晚舟心说能不高超嘛，这可是她当初从一家着名的奢侈品专柜弄来的！ “哎呀四哥，你这求知若渴的劲儿又上来了！” 纪晚舟连忙把他拉起来，解救了被人按脚而浑身不自在的裴行渊。 “这也是仙人给我的东西！只不过以前一直被锁着拿不出来，现在不知为何突然解锁了！” 纪晚舟摸着下巴解释，一副看起来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林听晚啧啧赞叹：“看来是仙人的工艺，怪不得这般与众不同！” 听她这么说，纪晚舟也没藏着掖着，连忙往后稍了稍，清出片空地来。 然后把各种好看款式的鞋都拿了一双出来让大家挑。 就连纪鸿祯夫妻俩，她也拿出了两双合适码数的足*健老头乐来。 伺候着父母换上新鞋，纪晚舟得意地让他们站起来走两步。 “这可是最适合父母辈的鞋子呢！鞋底不仅有磁……总之很好穿！” 意识到详细介绍实在是像打广告，但又没有人给她打广告费，所以纪晚舟决定保留最终解释权。 纪鸿祯跺了跺脚，很是满意：“不错不错！又软又舒适！着实是神乎其神！看来那仙人想得还蛮周到，连衣物都给你了！” 纪晚舟嘿嘿一笑：“你们喜欢就好！” 那边的哥哥嫂嫂们也都挑好了自己喜欢的款式，纪晚舟给他们找出合适码数的鞋让他们换上。 但在看到纪寒辞挑的那一双炫酷的飞艇形潮流运动鞋的时候，纪晚舟还是罕见地犹豫了。 “七哥……你确定要这样的吗？” 这也太丑了点！ 纪寒辞满意地点点头：“对呀！这双多好看！” “好吧！”纪晚舟妥协，“真受不了你这个直男！” 不过他到底也只比自己大了一岁，十几岁的少年人喜欢也正常。 纪寒辞一脸奇怪地问她：“直男是什么意思？” 第76章 我们也要睡房间 纪晚舟解释：“就是……特别直来直去的男子！” 纪寒辞哦一声点点头，怀疑地看着她：“我不是直男吧？” “谨言慎行！” 纪晚舟大惊失色。 纪寒辞：？？？ 他不懂，但他还是选择闭嘴。 毕竟他们纪家潜在的家规第一条就是：小妹说的都是对的！ 没多大会儿，纪家人都换上了舒适的运动鞋，就连几个侄子侄女，也都换上了童鞋。 宋泠月对这奇特的鞋子很是喜欢，左看右看赞不绝口。 “这鞋子真是奇妙，我感觉穿上之后走路都像是一跳一跳的，很是省力呢！” “大嫂说的没错！这叫‘运动鞋’，是专门为运动打造的鞋子，之后上路会轻松很多呢！” 纪晚舟笑盈盈地说道，“而且我这还有很多更好看更舒适的衣服鞋袜呢，以后再给你们看！” 现在黑灯瞎火的，看也不看不仔细。 众人纷纷带着崇拜的目光看着纪晚舟。 纪鸿祯很是欣慰：“多亏了晚舟，不然咱们这一趟，不知要遭多少罪呢！” 纪晚舟谦虚地拉过旁边的裴行渊，说道：“爹说这话就客气了啊！而且也不全是因为我，裴行渊也出了不少力呢！” 她指指桌上宵夜：“这些可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好吃的呢！” 众人顿时笑起来，屋里充满了欢快的氛围。 这时屋门被人从外边敲响，郑秉恭敬上前行了一礼。 “夜色不早，属下为诸位安排了休息的地方，请诸位随我来吧！”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哈欠，意识到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了。 裴行渊问道：“县衙的房间够么？” 纪晚舟不在乎地摆摆手：“要不我们还是去住客栈吧！开些上房，也能好好休息一下！” 郑秉恭敬回道：“回王爷，娘娘，县衙有不少房间。不过没有被褥，属下这便着人去置办！” 纪晚舟连忙拦住他：“不用不用！有房间就行，反正就住一夜！” 至于被褥，她刚开的第三层可是有不少高档床垫和蚕丝被呢！ 郑秉虽然对她这前后矛盾的态度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只当王妃娘娘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他顿时感动不已，娘娘真是人美心善啊！ “那请诸位随属下来！” 郑秉带着纪晚舟一家出了门，不算低调地开始安排房间。 其他人见到他们这动静，也纷纷站了起来。 郑秉顿时停下脚步呵斥：“都站起来做什么？房间不够！你们就在院子里睡！” 众人顿时不服，压根不信房间不够这一说辞。 毕竟纪鸿祯他们家那么多人都能睡下，挤一挤把他们也安排进去怎么了？ 大家都是流犯，凭什么他们就能睡房子，而其他人就只能睡院子？！ 纪鸿钧小声抱怨：“明明是他们连累我们流放的，不照顾我们也就算了，居然还自己享福！” 夏氏闻言赶紧用手肘捣了他一下，低声警告：“行了！你少说两句吧！受的教训还不够吗！” 纪鸿钧不满：“我抱怨两句也不行？” “快闭嘴！” 他们是不敢得罪纪晚舟，但有人敢得罪。 钱来多自恃已经给太子送了信过去，加上许久没被纪晚舟教训，于是胆子又大了起来。 他不满地叫道：“哎！姓郑的！你凭什么不给我安排房子住！我也要住屋里！” 不等纪晚舟他们出口，郑秉便已经厉声呵道：“本官说了房间不够！你一个流犯哪那么多要求！再啰嗦把你吊起来睡！” 钱来多不满道：“那他们也是流犯啊！你凭什么区别对待！让他们也跟我们睡院子！” 说完还得意地环视了一圈，试图寻找认同：“大家说对不对？” 但根本没人敢附和他。 纪晚舟见他这副自信的样子就想笑，心想他这定然是信了卫澜的话，觉得自己已经重新跟太子搭上线了。 但她也丝毫不客气，嘲道：“你这一身肥膘，住屋子可挤不下！还是老老实实在院子里睡吧！” 裴行渊冷冷吩咐：“把他捆树上，不想睡就别睡了！” 旁边解差拱手应下：“是！王爷！” 说完就和人一左一右把他钳制住了。 钱来多顿时大惊：“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虐待流犯啊！我要去告你们！” 纪晚舟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嗤笑一声道：“你倒是告啊！告到皇宫也没用！给我捆！” 伤痕累累的纪鸿魁一家见状顿时感觉脊背一寒，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冲动上前要个理论。 不然现在被绑起来的，可就不止钱来多了！ 纪鸿魁苦中作乐牵动青紫的嘴角笑了下，嘲道：“切！我还是她三叔呢都没屋子住，你一个大贪官居然也敢跟她叫板！” 要是真让钱老多叫板成功了，他心里指不定得多难受呢！ 还好他的下场比自己还要惨！ 众人都没怎么在意钱来多这个小插曲，被妥善安排了住处。 纪晚舟把空间里的高档床品放出来，还给家人们一人准备了一套舒适的真丝睡衣。 一向内向腼腆的纪宁安也高兴地在床垫上跳了跳，跑过去给纪晚舟脸颊上印了个香吻。 “谢谢小姑姑！宁安很喜欢！” 她还没睡过这么舒服又软和的床呢！比铺了好几层厚厚的褥子还要舒服！ “你们好好休息，我去给四哥他们送一套也！”纪晚舟抱住纪宁安揉了揉，转身离开。 “哎小妹，你先等一下！” 沈衔音拉住纪晚舟的袖子，“我看四弟妹她今天胃口都不大好，你那还有吃的吗？给她留下点，免得她半夜饿醒。” 纪晚舟不由得感慨三嫂的心细如发。 她愧疚不已：“我都没注意到呢！今天忙着到处跑了。三嫂放心，等会儿我就给她送点吃的过去！”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快去吧小妹，收拾完你和王爷也赶紧休息！” 沈衔音笑盈盈地推着她往外走。 纪晚舟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今晚也要和裴行渊一起睡了！ 虽然先前各种形式的睡都睡过了，但如今沈衔音突然提出来，还真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呢！ 门外的裴行渊见她一脸别扭地出来，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忧。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 纪晚舟连连搓了搓自己的脸，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什么，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裴行渊：？？？ 表情这般丰富，又想出什么鬼主意了？ 纪晚舟神秘一笑，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半夜时候咱们出去一趟，把杨家和县令家都收了吧！” 第77章 分房睡? 裴行渊对于这种好事自然是没意见，但出于对纪晚舟的担心，还是犹豫了片刻。 “昨晚就没睡好，你确定今晚还要出去吗？” 比起这些身外之物，他还是更希望纪晚舟可以好好休息。 但显然作为一个前世就常年熬夜的夜猫子，区区两天半夜出门，对纪晚舟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拍拍胸口有些得意地说道：“没关系！明天晚起一会儿就好啦！我可以熬到很晚呢！” 裴行渊轻笑一声，像是有些无奈。 猝不及防地，他俯身把纪晚舟拦腰抱了起来。 纪晚舟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挣扎：“干什么干什么？” 裴行渊抱着她往两人的房间里走：“带你去休息！不可以熬到那么晚，睡一觉，本王到时候会叫你。” “不行啊！我还没给四嫂她们送东西呢！” “……” 裴行渊这才想起这茬，冷静了些，不情不愿地把她放了下来。 给其他人送完东西，纪晚舟才忐忑地回了自己房间。 她掏出个大号床垫铺上，想了想又收起来，换成了两张单人床的。 一张在床上，一张在地上。 裴行渊目睹她这一系列操作，疑惑不已：“你要睡地上？” 闻言，纪晚舟心虚地眨了眨眼，说道：“我当然不睡地上啦！这是给你睡的！” 裴行渊：…… 他猜不透纪晚舟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昨晚上两人还很自然地分享同一张大氅，怎么今天就又表现得这么生分了？ 难道今天他做了什么令她不满意的事情了？ 裴行渊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什么，再转头去看时，纪晚舟已经合衣躺在了床上。 “晚安！” 她闭着眼翻身，假装自己是只与世无争的蘑菇。 房间里霎时间静默了下来。 纪晚舟闭着眼装死了一会儿，没听见背后有什么动静。 奇怪，她心想，难道裴行渊还在原地站着没动？ 他不会是生气了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又很快被她自己打消。 他有什么立场跟自己生气？ 大不了把床让给他嘛！ 这样想着，纪晚舟小心地翻了个身，打算看看裴行渊现在是什么情况。 但谁知刚把头扭过来，就对上一张放大的帅脸。 “啊！” 裴行渊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床边，正弯腰俯身看着她。 纪晚舟顿时被对方的帅气袭击。 她很快坐起身，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不满道：“吓我一跳！干什么呢你！” 裴行渊却没回答，弯腰直接把她从床上抱了起来，像是之前出沈衔音房门那样。 “为何不用大的褥子？你要和为夫分床睡？” 他声音低沉好听，听得纪晚舟心里直痒痒。 她歪头蹭了蹭耳朵，强自镇定下来，理不直气也壮：“半夜还要出去呢！凑活睡睡得了呗！不行啊？” 裴行渊看着她片刻，然后就这么抱着她，脱鞋上了床。 纪晚舟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男人按在了柔软的床垫上。 身旁深色床帷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肆意流淌。 这样的姿势，让纪晚舟瞬间想起那荒唐的新婚一夜。 她顿时红了脸，转头不敢再看他，心跳得快要蹦出来。 “干什么啊你？” 纪晚舟小声控诉，说是嗔怒，更像是撒娇。 裴行渊却不发一言，只用那双深深的眼眸盯着她，像是带着灼热的温度一般。 他的神色不辨喜怒，压在纪晚舟脑袋边的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又松开。 良久，他翻身到了床里面，没有铺床垫的那一侧。 两人顿时位置一高一低。 纪晚舟跟他对上视线，咬了咬嘴唇有些于心不忍。 她就要坐起身：“算了，要不我还是换个大的床垫吧！” 但话还没说完，裴行渊便拦腰按住了她，明明身处下位，气势却一点不减，压迫感极强。 “就这么凑活一晚吧！” 裴行渊把薄薄的被子搭在她身上，语气沉沉，“快些睡吧，三更时分本王会叫你。” 纪晚舟讷讷点头，翻了个身闭上了眼。 这下静谧的夜更显得安静。 裴行渊侧身，一手垫在脑后做枕，一手缓缓靠近她浓密乌发，虚虚地抚了一下。 虽说心乱如麻，但到底也是奔波了一天，纪晚舟很快便听着自己鼓噪的心跳声睡了过去。 感受到身边人儿呼吸逐渐绵长，裴行渊目光炯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小声喊道：“晚舟？睡着了？” 回答他的只有纪晚舟梦呓的呢喃。 裴行渊这才露出个如释重负的表情，伸手揽住她细瘦腰身，把人带进了自己怀里。 床垫不算大，两人交颈挤在一块儿。 裴行渊看着怀里人毫不设防的睡颜，曲起手指刮了刮他细嫩的脸颊肌肤。 他用几乎是气音的声音呢喃：“晚舟，你其实并不抗拒我了对不对？” 结果自然是听不到回答。 裴行渊自嘲般轻笑一声，把她搂得更紧。 —— 三更时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走街串巷地吆喝，哈欠连天。 空无一人的街道在夜里更显骇人，更夫伸了个懒腰，突然感觉脊背一寒。 好像有一道黑影“唰”地掠了过去。 “谁？！” 更夫顿时大骇回头，但却没有看到人影。 他揉揉眼睛，哎呦一声，连忙快步往前走，决定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县令申永康家后门外，纪晚舟和裴行渊两人躲在一堆杂物后，小心地目送更夫离开。 “好险好险！”纪晚舟不住地拍心口，“还以为要被发现了！” 裴行渊双手环胸靠在墙上，满不在意：“发现了就打晕，他们又不认识我们！” 纪晚舟闻言顿时火起，伸手在他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捶了一拳。 “你还说！都怪你非要急着过来，我就说等更夫走了再过来嘛！” 两人已经搬空了杨家，眼下正准备去搬申永康家。 毕竟他们在杨家书房又发现了不少和县令往来的证据。 申永康表面上一副两袖清风的样子，其实背地里收了杨家不少好处。 而且那烟雨楼，其实也是申永康在罩着，只不过平时都是齐师爷出面罢了！ “是本王草率了！” 裴行渊一手把她抱起来，“走吧！这个点申家人肯定都睡熟了。” 两人翻墙进了申府后院，果然没看到什么人影。 看门的都在大门那，这后门别说人，连条看门的狗都没有。 第78章 遭贼啦 纪晚舟挽起袖子，先把那一圈睡觉的鸡给收了起来。 正好明日她大展身手，做炸鸡给大家吃！ 这没有喂过饲料的鸡肉，口感肯定很好！ 收完后院，两人又来到申永康的书房。 他虽然只是个小小县令，但跟杨家搭着线，所以书房里的宝贝也不少。 纪晚舟撇嘴嘲道：“他那大脑袋，要这么多好笔好墨做什么？真是暴殄天物！” 统统收起来！ 裴行渊随意翻了翻书桌和书架，找到了几处暗格。 里面也都是些账本之类的东西。 纪晚舟掏出当初从国库弄来的夜明珠，放在前头当灯泡使。 “哎！裴行渊！申永康的藏书还不少呢！你看，都好新！” 可见他根本没翻过。 裴行渊也嗤道：“附庸风雅罢了！” 这时，纪晚舟却注意到了什么，“咦？” 她伸手抽出那几本皱皱巴巴的书。 “这几本还挺旧的，看来是经常翻看。你帮我拿着夜明珠，我看看是什么传世名作！” 她把夜明珠递给裴行渊，两人就着柔和的光亮头凑头地看着纪晚舟手里的书。 “《簪花缘》？他原来喜欢簪花？真是看不出啊！” 纪晚舟笑呵呵地翻开，心道没成想这申永康还有颗追求艺术的心呢！ 但待看清书里是什么的时候，纪晚舟才后知后觉地明白，此簪花非彼簪花…… “啪！” 裴行渊比她反应更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合上了书本。 两人都有些发愣，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纪晚舟赶紧把书扔到一边，愤愤骂道：“这个……这个老淫棍！” 裴行渊也神色不自然地掩唇干咳了两声，附和道：“居然在书房放这种书，这申永康……真是不知廉耻！” “对！” 两人对申永康控诉了一番，但脸上的热度都丝毫没下去。 纪晚舟背过身去用左手打了自己右手一巴掌，暗骂自己真是手贱。 非要看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拉着裴行渊一起看，简直尴尬得她恨不得原地消失！ 她自认也算是见识广泛，这等东西按理说应该不至于让她感到如此羞耻。 但只可惜，旁边多了个裴行渊。 她深呼吸几口转过身去，故作自然地把那书一脚踢到书架底下。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赶紧去收拾别的地方吧哈哈哈！” 但是没想到，裴行渊脸还是红的。 纪晚舟顿感意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不是吧大哥？你至于这么害羞吗？你从没见过这种东西？” 按理说他作为皇子，不是十几岁就会被安排通房丫鬟之类的吗？ 这副纯情的样子真的假的？ 见她这么诧异，裴行渊更加羞恼：“本王洁身自好，自然是不会看这种……淫秽之物！” 纪晚舟追问：“别装！你难道二十多岁了还没被安排过通房？” 这话一出，裴行渊顿时露出个被冤枉的天大委屈表情。 “本王从未有过什么……通房！你是本王唯一碰过的女人……” 他越说声音越小，平日里撩起人来不眨眼的男人此刻也罕见地露出些羞窘表情。 纪晚舟心里顿时暗爽。 本来还觉得只有自己是第一次，吃亏了呢，现在看来彼此彼此嘛！ 她顿时心情甚好地揽住裴行渊胳膊，坏笑道：“没想到王爷为为妻这么守身如玉呢！不错不错，我很满意！” 裴行渊无语地瞪她一眼，抽出胳膊就往外走。 “哎哎哎！等等我啊！” 这么不禁逗呢！ 她赶紧伸手把身后的书架一整个都收进了空间里，快步跟上他羞恼的背影。 两人小心穿行在夜色里，裴行渊让她坐在自己结实的胳膊上，带着人洗劫而过。 因为申永康的卧房不方便进去，所以纪晚舟又选择了最简单粗暴方法：连砖带瓦照单全收！ 一道白光闪过，熟睡中的申永康一屁股掉到地上，瞬间睡醒了。 他迷茫地环顾四周，又低头看了眼自己不着一物的身子，顿时发出尖叫。 “啊——谁干的！” 申家其他人也都被一屁股摔到地上给吓醒了。 眼下皆是光着屁股到处尖叫，慌张地想要找东西遮掩。 但肉眼可及的地方，皆是片瓦不留！ 乍一看还以为是自己被扔到了什么荒郊野外。 下人和门房也赶紧过来，在看到申家人赤裸的身体后，两厢皆是惊叫不已，乱成了一锅粥。 纪晚舟满意地看着他们这副鸡飞狗跳的样子，拍拍裴行渊的肩：“收工！” 虽然比起当初东宫的盛况，这点乱不过是清粥，但也足以让她心里大爽。 谁让那老淫棍把那种东西放书房害她出丑的！ 那她也要报复回来！ 裴行渊宠溺地看着她对恶作剧满意的样子，把人更抱紧了些，足尖轻点离开申家。 嗯，时间还早，趁着她心情好，回去哄哄她把褥子换成大的好了！ 虽然抱着她睡很好，但他还是希望纪晚舟可以睡得宽敞舒服些。 第二天一早，申永康顶着黑青的眼圈在家里愁得焦头烂额。 “齐师爷！” 他下意识要喊齐师爷给自己参谋，但突然想起来，齐师爷昨天已经被裴行渊大闹烟雨楼的时候给押走下狱了。 如今他身边只有几个平时养在家里的门客，都是欺世盗名的酒囊饭袋。 一群人探讨了大半夜也没得出个什么有用的结论。 “这可真是闹了鬼了！我活这么大岁数，还从未见过这等蹊跷之事！” 申永康连连拍大腿，百思不得其解。 他昨晚还以为只是卧房凭空消失了，但一检查才发现，家里其他地方也都是被洗劫一空。 虽然建筑还在，但里面已经是空无一物！ 他抓过跪地颤抖不止的门房的衣领，怒道：“你昨晚真的没见到什么可疑之人进府？” 门房颤颤巍巍地不住磕头：“真没有啊老爷！奴才也是听到您的叫声才……才知道府里成了这样！” “没用的东西！” 申永康一脚踢飞他。 他心里慌乱至极，难道是自己平时怠慢了哪位仙家，受了神罚了？ 申永康的妻子卢氏上前来，犹豫道：“你说，会不会是县衙里那几位干的？” 她平日里很喜欢跟一群夫人玩乐，所以消息也比较灵通些。 “我可是听说啊，这京城也出现了这等怪事呢！东宫，纪家，还有丞相府，都是被洗劫一空！东西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一点痕迹也无！” 第79章 有妖术 申永康闻言大骇：“真有此事？就连皇宫也遭了劫吗？” 卢氏点头：“可不是嘛！我听到的时候也以为是以讹传讹呢！但人家都说了，京城不少人都是亲眼看见的！” “可有查出凶手是谁？” “就是查不出才吓人啊！一点痕迹也没有，目睹全程的人都说，一下子就突然没了，根本找不到是谁干的！” 申永康顿时惊慌起来。 那不就跟自己家这情况一模一样吗！ 但这等人力所不能及之事，怎么会是那群流犯干的呢？ 他顿时呵斥卢氏：“你别危言耸听！定然是你们这群妇人头发长见识短，夸大其词了吧！” 卢氏闻言也不高兴了：“我只是实话实说！确实是从下令纪家流放开始，怪事一件接着一件啊！你要是不信，大可去京城自己问！” 申永康虽然还是打心眼里不信，但现在走投无路，也只能勉强接受这个说辞。 “不行！我得去试探一下他们！不然心里实在是没底！” 申永康越想越心慌。 纪晚舟他们看起来明明不像是会什么妖术的样子，全靠着裴行渊的势力在耀武扬威。 怎么会真的一夜之间搬空了他家呢！ 他急匆匆地朝着县衙而去。 但没想到的是，他一进衙门，就被自己手下的衙役给按住了。 “干什么你们？！反了天不成！快放开本官！” “啪！” 只听得高堂之上惊堂木一声震响，申永康顿时被吓了个激灵。 他这才看见，和他一起被按在堂下的，还有昨天被裴行渊下了大狱的众人！ 而高堂之上，坐着的俨然是纪晚舟夫妻俩！ 申永康心里顿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裴行渊把收缴来的账本扔到下边，威严的声音不怒自威。 “杨家勾结朝廷命官，欺上瞒下私吞国库宝物私开赌场，常年在并州作恶，你们可是认也不认？” 已经死了唯一的儿子的杨家夫妻俩木然点头。 证据确凿，由不得他们不认。 若是辩驳，只怕对方会上刑。 纪晚舟满意地看着他们认罪的样子，心道还算识相。 但轮到旁边的烟雨楼一案时，齐师爷却赶紧抱住申永康大腿，哀嚎不已。 “申大人救我！申大人救我啊！这些年我可是为你做了不少事啊！” 申永康大惊，哪里敢认下，赶紧往后躲，“你莫要胡乱攀咬！你自己作恶，关本官何事！” “况且本官已经不止一次提醒警告过你，都是你不听劝阻一意孤行，如今也是罪有应得！” 反正这些年他也没留下什么证据，就算有，昨晚也都被洗劫一空了。 若是纪晚舟她们现在拿出失窃的账本，那他就可以反咬一口。 说她们是妖怪化形，让自己手下拿下就是！ 纪晚舟显然也看出他的小心思了。 她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任他如何嘴硬，反正他们昨晚就已经商量好了处置他的手段！ 裴行渊便也顺着他的话继续说：“既然申大人是被他诬陷的，那依你看，该怎么处置他们？” 申永康这时候可顾不得什么往日情谊了，狠辣道：“逼良为娼，此乃恶中之恶！下官觉得，应立即斩首示众！” 这样才能死无对证，他才能安全啊！ 齐师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怒道：“你说什么？！申永康你居然要灭我的口！我给你干了那么多脏活，你居然要这么对我！” 纪晚舟笑道：“申大人这提议，是不是有点重了？看起来齐师爷好像觉得自己罪不至此呢！” 裴行渊也故作烦恼地抽了口气：“齐师爷不如详细说说，都帮申大人干过什么脏活？不然本王很难公正处置啊！” 齐师爷当即便要把申永康干的那些个龌龊事都说出来。 申永康见势不妙，连忙高声跪地道：“王爷明鉴！这人明显是已经神志不清了！还是赶紧拖出去立地正法，也好给众多被逼良为娼的百姓一个交代啊！” 看他们狗咬狗着实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明明前一天还一副同僚情深的样子，如今一人被抓，另一个就恨不得亲自抹了他的脖子。 人间薄情寡义，大多如此。 堂下齐师爷和申永康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 裴行渊猛地一拍惊堂木，制止了他们的争吵。 “行了！既然申大人执意要把他立地正法，那便听申大人的！来人！拖出去！” 申永康也赶紧吩咐：“还愣着做什么！快把人弄下去！” 衙役们得令上前，把骂骂咧咧的齐师爷拖了下去。 把人处置之后，申永康才终于松了口气。 好险好险，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道多亏自己棋高一着赶紧处置了他，不然一准要被连累！ 纪晚舟夫妻俩把他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忍俊不禁。 申永康稍微冷静了些，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 他谄媚寒暄道：“让王爷见笑了！都是下官没管好下属，以后肯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不知王爷能否给下官个机会，让下官带您在城中好好逛一圈，昨日都没顾得上您呢！” 裴行渊摆摆手：“不必！既然该处置的已经处置了，本王也要赶紧出城了！” 申永康顿时一脸遗憾，旁敲侧击地打探：“王爷怎么不多住几日？是昨晚给您安排的住处不好么？下官今早还听人说，见到您和王妃三更半夜还在外边吹风呢！” 这纯属是胡扯，裴行渊笃定自己除了那个更夫没惊动任何人。 就连那个更夫，顶多也只看到个残影罢了！ 他这是来试探了！ 纪晚舟打了个哈欠，一脸茫然地摇摇头：“认错了吧？我们昨晚哪儿也没去啊！” 语气之诚恳，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信服。 裴行渊脸色冷了下来，反问道：“你说有人看到我们？并州城不是有宵禁么？谁这么大胆半夜还敢外出？” 纪晚舟也上前一步，危险地眯了眯眼：“该不会又是申大人的什么没管好的亲戚下属吧？” 申永康连连否认：“不不不！想必是在家里梦游看错了！王爷莫怪，就当下官什么也没说！” 他是不敢试探了，什么也没试探出来不说，还差点被对方反将一军。 申永康现在是彻底看出来了，自己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第80章 送马 “行了！” 裴行渊转身，“既然事情也解决得差不多了，那本王也不多留，即刻便动身出发！” 说着便叫来郑秉整队出发。 申永康自然是不敢拦他。 毕竟他好不容易才跟齐师爷撇清关系，得亏裴行渊没追究，不然自己这顶乌纱帽怕是要不保啊！ 县衙后院里，纪家人刚吃完早饭。 纪晚舟小跑着过去，关切道：“爹娘，咱们现在出发吧？你们吃饱了吗？” 纪老夫人笑盈盈地拉着她的手：“吃饱啦！行渊一大早就差人去给我们买了早膳，哪儿能饿着我们啊！” “那就行！” 纪晚舟放心点头。 地上其他流犯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 他们昨晚就没吃多少东西，好在睡着了就不饿了。 但今早一醒，发现饭菜还是那些下不去口的猪食！ 而他们身上半分银钱也无，虽然进了城，但还是无法改善伙食。 纪鸿魁把昨晚上自己又偷偷捡回来的馒头咸菜收好，深深叹了口气。 这流放的路还长，以后该怎么办啊！ “回王爷，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郑秉已经彻底取代了谭妄啸的位置，成了这流放队伍真正的领队。 眼红的谭妄啸不满地在背后白了他一眼。 “装什么呢！明明老子才是领队！” 都怪那晚上冲动，搞得现在左右不是人。 眼下别说好酒好菜了，他昨天被裴行渊手下那些暗卫死盯着，连个出门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肚子里还因为吃干馒头吃得难受呢！ 但谁知他这句小声抱怨的话，却被纪晚舟给听见了。 她似笑非笑地“哦”了一声，问道：“看起来谭大人好像是对王爷的决定有什么意见啊？” 谭妄啸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 却不慎被地上一块儿石子绊倒，摔了个屁股墩。 众解差纷纷小声笑起来。 看着这些往日明明是自己下属，听自己安排使唤的解差，如今居然敢这么放肆嘲笑自己。 谭妄啸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但纪晚舟还在对他进行死亡凝视，谭妄啸赶紧站起来，点头哈腰地凑到纪晚舟跟前说道：“王妃娘娘误会了，下官没有意见，不敢有意见哈哈！” 纪晚舟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你最好是！不然……” 她反手掏出那瓶vc来晃了晃。 谭妄啸顿时感觉自己的肚子开始隐隐作痛了。 他赶紧跪下磕头表忠心：“娘娘放心！下官绝无二心！” 纪晚舟这才终于放过他，走到前面去跟裴行渊说话了。 谭妄啸摸了摸从昨天就没吃什么东西的肚子，感觉憋屈得不行。 旁边解差们目睹了他这么一副任人拿捏的样子，纷纷笑得更大声了。 谭妄啸感觉一张老脸臊得通红，连忙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怒道：“笑什么笑！” 解差们却并不怕他，笑嘻嘻地推搡着归队。 谭妄啸感觉眼前一黑，恨不得拿刀狂砍一阵，好发泄一番。 裴行渊转头瞪他一眼：“还不快走！” “哎来啦来啦！王爷恕罪！” 发泄是无法发泄的，只敢在心里扎扎小人罢了！ 流放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城。 申永康带着几个衙役站在城门口送他们，阵仗比之当初欢迎的时候少了很多。 毕竟裴行渊来这一遭，就削了他下属两名官吏。 余下的一些人自然是不敢再跟着，免得再被对方盯上。 “王爷您一路顺风，还需要下官给您备个马车吗？我看您这一路走着，属实是没有马车妥帖！” 申永康点头哈腰地献殷勤。 裴行渊这次倒是没跟他客气：“那便给本王留一匹马吧！” 申永康顿时愣了。 他只是随口客套客套，怎么裴行渊还当真了！ 而且要马不早说，这都在城门了，哪里去给他找马去啊！ 裴行渊却没让他为难太久，而是看向他牵着的那匹：“申大人这一匹就不错，不知能否割爱？” 申永康心疼地看着自己府里剩下的为数不多还算值钱的家当，犹豫道：“可是下官也只有这一匹……若是王爷您带走了，那我……” 裴行渊不怒自威，“嗯？” 申永康顿时怂了，什么犹豫也都烟消云散，赶紧把缰绳递给他。 “您带走，下官待会儿走回去也好哈哈……正好锻炼一下体魄！还是王爷想的周全哈哈哈哈！” 他心疼地看着自己的骏马，笑到最后全成了苦笑。 裴行渊没跟他客气，翻身上马，伸手把纪晚舟也拉了上去，从她身后拉住缰绳。 “驾！” 他一甩缰绳，转身回到流放队伍。 “出发！” 郑秉高声喝令，流犯们死气沉沉地缓缓踏上下一程。 纪晚舟也不是不会骑马，但此刻有人带着，她自然是乐得悠闲。 她惬意地向后靠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上，扭头和他说话。 “申永康还在看着我们。” 裴行渊没回头看，淡淡道：“他要盯着我们离开才放心。过去前面那片树林，本王带你走小路过去。” 纪晚舟点点头，没再说话了。 玄影凑过来，小声问：“王爷，咱们就这么放过申大人吗？属下看他心有不甘，怕是会横生枝节！” 裴行渊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吩咐道：“去把洱疾叫来，本王有事交代他。” 玄影一愣，洱疾也是他手下的暗卫。 武功和头脑都不算拔尖儿，唯有模仿能力极强。 但这项能力需要搭配高超的易容术，才能发挥效果。 现在江湖上的易容大师大多不会效忠朝廷，是以洱疾一直是暗卫里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个。 王爷这是想干什么？ 虽然心里疑惑，但玄影作为一个恪尽职守的暗卫长，自然是懂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于是也没多嘴，应下后便去叫洱疾过来。 纪晚舟啧啧感慨：“你手下的暗卫真是各个都身怀绝技啊！搜罗这么多高手，不容易吧？” 要是她也有一支这样的队伍就好了！ 裴行渊闻言却露出些失落神色，解释道：“玄影他们都是外祖父给本王安排的，母妃去世后，外祖父便私下培养了他们。父皇不让臣子私养暗卫，是以他们平时便以侍卫的身份活动。” 纪晚舟顿时羡慕不已：“那你外祖父对你真好！这么多暗卫，要培养起来，需得耗费不少财力呢！” 裴行渊轻笑一声，语气终于没那么沉重了。 “外公已经致仕多年，有机会再带你去拜访他。” 第81章 变人妖 目送流放队伍彻底消失在自己面前后，申永康才算是真的松了口气。 “这群瘟神可算是走了！” 他朝着流放队伍离开的方向狠狠吐了口口水，眼里满是怨恨。 流放就老实点嘛！ 非要来他这里横插一杠子，害得他不得不下令处死了自己最得力的手下。 还好杨家人还没被处死，他得赶紧回去把他们从大牢里捞出来！ 毕竟这可是自己的摇钱树呢！ 反正裴行渊都已经走了，管不着他了！ 他这么想着，顾不得没有马骑，火急火燎地跑回了县衙。 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便赶紧招呼下人：“来人！快给本官准备笔墨！我要写信给京城的汤大人！” 这两天的事实在是不少，得赶紧让汤淮告诉太子殿下，不然自己可担不下来！ 但却半天没听见有人答应。 “干什么呢你们！本官不在就这么散漫？！” 申永康大喘着粗气喝道，气得快走两步一脚踹开书房的门。 但谁知眼前的一幕让他几乎要吓破了胆。 只见书房里坐着的，赫然便是本该离开的纪晚舟夫妻俩！ 申永康几乎是一口气没上起来，颤抖地指着他们：“你你你……你们怎么回来了？” 裴行渊却不回答，而是盯着他冷笑了一声。 书房的窗户紧闭，他们坐在阴影里，像是两只玉面修罗。 阳光打在申永康身上，他却并未感受到一丝温暖，只有那仿佛被捕猎的狼盯上的，彻骨的阴寒！ 裴行渊从黑暗里走出来，缓缓站到他面前，冷声问：“申大人要给谁送信？” 申永康咽了咽口水，眼神闪躲不敢回答。 他知道，自己这遭是肯定逃不过被对方问罪了。 “救命啊！！” 申永康转身就跑，试图寻求衙役的护救。 但他却没意识到，纪晚舟他们都已经大喇喇地在书房坐着了，外边哪里还会有人能帮他！ 纪晚舟欣赏了几秒他逃跑的狼狈样子，上前几步，快准狠地踹向他后腰，把人一脚踹翻在地。 “跑？你以为你能跑哪儿去？” 她居高临下地踩着申永康的背，残忍地说道。 被捆起来扔在暗处的衙役们大气不敢出一口，生怕下一个被处理的就是自己。 毕竟他们也是现在才知道，这瑾王妃并不是个只会依靠瑾王的弱女子。 她踹起人来一样狠辣！ 别说申永康这把老骨头，就算是他们挨这么一下，估计也得断几根骨头！ 纪晚舟抓着申永康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冷声道：“申大人该不会真的以为，牺牲一个齐师爷，你就能完全摘出去吧？” 申永康疼得呲牙咧嘴，从呻吟里断断续续地狡辩：“王妃冤枉……下官也是……是无辜的啊！他们干的那些事，我可是一点没参与啊！” 这话换做任何一个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信的。 裴行渊走过去把他提起来往书房里拖：“莫跟他多费口舌！动手！” 纪晚舟点点头，打了个呼哨。 暗处的洱疾出现在几人面前。 “王爷，王妃娘娘。” 纪晚舟也跟着进了书房，朝他招招手：“进来。” 四人神神秘秘地关了书房的门。 衙役们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道这是要密谋什么？ 难不成是要在书房里把申大人给杀了？ 毕竟王爷方才的表情可不像是想放过他的样子。 房门关上后，书房顿时昏暗起来。 申永康被这气氛吓得抖个不停，惊恐地问：“你们……想做什么？我如果死了，朝廷察觉后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毕竟他这里离京城那么近，而他又是朝廷命官。 无论如何都是瞒不过朝廷的！ 但谁知这话一出，纪晚舟就笑出了声，拿着个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小药瓶拍了拍他的脸。 “谁说要让你消失了？” 申永康顿时大喜：“多谢娘娘饶命！您放心，下官一定不会往外说半个字的！” 但他话刚说完，洱疾就卸了他下巴。 随即纪晚舟便把她手里的药一股脑全灌进了他嘴里。 “你想说也说不了了！” 冰凉黏腻的药水顺着食道进入他身体，申永康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但却因为下巴被卸，只能流口水，说不出什么成句的话来。 他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咔咔作响，脸上更是像针扎一般难受。 纪晚舟把同样的药瓶给了洱疾，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灌了下去。 申永康看傻了眼。 这到底是不是毒药？怎么她给自己手下也喝？ 难道……是什么蛊毒？！ 他可是听说过，南边盛产各种蛊毒，能通过子蛊和母蛊的之间联系，轻易便控制一个人的心神行动！ 她这是要把自己练成傀儡？！ 申永康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没死就行。 只要没死，就还有翻身的希望。 裴行渊伸手把他的下巴按了回去。 申永康顿时连连磕头表忠心：“王爷您放心，属下今后一定……” 他话还没说完便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嗓子。 为什么他的声音居然变这么尖细了？ 简直跟个女人的声音一样！ 申永康惊恐地抬头看向纪晚舟，却发现了个更让他惊骇的事情。 旁边的洱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他的样子！ 就连鬓边的几根白发都一模一样！ 纪晚舟捏着他下巴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丑了点，但确实是个女人的样子，就这样吧！” 申永康从她眼睛的倒影里，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样子。 脸庞线条柔和，竟然是个和他有五分相像的女人样子！ 他顿时想起早上时，卢氏说过的“妖人”一事，心如死灰。 “你……你真的是妖孽！” 纪晚舟啧一声，不满道：“什么妖人？这么难听。我是不是妖人不重要，反正你现在……” 她伸手在空气中描摹了一圈他的身形。 “已经是个正宗人妖了！” 裴行渊皮笑肉不笑道：“你不是喜欢逼良为娼么？那便去军营做军妓，反正那里有的是男女不忌的！” 纪晚舟也道：“而且本小姐给你换的这张脸，好歹也算是风韵犹存，不会让你开不了张的啦！” 申永康吓得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每次在他以为天塌了的时候，这夫妻俩便会给他更残忍的惩罚！ 他根本斗不过他们！ 不……别说是他，恐怕就连太子和陛下，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第82章 拔鸡毛大赛 申永康涕泗横流，连忙抱住裴行渊大腿，哭求道：“我真的不敢了！求求王爷，快让王妃娘娘收了神通吧！我以后什么都听您的！” 谁知这话却触了纪晚舟的逆鳞。 她顿时便一脚踹过去，呵呵笑道：“求王爷不如求我！怎么？难不成你是觉得，我是个事事都要听王爷的菟丝花吗？” 申永康连忙改口：“不不不！小人绝无这等想法！求求您饶了小人这一次吧！” 纪晚舟当然不会心软。 若是她这么轻易就饶了这厮，那烟雨楼这些年的血和泪，又有谁来原谅呢！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纪晚舟没再跟他废话，一个手刀利落地把人劈晕了。 书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裴行渊把他往旁边踢了踢，像是踢一团破布。 “洱疾，他的动作神态，你可都看仔细了？” 他问旁边已经变成申永康样子的暗卫。 洱疾开口，声音也已经和申永康一模一样了：“回王爷，属下都记在心里了！绝不会穿帮！” 裴行渊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 “换了他的衣服出来吧！之后的事你知道怎么处理！” “是！” 洱疾到底是被千锤百炼的暗卫，纵然武功不是很好，但对这一小小县城的管理工作，也是手到擒来。 在这里只要不作死挑衅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当个假县令，总比跟着裴行渊风里来雨里去地过朝不保夕的日子强。 况且他生性孤僻，放他一个人也会自在些。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件颜色款式都十分艳俗的襦裙，留给申永康改头换面重新开始。 一番装扮之后，几人从书房走了出来。 一出门，洱疾便立马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把申永康那股子谄媚劲儿学了个十成十。 “王爷您慢走！下官就不送了！” 点头哈腰毫无破绽。 衙役们也都傻了眼。 申大人居然没被王爷弄死？！ 看来还是他巧舌如簧，这般轻易便脱身了！ 众人顿时对“申永康”佩服不已。 纪晚舟看到他们的反应，心里也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这易容药水效果还可以，把他们骗了过去。 裴行渊牵过马，带着她离开了县衙，去追流放的大部队。 一来一回花费了不少时间，等追上流放队伍的时候，已经晌午了。 见他们回来，郑秉连忙叫停队伍：“停下休整一个时辰！” 裴行渊冲他点了点头，牵着纪晚舟去纪家其他人那里。 纪鸿祯心疼地看着他们俩风尘仆仆的样子，叹了口气道：“你说你们俩，何必亲自去一趟？多累啊！” 纪晚舟笑得眉眼弯弯，撒娇道：“这不是自己去才放心嘛！反正也没事，就当散心了呗！” 毕竟处理申永康并没有费多少功夫，倒是骑着马肆意奔腾的感觉很是舒爽。 纪老夫人曲起手指轻刮了下她挺翘鼻尖，笑道：“你呀！” 纪晚舟又笑嘻嘻地跟父母卖了会儿乖，这才离开招呼裴行渊帮忙生火。 她要准备大展身手了！ 旁边的其他流犯照旧还是馒头咸菜，半点荤腥都没有。 她从空间里掏出个烤架，决定今天把申永康家里那几只鸡处理了。 虽然玄影做的饭很好吃，但她还是想吃点特别的！ 纪家其他人也围了过来。 纪明朝撸起袖子就要帮忙：“还是让我来吧！小妹你平日里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里会做饭呢！” 纪晚舟顿时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瞧不起谁呢！我等会做出来的东西肯定让你们口水直流好吧！” 毕竟在末世，她可是几乎要吃鸡吃吐了，什么做法都能信手拈来！ 裴行渊帮她给鸡褪毛，丝毫没有半分王爷的架子，做起活来麻利得很。 纪明朝顿时目瞪口呆，由衷赞叹：“行渊这手艺可以啊！速度够快！你等着，我要跟你比一比！” 说着就抢过纪晚舟手里的另一只鸡，蹲到他旁边拔起了毛。 一副势必要跟裴行渊较个高低的样子。 可一向对纪家人百依百顺的裴行渊，这次却没让他。 “既然大哥不服，那我们便比一比！” 纪晚舟无奈地甩了甩手：“你们两个大男人，未免有点太幼稚了吧！” 但她话音刚落，其他几位哥哥也都兴致勃勃地加入了战场，一人抱着一只鸡开始拔毛。 纪明朝还要转身招呼纪晚舟：“小妹你也别闲着，来给我们做个判官！” 纪晚舟：…… 她翻了个白眼，并未理会这群咋咋呼呼的男人。 倒是纪老将军来了兴致，哈哈笑着过去给他们当裁判去了。 宋泠月好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似的！小妹你歇着吧，我看有他们做就够了！” 纪晚舟却摇摇头，神神秘秘地从空间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 “大嫂，他们做的可没我做的好吃呢！今天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科技！” 宋泠月疑惑地眨了眨眼，但纪晚舟却没继续解释。 没多大会儿，整整齐齐的六只鸡就已经被拔干净了毛，摆在了案板上。 纪寒辞高兴地欢呼：“好！是我最快！我要发明一种自动拔毛的机关，肯定会更快！” 纪明朝不服：“你那是侥幸分了个毛少的！我们再比一场！” 但话一出就挨了宋泠月一个脑瓜崩。 “比什么比！这些还不够咱们吃的么？！” 毕竟他们平日里吃的鸡肉多半又柴又腥，除非做成鸡汤，不然很难下咽。 更何况小妹看起来还想烤着吃。 这做法更是考验技术，怕是从未下过厨的小妹不会做太好吃。 六只就够他们头疼的了。 但谁知纪晚舟却同意了纪明朝的提议，又掏出几只鸡来让他们处理。 宋泠月为难劝道：“晚舟啊！你怎么也跟着他们胡闹了，这些还不够咱们吃的么？” 纪晚舟却只是眨了眨眼，神神秘秘道：“大嫂放心，等会儿我做好了，只怕是大家要抢着吃还不够吃呢！” 宋泠月只当她说笑，但一想反正小妹有空间，总不会浪费，大不了之后慢慢吃！ 不能辜负小妹一片好心！ 纪晚舟并不知道她已经做好了接下来几天顿顿吃鸡肉的准备，她回忆着自己看过的菜谱，挑出调料来腌制鸡肉。 这些调料都是可都是末世里很畅销的腌肉料，就算是拌鞋底都好吃！ 纪晚舟先调了自己最喜欢的口味：用盐、姜、辣椒粉、料酒、生抽、奥尔良腌料等调料均匀地抹在鸡肉上，而后放在烤架上炙烤。 一边烤一边用黄油和剩下的腌料涂抹，争取每一寸肉都能入味。 第83章 炸鸡 很快，烤鸡的香味便传遍了整个营地。 宋泠月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感觉小妹做的烤鸡比自己以往吃过的每一种都不一样，光是看着就让人口水直流了。 说不定真的不会像以前那样又柴又难吃。 纪明朝也凑过来，垂涎地看着他架子上的烤鸡，“好香啊小妹，你什么时候有这手艺了？” 纪晚舟得意地哼了一声：“这才哪到哪？不过是一些最基本的操作罢了！” 她动作利落地把其它几只鸡也涂上了不同的腌料，放到架子上炙烤。 只可惜现在已经到了饭点，大家都已经饥肠辘辘，否则先腌制一段时间再烤，味道想必会更好。 纪晚舟擦擦手就拽了裴行渊过去，“你过来帮我看着点火！我要教大家做一种不同的美食，你们绝对没尝过！” 见她这么自然地使唤裴行渊，被裴行渊折磨过的解差们心里很不是滋味。 到底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居然敢这么使唤自己的夫君！ 而且裴行渊还是个王爷，他怎么可能这么听她的话？ 谁知，裴行渊并没有拒绝纪晚舟的要求，没有丝毫犹豫地过来接手了烤架，眉头都没皱一下！ 跟当初威慑他们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简直让解差们又刷新了认知！ 看来这两人根本不是什么传说中的圣旨逼婚，简直就是两情相悦的一对璧人好吧！ 他们哪里见过瑾王一个金尊玉贵的王爷对一个女人这么顺服的样子！ 而且还是一个全家被革职流放的流犯！ 把这边的活交给裴行渊之后，纪晚舟便让纪明朝先烧了一锅热油。 而她把鸡胸脯肉和鸡腿鸡翅割下来，用菜刀均匀地拍打之后撒上腌料。 哥哥嫂嫂们都在旁边看得很是认真，但都没有见过这种手法。 宋泠月疑惑道，“小妹，你这是要做什么呀？鸡胸脯肉可是很柴的！” 毕竟大家都知道，鸡胸脯肉并不是鸡身上最好吃的部位，平常根本就没有多少人用。 纪晚舟俏皮地冲她眨了眨眼说道：“做炸鸡当然要鸡胸脯肉才最好吃啊！” 众人闻言纷纷露出不解的神情。 “炸着吃的鸡这是什么稀罕的做法？小妹你可要知道，做饭最忌讳灵机一动啊！” 毕竟在这个时代，油可是很珍贵的。 普通人家想做点炸物，基本是过年的时候。 就算是纪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平日里也不会用一大锅油去炸鸡。 毕竟烤着吃就已经很柴了，炸着岂不是会更加难以下咽！ 看出大家对自己的怀疑，纪晚舟并没有多说，她会用实力证明一切！ 一刻钟后，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一袋面包糠，把腌制好的鸡肉裹上蛋液，均匀地沾上一层面包糠。 “这等金黄之物是何物？” 看着她拿出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众人这下是真的信纪晚舟是有两把刷子的了。 “这种东西叫作面包糠，面包就是……我拿出来，你们尝尝就知道了！” 见一时解释不清楚，纪晚舟索性从空间里掏出几包小面包递给大家。 她把处理好的鸡块放入油锅中，说道：“炸好还要等一会儿，大家先吃点这个垫垫！” 软软的面包一打开就能闻到浓郁的麦香。 虽是最普通的吐司面包，但也是纪晚舟在外国弄来的大品牌，味道绝对不比市面上其它花里胡哨的面包差。 众人试探着咬了一口，顿时都惊得瞪大了双眼。 “这是什么东西？简直太好吃了！又松又软，像是一口咬在了云朵上！” “口感像是馒头，但又比馒头甜，比馒头香，小妹，你是从哪里搞到这东西的？” 纪晚舟笑盈盈地看着众人被小面包折服的样子，说道：“这也是仙人给我的，不过这还不是最好吃的，现烤出来的才是鲜品呢！” 只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电，而她的烤箱和一应电器所在的楼层也还没有解锁。 糙惯了的纪明朝最先被现代的美食折服，夸张地赞道，“我觉得这就已经是最好吃的东西了！” 纪晚舟无语地看着自己大哥，“大哥你也太好养活了！” 这流放之路还长着呢，以后最好吃的东西也多着呢！ 纪晚舟把面包也分了片给裴行渊，见他两只手都不闲着，于是干脆伸手喂他。 男人没有丝毫犹豫地叼了过去。 “好吃吧！” 纪晚舟期待地看着他的反应，希望他也露出纪明朝同款眼前一亮的表情。 虽然这东西不是自己亲手做的，但那点小小的虚荣心还是有的。 裴行渊却并未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腾出手牛嚼牡丹似的三两口就吞了。 纪晚舟：…… 见她一脸幽怨地盯着自己，裴行渊轻笑一声，故作不解：“怎么了？” 纪晚舟道：“你就不发表点看法？不喜欢这个口味吗？” 谁知得到的却是男人的突袭。 裴行渊俯身快速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没你的脸软。” 纪晚舟猝不及防被撩到，顿时捂脸大退，红着耳朵说不出话来。 果然还是毫无防备的撩拨最致命！ 她以前还觉得自己对这种土味情话很排斥的，但现在看来，那只是因为说情话的人不对罢了！ “你……好好看着烤鸡！要糊了！” 她色厉内荏地凶道，转身逃去给自己的炸鸡排翻面去了。 裴行渊轻笑一声，看着她慌乱离开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架子上的烤鸡发出浓郁的香味，让其他流犯都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他们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的烤鸡。 钱来多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馒头，望着京城的方向深深叹了口气。 唉！太子怎么还不派人来接济自己一下啊！ 这流放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啊！ 想当他在京城，这样香的烤鸡想吃多少就有多少，哪里用得着现在眼巴巴地盯着人家的看！ 饶是吃食比他们好一点的解差们，也都眼巴巴地盯着架子上的烤鸡。 早知道他们在城里也买些鸡肉，如今也能偷偷跟着王妃学一学，现在说不定就不用在这眼馋他们了。 没多大会儿，油锅里的鸡排就已经炸好了。 纪晚舟把它们捞出来撒上孜然，霎时间香气扑鼻。 “烤鸡也差不多了！” 裴行渊那边也结束了战斗。 几只香喷喷的烤鸡滴着令人垂涎的油，外皮金黄，让人食指大动。 第84章 要当爹了 “开饭！” 纪晚舟欢呼一声，迫不及待要尝尝自己的手艺有没有退步了！ 这个时代虽然也有很多好吃的饭，但炸鸡才是她心头所爱！ 众人忙乎着把东西都端了上来，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准备用膳。 这架势倒真的像野营一样。 纪晚舟迫不及待地给大家一人分了一些烤鸡和炸鸡排。 “快尝尝我的手艺如何！我做这个还是比较拿手的呢！” 众人看着盘子里的鸡肉，心里都有些忐忑。 毕竟小妹确实没下过厨做东西，手法又这么新奇。 虽然闻着香，看着也好吃，但不知道味道究竟如何。 纪老将军最先尝了一口，顿时露出满足的表情。 “嗯，不错不错！老夫活这么大年纪，还是第一次吃到如此好吃的鸡肉！外酥里嫩，实在是上乘！” 纪明朝不信：“真的吗爹？” 他怀疑是纪老将军为了照顾纪晚舟的面子，故意夸大其词。 纪老将军哼一声：“你自己尝尝！你爹我还能骗你不成！” “不敢不敢！” 纪明朝赶紧道歉，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鸡肉软嫩，入口即化。 牙齿一咬便感觉有鲜嫩的汁爆在嘴里，让人吃了还想吃！ 这还是鸡肉吗？怎么会有如此鲜嫩的口感！ 纪明朝彻底不敢怀疑纪晚舟了，他连连夸奖：“小妹真厉害！这种新奇的手法也只有你能想出来！” 宋泠月也尝到了与众不同的鸡肉，露出了纪明朝同款的惊艳脸。 “谁说不是呢！本来我还担心会不好吃呢！看来是大嫂我见识短了！” 纪晚舟闻言，顿时叉腰佯怒道：“好啊！原来你们一直都在怀疑我，还好我拿出了实力！不然就算不好吃，你们是不是也要顾及我的面子？不说出来呀！” 众人顿时心虚地沉默了一瞬。 裴行渊出声：“本王会实话实说的！” 纪晚舟瞪他一眼：“别捣乱！” 宋泠月拉过纪晚舟的手，柔声说道：“小妹你误会了，你是咱家里最小的，我们自然是要多照顾一些对不对？” 纪晚舟心里感动掺杂着无奈，说道：“可我不是小孩了，大嫂，我还是希望大家以后可以有什么说什么，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她有能力照顾大家。 宋泠月点点头：“好好好，都听你的！不过这次我们可没说瞎话，你做的确实好吃呢！” 众人纷纷附和。 一直没动筷子的林听晚也夹起来咬了一口，夸道：“对啊小妹！你的厨艺很……哕！” 她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脸色一变，转身干呕了起来。 “四嫂！” 纪晚舟顿时关切地凑过去，“四嫂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吧，你看看，都难吃到吐了！” 林听晚摆摆手，持续干呕说不出话来。 纪千帆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娘子，不住地帮她拍着背舒缓。 “其实听晚从昨天开始，就有些吃不下饭。本来我想着也许是天热胃口不好，但今天明明太阳不大，还是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 沈衔音也在一旁补充：“今早我问了听晚，昨晚上小妹给她留的东西，也一口没动。” 纪晚舟顿时担忧地看着她。 虽然三嫂平日里身子并不弱，但这流放毕竟不比从前。 “我来为你把把脉吧三嫂！” 她的医术在末世虽然不是拔尖，但诊断一下绝对不是问题。 要是实在查不出来，那就只能赶紧到下一座城再找大夫了。 林听晚虚弱地冲她笑了笑，靠在纪千帆怀里伸出手：“麻烦你了，小妹。” “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纪晚舟轻轻地按上她的手腕，找寻她的脉搏。 片刻之后，她发出一声惊呼。 这动静把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纪千帆更是着急地问道：“怎么了小妹？难不成你嫂子是有什么不得了的病？” 林听晚的脸色也愈发苍白，觉得自己恶心的反应更大了。 纪晚舟呆呆地抬起头，看着林听晚和纪千帆。 又环顾一圈，最终压着自己的激动，颤抖着声音说道：“四嫂，你要当娘了！” “什么？！” 纪家其他人顿时发出了异口同声的惊呼。 纪千帆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娘子的肚子，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激动不已。 “我要当爹了……这实在是太突然了！” 林听晚泪眼朦胧地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不敢相信里边居然有了一个小小的生命。 纪老夫人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我家又要添丁了，这是好事，是大好事啊！” 薛筑云也点了点自己女儿的额头，高兴道，“宁安啊，又有弟弟妹妹陪你玩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喜讯，让纪家众人皆猝不及防，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 大家心里都是一边高兴一边担心。 毕竟现在是在流放，有了身孕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纪晚舟不是第一次照顾孕妇，前世在末世的时候人手不够，她也在医院做过帮工。 她赶紧拉了拉裴行渊的袖子：“裴行渊，你能不能给三嫂准备辆马车？她现在这个情况，得让她好好歇着才行！” 裴行渊也真心地为这桩喜事高兴，闻言丝毫不敢耽搁：“好，本王这就去安排！” 正好他来的时候坐了一辆马车，后来下来跟纪家人一起走路，那马车便闲置了下来。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裴行渊吩咐玄影把那辆马车牵过来。 纪晚舟在马车里铺了一层厚厚的被褥，保证可以让林听晚舒舒服服地坐在里面。 “哪里用得着这么紧张！” 一向活泼的林听晚突然被安在了马车里，也有些哭笑不得。 她道，“我看嫂嫂们有身孕的时候，个个都是活蹦乱跳的，怎么到我这就变得这么娇贵了！” 纪晚舟又给她背后垫了一层棉被，闻言严肃叮嘱：“那哪能一样？她们也没有流放啊！” “是啊，听晚，小心驶得万年船啊，你可不要不当回事！前期是最需要注意的时候呢！” 纪千帆也拉过她的手：“都是小妹的一片心意，你就听她的吧！” “对啊，听晚，你想出来一起走路，我们也舍不得呀！” “还是好好地在里面坐着吧！有行渊在，不会有人为难咱们的！” 反正现在流放队伍的接管权已经到了郑秉的手里，再也不会有人对她们所谓的不合规矩提出反对意见了。 第85章 算什么男人 家人这么热情，林听晚也只好接受，心里格外感动。 当年家里人给林听晚说媒的时候，她还一度嫌弃纪千帆太圆滑，担心自己婚后被对方吃得死死的。 更何况纪家还有那么多哥哥，妯娌之间的关系只怕会比平常人家复杂许多倍。 但耐不住对方追求的攻势实在猛烈，纠结了一段时间后，林听晚还是选择嫁过来。 本来都做好婚后好好吃苦的准备，但没想到纪家人个个待她如家人一般。 纪千帆也并没有如她想的那般，得到了就不珍惜。 反而更加贴心，两人的日子也蜜里调油地这么过了下去。 所以在得知要随着纪家人一起流放的时候，林听晚的心里是没有一丝怨悔的。 “大家实在是太照顾我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大家！” 她想着想着又落起泪来。 纪晚舟一边往马车里塞孕妇可以吃的小零食，一边笑嘻嘻道：“三嫂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 纪老将军也道：“对啊，听晚，你既然嫁进我们，我和夫人便一直把你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看待。” “你只管好好地养胎，虽然这是流放，但我们会尽力保护好你！” 林听晚抹着泪，重重点了点头，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 周围气氛温馨又和睦。 其他流犯却不是那么乐意了。 看见她居然有一辆马车，顿时嫉妒得眼红不已。 那马车给裴行渊也就算了，他到底身份尊贵，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但现在却给了纪家一个媳妇坐，这实在是倒反天罡！ 纪鸿魁冷笑一声，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马车也没什么好，还没有咱家之前的那辆车宽敞，坐里面肯定也是磕磕绊绊的，不会好受！” 结果自然是被自己家娘子白了一眼。 “那人家至少有辆马车，不用自己走路，比咱们这戴着枷锁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你有本事你也给我们也搞一辆啊？” “明明都是流放，你看人家男人多争气，又是好吃的，又是马车，你再看看你！” 这话让身为男人的纪鸿魁脸皮顿时掉了一地。 他怒不可遏地扔了手中馒头，上去就给了邓氏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指责你男人！？我再怎么着也是你夫君，争不争气的你都得顺着我！” 经过这几日的磋磨，他实在是没有耐心再跟邓氏虚与委蛇了。 更何况，她如今还表现得这么不懂事。 邓氏被打得顿时嘴角冒血，尖叫一声倒在了一旁。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朝夕相处的丈夫，怒道：“好你个纪鸿魁！这是想在我身上找面子是吧？要不是因为你，老娘用得着流放吗！” 旁边的周老太太和纪雪芙顿时上来扶着她。 纪雪芙昨天昏迷了一夜，今早醒来又要面对这等糟心的家事，觉得自己还不如继续晕过去好。 周老太太见状也哭天抢地地哀嚎。 “你这个没良心的哟！当年要不是看你对我女儿好，我怎么会让她放弃那当官的嫁给你这个行商的哟！” “这么多年她为你生儿育女，如今你居然翻脸不认人了！” 邓氏也使出自己的杀手锏，抱着自己母亲恨恨威胁：“连个马车都搞不到，跟着你受苦，我不如现在就去死！” 但这话却并没有产生她预想中的效果。 纪鸿魁恶狠狠地指着一旁：“那你快点去死啊！没有你，老子还能多分两口口粮！” “你说什么？！” 邓氏这回是真的绝望了，发狠地伸手扭打上去。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旁边的纪鸿钧一家好笑地看着他们家里闹笑话，心里稍微好受了点。 但转头一看见旁边纪晚舟家的马车，心里还是酸得直冒水。 他不满地小声嘟囔，“都流放了，还坐马车！” 纵然心里有万般的嫉妒和眼红，也不敢大声说出来。 不然怕是要人家狠狠地打骂。 他可得罪不起他们！ 安顿好林听晚后，纪晚舟又去给她做了一些开胃清爽的吃食。 选的食材都是上上好的东西。 眼瞧着林听晚终于有了点胃口，她才松了口气，回去继续和家人用膳。 “还以为做这么多会吃不完呢，没想到一点也没剩！” 饭后宋泠月一边帮忙收拾碗筷，一边说道。 纪晚舟骄傲地拍拍胸脯打了个饱嗝，“这说明我的手艺太好了，你们想吃的话，晚上再给大家做！” 薛筑云笑眯眯地凑过来帮忙，“哈哈哈，哪能再让你动手呢？我们都学会了，晚上我们来做吧！” 纪晚舟也没跟她客气，抱着嫂嫂的胳膊撒了个娇。 裴行渊也走过来，牵住纪晚舟的手道：“嫂嫂们不必忙活，让玄影他们做就是！” 玄影乖巧地带着下属上前来接过嫂嫂们手中的碗筷。 嫂嫂们也没客气，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指了指马车的方向。 “我们去看看听晚。” 纪晚舟冲她们摆了摆手：“去吧嫂嫂，我也去溜达溜达，消消食！” 说着，便反手牵过裴行渊的手，朝着不远处的一处小丘陵去。 纪晚舟愉快地哼着小曲，回头看到马车边围了一圈的人，心里一阵暖融融。 “四嫂一直想要个孩子呢，如今可算是如愿了！” 她转头戳了戳裴行渊，“你猜，这会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裴行渊抓过她的手在自己唇边亲了一下，柔声道：“别人的娘子本王怎么猜得出来？若是晚舟你有了身孕，本王想必会一猜一个准。” 说着便看向她平坦的小腹，眼神沉沉。 纪晚舟顿时红了脸，心里却也咯噔一下。 对啊！那晚洞房之后，自己一直忘了吃避孕药了！ 这要是真怀了，岂不是太耽误自己的霸业！ 虽然说一次就中的几率不大，但两人都年轻气盛的，说不准就…… 她赶紧松开裴行渊的手，从空间里掏出避孕药服下。 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天，但希望药能起作用。 这个时代不管是堕胎还是生产，都是很伤身体的。 注意到她慌乱的动作，裴行渊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 他垂眸掩住自己眼里的失落，故作轻松地问她：“吃的什么？” 纪晚舟心虚地把药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就赶紧收了起来，撒谎道：“消食的，山楂片哈哈！” 裴行渊眯了眯眼，把她的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 第86章 一大片药田 感受到裴行渊审视的目光，纪晚舟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慌乱。 眼眸闪烁，企图以无辜的神态蒙混过去。 她故意板起脸，佯装不悦地质问道，“你这样看着我，莫非是不相信我？” 裴行渊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许久，眼中情绪交织，难以捉摸。 然而，他最终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我信你，晚舟。无论你有何打算，本王始终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裴行渊的话语如同一股暖流，温暖了纪晚舟的心房。 尽管对于服用避孕药的决定，她并未感到丝毫后悔。 但这份来自裴行渊的信任和支持，无疑让她心中充满了感激。 为了打破可能再次陷入的尴尬氛围，纪晚舟主动拉起对方的手臂，拉着他向前走去。 她生硬地岔开话题：“算了，别提那些了！快看，那边好像有一片田地！” 在这荒无人烟的郊外，竟然还能见到成片的田地，确实令人意外。 裴行渊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脸上也露出了疑惑之色。 为何会有人选择在这片偏僻之地耕种田地呢？ 然而，纪晚舟并未多想，兴奋地拉着他朝那片田地奔去。 在灿烂的阳光下，田地里的植物随风摇曳，仿佛涌起了一层层绿色的波浪，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可当纪晚舟走近细看时，惊喜地发现，这竟然是一片长势喜人的药田！ 而且，这里的土地异常肥沃，就连药材也长得比普通地方的更加茂盛。 这一发现让纪晚舟的心情变得更加愉悦，仿佛看到了大自然的恩赐与生命的奇迹。 “天呐！居然有这么多的凌霜草！这可是治疗毒虫叮咬的绝佳良药呢！” 纪晚舟像只小鹿一样撒着欢在田地里奔跑，看着这些药材，简直都要流口水了。 虽然裴行渊不通药性，但是见这么一片水汪汪的药田，也知道定然是药效卓着。 “都说岭南毒虫比较多，但要是能有这些药材，什么毒虫，根本不在话下！” 纪晚舟兴高采烈地跑去和裴行渊分享。 她的空间里什么都有，各种各样稀奇的药材也从太医院薅了不少。 但是像这么一大片长势茁壮的凌霜草，还是第一次见。 这种药草对生长环境要求很苛刻，这么大片，想必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不知是谁家的？ 虽然很想拥有，但纪晚舟知道，这样的好东西绝对是某个人的私产，不可能是野生生长的。 “裴行渊，你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这是谁家的田地，我们可以出钱买下来！有这些药草，我们就再也不用怕岭南的毒虫了！” 她拉着裴行渊的衣袖，无意识地撒着娇。 裴行渊哪里敌得过她这样的攻势，当即便要亲自去帮她打听。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若是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岂不是有点太亏了？ 裴行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求本王办事有什么好处？” 纪晚舟见他使坏，不服地发出一声“切”。 “你想要什么好处？金银财宝？” “当然不是，那些都是俗物！” “那晚上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中午已经吃过了，不稀罕。” “……” 纪晚舟觉得自己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根本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见她这么为难，裴行渊终于图穷匕见，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这幅似曾相识的画面，让纪晚舟一阵汗颜。 这男人还真是不忘初心地坚持要占自己便宜！ 上次她鬼迷心窍地亲了上去，这次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不然有这小子得意的时候。 纪晚舟松开拉着他的手，转身自顾自地走开，“算了，不麻烦你了，还是我自己去问吧！” 正好她发现不远处有几户冒着炊烟的人家。 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以她讨教卖乖的能力，肯定能打听出来。 见她居然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裴行渊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逗过头了，赶紧追了上去。 “本王跟你开玩笑的，不要自己行动，很危险！” 似乎是早料到他会追上来一样，纪晚舟并没有放开他抓住自己的手。 而是反手和对方十指相握。 “早这样不就好了？让你没个正形！行了，一起去吧！” 裴行渊这下是彻底败下阵来。 看来晚舟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容易就被逗个脸红了，得想想别的招数才好。 两人一起走到一户农家外。 “有人吗？” 纪晚舟用手捧起做个喇叭的形状，放在嘴边高声喊道。 很快，屋里便走出来一位系着围裙的女人。 那女人忐忑不安地看着她们俩，“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毕竟他们两个衣着华贵，气质金贵，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她，“你好呀，这位姐姐，我们只是想打听一下那边那块药田是谁家的呀？” 见她居然给自己银子，女人顿时大惊失色，连连推却。 “哎哟这位姑娘，不用给我如此贵重的东西！那片药田是并州杨家的产业。” 听到这个答案，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挑了挑眉。 她把银子执意塞到女人的围裙口袋，笑盈盈地说道：“姐姐，你就收下吧！也没多少钱！不过能否再告诉我，你说的这位杨家是不是杨有才那家？” 毕竟杨是个大姓，还是要多问一些才稳妥。 女人不好意思地收了碎银子，重重地点了点头，颇有些义愤填膺。 “就是那家！这药田可是我们这儿最肥沃的土壤！可惜被他们强占了！” 纪晚舟若有所思，随即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慰。 裴行渊道：“姑娘不必担心，往后杨家再不会来欺负你们了。” 她们这里毕竟比较偏，想必还不知道杨家的事。 听他这么说，那女子只当是在安慰自己，也没往心里去。 只牵起一抹苦笑附和道，“但愿如此吧！” 毕竟那杨家可是有大靠山的，横行霸道惯了，怎么会说不欺负就不欺负了呢？ 第87章 空间可以种植了 “多谢姐姐告诉我们消息。” 纪晚舟冲她拱手行了一礼，“你们很快就可以收回自己的田地了！” 说着便牵着裴行渊离开，徒留那女子一人在原地一头雾水。 这两口子真是奇怪，难道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 但看气质明显不像是江湖中人。 但若是朝廷的人，那便更不可能把田地还给自己了。 毕竟众所周知，当官的搜刮起民脂民膏可是比谁都要狠！ 她只当是听了个笑话，一点也没当回事。 既然确定了那药田是杨家的产业，纪晚舟便没什么顾忌了。 “这下可以省一大笔钱了！” 她虽然喜欢搜集各种物资，但从来不会干那种抢占无辜之人财产的事。 见她这么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裴行渊也真心地为她高兴。 明明都已经腰缠万贯了，居然还会为省了一点钱而欢呼。 简直太可爱了。 纪晚舟回到那片药田，看着随风飘扬的凌霜花，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纪晚舟一边发动异能，一边有些可惜地道，“虽然都还没有成熟，药效会打折扣，不过我们马上就要继续出发了，也只能先这样带走了。” 裴行渊安慰道：“莫要担心，等到了岭南，有的是时间去培育你想要的药材。” 毕竟那才是真正的天高皇帝远，谁都管不着。 纪晚舟点了点头，把药材都收进了自己的空间里。 但谁知，药材一进空间就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顿时有些慌了。 难不成这药和她的空间相克吗？ 纪晚舟拉了拉裴行渊的袖子，随即盘腿坐下。 她语气严肃地吩咐道，“出了点问题，你帮我警戒一下四周。” 随即不等对方有回应，便已经把意识沉入了空间。 裴行渊摇了摇头，心里却不由得欣慰非常。 看来她还是很信任自己的。 纪晚舟放任意识在空间里搜寻，很快便发现了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 她的空间里居然出现了一大片无尽延伸的田地！ 而刚刚没有找到的药草，正种在这些田地中！ 这片种植区域离她平常存放物资的地方有些远，所以一开始才没有找到。 纪晚舟顿时激动得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她的空间这是又升级了吗？这个种植区域可是前世没有出现的功能。 而且种植区的土壤肥沃程度，丝毫也不逊于刚才见到的那片药田。 甚至可以说更胜一筹！ 移栽过去的药材都好像更加水灵了。 她赶紧撤出空间，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裴行渊分享这个好消息。 一睁开眼，纪晚舟就下意识地起身抱住了裴行渊，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裴行渊！我的空间又升级啦！” 裴行渊垂在身边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回抱住了她。 见她没有表现出排斥，还在激动地阐述着自己空间的变化，他情不自禁地加重了一些力道。 察觉到自己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腰身越来越紧之后，纪晚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你干什么呢？”她拍了拍身后男人的大手，“勒得我有点难受！快松开！” 见她皱眉，裴行渊赶紧松手，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还好现在纪晚舟心情好，没有多跟他计较。 “现在有了种植区域，我们以后就可以在里面种东西了，再也不用担心一些植物带进去就会停止生长啦！” 纪晚舟握了握拳，准备大展身手的样子。 毕竟基建和种植算是刻在每个华国人基因里的东西。 “只是现在我还没有搞清楚升级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纪晚舟想到这里，颇有些困惑，“不好控制啊！” “之前那几次都有些莫名其妙。” 裴行渊也若有所思，“不过你的空间能力和你的驭兽能力好像是会一块升级的，你现在试试另一个能力有没有增强？” “对哦，你不说我都忘了！” 这些天遇到的敌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杀伤力，用不着她发动驭兽能力。 既然现在裴行渊提起来了，那便干脆也试一试。 见她又要随地往地上坐，裴行渊一把捞住了她。 “有本王在这，怎么还往地上坐，地上凉，对你身体不好。” 纪晚舟丝毫不介意地拍拍自己的衣裳：“我衣服厚，没关系！你帮我看着点周围就行了！” 话音刚落，裴行渊便撩起衣袍坐在地上，朝纪晚舟伸出手：“来吧，坐本王怀里。” “你坐就不凉了？” 纪晚舟小声吐槽了一句，“好吧，看在你诚心邀请的份上，那我也勉为其难地把你当一下肉垫吧。” 虽然嘴上嫌弃着，但她的动作却利落得很。 温香软玉入怀，裴行渊顿时勾了勾嘴角，低头亲了下她发顶。 纪晚舟顿时捂着脑袋转头瞪了他一眼：“又不老实？” 裴行渊只当没听见，自顾自地把下巴搁在她头顶。 “快开始吧！本王不会对你做什么了。” “你最好是！” 两人相依偎着坐在地上，纪晚舟挑了一个自己舒服的坐姿，凝神发动驭兽能力。 果不其然，这项能力的范围也比以前更大了。 而且她还发现，自己好像能听懂动物们在说什么了！ 这可真是一个了不得的能力。 以前和动物都是单向沟通，获取情报也只能实时连接动物的耳目。 但现在可以听懂它们说什么，以后沟通起来便省事多了！ 一时间，叽叽喳喳的小动物说话声钻入她的耳朵。 “最近出门可要小心点呀，山上那只老虎好像又下来了。” “天越来越冷了，我要赶紧找松子准备冬眠了。” “能不能去猫头鹰家里偷点毛给我的孩子筑巢呢？” …… 纪晚舟全神贯注地听着小动物们交谈，感觉像是进入了一个童话世界。 而她，就像是童话中的公主，和动物说话，在草地里一起翩翩起舞。 这实在是太有趣了。 她津津有味地听着各种动物的八卦，突然有一道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河边的两只小松鼠正在交谈。 “你还不走吗？暴雨马上要来了。” “我再找些吃的，不用管我。” “好吧，那你动作要快点哦，这次的暴雨可是比之前都要大呢，搞不好会爆发山洪！” “知道了。” 纪晚舟顿时吓了一跳。 什么山洪？！ 纪晚舟又找寻了其他几种小动物，果不其然，它们也都在慌乱地囤积食物往高处搬，念叨着暴雨将至的事。 看来是真的要发生山洪之灾了。 第88章 要山洪了 纪晚舟回神睁眼，抬头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简直不敢相信。 但是不得不承认，小动物是不会说谎的。 而且它们对自然的感知也比人类敏锐许多倍。 见她神色不对，裴行渊担忧地按住她的肩膀。 “晚舟，怎么了？” 难道是控制小动物的能力没有什么变化，让她心里不高兴了？ 把人抱进自己怀里，裴行渊温声安慰，“别担心，总会一点一点变强的。” “不是！” 纪晚舟打断他，着急地按住他的胳膊，“马上要下暴雨了！暴雨会导致山洪暴发！裴行渊，你快去通知大家，我们要赶紧赶路！” “暴雨？” 裴行渊顿时正了神色，严肃地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云。 确实很不对劲。 他赶紧起身：“好，本王这就去吩咐！” 两人快步回了流放的队伍。 裴行渊高声吩咐，“郑秉，整队，加快速度出发！” 郑秉见他这么着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了王爷？难道是有什么人在追我们？” 毕竟，古往今来劫掠流放队伍的土匪层出不穷。 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想不通究竟，有什么原因能让一向稳重的王爷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了。 裴行渊指了指天解释道：“马上要下大暴雨了，暴雨会引发山洪。这里地势低，若不赶紧撤离，我们都会被淹死在这。” 这话顿时让郑秉虎躯一颤。 “好！属下这便下令出发！” 他对裴行渊向来是毫无怀疑，闻言半分也不敢耽搁，赶紧高声吩咐：“马上要下大暴雨了，大家赶紧出发，加快速度！”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唉声叹气不止。 钱来多身子肥胖，本来就是个走几步路就喘的体格。 眼下已经着急忙慌地走了一上午路，中午又没吃点饱饭，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却又被这样火急火燎地喊起来。 他顿时烦躁不已。 “什么大暴雨，我看就是纪晚舟那妖女又想出了什么法子折磨我们！” “戴着枷锁就够难受的了，如今还要被她寻乐子！真是岂有此理！” 他虽然满腹牢骚，但毕竟是被纪晚舟给打怕了，也只敢小声抱怨两句，不敢让她听见。 但没想到，旁边的解差都记着纪晚舟在并州那顿饭的恩情，根本容不得旁人说她不好。 更何况还是钱来多这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贪官！ 解差顿时你一鞭我一脚地招呼了过去。 “说什么呢你小子！王妃也敢骂，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就算是寻你乐子，那也是你活该！” “反正我们不信王妃她们会做无缘无故的事！” 他们一致为纪晚舟说话，让孤立无援的钱来多涨红了脸，气得眼睛都红了。 这样恭维的话，他当丞相的时候可是想听多少有多少！ 如今居然全都是给别人的了！ 纪鸿魁也是苦不堪言，唉声叹气个不停。 周老太太本来就上了年纪，如今又说要加快速度，她哪里受得了？ 只见她浑浊的眼珠子转了几圈，定在了自己的外孙女纪雪芙身上。 经过这几天的磋磨，纪雪芙是越发柔弱了，处处散发着惹人怜爱的感觉。 于是她心里的鬼主意又冒了头，凑到邓氏跟前小声说：“我看雪芙身子快撑不住了，要不然，让她去跟解差说说好话，看能不能让咱们慢点走！” 邓氏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一阵心寒，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亲娘，“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我卖女求荣不成？不行！绝对不行！” 周老太太“哎呀”一声拧了她一把，恨恨道：“女儿不过都是泼出去的水！反正有纪贤传宗接代，她嫁给谁不是嫁？” “这是嫁吗？娘，您这是要把她往火坑里推啊！” “你这说的什么话？那要是她跟人解差看对眼了，两人结了夫妻又如何？正好还能让我们之后的路好走些呢！” 邓氏越听心越寒，转身不搭理她了。 她也是当母亲的人，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难道说当年她让自己嫁给纪鸿魁这个窝囊废，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吗？ 邓氏不敢细想，两行清泪划过脸颊，小声哽咽起来。 流放队伍很快就整队好，只等裴行渊一声令下就能加速前行。 谭妄啸正睡着午觉便被叫了起来，眼下是肚子疼头也疼，浑身没一处舒坦的！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哀嚎一声抱怨道：“我说王爷啊！这明明是个大晴天，怎么可能会下雨啊！您是不是搞错了？” 纪晚舟闻言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随你喽！到时候被淹死做水鬼的时候，可别说我们没提醒过你哈！” 谭妄啸顿时一噎，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女人说话真是难听！说什么死不死的，简直晦气！ “那你们走吧！属下头疼，稍后再跟上去好了！” 他鼓起勇气硬气了一回，发出抗议的声音。 出乎意料的，纪晚舟并未逼他。 “随你便！” 裴行渊看了他一眼，转身和纪晚舟一起往队首走。 纪鸿祯一家已经都收拾好了，没有半分抱怨，只有担忧。 宋泠月突然想起什么，连忙道，“小妹，这要是下雨的话，你四嫂那里会不会不安全？那马车防水吗？” 纪晚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大嫂，你放心吧！我们会在下雨之前找到地方避雨的！” 马车里的林听晚也笑道：“对啊大嫂！这么坚固的马车都会漏雨的话，那该担心的就不是我，而是没有伞的大家啦！” 宋泠月这才反应过来，也是被自己给逗笑了。 “好好好！瞧我这脑子！没关系，我相信小妹，一定不会让咱们淋雨的！”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表达着对纪晚舟的信任。 纪晚舟心里顿时暖意肆意流淌。 有这么一群随时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家人，这可比她的空间和驭兽能力珍贵多了！ “有大家的信任，我们一定不会有事的！出发！” “出发！” 她振臂招呼，走在前面为大家开路。 裴行渊看着她这副一呼百应的霸气样子，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爱意。 他喜欢的女人，就该是这么永远热烈发光的样子！ 而他，将永远保护她这些弥足珍贵的瞬间。 第89章 上山 纪晚舟的架势看着不像是闹着玩的，谭妄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犹豫后还是跟了上去。 算了，她毕竟是个妖女，跟着她总不会有事！ 行进的速度比正常流放队伍快了一倍，纪晚舟她们不戴枷锁，又基本都是习武之身，是以并没有感到有多少不适。 但其他人可就惨了。 本来正常行走都够累人的了，肩膀上磨出来的伤每次刚结痂就又破了皮，都疼到麻木了。 而且连个药都没有，身子弱点的都已经开始流脓了。 “王爷，照这个速度行进，明日就可到下个州县！” 郑秉拿着地图指给裴行渊他们看。 纪晚舟闻言皱了皱眉头，“这样下去不行！大雨马上就要来了，咱们根本来不及。” 而且要是到了城里再通知众人山洪要爆发，只怕也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裴行渊显然也和她想到了一起。 他叫来玄影，吩咐道：“让大家去通知周围州县，做好山洪暴雨的防范！” 暗卫们轻功好，传起消息也比普通的兵卒更快。 玄影应声去办，纪晚舟拿过郑秉手里的地图研究了研究，却一时没有半分头绪。 没办法，这地图实在是简略，能把城池标全就已经很不错了。 天空传来一道鹰唳，纪晚舟抬头看去，正好看到有只鹰在空中盘旋。 “哎！我知道了！” 她心里有了主意，撸起袖子往裴行渊背上跳了过去。 “怎么了？累了？” 裴行渊反手捞住她的腿，把人往上掂了掂。 纪晚舟趴在他背上，捏住他耳朵小声道：“你背我一会儿，我找找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地方让我们先躲一躲。” 裴行渊耳尖一麻，手下动作更紧了几分。 “放心。” 男人声音低沉沙哑，纪晚舟感受到他胳膊力度的变化，心里很是满意。 看来裴行渊还是一如既往地可靠，居然还主动抱紧自己，想必是怕她掉下去吧！ 这么想着，纪晚舟美滋滋地闭上双眼，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了身下的男人。 旁边的郑秉已经看呆了。 虽然早就知道王爷宠王妃，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这本来就是在急着赶路啊！ 王妃居然还闭上眼睡起来了？ 王爷背着她，难道不会拖慢队伍速度吗？ 他想了想，低声请示：“王爷，要不要属下去给王妃娘娘准备匹马来？这样您也能轻松一些。” 裴行渊瞥他一眼，自觉被看轻了。 “不必！” 他健步如飞，丝毫没露出吃力的神情，反而速度更快了！ 郑秉顿时对裴行渊的身体素质暗暗佩服，没敢再多说，赶紧追了上去。 老鹰在高空中滑翔飞行，锐利鹰眸可以轻易地看到远处的景色。 没多大会儿，纪晚舟就找到了合适的地方。 她从裴行渊背上跳下来，按照刚才看到的方向，指着东边说道：“那边地势高！咱们先去那里避一避吧！” 郑秉大惊：“娘娘您……怎么知道的？” 纪晚舟自然是不会轻易把自己驭兽的能力告诉他人，闻言用开玩笑的语气回道：“刚才做梦梦到的。” 郑秉：“……啊？” “说笑的哈哈！郑大人不用管了，只管跟着我走便是！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是不会坑你们的！” 说着便主动转了弯快步走去。 裴行渊和纪家其他人也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 郑秉想了想，现在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于是反身高声吩咐：“全体都有！跟着王妃走！改道！” 众人顺着纪晚舟他们走的路看去。 明明是有一座矮山挡路，怎么好端端的要往那儿去？ 不是说一会儿有山洪吗？ 那岂不是在山上会更危险。 而且他们都戴着枷锁，待会儿真要爬山，岂不是要累个半死不活！ 谭妄啸重重叹了口气，捶了捶酸痛的小腿，抬手擦去额头的汗。 “肯定是纪晚舟想办法折磨人玩，这艳阳高照，要是真下了雨，老子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谭妄啸小声控诉，但话音刚落，裴行渊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了过来。 那凉凉一眼，瞬间让他遍体生寒，闭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一行人各怀心思地跟着纪晚舟朝着那山走去。 到了山脚下，众人仰头看着崎岖的山路，心里不断叫苦。 郑秉小心翼翼问道：“王妃娘娘，咱们要翻过山去吗？” 毕竟这山满是乱石，还没多少植被覆盖。 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躲避山洪暴雨的好去处！ 纪晚舟却摇了摇头，指着山道：“不必翻山，到山顶即可！不然怕是我们前脚刚下了山，后脚山洪就要爆发，到时候情况反而会更糟！” 郑秉深感有道理，事到如今已经顾不得怀疑她话的可信度了。 王爷都信了，他一个做下属的，还多说什么呢？ “我们都听娘娘的！” 郑秉抱拳行了一礼，下令往山顶行进。 纪晚舟从空间里找出几根拐杖，给家人当登山杖用。 这时候她们脚下的运动鞋就发挥了最大的用处。 根本不怕地上的碎石乱草，爬山简直是轻轻松松！ 就连纪老夫人，也健步如飞，爬这小矮山简直跟玩儿似的！ 宋泠月忍不住夸道：“小妹给我们的这鞋还真是妙！一点都不硌脚！” 薛筑云也说道：“是啊！以往我们的鞋别说走这种山路，就算是走普通的石子路，也是硌得不行呢！” 毕竟这个时代的大家闺秀，穿的鞋大部分都是美观性大于实用性。 裴行渊也忍不住重重跺了跺脚感受了一下。 纪晚舟给他的这双靴子，防护性真的好得没边儿，比之军中的战靴想必也过犹不及！ 看来她那空间里，宝贝还真是不少！ 纪晚舟被夸得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她不生产鞋，只是运动鞋的搬运工。 “好用就行！能帮到大家的东西才能算是好东西！” 她搀着母亲，歪头在纪老夫人肩膀上蹭了蹭，撒娇道。 众人顿时说笑起来，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在郊游登高一般惬意！ 但后边的其他流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钱来多拖着一身的肥肉，往上爬的腿都在抖，恨不得手脚并用扭曲地爬行。 他身边的几个小妾皆是气喘吁吁的，互相拉扯着一起往前走。 “真是累死人了！你说说你啊钱来多，为什么就不能发发善心放我们一马呢！” “你要是愿意休了我们，现在也不用跟着你一起受罪了！” 第90章 还是你上道 钱来多这些天已经对这样的话免疫了。 他只当没听见，心说现在想要逃了，之前跟老子要银子的时候，可是什么好话都说得出来！ 果然女人如衣服，一个都靠不住！ 他被地上的石子绊得踉跄一下，差点摔了个狗啃泥，心里对纪晚舟的怨恨更深了一层。 这天气好好的，哪里会下雨，肯定是她神神叨叨的没事找事！ 那边纪鸿魁一家也是苦不堪言。 纪雪芙身子本就没恢复好，方才骤然加快赶路速度，更是严重透支了她大部分体力。 眼下走两步就要停下来歇歇。 她想让纪鸿魁拉着自己，但对方手里牵着她弟弟纪贤，根本不管她死活。 “去去去！你都这么大了，还要你爹拉你？自己走！你弟弟我还顾不过来呢！” “爹……” 她转头看向自己母亲，对方也是半死不活地搀着周老太太，根本无暇顾及她。 纪雪芙心酸不已，吸了吸鼻子，心里有万般苦涩，但最终也都和着泪水吞进了肚子。 “哎呦我不行了！” 旁边传来一道哀嚎，夏氏抱着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叫着说什么也走不动了。 纪鸿钧自己也是出了一头汗，见状也顿时卸了力，蹲下不想动了。 夏氏抱怨道：“这离山顶还早着呢！得走到什么时候啊？老娘的鞋都要磨破了！” 纪鸿钧也不满道：“我看什么暴雨山洪，都是危言耸听！这么大太阳难道你们都感受不到？” 他们俩这话一出，其他人也纷纷打了退堂鼓。 邓氏憋了一肚子气没出撒，见有人开了口，于是也忍不住停下脚步附和。 “对啊！就算是真下雨，我看也根本不会说下就下！不如让大家歇歇啊！这枷锁可沉死了！” 纪雪芙连忙拉了拉她衣袖，警告地小声提醒：“娘……别说了！” 邓氏不怕被人听见挨骂，她还怕被连累呢！ 但谁知这话让邓氏心里更加憋屈。 她不仅没收敛，反而更加大声地吼道，“怎么啦？不让说？我偏要说！我看就是某些人胡言乱语，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呢！” “反正我不走了！走不动！有本事你们把我架起来吧！” 这话让旁边的解差很是不满。 “啪！” 连说句话警告的前奏都没有，鞭子就这么落了下来。 解差们也都累到力竭，哪里还有心力跟他们周旋？ 自然是选择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赶她们继续走。 “叫唤什么叫唤！耽误了时辰，老子打死你们！” 其他解差也把赶路的火气发泄到了他们身上，拳打脚踢丝毫不客气。 一时间流犯们被揍得团团转，尖叫着躲避，却还是各个鼻青脸肿。 纪雪芙也躲闪不及，身上挨了几鞭，火辣辣地疼。 她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明明是别人乱说话，凭什么要连累她！ “别打了别打了！我们再也不歇了！这就走，这就走！” 流犯们被打服了，连忙一骨碌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继续前进。 本来爬个山就累，眼下又被打了一顿，简直是生不如死。 每走一步，都感觉眼前一阵眩光。 队伍又短暂地加快了速度。 谭妄啸虽然没被打，但年过半百的身体也早就被酒色掏空，平日里骑马还好，如今一走路，便显得力不从心了。 他扶着膝盖在原地大喘气，实在是不想动了。 解差们知道他虽然被架空了权力，但到底还是个官儿，于是也不敢冒犯，小心催了几句。 谭妄啸摆摆手：“你们先走，我这就跟上！” 解差没办法，也只好先跟上大部队。 谭妄啸眼瞧着一个个人超过自己向前，大部队很快把他抛弃，他被落在了后边。 “这该死的纪晚舟……真会折磨人！哎呦我这把老骨头呦……” 他直起身子扶着腰动了动，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谭妄啸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看，顿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裴行渊那些神出鬼没的暗卫都被派走，去给附近州县送消息了。 这些解差和纪晚舟也都在前面，根本没注意到自己。 眼下岂不是偷偷去给太子传递消息的最好时机！ 说干就干，谭妄啸深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赶紧闪身躲在了一棵大树后。 等人都走远了，便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信香，召唤附近的信鸽。 但他显然是低估了纪晚舟等人的敏锐程度。 没多大会儿，游走在队伍里的郑秉就发现了谭妄啸消失了。 他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去向裴行渊禀报。 “呵！本王就知道他不会老实！山路难走，他不会跑远，派人去找！” 裴行渊冷静下令。 但却被纪晚舟给拦了下来。 “不用这么麻烦，我问问就行了！” 郑秉一头雾水：“王妃娘娘的意思，是要属下去盘问随行解差们吗？” 纪晚舟摆了摆手：“这你不用管了，你走你的，我自会解决。” 裴行渊看出她的意思，停下脚步蹲了蹲身子，背对着她。 “还是你上道！” 纪晚舟丝毫没跟他客气，一把子扑了过去。 旁边纪家人见状，皆是有些好笑又无奈。 纪鸿祯笑道：“晚舟这孩子，都被我们娇惯坏了，居然又让你背着！” 裴行渊把已经凝神驭兽的纪晚舟往上托了托，丝毫没有半分不耐烦的神色。 “岳父大人这说的哪里话，晚舟身子不比我们强壮，我合该多照顾一些！” 这回答让他的岳父大人很是满意，笑呵呵地拍着他的肩膀：“好小子！有责任心！晚舟啊！你也别装睡，一会儿自己下来走听见没？别老麻烦人家！” 纪晚舟自然是不会回答他。 裴行渊转头看了眼，解释道：“她在查探消息，岳父大人，咱们继续赶路吧！” “也好也好！我就说晚舟怎么老躲懒让你背着！” 裴行渊笑了笑：“就算是躲懒，本王做丈夫的，也会很乐意背她的！” 滴水不漏的回答让纪鸿祯彻底挑不出毛病了，只能欣慰地又拍了拍他。 一旁的纪明朝见状，自愧不如，赶紧弯腰让自己娘子上来。 第91章 多吃点 宋泠月嗔怪地捶了自家夫君一下，低声道：“干什么呢你？这么多人，快别出洋相了！” 纪明朝不认同：“背自己的娘子怎么能叫出洋相呢！快，不要跟为夫客气！” 但宋泠月却只是把身旁的纪蓉放到了他背上。 纪明朝一愣，正要说些什么，纪蓉便伏在他耳边小声道，“爹爹，你快走吧！三婶婶好像有些难过呢！” 宋泠月也冲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赶紧闭嘴。 纪明朝奇怪地看了眼微笑着看着他们的沈衔音。 饶是神经再大条，此刻也反应过来了。 “哎呦你说我这榆木脑袋！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老三已经去世了，他们表现得越恩爱，越容易让沈衔音触景生情感怀伤心。 宋泠月推着他小声催促：“行了，快别说了，赶紧走！” “好好好！” 两人赶紧离开沈衔音视线。 一向心思细腻的薛筑云也察觉到她此刻的低落，主动过去牵住她的手捏了捏。 “衔音……” 沈衔音收起眼里的低落，冲她挤出个笑来，“我没事，二嫂不必担心。只是有点……想念乘风了……” 虽然是笑着的，但眼里却全然是悲伤。 薛筑云见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 她只能更紧地拉住沈衔音的手，低声坚定道：“总有一天，我们会查清楚杀害三弟的凶手是谁！衔音，你还有我们。” 对啊，沈衔音想，她不是孤身一人。 她还有和纪乘风的女儿，还有这些始终会为她着想的家人。 世人都说寡妇不易，大多会受婆家欺负。 但沈衔音却从未被纪家人亏待过一分。 相反，大家都很体谅她的不易，平日里多有照顾。 她不后悔嫁进了纪家，尽管现在跟着一起流放，她也始终相信，总有一天，家人们会过上安稳的日子。 而她，也可以亲手为自己丈夫报仇！ 纪晚舟用驭兽能力和周围的动物们打听了一下，很快就得知了谭妄啸的方位。 她找到人的时候，对方正好正在把一封血书往信鸽身上绑。 纪晚舟：…… 禁止虐待小动物！ “去吧！” 谭妄啸满怀希望地放飞信鸽，信鸽带着沉重的血书，飞得踉踉跄跄。 纪晚舟等谭妄啸收回目光，立马操控鸽子飞到了自己身边。 信鸽乖巧地停在裴行渊肩膀上，纪晚舟拆开它身上的血书，递给裴行渊。 裴行渊一手按着她的腿，一手抖开看了看，冷笑一声。 “他也真是忠心，就算是被喂了毒药，也始终不忘往京城传消息。” 纪晚舟倒是很理解谭妄啸的想法：“毕竟跟我爹作对了这么多年，又被我们教训得那么惨，怎么可能不伺机报复回来！” 她反正是不信，只靠对谭妄啸的威逼，能让他消弭仇恨，忠心倒戈。 “无妨。” 裴行渊收起血书，“派人紧紧盯着他，成不了什么气候。” 纪晚舟却不同意，“百密也难免会有一疏，他是铁了心要跟我们作对了，一直盯着难免劳神费力。不如直接杀了！” 裴行渊也早有这个想法，但是…… “杀了他倒是容易，但不好跟朝廷那边解释。况且杀了一个谭妄啸，朝廷肯定还会派旁人来。” 纪晚舟揪着他耳朵低声道：“派别人就派呗！不管是谁，总比他这个跟我爹作对的死敌好对付吧！” 她回头看了眼始终没有踪迹的谭妄啸，继续道，“而且他还得一会儿才能赶上来，不如让我给他制造点小意外，让他在大家的眼皮底下，‘不小心’葬身山洪……” 裴行渊偏了偏脑袋跟她对视：“你是说……” 纪晚舟重重点头，凑到他耳边小声道：“等会儿我就找条毒蛇过去，咬他一口，这样他一昏迷，更跟不上我们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裴行渊承认自己在遇上跟纪晚舟有关的事情时，总是习惯性谨慎。 但太过谨慎反而会束手束脚，不如快刀斩乱麻！ 况且现在有纪晚舟的各种异能加持，办起事来便方便多了！ “就听你的！” 裴行渊把人往上颠了颠，“快到山顶了，就别下来了，为夫背你上去。” 纪晚舟身子一僵，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他背上趴着呢！ 她顿时挣扎起来，但刚动了一下，便感觉男人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用了几分力气。 “你！” 纪晚舟顿时不敢乱动了，气得磨牙。 偏偏裴行渊还要坏心眼地点评：“嗯，有点太瘦了，多吃点！” 纪晚舟伸出胳膊给他来了个锁喉，怒道：“哪里瘦了！本小姐爱吃多少吃多少！你懂什么叫骨感美吗！” 虽然她个人还是更喜欢有点肌肉的身子，但不耽误她现在跟对方抬杠故意说反话。 纪晚舟想起自己穿越过来就消失的马甲线，一阵心酸。 被她勒着脖子，裴行渊也没恼，反而愉悦地笑出了声。 胳膊下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奇异的触感让纪晚舟仿若被烫到，赶紧松开了手。 “你喜欢骨感？新婚之夜摸着本王的身子可不是这么说的！” 裴行渊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 声音沙哑，眼神晦暗，几乎是一瞬间就勾起了纪晚舟的回忆。 她当时虽然是摸人腹肌摸满足了，但有胡言乱语说什么吗？ 记不清了。 裴行渊却很不识趣地偏要帮她回忆。 “当时夫人明明说，为夫的肌肉好结实好健壮啊！还说什么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之类。” 纪晚舟渐渐想起了一些，把脑袋埋在他颈侧，哀嚎：“别说了我求求你！” 裴行渊满意地看着她这副快熟了的样子，自觉扳回一局。 “怎么？现在还说自己喜欢什么骨感美吗？” “不说了……” “那以后就多吃点饭！争取多长点肉！” 纪晚舟彻底输给他的厚脸皮，耷拉着脑袋装死，强迫自己专注精神控制附近的毒蛇。 她现在有多不好意思，操纵毒蛇咬得谭妄啸就有多狠。 没过多久，众人终于爬到了山顶。 和预想中的崎岖陡峭不同，许是因为这座山比较矮，所以山顶也较为平缓。 “王爷快看！那有一处山洞！” 郑秉惊喜地指着不远处的发现，高声喊道。 其他解差也都惊了。 山顶出现山洞，还真是不多见！ 王妃娘娘也太神了！怪不得非要他们爬山呢！ 众人看向纪晚舟的目光顿时满是崇拜。 裴行渊把人从自己背上放下，吩咐道：“那便在此处歇脚吧！本王瞧着这山洞够大，足够容纳全部人。” 第92章 山洞 但这山洞宽敞是宽敞，里面却几乎全是碎石乱草，根本就没有一片平整地方。 而且还有悉悉索索的虫子爬行声。 根本就不是能住人的环境。 郑秉身先士卒上前查探了一番，禀报道，“王爷，山洞里面常年没有人烟，收拾起来还需些时间，还请王爷稍加等候！” 裴行渊揽着纪晚舟的肩膀，闻言转头看向她：“暴雨还要多久会下？” 其他人也看着纪晚舟，等着她的回答。 毕竟王妃这么神通广大，连山顶上有山洞都能预料到，说个下雨时间应该不成问题。 但纪晚舟却露出为难神色。 她没有现代的天气预报软件，还是从小动物那里得知暴雨将至。 但小动物只知要下雨，又怎么会灵敏到具体什么时间下雨呢？ 保险起见，纪晚舟只好说：“没多少时间了。” 宜早不宜迟。 见她表情这般难看，郑秉顿时不敢耽搁，连忙去招呼解差收拾山洞。 但解差到底是没多少，山洞那么宽敞，只靠他们怕是不知要收拾到猴年马月去了。 他把目光投向一旁的流犯。 “你们，也去跟着一起收拾，速度快点！” 被点到的流犯们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什么？！我们可都戴着枷锁呢！怎么收拾啊！” “你不如直接说想要我们的命好了！何必拐弯抹角！” 流犯们满腔怨言。 裴行渊冷哼一声：“那便拿掉枷锁再干活便是！” 郑秉也附和道：“别不知足了！这也算是王爷给你们休息的机会！往常的流犯哪有能摘枷锁的时候？” 众人一想确实也是这么个理儿。 他们已经被枷锁压了这么些天，都快直不起来腰了！ 眼下岂不是正好可以缓缓！ 而且他们只说整理山洞，可又没规定时间，慢慢磨洋工敷衍一下不就得了！ 反正这艳阳高照的，一时半会也下不下来雨。 众人心思各异，终于停下了抱怨。 解差们拿钥匙开了枷锁的束缚，被血浸染多日的沉重木枷陆陆续续被卸到了地上。 纪雪芙简直要落泪了。 虽然已经被卸了枷锁，但那沉重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 她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却不慎摸到伤口，顿时疼得呲牙咧嘴。 其他人也没比她好多少，各个都是一副要好好伸个懒腰的懒散样子。 “都愣住做什么？还不快干活！” 见他们这么磨磨唧唧，解差们哪里能忍？ 当即便把鞭子挥得啪啪作响，大声催促着。 众人顿时打了个激灵，这才不情不愿地动手收拾山洞。 奈何要收拾的地方实在是太大了，他们本就被枷锁压了那么多天，哪里还有力气？ 干了没一会儿，众人就又懒散起来。 纪鸿钧平日里在家就没干过什么活，一双手养尊处优，眼下只是搬了几块石头，就被磨破了皮。 他不禁抱怨道：“干什么要我们干活？搞得这山洞只有我们住似的！” 夏氏也忍不住附和：“就是啊！而且……” 她看了看旁边悠闲说笑的纪晚舟一家，“凭什么她们不用干活？大家好像都是流犯吧！” 旁边的纪鸿魁见有人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当即也不知谨小慎微为何物了，连忙大声应和： “明明上山的事还是她们提出来的，现在收拾东西的却成了我们！世间哪有这样蛮横的道理！我们都快累死了！” 这番动静终于引起了纪晚舟她们的注意。 她正要出手教训，旁边的裴行渊却按住了她，摇了摇头。 纪晚舟一头雾水：“怎么了？” 裴行渊指了指旁边的解差。 下一刻，就看见同样听见他们抱怨的解差们一鞭子甩了过去。 “叫什么叫？你们什么身份人家什么身份？还当自己是什么尊贵的老爷夫人呢？！我呸！” “真是没有富贵命一身富贵病！不想收拾，好啊，那你们就全在山洞外边住吧！” “到时候若是被山里的老虎狮子什么的拖走吃了，我们可不管你们死活！” 这话倒是让他们忍不住胆颤了。 毕竟这虽然是个矮山，但说不准会有什么野兽。 到时候若是真遇上了，只怕是会当场命丧。 流犯们想了想，尽管被骂得很是憋屈，但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还是选择忍气吞声继续收拾。 见他们终于老实，解差们才算是罢休，但依然一脸鄙夷地骂骂咧咧个不停。 “活没干多少，话倒是不少！一个个好吃懒做的东西，还敢跟王妃相比！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不成！” “要不是王妃仁慈，你们哪儿能摘了枷锁？更不用说一起跟着住山洞了！真是不知好歹！” 这话一出口，流犯们只想翻白眼。 什么叫王妃仁慈，要不是纪晚舟没事找事，他们至于爬山爬到快累死吗？ 而且现在还要给她收拾住的地方，胳膊都快断了！ 说的倒是跟什么恩赐似的，简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钱来多忍不住冲着裴行渊的方向啐了一口，嘴里念念有词，低声不断诅咒着他们。 “老爷！我干不动了！你帮我干吧！” 钱来多身边的小妾夏竹最先受不了了，抱着手里的东西要塞给他。 因为钱来多个人癖好，所以他找的小妾都是一个比一个的瘦弱。 没丢官职的时候，这种身娇体弱的女人很合他心意，我见犹怜。 但现在可是流放！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简直是一点用都没有！ 甚至还要连累他帮着干活！ 钱来多当即便把对纪晚舟他们的怒火发泄到了她身上。 他恨恨甩开夏竹手里的杂物，怒道：“老子自己还忙不过来呢！滚一边去！” 骂不了纪晚舟，他还骂不了自己的小妾了不成！ 但夏竹显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之前捧着他顺着他不过是因为有利可图。 如今大家都是戴罪之身，她又是被钱来多连累的，没捞到什么好处，夏竹当即不想再忍让。 她把手里的东西猛地往地上一摔，把手伸到钱来多面前。 钱来多一脸疑惑：“干什么？” 夏竹勾勾手：“把我的镯子还给我！既然你不想让我占你便宜，那也别占我的便宜！” 第93章 杀人了 一旁的其他小妾见状也顿时为夏竹打抱不平。 “对啊！你可没少抢我们的东西呢！快点还给我们！” “一个大男人，整日靠抢自己小妾过活，你要不要脸！” 钱来多顿时被嘲得勃然大怒。 被解差官兵欺压也就算了，现在想在自己小妾身上找找场子，结果就连她们竟然也不顺着自己了！ 这让他感觉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脸上火辣辣地疼。 “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我说话？！当初我可没强迫你们给我做妾，还不是你们自己爱慕虚荣上赶着来的！” 钱来多气得肥胖的身子不住颤抖，上前不由分说就给了夏竹一巴掌。 夏竹尖叫一声倒在地上，捂着被打肿的半张脸怨狠地盯着他。 “哎你怎么打人啊！还讲不讲理了！” 其他人在旁边为夏竹抱不平，但其实不过也都是看热闹的心思罢了。 所以也只是嘴上说说，根本就没有人上前把夏竹扶起来。 但夏竹却把这些话都听了进去，顿时更加委屈了。 对啊，自己不过是个被连累的可怜虫。 而这个不要脸的钱来多，不仅抢夺她自己的财物，如今还随意打骂，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顿时来了劲儿，骤然起身就扑了过去，和钱来多扭打到一起。 “你这个王八蛋！把我的东西还给我！统统都还给我！” 钱来多被抓了个猝不及防，一张肥猪脸很快就被抓得见了血。 右眼更是被抓了个正着，剧痛难忍，疼得他哀嚎不已。 他一手捂着眼，一手胡乱挥拳，没有章法地胡乱攻击。 “臭婊子！敢打我！老子要弄死你！” 钱来多到底是个男人，还是个体格庞大的男人，一把子就掐住了夏竹脖子把她提了起来。 瘦弱的夏竹尽管有暴怒加成，但也不是他的对手，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纪晚舟注意到他们那边的动静，也没阻拦，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狗咬狗。 裴行渊拿了件斗篷披在她身上，提醒道：“山顶风大，小心受凉。” 说完便站到了她身边，帮她挡风。 纪晚舟顿时感觉身上暖和了起来。 但比身子更暖的，是她的心。 解差们见他俩都没发话阻止钱来多，于是也没多嘴，停下手中活计跟着一起看热闹。 纪家二房三房的人也纷纷趁机揉了揉劳累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偷懒。 周老太太一把年纪还要干活，动作慢得像乌龟爬。 她“哎呦”一声捶了捶腰，瞥了眼那边的乱象，啧啧感慨：“纳妾太多果然不是好事！还是我有先见之明。” 她冲自己女儿扬了扬下巴：“我这女婿虽然没出息，但胜在忠贞不二！更不会像那大贪官似的，抢自己家人的东西去给自己谋利益！” 被夸了的纪鸿魁当即便高兴地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那肯定！我好歹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自己再怎么着，也不会让家人跟着受苦啊！” 旁边的纪雪芙翻了个白眼，心说这老不死的真是能说出口。 明明前不久还想着让她委身解差，好给自己换一时的舒坦呢！ 现在好端端地说这种话，指定没安什么好心！ 果不其然，见纪鸿魁被夸得一副飘飘然的样子，周老太太图穷匕见，一屁股坐到地上呻吟一声。 “我这身子实在是不行了！鸿魁啊，你看你能不能……” 纪鸿魁很是上道，连忙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您歇着吧娘！我来帮您收拾！” “好好好！还是你孝顺！我女儿嫁给你可真是她的福气啊！” “哪里哪里！” 两人一唱一和，纪鸿魁被哄得五迷三道，毫无怨言地包揽了周老太太的活计。 纪雪芙嗤笑一声；“蠢货！” 这时，旁边一道尖叫骤然响起。 “啊！杀人了！！！” 纪雪芙转头看去，只看见呆站在崖边的钱来多，和他旁边尖叫惊恐的小妾。 郑秉带人过去，怒道，“何事慌张？” 钱来多颤抖着手指着崖下人事不省的夏竹，慌乱辩解：“是她自己脚滑掉下去的！跟我没关系啊！” 郑秉头疼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夏竹头正好磕在了一块石头上，已经被开颅了。 钱来多生怕被连累，嘴里颠三倒四地解释。 “方才我们俩起了争执，是她自己拽着我往这走，要把我推下去，我不过是……不！我什么也没干，她就自己一个脚滑翻下去了！” “真不赖我啊！” 听他这么说，郑秉确实也不好给他定罪。 “是他说的这样吗？” 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人，但众人皆是一脸懵，纷纷说自己没看清。 没办法，谁让钱来多那么大一只，挡在夏竹跟前儿，什么细节也看不见。 便只能认定是意外。 郑秉也是一阵唏嘘，虽然流放路上死人是常有的事，但被其他流犯弄死的，还真是头一遭。 他求助地看向裴行渊，请示他的安排。 裴行渊两人却把一切都看了个仔细。 根本就不是夏竹想陷害钱来多，是钱来多把她扔到了崖边。 两人扭打间他更是趁着大家看不清，一把把她推了下去。 这是故意杀人！ 裴行渊自然是看不惯这等颠倒黑白之事，当即便要拆穿钱来多。 纪晚舟却伸手拉住他手臂，抿着嘴摇了摇头。 她凑近裴行渊小声说道，“只凭我们一面之词，只怕不足以让大家信服，反而会被扣上诬陷的帽子。” 裴行渊当然也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无妨，现在我们想杀了他，无人敢拦。” 纪晚舟却不同意。 没人敢拦确实是没错，但这样岂不是大家都要觉得瑾王是个暴虐，只凭自己好恶便说杀就杀的人了！ 就算是他不介意，纪晚舟还是很介意的。 毕竟以后她可是要君临天下的，这种“污点”自然是越少越好。 她踮脚揪住裴行渊耳朵，在他耳边小声道：“我知道你不怕，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山洪里多的是意外，到时候把他跟谭妄啸一起处理了就行了！” 柔软的指腹捏着耳朵，让裴行渊忍不住想歪头蹭一蹭。 他大手覆上纪晚舟的，拉下来放到唇边轻轻一吻：“好，听你的。” 第94章 吃火锅 纪晚舟：“……” 这家伙真是吃软不吃硬啊！ 商量好后她看向郑秉，故作为难：“我们也确实没看到到底是什么情况，想来是意外，找人把她就地掩埋好了。” 随即瞪了一眼钱来多，眼神里满是不甘。 这一幕顿时让其他解差对纪晚舟更加佩服。 乖乖，王妃娘娘明明那么讨厌这大贪官，没想到居然没有借题发挥处置了他！ 这种时候居然还坚持秉公执法！ 实在是令人钦佩！ 这般正直之人，才是他们心目中帝王该有的样子！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解差们顿时打了个激灵。 不对不对，古往今来哪有女人当皇帝的！这太大逆不道了！ 既然王妃都发话了，郑秉也只好听她的，饶了钱来多这一次。 钱来多顿时对裴行渊夫妻俩千恩万谢：“多谢娘娘，多谢王爷！明察秋毫还我清白！” 但心里想的却是，这对蠢货，居然真的这么轻易放过他了。 看来他俩好像也没那么耳聪目明嘛！ 离了那群神出鬼没的侍卫，根本就一点都不够看的！ “行了！继续干活！都愣着做什么？！” 处理完钱来多，郑秉便赶紧催促其他人干活。 经过这么一番插曲，到底是因为死了人，大家心里都有些惶然。 也不敢说话了，加紧手上的动作，争取早点收拾出来好歇息。 一个时辰后，山洞内外终于算是能住人了。 山洞虽然大，但容纳下所有人也很勉强，郑秉便交代人在山洞外扎了些简易的棚子，供除了纪晚舟一家的其他流犯们住。 虽然对纪晚舟他们住山洞，自己住破棚子的事很是不满。 但被解差教训了那么多次，也没人敢提。 “来来来！都老实点，戴上枷锁原地休息啊！” 解差们又给众人把枷锁戴上。 “哎呦！” 纪鸿钧的肩膀本就干活干得酸疼不堪，十几斤重的枷锁一戴上，顿时像是一座小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解差当即不耐烦地扇了他一巴掌。 “叫什么叫！闭嘴！” “哎哎是！对不住官爷，我不叫了。” 纪鸿钧一迭声地道着歉，头都不敢抬一下。 旁边的纪鸿魁见他这副样子，顿时发出一声嘲笑。 纪鸿钧顿时怒了：“笑什么笑？！不是你晚上疼得睡不着觉的时候了是不是！” 纪鸿魁并未生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捡起一片叶子扇了扇风，笑道：“晚上是晚上！现在反正我不疼！” 他抬头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空，看开了许多：“不过有一说一，虽然纪晚舟那厮胡扯什么山洪，但咱至少可以歇歇了，也不错！” 纪鸿钧一拳打在棉花上，有气没处撒，索性转身不理他了。 山洞外的棚子一个接一个，按照纪晚舟的说法，他们最起码两三天都不能继续赶路了。 纪鸿钧冷笑一声，眼下倒是盼着纪晚舟一定要固执己见。 反正这天好好的，是不可能下雨了。 但是通关文书上都有日期，若是耗费时间太长，只怕是不用自己动手，朝廷那边也不会饶了他们！ 这么想着，他心情也好了不少，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逗自己儿子玩去了。 秋风萧瑟，元宝被吹得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难受得直撇嘴。 纪鸿钧连忙把脱下自己的衣裳包住他，心疼得难以复加。 夏氏把孩子抱紧，吩咐纪鸿钧道：“你快找点东西把这棚子漏风的地方堵堵！这几天连个热乎饭都吃不到，元宝昨天就一直嚷着嗓子疼嗓子疼，我看怕是要着凉了！” 纪鸿钧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起身到处找东西堵风缝。 他可就这一个儿子，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可不能有啥事儿啊！ 纪鸿钧把自己身上能撕下来的布条都撕了堵洞了，可惜收效甚微。 他无力地叹了口气，嫉妒地看向山洞。 那里面肯定很暖和。 山洞里，纪晚舟一家被安排在了最里面。 她还掏出几张从钱来多家顺来的屏风，挡在外边，阻止风溜进来。 “哎呀时间也不早了！”纪晚舟摸了摸肚子，“又有点饿了呢！” 纪老夫人宠溺地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小馋猫！” 但现在暗卫们都还没回来，裴行渊闻言面露难色。 “时间确实不早了，是该吃晚饭了。岳母大人，我来给你们准备晚饭吧！” 实在不行就只能掏出他最拿手的土豆大餐了！ 纪晚舟显然也知道了他的想法，连忙把人拦住。 “哎哎哎！不着急！这顿我请大家吃点不一样的吧！” 裴行渊很是疑惑，“不一样的？” 纪明朝笑道：“小妹你之前请我们吃的也都够新颖的了，难道还有什么稀罕东西？” 这仙人给的空间也太厉害了！ 只见纪晚舟将一锅水架到火上，随即往里放入了一大块牛油火锅底料。 顾忌着大家口味不一样，她又架了口菌汤锅。 众人疑惑不已地看着她操作。 原来小妹是想煮汤啊！ 随着锅里的水逐渐升温，底料的香味也扩散开来，充满了整个山洞。 解差们馋得口水直流，却因为有屏风隔着，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一块儿冰冻的羊肉。 “裴行渊，把它削成肉卷。” 裴行渊疑惑：“肉卷？” 纪晚舟这才想起来，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冰冻肉，肉卷更是没人见过了！ 她拿起刀给裴行渊做了个示范，歪歪扭扭地削了片羊肉卷出来。 纪明朝拿起那片肉，啧啧称奇：“居然能削那么薄一片！真是神奇！不知道会不会一下锅就碎了。” 他们还没这样吃过呢！ 纪晚舟冲他神秘地眨眨眼：“不会碎的，你放心吧大哥！等会儿你就知道为什么要切这么薄了。” 裴行渊接过羊肉开始削肉卷，纪晚舟便又准备了些其他火锅食材，洗干净盛在盘子里，密密麻麻摆了一饭桌。 纪鸿祯见状笑道：“看来晚舟是要给我们做一桌满汉全席啊！要不要爹爹给你帮忙？” 不然一个人做这么多菜，岂不是要累坏了他的宝贝女儿！ 纪晚舟却摆摆手，见旁边裴行渊已经把肉卷削好了，掏出成品火锅蘸料。 她手一挥宣布：“开吃吧！” “啊？” 众人看着一桌子生肉和没煮熟的菜，异口同声地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第95章 东北冷面 纪老将军常年在外征战，倒也吃过生肉。 他也不犹豫，捏了一片羊肉卷，就要往自己嘴里放。 晚舟好不容易做一次饭！ 虽然生肉味道不好，但也不是忍不了！ 不能打击晚舟的积极性！ “爹！您这是做什么！” 见他居然要生吃，纪晚舟大惊失色，连忙拉住他胳膊拦了下来。 纪鸿祯一头雾水道：“怎么了晚舟？你不是这个意思吗？” 纪晚舟哭笑不得，一时间也是被纪鸿祯对自己的宠溺程度再次刷新认知了。 纪家其他几个兄弟也是面面相觑。 “小妹，这些都是生的，你说做好了，不就是让我们就这样吃的意思吗？” “这汤倒是还挺香的，你要是不会做，便还是让我们来吧！” 就连见多识广的裴行渊也摸着下巴看不出门道。 纪晚舟见他们这副疑惑表情，连忙夹了一筷子羊肉放到锅里涮了涮。 “五、四、三、二、一！好了！” 倒数结束后，纪晚舟把烫熟的肉夹到蘸料里，裹了满满的料后才塞进了嘴里。 很快，她就发出了满足的声音。 纪家人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还能这样吃？！ 纪晚舟笑嘻嘻地解释道：“这叫‘火锅’，就是要一边在火上煮着，一边下菜，现煮现吃的！大家快来试试吧！” “火锅？” 众人忍不住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感慨这名字的妙处。 纪晚舟把纪鸿祯拉到主位坐下，递给他一双新筷子：“大家快一起尝尝吧！火锅其实也有很多种类呢！今天时间仓促，就只有辣锅和菌汤锅，大家各自选择口味落座吧！” 锅里咕噜噜地冒着泡，诱人的气味让人垂涎三尺。 “好！那我们就试试小妹这个火锅的吃法！” 众人这才终于放下心来，分别按照自己口味找位置坐了下来，学着纪晚舟刚才的样子烫肉吃。 没多时，大家就纷纷发出纪晚舟同款满足的喟叹。 再顾不得什么其他，埋头苦吃。 纪明朝和纪寒辞正抢锅里的肉吃，一边抢一边夸。 “小妹还是你有主意！这般妙的吃法简直是闻所未闻！就连平日里腥膻难吃的羊肉，都变得又香又嫩！” 纪寒辞趁着他说话，赶紧从纪明朝手底下虎口夺食，狠狠夹了一筷子肉送入口中。 纪明朝顿时冲他瞪了过去。 见大家吃得那么开心，纪晚舟心里也很是满足。 但是只有火锅也太低调了，更何况四嫂现在怀有身孕，吃不得荤腥。 “我再去给大家做点其他的，一起吃着也不至于太单调！” 几乎从不下厨的纪晚舟，此刻恨不得把自己会的菜式全做一遍出来。 没办法，主要是得到的正反馈太多，很容易便能激起一个人的热情。 见她还没吃两口就要起来忙活，众人连忙出声劝阻。 纪老夫人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女儿，说道：“这些就够吃的了，晚舟，你身娇体弱的，不宜劳累，别张罗了，” 纪晚舟却摆摆手：“没事的娘，不费什么功夫！而且我胃口小，刚才垫吧了几口，不是很饿了！” 裴行渊知道自己这王妃是个倔强的性子，于是见状也赶紧过去。 “岳母大人您放心，我会给晚舟打下手帮忙，不会让她太累的！” 纪老夫人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这才终于松了口。 但还是让他们俩不要忙活太多，大家不会嫌菜少的！ 纪晚舟俏皮地冲她眨了眨眼，拉着自己娘亲的胳膊晃了晃：“知道啦娘！还是您最疼我！” “傻丫头，娘不疼你谁疼你？快去吧，早点忙完回来吃饭！” “好嘞！” 纪晚舟赶紧去一边忙活了，裴行渊也跟了过去，主动帮她生火架锅。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几包冷面递给裴行渊，让他把这些面条煮熟。 裴行渊点头，原来只是煮个面。 这样正好，用不了多长时间，晚舟也就可以早点去吃饭了。 想了想，他干脆道，“既然是煮面，那便本王来吧！这点小事还不算难。你去吃饭吧！” 谁知纪晚舟却伸出根手指左右晃了晃：“不不不！这可不是普通的面，而是酸甜开胃的东北大冷面！” “东北？” 裴行渊想了想，倒是不记得大顺朝东北有这种食物。 见他一脸困惑，纪晚舟把他推开：“你别管那么多啦！好吃就行！” 随即便掏出空间里的各种现代调料，好好调了半盆料汤。 等面条煮好，又过了几遍凉水，放入料汤后，再加入火腿片和黄瓜丝等。 “一盆美味的冷面就做好啦！” 纪晚舟把冷面端过去，招呼道。 她先盛了一份给胃口不好的林听晚，让她尝尝能不能吃下去。 意料之中的，林听晚对这种酸酸甜甜的面很是喜欢！ “晚舟，你也太厉害了！我还从未吃过这样的面条！本来今天都没什么胃口呢，结果现在却是吃了还想吃！” 纪千帆拿着手绢帮她擦拭嘴边的汤渍，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笑得一脸宠溺。 纪晚舟颇有成就感地笑了笑：“四嫂喜欢就好！” 她还有很多开胃的东西在空间里放着呢，不怕四嫂孕期胃口不好！ 火锅的香味混着冷面的鲜味，从山洞最里面逐渐往外扩散。 没多大会儿，整个营地就飘满了诱人的香气。 解差们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看向纪晚舟他们的方向，却因为隔着屏风，什么也看不到。 外头的流犯们也闻到了风中传来的火锅香，一个个都忍不住使劲耸了耸鼻子，试图寻找味道来源。 邓氏巴巴地看向山洞里，期待地说：“相公，你说会不会是解差们终于良心发现，要做点好吃的给我们了？” 纪鸿魁闻言忍不住嗤笑一声，嘲道：“你怎么这时候还在做梦呢？这些个解差，现在都跟老大家沆瀣一气了！” “可是咱们好歹要在这里休息个好几天……” “那又如何？这味道肯定是老大他们家搞出来的！他们要是想给咱们，早就给了！你快别瞎想了啊！” 邓氏不甘心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索然无味的馒头，馋得恨不得进去跪着求他们施舍点。 但她拉不下这脸！ 更何况，就算自己真的进去求，人家也未必会给。 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第96章 给你找个夫君 “唉，我都好长时间没吃过肉了！” 邓氏忍不住唉声叹气。 她以前可是养尊处优的，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肉，哪里有肉？” 旁边的纪贤听到她说话，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娘亲。 邓氏见状更觉心酸，摸摸他的头说：“没有肉，你听错了。” 谁知纪贤却并没有罢休，反而原地躺下撒起泼来。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听见你说肉了！娘，你们肯定是想自己偷偷吃，不给我。” “快给我肉，快给我肉，我都好几天没吃肉了！” 这副泼皮无赖的样子，让邓氏忍不住落泪。 她连忙过去哄着，哪里舍得自己唯一的儿子在地上这样又哭又闹的？ “你等等，明天就有肉了，明天就给你肉吃，好不好？” “真的吗？” “真的，娘亲什么时候骗过你？” 听她这么说，纪贤才终于安分下来，一脸傻笑地开始期待起明天的肉来。 旁边的纪鸿钧一家听到她这样哄孩子，都忍不住嗤笑出声。 “什么肉？我看明天她拿不出来的时候，她那傻儿子怎么跟她闹？” 说着便狠狠咬了一口嘴里的白馒头。 他们好歹还有那对夫妻给的咸菜，比其他人生啃馒头稍微好一点。 可怜那点咸菜，根本就没多少，这几顿几人都是省吃俭用，不敢多吃一口。 山洞里，纪晚舟一家终于用完了晚饭。 裴行渊和哥哥们一起帮着收拾碗筷，纪晚舟和嫂嫂们坐在一起聊天，听她们给林听晚嘱咐怀孕的心得。 “说来还真是感觉神奇呢，这里居然会有一个小生命。” 林听晚动作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满脸慈爱。 纪晚舟十分同意地点了点头。 她一直觉得能当母亲的女人都十分伟大。 “说起来，晚舟，你打算什么时候和王爷有个自己的孩子呀？” 话题聊着聊着就转移到了纪晚舟身上。 “我吗？” 纪晚舟猝不及防，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我还小呢，不着急！” 在这个世界，她的年龄也才十九岁，生孩子什么的，实在是有点太早了。 更何况是和裴行渊生孩子。 光是想想，她就忍不住脸红到爆炸。 嫂嫂们看她脸色变得那么快，也都互相看了一眼，心中了然，嘴角带着一抹坏笑。 宋泠月摸摸她的脸，打趣道，“小妹，这是害羞了吗？你瞧你那脸红的。” 纪晚舟顿时感觉脸上的温度更高了，连忙转头躲过去。 为了不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她只好起身找个理由逃开。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不知道给其他州县传递的消息的人回来了没有，我去问问！” 说着，便赶紧跑到裴行渊那边去了。 嫂嫂们好笑地看着她仓皇的背影，发出一阵揶揄的笑声。 暗卫们已经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不少，纷纷接手了裴行渊等人手中收拾碗筷的活计。 他们准备收拾好后，也效仿纪晚舟，吃一顿热腾腾的火锅，暖暖身子。 “看来大家都来得差不多了。” 纪晚舟背着手走到裴行渊身边，“怎么样，都通知到位了吗？他们信不信？” 裴行渊甩了甩手上的水，用带着水意的手在她脸上划了一道。 “干什么干什么？！” 湿漉漉的感觉，顿时让纪晚舟炸了毛。 裴行渊这时候才回答她，“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本王下的命令，他们不敢不从。” 反正不管是威逼还是怎么，这个时候，他们信不信并不要紧，只要照做便是。 等到时候山洪爆发，他们自然会感谢裴行渊。 纪晚舟这才放下心来。 “那就行，这种自然之力不容小觑，我们尽可能地把人员伤亡减少到最小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她虽然不是什么圣母，但向来秉承着能拉一个是一个的理念。 裴行渊眸色深深地看着她，闻言也颇有感怀。 晚舟总是这么善良，虽然对敌人从不心慈手软，但对普通人，向来是仁慈。 或许只有她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当这天下的主人。 暗卫们收拾好，把锅搬到屏风外去。 没多时，火锅的香味又重新飘散出来。 而且因为没有了屏风的阻拦，味道更加浓郁了。 外面的流犯们本来都已经吃馒头吃了个半饱，如今又闻到那诱人的香味，顿时感觉肚子里空空如也。 周老夫人按了按自己干瘪的肚子，贼眉鼠眼地左右看了看。 “哎，雪芙！” 她拉了拉纪雪芙的袖子，除了指那些进山洞的暗卫们，“你看他们，看起来一个个穿的都比那些普通解差好啊。” 难不成这些人也是什么了不得的官员？ 纪雪芙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几个年轻的男人急匆匆地进了山洞。 “好像是瑾王的手下吧？看衣服的样式，好像跟王爷身边的那几个侍卫差不多。” 暗卫们不常常在人前露面，在流放队伍中也是向来低调，是以她并没有对他们留下多少印象。 周老太太得知他们身份后，顿时生起歪心思。 她本来就怀揣着让自己外孙女勾搭解差，好为自己谋福利的想法。 如今发现，这流放队伍里最有话语权的还是裴行渊。 于是这样的歪心思也在不断地升级。 她压低声音凑近了纪雪芙，意有所指地问道：“你觉得这些侍卫怎么样？长相如何？” 她的语气和平常话家常并没有什么区别，所以纪雪芙也放松了警惕，自然而然地答道：“长相倒是没什么出彩，不过气势都很挺拔。” 听她这么说，周老太太心里更加高兴。 “那外祖母去帮你说说，让你挑个你最喜欢的，和她结为姻亲怎么样？” 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真实的目的。 如果能够勾搭上这些侍卫，那可比勾搭解差强多了。 这样她们也能沾上纪晚舟的光了！ 听她这么说，纪雪芙的心顿时寒了一半。 “没有这个必要吧外祖母？我现在没有心思考虑这种事。” 见她拒绝，周老太太心里着急起来。 她不由得掐了一把纪雪芙，恨铁不成钢地劝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他们可都是王爷的人！前途无量啊！” 第97章 变天了 “再前途无量，那也只是个侍卫！” 纪雪芙彻底心寒，“我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不然也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见一味地忍让，只能换来对方变本加厉的欺负，纪雪芙终于发了火。 被她拆穿，周老太太顿时羞恼起来。 她连忙拔高声音反咬一口，“你说什么呢你！你这个死丫头，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但纪雪芙只是冷冷地盯着她，并不言语。 旁边的纪鸿魁听到声音，不由分说就狠狠扇了纪雪芙一巴掌。 他狠狠地逼迫道，“怎么又惹你外祖母不高兴了？快道歉。” 纪雪芙的眼里顿时盈满了泪水。 “我凭什么道歉？是她想把我卖给那群侍卫！爹，我还是您的亲女儿吗？” 周老太太连忙否认，“你胡说，我才没有。” 纪雪芙见二人都不承认，连忙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母亲。 但谁知对方接收到她的目光，却只是抱着自己怀里的儿子转了转身，压根就不想理她。 邓氏现在算是想明白了，女儿都是泼出去的水，没什么用。 她本来就没办法把两个孩子都顾及到，如今两相权衡之下，更是觉得还是多关心自己的儿子更划算。 最起码儿子还能传宗接代呢！ 至于纪雪芙，就算真的能送出去勾搭上侍卫，给她们挣点好处也不算亏。 “娘……” 纪雪芙刚才被纪鸿魁打都没落泪，如今见到母亲对自己的态度，却霎时间便泪如雨下。 周老太太和纪鸿魁还在不停地辱骂她。 纪雪芙麻木地坐着，已经失去了反驳的欲望。 真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居然要受这样的折磨。 她狠狠地把目光投向山洞，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明明自己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拜纪晚舟所赐！ 她凭什么过那么好？ 如果她不是瑾王妃，这流放之路，她定然也要跟着自己一起受罪。 想到这，纪雪芙福至心灵，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水，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对呀，纪晚舟反正是因为瑾王的福才过得这么舒坦的。 那如果自己能勾搭上瑾王，岂不是就能抢走她所拥有的一切？ 反正男人都逃不过好色二字。 她知道自己相貌不错，只要有机会出手，肯定会成功的！ 嫁给那些什么侍卫太差，她怎么肯甘心！ 要攀高枝，就要攀一个大的！ 只要能摆脱这群想要吸她血的家人，她一定能平步青云，彻彻底底地冲上云端。 最后一抹日光在她眼里消失，夜幕降临了。 解差们原地生起火来，围靠在一起聊天取暖。 半夜的时候，突然狂风大作，刮得棚子呜呜作响。 解差们纷纷打了个寒战，不可置信地看着黑漆漆的天。 “居然真的变天了！” “王妃娘娘说的还真准啊！” “快点收拾收拾东西，别在外边了！” 解差们纷纷惊叹不已，相互唤着准备进山洞。 外边兵荒马乱，但山洞深处的纪晚舟一家却是岁月静好。 因为有屏风挡着大部分的风，还有各种舒服的床垫被褥用着，大家都睡得很熟，根本就没被外边的混乱影响到半分。 一直保持警惕的纪晚舟却是醒了过来。 “看来暴雨马上就要来了。” 借由外面小动物的眼睛，纪晚舟查探了四周后说道。 裴行渊怀抱住她，闻言帮她掖了掖衣服，嘱咐道：“既然如此，就在山洞里好好待着吧！本王已经安排他们在山洞口垫上些东西，防止雨水漫进来。” 他可舍不得这样温馨的氛围，还想多抱着自己娘子休息会。 纪晚舟却一咕噜坐了起来，直直地朝着山洞外走去，“我出去看看！某人应该快赶上来了！” 没有她这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大家又怎么能发现谭妄啸的踪迹呢！ 她要引导大家亲眼见证这洪水的可怕。 裴行渊拿她没办法，无奈地摇了摇头，捡起身边的斗篷追了上去。 半山腰，被毒蛇咬晕了过去的谭妄啸终于悠悠转醒。 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脑子还没清醒，身子就已经感受到了凌厉的狂风。 “真是见了鬼了！难道真的会下雨不成？” 谭妄啸左右看了看，见周围只有自己一人，心里更加害怕。 下午的时候，他传递完消息就要追上去，不知哪里窜出来一条花蛇，冲着他小腿就是一口。 让他疼得眼前一黑。 而且蛇毒发作起来还快得很，没走几步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谭妄啸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既然纪晚舟那妖女可以控制活物，那这蛇说不定就是她使唤来加害自己的！ “该死的纪晚舟！等会儿找到你，老子一定要当面和你对质！” 谭妄啸一瘸一拐地顺着痕迹往山顶爬，一边爬一边骂骂咧咧。 说是要找上去兴师问罪，但其实他心里清楚，眼下这狂风实在是不同寻常，他得赶紧找到营地，不然就危险了！ 营地外的简易棚子皆被风刮得摇摇欲坠。 “阿嚏！” 喷嚏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外边的流犯们都被冻醒了。 棚子里的火堆早就已经熄灭，衣着单薄的众人冻得牙齿直打颤。 纪鸿魁瑟瑟发抖，擤了擤冻出来的清鼻涕，“怎么这么大的风？冻死老子了！” “轰隆——” 一道闪电刺破浓黑夜幕，紧接着便是震天响的雷声。 女眷们都被吓得尖叫起来，捂着耳朵躲也没地方躲。 钱来多一手搂着一个小妾取暖，一身肥肉给他增加了不少安全感。 小妾们鉴于白天夏竹的死，也都不敢再忤逆他，乖乖被抱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已经变成了紫红色。 钱来多啧啧几声，心里庆幸不已。 还好听了纪晚舟那妖女的，紧赶慢赶地上这山上来了。 不然一会儿下起雨来，地势低的地方一准儿会被淹！ 纪晚舟抬头看了看天色，心里也隐隐有些害怕。 毕竟在大自然的面前，她这些个外挂显然都不是很好使。 人类，还是太渺小了。 见她露出复杂表情，裴行渊想了想，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第98章 要你们好看 纪晚舟一愣，转头跟他对上视线。 她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难道自己这样子看起来是很害怕打雷吗？ 很快，裴行渊的表情就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很像。 纪晚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边对他的关心很感动，一边又觉得自己真是被看轻了！ 她好笑地把对方的手拿下来，鼓着腮帮子嗔道：“我看起来是这么胆小的人吗？” 裴行渊认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把手放了回去。 “是。” 纪晚舟：…… 感受到男人手掌的温度，纪晚舟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跟他争执。 算了，倔驴一个！她不跟倔驴一般见识！ 倔驴本人把她这副小表情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怎么会不知道纪晚舟根本不怕打雷，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同她亲近亲近罢了。 天空中的闪电越来越亮，雷声越来越大，但纪晚舟都仿佛听不见了。 她的耳边只有裴行渊手掌的温度，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在怦怦跳个不停。 纪晚舟心情无比平和，尽管是在这样一个电闪雷鸣的黑夜。 她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靠在裴行渊的怀里。 难得见她依赖自己，裴行渊倒有些意外。 只可惜他两只手都捂着她的耳朵，腾不出手来把人往自己怀里按一按。 没过多久，雨点也接踵而至。 豆子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往下砸，带起一股泥土的潮湿味道。 “往后退退。” 纪晚舟反手推着裴行渊往山洞里退了两步，以免两人被雨淋湿。 雨下得越来越大，不到一刻钟，就已经变成了倾盆大雨。 像是天空中被撕了一个口子，雨水倾倒而下。 外面的棚子被风和雨摧残得摇摇欲坠，流犯们瑟瑟发抖，几乎快要抱成一个球，但依然阻挡不了寒气。 纪鸿钧一手抱着自己的妻儿，一手拽着棚子的缝隙。 他之前用衣服塞的那些空隙，在狂风暴雨下，都已经没了作用，滚落在泥土里脏污不堪。 “爹，娘，我好冷啊。” 旁边棚子里的纪贤抓着自己娘亲的衣服，又怕又冷哭了出来。 邓氏连忙把她往自己怀里按得更紧了一些，“别怕，儿子，有娘在呢！” 她心疼地亲了亲自己儿子的额头，着急地看着旁边晃晃悠悠的棚子。 “相公，你快找点东西把漫进来的水弄出去呀！这越来越多，早晚会把我们淹了的！” 她也是没了办法，无助地喊道。 但是纪鸿魁现在自己都冻得快说不出话来了，哪有空再帮她往外蒯水？ “哎呀，现在往外倒有什么用，还是会进雨水啊！你往干净的地方挪挪不就得了！”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这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就算不是为了我，为了他，你就不能动弹动弹吗？” 看出纪鸿魁的不耐烦，邓氏也没跟他客气。 她一个女人，嫁人不就图对方能帮自己遮风挡雨吗？如今这不仅不能挡雨，还要给她找气受！ 她自然是忍无可忍， 听她这么说，纪鸿魁也火了。 “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你这一妇人懂什么？” 两人一言不合便又吵了起来。 纪雪芙捂着耳朵，烦不胜烦。 雨下个不停，顺着山的弧度往下流去。 越往下越泥泞不堪。 谭妄啸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山顶爬，痛不欲生。 爬上一段路就会脚下一滑，咕噜咕噜滚下去。 “天杀的纪晚舟，把营地弄那么高干什么？！” 再一次滚落之后，他抹了把脸上的泥浆，狠狠地骂道。 狂风肆虐，谭妄啸单薄的衣衫沾了水，被吹得更加寒凉。 他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从路边掰了根树枝当拐杖，继续艰难地往山顶爬。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见到了山顶的微弱灯光。 一道亮如白昼的闪电划过，照亮了前方营地的全貌。 谭妄啸喜不自禁，他终于看到了希望。 山路越往上越难走，谭妄啸自己实在是精疲力竭，于是只好大声呼救。 “来人啊，救救我，快来人拉我一把。” “听到了吗？你们还有没睡的吗？！” 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冲着山顶吼道。 一直关注旁边动静的纪晚舟第一个注意到了他，于是故作惊讶地指着那边。 “那怎么好像有个人影？” 听她这么说，没睡的官兵和犯人们，都冲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谭妄啸见有人注意到自己，顿时感觉自己生存有望。 他连连挥手，声音都带着颤抖，“我是谭妄啸啊，谭大人！快救救我！” 可算是有人注意到他了！ 他好歹是个领队，走丢这么久，居然也没人来找！ 谭妄啸心里很不是滋味，决定一会儿到了山顶，好好责问一番这群手下。 但谁知那些解差见到是他，本来想去救人，一瞬间却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是他啊？这雨这么大，咱也不好过去呀，是不是？” “对呀对呀，你身强体壮，你去吧！” “不不不，还是你武功比我高强，你去吧。” “你去你去！” 几个解差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愿意过去救人。 躲在棚子里的流犯们，见谭妄啸那么狼狈，心里也都有些幸灾乐祸。 就连一直被雨水浸湿的邓氏，也感觉自己的处境好像不是很绝望。 他们最起码还有棚子，能稍微遮一遮风雨，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但是谭妄啸就不一样了，被雨淋的都没个人样了。 真是太惨了。 见大家都看到了谭妄啸，纪晚舟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准备动手。 又是一道震天响的炸雷响起，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山顶上的碎石和杂物都被雨水往下冲刷。 像滚雪球一样，往下冲的泥水越来越声势浩大。 山洪一触即发。 见喊了半天也没有人来救自己，谭妄啸只能手脚并用地往山顶爬。 “这群没良心的东西，等我上去看我怎么教训你们！” 他一边爬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心想就算自己动不了纪晚舟，那些个解差好歹也算是他下属，得受他管辖。 拿他们撒撒气也好。 这么个一股子憋着，谭妄啸又涌出一股力量，咬着牙往山顶蠕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快要爬上来了。 第99章 谭妄啸死了 解差们眼见着谭妄啸快到了，也只好伸手作势要拉。 同时心里忐忑不已，也不知谭妄啸会不会怪罪他们没一开始就去救。 虽然他现在好像很听王妃的话，但那是表面上。 谁知道他背地里会怎么磋磨人！ “你们这群废物！” 谭妄啸正要爬起来骂人，谁知这时变故却突然发生。 只见他不知怎么的，脸色一变。 “啊——” 随着一声惨叫，他脚下一滑，竟然又滚落了下去。 而这一次，他再也没能爬回来。 因为他已经被卷到了肆虐的山洪之中，眨眼间就被吞没了。 在场众人见到这种场景，也是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木愣愣地看着，大气不敢出一口。 解差们同时心里也都松了口气。 死了也好，这样就不用担心被他报复了！ 纪晚舟目睹他被山洪吞没，故作害怕地往裴行渊怀里钻，颤声道：“好可怕的山洪！谭大人这下定然是要尸骨无存了吧！” 裴行渊跟她一唱一和：“是他命不好，毕竟山洪无眼，谁也控制不了。” 纪晚舟忍笑点头，一脸后怕的表情。 转身却又冷笑一声，和裴行渊小声道：“怪不得人家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呢！刚才我放出去的时候还没咬到他呢，这谭妄啸就已经吓成那样了。” 裴行渊宠溺一笑，帮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 围观的众人丝毫没怀疑谭妄啸的死有什么人为因素，毕竟是大家一起看着他脚滑被山洪吞没的。 目睹了这么一幕惨烈的场景，大家都对纪晚舟更加刮目相看了。 郑秉闻讯过来，“没想到还真的有山洪，王妃娘娘，您真是神机妙算啊！” 其他解差也纷纷对纪晚舟表示感谢。 “幸亏娘娘带着我们上了山，不然被山洪吞没的，只怕就是我们了。” “谁说不是呢？刚才那山洪太可怕了。” “而且娘娘还帮我们找到了这山洞，让我们不用再淋雨。” “多谢王妃娘娘！” 山洞外边冻得瑟瑟发抖的流犯们，也都打心眼里佩服纪晚舟。 但碍于面子都没有说出来。 纪鸿钧看了看天，啧啧称奇。 “没想到这纪晚舟还真是有两把刷子，明明下午的时候还艳阳高照呢！” “幸亏咱们听了她的上山来了。流放就流放了，还是保住性命要紧。” 短短几天，心情大起大落，经历了那么多世事无常，他现在心情已经十分豁达了。 纪鸿魁也改变了看法，摸着下巴点了点头，“看来咱们今后还是要少跟她唱反调，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本事。” 连这种暴雨都能提前预测到，这不是妖女是什么？ 他可不敢再得罪妖女。 不然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目睹了谭妄啸的死亡，最担忧的当属郑秉。 “王爷，这下怎么和朝廷交代？” 郑秉小声地询问裴行渊。“他到底是皇上钦点的人，如今却……” 裴行渊盯着山洪冷笑一声，“是他自己出了意外，没有跟上队伍，被山洪卷走也是情理之中。大家不是都看见了吗？” 郑秉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虽然他怀疑这件事其实是王妃的手笔，但也仅仅是怀疑。 他想不到怎么做才能控制山洪，让这么像意外的意外变成人为。 但不管如何，大家看到的就是意外。 “属下明白！” 他拱手告退，回去点灯准备往京城写信。 解决了这个心腹大患，纪晚舟才终于放松地伸了个懒腰。 她拍拍裴行渊的肩，自顾自地朝山洞里走去。 “走吧走吧，外面冷。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为了处置谭妄啸，她可是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呢！ 不过算起来，流放这么几天来，她好像每天晚上都有事要做，根本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虽然说前世熬夜通宵是常有的事，但连着几日这般，还是让她的身子有些吃不消。 见她哈欠连天，裴行渊脸上也忍不住心疼。 两人一起回到山洞深处。 休息的地方都各自用屏风隔了出来，为了防止惊动其她人，两人轻手轻脚地朝着自己的床铺而去。 尽管如此，却还是被猝不及防拉住了衣袖。 “晚舟。” 是纪老将军的声音。 纪晚舟冲裴行渊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回去。 他却反手握紧了她的手，并没有离开。 纪老将军压低声音问：“我听见外面乱哄哄的，这是怎么了？” 他了年纪，觉浅，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容易惊醒。 纪晚舟笑盈盈地解释：“没什么的，只不过是谭妄啸那家伙被山洪卷走丧身了。” “什么？！” 纪老将军震惊不已。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简单地跟纪老将军解释了一下。 一家人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所以她说的都是实情。 闻言，纪老将军脸色格外复杂。 纪晚舟心里咯噔一下。 都说爹喜欢的女儿是乖巧可爱的，自己这么残暴，他不会要生气了吧？ 她忐忑不安地问，“爹你会不会怪我下手太狠啊？” 纪老将军见她这么问，愣了愣，拉过她的手拍了拍，“他作恶多端，还多次针对我们，意图谋害性命，你这么说也是应该的。” 而且谭妄啸和他作对那么多年，他早就想手刃了他了。 纪晚舟终于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松完，纪鸿祯又转变了语气。 “但是……” 纪晚舟顿时又紧张起来，“但是什么？” 纪鸿祯看了她一眼，笑道：“你也要多加小心，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纪晚舟这才彻底安心了，摆摆手道：“不会不会！爹你放心吧，我很小心的！” 裴行渊也表态：“岳父大人放心，本王不会让晚舟有任何把柄落在敌人手中！” 见此，纪鸿祯说不欣慰是假的。 自己从小呵护着长大的小女儿，如今也能扛起一片天了！ 他摸了摸纪晚舟的头发，眼里满是笑意。 “说起来，爹还真是有些唏嘘呢！” 纪鸿祯看了看山洞口，“谭妄啸跟爹作对了一辈子，最后却败在了你的手里，死得这么仓促又凄凉。” 第100章 怎么又生气了 这话要是换成别人，纪晚舟定然要笑话对方太过优柔寡断圣母心。 但这是杀敌无数的纪老将军说出来的，纪晚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安慰人一向不是她的强项。 倒是裴行渊开了口，沉声道，“他作恶多端，就算咱们不动手，也早晚会有天来收。” 纪晚舟也道，“是啊爹！都是他咎由自取。仓促凄凉什么的，活该罢了。” 纪鸿祯点点头，又像是想起什么往事，叹了口气。 他说：“晚舟，若是当年爹对他买官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不是他就不会这么针对我们纪家，平白让你们跟着吃了不少苦头。” 当年谭妄啸做买卖挣了点钱，便买通朝中官员给自己在军中谋了个差事。 谁知恰好被时任军中副官的纪鸿祯给查了出来。 他当年也是少年意气，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当即便把谭妄啸给赶出了军营。 谁知这一举动让对方心生怨恨，回去后又集资许久，买了个不在纪鸿祯手下的官儿。 后来，又凭借着自己的圆滑世故，一路边升官边跟纪鸿祯作对。 到现在，两人也算是已经当了几十年的死对头了。 纪晚舟拍拍他胳膊，安慰道：“买官本就是他不对！爹您别瞎想了。反正现在事情都已经告一段落，只希望他下辈子好好做人吧！” 纪鸿祯点头：“但愿如此吧！” “那您快休息吧！我们也回去睡觉了。” 纪晚舟打了个哈欠，拉着裴行渊起身离开。 外头雨势分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哗啦啦的雨声在这安全感足够的山洞里，反而成了天然的助眠白噪音。 纪晚舟喟叹一声钻进牛奶绒的被子里，准备好好睡一觉。 明日不必早起，她一定要睡到中午！ 怀着这么个远大志向，纪晚舟舒服地在被子里翻了个身。 手却突然打到了什么东西。 纪晚舟吓了一跳，正往床上爬的裴行渊抓住她的手腕：“怎么了？谋杀亲夫？” “……” 她怎么忘了，今晚她还要和这个家伙同床共枕！ 之前虽然也不是没有过，但那都是睡没几个时辰就起来了，哪能跟现在相比？ 纪晚舟在心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大吃一惊。 这可是要足足同床共枕十个小时呢！ 她连忙抽回自己的手，缩进被子里，眨巴眨巴杏眼看向裴行渊，用期待的语气问：“你能不能去别的地方睡呀？” 裴行渊爬床的动作一顿，受伤地看着狠心的纪晚舟：“你是要本王去山洞外睡？” 纪晚舟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是说，山洞里有没有其他……的……呃…”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就已经不容置喙地上了床，并且抢了她一半被子。 “本王哪儿也不去！” 裴行渊侧躺下来，一手托着脸，眼神沉沉地盯着她。 纪晚舟被这眼神盯得莫名有些脊背发麻。 她倒是想搬出些“我们不熟”的说辞来，但稍微思索了一下，还是选择放弃。 要是这话真说出来，裴行渊可能会气得当场变脸，并且更加过分地要逗弄她。 那样两人之间的氛围只会更尴尬。 纪晚舟想了想，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方法。 见她僵硬得跟个冰块似的，裴行渊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本以为两人之间已经是可以这般亲近了，但没想到，自己的靠近还是会让她感觉害怕。 他不想这样。 纵然想和自己的心上人亲近一些，但前提是对方是自愿的。 裴行渊不想做让她不舒服的事。 “行吧！既然你不愿意，那本王便去和寒辞他们挤一挤！” 他垂眸掩饰住眼里的失落，掀开被子起身准备下床。 凉气几乎是在被子被掀开的一瞬间便灌了进来。 纪晚舟打了个寒颤，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先于理智，拉住了裴行渊的胳膊。 裴行渊脸上瞬间浮现出意外，隔着被子把她拥入怀里。 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 纪晚舟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帅脸，没忍住吞了吞口水。 “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裴行渊伸手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子，声音比外边的夜色都要沉上几分，“舍不得本王？” 纪晚舟眼神闪烁，心脏怦怦直跳，花了不少功夫才辨别出他话里的意思。 “不是……你少自作多情！” 她说着转过头去，“我只是……只是怕你打扰到哥哥他们！你要是非想过去，我也不拦你！不过我七哥可是有起床气的，你……” 啊啊啊她在颠三倒四说些什么哇！ 纪晚舟内心很是崩溃，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笨嘴拙舌过。 但没关系，裴行渊很轻易便看出这些都是借口。 他却没拆穿，盯着身下人儿露出的白皙脖颈看了一会儿，喉结滚动。 但他最终还是没做什么。 在亲下去的冲动达到顶峰之前，翻身解开了对她的压制。 纪晚舟双颊泛着可爱的霞红，瞪着眼看着裴行渊又回了自己的被窝，并且朝自己伸出了手。 她想躲，但身子却没动，乖乖让人抱了个满怀。 等被严丝合缝地揽进怀里，纪晚舟才终于回过味来似的，小声推拒，“干什么呀？” 结果这等猫挠似的力气，自然是不值一提。 裴行渊一手拉住她的两只手，另一只手放在她腰后，压着力道缓缓摩挲了几下。 纪晚舟当即便像是只被拿捏了软肋的猫，一下子就软了腰，脸色更加红了。 周身都是他身上好闻的木质香气，纪晚舟感觉脑袋也有点晕陶陶的。 她扭了扭腰，试图离开他的桎梏。 不过是稍微动了动，身前的男人便停了动作，发出一声倒抽气的声音。 纪晚舟不明所以，但却明显感觉到对方禁锢自己的力气更大了。 裴行渊声音更加沙哑，从喉咙里发出道类似于笑的气音。 他沉声道，“纪晚舟，你还真是不知死活。” 纪晚舟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不知道自己这是又哪里得罪了他。 她停下动作，不解地戳了戳裴行渊黑沉的脸，触感意外的柔软。 “裴行渊，你怎么老是生气呀？” 第101章 你嘴好硬 裴行渊往后撤了撤，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本王没有生气。” 呦，又用上本王了。 这哪里是没生气，这是快气死了吧？ 纪晚舟撇撇嘴，“你嘴也太硬了！” 裴行渊：“……” 纪晚舟小声抱怨：“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就说出来嘛！我会尽力看情况改正的！毕竟我们现在可是盟友，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又没有点上读心的技能点，自然是不知道这心思深沉的男人一天天都在想什么。 尤其是这种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的场景，纪晚舟发现他总是喜欢话说一半。 谁知她这么真诚的话说出口，身前的男人眼神更加晦暗。 抱着她的胳膊骤然发力，把她严丝合缝地按在了自己怀里。 “你硌着我……” 话未说完，纪晚舟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大腿处的不对劲。 思考了几秒那玩意是什么之后，脸色瞬间红了个透。 她一动不敢动，转头不知该看哪里，庆幸现在夜色够暗，自己这副窘迫样子不会被对方看到。 但她不知道，裴行渊常年习武，目力早就不是她这个闺阁小姐能比的。 她离近了才能看到裴行渊的双眼，但对方早就不费吹灰之力把她此刻的神态尽收眼底了。 纪晚舟悄悄往后躲了躲，结结巴巴地控诉：“你……你怎么现在还有心情……这样啊！就不能控制一下？你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呢？” 裴行渊呼吸沉重，借着夜色的掩饰，贪婪地盯着她娇嗔生动的脸。 他带着七分气音的沙哑声音，说出的话颇有些咬牙切齿：“自控力也得看是对谁才行！” 纪晚舟心里暗道不好，这家伙可是玩暗恋的高手啊！ 不过尽管都这样了，身前的男人却还是没有半分逾矩，抱着她的胳膊也没用太多力气。 控制在一个让纪晚舟逃不掉，却又不会感觉到疼的分寸。 但纪晚舟不知道，眼前看似还算老实的男人，其实脑子里已经忍不住翻起了几天前荒唐一夜的回忆。 她只知道对方在盯着自己看。 尽管没敢回头跟他对视，但那道灼热的视线如有实质，盯得她浑身僵硬，也有些燥热起来。 山洞外的雨声淅淅沥沥，衬得屏风隔起来的这一方小天地格外安静。 就连两人的喘息和心跳声都无处遁形。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纪晚舟自己都快要放弃，想要把手伸下去的时候，裴行渊却松开她转过了身。 纪晚舟：…… 她顿觉尴尬，连忙把手背过去，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她听见裴行渊说：“快休息吧！别担心，本王不会对你做什么。” 纪晚舟沉默一会儿，想说好像做什么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两人现在是正经夫妻。 但这话她也只限于心里想想，是万万说不出来的。 纠结许久，最后也只是干巴巴地“哦”了一声，然后也翻了个身，和他背对背侧躺着。 外边雷声已经停了，但雨声还是很大。 睡意涌来，纪晚舟眼皮沉沉，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给扳着肩膀放平了。 一道若有若无的叹息传入她耳朵，混着雨声和睡意，像是水中月雾里花，听不太真切。 一夜无梦。 说好要大睡特睡，但纪晚舟还是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刚过辰时就睁开了眼。 雨声还是没停，估摸着是下了一整夜。 山洞里还是昏暗一片，但这小隔间的角落里却被人放了一盏灯，摇曳的烛火在灯罩里明灭。 纪晚舟揉了揉眼，下意识往旁边摸了摸，却只摸到一片温热床褥。 裴行渊已经起来了。 她心里顿时涌出一抹说不出来的失落。 “醒了？” 想什么来什么，方才还被她抱怨着的男人下一刻就出现在了隔间里。 周身带着一股外头的寒气和雨气，在床边半蹲下来。 纪晚舟眨了眨眼，看到他之后没由来地放了心，困意便又涌了上来。 她微哑着声音问他，“几点了？” 裴行渊不明所以：“什么几点？” 纪晚舟这次清醒一点：“我是说什么时辰了？其他人都起来了吗？” 虽然很想赖床，但她也不想再经历一遍被围观的惨事。 一只温热的手在她额头摸了摸，纪晚舟舒服地眯了眯眼，打了个哈欠。 “还早着呢，只有岳父大人起来在外头观雨，其他人都还休息着。” “哦……爹起得好早……真佩服他……” 听到别人还在睡，纪晚舟顿时放了心，放心大胆地继续沉入了梦乡。 脖子一热，裴行渊的手在她下巴上挠了挠，不满道：“本王起得也早，怎么不说佩服本王？嗯？” 纪晚舟只想睡觉，眼下被骚扰，毫不犹豫地顺着对方的话讨饶：“也佩服你，你最厉害，你是早起大王。快松开我……” 说着便转过了身，裹着被子彻底睡了过去。 裴行渊手中一空，笑着起身离开。 纪晚舟这回笼觉一睡就睡到了中午，越睡越困。 若不是闻见外头的饭香，估计还不想起来。 但好在，这次并没有被嫂嫂们围观叫醒。 她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循着饭香找了出去。 玄影他们正在烹饪菜肴，嫂嫂们在旁边指导他们做炸鸡。 纪晚舟扫视一圈，找到裴行渊后悄悄蹭了过去。 裴行渊正和纪砚修下棋，旁边围着几位哥哥嫂嫂观战。 纪晚舟不懂围棋，看不出什么门道，瞪了会儿眼还是选择去灶台蹭点吃的。 宋泠月见她过去，笑道：“起来啦？正好这也快该用午膳了！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薛筑云也笑着说道：“本来我们还想去叫你呢，是王爷说你昨晚劳累，不让我们打扰。小妹，跟嫂嫂们说说，怎么劳累了？我们昨晚可没听见什么动静呢！” 纪晚舟顿时脸色一红，理所当然地想歪了。 她不可置信地指着平日里最老实的二嫂，控诉道：“二嫂你……你你你……你说什么呢！光天化日的，别瞎想！” 这下轮到薛筑云一头雾水了：“什么瞎想？你说什么呢小妹？” 旁边的宋泠月噗嗤一笑，看着这俩人不做解释。 纪晚舟这次意识到，瞎想的是自己才对。 第102章 涨钱 纪晚舟当即闹了个大红脸。 她赶紧收回手，干咳几声故作镇定地解释：“没什么，二嫂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昨晚上你们睡得早，不知道我们看了什么热闹。” 她故意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成功把薛筑云的注意力从她的反应转移走。 薛筑云果然好奇：“什么热闹？大晚上的还有热闹？” 宋泠月倒是想起什么，小声问：“是不是谭妄啸那事儿？” 她早上隐隐约约听到有解差讨论谭妄啸被山洪冲走一事，但后来郑秉出面训斥了一顿，便没人再议论了。 想必薛筑云是没听到。 纪晚舟点了点头，把昨晚上发生的事简单地跟她们说了说。 闻言两位嫂嫂皆是一阵后怕。 薛筑云拍拍心口：“这么可怕！还好晚舟你让我们上山来了，不然这山洪一爆发，我们还不知道要怎么受苦呢！” 毕竟他们人再多，也斗不过老天爷。 纪晚舟眨眨眼：“不用客气，二嫂，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她转头看向旁边灶台，推着两位嫂嫂往饭桌去：“别说这么晦气的了，咱们快吃饭吧！” “好。爹，娘，吃饭了！” 嫂嫂们去叫了一旁下棋的几人，一家子围坐在餐桌前，有说有笑地用起了午膳。 玄影不愧是在场厨艺最好的，炸鸡的手法不过教了一遍，做出来的味道就比纪晚舟还要好！ 纪晚舟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对他佩服得不行。 有这么完美的暗卫，裴行渊这小子真是福气不浅！ 纪晚舟顿时不怀好意了地看着玄影。 既然他厨艺如此高超，那其它那些她只知道制作方法，却不知道该如何实操的菜式。 岂不是都可以让玄影做一做试试了？ 不行不行，她一定要单独给人家支份月俸！ 注意到她看自己下属的眼神，裴行渊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他把纪晚舟的脑袋掰回来看着自己，不悦道：“看玄影做什么？他有本王好看，还是有这些菜好看？” 旁边单独开了一桌用膳的暗卫们纷纷竖起了耳朵。 纪晚舟此刻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的不悦，连忙笑道：“当然是你好看啦！我不过是觉得，玄影这么厉害，是不是得涨月俸了？” 裴行渊这才松了口气，和她一起看向玄影。 “年初涨过一次，玄影，你还需要涨月俸吗？” 玄影脊背一寒，连忙赔笑：“为王爷分忧是属下本分，不敢居功。” 况且流放之前，王爷也已经给他们暗卫拨发了不菲的金银财帛，哪里还用得着涨月俸？ 他们暗卫的月俸本就快要赶上朝中一品大官的了！ 裴行渊哦一声，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盯着人家：“那便听你的。” 纪晚舟简直对他无语了。 哪有打工人不想涨工资的！ 这家伙还真把人家的客套话当真了不成！ 她正要为玄影鸣不平，一旁的纪老将军就呵呵笑着说道：“玄影侍卫为我们纪家劳心劳力这么些日子，就算行渊不给他涨月俸，我们纪家也要给他开一份月俸！” 纪晚舟冲自己爹比了个大拇指，心说不愧是自己纪家人，就是大气！ 岳父大人都这么说了，裴行渊自然不敢跟人唱反调。 他恭敬道：“岳父大人不必破费，本王方才只是说笑，今日之后便会给他们涨的！” 纪老将军不赞成地摆摆手：“应该的应该的，这事就先这么定了！来，吃饭吃饭！” 裴行渊拗不过他，只好妥协。 纪晚舟给他夹了块鱼肉，笑道：“来，别光吃那醋溜肉段，也尝尝这清蒸鱼！” 裴行渊：“……” 怀疑自己自家王妃在内涵自己，但是没有证据。 菜香四溢，纪家人吃得和和美美快快乐乐，馋得外头的解差直流口水。 他们暗暗决定，等到了下一座城，说什么也不能只顾着消遣了，多少得买点菜来。 不然今后只有眼馋人家的份儿！ 他们把老样子的馒头分发给外头冻得瑟瑟发抖的流犯，好在天潮，馒头除了有点发霉外，倒是没那么硬了。 流犯们对这样的饭菜，已经从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的麻木接受。 甚至还觉得软和点的好吃多了！ 大雨还是没有停下的迹象，棚顶虽然是蜡布，但耐不住下雨时间太长，现在已经开始渗水了。 纪鸿钧和纪鸿魁都在想办法把棚子下边的水往外排，两人气喘吁吁，热出一头的汗。 纪贤缩在自己娘亲怀里取暖，见到馒头上有霉点，顿时不乐意地闹起来：“馒头上有虫子！我不要吃！娘，我要吃漂亮的饭！” 邓氏一个头两个大，连忙帮他把霉点掰掉，温声安慰道：“好了好了，吃吧！那不是虫子，娘已经给你弄掉了！” 纪贤嫌弃地接过来闻了闻，恶心地吐了吐舌头。 下一刻，他就嫌弃地把馒头扔在了泥水里。 邓氏哎呀一声，心疼不已：“你扔了干什么？咱们一天就两顿，你还浪费！” 纪贤却委屈地大吼：“我不要吃这个！我要吃肉！娘，您不是说今天有肉吃吗！怎么不给我！” 邓氏顿时慌了。 她昨天不过是想缓着他才说什么明天给你肉吃的话，想着他第二日就忘了。 但没想到纪贤居然还记着！ 她只好撒谎道：“你记错了！娘什么时候说过给你肉？肯定是你做梦了对不对？” 但纪贤却难得聪明了一次，扑腾着闹着就要吃肉，一口咬定自己没记错。 而且他虽然心智不成熟，但身子到底是个养尊处优的十二岁少年，闹起来邓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很快，邓氏脸上就被他抓了好几道血印子。 她连忙呼唤自己的丈夫来帮忙：“相公！你快来帮帮我！你看你儿子抓得我满脸是血！” 纪鸿魁不耐烦地看过去，并不想理会他们。 但他余光瞥见旁边解差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生怕自己被连累挨打，于是只好走过去。 他用力拍了拍纪贤的脑袋，制止道，“行了！闹什么闹！快点把馒头捡起来！” 第103章 我要勾引瑾王 纪贤见俩人都是真的拿不出肉来，知道他们没骗自己，也只好认命。 但他嫌弃地看了眼被泥水浸泡的馒头，摇了摇头：“不要！那个都不能吃了！我不要吃那个！” 纪鸿魁顿时有点压不住火气了：“那你吃什么？人家现在就只给我们馒头，你不吃，你不吃就饿着吧！” 纪贤被他这么一吼，心里顿时委屈不已。 他爹平日里都是把他当个宝贝疙瘩似的宠着，哪里会舍得说他一句重话！ 他嘴一撇就哭了出来，埋头在自己娘亲怀里抽噎个不停。 他一哭，夫妻俩就没辙了，纷纷说起软话来哄着。 旁边的纪鸿钧一家见状，忍不住嘲笑起来。 夏氏看了看自己怀里乖巧的元宝，得意道，“哎呀还是我们元宝懂事！好好吃饭，今后才能有力气带爹娘过好日子对不对？” 纪鸿钧停下排水的活计，也凑过去逗自己儿子。 “真是搞不懂三弟，一个傻子，还宠得跟什么似的？要我说啊，还不如趁着年轻再多生几个！” 这话倒是没压低声音，像是故意说给纪鸿魁他们听的。 他们就是想要奚落他一番，好在这困苦的流放之路上，寻找一点心里的安慰。 纪鸿魁他们一家显然也是听到了，邓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她那是不想生吗？ 还不是因为生纪贤的时候伤了根本，之后便再难有孕，就算是有了孕也极易滑胎！ 根本就留不住孩子！ 她又不想让丈夫纳妾分走自己的宠爱，所以才会这么宠爱自己这唯一的儿子。 虽然他是个痴儿，但怎么说也是个男丁。 纪鸿魁闻言狠狠瞪了纪鸿钧夫妻俩一眼，毫不客气地嘲弄道：“二哥有空关心我们，不如看看自己！我看二嫂这些年，好像也就只生了元宝一个儿子吧？” 纪鸿钧一噎，但很快反应过来，哼一声：“最起码我家这个是个能说会道的正常人！” 他们家虽然也人丁不旺，但有个正常的儿子就够了。 纪鸿魁哼一声：“我家还有个女儿呢！一女一子，正好凑了个好字！” 纪鸿钧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嘴上跟对方对呛得厉害，但其实两家都心里很憋屈。 这么多年，怎么就留不下多少子嗣呢！ 哪像人家纪鸿祯，七个儿子一个女儿，还各个都是人中龙凤！ 就连那个最不学无术的纪晚舟，也都能嫁入皇家，摇身一变成了金凤凰，带着他们纪家在流放路上吃香的喝辣的！ 而他们这些个被连累的，却只能风餐露宿食不果腹。 棚顶落下的雨水滴落在纪鸿魁后衣领里，冰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怒从心起，狠狠剜了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纪雪芙一眼，怒道：“真是一点也指望不上你！你看人家纪晚舟，攀上了那么个高枝，你看看你，让你勾……找解差侍卫帮衬帮衬我们都做不到！” 纪雪芙心里一凉，强忍着回嘴的冲动，只当没听到。 她知道，要是自己敢顶嘴，只怕会被自己这个父亲打骂。 “唉！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纪鸿魁拍着大腿哀叹个不停。 纪雪芙吞下手里最后一口馒头，突然起身走到他跟前儿，压低声音冷冷道，“爹，你别生气。我想通了，会想办法勾引那些官兵的。” 这副直白的话让纪鸿魁老脸一红，眼神闪躲道：“什么勾引！那顶多叫相看！” 一旁沉默许久的周老太太闻言也来了精神，凑过去小声道：“你终于想通了！雪芙，你说，你看上哪个了？外祖母就算是豁出这张老脸，也定然要给你说成这门亲事！” 语气活像一个拉皮条的老鸨。 甚至拉的还是自己亲外孙女的皮条。 邓氏见纪雪芙自己都开口了，于是也没再像之前那样态度坚决地说不同意。 毕竟要是她真能带大家从水深火热中出来，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这些解差好歹是吃皇粮的，只要好好相看，说不定也是一桩好婚事。 尽管以前她完全看不上这种出身的人。 纪雪芙往山洞里看了看，轻声道：“瑾王。” 此言一出，几人皆是一愣。 但很快就爆发出了惊喜的笑声。 纪鸿魁拍着她肩膀笑道：“好！不愧是我女儿，有志气！” 周老太太也笑眯了眼：“这个好呀这个！要是这能牵上线，咱们今后就再也用像这样受苦了！” 邓氏也松了口气：“他倒是可以。雪芙容貌气质都不比那位差，就算是做个小，也比京城许多姑娘出路都好了！” 纪雪芙却是冷笑一声，心想她才不甘心做小。 那样岂不是还要被纪晚舟给压一头？ 她要取代纪晚舟的位置！把她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但这件事我自己肯定无法办到，爹，我需要你们帮我搞点东西。” 纪鸿魁顿时正色起来：“乖女儿你说，你要什么爹都想办法给你弄来！” 一家人低头谋划了半天，嘀嘀咕咕，时而癫狂地笑几声，惹得旁边的纪鸿钧一家纷纷咋舌。 “看来是吃馒头吃傻了！” …… 吃过午膳，纪晚舟便想继续回去躺着。 下雨天也没什么事做，围棋她也看不懂，还不如躺下发会呆。 纪家其他人显然也都没什么事干。 纪老将军捶了捶膝盖，哀叹一声，望着山洞外的雨幕发愁。 “这雨要下几天啊？晚舟，你知道吗？” 纪晚舟闻言摇了摇头：“怎么着也得两三天。看看今晚上雨势会不会小吧！” 纪老将军于是又叹了口气，皱眉看向自己的膝盖：“我这腿啊，一到阴天下雨就容易疼个没完！希望今晚上不要再下了吧！” 纪晚舟担忧地蹲在他身前，这才想起来，从昨天下雨开始，她爹就一直在捶膝盖。 只不过面上还是和大家一起嘻嘻哈哈，所以纪晚舟只当他是走路走累了，并未多想。 如今看来，纪老将军这应该是积年的老风湿了。 她按了按纪鸿祯腿上的穴位，担忧道：“爹您怎么不早说呢！疼一天了吧？” 纪鸿祯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呵呵道：“老毛病了，爹都习惯了，没事儿！” 第104章 保暖内衣 纪晚舟听他这么说，顿时心疼得难以复加。 哪有什么习惯不习惯，不过是疼到麻木了。 或许在这个时代，风湿病并不是什么罕见的病症，尤其是纪鸿祯这种常年在外征战的，多多少少都会落下些病根。 纪家尽管有个精通毒术的纪砚修，但他也只是擅长制毒，治病方面不如宫中御医。 而且这风湿可是连御医都没办法的病，就算是皇帝来了，也只能开些止痛的膏药贴着缓解。 纪晚舟毕竟带着一层楼的顶尖中西药，虽说对纪鸿祯这沉疴已久的可能治不了根，但多少可以缓解一下。 “你等一下，爹，我给你找点药。” 她说着便从空间里掏出一堆治风湿的外服内服药，林林总总在几人跟前堆了一大片。 裴行渊拿起盒膏药看了看，惊奇不已。 只见这些药的包装都很是稀奇，虽然看起来是纸壳，但外表却光滑得很。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药。 纪晚舟左右翻看了片刻，找了个最适合纪鸿祯体质的给他。 “爹，这个药膏你贴上吧！对你的膝盖应该很有用。” 纪鸿祯见她这么一副热切体贴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腿好像也不是很疼了。 “有你关心爹，不贴膏药也无妨！反正都是老毛病了，等天晴就不疼了。” 纪晚舟却已经动手帮他卷裤腿了，一边卷一边说道：“爹您说的这叫什么话，我是您女儿，关心你不是应该的嘛！况且既然能止疼，咱们干嘛非要等天晴呀！” 她看了看山洞外昏沉的天色，叹了口气道：“况且这天，我估摸着没有个三五天是不会放晴的！” 而且就算是不下雨了，潮湿的空气也一样会让他腿疼。 裴行渊接过她手里的膏药，也在纪老将军身前蹲下。 “本王来。” 说着便把纪晚舟往旁边拉了拉。 纪晚舟面露怀疑：“你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会伺候人吗？还是我自己来吧！” 裴行渊自然是不服，挡着不让她靠近，傲娇地说道：“本王在军营照顾伤兵的时候，你还在家里玩泥巴呢！” 纪鸿祯见状也笑呵呵地劝道：“便让行渊来吧！他确实在军营里照顾过不少伤兵，比你有经验。” 纪晚舟只好妥协，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说了句“好吧”。 事实证明，裴行渊确实动作比她利索很多。 没过多大会儿，他就已经准确找到穴位贴了上去。 纪晚舟又找了些内服的药，让纪老将军和着水服了下去。 “晚舟啊，那还真别说！你这药膏确实有效果，我已经感觉膝盖发热了！” 用了药没多久，纪老将军便感觉药效上来了。 纪晚舟心里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发热就是管用了。” 她看到纪鸿祯身上单薄的衣着，刚松下的气又提了起来。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已经降温了，可不能再让爹穿这么单薄的衣服了！ 况且他的膝盖更是要格外注意保暖。 纪晚舟想了想，从空间里掏出套贴身的保暖内衣裤，并一对护膝，一起递给纪老将军。 纪老将军一脸疑惑：“这是？” 纪晚舟解释道：“这是里衣，别看它只有薄薄的一层，但这种材质很保暖的！爹你快试试合不合身！” 饶是已经见过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许多稀奇玩意儿，但每次见到新的，都还是会让众人大吃一惊。 看着自己女儿一脸期待的表情，纪鸿祯连忙接过衣服。 纪晚舟也给裴行渊拿了一套：“你也换上试试！真的很暖和！” 裴行渊点点头，没有丝毫质疑：“好。” 不管纪晚舟从空间里拿出什么功效卓越的稀罕东西，他都不会再大惊小怪了。 两个大男人在这里换衣服，纪晚舟不好继续待着，于是起身离开，准备去给其他家人也送一套。 这种保暖内衣轻薄，穿在里面之后，在外边穿普通的衣衫根本看不出来。 低调奢华有内涵。 没多大会儿，纪家众人都在里面穿上了纪晚舟给的保暖内衣。 就连一贯体弱的沈衔音，穿上之后也感觉身子暖了不少。 “这什么保暖内衣，还真是神奇！” 纪明朝扯了扯袖口惊叹道，“这么薄一层，却比棉袄都要管用！我都要出汗了！” 纪晚舟笑道：“那是大哥你太浮躁，所以才会出汗，跟我的衣服可没关系！” 宋泠月也笑着附和：“小妹说的没错！你啊，平日里就是太喜欢咋咋呼呼，我看就算不换衣服，也不会冷！不如赶紧脱下来，免得浪费这么好的衣服！” 说着就作势要去扒他领子。 纪明朝顿时大叫起来，死死捂住领口，活像是个被登徒子非礼的大小姐。 “不行不行！这是小妹给我的！大家都有，可不能少我一个！” “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不多，别挣扎了！” “不——” 纪晚舟看得饶有兴味，时不时煽风点火挑拨两句，活像个幕后小人。 几人笑闹着，山洞里一派欢快的气氛。 笑声传到外边，引得死气沉沉的流犯们终于有了些精神，纷纷朝着山洞投去怨恨的目光。 钱来多一手一个小妾搂着，但还是被冻得发抖，一身肥肉都挡不住寒气的侵袭。 他抢了小妾身上的外衫裹着自己，直打寒颤。 小妾们本就衣着单薄，被他一抢走衣服，更是浑身都要冻僵了。 “老爷……妾身好冷啊！求求您行行好，把妾身的衣服还给我吧！” “对啊老爷！您看，我们就只穿了这么一点，快要冻死了！” 钱来多不耐烦地一人扇了一巴掌：“叫唤什么？给了你老子穿什么？嫌冷就抱紧点！” 王氏使劲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衣裳，见状也赶紧摆出大房的气势来，怒道：“老爷娶你们就是为了伺候人的！冻死也是你们的福气！都不许叫！” 小妾们顿时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口了。 毕竟有夏竹的教训在先，王氏和钱来多又一贯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她们俩柔柔弱弱的，可不敢得罪这夫妻俩! 只能忍气吞声地把苦都咽回肚子里。 第105章 打麻将 “说来也真是奇怪，我给太子送的信都那么长时间了，怎么连个回音都没有？” 钱来多突然想起什么，下意识道。 王氏也觉得纳闷，但还是安慰他：“许是因为暴雨耽搁了吧？说不定等雨一停就能收到太子的回信了。” “只能是因为这了。” 尽管内心忐忑不安，但钱来多还是自己把自己说服了。 毕竟花了那么多钱，而且送信的解差也信誓旦旦地保证，信是他亲手送到京城的。 自己对太子肯定还大有用处，对方总不可能就这么放弃他。 这么想着，他也逐渐放宽了心。 钱来多低头看了看身边哭哭啼啼的小妾，忍不住得意道：“行了，你们也别哭了！我老实告诉你们吧，这一趟只要你们老老实实配合我，之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小妾们都是没读过什么书的，哪里懂得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听他说了半天什么太子，也只知道他家老爷好像还在给太子做事。 那可是未来的天子！ 老爷之后肯定是会东山再起的！ 配合，是她们现在唯一可以选的路。 小妾们于是点点头，顺从说道：“都听老爷的。” 钱来多满意地看着她们顺服的样子，虚荣心很是满足。 暂时没有回信没关系，等到了下一座城，他再想办法给太子送封信去就是！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努力不被冻死。 “阿嚏！” 钱来多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带着全身的肥肉都抖个不停。 他发愁地看了看棚子外的天色，深深叹了口气。 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啊…… 大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外面的流犯们冻得一个比一个抖得厉害。 山洞里的纪晚舟一家却感觉有些百无聊赖。 上一世，纪晚舟最喜欢的天气就是下雨天，因为可以躲在家里，享受自己的自由时光。 但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时代，雨天只能成为禁锢她的枷锁。 实在是太无聊了。 哥哥嫂嫂们也都躺在自己的隔间里无所事事，偶尔传来几道笑声，但更多的还是沉默。 “要是能有一副麻将或者扑克牌就好了。” 在床上翻了第80遍之后，纪晚舟念叨着。 旁边安静看兵书的裴行渊不解地问道：“那是什么？” 怎么听起来像是赌场的东西？ 纪晚舟有气无力地冲他摆了摆手：“不好跟你解释，有机会让你看看就知道了！” 只可惜，她的这些个娱乐设施都在更高的楼层，还未解锁。 突然，她想到什么，眼里顿时迸发出光彩。 对了！三楼虽然大部分都是家居衣物，但她当时为了图省事，收集物资的时候常常会把整个店都搬进自己的空间。 而一些专卖大牌包的奢侈品店，也经常会出一些其它的东西供顾客配货。 那里面说不定就有想要的东西！ 想到这，纪晚舟赶紧把自己的思绪沉到空间里面，在三楼好好地搜索了一番。 果不其然，她在其中一家奢侈品店里发现了许多日用百货。 其中就有她心心念念的麻将。 纪晚舟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伸手就要召唤麻将桌。 但一想召唤出来也没用，这地方又没有电源。 还是先弄一副麻将出来吧！ “哥哥嫂嫂！别躺着了，出来玩呀！” 她干脆把大家都叫起来，聚集在一块召唤出了一桌麻将。 虽然没有智能的麻将桌，但是用手摆牌这种传统方式，更具打牌的氛围。 见到桌上一块块的精致小东西，大家都是一头雾水。 纪鸿祯伸手拿起一块麻将，对着光仔细端详了片刻，啧啧称奇：“这玉石的成色真是不错！甚至每一块都有这么透亮的水晶！” 纪晚舟闻言顿时哭笑不得。 这哪里是什么玉石水晶，虽然奢侈品店里的麻将卖得贵，但也不至于真的用料这么实在。 所谓水晶，也不过是玻璃罢了。 但这要解释起来就比较麻烦了，纪晚舟选择绕开这个话题。 “这种玩意儿叫作麻将！可以四个人一起玩的东西，很有意思的！” 她一边解释，一边洗牌摆牌，没多大会儿，她面前这一侧的牌就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好了。 裴行渊有样学样地帮她把另外几侧也摆好。 宋泠月兴致勃勃地凑过来：“四个人一起玩的？那敢情好啊！小妹，你快教教我！” 到现在这个地步，小妹从空间里拿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她们都不想再问了。 反正小妹办事，自有她的道理，比起来历，他们更想知道怎么用。 其他人也都一脸好奇地等着纪晚舟回复。 见大家都这么热情，纪晚舟就知道自己这牌没拿错！ 她赶紧详细地和众人说了规则。 众人越听越有兴趣，什么胡牌对杠，都是她们之前没听说过的玩法。 “能听懂吗？”解释完规则，纪晚舟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毕竟麻将作为华国的国粹，可是很博大精深，不是三言两句就能解释全乎的！ 想当初她学打麻将的时候，可是偷偷记了不少笔记呢！ 但纪家到底都是一家子能人，听她说了一遍规则之后，便都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一个个都跃跃欲试要上来试试。 于是纪晚舟赶紧又掏出几副麻将来分给大家去实践，一时间，山洞里满是哗啦啦的洗牌声音。 而纪晚舟自己，也和裴行渊、大哥大嫂夫妻俩坐了一桌。 开始之前纪晚舟撸了撸袖子，勾唇一笑：“准备好了吗？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宋泠月一边摆牌，一边说道：“晚舟，你可千万别让着我们！不然那就太没意思了！” 她虽然没进过赌场，但也知道既然是竞技性质的东西，就该势均力敌才好玩。 纪明朝也颇为赞同，说道：“不如我们就定些彩头吧，这样打起来也更有趣些！” 但是现在大家身上的银钱都在纪晚舟那里存着，路上也用不着，是真真正正的身外之物。 况且赌钱的话，说出去也不好听。 纪晚舟闻言，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 “彩头什么的不重要，我们不过是消遣一下。不如这样，谁输了就往脸上贴一张纸条好了！” 她倒是很期待看到裴行渊脸上贴满纸条的样子。 肯定和平时那副冷峻的模样大相径庭。 许是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裴行渊也发出一声轻笑：“好，听你的。” 他们两个都这么说了，大哥大嫂们也没有什么异议。 纪晚舟奸笑一声，准备大展身手。 第106章 夫君，你就告诉我吧 打了几圈下来，事情果然和纪晚舟预料得差不多。 虽然大家都掌握了打麻将的理论知识，但理论和实践中间还有很大的一段差距。 几把下来，纪晚舟把把都和牌，其他三人脸上已经贴了好几张白条了。 纪晚舟笑呵呵地看着裴行渊滑稽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可爱。 看多了对方这副冷脸，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狼狈。 但由于那张脸实在是极品，所以就连整蛊用的纸条，也成了什么别致的装饰品一般。 纪晚舟盯着他的脸，忍不住在心里想，若是能给他带上别的什么装饰，想必会更别有一番滋味。 比如狼耳朵什么的，想想就带感！ 纪晚舟面上故作正经，但在心里已经把裴行渊这张帅脸蹂躏了千百回。 裴行渊虽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是看她盯着自己这眼神，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他吹了吹脸上的纸条，眼里划过一丝期待，语气如常：“再来！” 这简直正合纪晚舟的意！ 她表面上啧啧感慨：“你还真是不服输！既然如此，那我就稍微让让你吧！” 但心里却想着怎么让他多贴几条。 纪晚舟胜券在握，觉得裴行渊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但谁知接下来几局，对方却像是开了挂一样，胜率越来越高。 纪明朝夫妻俩一把也没赢过，脸上的纸条都快没地方贴了。 裴行渊撕下自己脸上最后一张纸条，贴在纪晚舟下巴上，笑着说道：“还要继续吗？王妃也太让着本王了！” 纪晚舟咬牙切齿：“不客气！” 她心里很是不平，自己虽然不沉迷于此，但也是颇有经验。 如今居然被这一个新手压得死死的。 这让她的脸往哪搁？ “再来！” 她学着刚才裴行渊的样子，吹了吹脸上的纸条，眼里满是不服输。 本来想打退堂鼓的纪明朝夫妻俩也被纪晚舟的气势感染，摩拳擦掌决定一雪前耻！ 大家都是新手，为什么裴行渊会这么厉害？ 她们也不服！ 时间很快就在打麻将中消磨下去。 一个时辰过去，裴行渊简直所向披靡。 纪晚舟发现自己真的是打不过他，越打输得越惨。 大哥大嫂也早就受不了了，赶紧把人打发去了别的牌桌，试图让其他人治治裴行渊。 “寒辞！你跟行渊换换来！”纪明朝招呼纪寒辞，试图把这尊大佛请走。 裴行渊本人自然是没意见。 纪寒辞那桌上的纪砚修也颇为期待：“来吧！我可是已经赢了好几把了！” 裴行渊大刀金马往那一坐，拱手道：“承让！” 连胜好几把的纪寒辞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觉得他能赢肯定是小妹他们顾念他是新手，放水了！ 但他可不会！ 半个时辰过去，发誓绝不放水的纪寒辞，输得一塌糊涂。 “你你你！你是不是出老千了？！”纪寒辞气得不行。 裴行渊摊手：“本王也是第一次玩，不会出千。” “真的？” 纪寒辞不太信。 他叫旁边牌桌上的纪绍钦和纪淮知：“二哥六哥！你们来跟瑾王打试试！” 二哥阴险……不是，聪明，六哥更是人精中的人精，就不信他们俩也能输给裴行渊！ 纪绍钦和纪淮知对视一眼，两个人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他们要联合起来！ 但谁知尽管如此，还是只能跟裴行渊打个五五开。 一下午，纪家所有人就都被他虐了个遍。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他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么短时间内就变得这么强的？ 难道真的不是小妹提前给他透露什么诀窍了吗？ 观战的纪晚舟有苦说不出。 她能给人透露什么诀窍，她自己都打不过！ 战败的哥哥们流水似的换上去，铁打的裴行渊一个都不怕！ 一直打到入夜，众人什么组合都尝试过了，结果裴行渊的牌技却好像被训练得越来越高超了。 纪明朝拍拍纪晚舟的肩膀，表情很是深沉：“瑾王果真是个心思深沉的男人！小妹，你要小心！” 纪晚舟哭笑不得：“哥你说什么呢！不过是打个牌罢了！” 怎么还扯到人品上去了？ 入夜之后，外面的暴雨终于告一段落。 众人也难得出去透了口气。 纪晚舟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想到今下午的惨状，戳了戳旁边的裴行渊。 她小声问道：“你打麻将很厉害啊！能不能传授给我一点诀窍？” 然后她将用这些诀窍，在之后的牌桌上狠狠招呼一顿裴行渊。 裴行渊抬手刮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子，眼里满是笑意：“就这么想打败本王？” 纪晚舟重重点头。 争当世界第一是她人生的座右铭。 “好啊，传授给你诀窍也不是不可以。” 裴行渊转头看向别处，漫不经心地道，“那你总要给本王点好处，说两句好听的来听听。” 纪晚舟一脸懵：“什么好听的？” 裴行渊转头看向她，眸中情绪翻涌。 “自己想。” 这范围简直太笼统了。 但纪晚舟就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就是想让她撒个娇嘛！这都什么恶趣味！ 她咬牙切齿：“你不要太过分！” 裴行渊作势要走：“不想知道就算了。” “哎哎！” 最终还是对诀窍的渴望胜过了一切，纪晚舟伸手拉住他衣袖，低声嗫嚅了句什么。 裴行渊没听清：“大点声？是不是偷偷骂本王呢。” 纪晚舟抬眸瞪他一眼，深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毫无感情地说道：“相公你就告诉我吧！人家真的很想知道嘤嘤嘤！” 像是个人机朗读。 裴行渊也是一阵沉默，不知该怎么评价。 纪晚舟催他：“快点告诉我！我都叫你相公了！” 这话倒是没说错，裴行渊露出个戏谑笑意，反问：“原来是在叫本王吗？还以为你在背诗。” 纪晚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为了得到诀窍，还是要忍一忍！ 她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才轻咳了两声，压低声音小声道：“夫君，就告诉我嘛~” 尾调百转千回，她自己听了都想吐。 第107章 周老太的私房钱 意外的，是裴行渊居然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他嘴角含笑，看着她道，“既然娘子真心实意地问了，那为夫便勉为其难地告诉你！” 纪晚舟顿时破功翻了个白眼。 这么简单就能把人哄得满面春风，可见这家伙的恶趣味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快说快说！” 尽管心里吐槽得凶，但纪晚舟脸上依然是期待满满，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裴行渊。 裴行渊轻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诀窍，只不过本王把那些牌的样子都记了下来。” 纪晚舟不可置信：“记下来？！那么多张牌，你都记下来了？那背面不都长得差不多吗？” 而且这家伙又不是只用了一副牌，换别的牌也一样大杀四方好吧！ 裴行渊解释道：“细节处还是会有所不同。但本王也很好奇，为什么其它牌桌的牌，也都和你那桌一模一样。” 听他这么说，纪晚舟突然想到什么。 她的空间有自动补货功能，所以拿出来的牌其实完全是克隆体。 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了。 纪晚舟冲他比了个大拇指：“你这眼力还真是厉害，记忆力也惊人！该不会是有超忆症吧？” “超忆症？那是什么？” 裴行渊显然没听过这种病。 纪晚舟想了想，尽量用最简单的语言跟他解释。 “就是记忆力惊人，过目不忘。哪怕是十几年前的某件事的小细节，也都记得清清楚楚。” 而且还听说这样的人专情，认准了一个人就不会再忘记。 是一个很容易受情伤的体质。 但后边的这些话她没跟裴行渊说。 对方想了想，说道：“那本王应该没有这种……超忆症，只是平时记东西会比旁人快一些罢了！” “而且你那些个麻将并不是每一张都一模一样，背面的纹理有所不同。” 纪晚舟狐疑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该不该信。 反正她看不出那么抽象的纹理有什么不同。 裴行渊估计只是抽象思维比较厉害，挺适合去当个数学家的。 她天马行空地想着，正要问问裴行渊的算术如何，山洞里便传来了大哥的招呼。 “晚舟！行渊！快来用膳了！” 玄影他们已经做好晚饭了。 “走吧。” 裴行渊自然而然地牵过她的手，带着人往山洞里走。 纪晚舟摸摸肚子，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饿。 这一下午打牌打得太投入了，真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关键是还没打赢。 她越想越觉得不甘心，决定私下里再苦练一下技术。 山洞里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一部分是纪晚舟教给他们的，一部分是这个时代特有的菜式。 纪晚舟深觉这日子有点太好了，不用躲避丧尸，每日吃了睡睡了吃。 除了没手机玩之外，简直是神仙生活！ 但山洞外的其他流犯日子就没那么舒坦了。 下了一天的暴雨耽搁了行程，之前在并州采购的干粮也快分完了。 本来还能分到一个馒头，到了晚上，每人就只有半个了。 巴掌大的馒头，一个成年人三两口就能吃完。 纪鸿钧三口塞完馒头，气得火冒三丈：“这点东西够谁吃的！他们难不成是想活活饿死我们吗？” 夏氏抱着自己儿子，也是一脸愁容：“这也没办法，下这么大的雨，咱们又在山上，哪里去弄吃的啊！” 纪鸿钧抬起下巴指了指山洞，忿忿不平：“那他们凭什么有吃不完的新鲜食物？还不是那些个墙头草官兵给跑腿送的！这群看人下菜碟的东西！” 他现在无比后悔。 要是当初自己坚持巴结着大哥，说些好话，说不准现在他们一家也能住山洞，吃好的！ 瞧瞧他可怜的儿子，才两岁半，这饿得脸都要瘦了一圈了！ 旁边的纪鸿魁把他跳脚的样子尽收眼底，笑道：“看人下菜碟怎么了？只要你有本事，人家照样也能巴结你！” 而不是在这里无能狂怒。 纪鸿钧顿时冷笑一声，讽刺道：“这么说，难道三弟你被人巴结了吗？” 纪鸿魁却只是高深莫测地勾了勾嘴角，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且等着瞧吧！” “装什么大头蒜！” 纪鸿钧不解地呸了他一口，转身再不想搭理他。 估摸着老三肯定是被雨淋湿脑子了！ 见他这样，纪鸿魁也没生气，反而心情颇好地把自己手里的馒头给了纪雪芙。 “乖女儿，多吃点，你看看你这小脸，没有血色不好看啊！” 到时候可就不好勾引瑾王了！ 纪雪芙对他这副德行已经见怪不怪，闻言也没跟人客套，接过他那份馒头就吃了起来。 纪鸿魁倒是有些意外，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笑容僵了僵。 他只是客气一下，想着自己这女儿一向听话乖巧，是肯定不会要的。 但没想到居然来真的！ 纪鸿魁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想要回来又不好意思。 罢了，今后还要靠自己这个闺女享福呢！这点东西她想要就给了吧！ 以后总会让她千百倍地还回来。 周老太太左右看了看，鬼鬼祟祟地拿着个小布包凑了过来，“雪芙，这是外祖母所有的私房钱了，你看看，够不够？” 她打开包裹严实的小布包，露出里面几块碎金子。 纪雪芙三两口吃了纪鸿魁给的馒头，伸手想要数数。 谁知她的手刚一伸过去，周老太太就条件反射地缩回了手。 纪雪芙：“？？？” 邓氏不满提醒：“娘，您干什么呢？” 周老太太赶紧把金子放到纪雪芙手里，不好意思地说：“人老了，手抖。不是不想给你啊！雪芙你别误会。” 纪雪芙摇摇头。 她才没误会，这老太太守财奴一个，吃糠咽菜都不肯说出自己有存款的事。 方才的举动也纯属不小心显露真心罢了。 纪雪芙接过来数了数，“算上买药和打点的钱，这些应该差不多。等到了下一座城，咱们再想办法行动。” 听她这么说，周老太太满脸失望地道：“差不多啊？我还以为多少能剩点呢！这可是我攒了大半辈子的钱呢……” “哎呀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 纪鸿魁不耐烦道，“要是雪芙成功，以后你想要多少金子没有？何必计较这一点！” 第108章 新领队来了 纪鸿魁更生气的，是这死老太太明明有那么多金子，并州打点送信的时候，却装作没有，害得他把自己祖传的长命锁都卖了！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平日里可没苛待她吧！ 纪鸿魁越想越气，但顾念着这是自己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也只能把气都憋回肚子里。 旁边的纪鸿钧一家见他们神神秘秘的，一家人都围着纪雪芙转，心里也直犯嘀咕。 夏氏奇怪地念叨，“明明前几天，他们还对那丫头爱搭不理，怎么今天这么反常？” 纪鸿钧看了眼哼笑道：“指不定是想着让雪芙勾搭解差，帮他们打点一二呢！我这弟弟的德行我还不清楚？” 在他眼里，儿子是传宗接代的，女儿就是给家里吸血的工具。 只有他，才是唯一的土皇帝。 “不过啊，我看他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纪鸿钧嗤笑一声道，“这领队的谭大人一死，陛下定然会龙颜大怒。说不定再派个人下来，又会带一批新的解差。” 夏氏了然点头，“领队到底比郑秉官儿大，新带的解差，肯定也比现在的能说上话！”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纪鸿魁一家真是病急乱投医，一点脑子都不用！ “报——郑大人！陛下手谕！” 说什么来什么，他们俩话音刚落，便听到派出去送信的解差大声禀报。 纪鸿钧同情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纪鸿魁一家，提前为他们的愚蠢默哀。 听到解差来报，郑秉赶紧放下手中碗筷，恭恭敬敬地上前去接。 纪晚舟一家也被惊动，众人吃饭的动作不约而同都顿了顿。 “本王出去看看。” 裴行渊起身出去，纪晚舟也跟了过去。 郑秉正要去找他们，见俩人出来，赶紧把手谕递给他。 “王爷，果然不出您所料，陛下又派了新的领队过来。” 他顿了顿，“不过，来人怎么会是协城的马将军？他不是三年前得罪了太子，被赶去协城当城尉了吗？” 裴行渊也若有所思，一时猜不透这里面的套路。 按理说就算是不派个心腹来，也不会派个跟太子不和的人。 难道这么些天过去了，太子还没献殷勤解除禁足？ …… 几个时辰前。 谭妄啸葬身山洪的消息传到老皇帝那里后，他当即把御书房书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废物！都是废物！” 老皇帝怒不可遏，攥起地上信使的衣领，目眦欲裂，“你确定是葬身山洪？不是那妖女使了什么绊子？” 信使吓得双腿直抖，颤声回道，“回陛下，确实是被山洪卷走的。小人和其他兄弟都看着，没有人动手脚，是他自己没跟上队伍。” 老皇帝虽然听不出什么漏洞，但还是觉得不对劲。 怎么偏偏就这么巧，谁都没死，就死了个他派过去的谭妄啸呢？ 而且他为什么会跟不上队伍？他不是领队吗？ 纪家流放这么些天，谭妄啸的信他是一封也没收到。 今天好不容易有了消息，结果却是他的死讯。 这没办法让人不多想。 “陛下，太子求见。” 老皇帝身边的首领大太监康如海低声禀报。 皇帝一脸诧异问：“朕不是把他禁足了吗？他胆敢抗旨不成？” 康如海面露为难地道，“陛下，您忘了，昨晚上皇后求了情，您已经解了殿下的禁足了！” 老皇帝这才想起来，疲惫地坐回龙椅，招招手道，“让他进来吧！” 自己可真是年龄大了，居然连昨晚上的事都记不得。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谭妄啸一事给气昏了头。 他更愿意相信是后者，毕竟谁都不想承认自己老。 裴行逸一进门，便被御书房的里的狼藉给震惊到了。 是什么事又惹父皇这么生气了？ 老皇帝揉着额角，不耐烦地问，“你来做什么？” 裴行逸连忙上前一步，故意让老皇帝把自己被雨淋湿的衣服头发看得仔细点。 “父皇，儿臣听闻您近日失眠睡不好觉，是以今日一解了禁足，便去城郊国寺里给您祈福去了。” 他递出自己在庙里求得的签。 皇帝接过那只小小的福签，低声念道，“盛世非常契，放眼观众林……” 旁边的康如海连忙恭维，“陛下，这可是大吉之兆啊！是说咱大顺朝盛世亨通，人才辈出啊！您瞧太子殿下这一身雨水，想必是刚回来呢！” 老皇帝脸色这才缓和一些，随手把签放到桌上，看向底下跪着的裴行逸。 放眼观众林，是要让自己不要在一棵树上地吊死吗？ 他把信使的消息向裴行逸简单说明后，问道，“依你看，这领队，该派谁去合适？” 裴行渊现在是铁了心要保护纪家了，他尽管有万分可惜，却也只好放眼其他人，不能再指望他回心转意，回京和太子竞争了。 太子虽不及裴行渊才能出众，但胜在对自己孝顺。 今儿个下这么大雨，他居然还出去亲自求签。 老皇帝虽然知道裴行逸作秀的概率大，但到底是寄予厚望的太子，说不感动是假的。 裴行逸也没想到自己随便献个殷勤，居然会撞上这种事。 说起来，钱来多那厮也没给他传过信，不知是不是已经被裴行渊给策反了。 他低头，眼里闪过一丝阴鸷，暗骂一声没用的东西！ 再抬起头，裴行逸又变成了光风霁月的温润太子殿下。 “父皇，依儿臣拙见，流放一事兹事体大，还需派一位对朝廷忠心耿耿的人去才合适！” “况且现在再派人去追已经太迟，不如就在他们接下来要经过的城中选一位合适的大人，顶上谭妄啸的位置？” 老皇帝眼里闪过赞赏，“你考虑得很周全。” 他想了想，接下来流放队伍应该会经过协城。 那里正好有一位刚正不阿之人。 “既如此，朕看协城的马城尉便很合适。就是为人太过死板，不懂变通。” 裴行逸就是故意引导老皇帝找马经业来顶缺的！ 毕竟那小子虽然正直，但却没什么心眼子，说话行事直言不讳，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 裴行逸本想拉拢他，但却屡屡碰壁。 甚至还扬言要告诉皇帝他私相授受的事！ 于是三年前，裴行逸忍无可忍，找了个由头把他打发离了京。 第109章 害得我好惨 听皇帝按自己的引导顺利入了套，裴行逸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语气却依然很恭敬。 “父皇圣明，马城尉虽然为人死板了些，但流放之路，不就是需要这么一位正直之人么？” 老皇帝狐疑地看着裴行逸殷勤的样子，面色犹豫。 但是想了想，太子好像的确跟这个马城尉没什么交情。 况且马城尉忠于朝廷忠于天子之事，满朝皆知。 “罢了！便派他去。来人，备笔墨来！” 裴行逸见事已成，又恭维了两句便告退了。 反正他是不信谭妄啸只是单纯的意外身亡，想必肯定是纪晚舟那个妖女做了什么。 既然派谁过去都是死路一条，那不如让马经业那个蠢货去。 也算是借刀杀人，为自己除了个心里的疙瘩。 毕竟，他执掌之下的天下，不需要马经业这种宁折不弯之人。 外头的侍卫为他撑起伞，裴行逸一路出了宫门。 他掀开马车帘子正要进去，马车里湿漉漉的不知一团什么东西便扑了过来。 “太子哥哥！” 那东西还发出了他熟悉的声音。 裴行逸吓了一跳，连忙侧身躲开。 那湿漉漉的东西一下子扑空，从马车上跌了下去。 雨水无情地冲刷着路面上的一切。 地上的人形东西忍着剧痛抬起脸来，满眼是泪地盯着他：“太子哥哥，是我呀！我是初雪！您不认得我了吗？” 她惊惶地摸上自己的脸，被脸上的疙瘩刺得心里阵阵绞痛。 裴行逸纡尊降贵地把她往旁边踢了踢，诧异道，“叶初雪？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本宫今日要进宫的！” 他语气里满是防备，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宠溺和温柔。 叶初雪扑过去抱住他大腿，哭道，“妾身在东宫门口等了您好久，今早上不小心睡着了，醒来便听说您已经进宫去了，这才斗胆……来这里等您。” 裴行逸眼下对她一点旧情也没了，闻言只觉生气，一脚把她踹进雨幕里。 他怒道，“你敢跟踪本宫？！大胆！” 吼完又转身去骂车夫，“你怎么做事的？脏东西进了马车，难道你一点都没察觉吗？” 车夫大骇，连忙跪下磕头求饶，心里把疯疯癫癫的脏东西叶初雪骂了八百个来回。 叶初雪见他这么无情又嫌弃，一颗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她试图打感情牌，跪在雨里嘶哑吼道：“太子殿下！难道您全然不顾妾身和您这些年的情谊了吗？！求您收留我吧！让我在东宫做个洒扫下人就行！我真的无处可去了！” 她就不信裴行逸真会这么绝情。 但很快，现实就给了她狠狠的一巴掌。 裴行逸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居高临下地嘲道：“活不下去就去青楼里卖身啊！你一个女人，还真能饿死不成？” 叶初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您……您说什么？” 他一贯是温柔知礼节的谦谦君子，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但裴行逸显然并不想再搭理她，不耐烦地吩咐车夫赶紧离开。 叶初雪颓然倒在地上，捂着心口咳出一口血来。 但很快也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净。 “无情啊……呵呵呵……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裴行逸……纪晚舟……你们害得我好惨！” “害得我好惨啊！” 她倒在雨里，嘴角带着抹苦涩的笑。 这时，她身上的雨却突然停了。 叶初雪顿时转悲为喜，惊喜地坐起身看向来人：“太子哥哥……你是谁？” 她笑意一僵，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 春娘嫣然一笑，蹲下身温柔道：“你不是无处去吗？姑娘，来我们这儿吧！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得到。” …… 夜幕渐深，雨又开始下了。 山洞里，纪家众人传阅着那张手谕，左看右看，都有些搞不懂为什么会派个马经业来。 突然，纪晚舟有个大胆的想法。 “哎你说，会不会是太子想借刀杀人，故意让我们替他处理了这个马经业？” 裴行渊点点头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太子是绝对不会信谭妄啸是意外身亡的。” 纪淮知也表示认同，他道，“那看来，太子已经解了禁足了，咱们之后更要小心。” “管他这么多作甚！咱们还能怕了他不成？！” 纪明朝撸起袖子，一副不服就是干的冲劲儿让众人很是无奈。 裴行渊道，“怕自然是不用怕。马经业此人不过是太过刚正了些，本质不坏。到时候再说吧！” 这样有原则的人才确实难得，他是绝对不能跟对付谭妄啸一样对付他的。 众人也没觉得有多担心，反正有裴行渊和纪晚舟在，总归不会有什么槛是过不去的。 宋泠月打了个哈欠，“那便等到时见了这位马将军再说，小妹，我们先去休息了。” 纪晚舟朝她挥了挥手，“晚安大嫂。”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告辞，回去自己隔间准备就寝。 纪晚舟掏出另外一副膏药，走到纪鸿祯面前：“爹，换了药便早些睡吧！我估摸着明日就能拔营出发了！” 纪鸿祯慈爱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好好，听我女儿的！” 裴行渊见状赶紧接过纪晚舟手里的膏药，丝毫不放过给岳父大人献爱心的机会。 纪晚舟瞪他一眼，低声嗔道：“这是你爹还是我爹！我自己来！” 但对方根本不理她，动作麻利地给纪老将军挽起了裤脚。 纪鸿祯把他们俩的互动看在眼里，心里也很欣慰。 这女婿找得真不错，虽贵为王爷，但丝毫没有架子，相反还处处关照他们纪家人。 不愧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纪晚舟抢不过他，只好把话头转移到纪鸿祯身上，仰头关切地问道：“爹您感觉如何？这膏药管用吗？” 纪鸿祯道，“比之前的那些都管用。热乎乎的，这一下午啊，就没怎么疼过了！” 语气诚恳到像是某些保健品的电视广告。 纪晚舟闻言放了心：“管用就行！您先贴一个疗程的，过后我再给您换别的药，试试能不能祛祛病根儿！” “好，都听我女儿的！” 换完药，夫妻俩也收拾收拾准备去就寝了。 临走前，纪鸿祯又叫住纪晚舟。 他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你也别太过担心了。这马经业和爹早年有些交情，想必不会太过为难我们的！” 纪晚舟点点头：“嗯！但愿如此吧！” 裴行渊却沉了神色，心道对方是不会有任何徇私的。 毕竟那可是被称为大顺第一刚正的马经业啊！ 第110章 山洪后疫病 雨又下了一夜，到了第二日清晨，终于转小。 众人生怕雨势再大，于是便又等了一天。 等晚上见了月亮，才敢决定次日启程。 在山顶歇了这么些天，众人骨头都懒了。 尤其是之前戴过枷锁的流犯，歇着的这几天，不用戴枷，皆是一身轻松。 但现在重新戴上，顿觉浑身难受，甚至怀疑枷锁不是之前那副了，而是换了更重的。 肩膀上被磨烂的肉还没长好，就又被压着磨破添了新伤。 尤其是几个体弱的，被雨天冻出了风寒，一阵头重脚轻，若不是旁边的人扶着，简直要头朝下翻滚下去。 一旁的纪晚舟一家却感觉浑身舒畅。 纪晚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下山路上的空气都格外清新。 “江水漾西风，江花脱晚红！看！这山上的枫叶是多么的鲜红！多么的漂亮！” 她语气夸张地吟诗作对，被闷了这么些天，看什么都顺眼。 纪明朝挠挠脑袋：“江水？江花？小妹，这儿哪有什么江啊？” 纪晚舟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解释：“诗句啊！只是一句诗啊大哥！何必这么认真呢！” 纪明朝一贯是个脾气火爆的武夫，从小便在军营里长大，若是谈起兵法，那是个中高手。 但若是谈诗赋曲，实在是一窍不通。 但他也不会不懂装懂，闻言佩服地拍了拍纪晚舟的肩膀，“还是小妹懂得多！” 纪晚舟被他手劲儿极大的两下拍得脚下一滑，瞬间失去了平衡。 “小心！” 裴行渊时刻注意着她那边的情况，见状连忙伸手拉了一把。 速度甚至比就在旁边的纪明朝还要快。 纪晚舟惊魂未定地被对方揽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山路不好走，小心一些。” 裴行渊关切地看着她，“不若便让本王背着你好了！” 纪晚舟连连摆手，“算了算了，这是意外，我倒是也没那么娇贵！” 说起来也奇怪，她穿的可是防滑性能一流的鞋，怎么只是被拍了两下就差点滑倒呢？ 纪晚舟不解地低头看去，果真在地上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你们快看！地上这是什么？” 她蹲下身，奇怪地看着地面水洼在阳光下泛着七彩光。 纪千帆蹲下身伸手捻了捻，思忖片刻后道：“好像是油。” 众人顿时疑惑不已。 “这地方怎么会有油呢？” 纪晚舟倒是有些隐秘的兴奋，有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脑海。 难道这地方有石油矿？ 若真是如此，那自己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 她顿时从空间里掏出把铲子就要挖，“说不定有宝贝，让我挖挖看！” 众人连忙拦住她。 纪千帆道，“切莫轻举妄动！此事蹊跷，还需小心为上！” 就连一向惯着她的裴行渊也表示了不赞同：“这地方荒郊野岭，山下的树木多半都被附近百姓砍伐殆尽，若是有宝贝，岂会留到现在？” 纪晚舟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 但很显然，他们说的宝贝，跟自己认为的宝贝，可不一定是同一样东西。 她正要劝说大家松手，一旁郑秉突然慌慌张张地小跑了过来。 “禀王爷，有人在附近发现了几具烧焦的尸体！” 纪晚舟心里一凛，顿时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油花，说不定就是浇到尸体的时候溅过来的！ 根本不是什么石油矿！ 裴行渊顿时冷了脸色：“尸体？快带本王去看看！” “是！” 郑秉也不敢耽搁，连忙在前面带路。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也要赶紧跟着过去。 “你留在这即可。” 裴行渊伸手拦了她一下，“烧焦的尸体不好看，会吃不下饭的。” 纪晚舟却不服道，“我可不是那么娇滴滴的人！不过是尸体而已，又不是没见过！” 末世的丧尸可比什么烧焦的尸体恶心多了，她还不是一拳一个。 裴行渊知道，她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于是也只好妥协，“那你站在本王身后。” “行吧行吧！咱们快过去吧！” 嘴上这么说着，却已经迫不及待地走到了他前头。 等到了现场一看，那几具焦尸已经被解差用席子裹了起来。 地上满是黑印，被雨水冲刷成了可怖的一片惨状。 郑秉解释道：“是纪鸿魁一家先发现的尸体，据说发现的时候，它们混乱地堆在地上，旁边还有些没干净的衣物等。” 纪晚舟看向一边的纪鸿魁，想要问些细节。 谁知纪鸿魁已经吓得抖个不停，一副失了魂的样子，压根儿说不出什么成句的话来。 旁边的邓氏几人也是不住发抖，抱在一起看都不敢再往这边看。 纪晚舟叹了口气，只能用铲子轻轻挑开其中一具尸体的席子，紧蹙眉头仔细看了看。 并未看出什么端倪。 “大概是个上了年纪的，看衣服都是粗布麻衣，应该是附近的百姓。” 她一边说着自己的想法，一边挑开其他尸体的席子观察。 果不其然都是上了年纪的，或是瘦弱的。 估摸前天夜里天趁着雨停的时候搬来，用油泼了之后想焚烧殆尽，结果没想到后边又下了起来。 所以才留下了这么几具还算完整的尸身。 跟过来的纪家几个哥哥也是一头雾水。 纪千帆奇怪道：“为什么会全是些身子弱的呢？而且若是凶杀，按理说应该埋了更保险才对。” 裴行渊左右看了看，突然想到什么。 他笃定道：“旁边还有些锅碗之类的物件，这样的处理方式，倒是跟处理染了疫病之人的手段相似。” 纪千帆也反应过来，连忙拉着想凑过去看个仔细的纪晚舟后退一步。 “洪水之后多伴随瘟疫蔓延，想必已经有地方开始了！” 纪晚舟闻言也是心里咯噔一下。 古代的瘟疫爆发起来，可比现代的传染病严重多了。 毕竟古代没有完善的卫生医疗条件，而且城镇中排水系统不完善，一泄洪就会造成下水管道堵塞，污水蔓延。 进而让病菌传播更加方便。 而且这才发了山洪没几天，就已经有染病死了的。 裴行渊吩咐道：“先把这些尸体烧干净。其他人保护好自己，先去协城看一下情况再说！” 纪晚舟点点头，从空间里放置药品的那层掏出些消毒水给郑秉。 “处理完之后，用这些药水抹到接触过尸体的皮肤。” 疫情不是开玩笑的，还是要谨慎一些。 第111章 比纪晚舟美多了 郑秉虽然对纪晚舟给的这些个稀奇古怪的药瓶很是新奇，但现在明显不是求知的时候。 “是！属下这就去办！” 他转身要离开，纪晚舟又叫住他。 纠结了一下，还是从空间里找出些一次性医用口罩给他。 “这个蒙住口鼻，进城之后也不要摘！” 刚才的消毒水还可以说是纪砚修弄出来，但这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工艺的口罩要是拿出来，却是怎么也解释不清了。 几乎是坐实了她“妖女”的名号。 就算她拿出“仙人”来应付，若是传动京城，想必更会遭到老皇帝等人的忌惮。 毕竟当皇帝的，最看重的就是“神命天授”。 她一个“叛国贼”，还带着个很可能继承大统的王爷，怎么看都像是为造反造势。 但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 若是连这些人都保护不了，那该怎么保护这天下的其他百姓呢！? 郑秉接过口罩看了看，一时间也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颤抖着声音问：“王妃娘娘……这……这是怎么来的？下官还真是从未见过！” 难不成王妃真是那传说中的妖女？ 裴行渊闻言沉脸斥道：“管这么多作甚？王妃还能害你们不成？” “哎这么凶做什么！” 纪晚舟拍了拍他，“这是我五哥闲着没事自己做的。你知道的，我五哥一直都醉心医术，而且心灵手巧，所以这种东西，很正常啦！” 被点到的五毒俱全却“醉心医术”的纪砚修指了指自己，木头属性此时显现。 “我？” 纪晚舟赶紧转头，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对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端上严肃的表情：“没错，就是我做的。郑大人是觉得有哪里不妥吗？” 郑秉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五公子医术高超，在下佩服……佩服！” 纪晚舟挥挥手道，“佩服就行，赶紧去办吧！” 郑秉不敢再问，小心翼翼又不可置信地看了眼纪砚修，拱手退下。 没想到五公子看着木讷，手却这么巧！ 罢了，反正是王妃给的东西，总不会害了他们！ 见人离开，纪晚舟才终于松了口气。 管他信不信的，好歹是糊弄过去了。 纪砚修自己反应了一会儿也终于想透了。 他拍拍纪晚舟的肩，不好意思地道：“小妹，你这一再把功劳推给你五哥，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纪晚舟反手握住他的手，诚恳道：“都是一家人，五哥你太客气了！若是真有疫病，到时候还免不了你多多出力！” 纪砚修点头：“放心，你不方便出面的，哥哥帮你挡着！” 兄妹两人互夸片刻，终于还是裴行渊看不下去，拉过她的手把人拽了过来。 “本王也可以当你的挡箭牌，何必麻烦五哥？快赶路罢，不然只怕夜长梦多。” 纪晚舟不服地哼一声，顺手戴上口罩。 借着口罩的遮掩，还偷偷冲他做了个鬼脸。 纪晚舟把其他的口罩递给解差：“给其他流犯也发一下吧！不然若是传染起来，怕是会很麻烦。” “是，娘娘！” 解差们庄重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半分不敢耽搁地下去发了。 收到口罩的流犯们都一脸疑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都戴好！不然若是感染了疫病，就全拉走一把火烧死！” 解差们处理问题向来是简单粗暴，丝毫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 流犯们歇了这么些天，现在一戴上枷锁，就感觉比之前还要难以忍受。 肩膀旧伤未愈就添新伤，本就难受，眼下还要裹上这么个怪东西，顿时怨声载道。 尤其是钱来多，身子胖，走两步就喘。 戴上口罩后，更加上不来气了，还勒得耳朵疼。 他忍不住抱怨道，“这有什么防疫病的作用？我看都是花架子！就她这个妖女喜欢搞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 纪鸿钧虽被方才的尸体给吓了个半死，但也忍不住怀着侥幸心理。 毕竟染病的那么少，肯定不会落到自己身上。 于是也跟着抱怨：“我看她就是故意给我们找不痛快！显得她多有能耐似的！” 夏氏连忙捶了他一拳，低声提醒：“你少说两句吧！挨的打还不够吗！？就是死倔！” 纪鸿钧白她一眼：“妇道人家懂什么？这种东西骗的就是你们这种没见识，人云亦云的女人！你不反抗？且等着吧，之后只会更加过分！” “啪！” “啊——” 他话音刚落，听到他声音的解差便一鞭子抽了过去。 “叫什么叫！你想死我们还不想被连累呢！闭嘴！” 纪鸿钧被这一鞭子抽得顿时服了，连忙点头哈腰赔笑：“是是是！官爷我错了！” 夏氏瞪他一眼，心里一阵无语。 非得挨了打才老实！ 一旁的纪鸿魁暗自幸灾乐祸地笑了几声，“看到没，我就说不能跟纪晚舟唱反调吧！这蠢货老二，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到底是谁掌握着他的生杀大权呢！” 邓氏对他的马后炮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敷衍地应和了几声。 周老太太扯了扯闷在自己脸上的口罩，“哎哟闷死了！这啥布料啊！不行，我得喘喘气。” 说着就把自己脸上的口罩扒到了下巴上。 一旁的纪雪芙离她远了些，她这个老不死的，本就容易感染瘟疫，如今还要这样作死，早晚要出事。 到时候可别连累她！ 她借着地上的水洼照了照，感觉这劳什子口罩也挺好看的。 正好能把她干裂的嘴唇和被纪鸿魁打肿未消的半边脸遮住，只露出双魅意天成的狐狸眼，更显得好看了。 这不比纪晚舟那清汤寡水的好看多了！ 到时候自己一出手，瑾王肯定欲罢不能！ 她边做着美梦，边把额前碎发扯下来了两缕，耷拉在脸颊两侧，更显风姿绰约。 越看对自己越满意！ …… 接下来的下山路，众人加快了速度。 但同时也留意着周围，看有没有别的丢到这里的尸体。 还好没再发现其他的。 几人到了协城门口，守城官员见他们皆是戴着个浅蓝口罩的怪异样子，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纪晚舟等人不知他们所想，只顾着关心城里有没有疑似感染疫病的百姓了。 好在一圈看下来，城里倒是没发现什么其他的感染者。 第112章 正得发邪 当初是裴行渊手下的暗卫给这里发了暴雨的预警，官兵们也早就知道流放队伍要过来。 于是也都没敢多盘问，便把人放了进来。 恭送他们离开后，守城兵士们终于稍微大胆了些，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他们这是戴的什么啊？看起来好奇怪。” “小点声吧你！你不知道啊，瑾王之前在并州城的时候，可是把整个县衙搅了个天翻地覆呢！” “对啊！你不知道，这瑾王妃，人家都说她是个妖女呢！不然是怎么提前知道山洪的事的？” “可是……” 几人正聊得热切，守城的官兵王二虎过来一人踹了一脚。 “现在是当值时间！干什么呢！你管人家是不是妖女的，若不是王爷让人传信，咱们协城早被淹了！不识好歹的东西！” 这话一出，其他人顿时不敢吱声了。 毕竟王二虎说得没错，不管她是不是妖女，反正人家救了协城是事实。 要不然，这么突然的暴雨山洪下来，他们哪里还能这么闲适地在城门当值，定然是被派出去洪水里救人了！ 几人顿时为自己方才的出言不逊感到愧疚。 具体如何安排，怕是还得见了太守才能决定。 “看来提前通知他们做好防范还是很有用的。” 纪晚舟拉下点口罩透气，贴着裴行渊小声道，“这一路上倒是没再见到疑似病例。” 裴行渊点了点头，戴着口罩的脸只露出额头和那双寒夜似的双眸，像是个在片场拍戏的男明星。 更有神秘感了。 纪晚舟拉上他胳膊，笑嘻嘻地贴着对方走，说道：“哎，你在京城，是不是粉丝挺多的？” 裴行渊还未对她突然的亲近适应，就被这句话给问懵了。 “粉丝？王府厨房应该有不少粉丝。你要做什么东西吃吗？” 当初想着早晚要杀回来，是以纪晚舟并未收王府的物资，那里应该一切都还保持着原样。 若她想要粉丝，现在快马加鞭回去取怕是有些慢了。 “协城应该也有粉丝卖，等会儿带你去逛逛。” 纪晚舟哭笑不得，连忙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迷妹迷弟。就是……是不是钦慕你的人还蛮多的？” 话说出口，她突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纪晚舟转过脸，假装不在意地挠了挠脸，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为自己找补。 “我不是在意啊，就是随便问问，闲聊嘛！” 裴行渊眯了眯眼，意识到她这是什么意思，心里顿时一甜。 既然这样问，想必还是有些在意自己的吧？ 看来这女人终于要开窍了！ 他轻咳两声，故意道：“钦慕本王的人啊……的确不少。每次本王出门，都要故作低调，以免被人掷花投果，影响其他人出行。” 纪晚舟顿时后悔问他了。 她酸溜溜地表示不信：“少骗人！你这张阎王脸，谁敢给你掷花？只怕会被你的暗卫当成刺客处理了吧？” 说完想了想，浑然不觉地危险发言：“我看还是裴行逸那个温润君子比较受欢迎，虽然是装出来的。” 这下轮到裴行渊酸了。 他伸手捏住她柔软的脸颊，沉沉的双眼紧紧盯着她，低声问：“也包括你吗？” 纪晚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哪有人在现任这里提前任的啊！ 呸！ 裴行渊好像也不算自己的现任。 “那时候我也识人不清嘛！当然也算是众多被蒙蔽的单纯少女中的一员受害者啦！” 纪晚舟连忙为自己辩解，“况且和你成婚之后，我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你这种低调内敛的深沉之人嘻嘻……” 她为了哄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只想着赶紧让裴行逸这事儿翻篇。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这跟表白没什么两样啊！ 纪晚舟没反应过来，裴行渊却敏锐地嗅到了她话里的暗示。 他心里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狂喜不已。 自己单恋多年的心意，终于要得到回应了吗？！ 虽然他还未正式跟她表明心意，但这些日子里的所作所为，可谓是丝毫没藏着掖着。 纪晚舟聪慧，想必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意。 裴行渊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心里忍不住一阵阵地放烟花。 根本不想去管什么流放，现在就想带着人杀回京城。 纪晚舟不是想要皇位吗？ 他便逼老皇帝禅让，总归是要满足她的。 不过到时候若是晚舟当了女皇想扩充后宫…… 那就不行了！ 自己可做不到在后宫做一个贤明的皇后。 裴行渊脑子里百转千回，几乎要想到以后该怎么给她洗脑专宠自己一人了。 纪晚舟看他神色飘忽，也是一脸疑惑。 她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担忧道：“你还好吧？发什么愣？带路的小兵都走了八里地了！” 自己不过是随便夸了两句，他居然这么受用吗？ 这也太好哄了吧！ “晚舟，我……” 裴行渊握住她的手，眼里酝酿着复杂的情绪，很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回应她说的喜欢。 但现在明显不是合适的时机。 纪晚舟歪头疑惑地眨了眨眼，“你怎么了？” “没什么，”裴行渊松开抓着她的手，抬腿往前走，“继续赶路吧。” 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 反正他已经知道了晚舟的心意，之后或许便不用再把自己的情意压抑得太辛苦了。 “莫名其妙的。” 纪晚舟小声念叨了一句，连忙跟过去。 虽然不知道裴行渊这个心机深沉的男人又想哪儿去了，但成功把裴行逸那事儿给糊弄过去。 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一行人很快到了太守府，但意外的是，这次居然没有人出来迎接。 纪晚舟虽然不想摆什么架子，但也感觉很奇怪。 毕竟裴行渊瑾王的身份在那里摆着，按理说没有官员敢不出来迎接。 看来这太守还是一股不趋炎附势的清流啊！ 郑秉也拱手对裴行渊道：“王爷您且先在此等候片刻，下官去看看沈大人在不在府里。” 裴行渊也没什么所谓，摆摆手道：“许是忙着山洪后善后之事，你去看看，交接之事若是有其他能说得上话的人，便交给他们办。” “是！” 郑秉依言去办。 谁知还没进前厅，便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呵斥之声。 “大胆！既是流犯，为何不戴枷！”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前厅走出来一位身长九尺有余，身材魁梧似黑熊的国字脸中年模样男人。 纪晚舟几乎是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个戴着刀，正得发邪的男人是谁。 定然就是“大顺第一刚正”的马经业！ 第113章 除非你杀了我 马经业大刀金马往那一站，几乎是在脸上写了“正直”二字。 他怒道：“你们既然是流犯，就要守流犯的规矩！也不戴枷锁，还这么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简直是视我大顺律法为无物！” 想必他也已经收到了朝廷的调令，知道自己马上要成为这支流放队伍新的领队。 不然就算他这人轴，也不至于傻了吧唧地没事找事。 毕竟他只是这里一个小小的城尉，换文书这种事根本用不到他出面。 郑秉也不想跟人闹太难看，于是连忙劝道：“马大人少说两句吧，瑾王只是流放，又未被褫夺封位，他们哪里用得着戴枷呢？” 马经业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赶紧给裴行渊补了个礼。 但转念一想，瑾王是王爷，其他人又不是。 于是依旧不依不饶道，“那纪家其他人呢？他们现在是戴罪之身，为何也不戴枷？” “这……” 郑秉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裴行渊冷笑一声，饶是知道他是个刚正性子，但也容忍不了对方一再的刁难。 他神色冷然地盯着马经业，饶是马经业比他高上那么几指，在他的威压下，也忍不住想要后退。 裴行渊冷声道：“纪老将军一家都是王妃的血肉至亲，自然是不用戴枷！况且说是戴罪之身，但马大人难道就能确定，这所谓的罪名，不是歹人莫须有的污蔑吗？” 马经业想也没想地回道：“这罪名可是陛下亲自核查过的！当臣子的，怎么可以质疑陛下的决策？！” 纪晚舟无奈扶额，心道这家伙真是没救了。 她忍不住道：“你都被陛下从京官贬到这地儿来了，还觉得陛下做什么都是对的吗？” 明明他自己也是被太子陷害才来这儿的，难道他心里就没有一点怨懑？ 谁知马经业却一脸坚定地道：“陛下贬臣，乃是臣自己有过错！陛下当然不会有错！” 众人一脸无语。 饶是大贪官钱来多，也对他这么刚正的脾性没了话说。 马经业似乎根本不把他们的反应放在眼里，见众人沉默，于是又斥道：“瑾王不必戴枷无可厚非，但我大顺律法从未有哪一条说，王妃家属可以不戴枷！王爷，还请您不要为难下官！” 裴行渊也是当仁不让，脸色更加难看：“若是本王说，就不要他们戴，你能如何？” 马经业也不卑不亢道：“那下官只好上奏陛下，请陛下来定夺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裴行渊心里虽然窝火，但也没跟对付谭妄啸似的来招锁喉对付他。 他直接带着人朝后院去，冷声道：“这事没得商量，你若是想告状，随你便是！” 马经业横眉冷对，正要说什么，便听得裴行渊继续嚣张道：“若是你的信能送到京城，那便算本王倒霉。” 马经业：“……” 他颤抖着手指着裴行渊，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气得火冒三丈。 “瑾王你……你未免欺人太甚！”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纪晚舟跟着裴行渊朝后院走去，路过马经业的时候，不忘冲着对方露出个红颜祸水的笑，阴阳怪气道；“那怎么办马大人？王爷就是宠妾身呢，没办法唉！” 随即在马经业气红了眼的注视下故作为难地道：“可是您报官也没用，这里最大的官好像就是我夫君呢！” 马经业：“……你你你！” 瑾王从前在京城明明是那么秉公无私的人，怎么现在变得这般不讲道理！ 定然是被这妖女蛊惑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重重叹了口气，拿他们丝毫没办法。 到了后院，纪晚舟才见到这太守府的真正主人：李宗明李太守。 李太守一脸为难地朝着裴行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见马经业一时间还没跟过来，于是连忙压低了声音小声解释：“王爷恕罪，不是下官不想去迎接您，只是马将军他……他他他带着刀来劝告下官，说是不应对流犯这么谄媚……” 裴行渊抬了抬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没让他继续解释。 其实就算是不解释，也能想到会是这么个原因。 纪晚舟顿时明白为什么太子要把他贬到这里来了，这人自己刚正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劝别人跟自己一样刚正！ 这不是上赶着给人找不痛快嘛！ 李太守把府里的官吏交出来吩咐道：“好生招待着瑾王一家，莫要怠慢了。” 官吏们也是一脸为难：“可是马将军那边……” 李太守瞪了说话的那人一眼：“你管他做什么？管交接和文书的是咱们太守府！” “是是是！下官明白了！” 那官吏顿时点头哈腰地退下去办，结果一转身正好撞上走过来的马经业。 官吏暗道不好，连忙退到一边。 马经业对他们不按规定戴枷一事就颇有微词，就算是在裴行渊的威迫下无可奈何，事后却是越想越气。 他怒道：“招待什么？都是流犯，哪有需要招待的道理？李太守你莫要失了骨气，这般谄媚作何！” 李太守顿时在心里问候了他八辈祖宗，面上却不敢得罪任何一个。 他连忙打着圆场，“这怎么能叫谄媚？不过是普通的待客之道罢了！瑾王只是流放，又不是流犯，合该咱们招待！” 马经业不服，“那你招待他一人便是，其他流犯便一起关到后院柴房去！”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执拗，饶是本就做好心理准备的裴行渊也受不了了。 当即就想掐他脖子，简单粗暴地把人掐晕省事儿。 他转了转手腕，危险道：“若是本王便要说不呢？马大人难不成要威逼本王不成？” 纪晚舟见状连忙拉住裴行渊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不可冲动。 刚死了个谭妄啸，要是再死一个领队，就太不像话了。 但裴行渊这人就是，对待自己的事八风不动，但对待纪晚舟的事，就容易意气用事。 尤其是前不久纪晚舟刚跟他“表白心意”，如今更是保护欲最盛的时候，根本不想让人受丁点委屈。 他以为纪晚舟是怕自己被马经业欺负，便更想证明实力。 马经业依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目不斜视。 “下官自然不敢逼迫王爷，但也请王爷按照大顺律法行事，不要为难下官！” 第114章 躲什么 话音未落，裴行渊便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马经业此人虽然比裴行渊大了一圈不止，但武功却远远比不上他。 而且顾念着身份，他也不敢反抗。 裴行渊轻易便把人掐得脸色涨红。 旁边的太守面色大变，连忙劝道：“王爷莫要冲动啊！马将军只是说话直了点，其实没有恶意的！您别听他的，下官会好好安排的！” 纪晚舟也扒拉着他胳膊道：“你冷静点啊！他没犯啥死罪，大不了我们之后瞒着他再出去就好啦！” 马经业顿时不可置信地看了纪晚舟一眼，眼神里满是幽怨。 居然当着他的面大声密谋要如何瞒天过海，这简直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这是什么王妃，简直是个妖女啊！ 圣明的陛下怎会给王爷指婚这么个女人！ 他脾气上来也越发悲怆，一脸坦然赴死的表情艰难道：“王爷……掐死下官，下官也要说，他们是流犯，不能享受和您一样的……优待……您若是不听，那还是给下官个痛快吧！” 裴行渊冷笑一声，加大力度：“好啊，那本王就成全你！” 李太守和纪晚舟顿时大惊。 “别啊！” 旁边的纪家二房三房见状也是乐得看这个热闹。 纪晚舟他们顺利了这么多天，也是时候让他们碰碰钉子了！ 他们倒是想看看，要是裴行渊真杀了这个马经业，之后他要怎么收场！ 就算他没把人杀了，这一遭肯定也算是结了大梁子。 之后流放之路，他们定然不会再那么舒心！ 钱来多也一脸期待地等着裴行渊冲动之下杀人。 这么多人看着，只要他真敢把人掐死，钱来多立马就要给京城去信，添油加醋地把他的“恶行”好好说一说！ 到时候太子再在朝中运作一二，只怕这裴行渊和纪家，全都得死在半路上！ 众人心怀鬼胎，裴行渊也是真的动了杀心。 就算今后有麻烦也认了，现在他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了这家伙！ 眼看马经业脸色越来越难看，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小，纪晚舟心焦不已，转头找能拦住他的人。 但看了一圈，好像还真没有武力值在他之上的。 关键时候，还是纪鸿祯出声制止：“行渊！” 众人连忙求助地看向纪鸿祯。 他是这里辈分最长的人，但到底也只是个流犯。 虽然名义上是瑾王的老丈人，但裴行渊是皇亲，是王爷，他认不认这个老丈人还两说。 纪鸿魁小声嗤笑道：“还真拿起来岳父大人的架子了！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吗？人家平日里叫你声岳父大人是给你面子，还蹬鼻子上脸了！” 邓氏也赞同道：“我看他给纪家出头，也不是真心疼他们，不过是觉得被下了面子不高兴。也就纪鸿祯当了真！” 就在众人纷纷为纪鸿祯捏了一把汗的时候，只见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裴行渊闻言手一僵，犹豫片刻后不情不愿地放开了马经业。 “咳咳咳！” 马经业肺部骤然涌入新鲜空气，跪地剧烈咳嗽。 李太守赶紧凑过去拍着他后背帮他顺气，心里后怕不已。 还好没出事，不然在自己府里出了这种事，他怕是无论如何也难辞其咎！ 纪鸿祯冷着脸走到裴行渊面前，像是以前在军营里那样，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太冲动了！你若是真杀了他，岂不是正如了京城某些人的意？” 众人皆被这个大胆的举动惊得屏住了呼吸。 要是纪晚舟干这事也就算了，瑾王宠妻，说不定会纵着。 但他纪鸿祯只是一个流犯，他怎么敢！ 但谁知更让人惊掉下巴的事出现了。 裴行渊居然半分怨言也无，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乖乖低了低头：“是。” 他打小便在军营长大，可谓是纪鸿祯一手把他带大的。 所以众人不知道，比起宫里那位老皇帝，裴行渊对纪鸿祯的父子情谊更多些。 纪晚舟也赶紧打圆场，拉着裴行渊往后撤了撤，低声道：“别跟马经业一般见识，先稳住他。” 以前都是纪晚舟他们逼迫别人，不想死就听话。 现在倒是成了他们求着马经业不要死。 简直是倒反天罡！ 纪鸿祯也没多说什么，等他松了手就转身回了人群中。 但依然是被众人满是惊讶佩服的眼神淹没了。 李太守扶马经业起来，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说你这是何必呢！还是先回家吧，这里我招待就成！你别管这么多了啊！” 说着就喊人要把他扶走。 马经业经此一遭，也知道他们不是自己能轻易撼动的。 方才若不是纪鸿祯解围，只怕就算是掐死他，裴行渊也不会甘愿受制于人。 他便朝着纪鸿祯拱手道了谢，又甩手推开想上前扶住他的下人，捂着被掐紫的脖子挺直着背离开了。 等人走后，现场气氛才终于缓和一些。 李太守连忙赔着笑上前：“王爷您别跟他一般见识，马将军就是太轴了！来来来，下官带您去住的地方。” 纪晚舟也扯了扯他的袖子：“走吧！” 裴行渊压下火气，也知道自己方才过于冲动了，没再倔，乖乖被纪晚舟拉着往前走。 有了刚才那么个插曲，现场气氛便有些凝重。 尤其是纪鸿魁等人，更是一言不发地听从安排，对为什么纪晚舟她们住房子，而其他人睡院子的事，也丝毫不敢有怨言。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裴行渊现在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敢当马经业的替死鬼。 等回了房间，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裴行渊才没再压着情绪，突然拦腰抱住了要出门的纪晚舟。 纪晚舟吓了一跳。 “怎么了？还不高兴呢？” 她哭笑不得，心道这家伙居然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于是只好耐着性子安慰道：“我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知道，你只是不想我们受委屈。” 裴行渊宽厚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背，闻言也只是沉默地把头压在她柔软脖颈处，沉而缓地呼吸。 纪晚舟被这骤然而来的亲密拥抱烫得有些不适应，下意识歪了歪头躲避他呼吸的热气。 结果这一小小的举动，让本就没缓过来情绪的裴行渊大受刺激。 他微微起身，按着她肩膀把人转过来面向自己，眸色沉如暗夜，哑声问道：“躲什么？” 第115章 大人的私产 纪晚舟被这样的眼神盯着，有点不敢跟裴行渊对视。 “我没躲啊！” 她笑盈盈地道，“是你勒得我太难受了。” 裴行渊闻言紧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即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看着纪晚舟那眼神闪躲的样子，他心里了然。 想必是刚跟自己坦白心意，现在有些害羞了。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想法靠谱，被马经业气得那点儿恼怒都要消失殆尽了。 他心情好了许多，揉了揉纪晚舟的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饿不饿？本王带你出去吃点东西。” 见对方终于不是一脸阴霾，纪晚舟也松了口气。 她挽上裴行渊的胳膊，迫不及待地拉着人往外走：“走吧走吧！顺便看看城里有没有感染瘟疫的迹象。” 虽然这一路走来并没有见到其他病患，但不亲自去查查，还是不放心。 两人和太守知会了一声之后，便出了府。 太守自然是不敢拦她们。 虽然有裴行渊提前派人跟各个州县预警，但突如其来的暴雨，还是给城里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怎么有这么多人流离失所？” 纪晚舟面色凝重地看着街上排队等着施粥的难民。 裴行渊解释道：“有些百姓的房屋并不如旁人结实，大雨一来，老旧的房屋便容易被大雨和山洪冲散。” 纪晚舟心疼地看着街上拖家带口的普通百姓，心里涌出浓浓的无力。 就算她有通天的本领，能够提前预警山洪暴雨，但始终有鞭长未及之处。 什么时候才能让天下的百姓都能吃饱穿暖，不被这种程度的自然灾害所侵袭呢？ 看出她眼里的失落情绪，裴行渊拉着她的手，主动走到一处施粥的摊位前。 他问道，“要一起来帮忙吗？” 纪晚舟回过神，点了点头。 负责施粥的官吏不认得他们，见他们衣着光鲜，心里也很诧异。 一位瘦高小兵问道：“你们也是来领粥的吗？请到后面排队，不要插队。” 纪晚舟摆了摆手，解释道：“我们是来帮忙的。有哪里需要我们吗？” 听他们这么说，官吏们也都很震惊。 毕竟施粥这种事，又无聊又累，时不时还会碰上几个刁民大吵大闹，实在不是一桩什么美差事。 众人顿时对纪晚舟感激不尽：“那真是太麻烦你们了！我们这人手本来就不够呢！其他兄弟们一听是这差事，都各自找了借口推脱。” 纪晚舟笑了笑表示理解，挽起袖子道：“不必客气，需要我们做什么？” 瘦高小兵停下手中的动作，探头喊了声：“大黑！你带着这两位善人，去小仓街那边！那边还没施粥摊子，但是难民也不少！” 被唤作大黑的男人应了一声，连忙小跑着过来，客客气气地朝着他们俩行了一礼。 “公子，小姐，请跟我来。” 大黑拉过一旁的小推车，搬走了一口锅和几袋米，艰难地推着朝着小仓街而去。 裴行渊和纪晚舟一人一边按住车身帮他稳住。 纪晚舟拍了拍结实的米袋子，问道，“这些米都是你们协城的库存吗？” 大黑解释道：“我们城里哪有那么多的粮食啊！有六成都是马将军的私产。” 纪晚舟闻言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 但是这又好像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大黑还在继续说：“别看马将军平日里对大家一点人情也不讲，但其实比谁都关心百姓呢！前几天暴雨冲毁许多房屋，他可是第一个冲在前面，冒着雨救人的！” 他的话里满是佩服。 裴行渊闻言，心里也有些愧疚。 或许自己刚才对马经业的态度确实是有些冲动。 他只是轴，但确实是一直秉持为官本分，把百姓放在最前头。 三人一路到了小仓街，却见那里早已是人头攒动。 好像已经有施粥的摊子支起来了。 纪晚舟伸手搭在额头遮住阳光往那仔细看了看，奇怪道：“不是说这里没有施粥摊子吗？” 大黑也一脸疑惑，连忙上前去看情况。 裴行渊长得高，眼神又好，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那扎眼的魁梧大汉， 正是马经业。 他换了件领子高的衣裳，遮住脖子上的伤痕，在亲自给百姓施粥。 裴行渊不自然地轻咳两声，越发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他。 没想到这家伙受着伤也要来施粥，真是小看他了。 大黑过去问了问情况，没多久就回来了。 “两位善人，还得辛苦你们多走一段路了，这边已经有马将军亲自守着了，咱们去百花街吧！” 纪晚舟惊讶道：“马经业亲自在那施粥？” 而且他们这些负责施粥的官员都是现在才知道，想必这摊子发的粥，全然出自他的私产。 “没想到这马经业还真是个实诚人！”纪晚舟不由得佩服道，“我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毕竟他们前不久还差点把人掐死。 比她更不好意思的是裴行渊。 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主动走过去：“本……我去跟他道个歉。” 纪晚舟也跟上去，顺便悄悄从空间里掏出瓶祛淤血的上等伤药。 马经业忙得脚不沾地，看到他过来，顿时攥紧了手中的大勺，一脸戒备。 他正要行礼，裴行渊却抬手拦住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暂时不要暴露本王身份。” 马经业一脸奇怪，问道：“难不成你想了想觉得还是要斩草除根，过来处理我了？” 裴行渊：“……” 他像那么残暴的人吗？ 但马经业这话一出，倒是让他道歉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了。 他一贯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跟自己最爱的女人也都没服过几次软。 更何况是马经业这么一个挑衅他在先的小官。 还是纪晚舟看出他的犹豫，连忙凑上去把伤药塞给马经业，低声道：“之前是我们冲动。这药你先用着，今后咱们谁也别惹谁。” 马经业诧异地看向裴行渊，无声地询问他的意思。 裴行渊还是冷着脸，说出的话也依旧不是很动听：“但你若是下次还敢挑刺，本王绝不会对你客气！” 马经业顿时怒了。 明明被掐了个半死的是自己，怎么这话还跟自己自找的似的！ 他不由分说把药瓶塞回去，转身继续施粥。 他不卑不亢道：“下官只是秉公办事，你不想客气便不客气，我说什么都不会丢掉我的原则的。” 第116章 施粥 见两人一言不合又要干起来，纪晚舟赶紧拉着裴行渊往后撤。 她连忙对马经业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们先去百花街施粥了，回聊回聊！” 裴行渊也吃一堑长一智，乖乖被拉着走，控制住情绪没在这么多百姓面前跟他闹不愉快。 马经业听到他们要去施粥，分过来个诧异的眼神，道：“你们？去施粥？这施粥可不是简单活儿，一站就是大半天啊！” 裴行渊冷笑一声道：“我武功在你之上，你都能站得，我又有何不能站？” 马经业呵呵一笑：“那就辛苦您为我协城百姓排忧解难了！” 说完便转身给难民舀粥，再不搭理他。 裴行渊目光幽深地瞪了他一眼，随即抬起小推车就走。 大黑不明所以地哎呦一声，劝道：“公子你别逞强啊！这车可沉呢！” 但话音还未落，便见这位冷脸公子手抖都没抖，健步如飞。 大黑暗自佩服，但很快反应过来什么，连忙伸手招呼：“哎哎哎！公子你走错方向了！百花街在东边呢！” 纪晚舟忍俊不禁，连忙上去拉住他走到正确的方向去。 百花街比小仓街大了不少，难民也多了不少。 纪晚舟一边帮着熬粥，一边观察来领粥的百姓，看他们是否有发热染病症状。 还好一下午看下来，暂时没发现有什么疑似病例。 到了半晌的时候，带来的米不够用了。 大黑为难地挠了挠脸：“这可咋办？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吃饭呢！公子，你们帮忙照应着先，我回去跟头儿再要点来！” 虽然别人那里可能也不够用了。 毕竟协城这几年虽然收成不错，但能拿出来赈灾的粮食并不算多。 毕竟赋税严苛，但李太守体恤百姓，所以每年都偷偷地少征不少。 纪晚舟看出他的为难，连忙拦住他，“你们马将军都自掏腰包了，肯定余粮不多了吧？我们去买点，你等会儿。” 大黑顿时慌了：“这怎么能行！你们能来帮忙就已经让我们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还能让你们再破费！” 纪晚舟却摆摆手，心道反正也是搜刮的皇宫和钱来多的。 再不济她空间里本来就有不少米面粮油，物资大楼里的可都是可以反复再生的。 裴行渊也很是财大气粗地道：“买点米面的钱还是有的，不必担心。” 说着便推着旁边的小推车离开了摊子。 端着碗等着施粥的难民们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 一位年长的老者叹了口气道：“唉！想必是觉得施粥太累，找了个理由走了吧？” 大黑连忙解释：“哪儿能啊大爷！这两位公子小姐人挺好的，我相信他们的为人！您先等等，最近的米店离这儿也挺远呢！” 大爷呵呵笑道：“你啊，还是太天真！哪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呢？尤其是我们这些又脏又穷的难民，恐怕是人人都避之不及呢！” 听他这么说，大黑急切地想要为纪晚舟两人申辩。 但奈何嘴笨，又不会说什么大道理，张了张嘴半天也没说出啥门道。 那大爷摇了摇头，主动从领粥的队伍里走了出去。 他很是沧桑又潇洒地摆了摆手道：“既然不够，粥还是留给小孩跟女人吧！我这一把老骨头，吃不吃的也都没什么所谓了！” 有他开了这么个头，队伍里其他老人家也都犹犹豫豫地离队了不少。 大黑顿时着急起来：“哎大爷！你别走啊！那两位善人不会骗我们的，他们肯定很快就回来了！” 话音还未落，身后便传来了纪晚舟的声音：“走什么呀？我这不是把米弄来了吗？”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他们俩带走的小推车上，已经装了满满当当的几麻袋粮食！ 甚至摞到需要纪晚舟在旁边扶着才不会倒塌！ 大黑见状赶紧上前帮忙，心疼地说道：“小姐，公子，您也太破费了！而且您怎么……来这么快？” 最近的米店离这里好像也有一条街的吧？ 纪晚舟哪里是真的去买了，不过是找了个背着人的地方从空间里掏出来的罢了。 她摆手转移话题：“这你就不用关心了！快点熬粥吧！加点白面进去，粥会更稠一些！” 先前因为粮食不够，那些粥太寡淡了！ 若不是怕太高调，她定然要再弄点猪肉海鲜之类的，好好炖一锅豪华的粥。 大黑见到这么多粮食，顿时也顾不得他们为什么这么快了，赶紧烧火煮粥，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今天真是好运，有这么两位心地善良又出手阔绰的贵人！ 见他们真的弄了米面回来，刚才还说他们跑了的老者顿时感觉脸上臊得不行。 看来都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多谢两位贵人相助！” 老者越想越觉得过意不去，于是干脆跪下结结实实地给他们俩磕了个响头。 其他难民见状，也纷纷跪下给他们磕头道谢，态度十分之诚恳，有的甚至眼含热泪。 这倒是让纪晚舟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连忙扶起最前面的老者，但对方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后，赶紧躲开了。 老者面色羞赧地说道：“我身上脏，贵人还是不要碰了，免得脏了您的衣裳！” 纪晚舟“哎呀”一声，坚持把他扶起来，笑道：“衣裳脏了还能再洗，没关系的！您一把年纪，哪儿能让你跪我啊！都是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老者闻言手指颤抖，简直不知该怎么感谢她才好了。 后边有位老婆婆探出头来，满怀感激地问：“两位贵人看起来比较面生，不知是哪里人士？我等以后也好上门拜访感谢！” 纪晚舟笑意一顿，心里有些纠结。 若是现在把自己的身份亮出来，无疑是个拉拢人心的好机会。 但那样又显得太过刻意，有作秀之嫌。 她求助地看向裴行渊，期待他这个浸淫官场多年的人精能说些什么圆过去。 裴行渊一和她对视上便心下了然，于是也上前一步说道：“老人家不必多礼，我等没几天就要离开此地。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纪晚舟心里松了口气，倒是有些隐秘的庆幸。 她本意不过是尽力帮助难民们，若是真亮出身份来，这些百姓少不得要跪拜，到时候反倒是让她不自在。 还好裴行渊也不是个看重名利之人。 第117章 我的就是你的 “没错没错！我们待不久，不必再说以后感谢的事啦！快排好队给你们舀粥！” 纪晚舟说着，便招呼众人继续排队。 百姓们顿时更加感动，连声说着谢谢，心里对两人不求回报的高风亮节感到由衷地佩服。 一直忙活到了夜幕初上，几人才算是终于能收工回去。 大黑把一些杂物放到小推车上，松了口气。 “两位善人，你们今天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纪晚舟揉了揉因为舀粥而酸疼的手臂，笑道：“不必客气！如果明天需要我们帮忙，我们还可以过来。” 大黑连忙拒绝：“这哪里好意思？想必今日将就已经累得不行了，还是该好好休息才是！我这就回去和马将军会合，他肯定要留你们吃饭的！”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抗拒。 对马将军改观是一回事，但要真跟他一起同桌吃饭，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裴行渊牵住纪晚舟的手，语气虽然不冷漠，但也带着无法拒绝的坚定。 他沉声道：“我们还有事，就不留了。告辞。” 说着不顾大黑的挽留，便拉着纪晚舟离开了此地。 纪晚舟回过头和大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劝。 等拐过弯去，纪晚舟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说道：“没想到这大黑也太热情了！我可不要跟马将军那头熊吃饭。” “熊？” 裴行渊好笑又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对呀！”纪晚舟重重点头，“虽然我知道在背后嚼人舌根不好，但是你不觉得他那体格真的像头大黑熊吗？” 听她这么说，裴行渊没忍住出声一笑。 她这比喻实在是太可爱了。 摸了摸纪晚舟的头，裴行渊道：“马将军身材是全朝闻名的魁梧，你说像那就像。别说他了，饿了吧？去吃点东西。” 纪晚舟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腹里饥饿。 方才忙得脚不沾地，还真是都顾不上饿了。 她连忙笑嘻嘻应下来，主动反握住裴行渊的手：“那快走吧！你请客，我要狠狠宰你一顿！” “都依你！反正本王的钱就是你的。” 反正纪晚舟已经对自己表明了心意，那么这些身外之物，便理应交给自己的王妃打理。 别说这区区一点吃饭的钱，不管她想要多少金银财宝，裴行渊只要有，便都会眼睛眨都不眨地给她。 纪晚舟却只以为他在开玩笑，没当真。 顺着裴行渊的话接了两句，她高高兴兴地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夜市去。 一边走，纪晚舟还一边掰着手指头算。 “对了，别忘了给哥哥嫂嫂她们也带一份，不知道太守有没有招待她们。” 毕竟那太守看起来那么怕马将军，怕是不敢违逆他。 裴行渊大方地一挥手：“不管李太守招待没有，咱们先买了再说！反正有你那空间，总不会放坏。” 纪晚舟一想倒也是，现在也不是抠搜那点钱的时候，还是先带回去再说吧！ 两人手挽着手朝夜市而去，月光皎洁洒落在两人肩上，仿佛给他们镀了一层白纱。 此时的太守府。 因为马经业不在，所以李太守便没了那么多顾忌，下令让下属都好生对待流犯们。 就连看管他们的解差，也都被允许自由活动，换成太守府里的府兵帮他们看着。 “久闻纪老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果然气质不同凡响。” 李太守笑呵呵地恭维着把纪老将军请到前厅，准备正儿八经地宴请他们一顿。 纪老将军拱手笑道：“都是些虚名而已，大人太客气了。” “纪老将军太谦虚了哈哈！不说这么多了，老将军，快坐！好酒好菜马上就上来！幸而马将军去接济难民了。不然若是他在这里，只怕我是没机会请你们吃这顿饭啊！” 但谁知他这话一出，纪鸿祯立马就变了脸色。 “难民？城里难民很多吗？” 都需要马将军亲自去了？ 李太守闻言一愣，连忙解释道：“不算多，还能应付得过来。” 纪鸿祯把他的心虚看在眼里，转头和夫人对视一眼，“既然如此，那还是把银子省下来接济难民吧！我也是习惯风餐露宿的人，不必太过铺张。” “这……” 李太守心里有些不甘。 他的确是因为纪老将军的名声而尊敬他，真心想请他吃饭，但一半也是想借他和裴行渊攀攀关系。 毕竟当时他可是一句话就把裴行渊给劝住了，可见瑾王对他一家非比寻常。 谁知这纪老将军一把年纪，流放路上又吃了那么多苦，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大吃大喝的机会，他却不要！ 看来这人果然如传言中一样清廉。 李太守心生佩服，也不好忤逆他的意思，于是只好顺着对方的意思道：“那就听您的！我这就让后厨自己做点吃的来！省下银子给难民施粥！” 纪鸿祯这才算是满意，点了点头道：“有劳李大人了。” 李太守连道：“老将军客气了！那我这便去差人安排！您且稍候片刻！” 随即便告退离开，去后院招呼人生火做饭去了。 吩咐完后，下属又请示道：“大人，其他这些流犯，也要给他们做一份吗？” 李太守扫视了一圈戴着枷锁的众人，心里也很是疑惑。 钱来多这个大贪官戴着枷锁也就罢了，其他人按理说也是纪家人，怎么也戴着枷锁？ 而且看起来还比纪鸿祯他们狼狈许多。 听到他们商量着处置自己，纪鸿钧连忙起身吆喝：“我们是纪鸿祯的弟弟！亲弟弟！大人莫要忘了我们！” 纪鸿魁见状也赶紧道：“我也是他弟弟！大人快给我们也上份好饭来！不然我哥哥怕是会怪罪你们！” 李太守转头看去，瞧着他们眉眼倒确实是和纪鸿祯有几分相似。 但这言行举止，却比着人家差远了！ 为了万无一失，李太守还是吩咐道：“也给他们安排好房间住着，饭菜也都给一份吧！” 不然若是怠慢了，瑾王怕是会怪罪。 而且都是纪家人，纪老将军高风亮节在那里摆着，想必他的兄弟品性也不会太差！ “是！” 下属恭敬应下，带着人去安排了。 没多大会儿，纪家二房三房众人便都被安排进了屋里住着。 “没想到这太守还真是傻，看不出来咱们和老大家有嫌隙。” 纪鸿魁满意地看着这间虽然简朴，但胜在结实的房子。 第118章 一群不要脸的东西 “就是太抠门了些！居然不上酒楼要点好酒好菜，而是要人下厨做饭！真是活不起了！” 邓氏嫌弃地嗤笑一声，“这样抠搜，还想跟纪鸿祯攀关系，我看人家定然也在背地里骂他才对！” 纪鸿魁点点头，深表赞同。 邓氏又说：“不过至少能吃上口热乎饭了！哎呦，这一路全是馒头咸菜，我这牙都快要硌掉了！” 纪鸿魁也是馋地咽了咽口水，心想虽然没有好酒好菜，但至少得有点鸡鸭鱼肉，总不至于太寒碜！ 他可是很久都没碰过荤腥了。 几人皆是满脸期待，等着下人给他们送好吃的来。 但谁知等来等去，一直等到半晌，等到的却是馒头咸菜！ 纪鸿魁当即傻了眼。 他不可置信地问送饭的府兵，“这……这是不是搞错了？” 那府兵却一脸不耐烦：“爱要要，不要就扔！反正今天就这些吃的！” 这态度属实恶劣。 纪鸿魁顿时火冒三丈。 他现在仗着这些府兵不知道他纪鸿祯家有矛盾，狐假虎威地怒骂道：“怎么说话呢你们！” “我可是纪鸿祯的亲弟弟！纪鸿祯那可是瑾王的老丈人！怠慢了我们，不怕我跟我大哥说，让他惩治你吗？！” 那府兵顿时乐了，嘲道：“人家纪老将军认你这个弟弟了吗你就拿上架子了？人老将军自己都还没拿你这么大的架子呢！” 纪鸿魁可不管这些，被嘲笑了之后心里更加憋屈，一把就把馒头摔在对方脸上。 “那我也是他亲弟弟！我们的家事轮不到你们管！快给我换好酒好菜来！不然我非让大哥重打你一顿！” 府兵也不是好脾气的，见状一脚踹了过去。 嘴里也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装什么呢你？你们干的那点破事，我们可是都听说了！纪老将军早就不认你了！” 这话一出，纪鸿魁顿时慌了：“你……你怎么知道？不对，是不是有人胡说！我们可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啊！” 邓氏装模作样地伏到纪鸿魁身前，哭道：“我苦命的相公啊！明明都是大哥连累咱们被流放，如今他却还罔顾人伦，不认我们啊！真是没良心啊！” 一边嚎一边还偷偷看那府兵的反应，试图蒙混过关。 谁知她不嚎还好，一嚎，那府兵直接上去对着她也来了一脚。 “纪老将军也是你们能诋毁的！到底谁没良心，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说着便扔下手中馒头恐吓道：“有房间住就不错了！再叫唤，便出来住院子！” 邓氏顿时哑了火。 “砰——” 府兵重重摔上门离开了。 门外其他府兵听到动静，好奇地问道：“怎么了兄弟？这家人闹这么凶的吗？” 那府兵挠了挠耳朵，晦气地叹了口气道：“别提了！忒不要脸！要不是郑大人跟我们知会，只怕还真要浪费咱太守府的粮食给这群白眼狼了！” “哎呀，那纪家老二家也是这么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儿！他们当初占了纪老将军一家那么多好处，如今占不到便宜就要辱骂，怪不得王爷没让他们摘枷锁呢！活该！” “行了行了！不提这晦气了！走走走，换了班去马将军那里帮帮忙，他应该还在施粥呢吧？” “听说忙一天了！咱们快去吧！” 两人跟来换班的府兵知会了一声，勾肩搭背地离开。 从门缝里看着人走后，纪鸿魁才敢破口大骂。 “纪鸿祯这个小人！自己吃肉，我们喝汤也不行！肯定是他在背后嚼舌根，不然那太守怎么敢不给我们好酒好菜？！” 邓氏被踹得许久缓不过来，闻言惊惶劝道：“你少说两句吧！外边还有人呢！” 纪鸿魁憋屈得很，只能重重叹了口气。 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周老太太走了出来，笑道：“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别忘了，咱还有雪芙！只要她今夜能成事儿，今后岂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纪雪芙冷笑一声，暗骂了句一群只会吸自己血的废物。 纪鸿魁这才想起来这茬正事儿。 他赶紧换了副笑脸凑到纪雪芙跟前儿：“还是雪芙可靠！爹就知道你一贯是个有主意的！” 周老太太也温声问：“雪芙你说，接下来要怎么安排？我们都听你的！” 纪雪芙嘴角勾起一个阴毒的笑，自信道：“我自然是有万无一失的计策，你们只管等着我的好消息便是！爹，你先去把外边的府兵叫来，我要他去给我置办些东西！” “哎好好好！” 纪鸿魁忙一叠声地应下，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去照做了。 …… 纪晚舟在外头逛了半天，也没买到多少可口的东西。 毕竟洪水退了没多久，协城还没完全恢复往日的繁华。 好在他们俩都不是挑食的人，随便对付了两口便回了太守府。 府里纪家众人还给他们留了饭，纪晚舟不想辜负众人好意，于是又勉力吃了些。 纪鸿祯问道：“我听李太守说外边有难民，你们今日出去的时候见到没？” 说起这个，纪晚舟顿时来了劲儿，嘴里塞着东西唔唔地就要说话。 裴行渊帮她倒了杯茶水递过去，“你吃你的，本王跟岳父大人说便是！” 纪晚舟这才点点头，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努力把食物咽下去。 裴行渊把今日的所见所闻跟纪鸿祯简单交代了一下。 听到马经业居然也亲自参与施粥，还自掏腰包的时候，纪鸿祯倒是没露出多少意外神色。 “确实像他的性子！” 纪鸿祯道，“他这人虽然死板，但当官的本分从未丢过，甚至还做得更好。” 纪晚舟也点头表示赞同：“对！若是他能稍微变通那么一丢丢，我还是很乐意认他是个好官的！” 随即又变了语气，咬牙切齿道：“现在只想把他的实心给揍服！而且爹你不知道，他听说我们要去施粥，还看不起我，觉得我肯定吃不了那苦！” 纪鸿祯大笑道：“你这不是跟他证明了么！我的女儿哪是那么柔弱的人！” “就是就是！” 纪晚舟凑到自己爹娘跟前儿晃着人胳膊撒娇。 纪明朝道：“既然如此，那不如明日我们也去帮忙好了！能出一份力是一份！” 纪晚舟连忙点头：“好呀好呀！我们多拿些粮食出来！” 第119章 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现在虽然还没见到城里有其他感染疫病之人，但传染病一般都有潜伏期，还是多待几天比较保险。” 众人听了纪晚舟的提醒，也都点点头。 而且纪晚舟看马经业那样子，若是安抚不好难民就上路，估计他心里也惦记得难受。 几人达成了共识，约好明日一早去和李太守商量商量，分给纪家一些地方让他们去施粥。 吃完饭，纪晚舟伸了个懒腰，对明日的行程期待满满。 虽然不一定能帮扶到所有难民，但也要尽自己能力多帮一点。 纪晚舟不是这世界的原住民，可也没办法把这里的人都当成冰冷的数字npc。 纪家人对她的关心，裴行渊对她的爱护，这个世界所有对她散发善意的人，都让她和这个世界的羁绊越来越深。 太守府里的府兵见他们都用完了晚膳，于是赶紧上前来，引他们去各自休息的房间。 一个高个府兵道：“王爷，咱太守府里房间众多，诸位可以一人一间，也更宽敞舒适一些！” 裴行渊道：“不必折腾这么多，本王和王妃一间即可。” 这话一出，那府兵便露出了个为难的表情。 正要再劝，旁边的纪晚舟便挤到两人中间道：“我要自己住一间！你带我去吧！” 跟裴行渊住一间实在是太尴尬了！ 而且这几次的同床共枕经验更是让她发觉，裴行渊那人睡着了简直跟个八爪鱼一样！ 紧紧抱着她不撒手，好几次都把她给闷醒了。 能分房睡，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谁知她这话一说完，旁边的裴行渊便拽着她衣领把人拽到自己身前，危险地问道：“王妃这么生分作甚？难不成是本王哪里惹你生气了？” 纪晚舟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要自己睡一个大床嘛！哎呀你别管我了！” 说着就赶紧挣开他的束缚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还小声催那高个府兵赶紧带路。 这倒是让裴行渊有些想不明白了。 她不是都说喜欢自己了吗？怎么反而不愿意和自己一个房间了？ 难道是……害羞了？ 裴行渊寡淡的恋爱经验让他对事态的判断有了非常严重的谬误，但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没错。 纪晚舟虽然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但其实心思细腻。 刚跟自己表白心意就要同房，想来确实是不太合适。 想到这，裴行渊便没再逼她，自以为善解人意地笑了笑：“那便听你的！” 身后纪家几位嫂嫂目睹这一幕后，互相对视几眼，皆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宋泠月小声道：“他们俩吵架了？” 薛筑云摇摇头：“我看不像，你瞧王爷好像还挺高兴呢！” 林听晚道：“我看晚舟是害羞了。”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得到了几位嫂嫂的一致认同。 裴行渊把她们的小话听在耳中，心里更加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 想来这世间初尝情爱之人，都是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他可不能着急。 府兵带着众人到了后院，安排了各自的房间。 “王爷，您的房间在旁边的院子。那里更幽静些，好让您晚上更好休息！” 府兵恭恭敬敬地要带着裴行渊去另外的院子。 他闻言皱了皱眉，直觉有点不对劲。 但按照李太守的性子，给他些优待好像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虽然他为官还算清正，但也难免官场惯有的趋炎附势的习惯。 裴行渊指了指纪晚舟：“给王妃住吧！本王住这里即可。” 这话一出，那府兵顿时面露为难：“可是……这是李太守特意安排的，您若是不去，只怕他会怪罪小人！” 裴行渊烦躁地看了他一眼。 纪晚舟也不想无辜之人被怪罪，于是推着裴行渊往那走，道：“你就去呗！好歹是人家一片心意。别为难府兵啊！” 听她这么说，裴行渊才终于妥协，握住纪晚舟的手捏了捏，这才跟着府兵往别的院子去。 那府兵在前头安安分分带路，只悄悄地拍了拍心口，轻轻地松了口气。 片刻后，裴行渊被带到了那所谓“幽深”的院子。 “王爷，您且进去便是了，小人先告退。” 府兵恭恭敬敬地告退离开，只留裴行渊看着眼前明显宽敞不少的房子沉思。 后院纪鸿魁一家人的房间外。 见那府兵回来，纪鸿魁连忙小声把人叫过来，关切地问道：“官爷，如何了？都办妥了吗？” 府兵左右看了看，小声道：“都按照你吩咐的办了。那院子里现在只有王爷一人，这事儿指定能成！” 邓氏顿时松了口气，高兴不已：“那就好那就好！接下来就看雪芙自己的了！” 官兵摆摆手，“这就不必担心了！那迷情药我可是买的春烟楼里最贵的那种！只肖闻一闻，便能……嘿嘿嘿……” 纪鸿魁几人这才放了心，对着那府兵千恩万谢了许久。 府兵倒也没跟他客气，说道：“拿钱办事罢了！不必客气！若是贵千金真傍上了瑾王，还请多给些赏钱便是！” “一定一定！您放心！小女容貌你见过的，肯定能成！” 纪鸿魁点头哈腰地跟人保证，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但他不知道的是，裴行渊压根就没进房间，府兵一走他便原路返了回去。 纪晚舟正要换衣服睡觉，便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她以为是嫂嫂有什么事，连忙起身去开门。 谁知门开后，却迎面对上裴行渊的脸。 纪晚舟疑惑不已：“你回来做什么？” 裴行渊欲言又止，片刻后解释道：“那里太偏了，阴冷得不行，本王还是来跟你挤挤吧！” 说着就要进屋。 “哎哎哎！” 纪晚舟拦住他，“不就是冷了点，这好办！我给你套床垫你搬过去就好啦！” 对方闻言脸色更黑了：“太沉，搬不动！” 纪晚舟：“……” 她可不信力能扛鼎的瑾王，连个床垫都搬不动！ 这厮定然是想找借口来她这里耍流氓！ 裴行渊自然是不想说，自己一个人去那里住，像是被众人孤立了似的，这话显得他太矫情。 见自己这套说辞堵住了纪晚舟的嘴，他心中暗喜，拉着她的手腕就要把人一起往房间里带。 但纪晚舟实在是太想自己睡个大床，肆意打滚折腾了！ 裴行渊感受到她的抗拒，转头有些忧郁地叹了口气道：“难不成晚舟是嫌弃本王？” 这副姿态倒是让纪晚舟有些犹豫了。 天知道，裴行渊用这张完美契合她审美的脸说出这样的话，是多么让人无法拒绝！ 第120章 王爷，收了我吧 “不行！” 纪晚舟是个有原则的人。 她反手拉住裴行渊的手往外走：“搬不动床垫没关系，我亲自去那里给你铺上！” 今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让她跟裴行渊睡同一张床！ 裴行渊叹了口气，实在是拗不过她，心道晚舟也太害羞了些！ 自己在她心里，难道就是那么没有分寸的危险人物吗！？ 两人一路风风火火地到了那小院。 “你在外边等一会儿，我马上就给你弄好！” 裴行渊抬脚就要跟着一起去：“本王跟你一——” “哎！打住！你在这等着！” 纪晚舟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谁知道两人一起进了房间后，他会不会反手就把门锁了！ 裴行渊：“……” 他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看起来很是安分地待在原地。 纪晚舟警惕地一步三回头往房门口走，见他真的没跟来，这才放了心。 但谁知，她前脚刚打开门，后脚裴行渊就用轻功闪现到了她面前，鬼魅般跟着她的身影进了房间。 带起的微风拂过纪晚舟脸颊。 她顿时火起，低声骂道：“你说话不算话！” 裴行渊却笑道：“本王可从来没答应你什么。” 他按住纪晚舟的手，倾身把她压在自己和房门之间，目光很是幽深地盯着她。 晦暗烛光下，他冷峻的眉眼像是水墨画一般好看。 “真的不能留下陪陪我么？我保证绝对不会对你做什么。” 他说话的语气有些祈求的意味。 被这样深情又好看的眼神盯着，纪晚舟顿时心跳如擂鼓，双颊红透，连带着身体都有些燥热。 两人气息交缠，她被男人身上微苦的木质香包围，头脑有些发昏地从中嗅出了些清甜味道。 清甜？ 不对！ 纪晚舟眼神骤然清醒，一把推开了他。 她捂住口鼻，皱眉提醒道：“这房间里有不同寻常的味道。” 而且好像还有催情作用！ 听纪晚舟这么说，裴行渊也后知后觉到了身体的不对劲。 他连忙闭气，快速地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 果然，里间床头有一盏香炉正燃烧着不知什么东西，那香味便是从那里传来的。 而里间那张大床上，床帐紧闭，隐有人影晃动。 仔细听，甚至还有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 “找死！” 裴行渊彻底黑了脸色，三步并两步上前，端起桌上茶水便泼灭了香炉。 滋啦一声轻响，帐中人动作也好像更激烈了些。 纪晚舟也紧跟过来，注意到这边动静后，顿时火冒三丈。 这李太守也太大胆了！怪不得要特意给裴行渊安排个别的院子，合着是想往他床上塞人呢！ 当她这个御赐的王妃是死的不成！ 纪晚舟感觉自己被挑衅了。 她冷笑一声，上前一把掀开床帐，怒喝道：“滚出去！” 这突然而来的动作，让裴行渊有些猝不及防。 为了防止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他连忙转过头去。 但谁知那边纪晚舟却诡异地沉默了片刻。 “怎么是你？！” 不等纪晚舟发落，床上的女人便惊叫出声。 裴行渊意识到不对劲，这才敢转头看去。 只见床上根本不是什么李太守安排的陌生美娇娘，而是一袭轻纱衣不蔽体的纪雪芙！ 她想必是已经吸了不少催情香，眼下目光迷离，浑身香汗淋漓。 所以才没听见纪晚舟二人在门口折腾出来的动静。 “看来这药效挺猛啊！”纪晚舟咬牙切齿，“花了不少钱吧？” 纪雪芙连忙扯过旁边的被子捂住自己的身体，被吓得药性解了好几分。 “你你你……王爷！” 纪雪芙脑子昏昏沉沉转不过大弯来，只记得自己要勾引裴行渊的事，赶紧歪歪扭扭地朝着他跪下。 裴行渊此刻的火气不比纪晚舟的小。 还好晚舟跟他一起来的，不然若是他真的孤男寡女和着女人共处一室，就算不发生什么，也会被人误会！ 到时候想必他无论怎么解释，晚舟都不会原谅他的。 可惜纪雪芙被情欲催噬，根本顾不得他脸色有多吓人，光着脚下了床，柔柔弱弱地就要往裴行渊身上扑。 “王爷！妾身对您是一片真心，求您……求您收了妾身吧！” 纪晚舟一把把她扯开，根本不给她碰到裴行渊的机会。 “你当我是死的吗？纪雪芙，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被这么忽视，还当着自己的面光明正大地勾引她的夫君，纪晚舟这下是真的动了杀心。 但纪雪芙却不理她，精心打扮的脸上划过两道泪痕，满心满眼只能看到裴行渊高大的身影。 “王爷，我知道您和王妃是貌合神离，您就收了我吧！我不求什么名分，只求在您身边，服侍您，伺候您，我肯定比王妃更知道怎么伺候您！” 裴行渊冷笑一声，简直要被她的大胆气笑了。 但抬头看见纪晚舟那吃人般可怕的表情，他又感觉有些身心舒畅。 看来晚舟这回吃醋吃得不轻，想必她一定是很在乎自己！ 纪晚舟见她越说越离谱，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把抓住她散乱的头发，迫使她把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 “纪雪芙，你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当小三？” 纪晚舟狠狠拽住她的头发，神色阴冷，“还伺候他，你那么喜欢伺候人，你那一家子爹娘还不够你伺候的？” 纪雪芙吃痛惊叫，叫声也存了勾引的意味，柔弱婉转。 她泪眼汪汪地忍痛看向裴行渊，哽咽道：“王爷，求您帮妾身劝劝王妃，妾身不是来跟她争您的宠爱的，只是来帮她一起伺候您的呀！娘娘未免也太小气了些！” 这话字字踩纪晚舟雷点，她手下的力度更重了，双眼猩红。 裴行渊轻笑一声，已经被她的逆天发言给气得怒极反笑了。 他缓缓走到纪雪芙跟前儿，低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你就这么自信比王妃好，能让本王看上你？” 纪雪芙催情香的药效上了头，根本听不出什么好赖话，闻言连连点头：“我比王妃身段好，也比她听话乖顺！而且相貌……也不逊色！” 说完便一脸期待地看着裴行渊。 谁知下一瞬，期待中的爱抚没有得到，只有让她耳鸣目眩的一道耳光！ 第121章 两情相悦 裴行渊这一巴掌虽然没用内力，但也足以让纪雪芙瞬间肿了半边脸。 他冷漠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跟晚舟比？你也配？！” 纪晚舟一把甩开她的头发，纪雪芙瞬间瘫软在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她这等的样貌身段，瑾王居然说自己不配和纪晚舟那个泼妇相比？！ 这怎么可能？！ 她不甘心地吼道：“为什么比不了？若是以前，我比不上她的家世，我认了！但现在她纪晚舟一家都已成为流犯，我为什么还比不上她！” 纪雪芙跪着挪到裴行渊面前，一把抱住他大腿，哭求道：“王爷您定然是顾忌姐姐在此，才做此态度是吗？但姐姐现在已经不能再给你任何助力了，求求您，也看我一眼吧！” 男人所爱，不过就是权势金钱，还有美人。 就算纪晚舟的美貌入了他的眼，但哪有男人嫌美女多的呢！ 瑾王定然是在故作矜持！ 她恨就恨纪晚舟这个贱人，非要缠着王爷，明明自己都想办法把他支开了，结果这不要脸的女人还要缠上去！ 不然有催情香的加持，瑾王定然会忍不住同她厮混！ 就算不能得到名分，但她也一定会让对方食髓知味，暗地里和自己好上！ 纪晚舟倒是冷静了些，蹲下身抬起她下巴，冷声宣誓主权：“我跟王爷感情好得很呢！不劳妹妹操心。就算我是个拖油瓶，王爷也甘心带着我，如何呢？” “还真以为我家夫君是收破烂的？什么垃圾也敢往上凑！” 纪雪芙擦了擦嘴角的血，不服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的一直是太子！不过是陛下赐婚，你才有幸能嫁给王爷！说什么感情好，我看全是你自己一厢情愿！” 她转头看向裴行渊，恳切道：“只有我对您才是真心的啊，王爷！” 结果，自然是被裴行渊面无表情地一脚踹出去老远。 他拉过纪晚舟的手揽入自己怀里，看向她时，眼里的宠爱和看纪雪芙时的杀气截然不同。 “本王和王妃两情相悦，至于太子，早已是旧事，不必再提！” 话虽是对着纪雪芙说的，但裴行渊的眼神，却一刻也没从纪晚舟脸上移开。 纪晚舟知道，他这番样子虽然是因为给纪雪芙看，所以夸张成分多。 但还是打心眼里被蛊得有些晕陶陶。 “行了，不必跟她多说。” 纪晚舟转头冷眼盯着纪雪芙，“丢出去打一顿扔回去！” 毕竟也算是她亲堂妹，为了避免连累父亲名声，暂时还不能直接打死。 不然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怕是会编排许多不利于他们的非议。 见裴行渊对纪晚舟如此痴心，纪雪芙这才后知后觉知道怕了。 她怀着最后一点希望看向裴行渊，哽咽道：“王爷！妾身真的是真心的啊！求您不要打我！” 但裴行渊却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冷声喊道：“玄影！” 一直躲在暗处吃瓜的玄影赶紧现身：“王爷有何吩咐。” 裴行渊：“就按王妃说的办！打死不论！” “是！” 纪晚舟知道这群暗卫的本领，于是连忙出声拦了一嘴：“哎哎！别打死了，不然她那爹妈少不得又要跟我爹闹！” 玄影暗道王妃真是好胸襟，抬头小心地用眼神请示了一下裴行渊，这才恭敬应下：“是！” 纪雪芙顿时感到一阵绝望。 这要是打一顿，就算是不死也得残废啊！ 之后这流放的路还长着，她若是现在伤了，那岂不是早晚要死在半路上！ 不！她不能死！ 玄影目不斜视地把她拎了起来。 纪雪芙赶紧认怂，知道求裴行渊是没有用了，只能转而去求纪晚舟。 “姐姐！我知道错了！求你饶了我吧！我们可是姐妹啊！” “是我一时昏了头，都是我的错，以后再不敢了姐姐！” 纪晚舟却不为所动，甚至她越求，纪晚舟的脸色越难看。 “别叫我姐姐，恶心！” 她可不想有一个当小三的妹妹。 还是想给自己丈夫当小三的妹妹！ 纪雪芙哭天抢地地被拖了出去。 房门砰一声合上，玄影动作极快，没多久就听不到什么声音了。 屋里重新回归寂静。 纪晚舟这才发现，自己还被他揽在怀里。 她脸一红，连忙挣脱开来。 裴行渊怀里一空，眉头皱了皱，不解问道：“晚舟？不喜欢被本王抱？” 刚才不是还说和自己两情相悦吗？怎么这会子又害羞了？ 真是可爱！ 纪晚舟也不知自己在一惊一乍个什么劲儿，但还是故作自然地捋了捋头发，转身往外走。 “若是你想继续留在这房间，那我就不奉陪了！” 裴行渊很快就了解了她的话外之意，顿时愉悦地勾了勾嘴角。 长腿一迈，快走两步跟上她的步伐。 “既然王妃盛情相邀，那为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纪晚舟转头瞪他一眼，小声嘀咕了声“不要脸”。 裴行渊被她生动的小表情蛊得越发心情舒畅，干脆牵住她的手，两人十指交扣。 纪晚舟蜷了蜷手指，并未挣扎。 两人进了纪晚舟房间，才后知后觉气氛有些诡异的尴尬。 其实主要是纪晚舟尴尬。 因为她发现，自从自己刚才为了权宜情况说了“两情相悦”的话之后，裴行渊这家伙看自己的眼神就越发不加掩饰了。 如果眼神有实质，现在他的已经开始拉丝了！ 她想躲也没地方躲，感觉那催情药的药效实在是有点猛，不然她现在怎么还这么脸热！？ “你别误会啊！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都是故意气纪雪芙的，你不会当真吧？” 纪晚舟支支吾吾地解释，说完便感觉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裴行渊不相信地问：“那你刚才反应那么大，难道不是在吃醋？” 纪晚舟顿时抬起眼跟他对视上，羞愤不已道：“那……那是因为，你再怎么说也是我名义上的丈夫，我怎么能……” 好吧她承认自己确实是很吃醋。 尤其是一想，若是自己今日没有被裴行渊拉来，让他中了纪雪芙的道…… 他以后便也会像现在这样抱着另外的女人，也会和她调笑，保护她赞赏她。 甚至……跟她水乳交融，有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光是想想，纪晚舟便感觉自己要冒酸水了。 第122章 可以吗 纪晚舟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在意。 毕竟她和裴行渊不过是患难与共的伙伴关系，而不是真正的爱侣。 纪晚舟百思不得其解，最终也只是把这一切归结于自己占有欲太强。 一旦接受这个理由，她便感觉心理负担小了不少。 虽然不知为何，但就是由衷地松了口气。 “我不管！” 纪晚舟推了他一把，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意味，“反正你既然已经跟我绑上了，那以后就只能有我一个王妃，不许再亲近别的女人！” 裴行渊这下是真的确信，她是在吃醋。 他从善如流地牵起纪晚舟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语气无比珍重。 “本王只会有你一个妻子。” 纪晚舟脸颊发热，愣愣地看着被他亲吻的地方，只感觉那吻像是一簇火苗，顺着指尖一直烧到了她心里。 这火苗还在继续蔓延。 裴行渊垂着眼从她指尖亲到手腕，在她白皙细嫩的手腕内侧留下了个浅浅的牙印。 她顿时有些恼了，挣扎着要收回手。 “你干什么……” 但回答她的，却是脸上轻柔的抚摸。 裴行渊骨节分明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捧住她的脸，眼里情绪翻涌。 “晚舟，可以吗？” 他意味不明地问。 纪晚舟眨了眨眼，虽然不知他说的是什么，但也能隐隐约约猜到。 男人微苦的木质香味压下来，纪晚舟看着他一寸寸靠近的俊美脸庞，喉咙动了动。 她小声问道：“你是……那迷情香的药效还没过吗？” 裴行渊用视线一遍遍仔细描摹着她精致的眉眼，把她所有害羞的可爱小表情都看在眼里。 “嗯。” 纪晚舟只听见对方声音极低极哑地应了一声。 她顿时感觉自己身上的迷药好像也没过药效。 看来纪雪芙搞的这药，药效真是强效！ 裴行渊用大拇指按压上她粉色的唇，收着力道缓缓摩挲，又问了一遍。 “晚舟，可以吗？” “……” 理智告诉纪晚舟，现在她应该掏出解药给两人一人一罐喝下，这样身体发热脸颊发红的迹象立马就会消失。 但或许是窗外透过来的月光太皎洁，也或许身前男人的目光太温柔…… 纪晚舟点了点头。 接收到这个信号，裴行渊眸色顿时暗了一个度，手下动作收不住地紧了几分。 纪晚舟嘴唇一疼，发出道“嘶”声。 但下一刻，她的痛呼便被男人以吻封缄。 太过柔软的触感让纪晚舟不由得脊背发麻，她自然而然地闭上了眼，伸手环住了裴行渊的脖子。 两人在满屋月光下缠绵拥吻。 纪晚舟心里再也无法思考其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 她守了两辈子的初吻，交代出去了。 不对，她想起什么，她的初吻好像在新婚夜便已经没了。 唇上亲密的厮磨轻咬唤回她那晚的记忆，纪晚舟感觉一阵晕眩，扒着他的胳膊逐渐有些使不上劲，只想软成一根软面条。 氧气逐渐不够用，纪晚舟忍不住伸手在他背后捶了几下，示意他放开自己。 但这小猫儿似的力道，根本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只会让他眼神更加幽深。 裴行渊箍住她腰的大手用了几分力气，好支撑着她保持站立。 另一只手按住她后脑，有些急迫地加深了这个吻。 “唔唔……” 纪晚舟忍不住狠狠咬了下去。 嘴里瞬间充满了血腥味，裴行渊终于有所收敛，放她片刻自由。 两人嘴唇都带了血迹，气喘吁吁地看着彼此。 裴行渊用指腹揩净唇边血迹，看向她的眼神更加危险。 纪晚舟后知后觉自己这一味的纵容酿成了什么不好收场的结果。 “差不多行了……我说……唔……” 她抗拒的话还没说完，身前的男人便又亲了过去。 空气中传来暧昧的水声。 纪晚舟只感觉眼前好像有星星旋转，呼吸滚烫，胸中情绪翻涌。 心跳快得有些不同寻常。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对他明明没有爱慕之情，但这般亲吻，却也能这么动人心魄。 纪晚舟眼中酝出一汪难耐的泪，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被放开大口呼吸。 她感觉那迷情香的药效好像更猛烈了。 裴行渊帮她擦去唇边水渍，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还要继续吗？” 纪晚舟露出个迷茫表情，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她心里天人交战。 一边觉得这样不清不楚地，若是滚了床单，只怕以后会更加尴尬。 但是…… 他好帅啊…… 气氛恰到好处，她有些情不自禁了。 裴行渊没得到她的回答，但也能明白地看到她盯着自己的眼神有多直勾勾。 “就这么喜欢本王？” 裴行渊轻笑一声，心里溢满甜蜜。 纪晚舟抿了抿唇，踮起脚尖在他唇角落下一吻，似是无声的鼓励。 算了！ 在这个世界活着就够不容易的了！还不及时行乐，等什么呢！ 况且裴行渊长得这么顶，也不亏啊！ 裴行渊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被她这轻飘飘的一吻又勾了起来。 他直接一把把她抱了起来，轻而易举便让她坐在了自己结实的手臂上。 纪晚舟惊呼一声，赶紧抓住他肩膀稳住身形。 裴行渊嘴角微勾，正要带着她往里间去，门口便传来催命般的敲门声。 “王爷！王妃娘娘！不好了！您吩咐打了一顿的那女子的家人，正哭着喊着以死相逼，要您一个说法呢！” 是看管纪家其他流犯的府兵声音。 裴行渊兴致被打扰，眉宇间满是不耐，怒道：“要什么说法？！她还敢跟本王要说法？！” 那府兵也没想到他声音就在门口，吓得情不自禁后退一步。 一脚踩空，顺着门前台阶一屁股跌到了地上。 “哎呦……” 府兵揉着屁股苦不堪言，却也只能恭恭敬敬地继续请示，“可是他们真的要一头撞死了，哭着喊着要见您，要不您还是……还是去看看吧！” 屋里没了声音，死一般的寂静让那府兵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口。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听到木门打开的声音。 一双黑色皮靴落到他面前，裴行渊声音里满是不餍足的不耐和戾气：“带本王过去！” “哎哎！是！您请跟小人来！” 府兵头也不敢抬，连忙点头哈腰地前面带路去了。 纪晚舟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弄乱的衣裳，快走两步跟上他们。 第123章 纳她为妾 纪晚舟显然也有些被打扰的不悦，但还是上前一步牵住裴行渊的手，以作安抚。 两人一起跟着府兵朝纪雪芙一家所住之地而去。 冷风一吹，纪晚舟才终于冷静了些。 意识到自己刚才和身边的男人干了什么，她顿时感觉羞耻得不行。 怎么这么轻易就被美色蛊惑了呢！ 都怪这该死的迷情香！ 纪晚舟很快给两人的意乱情迷找好了理由，并且暗暗决定一会儿见了始作俑者，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被打一顿还不老实，非要什么说法，她还没要说法呢！ 简直欺人太甚！ 两人很快到了纪家二房三房住处外。 还没进院子，便听到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哎呦我苦命的女儿啊！他们怎么这么狠心啊！” 裴行渊额头青筋直跳，一脚踹开虚掩的院门，发出“砰”一声巨响。 院子里已经乱做了一团。 纪雪芙被玄影丢到这里的时候是什么姿势，现在就还是什么姿势，看起来已经疼晕了过去，身后一大片血迹。 纪鸿魁和邓氏几人正围着她干嚎个不停。 纪鸿钧和钱来多一家，则是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李太守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想说些什么，但每次想开口，就被纪鸿魁一家人的哭喊声打断，根本说不上话。 “王爷！” 看到裴行渊过来，李太守才终于是松了口气，找到了主心骨。 裴行渊带着满身阴鸷戾气进去，一句话没说，只甩给李太守一个眼神。 后者顿时会意，赶紧把事情给交代了一遍。 “王爷，是这女子一家说……说您强抢她们女儿，她不从，您便把她打成了这个样子……他们想要个说法。” 邓氏大叫道：“瑾王你欺人太甚！我可就这一个女儿啊！你强抢不成，居然下此毒手！还有没有王法！” 她不知道情况如何，毕竟玄影丢块破抹布似的，把晕倒的纪雪芙丢下就走了。 她只知道纪雪芙的任务失败了。 其他人虽然不知实情如何，也都不相信她的说辞。 裴行渊明明跟纪晚舟蜜里调油呢，怎会转头就会看上纪雪芙这个样样都不如纪晚舟的女人？ 但他们都迫不及待地想裴行渊吃瘪。 钱来多嘲道：“没想到瑾王人看着正派，却干出这种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还不如我，虽然爱美人，但大大方方的嘛！人家不愿意，咱也不能恼羞成怒把人打成这样吧！” 纪鸿钧也期待地道，“看来纪晚舟在王爷眼里并未有多少分量，男人果然都是花心的嘛！” 就连一旁的府兵也都在心里暗暗感慨，原来王爷也是个好色的伪君子！ 邓氏心里颇有些得意地把众人的议论声听到耳朵里，暗道周老太太这步棋虽险但高。 虽然纪雪芙没勾引成功，但如今把脏水往他身上一泼，就算他不妥协，至少也能破坏他们夫妻俩的关系！ 这样一来，看纪鸿祯一家还怎么再仗着瑾王的庇佑为所欲为！ 只要打出个缺口，抱上裴行渊这个大腿，只是早晚的事！ 纪晚舟简直要为他们颠倒黑白的本事鼓鼓掌了。 她冷笑一声，神色不辨喜怒，甚至嘴角还挂着几分笑意。 只是那笑意并未达眼底。 “说吧，你们想要什么交代？” 纪晚舟开门见山，一点圈子不跟她绕。 邓氏一愣，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顿时下意识地看向周老太太，试图寻求她的指点。 纪晚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心下了然。 看来又是这老妖婆的主意。 周老太太见纪晚舟的眼神顺到她身上，顿时狠狠瞪了一眼邓氏，不得已从暗处颤颤巍巍走出来。 她道：“如今雪芙清白也被毁了，这是王爷的不是，我们虽然不敢对你如何，但到底是咽不下这口气。” “说重点！” 纪晚舟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周老太太被她吼得下意识抖了抖，很快恢复镇定，图穷匕见：“雪芙以后肯定也不好嫁人了，我要王爷纳她为妾！” 裴行渊闻言没忍住笑出了声。 纪晚舟也忍俊不禁。 她今天才知道，原来人在无语至极的时候，是真的会笑的。 对方这布局如此粗糙的污蔑，让她顿生一种被侮辱智商的感觉。 周老太太见他们笑，心里顿时一阵高兴。 看来瑾王这伪君子不是没对雪芙动心啊！ 你看，一听说要纳她为妾，都高兴得笑出声了！ 这事儿定然能成了！ “这事反正千错万错，都是王爷您不对在先！王妃娘娘您也大度些，男人哪有不纳妾的呢？更何况还是王爷这般显赫的身份！” 周老太太继续劝道，语气却是越发得意。 邓氏顿时崇拜地看着自己母亲，心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关键时候，还是得自己亲娘出手！死局也能逆转成登天之路！ 她于是赶紧帮腔，一副慈爱善解人意的样子看着纪晚舟：“晚舟啊，三婶也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女人哪有宠爱一直不消失的呢？你妹妹若是进了王府，以后也好帮衬着你点不是！” 说完便一脸期待地看向裴行渊：“王爷，您觉得如何？” 裴行渊轻咳一声收了笑，沉声问：“玄影把人扔过来的时候没告诉你们吗？她藏在本王床上的事，最先是被王妃发现的。” 邓氏：“……” 众人：“……” 现场顿时陷入一场死一般的沉寂。 周老太太不想接受现实地深呼吸几口，脑子里一片空白。 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她不死心地问，“王爷开玩笑的吧？你明明是单独住在——” 话还没说完，她便赶紧住口，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裴行渊好整以暇地揽住纪晚舟的肩，笑道：“是吗？你是怎么知道，本王是单独住的呢？” 李太守也一脸懵：“什么单独住？下官明明是把王爷您和王妃他们安排在了一处啊！” 纪晚舟指了指角落里试图偷溜的那高个府兵，道：“那就要问问那位小哥，为什么故意把王爷带去那什么更僻静更好入睡的院子咯？” 众人视线纷纷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裴行渊拍了拍手，暗处的玄影和凉风从天而降，一把擒住那府兵，把人丢了出来。 那人“哎呦”一声，连忙跪地磕头求饶，一股脑就交代出来了。 “王爷饶命！小人都是被他们指使的啊！他们给了小人一袋金子，说是想办法让您和王妃他们住远一点……小人真不知道他们居然是存了这等心思啊！” 第124章 你这是污蔑 府兵一边说，一边指着一旁的纪家三房众人，为求脱身，毫无保留。 纪鸿魁顿时在心里怒骂他过河拆桥不守信用，面上却也只能跪地辩解。 “不是啊王爷！是这府兵故意透露给我们您住在偏院的消息，是他……是他……” 他脑子转不了那么快，编到一半就不知道怎么继续编了。 邓氏接过话茬，大声道：“明明是您让这府兵把雪芙带走的！他跟您是一伙的，自然是要污蔑我们！” 周老太太也帮腔：“就是！您想要强占雪芙，眼下被王妃撞破，便要把屎盆子往我们头上扣！这简直欺人太甚！” 纪晚舟被他们不要脸的程度刷新三观，冷冷道；“是王爷带我去那房间的。算了，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直接上听话水得了！” 她可不想陷入自证陷阱，明明有很多简单粗暴的方法来对付他们。 纪鸿魁一家根本不知道听话水是什么，还以为是纪晚舟被气得说胡话了。 那样更好，说明他们确实挑拨到了他们俩的关系！ 纪晚舟借着裴行渊高大身影的遮掩掏出听话水，示意裴行渊去给他们灌。 裴行渊也早就烦透了。 本来还打算听听他们有什么高明的手段，但现在看来，不过是些雕虫小技。 除了恶心人之外毫无新意。 他接过药水：“玄影！” “是！” 玄影上前来接过药水，扫视一圈，掰着周老太太的嘴就要往她嘴里倒。 周老太太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紧闭牙关不让他得逞。 邓氏慌了神，连忙拉住玄影的胳膊阻止他，哭嚎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啊！难不成是要杀人灭口吗？！还有没有王法天理了！” 纪鸿魁也吓了一跳，觉得纪晚舟他们现在是解释不清，想要干脆杀了所有人了！ 但这也说明，他们这些说辞，都是管用的！ 只差一点点，就能成功了！ 他赶紧服软：“王爷不要啊！草民知错了还不行吗！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只求您放过我岳母大人！” 先稳下来再说。 裴行渊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并未心软，冷哼道：“放心，要不了命，只会让她说些真话罢了！” “不！求您饶了我们吧！”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其他人本来是不怀疑裴行渊的清白，但他一坚持要灌药，众人也疑惑了。 难不成真是他对纪雪芙起了色心，眼下见事情败露，所以想要杀人灭口不成？ 那纪晚舟跟他这么齐心，想必也一定是不想家丑暴露吧！ 真是好歹毒的一对夫妇！ 他们顿时对纪鸿魁一家投去同情的目光。 李太守也于心不忍，小心翼翼地劝道：“王爷，要不您还是三思吧！这要是真闹出人命，怕是马将军那边也不好交代不是？” 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马经业那中气十足的吼声：“干什么呢？！” 玄影手下动作一顿，看向门口一身粗布麻衣的马经业。 他似乎是刚从外边回来，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 身上还有些锅底灰跟白粥渍，平白为他抹去了许多肃杀之气。 纪晚舟心里顿时暗道不好，这家伙怎么来了？ 若是他在，恐怕他们就不能随心所欲地审纪鸿魁他们了！ 果不其然，纪鸿魁见到他也像是见到救星似的，连滚带爬扑到他面前，先发制人磕头报冤。 “马将军您可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明明是瑾王他强占我女儿不成，如今居然还要反咬一口，灌我们毒药试图颠倒黑白！” 他知道马将军此人最是刚正，认死理一根筋。 更关键的是，他白天刚被裴行渊给掐了个半死，如今肯定对他记恨在心。 他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谁知马经业却皱眉道，“你说瑾王想要强占你女儿？可本官根本就没见他多看你女儿一眼！” 纪晚舟是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差点就忍不住笑出来了。 纪鸿魁也是一愣，继续道，“千真万确！瑾王只是表面上装得一派正人君子，其实早就觊觎我女儿！今日终于忍不住，派人掳走了她！” “将军，您可一定要跟我们做主啊！我相信您是个正直的好官，一定不会被他们蒙蔽的对不对？” 马经业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继续追问：“你说他派人掳走你女儿？是什么时候？” 纪鸿魁一看马经业就是在外边施粥忙活了一天，肯定不知道裴行渊的行踪，自己说什么都无所谓。 “是傍晚的时候。” “胡说！” 马经业一脚踢开他，“王爷今下午和王妃在外施了一天的粥，一直到天黑才回来！哪有时间派人掳走你女儿？！” 纪鸿魁心里咯噔一下，不可置信地看向裴行渊两人。 他们俩居然不是出去闲逛，而是给自己找罪受，施粥去了？！ 于是他连忙改口：“不不不！是我记错了，应该是晚上！晚上他一回来就交代……” “颠三倒四不知所云！” 马经业打断他的辩解，直接让身后几个小兵进来：“这几人居然敢污蔑王爷，拖出去，统统重打二十大板！” “是！” 小兵们本来还替裴行渊他们捏了一把汗，眼下见自家将军并不是蠢人，顿时松了口气。 几人连忙上前把人拖出去了。 纪鸿魁顿时如遭雷劈，吓得腿都软了，哀嚎道：“将军！我知错了！王爷，求您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但根本无人在意他的哀嚎。 纪晚舟不可置信地看着马经业，摊了摊手喃喃：“居然就这么……轻易解决了？” 这马经业好像也不是很昏庸嘛！ 把人拉出去后，李太守连忙训斥看呆了的众人：“看什么看一个个的！还不赶紧把流犯都带回去！” 众人顿时闷声如鹌鹑，乖乖离开。 毕竟马经业在这里，他可不是什么会徇私的人。 就算是王爷得罪了他，他也照样大公无私不是！ 可怕得很！ 院子里一时间只剩了纪晚舟等人。 马经业一出手，裴行渊也省了不少力气。 他客客气气地道谢：“多谢马将军明察秋毫，还本王清白。” 马经业哼一声：“秉公处置罢了！不必言谢！若真是你强抢民女，下官也不会跟你客气！” 纪晚舟捂嘴偷乐，心道这家伙果然是正得发邪。 第125章 恩爱夫妻 “呵，那怕是要让马将军失望了！本王向来行端坐正！” 裴行渊轻笑一声道。 马经业也不甘示弱：“最好是！” 眼看他们两人之间气氛又紧张起来，纪晚舟连忙挡在中间笑着打圆场。 “好了好了！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马将军的雷霆手段哈！对了，不知你怎么来这里了？” 都这么晚了，他不应该已经回自己的住处了吗？ 难道他也住太守府？ 马经业轻咳两声，闻言神色有些别扭。 纪晚舟：“？？？” 马经业沉默了会儿，这才拱手朝着裴行渊和纪晚舟两人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 “多谢你们今日捐献的粮食，帮忙给难民施粥。” 纪晚舟一愣，她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 没想到这马经业居然这么晚了还特意来道谢。 见裴行渊不说话，纪晚舟也不好把人晾着，于是热情道，“太客气了！看将军这装束，难不成是忙到现在么？” 马经业点点头解释：“难民晚上都没有住的地方，下官安排他们去住我家，所以……来太守这里寻个住处。” 李太守连忙迎过去，热切道：“马将军一心为民，倒是本官招待不周了！来人！快去给马将军收拾间客房出来！” 纪晚舟也对他更加佩服了。 “马将军你……真是太实诚了！” 谁知马经业闻言却正了神色，认真回道：“王妃这说的哪里话？这不是实诚，而是为官的本分！古人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只不过是做了一个官吏该做的事罢了！” 裴行渊忍不住道：“那逼迫本王的家人戴枷，也是该做的事？” 纪晚舟瞪了他一眼，怪他这时候说这种话来煞风景。 但谁知马经业却一反常态地没有立马反驳，而是沉思起来。 裴行渊继续说道：“听说你跟纪老将军共事过一段时间，你应该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真的相信，这样的人，会通敌叛国？” “可是陛下说……” 马经业几乎是下意识反驳，但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 他罕见地对陛下的决断产生了怀疑。 纪晚舟见状赶紧趁热打铁：“还有你被贬的事，听说是因为你纵容下属在京城内纵马撞死了人，可有此事？” “当然不是！” 马经业赶紧否认，“那人虽然是我下属，但我平日里三令五申严加管核，决不会纵着他们撞死人！” 裴行渊也道：“而且只是这么个罪名，根本就不足以将你连贬两品，调到这地方当个小小的城尉。” 马经业：“……” 他不傻，那些个怀疑的种子当然也产生过，不过每次都被自己给扼杀掉了。 “陛下爱民如子，想必是想杀鸡儆猴，所以才拿我开了刀，我理解他的苦衷。” 纪晚舟闻言顿时卸了劲儿。 这家伙实在是冥顽不灵！ “算了算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大半夜的，纪晚舟可不想在这吹着冷风给人开悟了。 她赶紧拉着裴行渊的手往外走，“明日一早，我们再来找你商量施粥的事。回见！” 马经业哎了一声，却不知说什么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头也不回地离开。 秋风萧瑟，吹起他粗糙的麻布衣裳。 凉凉夜色中，只余下一道微弱叹息。 …… 第二天一早，纪晚舟哈欠连天地被裴行渊喊了起来。 “这次几点啊……” 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闭着眼被裴行渊一件件套好衣裳。 “不是说好早起施粥的吗？其他人都已经起来了，快清醒一点，到地方再睡。” “……” 到了施粥的地方后，都干起活来了，还怎么睡得着！ 这家伙为了哄她起床，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热毛巾敷在了她脸上之后，纪晚舟才终于清醒了些。 “我自己来吧！” 她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接过毛巾呼噜呼噜脸，偷偷觑他的神色。 昨晚两人虽然又亲又抱的，但纪晚舟觉得那都是受了药效影响。 如今他不说，她也顺着装失忆。 但两人之间却还是有什么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 纪晚舟说不清那是什么，很虚无缥缈。 裴行渊把早膳端过去给她，让她一边吃，自己一边给她束发。 纪晚舟愣愣地由着他摆弄，一口口尝着温热香甜的粥，心里暖和得不行。 不对！ 之前他有对自己这么殷勤吗？！ 虽然流放路上没有丫鬟小厮伺候生活起居，但纪晚舟一直是自己打理自己。 什么时候这么自然地把这种事交给裴行渊了！ 她惊恐地猛然转头，却不慎扯痛头发，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裴行渊啧一声，手下轻柔地帮她按了按：“别乱动！” 纪晚舟：“……”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裴行渊低着头认真又专注的神色，只觉得陌生。 “还是我自己来吧。” 纪晚舟三两口喝了粥，干巴巴地抢过梳子。 裴行渊不解：“为何？给自己娘子梳头不是很常见的事么？” 这话倒是没说错，但纪晚舟也不好说什么你是王爷怎么能做这种事这样的封建话。 于是只好另寻了个借口：“我自己比较顺手。而且你以前从未做过这种事，今日怎么这么……殷勤？” 而且说什么“本分”之类的话，真的很诡异啊！ 他们又不是什么真的恩爱夫妻。 裴行渊眼神暗了暗，也不好说是自己早上现跟几位成了婚的哥哥取经了，只好松手让她自己打理。 “你不愿意就算了。本王先出去了，你等会儿收拾完，便来太守府门口。” 说着便起身离开。 纪晚舟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丝毫不知他今日是抽了什么风。 难不成昨晚那迷情香有什么副作用，把他给药傻了？！ 不好不好！看来今天回来后还得去问问纪雪芙他们，到底用的什么药！ 裴行渊心事重重地离开了房间，外头的几位哥哥嫂嫂已经整装待发。 纪明朝见他出来，眼前一亮，迫不及待问道：“如何？晚舟什么反应？” 裴行渊摇了摇头。 几位哥哥顿时露出疑惑神情，齐齐伸手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咱们先去太守府门口等晚舟吧！”裴行渊道，“本王去问问马将军如何分配街道区域。” 第126章 有难民 等裴行渊走后，几位哥哥忍不住凑到一起，边走边小声讨论。 纪绍钦嘶一声道：“看起来不是很成功啊！难道晚舟的心是石头做的？” 纪明朝道：“我早就说二弟你的法子不行了！什么端茶倒水梳头喂饭，小妹又不是残废，哪里需要这么老妈子似的照顾！” 纪绍钦推搡他几下，不满道：“你懂什么！我就是这么对筑云，这么多年才始终琴瑟和谐的！当丈夫的，不就得对自己娘子多点关心多点爱嘛！” “不行不行！你这法子不行！依我看，还是得听我的，顺着晚舟，她想干啥都支持，就可以了！” 纪千帆插嘴反驳：“一味纵容也不行吧大哥！人总有不理智的时候，晚舟又不像大嫂那么稳重。依我看，还是要多多陪伴，时时给她点新鲜感才是！” 纪明朝不服：“那是你哄自己娘子的法子，也不一定适用晚舟啊！” “谁说的？！道理都是一样的！” “不行不行！” …… 几人争论不休，都觉得自己的法子才是最正确最合适的。 不久后，众人在太守府门口汇合。 “那便先这样安排，出发！” 裴行渊把详细的分配任务向大家说明后，便牵住了纪晚舟的手。 两人走在最前面，每一组都有马经业给指派的小兵带路。 不过这次，粮食都是纪晚舟给出的。 毕竟马经业都快无家可归了，再压榨他也实在不忍心。 做好事就要做到底嘛！ “今天的人感觉没有昨天多啊！” 纪晚舟和裴行渊去的还是昨天的百花街，一边熬粥一边观察。 大黑瞅了瞅说道：“或许是天冷，大家都还没起来吧！” 他语气明显没了昨日的随意。 大黑也是今天才知道，昨天帮了一天忙的两位大善人，不是什么普通外乡富贵公子小姐，而是流放的瑾王和瑾王妃！ 身份尊贵无比，平日里根本见不到的皇亲贵族！ 今日在太守府知道他们的身份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这俩人看着是矜贵，但没想到身份居然如此显赫！ 居然就是暴雨前派人给他们传信做预防的瑾王夫妻俩！ 纪晚舟打了个哈欠，没注意到大黑语气的紧张，继续道：“一场秋雨一场寒啊！可能大家都不想起床。” 裴行渊弹了下她的额头，笑道：“以为谁都给你似的，这么喜欢赖床？” 纪晚舟抡起烧火棍就杵了过去，怒道：“不要污蔑我！” 一旁大黑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王妃也太大胆了些！居然敢这么对王爷！ 不过这俩人昨天好像就是这么个相处状态。 裴行渊逗了她一会儿后，人渐渐多了起来。 昨天那主动要把粥让给别人的老者到中午才来，把碗放下后便弯腰剧烈咳嗽起来。 大黑关切道：“大爷您没事吧？是不是受了风寒？” 大爷摆摆手道：“没事没事！可能是昨晚上冻着了。” 纪晚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心下一惊，万分警惕。 她放下手中的活计，从空间掏出个口罩戴上，关切地走到他面前，问道：“大爷您除了咳嗽，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大爷认出她，笑道：“没事姑娘！就是昨晚上吹了点风。你们两口子人真好，今日居然也来了！” 纪晚舟拉过他手腕把脉，笑盈盈道：“这不是怕马将军他们忙不过来嘛！能帮一点是一点，您这些天都住哪呢？” 大爷回道：“小孩子和女人都各自被好心的街坊收留了，我们这些老骨头，都和那些个青壮小子一起挤在临时搭的棚子里。” 听他这么说，纪晚舟不禁拧了眉。 这些老人身子骨不好，只挤在棚子里的话，只怕是受不了。 看来今日人来得这么晚，想必昨晚上受风寒的人不少。 但奇怪的是，按理说这么几天都是这么冻着过来的，怎么偏偏今天都染了风寒？ 老大爷还在继续絮叨：“其实那棚子本来是够的，但是城外的一些百姓听说城里正施粥，所以也都挤进城里来了。姑娘，你们是哪里人士？我看你们穿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啊？” 纪晚舟没摸出什么危险脉象，这才松了口气，回道：“我们只是普通的热心人，您别问那么多啦！我给您舀碗热粥，来，大爷。” 说着就赶紧接过他的碗盛粥去了。 大黑在一边啧啧感慨，没想到王妃居然这么低调，居然没暴露自己的身份。 还以为他们这些王爷皇子，都会抓紧一切机会笼络民心呢！ 毕竟先前太子给百姓什么小恩小惠的时候，每次都恨不得宣扬得全世界都知道。 而且明明给百姓们分下来的是一个鸡蛋，对外却要说一人给了一只鸡！ 简直虚伪至极！ 为防万一，纪晚舟给大黑和裴行渊也一人给了个口罩让他们戴上。 毕竟虽然那大爷只是风寒，但若是传染了，流感也不是闹着玩的。 “只施粥怕是不行，”纪晚舟想了想道，“药也得放上！” 她算好剂量，把治疗风寒的药添加到米粥里。 裴行渊点点头：“那不如在旁边再支个摊子，给受了风寒的难民诊治。” “我看行。” 纪晚舟也很同意。 但这施粥的摊子不大，挤不开额外的医疗点。 她朝裴行渊使了个眼色，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巷。 裴行渊会意点头，对大黑说道：“我们去弄张桌子，你先自己顶一会儿。” 大黑握紧饭勺：“是！王……公子！” 两人手牵着手走进那小巷子，纪晚舟看着黑黢黢的巷子，心里莫名有些心虚。 怎么搞得跟偷情似的？！ 她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不安分地左右观察，怕有人注意到自己。 裴行渊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奇怪道：“看什么？” 纪晚舟连忙老实下来，笑嘻嘻道：“没什么没什么！我看看这附近难民都住哪了，没见着呢！” 裴行渊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巷子：“喏，那里有几位。” 纪晚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正了神色。 那巷子看起来已经荒废了，墙皮脱落，没什么住人的迹象。 而且巷子里并没有什么棚子，可见这些难民应该是最近才来的。 裴行渊勾了勾口罩，对她说道：“我去看看情况。” “我跟你一起去。” 第127章 会传染 两人一起走到那几个难民身边。 难民有老有少，看起来像是一家人。 衣着更加简朴粗糙，像是自己缝制的。 纪晚舟凑近了温声问：“请问你们也是城里的难民吗？怎么不去那边领碗粥喝？” 几人中年纪最大的老婆婆解释道：“我们早上进城的时候已经吃过饭了。姑娘，你快离我们远一点，我们一家子都染上了风寒，小心传染给你。” 纪晚舟自然不是担心这个。 而是…… “老婆婆，你们是城外来的吗？像你们这种外来的百姓，有很多吗？” 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老婆婆说两句话就要咳嗽几声，面如金纸，看起来很不好。 她说话费劲儿，旁边的中年男人便接过话茬答道：“我们本是城外一处村庄的农户，但山洪冲毁了我们的房子，万不得已，这才来城里讨口饭吃。” 裴行渊问道：“那你们怎么不去棚子那里？而是在这里待着。” 谁知他这话一出，对面一家人顿时神色闪躲起来。 那中年人站起身来，挥挥手就要赶她们走。 “你们别多问了，赶快忙自己的去吧！我们的事，我们自己心里有数。” 听他这语气有些恶劣，纪晚舟顿时不乐意了。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们好心关心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说话就这样，不想听，你赶紧走。” 中年男人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怕抢自己地盘似的，话里话外全是排斥。 裴行渊伸手把纪晚舟护在自己身后，冷笑一声，直截了当道：“你们这么想赶我们走，该不会是怕把自己身上的疫病传染给我们吧？”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诡异地沉默了。 那中年男人满脸的心虚，听他这么说，赶紧提高音量，虚张声势。 “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只是风寒，怎么会传染给你们？” “既然不怕传染，那为什么躲在这里不敢见人？” “什么不敢见人？我们只是……只是……” 他哑了火，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纪晚舟也大致猜出了怎么回事，于是更加仔细地端详起这一家人。 尤其是不住咳嗽的那老太太。 “你们染了瘟疫。” 比起疑问，这更像是个笃定的陈述句。 对面一家人听到她这么说，顿时急了。 “别瞎说！什么瘟疫？！我都说了，我们只是风寒。你这小丫头，怎么张嘴就来？快走快走。” 说着就要动手。 但那中年男人的手刚伸出去，就被裴行渊反手抓住反剪在了身后。 那男人顿时吃痛大叫起来。 没想到这年轻人看着不壮，但却力气这么大！ 而且明显是个练家子！ 那老婆婆见裴行渊动了手，顿时瞪大了眼，一边咳嗽一边艰难地惊呼：“干什么？你们光天化日的打人不成？！” 那中年男人见自己不是对手，顿时没了招，连忙求饶：“两位贵人饶了我们。我们只是来这里讨口饭吃，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呢？” 纪晚舟冷哼一声道：“我们不过是问了你们几句话，你就要打人，苦苦相逼的到底是谁？” “可是我们真的没有感染什么瘟疫，只是普通的风寒。” “是吗？那我请问你，普通的风寒会咳血吗？” 纪晚舟指着那老婆婆旁边地面上的一摊血渍，声色俱厉道。 老婆婆顿时慌了神，连忙挪了挪地方，试图把那血渍盖住。 但这行为更加印证了他们心里有鬼！ 纪晚舟又指着她们怀里的小女孩问道：“还有你们的孩子，从刚才起也一直在咳嗽，面色潮红，只怕她也已经染了瘟疫吧！” 她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了这家人的心虚之处。 见二人实在不好骗，但打也打不过，这家人顿时知道这事儿不能轻易翻篇了。 那中年男人赶紧认怂，小声可怜地求道：“求您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我们就在这里待着，哪也不去，绝对不会传染给其他人的。” 那老婆婆也赶紧道：“要不是实在没有口粮，我们也不想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进城。求求你们，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好不好？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不然一旦捅到官的那去了，他们肯定会被赶出去。 到时候就算不被疫病折磨死，也会活活饿死。 纪晚舟心下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看来她们刚才那么急迫地赶自己走，一方面是不想让自己发现异常，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让自己染上病。 她能理解他们的处境。 但现在可怕的是，有一就会有二。 他们这一家尚且还算有良心的，得了病，知道躲在这里避免传染给更多人。 但说不定有更多的，不知道自己已经得了病，或是知道自己身体异常，但却自私地依旧往人群里钻的人。 那才是真正的定时炸弹！ 纪晚舟顿时懊恼地直拍大腿。 她只看着城里防范措施做得好，没什么染病的，就掉以轻心，忽略了城外的人员流动。 毕竟当初那几具焦尸，可正是在城外发现的啊！ “你们别怕。” 纪晚舟示意裴行渊先放开他们，“我可以帮你们医治，但是你们要老实告诉我，像你们这样得了瘟疫，或者是疑似得了瘟疫的人，进城的多吗？” 那青年闻言顿时露出感激的表情。 但那老婆婆却面露怀疑道：“姑娘，我瞧你年纪不大，又是一副金贵气质，真的懂医术吗？” 裴行渊顿时有些不耐烦，厉声道：“先告诉我们，你们认识的人中，有多少人已经染病进城了？” 老婆婆被他这样子一吓，顿时抖了抖，不敢吱声了。 纪晚舟连忙拦住裴行渊，低声道：“你这么凶干什么？” 他们也不过是普通人，有顾虑自然是正常的。 她耐心解释道：“实不相瞒，我父亲便是宫中御医，我自然是颇懂医术，您不用担心这个。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证明给你看。” 说着，她便从空间里掏出瓶治疗传染性肺炎的特效药，抠出两粒给那老婆婆。 “您可以试试这个，这是家父特意研制的丹药，吃下后不到一刻钟，就能感觉嗓子里的疼痛减轻不少。” 老婆婆转头和自己家人交换了个眼神，犹犹豫豫不敢接。 裴行渊见状，干脆夺过她手里的那两片药，丢进嘴里干净利落地咽了下去。 纪晚舟：“你干啥！这是给人家吃的！” 第128章 有人咳血 裴行渊对那家人道：“不是毒药，现在可以放心了？” “……” 这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他都吃了。 纪晚舟简直对他没话说。 虽然这药没啥副作用，但这样随意吃药的行为，还是要好好纠正他一下！ 纪晚舟又掰出几片递给那老婆婆，道：“现在你们敢吃了吧！” 老婆婆连忙点头，接过药丸吞了下去。 她还从未见过这样造型别致的丹药，甚至味道也有点甜甜的，像是糖豆一般。 而且效果也远远比纪晚舟描述的更好，几息之间便感觉呼吸更顺畅了些。 简直是灵丹妙药啊！ 老婆婆心里顿时燃起希望之火，扑通一声给纪晚舟跪了下来：“神医啊！神医求您救救我一家人！救救我小孙女吧！” 纪晚舟后退一步，赶紧摆手让她站起来先。 被比自己大这么多的老人跪拜，她可当不起！ 而且就算她不跪，自己也要救治他们的。 那中年男人把自己娘扶起来之后，自己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纪晚舟：“……” 这一家人真的是…… “多谢神医救命之恩！我全都说！我们村里的人基本上都进城来了，其中染了病的有多少我不知道，但应该不会超过三成。” 那中年男人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股脑地都跟他们交代了清楚。 虽然他说没有三成，但只要有一个，不声不响地隐藏在人堆里，也已经够恐怖了！ 况且肯定不止他们村的，城外别的村子定然也来了不少。 纪晚舟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 “你们先待在这里，哪儿也不要去。” 裴行渊果断道，“我们会给你们安排。” 他到底是经历过真正的瘟疫，所以对处理手段比较熟悉。 纪晚舟把那一板药丸都给了他们，让他们先一人吃两个，其它的事等他们回来再说。 两人简单安排好这边后，便赶紧回去施粥的摊位，跟大黑说明情况。 闻言大黑也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饭勺都掉在了地上。 “您说什么……有……有那么多？！” 他肉眼可见地害怕起来。 纪晚舟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必担心，我可以医治。你先吃点药预防一下，我们去找李大人和马将军商量一下后续安排。” 这话虽然说得很是自信，但大黑却丝毫没有感到心里的石头落地。 毕竟这两位不过都是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贵人，哪里真的知道这瘟疫的可怕啊！ 他们去商量，估计也只是听从其他两人安排罢了。 裴行渊让他先不要继续施粥，让难民都乖乖等在此处，以免人群聚集造成更快的感染传播。 说完便要和纪晚舟一起回太守府。 但谁知他们刚转身，听到命令的难民们便不乐意了。 “这不是还有很多饭吗？凭什么不给我们啊？” “对啊！我们都好几天没吃饭了！好不容易快排到我们了，怎么不给了？” “该不会你们根本就是想做做样子吧？” 纪晚舟停下脚步，耐心解释：“各位不要着急，现在情况有变。你们放心，等我们回来，饭会继续给你们的！” “什么情况不情况的？！我看你们就是不想给了！” 离摊子最近的一个年轻男人声音最大。 大黑一边想上去安抚，一边又怕自己被传染，进退两难。 只能无力劝道：“你别着急，我们要是不想给，一开始就不会来啊！这都施了好几天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年轻人一甩手，下三白眼神看人瘆得不行：“我知道个屁知道！我们是听说你们城里施粥才进城的，谁知道是不是你们瞎传的谣言？！” 裴行渊顿时抓住关键点，眼神冷了下来：“你是城外来的？” 他气势迫人，饶是不怎么大声说话，也足以让那闹事的年轻人心里发怵。 他不敢直视裴行渊，眼神闪烁地答道：“对……对啊！咋啦？难不成你们这粥只有城里人能吃？我们这些乡下的吃不得？” 裴行渊并未回答他这胡搅蛮缠的问题。 若不是怕引起百姓恐慌，他定然会让人先把这个闹事的控制住。 但对方显然把他的顾忌当成了认怂，于是更加嚣张地阴谋论，连带着其他人也跟着抱不平。 场面一时间变得混乱不已。 纪晚舟也是拿这些人没办法。 都是普通百姓，武力镇压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讲道理又讲不通。 真是头疼！ 就在这时，人群中却突然有人发出了尖叫。 “啊！！！有人吐血了！” 一时间，闹事要个说法的众人纷纷慌了手脚。 有人已经要俯身看吐血那人的情况，纪晚舟见状顿时大喝一声：“都起来！离他远一点！” 裴行渊脸色更加难看，拨开人群让纪晚舟过去。 “爹！你怎么了爹！” 吐血之人身旁的小姑娘哭得稀里哗啦，显然也是慌了神。 纪晚舟赶紧给他把脉，果不其然，是肺部高热。 都到这种程度了，显然已经不是普通风寒，而是百分百的瘟疫！ 她朝裴行渊轻轻地摇了摇头，后者顿时会意，浓眉紧蹙：“都不要围在这里！散开！” 他厉声疏散人群。 刚才闹事那些人见状，大部分也都不敢吱声了。 只有那个下三白眼的年轻男人嗤笑一声道：“让这家伙昨日抢我的饭碗！遭报应了吧！活该！呸！” 抹泪的小姑娘闻言顿时不服道：“赵三你胡说！明明是你偷我们的碗！我们不过是拿回来而已！” 赵三切一声：“小丫头片子懂个屁！我用了当然是我的！你说是你的，有名字吗？” “你……” 小姑娘说不过他。 但听了他们对话的纪晚舟两人却是一阵心惊。 这地上的中年男人已经感染瘟疫了，那赵三又用了他们的碗，岂不是他也很危险！ “来不及去找李大人商量对策了。” 纪晚舟给地上那男人喂了罐急救的药水，说道，“先把这里的人安排好。” 裴行渊点了点头，高声吩咐道：“有多少人是城外来的？都先回棚子里！” 纪晚舟站起身扯了扯他的手，“现在再区分已经没用了，这些人同吃同住好几日，怕是晚了。” 大黑也听到了这边动静，闻言慌了：“那可怎么办？要不我还是先去找马将军过来吧！他有经验！” “不必。” 裴行渊拦住他，“听我安排即可。” 第129章 装什么神医 裴行渊先前跟着行军打仗的时候，也遇见过瘟疫，所以对此尚且可以冷静应对。 麻烦的就是，军营里的兵士纪律严明，但这些百姓却有很多不服管教的。 尤其是那个挑事儿的赵三。 “你会安排什么？我看你们这么年轻，可别瞎指挥啊！到时候岂不是会害了我们所有人？” 他这话一出，顿时有不少人跟着附和。 纪晚舟是真的很想揍他一顿了。 这人怎么瞎带节奏呢！ 但显然裴行渊比她更忍不了，纪晚舟还在心里暗暗骂人，他就已经拍拍手把玄影叫了过来。 “去，把他带一边好好招待，不是说饿得不行吗？让他吃饱！” 玄影拱手应下：“是！” 说着就要上去拎人衣领把人带走。 纪晚舟见状连忙把人拦下：“别！他极有可能也染病了，还是等我排查完再说吧！” 玄影看着自己两位主子，不知该听谁的。 赵三见他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恼了，躺地上就开始撒泼嚎叫。 “还有没有王法啊！我不过就说了两句实话，你们居然就要杀我灭口啊！太没有天理了吧！” 一边叫一边还悄悄看着他们的反应。 纪晚舟耐着性子小声道：“别管他了先，先忙正事！” 这种人还多得是呢！裴行渊到底是个王爷，没多接触过这种各式各样的奇葩，一时间气不过也是情有可原。 裴行渊闭着眼顺了顺气，终于冷静了一些，让玄影先退下。 纪晚舟高声喊道，“感觉自己身子不舒服，尤其是咳嗽，发烧的，排好队到旁边来，稍后我会给你们免费诊治！” 说完便赶紧继续抢救地上这个吐血的。 裴行渊也吩咐大黑赶紧去找马经业和李太守说明情况，让他们赶紧过来商量对策。 大黑不敢耽搁，对裴行渊也是百分百信服，于是赶紧跑着去办了。 有感觉自己身体不舒服的，已经开始自发排队等着纪晚舟给治疗。 但仍有一些明显还在咳嗽脸发红的，怀疑地看着他们，想悄悄离开。 纪晚舟见状顿时无语道：“你们躲什么？我又不跟你们要钱！实话告诉你们吧，这可是会传染的！是瘟疫啊！都赶紧过来，不然还想传染给更多人？！” 这话一出，顿时在难民中引起不小的骚乱。 他们自然是发现了这几天高热之人的不断增加，但大部分都以为是普通的风寒。 毕竟最近天气乍然变凉，本就是风寒的高发时节。 若不是今日有人吐血，他们尚且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 裴行渊有些意外地看了纪晚舟一眼，没想到她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但这事本就瞒不住，既然已经引起了恐慌，那便更要稳住众人。 裴行渊把其他暗卫也叫了出来，吩咐道：“你们去置办些扎安置棚的材料。凉风，玄影，你们去把城里的大夫都叫来，让他们统一听从安排。” “是！” 暗卫们有条不紊地各自去办，裴行渊也高声安抚众人：“大家不必担心！大雨之后爆发瘟疫是常有的事，都听从安排，不会让你们有事！”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有压迫感，也或许是刚才呜啦啦一下子出来那么多暗卫，让众人看出他身份不普通。 裴行渊说完后，难民里的骚乱顿时小了不少。 昨日主动要把粥让给其他人的老者最先响应：“好！我们都听你的！你是好人，相信你不会害我们的！” 这话一出，昨日来领过粥的百姓们也都纷纷附和，自发排起了队。 但却还是有一些不同的声音。 赵三是今天刚来的，只知道他们今天不让自己喝粥，于是更加不忿。 “说得怪好听！你们又不是大夫，懂什么医术啊！我看是哪家大少爷大小姐出来作秀呢吧！” “我们可不吃你们这一套！没有实打实的东西给我们，休想让我们听你的！” “大家说是不是啊？” 他本就是个巧舌如簧的人，最擅长的就是有理没理占三分，那论起煽风点火，简直是十里八乡的行家。 眼下听他这么一说，跟他同乡的几个有名无赖顿时开口帮腔。 “对啊！这治病可不是单凭一张嘴就能办了的！” “看你们娇生惯养的，还是别瞎忙活了！” “要是真想对我们好，就赶紧给点实在的东西，真金白银的，也能听个响不是！” 众人话里都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嚣张无比。 只因他们平日里好逸恶劳，本就没什么存粮，不然也不会来城里吃这公家的饭，跟个乞丐似的好不体面！ 眼下来了俩“善良”的冤大头，自然是想好好敲诈一笔。 纪晚舟忙着给地上吐血的针灸，并没理会。 这种人就不能给他眼神，他们会想办法把人拉到和他们一样的智商，然后在再在他们擅长的领域对你进行火力全开的碾压。 裴行渊不动声色地把纪晚舟挡在自己身后，冷冷地盯着他们。 赵三心里一阵暗爽，觉得自己说中了。 恰好这时，纪晚舟的针灸效果上来，地上那人哇地又吐出口血来。 “看！我说什么来着！更严重了！” 赵三顿时兴奋地指着他们叫道。 纪晚舟额头青筋直跳。 她不紧不慢地继续试针，一边动作，一边还不忘拉住裴行渊，防止他冲动打人。 赵三眼尖，自然是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心里笃定他们是怕了自己。 毕竟他身手可不错，露出来的胳膊也肌肉紧实，这种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肯定打不过自己！ 想到这，赵三更无所顾忌，说话也越发得意洋洋口无遮拦。 “我说，你还是别瞎折腾了，这小丫头片子可就这一个爹相依为命了，你要是把人害死了，岂不是罪过大了！” “不会还装什么神医，神神叨叨，依我看，你就是适合在那给我们打打饭倒倒水，女人嘛，把人伺候好不就得了！” 但他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膝盖一阵剧痛。 纪晚舟手下拽着的衣角一紧，紧接着便听到赵三一声凄厉惨叫。 “哎呦！” 赵三呲牙咧嘴，跪在了纪晚舟两人面前。 第130章 神医啊 裴行渊收回脚，冷冷地居高临下俯视着赵三，像是在看一团垃圾。 “再废话，我踢的就不是你的腿了！” 这话没什么起伏，比起威胁，更像是通知。 赵三吓出一身冷汗，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 他是真的确定，自己会被这家伙杀了。 而且他出手太快，根本就没看出他是怎么出手的！ 这般恐怖的身手，绝对不是普通公子哥。 他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腿软得厉害，根本就无法再跟他平视。 赵三跌坐在地上，指着裴行渊哆嗦着嘴唇道：“你你你……光天化日你敢打人？！你还有没有王法！我一定要告官，要马将军好好教训你！” 这话一出，纪晚舟顿是忍俊不禁，笑得手抖了抖，差点没扎对穴位。 这马经业是什么护身符么？连个地痞流氓都要抖出来当盾使。 在场众人闻言，却是纷纷为他二人鸣不平。 “这还有没有道理？明明是他先出言不逊的吧！” “不过看这两位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或许当官的会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哎呦您是城外的吧？你有所不知，这马将军可是最秉公无私之人，绝对不会因为家里有背景，就偏袒对方的！” “对啊！而且这赵三腿都伤了，我看，马将军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赵三闻言更加有底气，盘腿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得意道：“我又没说错！你们就是不会治嘛！还不快跟我道歉！” “这样一会儿你们把人治死的时候，我还可以考虑考虑帮你们说说好话！” 裴行渊冷笑一声：“用得着你说好话？” 赵三翻了个白眼，还想奚落他两句，谁知旁边突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叫声。 那吐血的中年男人醒了！ 纪晚舟把药给他喂下，冲赵三挑了挑眉。 中年男人感激道：“神医啊！多谢神医！我感觉肺里一下子轻快不少！” 纪晚舟摆摆手，掏出一板药丸递给他：“只是缓解了一下，还没完全好，你先吃着这个丹药，等会儿会有人带你去新的安置点。” 得把得病的隔离起来。 男人连忙应下，乖乖到一处空旷之地等候。 他身边的女儿期期艾艾地叫了声“爹”，也要跟着一起过去。 纪晚舟拉过她手腕瞧了瞧情况，看出她暂时还没被感染，便道，“你爹爹病了，你不能过去哦！先跟着姐姐好不好？等你爹爹病好了再说。” 男人冲小姑娘摆摆手：“去吧小燕！听这位善人小姐的！” 小燕依依不舍地小声叫了声“爹爹”，尽管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乖乖扯住了纪晚舟的衣摆等她安排。 纪晚舟见她又乖又听话，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她温柔地给小燕戴了一只儿童口罩，让她先去摊子后边等一会儿。 等小燕走后，她便立马变了脸色，冷冷地走到赵三跟前儿。 “如何呢？我做到了，你是不是该给我道歉呢？” 围观百姓也纷纷帮她说话。 “对啊！你说什么治不好，现在人家办到了，该是你道歉了吧？” “可别是敢做不敢当，只敢张嘴乱说，不敢对自己说出的话负责啊！” 众人纷纷发出一阵瞧不起的嘘声。 赵三被这么多人奚落，顿感自己面子尽失，不服地挂了脸，嘴硬道：“切！瞎猫碰见死耗子罢了！得意什么啊？！” 纪晚舟立马握紧拳头，强忍着上去给他一拳的冲动。 旁边的裴行渊动作更快，又是一脚踹过去，直接把他踹飞了几丈远。 这一脚虽然没用多少力气，但对付他也是绰绰有余。 赵三顿时感觉心口剧痛无比，连坐着的气力都没了，只能趴在地上控制不住地呻吟。 “你……你敢打我！我要报官！我要报官！” 赵三哀叫不停，声音都有些破音了。 纪晚舟怒斥：“你还冤上了？我且告诉你，像你这样寻衅滋事扰乱治疗的人，报官抓的也是你！” 分不清轻重缓急，说句偏激的话，这种人就活该被瘟疫折磨死！ 赵三显然根本就不服她说的任何话，哭天抢地要报官。 “何事喧哗？！” 人群外传来一道熟悉的中气十足的喝声，马经业来了。 不等纪晚舟解释，赵三便赶紧先声夺人告状。 “马将军您快给小民做主啊！这俩人无缘无故就把我揍成这样！还说您管不了他们，要报官把我这个无辜之人抓起来！” 谁知这话说完后，马经业并未有他意料之中的横鼻子竖眼。 反而转身先恭恭敬敬地朝着裴行渊二人行了一礼：“下官见过王爷，王妃娘娘。” 赵三震惊：“什么？！你叫他们什么？！” 王爷？！ 这俩人是皇亲？！ 他一个乡巴佬，去过最繁华的地方就是这协城了，哪里见过什么王爷，说什么也不信。 “你被人骗了吧将军！这俩人来这帮忙施粥两日了，哪有王爷会纡尊降贵亲自来施粥的？” 更何况这俩人一开始根本就没说明自己的身份。 施粥不就是为了博个好名声嘛？若是真的王爷，怎么会这么低调？ 难道这人有毛病，就喜欢没事找罪受？ “废话少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马经业大刀金马往那一站，又疾言厉色问了一遍。 赵三顿时讷讷：“我……我刚才不是都说清楚了吗？是他们……” 马经业可不信他。 先不说这个赵三平日里就喜欢招猫逗狗，早就是远近闻名的人人嫌。 单就论裴行渊夫妻俩，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会仗势欺人的人。 更何况是无缘无故欺负一个难民。 围观群众见赵三给纪晚舟他们泼脏水，顿时急了，你一言我一句地就把事情始末说了个清楚。 赵三被拆穿，心里更加恼火，怒道：“你们胡说！我看你们就是瞧他们身份显赫，想要巴结罢了！” 众人：“我们不过是实话实说！” 赵三呸一声道：“谁信你！我看你们都该学学马将军，他就绝对不会因为这俩人是王爷，就毫无公平可言地偏袒他们！” 说完还冲马经业挑了挑眉：“你说对不对马将军？” 马经业：“……” 赵三自觉自己这波马屁拍得自然又有效，就算马经业，也肯定招架不住！ 但谁知对方却根本不上当，而是厉声喝道：“还在胡说！你可知上一个污蔑王爷的人，是什么下场？！” 第131章 大人物 赵三心里顿时一凉，但依然硬着头皮狡辩：“可是我没有污蔑他们，什么下场又与我何干？” 纪晚舟笑道：“你还在嘴硬！这么多人可都看着呢！” 众人纷纷应和，你一言我一句地控诉赵三方才的过分行为。 见这么多人都不向着自己，赵三撸起袖子就想开骂。 但谁知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马经业冷声道：“来人！把这个闹事还污蔑王爷的人押入大牢！” 手下人立马上前，不由分说就按住了赵三。 赵三慌了神，没想到这马经业居然不信自己的，他不是不怕权贵的吗？ 难道这王爷真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协城离京城不远不近，但除了最近有个王爷被贬流放的事之外，赵三也基本没听说过多少关于京城那些个皇亲贵族的消息。 只知道太子人还不错，经常派人来协城给百姓施加恩惠，他也跟着沾过不少光。 但那时候就没见马将军对太子的人有什么谄媚的心思。 可见他并不是一个畏惧权势之人。 那现在就只有一个解释：马经业也终于变成趋炎附势之徒了！ “我呸！马经业你这个懦夫！得罪不起王爷就来冤枉我是吧！我看不起你！” 他骂骂咧咧个不停。 “放肆！明明是你污蔑瑾王在先，如今却还满口胡话！” 听他喊出裴行渊的封号，赵三顿时愣了愣。 瑾王？这不是那个被判了流放的王爷吗？ 居然就是他？！ 想通这一点，赵三顿时感觉自己有救了！ 他连忙挣扎着喊道：“马将军！你糊涂啊！他不过是一个流放的废人，你为什么要怕他？！他又不能怎么着你！” 而且裴行渊还带着自己娘子来干施粥这样又苦又累的活，定然也是为了笼络民心的。 既然如此，他这个被笼络的，就更不用怕咯！ 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消息只对了一半。 裴行渊他们既不是他想的那种一朝失去所有权势的废人，更不是为了笼络人心。 更何况就算是就事论事，这件事也根本就不是纪晚舟他们的错。 这赵三可谓是一点理也没占上。 而且还出言不逊到如此地步。 裴行渊脸色黑沉，直接下令：“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赵三不以为意：“哼！你以为你是谁，说打我就打？马将军你看看，这家伙还当您这是他的王府呢，这般放肆！” 但是他话刚说完，就被马经业上前扇了一巴掌。 赵三懵了：“……将军你…” 马经业：“放肆的是你！” 他瞪向一旁押着他的小兵：“你们，还不赶紧按王爷说的去办？！打完把人送大牢里去！” “是！” 赵三见他居然丝毫不站在自己这边，顿时怕了，哭叫着求饶。 “将军饶命啊！三十大板我受不住啊！” “王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您快收回成命吧！” 但马经业却只是冷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纪晚舟见他并未被对方三言两语带了节奏，心里很是欣慰。 于是在赵三被拖下去的哀嚎中，不忘高声提醒：“别忘了把他跟其他犯人隔离开！他有可能有病啊！” 马经业拱手尊敬道：“王妃娘娘放心。” 他对处理瘟疫的事还是有经验的。 等人被拖走后，在场众人才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眼前这俩从昨天就亲力亲为来施粥的人，居然真的是王爷王妃！ 而且若不是今日赵三这事儿，他们看起来根本就没打算揭穿自己的身份！ “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不知谁最先反应过来，高声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跪下行礼，打心里尊敬这对低调又给百姓干实事的瑾王夫妻。 裴行渊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得病的赶紧排队，让王妃给你们医治。” 纪晚舟也坐到了临时搭起来的医疗角，拍拍桌子：“快点来吧！情况紧急，不要继续耽搁了！” 马经业恭恭敬敬地朝着他们行了一礼：“有劳。” 百姓们却没有他那么放得开，或多或少都有些打怵。 这可是王妃啊！他们何德何能，能被王妃亲自诊治！ 虽然并不怀疑她的医术，但怕就怕…… 有人犹豫道，“王妃娘娘，还是换其他大夫来帮我们诊治吧！” 纪晚舟歪歪头表示不解：“这是为何？我人都在这儿坐着了！信不过我的医术？” 刚才她明明都让大家看到了呀！ “不不不！” 那说话的百姓连连摆手，一边捂着嘴一边担忧道，“您千金之躯，若是被我们传染了，就不好了！” 王妃虽然看起来很是和善，但瑾王那气势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而且这两人看起来很是恩爱，若是因为他们连累了王妃，难保王爷不会怪罪。 见他们目光畏惧地往裴行渊那里飘，纪晚舟心下了然。 她扯了扯鼻子上的口罩带子，“大家都是人，哪有什么千金万金之分？别犹豫了，我不是那么轻易会被传染的啦！” 裴行渊也走过去，站在她身后道：“若是谁敢故意隐瞒病情，害的就是全城的百姓！到时候本王绝不会姑息！” 俩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很有效果地把百姓们给唬住了。 马经业也拿出自己一城守卫的威严，朗声道：“都听王爷王妃的！” 这下众人终于没了顾忌，连忙自发排起了队。 纪晚舟看着逐渐增加的队伍，心里也是一凛。 看起来情况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 她一个个地给排队的百姓把脉诊治，态度没有丝毫不耐烦。 百姓们也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后来的放松，看她就像是看个女菩萨一般！ “王爷！马将军，我来迟了！” 一阵马蹄声传来，李太守一头汗地从马上下来，恭恭敬敬地朝着两人行了一礼。 裴行渊摆了摆手道，“无妨。都安排得如何了？这么多染了病的百姓，临时搭建的棚子怕是根本不够用。” 李太守摸了摸自己额头的汗，交代道：“城里的大夫已经都组织起来了，但是空闲的屋舍怕是不多，容不下那么多人。” 马经业道：“那便让他们住本将军府里。” 裴行渊暗自佩服，但还是问道：“他们住了你的府邸，你和家人住哪里？” 第132章 我有神功 闻言，马经业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我父母早亡，尚未娶妻，我自己一人，住哪儿都无所谓！” 裴行渊点了点头：“那就多谢将军大义了！” 李太守为难道：“可是你那不过是个两进的院子，只怕是不够用吧？” 而若是把太守府也让出来，只怕他们这些人就没地方住了。 客栈的话更是不行，这么多人带着瘟疫住进去，人家以后还要不要做生意啦！ 场面一时间陷入沉默。 纪晚舟一心两用听到他们那边的说话声，手下一边扎针一边道：“这有何难，我可以一夜之间给你们建造出许多空房子。” 裴行渊转头皱眉看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纪晚舟看到后却没理。 她道：“这样吧，你们给我找一片空地，我今晚上向天官祈福，说不定会天降一排屋舍来供我们容纳难民呢！” 李太守只当她在开玩笑，无奈道：“王妃娘娘您说笑了。” 纪晚舟却很是坚持：“真的！我不是跟你开玩笑。” 马经业闻言却若有所思道：“我听说京城皇宫一夜之间消失无踪，大家都在传，这件事是王妃娘娘做的。难道您真有移山填海之能？” 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惧怕的神情，反而是一副看到了救命稻草的样子。 纪晚舟摆摆手：“我哪儿有那本事！只不过是听说，在子时三刻诚心向北斗七星祷告，神仙或许会来实现大家的愿望。” 裴行渊神色略紧，上前按住她肩膀：“晚舟！” 他不想她再次陷入“妖女”的指控怀疑之中。 但纪晚舟却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放心。 她自然是知道这种事风险很大，在实力强大之前，她不应该暴露自己的异能。 但这可是事关众多百姓的性命，她若是犹豫，那便是对生命的不尊重！ 自己有异能，争霸皇位，一方面是为了不受他人管制，但更重要的自然是让百姓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野心之下，是更大的无私。 “不过我也只是听说，而且只有我们几个求的话，老天爷或许也根本不会看在眼里。不如……” 她提高音量拖长，很快就有百姓附和。 “娘娘！我们跟你一起去祈福！” “对啊娘娘！加我一个！” 虽然知道这基本是无稽之谈，但王妃也是一片好心，他们还是很愿意捧场的。 裴行渊顿时拿她没办法了。 既然她执意如此，那他也只好变了主意，“本王也听说过这个传闻，不如今晚便试试！” 纪晚舟点点头：“那今晚子时三刻，还请大家在原地跟我们一起向着北斗七星虔诚祷告，勉力一试吧！” 百姓们纷纷道：“好！听娘娘您的！” 纪晚舟满意地点了点头，拉过裴行渊的手捏了捏，用眼神告诉他“你看我说没问题吧！” 裴行渊无可奈何，伸手想捏她的脸，但看到口罩隔着，于是只好作罢。 纪晚舟口罩下的嘴角高高扬起，笑弯了眼。 旁边的李太守见状啧啧感慨：“王爷夫妻俩感情真是好！” 马经业露出羡慕的表情，也说道：“是啊！真是一对璧人！” 李太守闻言，猛然转头震惊地看着他。 天知道他这么一个从不咬文嚼字的熊一样的汉子，说出这种话是有多么惊恐！ 李太守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再转头的时候裴行渊已经回来了。 “还要麻烦李大人给找块空地出来，本王今晚上便去……祷告。” 李太守只当他们在哄着纪晚舟玩，于是也没再说什么。 想了想，说是待会儿让自己一个手下带他过去。 几人又商量了商量其他地方的细节，随即便一刻不敢耽搁地各自去安排了。 纪晚舟这边也已经给得了病的人进行了初步的医治，让他们先和其他没染病的分开，暂时安置在了棚子里。 这一忙活就又忙活到了晚上。 “吃点饭休息休息吧！”裴行渊走过去帮她捏了捏肩膀，温声道。 纪晚舟看了看摊子前排的长队，发愁地摇了摇头。 这一下午，不仅是他们这俩的难民要她医治，别的地方的也过来了不少。 实在是这城里的大夫太少了。 排队的百姓也很过意不去：“娘娘您先休息吧！我们多等会儿没关系的！” “对啊娘娘，身体要紧！” 他们现在是真心佩服纪晚舟了，明明她自己也是个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千金，现在干起活来一坐就是一整天，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 盛情难却，纪晚舟也确实是有点饿了。 于是接过裴行渊手里的碗，走到一边狼吞虎咽起来。 “小妹！” 正吃着，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纪晚舟抬头看去，惊讶道：“五哥！你怎么过来了？” 纪砚修手里拿着个油纸包，走过去把东西递给她道：“听说你这边忙不过来，我来给你帮忙。” 说着便看向旁边的裴行渊。 纪晚舟心下了然，顿时忍不住笑道：“五哥你不是说只会毒，不会医吗？怎么过来了？你们那边顾得过来吗？” 纪砚修摆摆手，“医毒不分家，我可以试试！诺，这是你最喜欢的糖糕，还热着，快吃吧！” “谢谢五哥！” 纪晚舟接过暖和的糖糕，心里也像是这糖糕一样又甜又暖。 大家都很记挂着她啊！ 纪晚舟跟他说了些注意事项，又把特效药多留了些给他。 纪砚修过去替她，让她吃完就先回去休息。 纪晚舟点了点头，没拂了他的好意。 若是自己不回去，他们只怕会更担心。 纪砚修过去和裴行渊说了几句话，后者点了点头，走过来坐到了纪晚舟身边。 “你真要把皇宫里的房子放出来给大家？若是被有心人看出来，只怕京城那边不会善罢甘休。” 纪砚修一边帮她剥鸡蛋，一边低声问道。 纪晚舟摇摇头：“又不是只有皇宫，你别忘了，咱们还收了一家呢！” 裴行渊立马会意：“你是说……” “对！钱来多这家伙到底是个麻烦，我想，或许可以趁着这次机会，处置了他。” 本来是打算在山洪的时候就把他给想办法弄死的，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裴行渊点点头：“你说得对，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纪晚舟一手端着碗喝粥，一手曲起指节在桌上轻轻敲击着。 片刻后，她灵光一闪。 “哎！我有个好办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中招！” 第133章 偷跑 纪晚舟把脑袋凑了过去，小声在裴行渊耳边说自己的计划。 裴行渊被她纤长的睫毛晃了眼，一时间竟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怎么样？” 纪晚舟说完后很期待地看着他，等他的评价。 对方却愣愣地问她：“你刚才说什么？本王没听清。” 纪晚舟一阵无语，吐槽道：“怎么年纪轻轻就耳背了？” 但还是很快又把自己刚才话重复了一遍。 裴行渊闻言想了想，点点头道：“是个不错的法子！本王到时会安排人去，让他知道这消息。” “嗯嗯！” 纪晚舟把碗里最后一口粥喝掉，“那就看你的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其他人那里看看情况吧！” 虽然纪砚修想让她回去休息，但现在这关键时候，她可不敢真的回去。 还是要多盯着些才放心。 裴行渊把剥好的鸡蛋递给她，起身牵住她的手：“走吧！” 两人共骑一马，朝着其他街道而去。 此时的太守府。 因为府里的人都被调出去支援难民了，就连解差也没剩下几个，所以后院里的流犯们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自在。 除了纪雪芙一家。 因为昨夜的事，一家人基本都被揍了个皮开肉绽，如今唉声叹气地趴在床上，翻身都不敢翻身。 “这该死的裴行渊！居然让人把我们打这么狠！至于的吗？！” 纪鸿魁气愤地捶着床板，不停地骂骂咧咧。 纪雪芙也昏昏沉沉的浑身难受。 不仅是因为被打得身上疼，昨晚上她吸入的迷情香最多，所以到现在还感觉头疼欲裂。 周老太太是唯一一个没被打的，闻言顿时哼一声恨铁不成钢骂道：“雪芙你也是，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把握住！我给你的东西，都用了么？” 纪雪芙本就难受，还要被她数落，顿时没好气地呛了回去：“这机会哪里好了！都被人家抓现行了！你给的东西根本就没机会用！” 只用在了她自己身上，害得她难受到现在。 “哎你还敢犟嘴！” 周老太太气得狠狠拧了她一把，直接把纪雪芙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她哭道：“你干嘛啊外祖母！我本来就说这法子不稳妥，还需再等等好机会，是你非要上，我听了你的，你又不高兴！” “谁让你没本事！你这么好的身段，比那纪晚舟差哪里了？居然这样都拿下不了瑾王，以后我们可怎么办吧？” “……反正不赖我。” 纪雪芙也心酸。 按理说自己身段样貌并不比纪晚舟差，而且纳妾这种事，一般都是男人拿主意。 更何况纪晚舟一家已经沦落成流犯，瑾王干嘛还要那么顾忌她！ 真是倒反天罡！ 都怪纪晚舟那母老虎！要不是她，自己昨晚上肯定已经得手了！ 一旁的邓氏也懊恼不已，暗道自己昨晚不该冲动。 计划没成功不说，还让自己亲闺女受这么大的罪！ 她心疼不已地道：“行了行了！这件事怪我们考虑不周！雪芙你也别太自责，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想办法搞点药来，不然大家这背上的伤口，可是要化脓了！” 他们的衣服本就不干净，昨晚上打那么狠，伤口沾上布料，很容易化脓感染。 纪鸿魁闻言冷哼一声，“现在去哪里弄伤药去？当官的都去忙着安置难民治疗瘟疫了，哪里有人能帮我们买药？” 他们虽然还剩了点金子，但现在是有钱也花不出去。 周老太太听他这么说，突然有了个想法。 她所有的钱财都压在纪雪芙身上了，结果昨晚上那计划一失败，今后只怕是更会被瑾王他们记恨，再没了翻身之日。 她毕竟只是纪鸿魁的岳母，没什么血缘关系，按理说根本轮不到她跟着流放。 不如就趁着现在大家都忙着瘟疫的事儿，脱身离开！ 她一个老太婆，瑾王总不会大费周折地派人去找她。 周老太太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想法靠谱。 她轻咳两声，故作心疼道：“你们都是我血浓于水的家人，我也不忍心看你们受苦。不如这样，我想办法出去给你们买点药吧！” 邓氏顿时感动道：“娘！您一把年纪了，怎么能让您去呢！还是让鸿魁去吧！” 听她叫自己，纪鸿魁不高兴了：“你怎么不去？我也被打了，动不了！” 邓氏不满道：“你一个大男人，平日里就总说自己是一家之主，现在到你这个一家之主挑大梁的时候了，咋地？当缩头乌龟啊！” “你说什么？！” 纪鸿魁被骂后顿时恼了，转身要跟她吵，但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周老太太连忙劝架，一脸慈和道：“行了！现在只有我没受伤，这把老骨头走两步路还是可以的！快把钱给我，我这就想办法出去，不然一会儿回来了人，就不好脱身了！” 纪鸿魁见她坚持要去，心里虽然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但后背的剧痛让他没多想。 只要有药就行，管谁去呢！ 邓氏叮嘱道，“那娘，您小心一点啊！” 拿到钱后，周老太太又道：“哎，你们想办法把我这脑袋上的枷锁给去了吧！不然这样出去，太惹眼了！” 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 “可是若是现在去了，等您回去让解差看见，岂不是又要怪罪了！” 邓氏为难不已。 周老太太道：“这有什么！到时候就说这枷锁年份太久，自己坏了！你们不想要药了？” 这话一出，几人顿时犹豫了。 最后还是纪鸿魁最先忍着痛起身，在房里翻出把剪刀，帮她把枷锁给撬开了。 纪雪芙看着他们这么忙活，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又是要钱又是解了枷锁，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动机不纯！ 也就纪鸿魁这俩人，还乐呵呵地被人利用。 不过她没打算揭穿。 毕竟周老太太对她们来说，就是个累赘，走了也好。 至少以后或许便不会有人再逼她用身子讨好解差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周老太太努力压住嘴角的笑意，打开门左右看了看。 见果真没了人在院子里，于是赶紧轻手轻脚地溜了出去。 虽然被枷锁压了这么多天，让她有些直不起腰，但身子骨到底是被纪鸿魁一家养得还不错。 偷跑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第134章 被抓 周老太太找到自己一开始就注意到的狗洞位置，猫着腰钻了出去。 天色已晚，太守府外头正好是个漆黑的巷子，根本看不清什么东西。 周老太太暗自高兴：“真是天助我也！” 看来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她被这个废物女婿连累，帮着她逃走呢！ 这么想着，周老太太脚下的步伐也更觉轻快，摸黑朝着巷子外而去。 她借着光点了点手里的银钱，暗自决定还是回去投奔自己儿子。 自己这女儿反正是靠不住了，还是儿子有出息。 虽然儿媳妇不待见她，但她到底是婆婆，总不会真的把她赶出去。 这么想着，周老太太心思百转千回，已经对自己今后的日子打好了算盘。 因为瘟疫爆发，街上人也不多。 周老太太本来想买点东西吃，想了想又有点舍不得自己的钱。 毕竟这些钱可是要支撑到进京投奔自己儿子呢！ “快快快！今日施粥快结束了！咱们快点过去！” 旁边有几个行色匆匆的百姓经过了她身边，一边走一边还互相招呼着。 周老太太心里顿时一喜，也连忙跟了过去。 她倒是忘了，太守府的人在全城布置了不少施粥的地方呢！ 她完全可以去蹭一碗省点钱啊！ 虽然说这粥是给难民吃的，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谁知道她是不是难民！ 周老太太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一边走一边还不忘把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裳扯得更狼狈，让自己更像个难民。 但谁到了施粥的地方一看，那里帮忙的不是别人，正是纪鸿祯的大儿子：纪明朝！ 她心里顿时暗道不好，怎么是这个晦气的东西！ 若是被他认出来，自己岂不是会功亏一篑！ “咕噜噜……” 周老太太转身想走，但肚子里传来的声音让她的脚步犹豫了片刻。 要是先走了，就得自己花钱买东西吃。 她有点舍不得。 “算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周老太太从来都不舍得放过任何一个占便宜的机会，眼下那冒着热气的粥摊，对她来说简直有致命的诱惑。 她还是没能抗拒住，乖乖站到了队尾排队去了。 她把破烂的外衫脱下来罩住半个脑袋，只露出一双精明的三角眼。 队伍一点点往前，周老太太探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 见纪明朝夫妻俩忙得不可开交，心里也稍微平和了些。 这么忙，他们肯定注意不到自己！ 很快就轮到了她。 周老太太伸出了自己干枯的手。 纪明朝疑惑道：“老人家，您的碗呢？” “……” 这话顿时让周老太太一愣，她这才发现，来要饭的，都是自己带着碗的！ 她不敢说话，头低得更低，摆摆手当自己是哑巴。 纪明朝一头雾水，不知道她在比划什么。 后边排队的百姓们也都有些不耐烦了，纷纷抱怨个不停。 “前面的干什么呢？别耽误大家时间啊！” “连个碗都没有，还要什么饭！快走快走！” 宋泠月温声安抚道：“大家稍安勿躁，人人都有份，请不要对一个哑婆恶语相向！” 周老太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你才是哑婆！ 要不是为了骗过你们，谁愿意扮个哑巴！ 纪明朝从身后拿了自己的碗给她：“老婆婆，您若是不嫌弃，便用我的碗吧！” 周老太太的动作僵住了。 她可是知道，这纪家老大平日里最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他的东西，能有多干净？ 思及此，嫌弃已经从她的眼睛里溢出来了。 纪明朝也很是尴尬，自己这碗刷得干干净净的，这老婆婆怎么还看不上呢? 按理说连个碗都没有的难民，不该这么挑三拣四吧？ 明明她自己身上的衣裳就很邋遢了！ 纪明朝憋屈地看向宋泠月：“娘子，要不还是把你的给她吧？” 宋泠月也对这老太太有些无语，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去拿自己的碗。 但这么一折腾，后边排队的其他人顿时受不了了。 “干什么呢！给你碗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爱吃吃不吃滚！” “事儿这么多！起开起开，先让我们吃饭！” 有等不及的已经挤到了她前头，端着碗要纪明朝先给自己舀。 周老太太被他们这一推搡，顿时也有些恼火。 都几天没吃饱饭了，如今好不容易有饭吃，居然还要被人抢先！ 她可不愿意！ 周老太太健步如飞地又挤了回去，抬眼狠狠剜了那抢在她前头的男人一眼。 那男人也不是个什么软柿子，当即便火了，一把把她推开。 周老太太脚下一个踉跄，被地面上一块儿凸起的地砖绊了一跤，忍不住尖叫一声跌倒在地。 纪明朝奇怪地看过去，心道原来她不是个哑巴！ 那为何要装哑巴？ 他暂时没想那么多，而是呵斥那个插队的男人：“好生排队！再这般蛮横，便不要在这里领粥了！” 那男人被他这么一骂，顿时怂了，支支吾吾往后稍了稍。 纪明朝连忙过去扶起周老太太，担忧道：“你没事吧？” 但谁知，扶着她起身的时候，纪明朝不小心拽住了她外裳改造的面罩。 本就不牢靠的面罩，这下子直接被他拽了下来。 看清周老太太的本来面容后，纪明朝顿时瞪大了眼。 两人四目相对，周老太太很快反应过来，低着头捂住自己脸，甩开他的手就要跑。 但纪明朝常年习武，动作比她更快，毫不费力就把她拽了回来。 他厉声呵斥，“是你？你怎么逃出来的？！” 宋泠月听到这边动静，也赶紧凑了过去看情况。 “周老太太？你怎么在这？你……你身上的枷锁呢？” 周老太太顿时如遭晴天霹雳，心里只有俩字。 完了！ 她连忙垂下脑袋辩解：“什么周老太太……你们……你们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们！” “撒谎！” 纪明朝一把把她从地上拽起来，疾言厉色道：“私逃可是死罪，你不想活了？！” 周老太太冷汗直冒，哆嗦着不知该怎么办。 她小声求道：“我只是给我家女婿女儿买点药，不是要跑！求求你就当没看见，放过我吧！” 但纪明朝可不信她会是这么重情重义之人。 毕竟他们纪家三房一家子都是一个德行。 尤其是这个周老太太，做过不少缺德事。 第135章 误会一场 “我为什么要放过你？” 纪明朝冷声道，“要是放你走了，岂不是有包庇之嫌？来人！把这老太太带回太守府！” 旁边的官兵都是马经业手下的兵，自然是没见过周老太太，闻言也都是一头雾水。 有人小声劝道：“大公子，她……只是没带碗，不至于要带回去问罪吧？” 纪明朝解释，“她是流犯！想要私自出逃的！” 这下官兵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这纪明朝自己不也是流犯吗？怎么还对别的流犯咄咄逼人？ 要是按他这么说，岂不是他也得跟着一起被带回去？ 周老太太见那官兵不认识自己，围观百姓也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赶紧先发制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哭嚎。 “哎呦还有没有天理啊！我不过是跟插队的人起了点争执，这人就要让我下大狱啊！” “还有没有王法啊！我做错了什么啊！” 她这一哭嚎，不明所以的百姓们顿时被她带了节奏，纷纷为她鸣不平。 “这是怎么了？我看她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谁知道呢！这动不动就要把人押太守府去，我看这施粥的人实在是太嚣张了！” “施粥的不是纪老将军家里那个大公子吗？他不也是流犯，怎么还说别人是私自出逃的流犯？” “乱七八糟，我看这年轻人欺负年老的，他才不是个东西呢！” 纪明朝有嘴说不清，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跟百姓们解释他们家复杂的关系。 反正百姓们现在明显是站在看起来更弱的周老太太这一边。 纪明朝着急道：“大家别听她胡说！我虽然是流犯，但跟她不一样，她……” 他本就不是什么巧言善辩之人，眼下简直是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宋泠月也帮着解释，但俩人的声音加一起都盖不过周老太太的嗓门大。 周老太太见众人都站在自己这边，心里一喜，石头也落了地。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求求你，放我走吧！我再也不敢来您面前碍眼了！” 她赶紧起身抹泪，可怜巴巴地故意求道。 纪明朝拉住她：“不行！你不能走！” 但是围观百姓见状却纷纷出声讨伐，觉得他实在是有点太过分了。 他们可没看到这老太太干了什么过分的事，干嘛非要拉着不让人走嘛！ 简直太蛮横了！ 周老太太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在众人指指点点的目光和议论声中，死命挣脱开了他的桎梏。 纪明朝也是被架在了那进退两难。 有这么多人看着，使用蛮横手段根本不行！ 不然若是被人一传十十传百地传下去，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周老太太朝着众人道谢：“多谢大家帮老太婆我主持公道！我就知道，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眼看就要拔腿跑掉。 纪明朝站在那干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眼看周老太太已经走出了人群，满脸春风地就要跑，纪明朝再顾不得其他，大喝一声：“站住！” “站住！” 人群外也传来了一道怒喝声，跟他的声音重合。 纪明朝抬眼看去，顿时喜上眉梢。 “小妹！” 纪晚舟夫妻俩来了。 裴行渊一把抓住试图逃跑的周老太太，纪晚舟警惕道：“你怎么出来了？” 纪明朝赶紧解释：“小妹，周氏想逃，还不承认，你快给我作证！” 纪晚舟看了看周围一圈子不明所以的百姓，又看了看身边一脸奸诈的周老太太，心里大概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看起来是她终于忍不住被纪鸿魁拖累，要远走高飞了。 周老太太被裴行渊抓得手腕生疼，但她不敢闹了。 毕竟裴行渊可跟纪明朝那个傻大个不一样，他凶残得很！ 她现在的心里只有无尽的后悔。 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占那点小便宜，去吃他家的粥。 现在好了，功亏一篑！ 周老太太肠子都悔青了，但现在骑虎难下，也只能赌一把！ 她声音更大了，哭嚎道：“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一个老婆子啊！我不认识你们啊，能不能放我这条老骨头生路啊！” 裴行渊可不吃她这一套，只觉得聒噪得很。 纪明朝也挤过来，满肚子话要跟纪晚舟他们抱怨。 谁知纪晚舟扫视了一圈，却下了个让几人惊掉下巴的决定：“放了她吧，可能是我们认错了，误会一场！” 纪明朝不可置信：“小妹你说什么？她就是周氏啊！你看清楚！” 裴行渊也疑惑不已：“你不认识她了？” 纪晚舟冲他们眨了眨眼，继续道：“我当然认识周氏的样子，但是现在不放了她，让大家误会我们乱抓无辜就不好了！”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相信纪晚舟是怕这个的人。 她可一直不在乎这些个虚名啊！ 但裴行渊还是乖乖放了手。 周老太太得意一笑，赶紧溜之大吉。 没想到这纪晚舟这么在乎名声，看来她也是无坚不摧的嘛！ 想必上赶着出去施粥，也是为了博个好名声！ 真是虚伪！ 眼瞧着纪晚舟把人放走，纪明朝顿时气得不行，不解问道：“小妹你这是做什么？你明知道……” 纪晚舟摆摆手解释道：“大哥你别着急啊！谁说我们要放过她了！” 她压低声音道：“现在人太多，没必要跟她这么过不去。” 纪明朝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但裴行渊已经明白过来，拍拍手叫了个暗卫出来，吩咐道：“你去盯着周氏，等到了没人的地方，直接打晕扔回去。” 纪晚舟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还是你上道！” 纪明朝：“……” 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实在是太冲动了。 “小妹，还是你有办法！哎呀我真是太冲动了，居然没想到玩阴的！” 宋泠月也一脸哭笑不得：“你呀你，这性子多少该收敛些了！” “是是是！以后一定不那么冲动了！” 几人解决了周老太太，心里顿时都没那么窝火了。 纪明朝回去继续帮着施粥，纪晚舟也跟大家解释：“方才确实是我们认错了人，让大家见笑了！快排好队吧！今日的粥管够！大家不用太着急！” 百姓们闻言顿时欢呼起来，高声感谢着她们的恩情。 毕竟比起一个不认识的外人，还是眼前的利益更能牵起他们的兴趣。 第136章 阴招 纪晚舟也没闲着，坐到旁边让得病的过去诊治。 虽然大部分都已经收到消息，去了固定的医治点，但难免有些腿脚不便的。 几人又忙活了一个多时辰，临近午夜才终于收拾回去。 一进后院，就听到纪家三房那里传来了争吵声。 看来是周老太太已经被抓回来了。 纪晚舟笑了笑，心里倒是很想去看看热闹。 但奈何自己半夜还要出去办事儿，所以只好遗憾地叹了口气。 但此时的纪鸿魁一家，并没有像是纪晚舟预料的那样，对周老太太的私逃进行声讨。 而是在一起骂纪晚舟他们把周老太太扔回来的事。 两刻钟前。 纪鸿魁一家死气沉沉地瘫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翘首以盼周老太太带药回来。 但谁知突然之间，木门被人从外边踹开。 他们还没看清来人，就被扔进来的一团黑影吓了一跳。 负责抓人的暗卫正是凉风，他在纪鸿魁一家疑惑又惊诧的目光中，自顾自地把桌上那一整壶凉茶都倒到了昏迷的周老太太脸上。 “啊啊啊啊！什么东西！” 周老太太被泼得一个激灵，尖叫着醒了过来。 邓氏心疼地把周老太太扶起来，不满道：“官爷……您这是做什么？我母亲……怎么得罪你了？” 看来是买药的时候被人抓住了。 只是不知是买完药才被抓的，还是没买的时候抓的。 不过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药铺离这里又不远，估计是肯定买了药了吧！ 凉风嗤笑一声道：“你还护着她呢？我要是再不把她抓回来，她就已经出城跑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根本懒得过多解释。 但这话已经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纪鸿魁一家都震惊地看着地上狼狈的周老太太。 纪雪芙冷笑一声，在心里骂了声“废物”。 给她机会都不中用！ 若是她，现在肯定已经远走高飞了！ 唉！毕竟是老咯！一把老骨头，不中用！ 纪鸿魁显然是对凉风的话很在意，但又顾念着她给自己买药的事。 他没敢撕破脸皮，只试探着问：“没事吧娘？街上有药铺开门吗？” 周老太太抹了把脸上的水，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没好气地回道：“没有！我还没找到药铺就让裴行渊的人给抓回来了！哪儿给你弄药去！” 纪鸿魁“咦”一声，疑惑道：“可是都过去很长时间了，难道这太守府附近就没什么药铺？” 邓氏也忍不住问：“对啊娘，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不会真的想扔下他们自己逃跑吧！？ 被两人这么步步紧逼，周老太太一时想不出什么完美的借口。 于是只好拔高音量反客为主怒喝：“你们什么意思？宁愿相信裴行渊那么拙劣的离间计，也不信你老娘我？！” 邓氏连忙道：“不是，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们什么意思？说来说去的，不就是觉得我骗了你们吗？我真是苦命啊！一把老骨头了，冒着危险给你们办事，如今还要被你们恶意揣测！” 周老太太拍着大腿干嚎不掉泪，吵得人脑瓜子嗡嗡疼。 纪鸿魁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被她这一嚎，彻底乱了所有思路，只能赶紧说自己没那意思。 但周老太太已经入了戏，一边哭一边要往旁边柱子上撞，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 纪鸿魁连忙忍着自己背上的疼痛，把她拉回来，连声道歉。 低三下四的样子，终于让周老太太心里满意了点。 她抹了抹脸上不知是水还是泪的东西，哼一声白了他一眼。 邓氏已经完全信了，毕竟自己这个亲闺女还在这，她怎么会扔下自己独自逃跑呢？ 而且她跟哥哥一家早就撕破了脸皮，肯定也无处可去啊！ “娘，您别生气，都是我们说错了话，误会您了！” 周老太太哼一声：“你们这群蠢货，这么轻易就被人利用！我跟你们说，我一出门就被门口施粥的纪明朝认出来了！差点要把我打死呢！” “还好我聪明，才让他把我放走。谁知瑾王那个奸诈东西，居然派人在背地里阴我！” 她语气里满是真情实感的恨意，倒是让纪鸿魁夫妻俩更加信服她的所说。 看来都是自己误会了，想必也是因为纪明朝，所以才耽误了那么长时间。 纪鸿魁怒骂道：“这个瑾王！看着光明磊落，没想到手段竟然这么阴私！” 邓氏也道：“肯定都是被纪晚舟那小贱人给教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对那小贱人有多言听计从！” 说到这，周老太太又想起来昨晚勾引失败的纪雪芙，于是叹了口气抱怨道：“要是雪芙能争口气，说不定现在能驱使瑾王的，就是我们了！” 纪雪芙莫名被说，刚想张嘴反驳，但一想就算说出来也是被这几人一起骂，还不如闭嘴。 她只当没听到，纪鸿魁几人见她没反应，也没再说什么，转而又开始骂纪晚舟一家。 临近午时，纪晚舟被裴行渊叫起来，准备偷偷去那块空地做手脚。 太守府里众人都已经睡下了，只能偶尔听见哪里传来几道梦呓般的咳嗽声。 “不行，有点冷，我还是再套一件衣服吧！” 纪晚舟一出门就被冷风吹了个激灵，感觉入秋之后，这天是一日比一日冷了。 而且为什么总是半夜做贼似的出门行动啊！ 她黑眼圈都要出来了！ 裴行渊把她横抱起来护在自己怀里，足尖轻点就跳上了院墙，道：“时间来不及了，本王帮你挡着风，不会太冷。” 纪晚舟打了个喷嚏，也只好认命。 毕竟穿太多的话，目标太明显，暴露了就不好了。 好在裴行渊常年习武的身子够暖和，纪晚舟把手伸进他衣襟，脑袋紧紧靠在他心口，在他蓬勃的心跳声中取暖。 裴行渊低头看着她在自己怀里缩成小小一团，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衣襟里的小手还在不老实地到处摸索，裴行渊身子微微一僵，但已经不似以前那样反应剧烈了。 反正现在他们都已经心意相通了，昨晚上甚至还……亲了，这般亲密举动只是稀松平常罢了！ 不能太大惊小怪！ 纪晚舟丝毫不知道他内心复杂的所想，只觉得手下的胸肌手感不错。 就算是隔着衣服，也依旧很好摸。 第137章 求神不如求她 想到这，纪晚舟手下力气又重了几分。 裴行渊被她这越发大胆的动作激得脚下一滑，差点从屋脊上跌下去。 纪晚舟惊呼一声，小声道：“怎么回事你？学艺不精啊！” 见她居然恶人先告状，裴行渊也颇有些咬牙切齿。 他揽着她的手用了点力气，捏住了纪晚舟小腿。 纪晚舟顿时吓了一跳，扑腾一下差点翻下去。 裴行渊扳回一局，笑眯眯凑到她耳边揶揄道：“怎么回事？抱都抱不稳了？” 纪晚舟：“……” 好吧，是她输了。 接下来的路程中，纪晚舟都没敢再动手动脚，生怕被这个小气的男人报复回来。 寂静无人的协城大街上，马蹄声笃笃穿街过巷，朝着白天李太守给他们说的那片荒地而去。 说是荒地，但其实也有些破败房屋，都是些茅草屋子，离城中心比较远。 看起来是一些生活条件不是很好的百姓的住处。 只不过因着暴雨，基本都被冲得无法住人了。 “这么乱，得先把这里清理一下！” 纪晚舟被裴行渊抱在怀里，从他身上的披风里探出个脑袋，拧着眉说。 裴行渊一脸为难：“清理怕是还得好几日，这地方太大了。” 纪晚舟却笑了一声，抬手对着那片废墟：“收！” 转瞬之间，那一片狼藉便被她收进了自己的空间之中。 纪晚舟颇有些骄傲地说道，“你忘啦？我的空间不仅可以把东西拿出来，更重要的是，可以把东西塞进去呢！” 然后她便感觉脑袋上传来一道温热触感。 是裴行渊用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纪晚舟顶了顶他的手心，正要跟对方说笑两句，就听得旁边传来一道惊呼。 “老天啊！老天真的显灵了！” 纪晚舟吓了一跳，连忙警惕地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这一看不要紧，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聚集了一堆拿着火把的百姓！ 明明刚才她还没有注意到！ 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而纪晚舟不偏不倚，就站在那本是废墟的地方正中间。 她想赶紧躲到一边去，但旁边已经有人认出了她，大声请安：“王爷？王妃娘娘？参见瑾王！王妃娘娘！” 纪晚舟头皮发麻，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几分无措。 “马将军？你怎么在这里？” 还是裴行渊眼神好，一下就锁定了他们之中领头的人，冷声问道。 马经业也没遮遮掩掩，大方站出来向他们行了一礼。 他解释道：“下官觉得在这里祈福会更能彰显大家的虔诚心意，是以便带想来的百姓过来了，不过我们也是刚到。” 说完还看了看他怀里的纪晚舟，疑惑道：“王爷，你们也是来祈福的吗？” 纪晚舟连忙从裴行渊身上跳下来，打着哈哈道：“当然啦！我们也是觉得……在现场会比较有诚心，所以来……呃，来试试！” 她只庆幸自己刚才说话声不大，而且也没中二地在施法地时候喊什么咒语。 不然到时候才真是没法收场。 裴行渊也有些懊恼自己不够警惕，他还以为这地方这么偏僻，大半夜的不会有人来。 没想到马经业这个奇人，总是能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意外。 马经业已经自顾自地跪在荒地前了，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地开始祷告。 其他百姓也有样学样，跟着他一起虔诚地祝祷。 纪晚舟倒是也想一起跪下，以免露馅。 但施法的就是她啊！自己跪自己算什么事儿！ 偏偏马经业还要问：“王爷，你们不如也跟下官一起祈福吧！这样或许效果会更好！” 裴行渊和纪晚舟对视一眼，皆是一脸抗拒。 但这法子本就是纪晚舟提出来的，她若是不遵从，只怕是会太过引人怀疑。 “好好好！马将军说得有理！” 纪晚舟咬牙跪下，也拉着裴行渊一起跪在了自己身边。 荒地边围了一圈火把和跪着的百姓，乍一看跟什么邪教团建现场似的。 马经业突然高声道：“求老天垂怜这些无辜百姓！赐予我们屋舍吧！” 纪晚舟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个激灵。 午夜，荒地，诡异的群众。 这地方架个摄像机就可以直接拍鬼片了！ 其他百姓也跟着马经业喊，一呼百应。 纪晚舟两人认命地跟着跪拜。 趁着众人低头的时候，纪晚舟赶紧伸出手指，把当时在皇宫连根拔了的一些屋舍栽到了这里。 轰隆一声巨响，一排宫人住的房间平地出现。 纪晚舟还不忘把屋子里本来就有的东西给留下，以免被人看出破绽。 “老天爷又显灵了！太好了！” “好大的房子！这也太神奇了！” 百姓们亲眼见到这奇观，顿时一个比一个激动，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 纪晚舟也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抬头看去，但却发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摆放得有点乱。 这样子乱七八糟的，一点都不方便进出。 她左右看了看，还是没忍住又把屋子都收了回去。 裴行渊震惊地看向她。 纪晚舟按住他的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百姓们比裴行渊更震惊。 怎么又把房子收回去了？ 难道是他们祈祷的声音还不够大吗？ 于是现场的百姓们顿时又拔高了音量，大声且虔诚地祈祷。 纪晚舟趁着大家认真祈祷，赶紧抬头估摸了一下距离，一座座地把屋子整整齐齐地摆放了出来。 估摸着难民的数量，她把皇宫里不起眼的普通屋舍摆完。 发现还不够，于是又把钱来多家里的几间房子也拿了出来。 甚至还不忘把要用到的药材和食物，也一起堆放在其中几间屋子里。 这样之后她便不用偷偷摸摸地从自己空间里现拿了。 做完这一切，她又跟着装模做样地说了些祝词，假装自己只是个普通王妃。 一刻钟后，众人见终于没了什么动静，这才纷纷站起了身。 看着眼前整整齐齐的屋舍，百姓们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他们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神迹降临！ “多谢王妃娘娘！” 马经业拱手对纪晚舟道谢，“看来您说的这个法子，着实有效！” 纪晚舟干笑着摆摆手，心道能不有效吗，这都是我亲手弄出来的。 什么神迹？ 求神不如求己！ 第138章 太轻浮了 百姓们也纷纷跪地朝着纪晚舟道谢。 “多谢王妃娘娘指点！” “多谢娘娘！若不是您指点，只怕我们这些人便要冻死在外头了！” “娘娘神通广大啊！” …… 此起彼伏的道谢声一声接着一声，倒是让纪晚舟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快起来吧！都是大家的诚心感动了上天，不是我的功劳！” 她谦虚道。 马经业高兴道：“这下好了，这么多房屋，足够给染了病的百姓住了！” 裴行渊点了点头，“具体的安排明日再议，夜寒天凉，诸位赶紧回去歇息吧！” 众人于是又跟裴行渊夫妻俩告辞，这才陆陆续续离开。 纪晚舟打了个哈欠，困倦地转身离开。 要不是不慎暴露，只怕现在早就已经办完事儿回去躺着了！ 看来以后行事还是要更加低调小心一些。 裴行渊见她面容疲惫，也没跟马经业多寒暄，点了点头后，便跟纪晚舟走到了一处。 马经业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明显是皇宫规格的房屋，眼神复杂地叹了口气。 …… 第二天一早，没睡饱的纪晚舟还是坚持起来了。 如今城里疫病这般严重，她可不能再跟以前似的赖床了。 裴行渊也刚洗漱完，回房间后见她一脸呆滞地坐了起来，忍不住笑了声。 “怎么没多睡会儿？刚才李太守来报了，昨天经过你的治疗，染病的人数增长得没那么快了。” 纪晚舟似乎是没听到他说什么，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行渊倒也没恼，反而饶有兴趣地把自己冰凉的大手伸进了她后脖子。 纪晚舟嗷了一声，终于舍得正眼看他。 虽然这一眼里也满是怒火。 裴行渊捉弄完人，心情大好。 帮她把睡得翘起来的发丝别回脑后，笑道，“要不你还是接着睡吧，看起来好像不是很清醒啊！” 纪晚舟猝不及防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留下两排整齐的牙印。 “我很清醒！” 她一字一顿地瞪着裴行渊，下床换衣服。 纪晚舟这一口咬得很是结实，虽然没流血，但饶是皮糙肉厚如裴行渊，也感觉疼了。 他盯着手腕上的牙印笑了笑，转头又看见纪晚舟毫不避讳地换衣服，虽然疼，但也心情甚好。 朝阳顺着窗棂洒进房里，给窗边洗脸的纪晚舟镀了层柔和金边。 裴行渊心下意动，甩了甩手走了过去。 正在洗脸的纪晚舟被对方猝不及防地从后边抱住，吓得她差点呛到。 本来起床气就没散，她又着急去给人看诊，眼下裴行渊却还莫名其妙地跟她胡闹。 纪晚舟深深叹了口气，试图跟人谈判：“有什么事等晚上再说行不？最近忙得很呢！” 裴行渊却把脑袋压在她侧颈摇了摇头。 随着他的动作，男人柔软的发丝也在纪晚舟脖子上挠了挠，让她忍不住想躲。 但前面是窗台，后边是裴行渊宽厚的胸膛。 她无处可躲。 “晚舟……” 男人低沉的声音略带着些晨起的沙哑，描摹过她敏感的耳廓。 纪晚舟顿感不妙，被对方呼吸侵略过的肌肤瞬间燃起一片绯红。 “你……你想干什么？我真的还有事！” 她转头想跟人理论，结果却被对方捏住下巴亲了上去。 下巴上的水珠滴落下来，滴答一声，在水盆里荡起一波浅淡涟漪。 一吻毕，纪晚舟气喘吁吁地捂住自己的唇，羞恼道：“我还没漱口呢！” 裴行渊却只是轻笑，终于放开了她。 “没关系。”他说。 “……” 纪晚舟不敢直视他的双眼，那里面蕴含的深重感情，让她有些望而却步。 这家伙真是过分！ 什么时候两人关系这么好了？好到他可以随便亲自己？！ 她越想越气，感觉心脏都被气得扑腾乱跳了。 裴行渊自然也看出她的害羞，他没再继续逗弄对方，转身离开房间。 “本王在外边等你！” “快走！” 纪晚舟迫不及待地赶他，等人一走就赶紧把门紧紧阖上。 她背靠在木门上摸了摸自己被亲得有些红肿的唇，怔怔得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世间的夫妻都是这般么？就算不是两情相悦，也可以随便亲亲抱抱？ 这简直……太轻浮了！ 她握拳暗暗发誓，等下次裴行渊再一言不合就亲过来的时候，自己一定要躲开！ 一定！ 早上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纪晚舟的状态，她到了给难民治病的棚子里，便立马恢复了专业的模样。 “王妃娘娘，您真是神医啊！” 昨日那个咳血昏迷的中年男人连声道谢。 “昨日我还以为我会就这么死了，但没想到，吃了您的药，才不过一天，就感觉身子好多了！” 纪晚舟连忙把他扶起来，笑道，“不过是我分内之事罢了！不必客气！我再给你换一副药方，好好把身子养好，你女儿也能放心了！” “哎哎好！多谢娘娘！” 男人又是一番千恩万谢，眼角隐有泪光。 纪晚舟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继续给过来的百姓们看诊。 她也不过是托了自己前世搜集的物资的福气，能多救一命是一命。 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功劳，扪心而言，纪晚舟觉得并不多。 今日比昨天来的人只多不少，纪晚舟和城里其他几个大夫都忙得不可开交。 半晌时候，李太守过来了。 “秉王爷，王妃娘娘，城西那处神迹屋舍已经收拾妥当。但下官看着，把所有病人都转移过去，怕是不现实。” 纪晚舟一脸意外：“不够？我明明……明明见有好多屋子呢！怎么会不够呢？” 李太守有些为难道，“只容纳我们协城的病患自然是够的，但……还有附近其他城的百姓，听说您医术高超，于是也都慕名而来。” 纪晚舟顿时暗道不好。 她怎么忘了，被山洪波及的城池，可不只有协城一座！ 其他地方的情况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思及此，纪晚舟连忙起身安排，“那先让严重的住进去，我这就过去看诊。其他情况没那么严重的，先安置在棚子里。” 她喊过一旁的周大夫，“周老先生，麻烦你今天在这儿顶着了，我去给严重的病人瞧瞧去！” 反正她已经给各个大夫都留了足够的“丹药”，而且他们也不是对瘟疫毫无办法。 纪晚舟觉得，自己应该先去支援其他地方。 第139章 都是他的 周老大夫连忙应声：“哎哎好！您去吧！这儿有我看着就成！” 纪晚舟又向他道了声谢。 看出她的慌张，裴行渊握住纪晚舟的手捏了捏，安慰道：“别怕，都按照安排在进行，不会有事的。” 纪晚舟长长出了口气，冷静下来。 “我自己过去吧！” 她拂开裴行渊的手，“你让人送些药给周围其他城镇，不要让百姓们到处乱跑了，路途遥远，病人还是少颠簸的好！” 裴行渊虽然很想陪着她，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好，那你小心一些，”他强迫自己忍下挽留她的冲动，“让凉风跟着你帮忙吧！” 一旁帮着熬粥的凉风闻言立马跳了过去，“王妃娘娘，我给您帮忙！” 纪晚舟笑了笑，没再推辞：“嗯，听你的。凉风，我们走！” “是！” 纪晚舟翻身上马，一甩鞭子离开。 裴行渊目送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心里也是一片怅然。 若不是因为被诬陷叛国，现在或许她本应在京城自由自在地游乐，而不是在这地方受苦受累。 不，不一定。 依照晚舟的性子，听到有疫情，或许也会来帮忙。 毕竟她本就不是个什么只会玩乐的娇娇大小姐。 裴行渊乱七八糟地想了会儿，最终还是收回视线。 “玄影。” 他交代道，“之前安排你的事，可以去办了。” 玄影点点头，把手中舀粥的勺子递给他，拱手退下。 太守府中。 钱来多不是纪家人，昨晚上没能分到房子住，所以在外边冻了一整夜。 “阿嚏！” 他重重打了个喷嚏，揉揉堵塞的鼻子，好生难受。 “哎！都出来吧放放风吧！难得今日天气好，马将军怕大家憋出病来，特此恩准的！” 门口突然进来个解差，喜气洋洋地吆喝着。 流犯们听到他这么说，顿时一喜，连忙推开门出来抢阳光好的地方。 但阳光最好的地方，已经被钱来多给占了。 众人当着解差的面不敢争执，只好在他周围席地而坐。 那解差看起来心情也不错，哼笑一声道：“你们今天运气好得很呢！要不是马将军刚解决了难民的住处问题，可绝对不会有心情额外关照你们！” 纪鸿钧也看出来了，这马将军和之前有名无实的谭妄啸不一样，他可是有实实在在的权利的。 看来裴行渊可不敢得罪他啊！ 于是他连忙拍马屁：“是是是！马将军深明大义，难为他还记挂着我们！” 纪鸿魁一家都被马经业揍了，此时自然是看不惯他这副谄媚样子。 顿时嗤一声道：“让你晒个太阳就深明大义了？你也太好满足了我说！” 纪鸿钧白他一眼：“那你别晒！滚回去！” “你管不着！” “你！” 两人一言不合就要对呛。 那解差见状连忙一人给了一鞭子制止。 他怒道：“再吵？再吵就给你们全扔到城西疫病营里当苦工去！看你们在老天爷赐的屋舍里还敢不敢吵吵！” 这话虽然有些刻意，那解差神色也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钱来多疑惑地问：“什么老天爷赐的屋舍？” 那解差似乎就等着他问呢，这话一出，立马解释。 “你们不知道，外边都传遍了！昨晚上瑾王夫妻俩带着百姓们祈福祷告，感动上天，天降许多屋舍下来，解决了难民们住的问题！” “天降？” 众人皆是一脸震惊。 钱来多倒是感觉这个形容很是不对劲。 尤其是还听到是裴行渊他俩带着整出来的，那更是不对劲！ 解差道，“对啊！就是凭空出现啊！我虽然没看到，但也听说那场景很是壮观呢！” 流犯们顿时啧啧感慨不已。 看来纪晚舟这妖女还真是有点本事，居然能让老天爷赐下那么多屋舍来！ 而钱来多却觉得，这现象似乎跟之前皇宫莫名消失，有些关系。 他趁着其他人议论得激烈，悄悄扯了扯那解差的衣袖，想多打听一些细节。 但那解差却也好像有话要跟他说一般。 “钱大人，京城有回信给您。” 说着，他鬼鬼祟祟地从怀里掏出封书信递给他。 钱来多一惊，连忙把信塞进怀里，拉着他去了旁边。 他这才认出来，眼前这个解差，正是先前替自己给太子送信那个卫澜。 卫澜客客气气地催他：“你不打开看看吗？” 钱来多哦哦两声，警惕地盯着他。 “您放心，小人不识字！主要是太子殿下那边着急等您回信呢！” 卫澜把玄影事先安排好的托词说出来。 钱来多这才放心，心想反正他们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就算是让他看到了也无所谓。 他把信展开看了看，放下心来。 嗯，信纸是太子常用的那款，字迹也是太子的字迹，就连私印，也好好地盖着。 不是伪造。 但信中的内容，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太子怀疑纪晚舟那妖女有吞吐万物之能，让我注意她最近有没有莫名其妙吐出什么东西？” 他最近根本没机会近身盯着人家看好吧！ 卫澜却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那这样说的话，城西那些个神赐屋舍，会不会其实是瑾王妃吐出来的？” 钱来多顿时醍醐灌顶：“你说得有道理！” 看来太子可真是神机妙算！ 卫澜左右看了看，小声问：“现在没人注意到您这边，我把枷锁解开，要不然您自己去看看？” 但太过殷勤反而让钱来多起了疑心。 他警惕道：“怎么感觉你比我还上心呢？” 卫澜吓出一头冷汗，连忙为自己辩解：“哎呦您这话说的！我这不也是想给自己谋条好路么！太子以后可是要君临天下的人，他的事我怎么敢不上心？” 钱来多一想也是，毕竟跟着谁都没跟着太子有前途。 看来这小兵也是有眼光的！ “行吧！那你快给我解开，我会在给太子的回信中多帮你美言几句的！” 他支起手来，颇有些得意地吩咐道。 卫澜连忙谢过，赶紧帮他解开枷锁，领着他悄悄地从狗洞钻了出去。 但钱来多体型太过庞大，那小小的狗洞根本就不行。 卫澜心里着急，连忙又推又踹，直把他踹出一屁股鞋印子。 这才在蹭掉好几块砖的情况下把钱来多弄出去。 第140章 都办妥了 钱来多“哎呦”一声跌出去，胖成球的身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他按照卫澜给他手绘的简易地图，一路边问边找。 终于在下午的时候，气喘吁吁地到了那处所谓“神降”屋舍。 屋舍俨然，往来人群络绎不绝，极其热闹。 暗处的玄影看到他出现，连忙去给纪晚舟禀报。 “可算是来了！”纪晚舟手下帮人扎针的动作不停，“按计划进行！” “是！” 玄影把自己的脸蒙了个严实，招招手叫住其他暗卫兄弟，热情地凑到了钱来多跟前。 “哎！这位兄弟，你也是来找王妃娘娘看病的么？” 玄影压低声音，故作夸张地拉着他问道。 钱来多正要说不是，但谁知他还没开口，对方已经拉着他往里面走了。 “……” 纪晚舟这是从哪儿找的小厮，这么热情，给她招揽这么多病人有什么好处？ 肯定是急着收买民心急疯了！ 钱来多心里一阵无语，决定正好趁着这机会好好瞧瞧这些房子里面的制式，看看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对了，还要顺便把纪晚舟这么殷勤的事也一并写信给太子知道！ 被拉着进了纪晚舟问诊的房间，钱来多排队排到了末尾。 他一边打量，一边跟着队伍缓缓往前。 这不仔细看不知道，一看简直是吓一跳！ 这屋子里的样式，明显就跟皇宫里的下人居所一模一样！ 而且刚才他过来的时候，经过那一片朱红房梁的屋子，正是他在京城的钱府里的一部分！ 这哪里是什么“神赐”，根本就是皇宫和自己的！ 看来这一切都是纪晚舟搞的鬼！ 皇宫和钱府离奇消失的事，也都是出自她这个妖女的手笔！ 钱来多越想越心惊。 他猛然想起来，纪晚舟从马车里拿出来的那几条大氅，他当时只是觉得眼熟，但现在回忆一下，那不就是自己库房里的吗？！ 只是他平日里搜刮的宝贝太多，一时没想起来罢了！ 纪晚舟妖女的身份，没跑了！ 想到这，他可是不敢再呆了。 一来急着回去给太子写信，二来也是怕待会儿被纪晚舟认出来。 毕竟他一个普通人，可干不过妖女啊！ 钱来多拉了拉自己临时买的兜帽，正要鬼鬼祟祟地离开。 谁知前脚刚迈出队伍，后脚那几个热情的小厮就过去按住了他。 钱来多：“干什么你们要？！” 玄影声音故作严肃：“你跑什么？得了病就要治！不然若是传染给别人，岂不是太缺德了！” 钱来多：“……” 这地方这么多病人，他们不传染给我就算是烧高香了好吧！ 但他不敢跟对方正面冲突，于是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我突然想起来家里有急事，还是赶紧走吧！不劳烦王妃娘娘了！” “那怎么行！” 玄影一把把他从队伍里拉了出来。 钱来多完全挣脱不开。 他心里纳闷，这小厮看着不壮实，怎么力气这么大？！ 但现实由不得他多想，因为玄影已经把他拽到了纪晚舟面前。 “王妃娘娘，他说家里有急事，可否先给他看？” 钱来多暗道不好，一只手连忙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假装咳嗽。 另一只手拽着兜帽，防止被纪晚舟认出来。 但他这大体格子，全协城都难找出第二个。 纪晚舟忍着笑，故作惊讶道：“你这都咳嗽了？还包这么严实，想必是畏风。” 钱来多不敢解释，只瓮声瓮气地嗯了声。 谁知纪晚舟立马站起身来招呼：“那你这病得很严重啊！得赶紧留下治疗！来人！快把他送到病房里去！我稍后就去为他针灸！” 钱来多心道“完了”，嘴上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解释。 玄影等人忍着笑应道，“是！王妃娘娘！” 说着便连推拽，把人扯到了满是重症患者的病房里。 而且还“好心”地安排在了一堆不住咳嗽，且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病人中间。 钱来多被按着躺下，捂着口鼻不敢说话，生怕自己一张嘴就被染上瘟疫。 这纪晚舟什么眼神！？ 自己明明健康得很，她居然说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了！ 看来她根本就不会什么医术，全是作秀！ 是套路！收买人心的套路！ 瑾王可真是娶了个好娘子，这么会帮着他在百姓面前建立威信。 钱来多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但旁边的小厮却不错眼地紧紧盯着他。 一旁不住咳嗽的几个病人也都热情地凑了过去。 “你是协城的吗？看着很是面生啊！” “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慕名来找王妃看病的吧？我们也是！你是哪里人？” “你这病多久了？唉要我说，其实我这一把年纪，都做好——阿嚏！” 旁边的病人一边热情寒暄，一边还连连打喷嚏咳嗽。 钱来多恶心极了，感觉自己简直要被瘟疫包围了！ 他赶紧求道：“我家里真的有急事，几位官爷，还是赶紧让我走吧！我感觉我没事！” 玄影自然不依他，苦口婆心劝道，“你不要担心，王妃治病不花钱的！你好好在这里等一会儿就是了！” 钱来多：“我不是担心花钱的问题，我是……” 他不知该如何解释。 钱来多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有了主意。 他捂着肚子“哎呦”一声道：“其实我来的时候还没吃饭，要不请你帮我去弄点饭菜来可好？” 玄影警惕地盯着他：“你不会是想趁我给你拿饭的时候偷溜走吧？” 钱来多摆摆手一脸笃定：“不会！” 才怪！ 似乎是他表情太过真诚，最终玄影也没多纠缠，转身离开了房间。 其他小厮也各自去照顾病人，钱来多这里终于没了人看着他。 他鬼鬼祟祟地左右张望，片刻后麻溜地下床跑了。 跟他寒暄的病人还很是关切地叫了他一声：“哎哎哎！你干什么去？” 钱来多转身瞪了他一眼，眼神阴毒，对方瞬间不敢吱声了。 房间外也有不少来来往往的人走动，钱老多小心谨慎地扫视一圈。 见确实没人注意到自己，才循着记忆朝外走去。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的动作，都被暗处的玄影看在了眼里。 等人一走，玄影便进去给那几个病人发了新的口罩。 这才回去跟纪晚舟复命。 “王妃娘娘，都办妥了！” 听着玄影的汇报，纪晚舟点了点头，嘴角微勾。 钱来多那家伙，看着胖，但身子早就亏空了，免疫力低下。 而且给他安排的传染源都是重症患者，说话还喜欢喷口水那种。 钱来多这下指定是逃不过！ 第141章 本王心疼 “做的不错！” 纪晚舟满意地拍了拍玄影的肩膀，“你先回去休息吧！记得提前吩咐卫澜，让他找个借口……算了，你给他找个借口，让他把钱来多隔离起来，不要传染给其他人。” 卫澜那人，有用处但不多，尤其是脑子不大好使。 能把钱老多骗来，恐怕就已经发挥他毕生的演技了。 玄影拱手退下，到门口的时候，跟裴行渊打了个照面。 “王爷。” 玄影恭敬行了一礼。 裴行渊点点头，问道：“王妃还在忙？午膳可有好好吃？” 玄影一副看到救星的模样，连忙把纪晚舟卖了个彻底。 “娘娘说太忙，有空了再吃。属下劝过了，但没用，还被娘娘威胁不许跟您说……您待会儿可可千万别说是属下说的。” 裴行渊看他那一脸怂样，也不知说什么好，摆摆手让他走了。 他故意板着脸进去，排在了队伍末尾。 随着队伍一点点往前，终于轮到了裴行渊。 纪晚舟正低着头写着什么，没注意到来人是谁，只惯例问道：“几天了？有多不舒服？” “心里疼。” 纪晚舟听到熟悉的声音，终于抬头看向他。 “心疼？” 裴行渊点头，满眼都是心疼：“因为本王的王妃太忙，不肯用午膳。” 纪晚舟：“……” 她连忙哭笑不得地把他往旁边拽：“去去去！别耽误事儿！后边这么多病人呢！” 裴行渊顺着她的力道起身，站到她身边俯身笑道：“怎么能叫耽误事？你都忙了这么长时间了，一刻都没休息吧？” 纪晚舟心虚：“哪有！我都是劳逸结合的好吧！” 一旁忙活的暗卫连忙拆台：“娘娘连口水都不顾得喝呢王爷！” 纪晚舟连忙瞪了那暗卫一眼，后者吐吐舌头，赶紧溜了。 排队的病人们这才看出裴行渊身份，连忙跪地问安。 裴行渊抬手让众人平身：“既病着，便不必有这么多虚礼了！” 病人们千恩万谢着起来了。 纪晚舟打了个哈欠，伸手招呼面前的百姓：“来！你是什么症状？” 那病人却为难地看了看裴行渊，道：“娘娘，要不您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您都忙了这么长时间，草民的病可以先等等！” 后边排队的大家也纷纷道：“对啊娘娘！您还是休息吧！” “我们还能撑会儿！” 纪晚舟探头看了看队伍，笑道：“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病晚治疗一会儿，就多一分的危险。” “我看人也不是很多了，还是先给大家看完再说吧！” 不然她这心里也不踏实。 裴行渊知道她这性子倔强，闻言也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动作轻柔地帮她捏了捏酸疼的肩膀。 纪晚舟吓了一跳：“你你你……你还是出去等我吧！” 这么多人看着，这像什么话！ 裴行渊却不肯：“本王就在这里帮你，你忙你的便是！” 纪晚舟一脸惊恐，但一想如果现在跟他拉扯起来，肯定会耽误不少时间。 于是也只好任由他去了，按部就班地给其余为数不多的病人诊治。 在场百姓都看得真切，心里也都感慨万分。 有人甚至还带着羡慕的语气窃窃私语。 “王妃娘娘和瑾王夫妻感情真好啊！” “这可是王爷哎！居然亲手帮娘娘捏肩，真是恩爱！” “哎这你有什么不懂的，娘娘人美心善，医术又高超，王爷喜欢也是情理之中啊！” “说的也是！娘娘这样好的人，怕是也只有瑾王能与之相配了！” “真是一对璧人啊！” …… 纪晚舟从没有现在这么希望自己是个聋子。 但不得不说，这些话她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以前或许只有害羞，但现在，心里还有种说不出上来的甜蜜。 裴行渊明显就比她更为受用了，脸上戴着口罩，却藏不住他笑盈盈的眼睛，平白冲淡了不少周身迫人的威压。 有着裴行渊无声的“督促”，纪晚舟效率极高地给剩下的几位病人诊治完毕。 等最后一位病人感谢着离开，裴行渊也终于放开了她的肩颈。 纪晚舟松了口气，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不得不说，裴行渊这手艺还不错，确实感觉身子骨轻松不少。 “走吧！带你出去吃点东西！是不是还没顾得上吃饭？” 裴行渊拉过她的手，带着人往外走。 纪晚舟心虚不已地反驳：“谁说我没吃？我吃得可饱了！” “咕噜噜……” 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就打起了抗议的鼓声。 纪晚舟脸色一红，连忙按了按自己没眼力见的肚子。 裴行渊轻笑一声弹了下她光洁的额头：“还撒谎！” “哎呦！” 纪晚舟痛呼一声，自知理亏，捂着脑袋乖乖跟在他后边。 “话说，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你那边都忙完了？” “事情都安排下去了，不必本王亲自出马。” 纪晚舟闻言顿时露出羡慕的目光：“果然应了那句古话，‘不会带团队，就只能一个人干到死’！” 裴行渊闻言一阵好笑，不知道她这是从哪里听到的歪理。 两人一路往外走，纪晚舟本想去饭堂要点吃的，但谁知裴行渊却带着她径直走到了外边一处小树林。 纪晚舟一脸警惕：“来这么偏的地方作甚？咱们吃的是正经饭么？” 裴行渊道：“饭自然是正经饭，只是不知王妃，是想要做什么其他不正经的事吗？” “没有没有！” 纪晚舟连连摆手。 裴行渊带她到了自己拴马的地方，从马背上掏出个食盒打开。 看清里面的东西后，纪晚舟顿时发出“哇”出声。 都是她喜欢吃的，看起来比饭堂里生命体征维持餐好太多了！ 甚至最下边一层还有一小碗甜水，简直贴心到没边！ 见她大快朵颐起来，裴行渊才放心些。 帮她把耳边碎发拨到耳后，解释道，“怕你吃不惯这里的饭菜，所以特意给你买了这些。这地方安静，你好好吃，不要着急。” 纪晚舟重重点头，嘴里含着饭菜，鼓鼓囊囊像是只小仓鼠。 第142章 谁要你那玩意 纪晚舟笑盈盈地抬头看向裴行渊，说道：“其实我吃粗茶淡饭也完全没关系啦！不过还是谢谢你，居然记得我喜欢吃什么，你好细心啊！” 裴行渊道：“记着自己娘子喜欢吃什么，也值得夸？看来你要求也太低了些，本王以后还会做得更好。” 纪晚舟嗯嗯点头，没再顾得跟他说话。 不过她心里也感觉奇怪，作为战略合作伙伴，记得自己吃什么，本来就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啊！ 他怎么表现得这么自然？ 算了不管了！男人心海底针，管他怎么想，有好吃的就行！ …… 太守府。 钱来多从狗洞里费劲巴拉地钻进去，心事重重地寻找卫澜的身影。 谁知卫澜没找到，却被撒尿的纪鸿魁撞见个正着。 现在已经天黑，纪鸿魁眼神本就不好使，见那么大的黑影蠕动，吓得尖叫一声，直接尿劈叉了。 钱来多顿时也尖叫起来。 因为他被对方尿了一头。 “你找死啊！？” 钱来多恶心得差点吐出来，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拳。 纪鸿魁灵活地躲开，这才借着院子里的灯光看清来人。 钱来多一下没中，还想再打。 但却被对方出声拦住，“你还想打我？！信不信我把你偷溜出去的事告诉给王爷！” “……你敢？！” “我又何不敢？我烂命一条，可没你金贵！” “……” 钱来多顿时败下阵来，不敢再跟他叫板，只狠狠剜了对方一眼。 纪鸿魁却不饶他，提起裤子跟着他走，问道：“哎你既然都出去了，干嘛还回来？” 有机会不逃走，这人不会是个傻子吧？ 钱来多并不愿多说什么，淡声道：“你管我作甚？你们纪家人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要不是纪晚舟非要他留下，自己哪儿用得着在那里受那么大的罪！ 钱来多越想越生气，看着纪鸿魁也感觉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 但纪鸿魁闻言却赶紧道，“哎哎哎！你可别把我跟老大一家扯上关系啊！我们现在才是一路人！他们不过是沽名钓誉的小人罢了！” 他说完还赶紧看了看周围。 见没有解差，才敢继续跟钱来多说。 “实话告诉你吧，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你看，就连钱大人你这么有本事的，也被她们陷害至此！可悲可叹啊！” 他说这么多违心的好话，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能跟钱来多打好关系。 毕竟见他这进出自如的样子，想必也是个颇有门路的。 他们现在是彻底抱不上瑾王的大腿了，只能拿钱来多做突破。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钱来多果然对他放下了些警惕。 主要是这一路上，像是纪鸿魁这样奉承自己的人，真是少见！ 而且句句都说在他心坎上，让人不心动都难。 见他表情松动，纪鸿魁终于图穷匕见说明自己的真实意图：“不知您今天是怎么买通解差出去的？能不能也帮帮我们？” 钱来多当即变了脸。 纪鸿魁立马补充：“当然不让您白帮忙！您知道，我有个女儿，她其实仰慕您许久了，若是您真能促成这事，我便让小女去陪您！” 这话倒是让钱来多狠狠心动了。 他前不久才刚失去一个美妾，正心疼呢。 如今这人居然自己上赶着把自己闺女送过来，那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况且纪雪芙的样子他也注意过，确实是个样貌身段都没得挑的。 钱来多顿时露出淫笑：“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啊！” “不反悔不反悔！且等着大人的好消息了！” 钱来多哼一声：“等着我打点吧！但你们远走高飞了，你那女儿留下，你可舍得？” 纪鸿魁狗腿又无情道，“这有啥不舍得的！能为大人您分忧，是她的福气！” 反正逃出去后，真正传宗接代的还是儿子。 一个赔钱货，自然是要物尽其用的好！ 钱来多啧啧两声，不知是感慨他的狠心还是什么。 见卫澜注意到这边了，于是也没再跟他说，摆摆手让他先回去等自己消息。 等纪鸿魁千恩万谢地走了，他才拍拍自己身上的灰，朝着卫澜走过去。 “可有纸笔，我要给太子写信！” 他颐指气使，自觉若是自己把这么大的发现告诉太子后，定然会被对方好好嘉奖。 说不定就可以借此一跃翻身，重新当自己的人上人去。 卫澜也做足了姿态，点头哈腰道：“早就给您备好了，钱大人请跟我来！” …… 下午给纪晚舟送完饭，裴行渊也没离开，而是一直留在这里打下手。 一直到月上柳梢头，两人才在病患们的极力相劝之下离开。 回到太守府后，卫澜赶紧把钱来多的信递给她。 两人翻开看了看，发现跟自己当初猜的基本八九不离十。 反正他这封信，其实也就是在纪晚舟等人的计划下引导着写出来的。 “哎你看他写的，还要太子给他准备俩貌美小妾，等他回京后要。” 纪晚舟一边啃苹果一边指着信笑得前仰后合。 钱来多这人，都这样了还贼心不死。 也算是有毅力。 裴行渊嗤笑一声：“你以为他这么卖命是为何，还不是为了钱和女人？” 不然也不会大肆敛财了。 纪晚舟点点头：“只是可惜他的算盘要落空了！我敢打赌，他绝对撑不过明晚就发病！” 裴行渊却道：“看他那虚空体质，本王赌他撑不过今夜。” 纪晚舟不可置信：“不能这么虚吧？至少那一身肥肉在那摆着呢！” 好歹能撑几天才对。 谁知对方却一脸笃定，甚至还凑近了她低声笑道：“王妃敢跟本王赌吗？” “赌什么？” 裴行渊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只见纪晚舟脸色瞬间爆红，一把推开他不怀好意的笑脸，羞恼道：“你要不要脸？！这种东西……怎么可以拿来做赌注？” 裴行渊却面不改色：“若是本王输了，你也可以要本王的。” “谁要你的那东西！” 纪晚舟面带嫌弃地瞪了他一眼。 他推开身前的男人，想出去吹吹风给自己脸降温。 但谁知刚迈出去一步，就被对方拦腰抓了回来。 纪晚舟惊呼一声，被他一把按在了榻上。 两人心口相贴，纪晚舟听到擂鼓般的心跳声。 但却不知是谁的。 裴行渊撩起她一缕乌发嗅了嗅，轻声道：“怎么了晚舟？本王不过是向你讨要件东西，你便这般恼怒，是不是太小气了些？嗯？” 第143章 死绿茶 说得这般轻描淡写，但只有纪晚舟知道，他这话有多么不怀好意。 “不行就是不行！” 她坚持拒绝。 但却不知自己这副红着脸的样子，落在对方眼里，丝毫没有威慑力，跟小猫亮爪子差不多。 裴行渊顿觉心情更加愉悦。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过纪晚舟红透的脸，双眸如寒星般酝酿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山雨欲来。 纪晚舟只看到他俊美的脸逐渐靠近，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 唇边落下轻吻，紧接着步步紧逼，攻城掠地。 纪晚舟脊背一阵发麻，一边渐渐沉溺在这个吻里，一边还在想。 看来之后要跟他好好说说，不能一言不合就亲！ 不然这不清不楚的，算什么事儿啊！ 心里这么想，但纪晚舟一向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好，于是还是遵从自心的想法，伸手环住他脖子。 感受到身下人儿的迎合，裴行渊顿时受到了鼓舞，动作也越发凶狠。 两人较劲儿似的亲了半晌，直到有人敲响了房门。 “王爷！不好了！有流犯染了瘟疫了！” 裴行渊：“……” 怎么每次都有人来打扰？！ 纪晚舟趁机赶紧推开他，气喘吁吁地用气音道：“好了，还是赶紧出去看看吧！” 裴行渊满脸都是“欲求不满”四个大字，深深地盯着她看了会儿，最终还是没做什么。 他起身帮纪晚舟把散落的衣裳拢好，大手轻柔地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看来这场赌，王妃输了。回来后记得把赌注给本王。” 纪晚舟直接一枕头扔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外边等着的小厮正是刚跟卫澜换了班的另一位解差。 “谁染了瘟疫了？” 尽管已经知道答案，但裴行渊还是故作关心地问了一句。 但谁知解差的回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回王爷，是纪鸿魁家里的那个老太太周氏。” 走过来的纪晚舟正好听到了这一句：“什么？！周氏？” 她怎么把那家伙给忘了！ 她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耐。 这下倒是有些棘手了。 纪晚舟问：“只有她一个人？那找个大夫去给她看看就得了，还用得着我们过去？” 解差支支吾吾，半晌才说，“其实还有……纪鸿魁那一家都感染了……” 这下纪晚舟不得不过去了。 若只有周老太太一个人，尚且还可以说不是很严重，用不到她出马。 但他们一家都染了病，于情于理她都要过去看看了。 毕竟人人都知道她现在是个治瘟疫的神医，若是自家后院的都不管，传出去只怕会惹人非议。 更何况放着不管始终也是个隐患，很容易牵累流放队伍里的其他人。 纪晚舟憋屈得不行，只好戴上口罩往他们的住处走。 裴行渊也紧随其后，一边走一边问那解差：“什么时候开始的？” 解差摇摇头：“下官这些天也一直在外边帮忙，不是很清楚。反正那老太太已经咳血下不来床了。” “麻烦！” 裴行渊啧一声不耐道。 若不是她非要逃出去搞事，现在怎会出这么多意外！ 早知当初便直接把她拿下好了。 这周氏一肚子坏水，有她在，平白会给纪晚舟一家添不少乱子。 两人一路黑着脸到了周老太太所住的地方，只见她已经发起高烧，脸都红成了个皱皮番茄。 纪鸿魁家里其他人，也都是一脸的不舒服，咳嗽的咳嗽，发烧的发烧。 看到纪晚舟过来，邓氏连忙扑过来抱她大腿。 “娘娘！求求您救救我母亲吧！我知道您医术高超，求求您出手救救我们一家吧！” 纪鸿魁也求道：“只要您救了我们，以后我们绝对对您言听计从，您让干啥就干啥！” 这种话他从前说了没有一万也有一千，根本就不可信。 纪鸿魁这根墙头草，信他不如信鬼！ “离王妃远点！” 裴行渊见他们都凑过来，心里一惊，不由分说就是一脚把人踹开。 纪鸿魁哎呦一声，诺诺道歉，不敢大声说一句话。 纪晚舟走到周氏床前，检查了一番。 她怒道，“她这病很严重，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不早点来禀告？” 邓氏解释，“一开始只是咳嗽，娘她自己没说，我们也以为是普通风寒，便没在意。谁知……” 一旁的纪雪芙嗤笑一声道：“什么啊！她就是怕只有自己得病，你们不愿意花钱给她治，所以才一直瞒着！这老不死的，奸着呢！” 邓氏顿时拧了她一把：“你这死丫头，怎么能这么说你外祖母！” 纪雪芙因着周老太太一直想给自己拉皮条的事早就耿耿于怀，如今更是寸步不让。 “我又没说错！娘你自己都被她染上病了，为什么还给她说话！” “她是我娘！我不给她说话，难道还指望你吗？！” 纪晚舟被吵得头都大了，烦躁地阻止，“行了行了！吵什么吵！还不快把她按住，我好赶紧给她施针，不然人死了可别赖我！” 邓氏这才罢休，狠狠瞪了眼一脸不忿的纪雪芙，乖乖上去按住周老太太。 纪晚舟有条不紊地给她施针，又喂了些急救的药水，忙活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把她的病压下去。 见周老太太终于不说胡话了，邓氏这才放心。 看来这纪晚舟也不是不学无术的花架子，还是真的有几分本事的啊！ “娘娘，我们也被她传染了，您也给我们治一治吧！” 纪鸿魁连忙狗腿地求道。 纪晚舟给他们开了些药，叮嘱好用法用量后就要走，丝毫不想多看他们一眼。 纪鸿魁看着手里几板小药片，不可置信：“娘娘……这真的管用？你不给我们也针针灸啥的？” 只吃药就管用了？ 她该不会是在糊弄我们吧！ 纪晚舟冷笑一声，作势就要把药拿回去：“不吃就自己受着！能挺过去就过去了，挺不过去就过去了。” 纪鸿魁：“……” 纪雪芙连忙把药片抢过去，冲着裴行渊柔柔一拜：“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裴行渊一脸莫名，“是王妃救的你们，拜本王作甚？” 纪雪芙贼心不死，话里话外都是巴结，“王爷才是一家之主，若没有王爷的授意，王妃一个做妻的，哪里敢来救治我们，所以归根结底，妾身这条命还是王爷您的！” 纪晚舟：“……” 死绿茶你戏好多！ 第144章 她还有点用处 “纪雪芙，你该不会还想着来我们家做妾吧？” 纪晚舟冷冷地盯着跪在地上的纪雪芙，语气凉嗖嗖的。 被戳中内心，纪雪芙也不慌乱，反而做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姐姐这说的什么话？雪芙也是有自知之明的！王爷天人之姿，怎么会看上我这种平民家的女子呢！” 纪晚舟心道这跟身份有什么关系，这样说的话，自己还是罪臣之女呢！ 真是人不行就怪路不平。 她忍住自己大骂一顿的冲动，想起来对付绿茶就要比她更绿茶的准则。 纪晚舟瞬间以一副从未有过的娇柔姿态，软软地窝进了裴行渊怀里。 裴行渊也是吃了一惊，扶着她肩膀关切道：“怎么了晚舟？身体不舒服吗？” 纪晚舟悄悄白了他一眼。 不解风情！ 她伸手扶住裴行渊结实的胳膊，娇笑一声，“我知道自己比不上雪芙妹妹，王爷，求求您有了新人，不要忘了我这个旧人才好！” 裴行渊：“？？？” “毕竟我只是个没有话语权的正妃呢！” 她故意加重了“正妃”二字，满意地看着纪雪芙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哼！跟她比绿茶，谁不会啊！ 谁知裴行渊却没有接她的戏，反而一脸正气地道，“你说什么呢？本王只会有你一个妻子，旁人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入王府！” 纪雪芙一愣，脸上难掩失落，“王爷对姐姐可真是深情，羡煞旁人呢！” 裴行渊像是这才注意到她似的，剑眉紧拧，冷声道，“倒是你，说话颠三倒四！你的命是王妃给救的，跟本王有何关系？莫要胡乱攀咬！” 纪雪芙：“……是，王爷。” 纪晚舟拼命忍笑，第一次觉得他直男成这样，也挺可爱的。 毕竟很克绿茶啊！ 见自己女儿没能在裴行渊这里讨到好处，纪鸿魁心里也有些着急。 他连忙找补道：“王爷莫怪，小女只是太过仰慕王爷，这才口不择言，还请王爷不要责罚。” 裴行渊立马抬手制止，“仰慕？我看是挑拨离间还差不多！本王不愿与你多说，再有下次，直接军棍伺候！” 纪晚舟捂嘴偷乐，偏偏还要故作惊讶。 “夫君你这也太狠了！妹妹只是有些不自量力罢了，我都懂你对人家的心意的啦！” 裴行渊被她这样一波三折的语气撩得终于有些受不了了，连忙捏了捏她的腰，低声道：“行了，戏有点过了！” 纪晚舟：“……” 她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这才大发善心放过纪雪芙一家。 等纪晚舟两人走后，纪鸿魁立马恨铁不成钢地扇了纪雪芙一巴掌。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两次机会都把握不住！” 纪雪芙被纪晚舟两人那么羞辱，本就心里难受，现在居然一言不合又被打，顿时泪如泉涌。 “爹你说什么？我哪里没把握了？你明明也看到了，都是纪晚舟从中阻挠！凭什么打我啊！” “还敢顶嘴！” 纪鸿魁怒目而视，丝毫不承认自己有错。 纪雪芙憋屈，对这个家彻底失望。 身后病床上的周老太太还在呻吟：“水……给我水……女儿啊，你有没有给我请大夫……” 邓氏连忙应一声，这次也没站在纪雪芙这边，掐了她一把命令道：“行了行了！快去服侍你外祖母用药，这点小事总能办好吧？” 纪雪芙哭着去了。 纪鸿魁斜了她一眼，把邓氏拉到一边，小声道：“我觉得，还是得让她有点用处！这样，不如我们打打钱大人那边的门路吧？” 邓氏不认同：“钱来多？他都自身难保了，能有什么门路？莫要把咱闺女往火坑推啊！”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你还信不过吗？你要想带着儿子一起逃走，咱就狠狠心！” “……” 邓氏沉默了。 她自诩自己从未偏心过，手心手背都是肉。 虽然因为儿子痴傻而格外用心照顾些，但那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儿子才是传宗接代的人。 她转头看了看正一边抹泪一边照顾着自己亲娘服药的闺女，又看了看外头的月光。 最终还是狠下了心。 “好！相公，都听你的！” 纪鸿魁呲牙一笑：“哎！这才对嘛！” 女儿还可以再生，但是自由的机会，可很是难得啊！ 两人达成共识，并不知道那边看似乖巧的纪雪芙，干了什么事。 纪雪芙恨恨地看着病床上人事不省的老太太，把本该化在水里的药丸，偷偷塞进了自己嘴里。 她只给周老太太喂了一碗清水。 …… 第二天。 纪晚舟难道多睡了一会儿，到下午才去城西看诊。 昨日她接收的那些个病患基本情况都已经稳定了，只有个别体弱的还需要她再针灸一下。 “参见王妃娘娘！” 一匹高大的枣红色马在纪晚舟面前停下，马背上的中年男人下来恭敬行了一礼。 纪晚舟看其仪表不凡，应该也是个当官的。 但之前没在太守府见过。 那男人许是看出她的疑惑，自报家门：“下官是隔壁狄城的太守周德全，您差人给我们送的药很是管用，所以下官冒昧前来，亲自送上谢意！” 说着便转身从马背兜子里掏出个小匣子。 纪晚舟心道这周大人还挺懂人情往来，居然亲自来送谢礼了。 她嘴上客气道：“都是分内之事，大人太客气了！” 眼神却忍不住往他手里的匣子看，好奇是什么谢礼。 这么小的匣子，不会是银票吧？ 她可用不着那玩意，还不如给点特产吃吃来得实在！ 周大人把盒子打开，笑得一脸谄媚：“您看，这是下官妻子亲手做的一副耳铛，您可还喜欢？” 纪晚舟不认识这个时代金贵的玉石材料，但也觉得这副耳铛很是精致。 而且确实是有手工制作的痕迹，甚至看起来还不是很熟练的样子，略有些粗糙。 但尽管如此，也更显得这副耳铛有灵气，造型也别出心裁的好看。 纪晚舟对这个谢礼很是满意。 好看，还不贵！ 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真是好看！令夫人真是心灵手巧！既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 “娘娘喜欢就好！” 周太守把小匣子合上递给她。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纪晚舟见他自己亲自来了，不给点东西也不好意思。 于是又差人给他的马上绑了两麻袋治疗疫病的药材，让他不够再开口。 周太守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 翻身上马，他和等着自己的师爷汇合。 师爷问他：“怎么样大人，娘娘还满意那副耳铛吗？” 第145章 太子的女人 “她有什么不满意的？那可是上好的霞红玉石，有价无市的宝贝！” 周太守嗤笑一声，“别看她嘴上说着不需要，但其实一点没拒绝呢！” 师爷这才放了心：“到底还是个女人，见识短浅，送点首饰就收买了。咱们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接下来她到了咱们狄城，再笼络笼络，您调往京城的夙愿可一定会实现的！” 周太守骑着马优哉游哉地踏上回城的路，自信满满地笑道：“那是自然！这当官，有本事可没用，主要还是靠关系，靠人脉！” 师爷闻言自然是一番夸赞。 周太守想起什么，又嘱咐道：“哎对了！你回去写封信递交京城，好好夸夸瑾王这些天做的这些事儿！” 师爷不理解：“大人，为何还要往京城去夸？” 周太守啧一声道：“你傻啊！咱们现在也算是跟瑾王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帮他说好话，也是帮我们把路打通啊！” “大人高见！” 师爷恍然大悟，连忙恭维。 “行了，写完你亲自去送，快马加鞭，越快到京城越好！” 师爷诺诺称是，也忍不住开始幻想，自己跟着周太守一路高升的好日子。 回去后师爷一刻也没敢耽搁，当即写了篇辞藻华丽的述职信送往京城。 但他不知道，这信根本就没到老皇帝手里，却被裴行逸抢先截获了。 看清信的内容后，裴行逸大发雷霆，把桌上所有东西都一下子扫到了地上。 送信的吏部尚书阮丹连忙跪下，抖若筛糠。 “这个裴行渊，我就知道他贼心不死！都被流放了，还要笼络人心！该死！真是该死！” 裴行逸暴跳如雷，自己想弄死他尚且不得其法，如今他居然混得风生水起！ 连个无名无姓的小小太守，都要到老皇帝面前夸夸他。 这要是放任他这么下去，恐怕过不了多久，他就要招兵买马打回京城了! 到时候，等着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钱来多那蠢货，说着是给自己传消息当眼线，但那么多时日了，一封信都没带回来过！ 以他那把软骨头，怕是早就已经叛变了。 裴行逸是越想越气，顿时觉得自己手下一个人也靠不住。 阮丹连忙宽慰道：“太子殿下莫气，他们现在可是流犯的身份，折腾不出什么气候的!” 裴行逸冷笑一声道：“流犯？你见过哪家的流犯闲着没事去帮别人治病救人的？他可比你想的本事大多了！” 阮丹顿时不敢吱声了。 裴行逸自己生了会儿闷气，指尖在桌上敲了敲，突然道，“不行，本宫要亲自去看看，他们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 说着就要起身去找皇帝请旨。 阮丹连忙拦住他：“哎哎哎！殿下莫要冲动啊！现在不宜打草惊蛇！而且协城附近正闹瘟疫，太危险了！” 裴行逸凉凉道：“那你替本宫去？” 阮丹不敢吱声了。 他也怕染上瘟疫啊！ 但裴行逸好像已经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过了冲动的劲儿之后，他也觉得自己现在过去不合适。 他按住阮丹的肩膀，神色严肃不似开玩笑：“你替本宫去看看情况。过几日本宫会想法子让你以钦差的身份跟着流放队一段时间，你给本宫好好探探他们的底细！” 阮丹心里一松，意识到不是现在让他深入瘟疫肆虐之地，便感觉自己小命得以保全。 但他心里也后悔不已。 早知自己不该邀功亲自来送信，不然也不会平白落了这么个苦差事！ 木已成舟，阮丹心里纵然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表面上也不敢发作，只能乖乖应下。 “那下官便先告退了。” 阮丹告辞离开，出门后又窝囊地冲着合上的房门翻了个白眼，小小发怒了一下。 “呸！” 外头等着的小厮见他出来，殷勤上前：“老爷，回府么？” 阮丹吭哧吭哧爬上马车，回道：“不回，去春深馆！” 太子他是得罪不起，但太子的女人还是可以用来泄泄愤的。 小厮连声应下，带着他朝着一处春深馆而去。 说起这春深馆，那虽然不是京城最大的青楼，但却是京城人人都想去的青楼。 而且只有钱，也体会不到这里美妙的十分之一。 有些东西，只提供给他这样的有权的官老爷！ 阮丹轻车熟路地从后院进了春深馆，七拐八拐绕了不知多少个弯，才到了春深馆真正的大厅。 香风阵阵，衣袂翩翩，里面的恩客，都是京城有名有姓的大官。 吏部左侍郎远远地看到他，顿时撇开手中抱着的俩姑娘，上前殷勤问好：“阮大人！您怎么得空过来了？可还是找那位小雪姑娘？” 说着便朝他暧昧地眨了眨眼。 阮丹看都不稀得看他一眼，高声喊道：“春娘！春娘呢！” 春娘闻言从楼梯上下来，风情万种地迎了上去。 “哎呦阮大人来啦？小雪正沐浴呢！您且等等？” 阮丹一把推开她就往楼上走：“不是说不让她接别的客么？大白天沐浴个什么劲儿？” 春娘连忙解释：“药浴啊大人！您也知道的，她身上的伤口……” 阮丹勉强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摆摆手继续走：“我去她房间等着，不用你了，退下吧！” “哎好的！” 春娘识趣退下。 阮丹推门而进，屋里的小雪正好沐浴完在穿衣服，姣好的身影隔着屏风让人蠢蠢欲动。 他一把扑过去，把人抱了个满怀。 这小雪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被春娘捡回去的叶初雪。 捡回去之后，她便对自己的老客户们放出消息，说是到了个了不得的极品货色。 从前太子身边的女人啊，差点成为太子妃的女人！ 一朝沦落至此，谁不想玩弄一把？！ 叶初雪见是他，只好忍下心中的恶心，娇笑道：“大人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是心情不好么？” 阮丹也没把她当外人，加上有点恶趣味在，于是也没隐瞒。 “别提了！还不是你先前那姘头，给老子找个苦差事！非要老子去看着瑾王！这不是胡闹嘛！” 但谁知这话一出，叶初雪却浑身一僵。 语气里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什么？他要您去看着瑾王？” 第146章 马饲料 “对啊！” 阮丹丝毫没看出叶初雪的不对劲，还在滔滔不绝地抱怨。 “瑾王那可是个人精！还有他那个王妃，人人都说她是妖女，太子肯定自己不敢去，这才让我去当这个替死鬼！” 叶初雪咬着唇想了想，心里情绪翻涌。 身后的老男人一边跟她说话，一边还在动手动脚，让她胃里直泛恶心。 这一切，都是拜纪晚舟所赐！ 她越想越气，呼吸逐渐急促，被那些痛苦的回忆紧紧扼住喉咙。 阮丹却还以为她是被自己摸出了感觉，顿时再顾不得其他，粗短的手沿着她没系紧的衣带滑进去，下流地笑着。 叶初雪浑身一僵，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忍下厌恶的表情，她转身娇笑着看着他。 “阮大人，您这么着急做什么？来这么多回了，什么时候能给奴家赎身啊？我只想跟您一直在一起，不想在这地方，巴巴地等着了！” 阮丹被她这笑容迷得神魂颠倒，哎呦一声怜爱道： “你急什么娇娇，赎身这种事，我也不是没提过，那不是春娘非说要给你治好伤再说嘛！你知道的，我这几年家里那点产业，都孝敬给你那姘头了，哪有闲钱啊！” 一个婊子而已，平日里来玩玩就算了，哪儿能真的带回去。 他家里那母老虎知道了不得吃了他？！ 这小蹄子也太没分寸了些！ 叶初雪显然也看出了他心里所想。 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的男人，能有什么真心。 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但她实在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但奴家真的舍不得您一走那么长时间！” 叶初雪泫然欲泣，娇娇柔柔地伏在他心口，在他胸膛上画着圈，“您要是走了，只怕春娘又会逼迫我接别的客人了！” 阮丹不由得有些动容。 叶初雪时刻观察着他的反应，见状赶紧趁热打铁：“奴家只喜欢大人你一个。” 阮丹一脸为难：“可是我这手里……实在是不够赎你的啊！” 春娘手下的姑娘，赎身都贵得吓人。 更何况是叶初雪这样身份的。 叶初雪俯身在他耳边小声道：“这有何难，您到时跟春娘说要带我出去游船，然后我们……私奔！” “私奔”二字饱含某种隐秘的兴奋，阮丹不由得双眼一亮。 太子的女人不惜跟他私奔都要和他在一起！ 这诱惑实在是没有人可以扛得住！ “好！”阮丹答应了，“到时候等我安排！” 叶初雪心里一喜，连忙主动亲上去：“多谢大人。” 两人各怀鬼胎，笑着朝床倒去。 叶初雪在心里冷笑一声，脑子里已经形成了十几个阴毒计谋，势必要亲手送纪晚舟上西天！ …… “阿嚏！” 忙完一天回去的路上，纪晚舟突然感觉鼻子一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耳垂上的霞粉耳铛叮当作响，闪着细碎月光。 裴行渊把她身上的斗篷又裹紧了些，关切问道：“受凉了？” 纪晚舟摸了摸自己莫名其妙被冻出鸡皮疙瘩的胳膊，点点头：“好像是感觉背后有点凉，不会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吧！” 裴行渊轻笑一声，笑道：“说你坏话的人还少么？不必担心，只要有本王在，便不会有人敢伤害你。” 说着还亲昵地揽过她肩膀，带着她一起进了太守府的大门。 纪晚舟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动。 虽然这种话看起来很大很空，甚至可以说是渣男必备语录之一。 但她知道，裴行渊是真的会说到做到。 纪晚舟心里甜甜的，顿时感觉自己也不是那么冷了。 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她不是独自一人。 院子里，哥哥嫂嫂们正围在一张大桌旁忙活着什么。 “晚舟回来啦！” 宋泠月最先看到她，热情招呼。 纪晚舟顿时甩开裴行渊的手，小跑着窜到了大嫂怀里，满足地蹭了蹭，软声撒娇：“嫂嫂——” 裴行渊手里一空，无奈地和纪明朝对视一眼，皆是摇了摇头。 纪晚舟好奇地看着桌上的东西，问道：“大嫂，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 “做月饼呢！这不是快要到中秋节了，提前做些月饼，也好让大家之后去帮忙的时候带着，不然他们总是顾不得吃饭呢！” 纪晚舟点点头，这才想起来，没几天就是八月十五了。 但如今瘟疫一事忙成这样，估计也没多少闲情逸致好好过节。 不过没关系，一家人在一起，在哪儿不是过节！ “只吃月饼的话会不会很干巴？而且这东西吃多了也会上火吧？” 作为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纪晚舟在末世的时候也是每年都要买月饼过节的。 但买归买，吃却吃不了多少，大部分都给了她那些手下解决。 毕竟这东西热量极高，可谓是华国人自己的压缩饼干。 “对了！” 纪晚舟想到这，连忙从空间里掏出几块真正的压缩饼干，“大家要是实在记不得吃饭，便吃这个吧！最起码营养稍微全面一些！” 不过没有月饼好吃就是了。 宋泠月疑惑地接过饼干：“这是何物？小妹你这空间里的东西可真是一个比一个稀罕！” 纪晚舟嘿嘿一笑：“你们尝尝！这是牛排味的，我这还有甜的，尝尝哪个好吃！” 哥哥嫂嫂们各自挑了个自己喜欢的口味尝了，吃完后皆是一脸的复杂表情。 心直口快的纪砚修吐吐舌头：“像给马吃的饲料。” 纪晚舟：“……” 五哥这性子，真是…… 裴行渊也尝了块，评价道：“味道倒是还可以，行军时候吃的东西或许还没有这东西好吃。” 纪晚舟摆摆手：“你也别昧良心说好话了，这味道自然是没啥好夸的。” 毕竟战略军需食物，太好吃的话，士兵们平日里就当零嘴给造了。 宋泠月艰难咽下自己嘴里的压缩饼干，拍拍纪晚舟肩膀道：“小妹，没关系，现在情况不同往日，有的吃就不错了！” 纪晚舟点点头：“好吧，大家不喜欢吃就算了，不过还是随身带几块在身上吧！这可以放很久呢！” 她都这么说了，大家从善如流地各自拿了几块收起来，准备当应急干粮。 毕竟这虽然难吃，但饱腹感强，是补充能量的首选。 裴行渊三两口把自己手里的饼干吃掉，俯身真诚道：“本王真心觉得还不错。” 第147章 只是误会吗 纪晚舟忍俊不禁：“你也太不挑食了！我这好吃的还多的是呢！以后有机会都让你尝个遍！” “好。” 裴行渊眼神温柔地盯着她，双眸好似盛着月光，亮得晃眼。 两人突然陷入沉默，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对方，好似周围一切都消失远去。 直到宋泠月出声打破了这份如水的月光。 “小妹，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大嫂给你多做点！” 纪晚舟如梦初醒地猛转身，差点失去平衡一头栽地上。 “小心些！” 裴行渊伸手把她拦腰扶住，动作自然。 纪晚舟也没表现出什么不自在，抓着他手臂赶紧站好了。 宋泠月也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她胳膊关切道：“没事吧小妹？这地刚洗过，小心点。” “没事没事！” 纪晚舟摆摆手，连忙在大嫂身边站定，“我也来跟大家一起做吧！” 宋泠月看她一脸兴奋，但却没有丝毫害羞，像是刚才的一抱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顿时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 她当时没说什么，而是笑道：“好呀！我来教你怎么和面。” 说完又看向裴行渊：“王爷就跟明朝他们去按模具吧！” 裴行渊点点头，转身朝纪明朝几人走去。 等人走了后，宋泠月顿时一脸姨母笑，拉着纪晚舟咬耳朵。 “晚舟，跟大嫂说实话，你们是不是已经圆房了？” 纪晚舟吓得差点把手中的面团掉地上。 大嫂怎么一上来就聊这么大尺度的问题！ 她连忙结结巴巴地解释：“没……没有啊大嫂！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这还这么多人呢！” 其她几位嫂嫂也闻声凑了过来。 薛筑云轻笑道：“我们刚才可都看见了，刚才王爷搂你的时候，小妹你居然没脸红！” 纪晚舟不明所以：“啊？这有什么好脸红的？” 宋泠月“哎呀”一声，神神秘秘道：“小妹你不懂啊！只有已经有过更亲密的交往之后，才会对这种平常的肢体接触习以为常啊！” 纪晚舟怀疑地看着她们，觉得这绝对是嫂嫂们为了调笑她，故意编出来的。 “这什么歪理，嫂嫂，咱们还是赶紧和面做月饼吧！” 纪晚舟生硬地转移话题，但刚把脸扭过去，就被宋泠月捧着又转了回来。 纪晚舟脸上沾了些她手指的面粉，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宋泠月语气温柔：“这里有没有外人，你怕什么？小妹，你悄悄告诉嫂嫂，你们都成婚这么多天了，到底有没有圆房？” 纪晚舟被几位嫂嫂的眼神紧紧盯着，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众人顿时露出一副姨母笑的表情。 薛筑云小声问：“什么时候？” 纪晚舟这些天可都跟他们待在一起，这俩人可真是够大胆的！ 纪晚舟的脸已经红成个了虾球，闻言连忙转过身去。 她胡乱捏着手下的面团，小声道：“哎呀嫂嫂们就饶了我吧！” 众人见她被逗红了脸，顿时发出善意的笑声，摆摆手没再继续逼问。 纪晚舟小心看了看，见大家终于各自回去忙自己的了，心里松了口气。 唉！ 要是让嫂嫂们知道，新婚夜他们就已经圆了房。 甚至结束后自己还脚不沾地地去收了将军府和皇宫，估计会对裴行渊的能力存疑。 想到这，纪晚舟连忙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唾弃自己怎么也被带歪了！ 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想这种东西！ 不过裴行渊的能力嘛…… 纪晚舟悄悄抬眼看向对面的裴行渊，却不曾想正好撞入他深邃的眸光中。 裴行渊看她脸花成了个小猫儿，红着脸看过来，顿时被可爱到，忍不住轻笑出声。 纪晚舟冲他挥了挥拳头，眼含警告。 裴行渊：“……” 嗯，更像小猫了，炸毛的小猫。 几人忙活了大半夜，终于把月饼做了出来。 纪晚舟看着金黄的月饼，心里满满都全是成就感。 这还是她第一次做月饼呢！ 而且看起来很成功！ “来，小妹，尝尝这块儿！” 宋泠月递给她一块儿切好的，“这是你和行渊做的，我特意做了记号！” 纪晚舟连忙接过：“谢谢大嫂！” 看起来卖相虽然跟末世卖的那种有所不同，但也很有食欲啊！ 纪晚舟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香气四溢！她从未觉得五仁馅的月饼这么好吃过！ 裴行渊拿着块湿毛巾过来，捏住她下巴要帮她擦脸上的面粉。 纪晚舟忙着吃月饼，自然而然地把脸伸过去让他擦。 毛巾糊到脸上的时候，纪晚舟才想起来先前嫂嫂们的调侃，赶紧伸手要把毛巾抢过来。 裴行渊不懂她的弯弯绕绕，强势地捏住她脸颊肉：“别乱动，很快就好！” 手下动作也没含糊，三两下就把纪晚舟擦了个干净。 不远处传来几道轻笑，纪晚舟回头看去，果不其然看到嫂嫂们揶揄的目光。 她顿时生无可恋。 裴行渊笑了，忍不住捏着她的脸晃了晃：“害羞了？” 纪晚舟含糊不清地为自己辩解：“我才不是容易害羞的人！只是怕被嫂嫂们看到了误会。” 这话却让裴行渊手下动作一顿。 他松开对纪晚舟的桎梏，眼中情绪翻涌，顿了顿才继续问：“误会什么？” 纪晚舟揉着自己好不容易被放过的脸，一副“你怎么这都不知道”的表情看着他。 “当然是误会咱们俩有一腿啊！” 裴行渊闻言顿时冷了脸，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 良久，他才带着些微困惑，声音有些隐隐的颤抖着问：“我们，难道不是有一腿的关系吗？” 纪晚舟脊背一寒，被他这眼神看得有些不知所措。 “哈哈哈……” 她干笑两声，心里涌出些不好的预感，“我们只是逢场作戏的假夫妻，怎么会有一腿呢？” 怪不得他这几天一言不合上来就亲，还那么理所当然，原来是误会了！ 纪晚舟不由得陷入沉思。 自己一个端方正直的好女人，到底哪里让他产生了如此严重的误解呢？ 裴行渊看她这个时候居然还走神，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他很想问问，既然是误会，那为什么一开始要对自己说喜欢？ 纪晚舟不是个轻浮之人，他知道。 但他也不是刨根问底，上赶着给自己找难堪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不敢再听到纪晚舟的解释了，只怕会听到更多伤人的话。 第148章 让他死吧 “原是本王误会了。” 裴行渊直起身子，释然地笑了笑。 纪晚舟回神看向他那个略带苦涩的笑，心脏一阵发闷。 “不……” 她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说什么呢？说他确实误会了，自己根本一点都不喜欢他？ 这种伤心的话，纪晚舟说不出口。 而且她知道，说不出这话，不仅是因为不想伤害裴行渊。 更多的，是她觉得违心。 她并不是没有对他动过心，某些瞬间，确实庆幸自己嫁的人是他，不算天崩开局。 但纪晚舟不知道这份感情有多厚重，是不是可以支撑她一辈子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裴行渊看她一副想说又闭嘴的神色，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算了，还以为自己的心意终于得到了回音。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他苦笑一声，招呼也没打一个，自顾自地回了自己的住所。 纪晚舟伸手虚抓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抓到。 一直关注他们这边情况的几位嫂嫂见状，也是疑惑地互相看了看，连忙走过去问她情况。 薛筑云一脸担忧地轻声问道，“怎么了晚舟？不会是吵架了吧？” 纪晚舟摇了摇头：“没事二嫂，不用担心啦！我……有些困了，先回去睡觉，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说着就要回房间。 宋泠月始终放心不下，一把拉住她胳膊，关切道：“晚舟啊，有什么误会一定要说清楚，夫妻没有隔夜仇的！” 纪晚舟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挠了挠脑袋道：“唉，我们这个不是误会不误会的问题……好吧确实也算是误会，但这个误会不是你们以为的误会……” 好多误会，她不知该如何表达了。 “总之！我没事！他也不会有事！我先回去了，嫂嫂再见！” 说着就挣脱开宋泠月的手，兔子似的窜了。 看着她着急忙慌的背影，几位嫂嫂也是摸不着头脑。 林听晚小声嘀咕：“你们说，小妹和瑾王到底咋回事啊？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宋泠月摸着下巴想了想，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道，可能晚舟那大大咧咧的性子，说了什么伤心的话？但瑾王不是一直很宠着她来着？猜不到啊真是猜不到！” 唯有薛筑云稍微有些头绪：“你们不觉得，晚舟和瑾王的感情进展太快么？明明婚前她还对太子那人渣爱得死去活来。” 林听晚也恍然大悟：“但是你们瞧，王爷明摆着是很在意晚舟啊！难道是……又吃太子的醋了？” 这话顿时让众人醍醐灌顶。 可裴行逸这些日子明明都没出现啊！ 几人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最后也只能寄希望于他们俩睡一觉起来就自动释然和好。 纪晚舟一路着急忙慌地追着裴行渊的步伐而去。 但他长腿一迈走得飞快，她要小跑着才勉强可以跟上。 “等等我！” 纪晚舟连忙出声叫住他。 对方脚步微顿，但立马恢复了正常速度。 “裴行渊！” 纪晚舟索性停下脚步，叫了他的名字。 这声呼唤里颇有些怪罪的意味，裴行渊最终还是乖乖停了下来。 纪晚舟连忙提起裙摆，追了上去。 “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必要好好谈一谈。” “王爷！娘娘！不好了！” 她手刚要抓上裴行渊胳膊，斜刺里就冒出道着急忙慌的声音。 “啧！”纪晚舟看向来人，“又怎么了？” 那来通报的解差道：“娘娘，钱来多发起了高烧，开始说胡话了！” 纪晚舟不耐烦地摆摆手：“烧死就行了！不要来烦我！” 那解差面露难色，被她训得不敢再回话，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裴行渊。 裴行渊转身朝着钱来多所在的院子而去，“本王去看看。” “哎！” 纪晚舟拉了他一把，只好妥协地跟着过去，“算了算了，我去看看吧！” 真是的，早不发病晚不发病，偏偏这时候发病！ 这不是诚心跟她添乱子吗！ 裴行渊反手拉住她手腕，没顾纪晚舟往下滑想跟他像之前一样十指相扣的动作，规规矩矩地牵着她走。 纪晚舟低头看了看两人手相连的地方，眼神幽怨。 至于这么快就跟她划清界限吗？！ 她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无能狂怒。 到了钱来多所在的院子才发现，不仅是他，就连他身边的几个小妾也都一副脸红发热的样子。 钱来到见到她过来，连忙连滚带爬凑过去求道：“王妃娘娘！救命啊娘娘！我好像是染了瘟疫了！” 裴行渊一脚把他踹开，“说话就说话，何必靠这么近！” 纪晚舟故意一脸费解地道，“你这可不像是瘟疫啊！头疼发热，应该是染了风寒才对！” 她可不想给他治好，还指望着病魔战胜这厮呢！ 钱来多却笃定，“就是瘟疫！不是什么普通的风寒啊娘娘！” 若不是昨天去刺探情况，他被按在那么多病人旁边，也不会染上瘟疫！ 明明这一切都是纪晚舟害的！ 她现在却还在这里假惺惺！ 纪晚舟早有对策，冷笑一声道：“哦？你平日里就待在这院子里从未外出，怎么会染上瘟疫呢？” 钱来多一噎，这才知道她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裴行渊眯了眯眼：“难不成你偷偷溜出去过？你可知道，试图逃跑的流犯，是要重罚的！” 钱来多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王爷明鉴！我哪儿也没去过！但纪鸿魁那一家不是得了瘟疫吗？我感觉可能是他们传染给我的！” 纪晚舟睁着眼说瞎话：“他们是普通风寒，冻出来的，不传染。” 钱来多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不敢想她怎么可以把瞎话说得这么脸不红气不喘。 “行了！” 纪晚舟不耐地摆摆手，“给你开点治风寒的药得了！哪儿那么多事儿！” 说着就转身离开，丝毫不把他的病放在眼里。 毕竟她一开始就想借着瘟疫，彻底把钱来多处置了。 见她要走，钱来多顿时慌了，下意识就要上去抱大腿。 结果自然是被裴行渊一眼瞪了回去。 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钱来多剧烈咳嗽几声，气得七窍生烟。 卫澜摊摊手：“主子都发话了，没办法，你还是受着吧！” 第149章 别吃我兔子 钱来多不可置信地抓住卫澜：“你怎么能这么说？！别忘了我们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快给我想办法啊！” 卫澜切一声：“你都要死了，谁跟你一根绳上的蚂蚱？去去去！我要换班了，你找别人帮你吧！” 说着转身把他甩开，和来换班的解差打了个招呼，头也不回地走了。 钱来多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脑袋瓜还因为发烧疼得要死。 他真想直接把卫澜跟自己勾结的事儿，捅到纪晚舟那里去，闹个鱼死网破！ 但转念一想，这贱民的命哪有自己的重要，还是想些别的法子为好。 换班过来的解差可不会惯着他，听说他得了瘟疫，顿时退避三舍，离他远远的，生怕被传染。 钱来多白了他一眼，转头一看自己这孤立无援的样子，心里倒是有了别的主意。 月上中天，众人忙了一天，基本都沉入了梦乡。 只有纪晚舟，抱着被子睁着眼，盯着空荡荡的床帐发呆。 她伸手往旁边摸了摸，冰冰凉凉。 看来裴行渊那家伙这次生的气是真不小，居然都不跟自己一间房了！ 纪晚舟叹了口气，不得不说，还是很怀念他给自己当抱枕的日子的。 最起码胸肌手感真的很不错啊！ “看来明日说什么也要堵住他，把话好好说个明白！” 纪晚舟碎碎念。 哪怕是吵一架，把话说开了，也比现在生闷气强。 世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但裴行渊的心，却比海底针还要难以探寻！ “唉！” 她叹了口气翻身看着倾泄进来的月色，心情复杂。 “吱吱吱——” 寂静的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在叫。 是老鼠！ 纪晚舟心里顿时一喜。 她竟然差点忘了，自己可是有驭兽能力的啊！ 裴行渊不愿意见她，那她就不亲自过去了呗！ 纪晚舟嘴角勾起愉悦的微笑，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她平躺着闭上眼，发动驭兽能力，搜寻着附近的动物。 老鼠就算了，窜过去只怕会把裴行渊吓一跳，还是找点可爱的小动物吧！ 纪晚舟搜寻一圈，终于找到目标。 太守府厨房里的一只小白兔！ 她操控着小兔自己打开了笼子，又灵活地开了窗，从窗台缝隙里跳了出去。 纪晚舟把自己的视角放到兔子身上，在矮了一截的视野下，寻找裴行渊的房间。 娇小的白兔蹦得飞快，在月色中敏捷跳跃。 守夜的下人远远看到个白影，顿时瞪大了困倦的双眼。 他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一闪而过的小东西。 “兔子？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兔子呢？难不成是来救厨房里的那只的？” 另一位守夜下人顿时笑了：“一只兔子而已，哪儿懂那么多？而且你不知道吗，兔子动作虽然敏捷，但脑子迟钝得很呢！而且尤其是母兔子，各个都是薄情人……啊不，兔！” “竟然这样的么？” 这人顿时没了困意，拉着对方让他再说些。 兔子视角的纪晚舟狠狠翻了个白眼，心道兔兔那么可爱，才不是薄情兔！ 俩大老爷们，这么喜欢胡说！ 她在心里一边骂一边找到裴行渊房间的后窗，看到窗户开着，顿时心里一喜。 “咻——” 一道白影射进房间。 白兔落到窗边桌上，好巧不巧地一脚踹翻了桌上的茶杯。 “咔嚓！” 一道脆响袭来，茶杯碎了一地。 纪晚舟：“……” 不会这么倒霉吧！ 她欲哭无泪地回头看了眼桌上的茶杯，顿时在心里骂骂咧咧个不停。 谁家好人把茶杯东一个西一个地全摆在桌上！ 这不是诚心等着人来不小心打碎的么！ 真是居心叵测！ 她愤愤地骂了几句，脚下却放慢了动作，小心翼翼地躲在凳子后边观察床上的裴行渊。 见对方好像还是若无其事地靠在床头看书，她顿时松了口气。 纪晚舟借着烛光打量着露着半个胸膛的男人，仔细观察他的神色。 看起来面容平和，好像没再生气了吧？ 想到这，纪晚舟顿时松了口气，一蹦一跳地来到床边，一个纵跃跳到他身边，存在感极强地挥动着兔子的小短爪。 裴行渊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了个微笑弧度，只当没看见，继续“心无旁骛”地看自己手里的书。 纪晚舟歪头纳闷，什么书这么好看？ 她暗自跟一本书较起了劲儿，恶狠狠地磨了磨兔牙，后腿一蹬跳进了他怀里。 裴行渊里衣没系紧，兔子这一跳，正好跳进了他衣服里。 纪晚舟只感觉眼前一片黑暗。 若是能感受到这小兔子的嗅觉触觉，或许现在她跟真正躺在裴行渊怀里没什么区别。 裴行渊轻笑一声，终于放下书，双手抱着兔子把它举到自己面前。 “哪里来的小兔子？这么大胆？” 他眼角含笑，丝毫没了方才跟纪晚舟闹别扭时的冷淡。 小兔子愣愣的，被眼前深v诱惑和俊朗的脸迷了个七荤八素。 纪晚舟挥舞着手，试图向他证明这兔子是自己控制的。 按照裴行渊的聪明，只怕一开始就能猜到。 但此刻无论兔子怎么做出人类的动作，他都一脸的兴趣十足，还要淡淡地夸一句。 “好灵活的兔子！” 纪晚舟：“……” 她怀疑这家伙是故意在捉弄自己，但是没有证据。 两人你来我往地打了半天哑谜，纪晚舟见他反正也不生气了，渐渐没了耐心，后腿一蹬就要跑。 但身后的裴行渊却并不打算放兔，还牢牢抓住她。 “想跑？” 男人沉声轻笑一声道，“既然闯进来了，那便留下，明日给王妃做顿兔肉补补身子吧！” 纪晚舟：“……” 她再也忍不了了，收回能力翻身下床，穿着里衣就敲响了隔壁裴行渊的房门。 几乎是敲响的一瞬间，门便从里面开了。 纪晚舟手没收回去，一巴掌拍在他裸露的胸肌上。 冷风吹来，纪晚舟顿时感觉脊背一阵发麻。 裴行渊把她放进来，反手栓上门，意味不明地问道：“这么晚了，王妃还来做什么？” 纪晚舟看着他怀里还给那兔子顺着毛，顿时哼一声把兔子抢回来。 她气鼓鼓道：“你少跟我装蒜！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不知道？居然还要吃我的兔子！” 谁知这话一出口，裴行渊嘴角的笑意更不加遮掩了。 第150章 求和 “所以呢？” 裴行渊声音磁性好听，“王妃是派它来议和的吗？” 纪晚舟磨了磨牙，颇有些不服气：“是你先寻衅滋事在先，我这顶多叫刺探敌情！” 裴行渊大手把住她小巧的下巴，语气沉沉，眸中似有深潭寒冰：“你真不知道，本王为何生气？” 纪晚舟坦诚地摇了摇头。 她一开始觉得，或许是自己什么时候说了让人误会的话，惹他生气了。 但她反省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想明白个所以然来。 裴行渊见她面露困惑，好心解答：“你先前说心悦本王，如今却又翻脸不认人，不是负心是什么？本王不可以生气？” 纪晚舟啊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过？” 裴行渊：“……” 她说完后就后悔了，赶紧捂嘴。 这话头要是继续下去，只怕还是不欢而散。 纪晚舟深觉两人之间的误会有些太过隐晦，若是真像她一开始想的那样说开，只怕裴行渊就要向自己表白了！ 革命尚未成功，现在表白的话，两人之间的关系岂不是很尴尬！ 到时候只怕干什么都会畏首畏尾，怎么图谋天下！ 想到这，纪晚舟连忙拉住裴行渊的手，深情道：“我是说，咱们之间不必说这个！都是两口子 ，还老是纠结这些肉麻的做什么？” 裴行渊拧眉：“你觉得肉麻？” “对啊！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干好事业啊！我知道你单身这么多年，我呢，也算是小有姿色，咱俩又是青梅竹马，所以你可能会有些错觉……” 纪晚舟喋喋不休，越说越没底气。 因为她发现，裴行渊的脸色越发得沉了。 一股子风雨欲来的征兆。 纪晚舟吞了吞口水，不敢再说。 裴行渊俯身压下来，拉着她的手按上自己炽热胸膛。 结实的皮肉之下，是鼓噪的心跳。 “错觉？”他挑眉，语气有些苦涩，“晚舟，有些话我觉得还是应该跟你挑明——” “你冷静一点！” 纪晚舟见势不妙，连忙高声阻止他接下来的话。 裴行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虽然是居高临下，但眼神却暗藏失落。 纪晚舟眼神闪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勉力笑道：“我们这样就挺好的，裴行渊，你知道的，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 男人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良久，终于放弃似的，轻声道：“好。” 看来是自己逼得太紧了。 纪晚舟神色揣然地看着他黯然失落的眉眼，心里也莫名发紧。 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 明明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裴行渊对自己的心意…… “好啦！这么晚了，还是快些歇息吧！” 纪晚舟拉着他的手往床边走，“我们以后就还跟以前似的呗，相敬如宾。” 裴行渊苦笑一声，盯着她的后脑勺叹了口气。 既然纪晚舟想要这样相处，那他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两人本来就该如此，先前种种，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误会罢了！ 纪晚舟拉着人上了床榻才有些懊悔，自己应该毫不犹豫地回自己房间才对，才符合相敬如宾的状态。 但一想反正以前也是这么抱着睡的，倒是也没必要那么生分。 不然两人关系只怕会更加尴尬。 两人各怀心事地躺在一起，皆在心里盼着明日赶紧到来。 明日，他们便当今晚这事没发生过，把万般情绪尽数压在心里。 明月高悬，这厢两人同床异梦，钱来多那边却暗怀鬼胎。 他高烧不退，看人都快有了重影，知道自己若是再搞不到药，是真的会熬不过去。 外边守夜的解差靠着门柱睡得鼾声大作，没人注意到钱来多鬼鬼祟祟地摸到了纪鸿魁一家门口。 解差不让栓门，钱来多轻易便进了房间， 他借着床头一点烛光，看清了纪鸿魁的位置，上去一把捂住他口鼻。 纪鸿魁惊醒，惊恐不已地想叫喊出声。 但因为被死死捂住，什么也喊不出来，只有闷闷的几声“唔”。 “是我！别叫唤！” 钱来多恶狠狠地道，等他情绪稳定下来，才松开箍着他的手。 纪鸿魁还指望着他帮自己逃走，也敢怒不敢言，小声道：“钱大人？您来做什么？” 钱来多开门见山：“我被你们一家传染瘟疫了，纪晚舟给你们药没？分我点！” 纪鸿魁面露难色。 纪晚舟给的药不多，他们自己都还捉襟见肘呢，哪有多余的分给他？ 而且周老太太吃了药也不见好，这几顿还把别人的划出些给她加大药量，更是没什么富裕的了。 “钱大人，纪晚舟没给您药么？说实话，我们的药自己还不够吃呢！明日也不知她还来不来，若是不来，便只能生抗了。” 钱来多一提起这个就来气，嘴里骂了句脏话：“她跟我有仇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会给我？你别管，把你们家所有的药都给我先！” 这简直是明抢了。 纪鸿魁可不想给他。 纪晚舟这明显是想置他于死地，若知道自己给了药，到时候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虽然他是想让钱来多帮自己逃走，但逃走的前提是，自己还有命。 给了他，不是被纪晚舟报复，就是自己药不够，活活病死。 而钱来多也不是个绝对管用的门路。 怎么看都是个赔本买卖。 钱来多显然也看出他的顾忌，又耐着性子施了不少好处，试图说服他。 睡梦中的纪雪芙被他们说话声吵醒，不耐烦地掀起眼皮看向两人，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俩人又打什么鬼主意？ 她可得好好听听，好可以在被这俩蠢货连累之前想办法脱身。 却听到钱来多阴恻恻地说：“你若是不给我，我就去瑾王那里揭穿你们，把你想用女儿换我帮你们一家逃走的事全捅出来！” 纪雪芙顿时感觉心脏一紧。 女儿？ 纪鸿魁只有她一个女儿啊！ 他居然想把自己卖给那猪头，换其他人逃走！ 他的亲生父亲，要抛弃她！ 纵然早就已经领教过了自己这爹的冷血，但她一直以为，自己好歹是他亲女儿，再狠也不会狠到哪里去。 但没想到，他现在已经不拿自己当家人，只是一件可以随意买卖的物件了！ 她咬着牙压下破口大骂的冲动，双拳攥得死紧，指甲几乎都要镶进了肉里。 但此刻，纪雪芙已经感受不到手上的疼痛了。 第151章 不生气咯 “别啊大人！” 纪鸿魁这下是怕了，“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嘛！” 钱来多哼一声：“是你非要逼我！” 纪鸿魁见自己无论如何都难逃一劫，心里权衡再三，终于还是咬了咬牙做了决定。 “罢了！谁让我们现在算是同病相怜呢！这样，我把我闺女的药给你吧！” 暗处的纪雪芙顿时抬起阴沉的脸，目光满是恨意。 看来他还真是时时刻刻都把自己排在最后呢！ 真是个好父亲！ 钱来多似乎也没想到他又这么利落地把自己闺女卖了，心里顿时也有点看不起他了。 “你这么做，就不怕你女儿跟你闹？” 纪鸿魁顿时轻蔑一笑：“闹？我可是她爹，没有我哪有她？她那条命都是我的，本来就该报答我啊！” 小丫头片子而已，既不能传宗接代，又无法勾搭上裴行渊为自己谋取利益。 也就这点用处了。 钱来多闻言啧啧两声，没再继续说什么。 偏偏纪鸿魁还想左右逢源地跟他搞好关系又主动献媚：“钱大人，我闺女年轻，估摸着不用药也能好。等你们俩病都好了，我就让她去陪您！” 既然都付出代价保钱来多了，那自然要一条路走到底，把事情都做周全。 也算是把那闺女物尽其用！ 钱来多哼笑两声，拍拍他肩膀：“还是你上道！” “那是那是！我这就去给您拿药，您稍等片刻！” 纪鸿魁殷勤得很，蹑手蹑脚地去存放药物的地方给他拿。 纪雪芙赶紧闭上眼，生怕被他看出来自己还醒着。 要不是今日亲自听见纪鸿魁说这些话，她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已经是个待价而沽的货物了。 还好她这两天为了不给周老太太喂药，都是自己吃两份，如今病也快好了。 不然只怕自己真的会挺不过去。 这个家，她真的是没办法待了！ 纪雪芙心思百转千回，在脑子里飞速想着出逃的办法。 但在出逃之前，她还要给自己这个好父亲送份大礼！ …… 接下来两日还是如往常一样，治病救人，各自忙碌。 只有到了晚上，一家人才有时间坐下来一起吃个饭。 “王爷，下官看城里疫病也控制得差不多了，您和王妃明日休息休息，后日便继续赶路吧！” 这天两人刚回来，太守便凑上来说道。 纪晚舟摆摆手：“不妨事，能多救下来一个是一个。” 太守顿时面露难色。 裴行渊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来，直截了当问道：“可是朝廷有什么命令下来？嫌本王停留时间太长？” 太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斟酌着措辞不知该如何开口。 朝廷倒是没说什么，但他们的通关文牒都有日期记载，若是自己这边耽搁太久，只怕是会被上边怪罪。 但裴行渊他们确实给协城帮了不少忙。 可以说，若是没有他们，只怕这次瘟疫蔓延，至少会多死几万人。 两厢纠结之下，旁边突然传来道中气十足的耿直声音。 “太守这边可以自己善后，王爷，王妃一家身份特殊，还是莫要耽误了正事才好！” 纪晚舟这几天已经习惯了马经业的有话直说，所以并未对这强硬的语气感到不快，而是垂眸认真想了想。 他们确实已经在这里耽误了不少时间。 虽然朝廷不能立即发难，但到了岭南，那边核实后也少不了要给老皇帝打小报告。 但是话又说回来，老皇帝说不定也活不了那么久呢？ 若是他们在此之前就已经积攒了实力，到时候这小小延误，又能有什么所谓？ 想到这，纪晚舟顿时觉得拨云见日。 看来要赶紧加快速度升级了！ 她笑道：“大家不必担心，到时我们抄近道去下一处，耽误不太长即可！” 裴行渊也道：“如今处处都是染了瘟疫之人，耽误些日子也正常，毕竟队伍里确实有不少得了病走不快之人。” 他们俩心照不宣地一唱一和，仿佛前几日的尴尬没发生过一般。 他们都发话了，太守也没了什么好说了，只好点点悉听尊便。 倒是马经业坚持己见：“这里的疫病用不着王妃亲力亲为，咱们还是尽早赶路吧！” 纪晚舟：“……” 多休息几天不好么？第一次见到这么上赶着给自己找罪受的人！ “行吧行吧！” 纪晚舟知道继续跟他争下去，自己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说不定又会打起来，只好妥协。 毕竟马经业虽然因为救人一事，对她有所改观，容忍度也高了不少。 但到底还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倔起来就头牛都拉不回来。 裴行渊道：“明日中秋节，休息一日，后日再出发！” 太守也赶紧劝道：“对啊马将军，赶路这事不用太着急，还是先跟家人吃顿团圆饭再说吧！” 不然要是你跟瑾王又打起来，他的团圆饭可就吃不安生喽！ 马经业似乎也觉得中秋节赶路不好，难得好说话了一次：“好，那便后日再出发。在此之前，烦请先给通关文牒盖上印吧！” 太守立马应下，带着他去加盖官印了。 等人走后，纪晚舟叹了口气道：“还以为经过疫病一事，他多少会对咱们通融一些呢！” 裴行渊故作自然起拉住她手腕往后院走。 一边走一边说话转移她注意力：“若他懂得什么叫通融，便不是马经业了！” “说的也是！” 手腕上的触感无法忽视，纪晚舟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这还是两人闹那一次之后，第一次牵手。 虽然只是牵手腕。 看来裴行渊已经彻底不生气了！ 太好了！ 她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故意轻轻甩了下手，希望可以趁机跟人“不小心”十指相扣。 但裴行渊只是更紧地圈住她细瘦手腕，声音毫无波澜：“手上有什么？还是说，不想让本王牵？” 不等她回答，男人便自顾自地发出声低笑，意味不明地道：“以前不也是这么牵的吗？” 纪晚舟噎了一下，只好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以前……确实是这么牵的。” 但那是太以前了！最近明明都是十指交缠！ 她的好心情瞬间像是泡了柠檬汁，酸酸涩涩，多次欲言又止。 两人回了后院，哥哥嫂嫂下午没再去帮忙，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只等他们俩回来呢！ 为了逃离在裴行渊身边这尴尬的感觉，纪晚舟连忙挣开他的手，跑到嫂嫂们身边。 “嫂嫂们聊什么呢？” 宋泠月给她倒了杯热茶：“没聊什么，只不过是在讨论，明日协城的灯会还会不会照常举行。” 第152章 麻汁什锦凉菜 “灯会？” 纪晚舟顿时来了兴趣，“协城还有灯会呢？” 宋泠月解释道：“对啊！八月十五可是个大日子，协城又以制造各式灯笼闻名，所以每年都要举办灯会呢！” 薛筑云道：“只是今年赶上瘟疫，城中不许聚众好几日了，不知今年的灯会还能不能办。” 这灯会说起来其实也不是李太守这种当官的管辖，属于百姓的自发行为，所以再有权势，说了也不算。 还得看百姓们愿不愿意出来。 纪晚舟想了想：“如今瘟疫已经控制得差不多了，很多病者都已经痊愈，或许明日可以照常举行。” 宋泠月摇摇头：“虽然控制住了，但若是明日灯会之后，又因为聚众爆发，那才是真的灾难！” 几人讨论半天，也没讨论出这灯会会不会办，该不该办。 要是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大家各自做好防护，这样或许就能办了。 一年一次呢，纪晚舟叹了口气，心道错过可就至少要再等一年了。 见她一直冥思，就连吃饭也不甚专心，裴行渊微微皱眉。 “灯会哪里都有，这次怎么这么在意？” 他一边给纪晚舟夹了道她最喜欢的菜，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纪晚舟想也不想地回答：“当然是因为好玩啊！这热闹凑不到的话，那可真是可惜啊！” 说完赶紧看了眼裴行渊的脸色。 裴行渊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速度快到一直盯着她的纪晚舟也没能捕捉到。 “确实可惜。” 裴行渊又恢复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本王本来还想邀请你一起去看中秋夜的烟火，听说很多都是京城都买不到的极品。” 纪晚舟顿时失落地叹了口气，“没办法啊！唉！花灯年年有，咱们还是来年再看吧！” 思来想去，现在瘟疫肆虐，还是要以百姓生命安全为重。 不仅不能倡导，甚至要下令禁止。 可纪晚舟本来只是想凑个热闹，但听到裴行渊说想要邀请自己去灯会玩，便感觉抓心挠肝地难受。 她唉声叹气地吃完这顿饭。 真是太可惜了！ 裴行渊看她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沉思片刻后，心里有了打算。 第二日一早，本想好好睡个懒觉的纪晚舟，还是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天一亮就醒了。 这几日帮着治病，已经习惯了早起。 本以为自己已经是最早的了，谁知起来一看，其他人已经在院子里忙活开了！ 择菜的择菜，淘洗的淘洗，各个都忙得不可开交。 就连做饭都是让暗卫们代劳的裴行渊，也撸起袖子在切菜。 纪晚舟吓了一跳：“哥哥嫂嫂们这是作甚？大早上的，早饭何必这么丰盛？” 纪老夫人笑呵呵地经过，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道：“傻孩子，莫不是睡傻了？今日可是中秋，自然是要早早起来准备团圆饭，你忘了？” 纪晚舟捂着额头“哎呦”一声，这才终于想起来。 他们家中秋节都是中午吃团圆饭，晚上大家都忙着各玩各的，根本没时间再聚在一起好好吃一顿。 纪老将军在咚咚的剁肉声中回头吆喝：“这大骨头汤可得煮好几个时辰呢！现在都还算晚了！不知中午能不能喝上。” 纪老夫人哼一声道：“谁让你昨晚忘了？这可是咱们晚舟最喜欢的汤，你呀你！” “夫人莫怪，是我错了！” 纪鸿祯连忙道歉，征战沙场杀人不眨眼的老将军，一把年纪了面对自己娘子，还是不敢忤逆半句。 在场众人都哈哈笑起来，气氛活络融洽。 见大家都在忙，纪晚舟也不好意思躲闲。 她赶紧挽起袖子，兴冲冲地问：“我能帮忙做什么？” 纪明朝道：“我们这些人就够了！你又不会做饭，玩儿去吧！” 纪晚舟不服，叉腰指指点点：“大哥你真是记性不好了。明明我最近给你们做了不少好吃的呢！” 宋泠月笑着解释道：“看来你大哥还是把你当小孩呢！” “我才不是小孩子了！” 纪晚舟小声嘟囔着，凑到裴行渊跟前，试图插手做点什么。 不知是不是练武的缘故，裴行渊刀工非常好，若是去切牛肉，高低也能混个兰州拉面一等主厨。 纪晚舟随手捻起片黄瓜扔到嘴里，由衷地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裴行渊看向他的眼神是掩不住的温柔宠溺，道：“生的，当心吃了拉肚子！” 纪晚舟却伸出根手指晃了晃，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你不懂，凉菜做好了，就算全是素的，也比肉好吃！” 说着脑子里灵光一闪，提议道：“不如我来做道麻汁什锦凉菜吧！” 裴行渊疑惑：“麻汁？” “就是芝麻酱啦！我知道有个配方，拌鞋底都好吃！” 路过的纪寒辞听了一耳朵，顿时露出嫌弃表情：“咦！小妹你可别啥都吃啊！” “去去去！”纪晚舟挥手赶他，“等着吃就行了！” 裴行渊把自己的案板让出来给她，面上却还是很疑惑：“芝麻酱味道发苦，很少有用来拌菜的。晚舟，你少做些吧！” 不然他怕自己吃不完。 这话简直是在挑衅纪晚舟这个“科技厨神”的权威！ 她翻了个白眼：“我要做一大盆，如何呢？你别管，去切菜吧！我调个料汁拌好先吃点垫垫。” 她还没吃早饭呢！ 裴行渊知道她一向是不见黄河心不死，也只好转身去收拾菜了。 他早上也没吃多少，估摸着应该可以给纪晚舟收底。 纪晚舟自顾自拿了个小碗过来，从空间掏出自己各式各样的调料酱料，在桌上排开。 纪寒辞好奇地凑过来，凑近了闻，“这些酱料还挺香，之前怎么没见你拿出来过？” “我没拿出来的还多着呢！七哥，你真是少见多怪！” 她跟纪寒辞年龄差距不大，是以说话也更无所顾忌一些。 纪寒辞从小跟她斗嘴斗习惯了，听她这么说也没生气，而是立马呛了回去。 两人一来一回地互相打没营养的口水架，直到纪晚舟以8：2的比例把花生酱和芝麻酱到在了一起。 果然还是结块了。 纪晚舟顿时没工夫跟他斗嘴了，全身心投入到解二八酱的斗争中。 脖子上的青筋都要冒出来了。 一旁的裴行渊很快注意到她这边，放下手中的活计过去：“本王来吧！” 却被纪寒辞拦住了：“哎！瑾王，不用动手！正好可以试试我的一个小机关！” 第153章 升级了 “小妹，你把我库房最里面架子上的，第二排中间那个圆筒带个尖的东西拿出来呗！” 他信心满满地朝着纪晚舟伸手。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狐疑地看着他：“什么新发明？你可别坏了我这一碗酱啊！” 毕竟她这七哥虽然聪明，但搞的发明大多稀奇古怪，理论高深，但距离实用一般都有很大差距。 见他们凑到一起，一旁闲逛的林听晚也凑了过去。 “七弟的小机关？不会又是什么可以一直自己喝水的小鸡，或者是会飘着走的小车吧？” 纪晚舟摊摊手表示不知道，但还是听话地帮他去空间里找他说的东西了。 没多大会儿，桌上出现了一个类似于手持打蛋器的东西。 只不过是木质的。 林听晚恍然地“哦”了一声，说道：“这个呀？是那个可以自己捏着搅拌东西的机关。” 随即看向纪晚舟，憋笑道：“但是厨房的厨娘们说，不如筷子方便好使。” 纪晚舟也“扑哧”笑出了声。 作为手持打蛋器，造型这么笨重，清洗这么麻烦，确实是不如筷子好用。 但是他能有这个思路，也是挺前卫的。 纪寒辞把那造型奇怪的打蛋器洗干净，钻头放进碗里，用力捏把手上的机关。 齿轮带动钻头，很快陷进了酱料里不动了。 纪晚舟摸着下巴道：“可以试试把钻头从木头换成刀片，这样或许劲儿更大！” 说不定还能榨果汁！ “不必！这样……也！可！以！” 事关自己发明的尊严问题，纪寒辞推开裴行渊试图帮忙的手，猛地用力。 大力出奇迹，钻头终于从困难到顺畅地转了起来。 没多大会儿，酱料便被混合好了。 而纪寒辞也累得直甩手。 纪晚舟把带了一层浓稠酱料的机关拿出来，心疼不已地用筷子拨弄上面的东西。 木头还是太容易沾上了。 她转头认真建议：“哥，我觉得你还是可以试试它的钻头换成刀片，然后这个手捏的，可不可以换成手摇的那种？” 她一边说一边做示范，语气诚恳。 纪寒辞认真想了想，点点头道：“我回头再改进一下。你们先忙。” 说着便把那小机关拿走了。 纪晚舟觉得自己这哥哥生在这个时代，真是太可惜了！ 若是在现代，可以系统学到这些知识，只怕这个年纪早就已经闻名遐迩了！ 只希望她的其他楼层快点解锁。 纪晚舟记得，四楼存放的就是各式各样的书籍，是人类文明的结晶，一定可以给他帮不少忙！ 这么想着，纪晚舟赶紧把其他几种酱料按照比例拌好，交给裴行渊让他帮自己拌一拌。 而她，则要去看看三层以外的楼层解锁了没有。 裴行渊闻了闻她调好的酱料，眼前一亮。 意想不到的香。 看来少见多怪的，反而是他了。 裴行渊摇摇头嘲笑自己的狭隘，手下利落地遵从纪晚舟的吩咐，把凉菜拌了起来。 结果谁知刚拌好，便瞧见纪晚舟兴奋地冲了过来。 “裴行渊！我的物资楼又解锁了新的区域！” 她语气里是难掩的高兴，抱着他又蹭又跳，像是只活泼的兔子。 “而且一下子解锁了好几层呢！不仅有四楼的各种书本，还有五楼的首饰。” 其实还有六楼的各种电子设备，手机等。 但这个时代没有电也没有网，那些高大上的电子设备也不过是一块块板砖。 纪晚舟现在倒是十分后悔，当初没有想办法搞两颗卫星来。 若是能把卫星发射出去，岂不是就不愁网的问题了？ 但是除了卫星，其他电磁方面的东西也是一片空白。 全世界高智商人类花了那么多代价研究完善的东西，不是她一个人短时间内就可以完成的。 也只能暂且停留在眼馋阶段了。 裴行渊被她抱得没了脾气，一手端着盘子，一手在她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好了好了，先别激动。这次你有发现升级有什么契机吗？” 纪晚舟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抱着他。 理智告诉自己，应该赶紧松开避嫌。 但她却实在舍不得男人宽阔的胸膛和其中温暖的触感。 而且对方说话时，胸腔会随着声音震动，那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受。 反正他也没推开自己，纪晚舟便心安理得地继续搂着他的腰，埋在他的怀里。 “我觉得可能是救了人就会升级。” 纪晚舟想了想，说道，“因为这几次升级都是在我救人之后，而且这次或许是因为瘟疫，我们救的人多，所以升级的东西也多。” 裴行渊顺着他的思绪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样。 看来他这仙人存着的是济世救人的心。 “既然这样，那我们今后的思路也就比较清晰了。” 裴行渊沉声说道，“那就是救人，升级，打回去。” 纪晚舟扬了扬下巴：“那是自然！不过也不能为了升级救人，比夺权更重要的，是这天下万千黎民的幸福！” 这话并不是纪晚舟唱高调，她是真心实意的。 在末世摸爬滚打那么久，她太知道太平盛世的重要性了。 裴行渊低头揉了揉她柔软的黑发，眼里满是赞赏。 他看人果然没错，晚舟是个心怀大义之人。 就算最后不能两情相悦，只是跟在她身后，裴行渊也甘愿当她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 想到这，他又感觉有些失落，心思流转，挥去这些阴霾。 “对了，我要试一试，我驭兽的能力有没有增强！” 两人这才终于分开，裴行渊拉着她的手腕把她按到一旁的凳子上，“本王在这看着，你且放心试吧！” “嗯。” 对他，纪晚舟还是很放心的。 这一试不要紧，驭兽能力的升级，简直要惊掉纪晚舟的下巴！ 不仅控制动物的范围变大了，而且把自己的意识嫁接到动物身上的时候，可以感受到的范围也更广。 之前只能听到看到，现在甚至可以闻到尝到，触到。 甚至多了一项之前没有的技能：指定加强某种动物的一方面素质。 比如可以让鹿跑得更快，让豹子的爪子更锋利，让狐狸更狡猾。 她可以培养一支忠于自己的、强悍的动物军队。 可惜现在还在流放路上，明显不是招貂买豹的时候。 纪晚舟不禁想到了家里的大黑。 第154章 没人性 只是当时抄家流放的时候，大黑被托付给了留在京城的春环。 不知道她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当时事态紧急，抄家之前并没能给春环脱了奴籍，虽有钱两傍身，但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姑娘，终究是没办法让人不担心。 想到这，纪晚舟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该死的封建社会，别说奴籍的事儿了，单单一个“孤女”的身份，就够让春环的日子提心吊胆。 纪晚舟回神，对上裴行渊黑沉双眸，认真问道：“能不能让你的人给春环找个活干？最好是官家老爷那种有人罩着的，而且钱少事多。” 裴行渊疑惑道，“春环？怎么突然想起来她了？” 当时在京城游街示众的时候，裴行渊记得她还帮纪晚舟认出了叶初雪。 只能说不愧是跟着纪晚舟一起长大的，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裴行渊在脑子里过了遍人名，一时间倒是没想好能把她安排给谁。 他直言：“不管哪位官老爷，进府给人当下人终究是要低人一等。要不还是再给她送些钱，让她在京城做些小买卖也如何？” 纪晚舟觉得不妥：“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也不高吧？何况她还是个孤女。” 而且据她所知，春环那丫头性格直爽，不像是能精打细算做什么买卖的人。 两人讨论了一番也没个结果，裴行渊道：“本王派人去京城问问她自己的想法，若是有什么难处，咱们帮解决了便是！” “也只能这样了。” 纪晚舟点点头，“哦对了，回来的时候帮我把大黑带回来。我要对他进行特训！” 裴行渊：“？？？” 怎么突然想起它了? 虽然不懂，但想着或许是纪晚舟觉得路途无聊，想找个伴儿解闷。 他也就没多说什么，叫来个暗卫吩咐了下去。 纪晚舟心里的石头暂时落了地，肚子也顿时后知后觉打起了鼓。 她伸了个懒腰起身，满意地检查了一下裴行渊拌好的凉菜，招呼众人都来尝一尝。 虽然对芝麻酱拌菜的手法有所怀疑，但淋了香油后的拌菜看起来色香俱全，倒是很想让人尝尝它的味道。 纪晚舟自己先夹了一筷子，满足地眯起眼。 还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好吃! 见她这反应不像是演出来的，众人这才放下怀疑，纷纷端碗分了些品尝。 结果自然是一个个都被迅速征服了！ “嗯！好吃得很！小妹你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鲜香醇厚，麻辣开胃！” “没想到芝麻酱也能调出这等美味佳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我这有身孕的，也不觉得油腻呢！” 众人赞不绝口，虽然都已经吃过了早饭，但还是忍不住吃了还想吃。 一大盆菜很快就见了底。 裴行渊眼神略带幽怨地看着菜盆。 看来自己一开始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他不仅不用发愁怎么给纪晚舟收底的问题，甚至还要靠着眼疾手快才能给纪晚舟这个没吃饭的多留一些。 还好锅里给她留着早饭，不然只吃这点，纪晚舟只怕要饿得眼冒金星了。 一行人吃完，就又回去准备中午的团圆饭。 纪晚舟看着空空的菜盆，冲裴行渊挑了挑眉：“怎么样？我就说好吃吧！信我不会有错的！” 裴行渊伸手点了下她挺翘鼻尖，嗯了声。 他正措着词准备好好夸夸她，结果纪晚舟又转身花蝴蝶一样飞走了。 “我再去看看其他人那里要不要帮忙！” “……” 他只抓住了一阵风。 一行人忙活到下午半晌，才终于做出了极丰盛的一大桌菜。 太守府里的人基本都休沐回家过节去了，此时倒是难得清静。 “好了！今日好好吃一顿！明日咱们便要继续启程了！” 纪鸿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宣布开席。 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张巨大的桌子旁，因为不是可以旋转的桌子，纪晚舟想吃什么，还得劳烦各位长辈和裴行渊帮自己夹。 虽然麻烦，但也更显得一家人亲密无间。 纪晚舟吃着家人们一起做的菜，轻轻啜饮着杯里的酒，心里鼓胀酸涩，突然就想落泪。 若是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这是她两世以来，第一次和家人一起过中秋节。 往常顶多和下属们一起喝点酒聚个餐，虽然气氛足够嗨，但心里总像是缺了一块儿似的。 但现在，她觉得那缺的一块儿已经补全了。 裴行渊眼神没怎么离开过她，见她眼角隐有泪光，心里一紧，赶紧把她手中的酒杯按下。 “不能喝便少喝点，这酒烈，喝多了会头晕。” 纪晚舟却不理，逆反心理上来，反而趁其不备，仰头干了手里的酒。 裴行渊：“哎你……” 话还没说完，纪晚舟便因为喝太急，脑子一阵发懵，差点仰头栽下去。 一旁的纪寒辞注意到她的异常，赶紧把人扶住：“小妹？” 裴行渊帮她夹了些菜：“吃点菜压压，吃饱再晕。” 纪晚舟：“……没人性啊！” 纪家人酒量都不错，她自然也不会差，方才只是喝急了而已，眼下已经恢复了清醒。 甚至还好心情地给裴行渊满上了一杯：“来，干杯！” 裴行渊无奈地端起杯，杯口略低于她的，清脆一声响后仰头干了。 纪晚舟啧啧感慨，看他猛喝一杯还清醒的眼神，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还是你牛！” 裴行渊：“……”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裴行渊这边的动静，纷纷起了灌他的心思。 当初他跟纪晚舟成婚那日，因着皇帝亲临，所以大家没好灌太过分。 但这可是娶走他们家最宠爱的小妹的男人，而且几乎是纪家众人看着长大的人。 是以这顿酒只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还是行渊酒量好！不像我，老了啊！”纪鸿祯举杯，“来，好小子，再走一个！” 裴行渊恭敬起身：“岳父大人，请。” 有他开这个头，其他人也纷纷互相使眼色，一个个找借口跟裴行渊拼酒。 纪晚舟看不下去，生怕把裴行渊喝成胃穿孔。 这可是酒啊！不是白水！ “哥哥！我跟你喝吧！他酒量还没我好呢！” 在纪明朝开始第三轮的时候，纪晚舟起身出手了。 裴行渊看出她的真实意图，嘴角微勾。 但手还是拦住她要往嘴里倒的酒杯，低声道：“不让哥哥们灌尽兴，他们不会罢休的。别担心，本王有分寸。” 第155章 周老太太死了 但裴行渊大概是因为喝了酒，动作还是慢了纪晚舟一步。 她利落地仰头干了自己杯中的酒，被辣得表情狰狞。 裴行渊哭笑不得，拍着她后背帮她缓解。 纪晚舟霸气地对哥哥们说：“劝酒要有个限度啊哥哥们！不然我就只好替他喝了！” 自己的男人自己宠！ 哥哥们看着纪晚舟的眼神，无一个不像是在看叛徒。 纪明朝恨铁不成钢地放下酒杯，小声道：“小妹你咋胳膊肘往外拐呢？” 哥哥们这也是给你立威，让他以后不敢欺负你呀！ 纪晚舟被那杯酒灌得脑袋更晕了，闻言叉腰站起身：“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往外拐往里拐的！大哥你也少喝点，不然嫂嫂要担心了！” 宋泠月闻言赶紧拉着纪明朝胳膊，低声劝他差不多得了。 “小妹说得对，都是一家人，意思意思就成了，干嘛这么拼命！明日还要赶路呢！” 纪蓉和纪铮兄妹俩也一唱一和脆生道：“对啊爹爹！你喝了好多了！” “是不是平日里娘亲不让你多喝，你今日故意找借口过过酒瘾呢？” 宋泠月也瞪了过去，危险地叫了声纪明朝的名字。 纪明朝赶紧把自己一对儿女搂进怀里，放下酒杯不喝了。 其他几位哥哥也纷纷被自己娘子劝了下来，嫂嫂们都跟纪晚舟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纪晚舟哼哼两声，说道：“看来还是嫂嫂们说话好使！五哥六哥七哥，你们也不要喝太多，毕竟没有姑娘会喜欢一个酒蒙子的！” 一边说一边还要拿手指着他们，活脱脱一副小霸王姿态。 哥哥们知道她这是喝醉了。 纪鸿祯慈爱地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女儿，摇摇头无奈道：“晚舟酒量还是这么差，一点都没随了我！” 纪老夫人嗔他一眼：“你那水牛似的酒量，谁能比？” 纪晚舟奇怪地听着他们说这话，嘴硬道：“我没醉啊！我酒量可好呢！” 她感觉自己脑袋很清醒啊，怎么大家都觉得她醉了？ 真是奇怪！ 倒是裴行渊，看起来稳坐泰山，脸都没红一点。 他拉了拉纪晚舟的胳膊让她坐下，低声问她：“你空间里有没有解酒的丹药？ ” 不然若是放任她这么醉下去，只怕待会儿吃不了几口菜就要睡着了。 这样的话，自己的安排就没了用武之地了。 纪晚舟想了想：“解酒药啊……当然有啦！不过我真的没醉啊！我不吃！” 裴行渊无奈，只好起身：“那本王去给你煮点解酒汤。” “哎哎哎！”纪晚舟拉住他，觉得他真是有点小题大做，“我看喝醉的是你吧！这正吃着饭呢，喝什么解酒汤？我都说了我没醉！” 她一脸的正气，殊不知通红的耳朵已经暴露了所有。 裴行渊：“那你自己吃点解酒的药，不然本王说什么也要去给你熬。” 纪晚舟只好妥协，拉住他又想离开的胳膊，从空间里找出解酒药，和着茶水吃了。 吃完还悠悠叹了口气，拉着裴行渊骨节分明的大手摸来摸去，一副霸总语气：“真拿你没办法！” 裴行渊：“……” 他赶紧给这只醉鬼夹菜，好堵住她的嘴。 还好桌上的菜味道都还不错，纪晚舟很快就没心思调戏他了，埋头专心干饭。 一桌人其乐融融，说笑着不紧不慢地享受这顿团圆宴。 而其他院子里的流犯，可就没这么好福气了。 虽然是吃了从纪鸿魁那里要来的药，但钱来多本就虚，是以高烧迟迟不退。 他难受地躺在地上，听着纪晚舟他们那里传来的隐隐约约的说笑声，简直要咬碎了一口牙。 把自己害这么惨，凶手却过得这么好，这世上还有没有公道啊！ 苍天不公啊！苍天不公！ 纪鸿钧一家虽然没感染，但也比钱来多好不了哪儿去。 大好的中秋节，也是只能抱着冷馒头度日。 哦，今日不止冷馒头，还加了块很难吃的草料。 吃完噎得几人脖子都能伸二离地。 最惨的莫过于鬼主意最多的纪鸿魁一家。 “你说什么？！你外祖母……没气了？” 邓氏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脸色灰败的亲娘，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纪鸿魁摊摊手不耐烦道：“雪芙还能骗你不成？这几日都是她在照顾，有没有气她自然是最知道的。” 纪雪芙满脸是泪，抽抽噎噎地解释：“娘，都怪我不好，是我没照顾好外祖母，您打我吧，骂我吧！” 纪鸿魁还指望着纪雪芙帮他巴结钱来多呢，自然是不忍心让邓氏打骂她。 他连忙分开两人，劝道：“都冷静点！岳母大人今年都快七十了，身子自然是不能跟咱们这些年轻的比，依我看这也怨不得雪芙，还是赶紧想想，怎么给她发丧吧！” 纪雪芙就知道他会替自己说话，于是哭得更加惨烈。 还跪下抱着邓氏的大腿不住认错，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邓氏自然也知道这事怨不得纪雪芙，毕竟是她一直在衣不解带地照顾人。 但亲娘去世还是让她接受不了，一时间只想哭叫发泄。 她只好把矛头对准纪鸿魁，骂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窝囊废！连累我们母女跟你受苦！发丧？我们自己都自身难保，怎么发丧？！” 纪鸿魁被她骂得一头雾水，也不乐意了：“这关我什么事？我的病还是她传染的呢！而且当初明明是你爷们我，收留了她！不然她早被你哥哥嫂嫂磋磨死了！那还能多活这么多年！” 越是亲近之人，便越是知道该怎么扎对方的心。 两人恩爱的时候也算是蜜里调油，当初把周老太太接过来的时候，纪鸿魁明明比谁都殷勤，一日三餐都恨不得亲自照顾。 “人家都说患难见真情，我今天算是知道了！” 邓氏失望地摇了摇头，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下。 纪雪芙还不忘煽风点火：“娘，您别怪爹，若不是大伯他们连累我们，外祖母怎么会……” 听她提到纪晚舟，纪鸿魁顿时想起来什么，阴恻恻地道：“对，当时王爷可是说，你娘是想撇下我们自己逃走，如今怎么不算是她自作自受呢？” 邓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下意识一巴掌扇了过去。 “她的话你也信？！” 纪鸿魁被打懵了一瞬，不敢相信自己这个平日里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乖顺妻子，居然敢对他动手！ 第156章 天塌了 “你这个贱女人，简直是倒反天罡！” 纪鸿魁脸火辣辣地疼，顿时顾不得什么其他，红着眼就冲上去狠狠踹了邓氏一脚。 邓氏惨叫一声倒在床边，捂着肚子哀嚎。 纪鸿魁还不觉得解气，又冲了过去，抓着她的头发把人往床边撞。 一旁痴傻的纪贤还在拍手叫好，兴奋不已：“打死她打死她！” 纪雪芙厌恶地看着这一家子疯子傻子，默默往门口挪了挪。 直到邓氏被打晕在自己亲娘的尸体旁边，纪雪芙才赶紧推门扑出去。 她惊恐喊道：“来人啊！杀人了！我爹要杀人了！” 纪鸿魁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连忙放下手里的邓氏冲过去。 “小贱人！跟你娘一样贱！就喜欢找人是吧？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就张牙舞爪地要打她。 纪雪芙赶紧往外跑，看到外边站岗的解差就冲过去求他保护。 解差也吓了一跳，连忙拔刀对着气势汹汹的纪鸿魁，厉声警告：“你想干什么？不想活了？王爷知道了，饶不了你！” 纪鸿魁被他手里的刀吓得顿时恢复理智，赶紧赔着笑：“不是不是！官爷，误会了！我这闺女跟你开玩笑的！王爷在此，我们怎么敢杀人呢！” 解差谅他也不敢，但他拳头上还有血迹，看起来不是很有说服力。 纪雪芙一把抱住解差，用自己饱满的胸蹭着对方，“官爷，求您救救我，我娘已经被我爹打晕了，地上全是血，我要是回去，肯定会被我爹打死的！” 她声音柔美，姿态楚楚可怜，一般的男人都招架不住。 尤其是解差这种血气方刚但没什么排解途径的，几乎是瞬间就拜倒在了纪雪芙石榴裙下。 他一把抓住纪雪芙的胳膊拉到自己身后，训斥纪鸿魁：“你敢打人？我倒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说着就要往那屋里去看情况。 纪鸿魁恨不得把纪雪芙那张嘴撕烂！ 他连忙拦住解差：“我家闺女脑子有问题，她乱说的，官爷不必信！这都是我们家事，我们自己解决就好！” 说着就赶紧拉纪雪芙胳膊，试图把人抢回来。 纪雪芙却牢牢扒住解差，一脸害怕道：“爹，我真的不会把你害死外祖母的事告诉王爷的，求求您，不要杀我！” 解差震惊：“什么！？” 纪雪芙连忙捂嘴，一脸说错话的懊悔。 但嘴却一直没停下来。 “对不起我乱说的！父亲绝对没有故意把祖母的药给钱来多，都是我，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求求你不要告诉王爷！” 每一句话都像是天雷一般劈在解差脑袋上。 在自己当值期间出了这样的事，他完了！ 他拔腿就要往外跑，得赶紧把这事儿禀告王爷！ 纪雪芙看着他背影喊道：“官爷！你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啊！我真的怕我爹！” 但对方已经头也不回地跑了。 等人走后，纪雪芙得逞地转头，“爹，这下您还想把我献给钱来多那头猪吗？想把我当物件，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纪鸿魁已经被她气昏了头，嘴唇颤抖又气又怕，挥拳就扑了过去。 但纪雪芙却双手一挣，把手里的枷锁给挣开了！ 纪鸿魁大骇：“你……什么时候……啊！” 纪雪芙可不跟他磨叽，拔出早就准备好的碎瓷片，朝着他脖子狠狠划了过去。 只可惜对方躲了躲，没一击致死。 纪雪芙啧一声，连忙朝他裤裆补了一脚，趁着他倒地哀嚎，赶紧冲了出去。 今天是中秋节，值守的只有刚才那解差一个，外边也没有太守府的府兵，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而且，纪晚舟他们这个点估计还在吃团圆饭，根本不会见那解差。 等他们反应过来，自己早就已经混进人群找不到了！ 她终于可以恢复自由了！ 那解差果然没见到纪晚舟，回去后听到一边叫唤一边说纪雪芙逃了的纪鸿魁，更是眼前一黑又一黑。 这下才是真的天塌了。 纪晚舟一家难得好好坐下来吃一顿饭，还是中秋团圆饭，不知不觉就吃到了天黑。 纪晚舟的酒已经醒了大半，抱着茶杯小口啜饮着可乐，说什么也不喝酒了。 上一世为了保持时刻的头脑清醒，纪晚舟滴酒不沾。 这回想着反正这么多人，喝点就喝点，事实证明，有些东西确实不能轻易尝试。 这种明明感觉自己脑子很清醒，但说话做事都大胆到出格的状态，她可再不敢体验第二次了。 谁知道下次会干出什么更严重的事来。 帮忙收拾完碗筷之后，纪晚舟才伸了个懒腰离开。 裴行渊见她打了个哈欠，心里一紧，赶紧问，“困了？” 纪晚舟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吃得有点饱嘿嘿。” 裴行渊眼里划过一丝失落，“既如此便回去歇着吧！本来还想带你出去逛逛。” 说这个话纪晚舟可就不困了。 她眼前一亮，连忙拉住裴行渊问道：“不是说不让办灯会吗？现在出去逛还能看到什么？” 裴行渊道：“只是不让办灯会，但普通的夜市还是有的。想不想去放河灯？” “想！” 纪晚舟重重点头！ 裴行渊见状，一把把她拦腰抱起来，飞身上了墙头。 “本王这就带你过去！” 纪晚舟被骤然抱到半空，吓了一跳，但更多的还是兴奋。 她还没跟人一起放过河灯呢！不知道对着河灯许愿灵不灵？ 裴行渊抱着她飞檐走壁，很快消失在太守府。 听到他们终于吃完饭，准备来禀报纪雪芙一事的解差只看到翩飞的一片衣角。 解差顿时感觉人生无望。 裴行渊动作很稳，带着她没多大会儿就到了夜市外。 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裴行渊先买了两个面具。 小吃是吃不下了，纪晚舟只能看看各式各样的灯笼。 “前面就是放河灯的地方。” 戴着半边狼形面具的裴行渊，两只手都提着一堆灯笼，指了指前面烛火闪闪的河流。 纪晚舟点了点自己上半张脸的黑猫面具，很是发愁：“可是我还没挑好要放什么样的呢！” 摊主见他们衣着不凡，顿时殷勤推销：“我这的河灯那可都是独一无二的！您去别家看，绝对没有我这的精致！” 他指了指其中一只：“而且这不同河灯祈福效果也不一样，像是这只，就是求财的！” 第157章 纪雪芙逃了 纪晚舟摆摆手，她应该不需要再求财了。 她指着旁边桃花样式河灯问：“这个倒是蛮好看的，是求什么的？” 老板哎呦一声：“这个可就太适合您和这位公子了！这是求姻缘的，只要一起放入河里，就可以永结同心呢！” 纪晚舟顿时像是被烫到一样，俶然收回手。 “有那么夸张吗？” 她小声嘟囔，觉得这摊主也太会推销了。 要真是放只河灯就能永结同心，那这河灯绝不会只卖十文钱。 纪晚舟盯着那河灯看，纠结要不要买。 虽然确实挺好看，但是买了的话，裴行渊会不会以为她是因为那什么“永结同心”才买的？ 她还在纠结要不要买，身后的裴行渊便已经把钱付了。 他拿起河灯往前走：“就这个吧！” 纪晚舟自叹不如。 两人一起到了河边，纪晚舟环顾一圈，发现来放灯的都是小情侣。 如果夫妻也算情侣的话，那他们也不算太割裂。 不算宽的河面上已经飘了不少各式各样的河灯，远远望去，如星子坠入凡间，梦幻又浪漫。 裴行渊把河灯递给她：“没带火折子，用灯笼里的蜡烛点吧！” 纪晚舟应了声好，期期艾艾地等着他把灯笼里的蜡烛卸一个出来。 “对了，你为什么要买这一个？那老板明显是在夸大宣传啊！” 她忍不住想逗逗他。 裴行渊面不改色：“看你想要，就买了。” 纪晚舟炸毛：“我什么时候说我想要了？我看明明是你自己相中了！” 点燃的河灯烛光摇曳，映照着裴行渊英俊的脸，如画中仙人。 他轻笑一声，凑近了纪晚舟，“你眼睛都快钻河灯里去了，本王能看不出？” 纪晚舟：“那我只是……” “如果你不想要，为何当时不再买个别的。” 纪晚舟：…… 好吧，逗人有风险，尤其是逗裴行渊这样能言善辩的，更是一不留神就有翻车的风险。 他把河灯放到纪晚舟手上，让她放到河里。 纪晚舟看了眼其他人，明明都是两人一起放的，怎么到她这里反而要自己放了？ 她没敢再要求太多，毕竟刚才自己就够讨不着好了。 若是再邀请他和自己手把手一起放河灯……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桃花造型的河灯轻轻飘进河里，随着水流一起汇入其他河灯。 纪晚舟盯着她飘远，眼里落入河灯光亮，漂亮得不像话。 而裴行渊，便抱着胳膊站在她身边，没有被面具遮掩的双眸，正沉沉地盯着她。 两人身旁的灯笼照亮了这一隅温馨角落，在河面洒下摇曳光影。 纪晚舟站起身，看着眼前的河灯叹了口气：“真希望以后年年都能来放河灯！” 裴行渊帮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温声道：“会的。” 随即从背后扳着她的脸，让她往河中央的一座画舫看。 “只要你想，本王会陪你一起。” 话音落，烟花从画舫升空，拖着锐声划破夜空，在最高处绽放成一朵巨大的烟花。 纪晚舟抬头看去，只见巨大的烟花像是张华丽的网，绽放后齐齐往下落几秒后才消散。 她双眼放光，惊艳地“哇”了一声。 烟花这种东西，无论看多少次都不会腻呢！ 裴行渊温暖干燥的大手帮她捂住双耳，烟花一朵接着一朵绽开，引得行人纷纷驻足观赏。 “不知是哪家少爷这么大手笔！这些可都是稀罕货呢！” “还一次性放那么多，真是阔绰！” “兴许是为博美人一笑呢哈哈哈！毕竟我看都是些姑娘家喜欢的种类。” 纪晚舟在漫天烟花中，听到了自己鼓噪的心跳。 扑通—— 扑通—— 吵得她耳朵都要聋了。 她转头看向裴行渊，眼中波光流转：“这些烟花，也是你准备的吗？少爷。” 裴行渊面具下的嘴角微勾：“喜欢吗，少奶奶。” 纪晚舟没说话，直接凑上去亲了一下。 虽然隔着面具，但裴行渊却感觉那灼热的触感结结实实地落在了自己唇畔。 他微微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纪晚舟被面具框住的含笑双眼。 戴着猫儿面具，她也好像真的像是一只狡黠的灵猫。 他听见纪晚舟说：“喜欢。” 但他知道，这声喜欢是给烟花的。 裴行渊手指抚上面具，嗯一声道：“你喜欢就好。” 能让她开心，那自己的准备，就不算是白费。 至于这个阴差阳错的吻，他知道只是一时的感动，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多想，给自己找难堪了。 两人隔着面具对视，皆是目光沉沉，满眼复杂。 看完烟花后时间也不早了，两人顾念着明日还要早起赶路，便没在外边待太长时间。 太守府。 纪晚舟把一把花灯分给侄子侄女们玩，自己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去休息。 但谁知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个解差，跪地上战战兢兢地给裴行渊交代着什么。 纪晚舟奇怪地走过去：“怎么了？钱来多又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裴行渊脸色黑沉，解释道：“钱来多和纪鸿魁勾结，吃了周氏的药，他没死，周氏死了。” 纪晚舟咬牙：“什么！？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而且，”裴行渊深吸一口气，“纪鸿魁女儿，逃了。” “……” 惊叹已经不能表达纪晚舟此刻复杂的心情了。 纪雪芙那个傻子，居然妄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掉。 她吩咐地上那解差，“你先回去吧，这事儿我们会想办法解决。” 见她没怪罪，解差大喜过望，顿时感激涕零地走了。 纪晚舟和裴行渊往自己住的地方去，一边走一边气得直跺脚。 “该死的钱来多！真是命大！早知道当时直接简单粗暴地把他弄死在外边好了！” 她还是低估了三房一家的愚蠢和大胆程度。 裴行渊分析，“纪鸿魁既然跟钱来多又勾结，想必纪雪芙出逃，也是因为他想利用她博取钱来多的好处。” 纪晚舟愤愤道，“这个纪鸿魁，真是猪狗不如，居然自私到这种程度！” 都说虎毒还不食子呢！ 纪雪芙一开始明明对他还是言听计从，居然被他逼到自己出逃的地步。 第158章 他又不傻 “流犯畏罪潜逃，抓回来是要处死的，纪雪芙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裴行渊道，“但她毕竟算是你堂妹，若是真杀了，只怕会对岳父大人清名不利，怎么样？还要抓吗？” “这都逃走半天了，抓也不好抓。我让附近的动物帮忙先找找吧，她逃不出去的。” 至于其他人，还要继续上路。 裴行渊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那便不要声张，把人抓回来再说。” “嗯。” 两人达成共识，这才一起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鸡叫了三声之后，众人起来继续赶路。 钱来多虽然没死，但高烧一场也几乎是耗尽了他的元气，一脸灰白惨状，不停咳嗽。 纪鸿魁一家更是不必说。 除了那傻儿子纪贤，其他人都是一副哀戚痛苦的模样。 周老太太的尸体没时间好好收殓，只能留在太守府，跟瘟疫的死者一起一把火烧了干净。 邓氏鼻青脸肿，娘死了，女儿跑了，丈夫还把她打成这个样子，她一点活着的希望都没了。 她抽抽噎噎，没多大会儿就吵得纪鸿魁烦不胜烦。 他一巴掌扇了过去，怒道：“哭哭哭！哭什么哭！老子叫你吵得头都要炸了！再哭我打死你！” 邓氏惨叫一声，生生挨了这一下，有苦没处说。 以前他可从不打她，自从昨天动手之后，纪鸿魁算是彻底跟她撕破脸皮。 他深觉比起好声好气哄着，还是直接动手效率比较高。 纪鸿魁低声骂了句脏话，拖着尚未痊愈的身子勉力往城外走，一边走一边还左右张望，试图在人群中找出逃走的纪雪芙的踪迹。 “娘的，小贱人真是长本事了！不仅敢自己跑，还诬陷老子，害得我昨晚上又挨了二十板子！” “别让我抓到你，不然……我可不管什么父女情谊，不打死你都算我孬种！” 他恶狠狠地想着，一瘸一拐，尽量放缓动作，以免牵到背后的伤口。 解差见他动作这么慢，顿时一鞭子抽了过去：“快点走！磨磨蹭蹭！耽误了行程你担得起吗？！” 纪鸿魁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就倒了下去。 但瞧见解差的鞭子又高高举起来，他也不敢倒太久，一边求饶一边站起身来，忍着疼跟上大部队。 一旁的纪鸿钧见他这副惨状，顿时幸灾乐祸地啧啧了两声。 他小声跟自己妻子说：“还好咱们没跟着瞎掺和！为了活命，咱们今后还是不要跟瑾王对着干了！” 夏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这话实在是窝囊。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目睹了这几日纪鸿魁一家的惨状，也确实不敢再搞什么幺蛾子了。 队伍最前面的马经业也因为瘟疫一事，对纪晚舟等人刮目相看了。 但纪晚舟提出抄个近道绕过接下来的玉县和狄城时，他还是拒绝了。 “投机取巧不可取！若是到时核查时候发现少了印，只怕下官也不好跟上边交代！” 纪晚舟仰头看着马背上脊背挺直的马将军，怒道：“这么多城这么多州县，少一两个看不出来的！不然耽搁了总行程，你不是还没法交代！” “这不劳王妃费心，下官自会跟陛下解释，若是因为瘟疫一事，想必陛下会理解的！” “……” 纪晚舟有时候真想扒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榆木疙瘩！ 见讲道理行不通，裴行渊秉持着“先礼后兵”的原则，上前冷笑一声。 “这不是跟你商量，而是告知。郑秉！按王妃给的地图走！绕过玉县跟狄城，直接去大通县！” 郑秉有裴行渊撑腰，丝毫不怕自己忤逆领队会如何，铿锵有力地接了令，招呼众解差改道。 解差们更不必说，都是收过纪晚舟好处的，这些天相处下来，也都清楚该听谁的。 马经业孤立无援，抗拒都没有兵力抗拒。 他怒不可遏：“此等蔑视皇权，弄虚作假之事！我要告诉圣上！我要写信告诉参你们！” 纪晚舟冲他做了个鬼脸，露出个反派的笑来：“告啊！你猜猜你的信能不能送出去？” 马经业：“你！” 裴行渊低声幽幽道：“劝你还是冷静些。不然你猜，若是父皇知道你放任众人在协城耽搁这么多天，挨罚的会是谁？” “本官那是因为瘟疫，所以才……” “陛下不会信的。劝你还是省点力气，不要做了好事反被罚。” “……” 马经业陷入沉思，被他的冷水泼回了理智。 对啊，且不说自己的信能不能送出去，就算是送出去又如何呢？ 陛下都把他们流放了，怎么会信耽搁行程是为了救治百姓? 只怕到时反而会给瑾王招致不可估量的麻烦，让陛下觉得他是想拉拢民心。 若是再被有心之人添油加醋，说是想造反也不是没可能！ 他不想把事情闹这么大。 更不希望瑾王因为和自己一时的意见相左，便招致如此杀身之祸。 到时只怕他万死难辞其咎！ 想到这，马经业罕见地没继续倔，乖乖调转马头跟了上去。 听见马蹄声，纪晚舟回头看了一眼，惊奇道：“他居然这么快就跟上来了。” 裴行渊轻笑道，“他又不是傻，利弊还是能权衡清楚的。” 纪晚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说呢！他看着也不像个什么傻蛋。” 裴行渊揉揉她的脑袋，温声道：“不用太费心，他有分寸。” “嗯。” 纪晚舟点点头，掏出自己昨晚上根据小动物的探路绘制出来的一式两份地图，“那咱们今晚恐怕要在野外过夜了。” 离大通县还有一段距离。 裴行渊探头看了看，“或许能经过什么村庄，找人家借宿也可，现在夜晚越来越冷，露宿可能会得风寒。” 这话一出，纪晚舟顿时眼睛亮晶晶地看了过去。 自己还是实战经验太匮乏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多呢！ 或许是上一世丧尸围城，出任务赶路要么是开飞机，要么就是开重装机甲。 路上别说什么村庄了，连个活人都罕见。 看来要想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她需要学的东西还真是不少。 第159章 雨鞋 小路难走，流放队伍几乎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 山洪暴雨的影响还尚未完全退去，大部分道路都泥泞不堪。 众人的鞋袜没多会儿就全湿了。 郑秉一脸歉意地来禀报情况：“王爷，娘娘，请稍等片刻，大家的鞋袜都湿了，我让他们换双鞋再继续走。” 纪晚舟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防水运动鞋，也脏污不堪了。 只有裴行渊穿着的那双军靴还算好点，鞋筒高，是以没有什么感觉。 “鞋袜啊！”纪晚舟灵光一闪，“我马车上带了些雨鞋，给大家分下去吧！” 随即指了指旁边的马车。 顺便发动空间能力，把三楼的雨鞋搞了一堆在马车里。 林听晚被骤然出现的雨鞋吓了一跳，很快反应过来是小妹作法。 她无奈地笑了笑，往里坐了坐，让出足够的空间。 郑秉惊叹不已：“王妃娘娘真是心细如发！就连雨鞋都准备好了！下官替兄弟们谢过娘娘！” 说着就兴高采烈地要去拿鞋。 裴行渊一把抓住他：“四嫂在那车里，你不能去。” 纪晚舟闻言一拍大腿，赶紧提着裙摆过去：“我去给你拿！” 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队伍暂时停了下来，纪晚舟把马车里的雨鞋给解差和家人们发了下去。 解差们哪里见过这么奇特的东西，看起来是像是皮质，但摸着触感又不像，柔软舒适，比一般价格昂贵又笨重的雨鞋好多了！ 郑秉：“娘娘，这是何种材质？居然这么轻便！下官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纪晚舟拿出稀奇古怪的东西了，但还是感觉很神奇。 旁边第一次见的马经业，就更加夸张，眼珠子都快要掉地上去了。 若不是裴行渊拦了一下，只怕这会儿他已经抱着鞋子咬一口试试是什么材质了。 纪晚舟道：“这是橡胶。南方有一种树，割下皮会流出白色汁液，取其汁液淬炼加工，就能得到这种材质。” 说完赶紧补充：“这都是我那个喜欢研究东西的七哥发现的！” 郑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下官好像也听过这种树，但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的用处！” 纪晚舟惊喜，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橡胶树，而且还没人会利用。 岭南哪里是什么穷山恶水之地，明明是一块儿宝地啊！ 她眼神亮晶晶的，迫不及待要去岭南大展身手了！ 马经业已经放下了方才的争执，由衷赞叹：“贵府七公子，真是位有大才之人！” 纪寒辞也在研究这新奇雨鞋，闻言啊了一声，不明所以。 纪晚舟赶紧冲他使了个眼色，后者这才会意，很不自然地说了些谦虚的话。 “好了好了！既然都觉得这鞋不错，那就赶紧赶路吧！” 纪晚舟打了个结语，终结了众人的夸奖。 众人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穿着舒适结实的雨鞋继续赶路。 有了新装备的加持，感觉本来泥泞的路，也不是很难走了。 但对于其他流犯来说，还是一样的寸步难行。 钱来多气喘吁吁，艰难地把自己的腿从泥地里拔出来，环顾着四周，试图找条没这么难走的路。 他这大体格子，一陷就老深，根本招架不住！ 第无数次陷入泥地里之后，钱来多眼前直冒金星，虚弱又颐指气使地吩咐自己的小妾：“一个个都没眼力劲儿！还不快拉我一把！” 但她们也都感染了瘟疫，又没有药吃，如今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空管他？ 钱来多骂骂咧咧半天也没人动，反倒是被解差抽了一鞭子，老实了。 纪鸿钧一家看着解差们都有雨鞋，不满道：“为什么不给我们发？” 钱来多和纪鸿魁一家没有也就算了，毕竟他们最近把瑾王得罪得死死的。 但他们这几天可是老实得很，怎么一点优待也没有！ 解差闻言嗤笑一声，轻蔑道：“为什么给你们发？你们是什么人物吗？” 纪元宝的鞋袜已经全湿了，因为戴着枷锁，夫妻二人都不好抱他，只能让他自己在地上走。 “爹！我的脚好凉啊爹！” 纪元宝嫌弃地看着自己满是泥水的鞋子。 夏氏艰难地把他抱起来，低声哄着。 纪鸿钧心疼得难以复加，自己受点罪也就罢了，但他这儿子可是好不容易才生出来的！ 年纪又这么小，哪里能受这种苦！ 本来被解差嘲回去的胆量又蹭地窜高了，纪鸿钧高声道：“你们也太没有同情心了！我们不给就算了，我儿子还只是个小孩，他也不给？” 解差当即一鞭子抽了过去，怒道：“废话这么多！你们一介流犯还敢要这要那！想要鞋自己去跟王爷要，我们可做不了主！” 纪鸿钧惨叫一声，脚下一滑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这下他倒是不用纠结穿什么雨鞋的问题了，因为他整个人都摔到了泥坑里，全身都湿了！ 简直跟个泥人一般！ 解差们顿时为这热闹哈哈大笑起来。 纪鸿钧抹了把脸上的水，一张老脸臊得通红。 但因为脸上全是泥，所以也看不出来。 夏氏连忙劝他：“相公，还是少说点吧！再忍忍，你可别忘了，咱们大女儿就在玉城呢！到时候让她接济接济我们！” 纪鸿钧恶狠狠道：“咱们走的都是小路，还不知道会不会经过玉城！都怪纪晚舟那小贱人，总是找些难走的路！上次说是山洪，我认了，这次她总没说出什么借口吧？” 夏氏大惊失色：“哎呦你这么大声作甚！当心被她听见啊！” “哼！” 纪鸿钧拧了拧湿漉漉的袖子，尽管心里有万般不满，却不敢再说出来。 一行人一直艰难地走到了中午，终于见到前面有了人烟。 纪晚舟雀跃道，“太好了！好像是个村子！咱们快进去歇歇吧！” 裴行渊点头：“郑秉！去问问有没有村民愿意帮忙搭把火，让大家烤烤衣服吧！” 他也得换一身轻便些的。 郑秉得令前去，没多大会儿就又回来了。 “王爷，这村子没几户人家，而且基本家家都有得了瘟疫未痊愈的病人，咱们怕是只能自行生火了！” 第160章 瑾王妃最善良 “什么？” 纪晚舟顿时紧皱眉头，“乡下的病人不是大部分都去城里医治了吗？我记得当时看治的病人中，很多都不是城里的百姓啊！” 郑秉面露难色：“这……下官不知。” 一旁的马经业解释道：“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城里给免费医治的消息。更何况就算是知道，很多人也没有钱雇车，把病人拉去城里救治。” 他粗犷的眉眼中满是与他气质不符的感伤，说完还深深地叹了口气。 纪晚舟点头，这马将军果然是个爱民如子的好人，居然这么了解普通百姓的情况。 不过当时城里忙成那样，根本也没时间专门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上门治病。 裴行渊道：“不妨事，我们既然来了，便一路救治过去便是！” 纪晚舟也重重点头，掏出个口罩戴上，“我这就去看看情况，郑大人，带路吧！” “是！” 郑秉赶紧应下，由衷说道：“王妃您真是心善！” 纪晚舟摆摆手：“只是不想看到人受苦罢了！” 她大步跟着郑秉往生病的人家去，裴行渊见状交代马经业留下安排大家吃饭烤火，随即也赶紧跟了过去。 被留下的流犯们看着他们几个着急忙慌的身影，都忍不住嗤笑。 纪鸿魁听到了纪晚舟最后那一句话，更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小声道：“说什么不想看到人吃苦？给我们找的苦头可一点没落下！” 纪鸿钧也道：“我看也是！这村子穷得叮当响，她这么殷勤作甚？帮了人也不一定能把好名声传出去！白费功夫！”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皆摇了摇头，觉得纪晚舟当真是可笑至极。 就算是拉拢人心，也找不对方法！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纪晚舟才不是为了拉拢人心。 几人先到了最近的一家农户，怕造成村民恐慌，所以并未说明自己身份。 来开门的是一位瘦骨嶙峋的老者，拄着拐杖佝偻着腰，艰难问道：“几位是来作甚的？我们家里有病人，怕是不能让你们讨口水喝了！” 纪晚舟怕他耳背，大声道：“老人家，我们是游医，日行一善，来给你们村里得了瘟疫的人治病的！您快带我们去见你们家的病人吧！” 谁知老者听到这话后更加抗拒：“不不不！我们没钱！你们不用给我们看了！我们付不起你们的诊金的！” 纪晚舟连忙解释：“您误会了，我们看病不收钱！” 老者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满脸高兴地把她们带进去。 “不收钱的还真不多见！我知道了，你们肯定是瑾王派来的吧？听说他在协城免费给人治了好几天病了！” 裴行渊沉声纠正：“不是瑾王，是瑾王妃在救人。瑾王不懂医术。” 纪晚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既然他没挑明身份，纪晚舟也继续跟着演戏。 她一边听老者念叨瑾王和瑾王妃多么多么心善，一边认真给病床上的老婆婆救治。 等着起针的时间里，纪晚舟终于受不了别人这么夸了。 她连忙扯开话题：“对了爷爷，您家里怎么就您两口子啊？没有什么子女吗？” 这话一出，老者的声音顿时一噎。 纪晚舟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好像提起了他的伤心事。 果不其然，老者手里的拐杖“砰砰”捶着地面，痛心疾首地控诉道，“我本有一儿一女。儿子前些年被那玉县的县令掳做壮丁开采玉石，至今杳无音信。 而我那小女儿，虽然嫁给了附近村里的一个书生，但最近两口子也不知怎么得罪了县令，被掳去了城里，生死不明啊！” 纪晚舟顿时眉头紧皱：“玉县县令？” “玉县盛产各种玉石，宫中所用玉石有一半都是那里进贡的，但应该远远不用抓壮丁去开采才对。” 裴行渊也很是费解。 郑秉突然想起什么，低声道：“王爷，下官之前倒是在京中听过些流言，说是玉县的玉石看似全给了皇宫，但其实大头都进了太子的私库……当然这只是属下道听途说，并无根据。” 裴行渊冷了脸，显然他也听过这种流言，但闹得不大，他也只是在探子递上来的情报中瞥了一眼罢了。 如今看来，或许那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县令不过一个小官，断不敢做出此等欺上瞒下之事，这件事的主谋只怕另有其人。”裴行渊道，“太子真是大胆。” 纪晚舟帮床上的老婆婆起了针，小声问：“那这件事如果捅出来，能把太子拉下马吗？” 郑秉：“……下官出去透透气。” 他感觉接下来的事情不是自己能听的。 那老者耳背，他可不耳背，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裴行渊抬手制止：“郑秉，不必避嫌，没什么不能给你听的。” 他可是自己的心腹手下，若是连他都防，只怕没人敢再给裴行渊卖命。 郑秉闻言，连抱拳的动作都更加坚定了：“是，王爷！” “他在朝中的人脉也不少，仅凭这一件事就把他让他被废，很难。” 裴行渊沉声道，“先搜集证据留存，放些风言风语，离间他和皇帝。” 纪晚舟点头：“好。” 比起政治斗争，裴行渊才是行家。 纪晚舟一贯遵从的是武力至上的丛林法则。 郑秉也道：“下官这便写信给京中同僚，让其放些流言出来。” 裴行渊却道：“不必麻烦你，凉风正好去了京中取些东西，现在估计还没走太远，本王自有安排。” 一旁给老奶奶诊治完成的纪晚舟也站了起来，把药给老者，嘱咐好用法用量。 老者见自己老伴儿的脸色果然好了不少，顿时更加激动，颤颤巍巍地就要跪下磕头道谢。 纪晚舟大惊失色，连忙把人扶起来。 这么大年纪的老者要是跪了她，自己要折寿的嘞！ 裴行渊问那老者：“老人家，你那个儿子女儿叫什么名字？我们之后路过玉县，帮你打听打听消息。” 老者连连摆手：“这哪里使得！你们都帮我老伴儿治病了，怎么还能继续麻烦你们！” 纪晚舟道：“您别担心，我们回去后会……会禀报给瑾王他们，让他们给你做主！” 第161章 高产水稻 “真的吗？！” 老者顿时燃起希望，眼神发亮。 纪晚舟重重点头：“真的！我一向说到做到！而且瑾王那么善良，一定会帮您解决的！您好好照顾老奶奶，在家里等着他们就是了！” 说着还用胳膊肘碰了碰裴行渊，示意他也说些什么。 裴行渊眉头微皱，说漂亮话一向不是他的强项。 所幸老者并未在意这些细节，听到自己亲人有救，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好好好！你们是好人啊！瑾王也是好人！姑娘，我儿子名唤霍保，女儿叫霍思月，那女婿是宋家庄人，名叫宋星阑。” 纪晚舟把三人的名字念了遍，默默记了下来。 她挥挥手跟霍老伯告别：“行！我们会让您一家团聚的！先走了爷爷，其他村民还等着我们去救治呢！” “多谢姑娘！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霍老伯拄着拐杖到门口目送他们离开，浑浊的泪滚过沟壑纵横的双脸。 真是好人啊！ “哦对了！” 纪晚舟走出两步后又想起来什么，折返回去后从空间掏出几麻袋水稻种子给他。 面对霍老疑惑的眼神，纪晚舟解释道：“来年种早稻的时候种这个，高产！” 还好她当时整理物资的时候嫌空间不够，就直接在一楼的食品区放了些种子。 现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这杂交水稻，可比普通的品种高产多了！ 她本来想给老人家银钱，但一想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地方闭塞，给物比给钱实用。 霍老伯顿时更加激动，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要不是纪晚舟跑得快，只怕今天非得给她磕一个不成！ 几人救治完这家，又去了其他村民那里。 无一例外都是救人加送种子，不仅解他们当下的困境，更可以帮助他们日子好过一些。 这村里的人实在是比城里的贫穷太多了！ 而且主要是闭塞，连个识字的都没几个。 霍老伯女婿是个书生，这还是少见，不知为何会被县令掳走。 若是他能读书读出个名堂，或许可以带着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一起过上好日子。 看来还是要拐到玉县去一趟。 几人忙活了两个时辰才回去。 马经业见他们回来，连忙问道：“情况如何？都救过来了吗？” 郑秉回道：“王妃出手，自然不必担心。但是现在情况有变，我们恐怕还是得去玉县一趟了。” 闻言，马经业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看来王爷是想通了，放弃投机取巧的抄近道行为了。 纪晚舟从裴行渊背上跳下来，按照自己方才在路上用驭兽能力观察到的地形，在地图上又标记了几个村落点。 “到玉县还得一日的行程，咱们先接着往受洪水波及的村庄走，争取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这次马经业很支持：“好！既然我们来了，便不能见死不救！辛苦您了，王妃娘娘。” 态度之谦逊，完全看不出两个时辰前还在跟她横鼻子竖眼地起争执。 纪晚舟没接话，按照地图上的方向指了条小路：“动身吧！” 马经业高声吩咐：“跟着王妃出发！” 后边刚把衣服烤干的流犯们苦不堪言。 纪鸿钧离得最近，听到他们说要改道去玉县，心里烦躁。 “朝令夕改！一会儿说去，一会儿说不去的，她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一开始就要去，那就别让我们走这小路啊！这鞋刚干就又得湿了！” 这话里满是怨气，甚至故意提高了些音量，想让纪晚舟等人听见。 但纪晚舟认真看地图，并未注意到。 倒是引起了耳聪目明的裴行渊的注意。 他凉凉地丢过去个黑沉沉的眼神，把纪鸿钧吓得当场僵了身子。 生怕他跟对付纪鸿魁似的，让人过来把自己也揍一顿。 但裴行渊压根没这个功夫理他，只是张了张嘴，声音用了内力，清晰传到他耳中。 “不想走好办，本王现在就可以让你在此长眠！” “……” 纪鸿钧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地求饶，吓得满头冷汗。 裴行渊没再管他，跟在纪晚舟身边。 一队人跟着纪晚舟一路找村子，一路救治得病的村民，一天下来，也没走多少路。 太阳马上要落山了。 “宋家庄……就是前面了！” 纪晚舟抬头比对地图，确认了目的地，“看起来倒是个挺大的村子，咱们今晚便先借住于此地吧！” 裴行渊道：“这不是宋星阑在的村子？正好可以打探些消息。” 他让马经业把队伍先停在村外。 随即和纪晚舟一起，走到村头一家农户外，敲了敲简陋的大门。 “来了！” 院子里传来道清脆的女声，没多大会儿，就见一位身着粗布麻衣的瘦高姑娘打开了门。 见到纪晚舟两人，她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两人的衣着，随即便换上了一副戒备神态。 纪晚舟客气地说明来意：“姑娘，我们是协城来的医师，请问你们村里有谁得了瘟疫么？我们可以免费救治！” 那姑娘狐疑道：“不要钱？” 纪晚舟点头：“对！我们造福于民。” 姑娘看起来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一对柳叶眉微微皱着。 裴行渊想多解释几句的时候，那姑娘却发现了纪晚舟耳朵上的耳铛。 她霎时脸色剧变，恶狠狠道，“没有病人！你们快走吧！” 说完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片刻后，闩门的动静响起。 纪晚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和身边的裴行渊对视一眼。 皆不知哪里触到了这位姑娘的霉头。 裴行渊指了指斜对面的那家，“算了，去别家问问吧！” 两人只好转换阵地，去对面的农户询问。 身后的瘦高个姑娘从墙缝里偷偷观察他们的动向，咬着唇一脸纠结。 第二家就比刚才那姑娘的正常许多，开门的是个中年婶子，怀里还抱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 闻言热情地让他们进来喝口水再说。 “姑娘啊，不瞒你说，我们这离玉县近，得病的基本都进城看了，所以你们可能要白跑一趟了。” 纪晚舟道：“那这是好事啊婶子！都治病了就行！不算白跑。对了，我其实有一件事想要跟您打听打听。” 第162章 吓着凉风了 “啥事啊妹子，你尽管说，但凡我知道，一定都告诉你们！”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这婶子倒是毫不设防。 不过鉴于刚才那姑娘的异常举动，纪晚舟还是没开门见山。 “我们刚从霍家庄的霍老爷爷家里过来，他拜托我们来跟他家女儿女婿问个好，不知咱村有没有个叫宋星阑的书生？” “宋星阑？” 婶子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激动道，“他半个月前就被县老爷的人带走了！两口子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裴行渊眉头紧锁：“可知是因为什么？” “那我们哪儿知道啊！县太爷……等等，我看你们衣着也不俗，不会是于大人派来行医治病的吧？” 要真是如此，她可不敢说于天成那厮的坏话了。 纪晚舟连忙道：“不是不是！我们其实是瑾王派来的。你知道的吧，瑾王和瑾王妃在协城给病人医治的事。” 那婶子一脸怀疑地盯着她。 一旁的裴行渊道：“其实我就是瑾王。” 纪晚舟吓一跳：“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好瞒的，”裴行渊拉下她试图捂自己嘴的手，“你也能看到，外边有一支流放队伍，正是押解我们的。” 婶子也慌了神，连忙拉着自己女儿下跪行礼：“草民……草民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她一辈子没出过玉县，哪里见过什么王爷？ 如今竟连礼也不知道该怎么行，只跪地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 纪晚舟赶紧把她扶起来：“您不必如此多礼。能不能跟我们详细说说，这宋星阑夫妻俩被带走的事？” 婶子神色惶然，不敢跟她过于亲近，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 “那是半个月前的事了。宋星阑那小伙子是个天生读书的料子，他爹在世时就是我们这的私塾先生，但……不知怎地，他却一直未考取功名。” “前不久乡试放榜，他又没得个名次，但县里那几个不学无术的富户儿子却各个榜上有名，他气不过，便去县衙鸣冤。” “当时据说是客客气气地把人送回来了，但谁知没过几天，就来了一帮五大三粗的衙役，把他夫妻俩都带走了，至今杳无音信啊！” 纪晚舟听完后顿时怒了，“太过分了！这还有没有王法！” 裴行渊沉思片刻后道，“本王大致可以猜到怎么回事了。” 纪晚舟疑惑看他：“你这就知道了？她都还没搞清楚咋回事呢!” 裴行渊捏了捏她的手指：“待会儿告诉你。” 他看向那婶子：“请问您怎么称呼？我们还有一事相求，不知能不能在你家里借宿一晚？明日我们会去玉县处理宋星阑一事。” “草民姓卢，村里人都叫草民卢嫂……当然王爷您可以随便叫，都没关系的！借宿也当然可以！我这就去给你和王妃收拾房间！” 纪晚舟看出她的不自在，连忙亲亲热热地叫了声“卢嫂”。 她上前拉住她胳膊，笑盈盈道：“我们人还挺多的，不知道能不能住得过来？” 实在不行还是在外边扎帐篷凑活一晚得了。 卢嫂见她笑容讨喜，放下了不少拘谨，热情道：“我去跟村长说说，让他安排安排！我们宋家村好歹也是个大村子，总不会让你们没地方住！” 纪晚舟眼前一亮，更觉得这卢嫂实在是个热情善良的好人。 “那便麻烦你啦！” “不麻烦不麻烦！我这就去，您和王爷在院子里等会儿哈！” 说着便抱着孩子去找村长商议了。 等人走后，纪晚舟迫不及待地搬了俩马扎过来，拉着裴行渊好奇道：“你真的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脑子一时间还真没转这么快呢！ 裴行渊拿起根枯枝在地上画了个圈，道：“玉县县令自然是不敢阳奉阴违欺瞒皇帝，他上头肯定还会有个大官作保，或者说，他也不过是某人的一把刀罢了！” 他在那小圈旁画了个大圈，把两只圈连起来。 纪晚舟不解：“这和宋星阑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玉石一事是灭九族的大罪，官官之间必须要互相包庇，这也就是为什么，宋星阑屡试不中，因为根本就没打算让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进入官场。” 纪晚舟听到这里，也差不多明白了。 她拿过裴行渊手里的木棍，在旁边画了个星星，缓声道：“所以他们急切地抓走宋星阑，或许是因为他发现了这些黑幕，甚至还可能掌有证据！我们先去宋家看看！” “等卢嫂回来给我们指路。” 裴行渊拉住想往外走的纪晚舟，“不过，咱们能找到的，或许早就在他们被抓的时候就被搜走了。” “或许会有其他没被找到的呢？” 纪晚舟不死心，觉得宋星阑这人居然敢自己一人去县衙要说法，可见并不是个等闲之辈。 “你说得对，”裴行渊点了点头，“那也等卢嫂回来再说。现在有另外的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 “操控动物截住凉风，让他在京中先把玉县的事放点风声出去。” 纪晚舟这才一拍大腿：“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找找附近有没有鹦鹉。” 不然怎么给他传消息。 没多大会儿，骑着马在密林中穿梭的凉风，被一只熊瞎子拦住了路。 “吁——” 他吓了一跳，赶紧勒紧缰绳，避免撞到那熊怀里去。 几息之间，他便已经飞身上了树，抽出身侧武器，警惕地盯着地上的熊。 那熊低声叫了几嗓子，像人一样直起身子，指着树上的凉风。 凉风更觉得不妙了，这熊该不会是什么成了精的妖怪吧！ 果不其然，下一瞬，那熊就蹲了下去，伸着爪子在地上划拉着什么。 凉风一头雾水，低头仔细辨认，终于看到那熊在写什么。 “凉风。” “？？？” “我是瑾王。” “……” 凉风半信半疑地把武器横在胸前，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地，站在离他几丈远的地方。 那熊又写了些什么，凉风探头去看，终于搞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王妃控制的！ 不愧是王妃，找个送信的也要找只一人多高的熊瞎子！ 艰难交代完之后，纪晚舟回神摸了摸鼻子：“好像把凉风吓着了。” 裴行渊把人揽在自己怀里，闻言轻笑道：“不是说要找个鹦鹉吗？他害怕那小东西？” 纪晚舟：“鹦鹉没找到，他骑马飞快，只能就近找了个熊拦他。” “……” 裴行渊决定收回对凉风的嘲笑。 第163章 是福是祸 此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是卢嫂带着村长回来了。 纪晚舟赶紧从裴行渊怀里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番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裳。 裴行渊把她这副着急忙慌的样子看在眼里，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村长进门就行礼，也是一副生怕自己招待不周的惶恐样子。 “王爷，草民都已经安排好了，这天色也不早了，您也快去休息吧！草民自会领其他官爷到各自住处。” 裴行渊说了句有劳，村长便让自己身后的几位中年女人出去带解差和其他流犯进村。 纪晚舟疑惑：“村长，怎么都是些女人在忙活，男人呢？” 村长闻言顿时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十里八乡的，哪还有什么青壮男人啊！都被抓去开采玉石了，只有我们这些个老弱妇孺在村里守着啊！” 看来和霍保情况一样。 村长起了这个话头便一时间停不住了，毕竟纪晚舟他们答应去救宋星阑，想必不是什么见死不救的人。 况且身份显赫。 “这玉县，因玉得名，说是福，但对我们普通老百姓来说，该是祸才对！” 村长神色哀恸，“这都两年了，被抓走的壮丁，我们一面都没见过！” 裴行渊安抚，“别担心，本王自会去查明此事。还请你先带我们去宋星阑家走一趟吧！” 村长闻言顿时变了脸色，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们：“去他家作甚？他们家没人住啊！” “找些东西。” 裴行渊没多解释，“你带路即可，我们找一会儿便回去。” 村长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看了眼裴行渊沉下来的脸色，知道自己没法拒绝，只好带他过去。 路上他又说起来抓壮丁之事。 “其实都是给京中贵人供货，我们老百姓累点也没什么。上边满意了，大家的辛苦就不算白费。” 纪晚舟敏锐地发现，此时村长的态度却有些含糊不清了。 “村长，你刚才可不是这样？怎么变了说辞了？抓人挖矿这本来就不对啊！管是给谁供货呢！” 村长连忙道：“不不不！其实村里的男人基本也都没什么正经活计，去挖矿也算是个正经事儿干，还得感谢县令收留了他们呢！” 这话简直跟刚才的态度是天壤之别。 纪晚舟这下是彻底看不懂了。 或许是老村长年纪大了，神智有些不清楚，看来待会儿得给他找点保健品吃吃。 没多时，宋家到了。 “这就是了，门没锁，王爷，你们进去便是，我在外边等你们。” 裴行渊点点头，挥开门上蛛网，率先走了进去。 纪晚舟紧随其后，打量着眼前的雅致小院。 院子里有几套桌凳，看起来这宋星阑也继承了他爹的遗志，在自己家开了学堂为村民启蒙。 厨房案板上还有些烂掉的菜，可以看出主人家是临时被掳走的。 纪晚舟和裴行渊分工合作，还召唤出了些小动物帮忙找些死角。 两刻钟过去后，却依然是一无所获。 屋里基本都是一片狼藉，看起来果然已经被人搜过一遍了，没有关于玉县县令的任何蛛丝马迹。 “看来县令带人走的时候已经搜过了。” 裴行渊拍拍手上的灰，浓黑的眉毛紧皱。 纪晚舟也撇着嘴，很是遗憾道：“那看来只能亲自去那县令那里找其他证据了。” 两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出了院门，村长立马关切地问：“怎么样？有找到王爷您需要的东西吗？” 裴行渊摇头：“先回去，生火做饭。” 纪晚舟掏出块儿银子给村长：“辛苦了！劳烦村长让人做些好吃的，我们一天都没咋吃饭，正饿呢！” 村长连忙把那腚银子接住，目不转睛地盯着瞧，手指都有些颤抖。 “谢……谢娘娘赏赐！您且跟草民回家，草民杀鸡宰鹅，好好给您们做一顿我们这里的特色菜！” 纪晚舟连忙拦住他：“这倒是不必，做点家常菜即可，晚上吃太多会积食。” 村长只好应下，走在前头带路，悄悄地咬了口那沉甸甸的银子。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嘞！ 太阳彻底落了山，天色暗得很快。 纪晚舟被带到了村长家里，结果却在堂屋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诶？你不是那个……那个谁！” 纪晚舟看着眼前的柳叶眉少女，不知该怎么称呼她。 村长也奇怪地看向那少女，疑惑道：“小娥，你怎么过来了？吃饭没？在我家一起吃点吧！” 小娥摇摇头，眼神却一直盯着纪晚舟的耳铛看。 村长的老伴儿从厨房走出来，笑呵呵道：“小娥等你半天了，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说呢！” 小娥闻言却面色一变，视线在纪晚舟和裴行渊中间转了转，突然转身跑了出去。 纪晚舟：“哎！小娥！” 村长叹了口气道：“王妃莫怪，小娥这孩子是个孤女，这些年也就宋星阑两口子对她照顾得多，所以性格难免孤僻了些，比较怕生人。” 纪晚舟摸了摸耳朵笑道：“她老是盯着我耳朵看，莫不是看上我这耳铛了？但这个还真不能给她，明天给她送点别的首饰好了！” 听她这么说，裴行渊这才注意到她耳朵上的耳铛。 她从小首饰就多，珍奇宝贝更是数不胜数。 这耳铛虽然材质上乘，但在纪晚舟的首饰库里也算不得什么。 “你这耳铛哪来的？为何不能给她？” 这做工看起来并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有些笨拙，也不知是谁送的。 该不会是哪个暗中思慕他的公子自己做的吧？！ 裴行渊越想越酸，脑子里甚至已经开始检索京城有哪些公子哥喜欢朝纪晚舟献殷勤。 纪晚舟解释：“狄城太守给的，说是感谢我帮忙控制瘟疫的事。这耳铛可能是他妻子自己做的吧！一片心意，怎么好随意送人！” 原来是谢礼。 裴行渊顿时松了口气，“看来他还挺有心，知道直接送钱你不会要。” 纪晚舟点点头：“那是肯定！这手艺虽然不好，但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狄城太守人还不错。” 第164章 阉了他 村长神色焦灼地盯着小娥跑走的方向，想了想，还是跟裴行渊拱手致歉。 “王爷，娘娘，你们先喝些热茶。草民去看看小娥那孩子怎么了！” 纪晚舟点点头，关切道：“你给她带点吃的过去吧！等那么久，想必她还没吃饭！” “哎哎！还是娘娘考虑得周全！” 村长连忙装了些饭菜到食盒里，打着灯笼去小娥家。 村长老伴儿倒是个热情不拘谨的，连声招呼着纪晚舟先喝茶，菜马上就好。 厨房里的香气飘了出来，纪晚舟耸了耸鼻子，胃里开始打鼓了。 裴行渊见状把随身带的几块压缩饼干给她，一脸真诚：“吃点东西垫垫。” 纪晚舟：“……算了我还是饿一会儿吧！” 裴行渊轻笑一声，满脸写着“果然如此”四个大字，自己剥开包装纸吃了。 “唉！不知道我爹他们怎么吃饭的。四嫂还有身孕，晚上也不知能吃多少。” 纪晚舟托着下巴发愁，有些后悔来村里借宿了。 若是大家一起在野外扎营，自己好歹还可以照顾照顾他们。 如今也不知各自都分到谁家去住了。 裴行渊给她倒了杯清冽热茶，宽慰道：“不必忧心。村长知道我们还有流犯身份，并未把大家安排太分散，估计就在隔壁卢嫂家。” 纪晚舟眼前一亮：“隔壁是卢嫂家啊？我只觉得眼熟，还真没注意呢！” “只是院墙相邻，大门朝向不同，从这里过去要绕一圈。” 纪晚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拉着裴行渊往墙头那边凑：“那你快施展你的轻功，咱们直接翻墙过去串串门！我看卢嫂家那小姑娘挺可爱，刚才忘了给她点糖豆零嘴了！” 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溜达溜达。 裴行渊无奈道，“本王说的是估计，并不确定岳父大人他们在不在卢嫂家。况且翻墙非君子所为，太冒昧了。” 纪晚舟扁了扁嘴：“那就从正门走嘛！我跟村长夫人说一声。” “嗯。” 纪晚舟高声跟厨房里忙活的村长夫人打了个招呼，随即赶紧拉着裴行渊的手往门外跑。 裴行渊看着两人紧握的手，嘴角微勾。 出门一看，果然是熟悉的风景。 纪晚舟在夜色中辨认出卢嫂的家门，迫不及待地朝着那里走去。 但谁知还没进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了争吵声。 “什么不是故意的！我都说了我家闺女洗澡呢，你儿子还往里钻！我骂他咋了？我还想打他呢！” 是卢嫂的声音。 纪晚舟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带儿子的只有大嫂和二嫂一家，听这动静，难道是纪铮或者纪云赫闯进人家小姑娘浴房里去了？ 不应该啊！ 他们俩不是这么无礼的孩子啊！ 纪晚舟赶紧推门进去：“卢嫂，想必是有什么误会！我家孩子不是这么淘的人！” 谁知看到院子里的人后却傻了眼。 “纪鸿魁？怎么是你们？” 院子里站着的，正是把自己那傻儿子护在身后的纪鸿魁一家。 裴行渊眸色阴寒地上前，冷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不等卢嫂解释，纪鸿魁两口子就先声夺人，委屈地哭喊起来。 “大侄女啊！你可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我家纪贤的情况你也知道，不过是想进屋歇会儿，结果不小心闯进了她家姑娘的浴房，这悍妇如今要连带着大哥一起骂啊！” 纪晚舟皱眉不悦斥道：“谁是你大侄女？！少套近乎！” 卢嫂听到纪鸿魁喊她大侄女，这才想起来一开始他们就说自己是瑾王妃的亲叔叔。 看来瑾王是要站在他们那边了。 她鼻子顿时一酸，紧紧抱住被吓得还在哭啼的女儿。 “我家姑娘都说了屋里有人，他一个十来岁的大小伙子，咋会是什么不小心啊！而且我哪儿骂王妃一家了？你少血口喷人！” 邓氏也抱住纪贤，恶狠狠道：“我儿子只有三四岁的心智，也还是个孩子！说是不小心就是不小心！你这话，难道是觉得我们纪家都是没教养的人吗！？” 卢嫂百口莫辩：“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 “你就是这个意思！” “……” 卢嫂越争辩，落到自己脑袋上的屎盆子越多。 她只能咬着唇委屈哽咽，眼神晦暗绝望。 邓氏沾沾自喜，自己这么会说，这下纪晚舟肯定会站在自己这边。 平日里针对他们也就罢了，算是家事。 如今他们被外人欺负，她可不能再不顾纪家脸面，非要帮对方说话吧？ “娘娘您看！他们简直不把我们纪家放在眼里！满口胡言污蔑！您快罚她！”邓氏邀功似的对纪晚舟说。 纪晚舟听完全程，也大致明白了是什么情况。 她心里反倒是松了口气——不是自家那俩孩子就行。 “罚自然是要罚的！” 纪晚舟慢条斯理走到几人中间，冷然地看着傻呵呵的纪贤，“咱们虽然早就断亲，但我也不会让这件事累及无辜之人，一人做事一人当吧！” 纪鸿魁不解道：“什么意思？” 纪晚舟伸手比了个剪刀的手势：“脑子都傻了还管不住下半身，把人家姑娘吓成那样，便干脆阉了干净！” “什么？！” 纪鸿魁破音大叫，赶紧把纪贤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纪晚舟：“他可是你亲堂弟，你居然要为了一个外人，让我家断子绝孙吗？！” 纪晚舟笑道：“你这样的劣质血脉，好像也没什么传下去的必要吧？” 卢嫂也吓了一跳，僵着身子不知她是认真的还是在阴阳怪气说反话。 毕竟那可是他亲叔叔一家啊！ 还是邓氏反应最快，赶紧对着旁边黑脸门神一样一言不发的裴行渊磕头求饶。 “王爷！求您劝劝王妃！纪贤还是个孩子，他懂什么？何至于此啊！要是您真的阉了我家唯一的男丁，只怕老天爷也会看不下去，会降报应啊！” 裴行渊脸色更加难看：“你威胁本王？” “不敢不敢！” 邓氏连连摆手，“只是……只是您还没孩子，不懂我们做父母的心啊！” “本王只是还没为人父，不是失了神智！” 裴行渊怒道，“废话少说，来人！按住他立刻行刑！” 第165章 别想勾引我丈夫 “来人！按住他立刻行刑！” 看管的解差本来只是在吃瓜看热闹，突然被叫，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其实是不大想上去的，毕竟这种脏活，换了谁都不愿意干。 而且邓氏一家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万一他帮着阉了人家家里唯一的男丁，报应真降到自己头上，让他也生不出儿子怎么办？ 可瑾王又那么狠辣，若是不遵命…… 他纠结得眉毛都要打结了，想了想正要找点借口推脱，便看到面前横空而降几个侍卫装扮的男人。 玄影：“是，王爷！” 说着便毫不拖泥带水地带着手下分工明确地冲了上去。 他负责没收纪贤的作案工具，其他两名暗卫则负责按住纪鸿魁两口子。 瑾王根本就没打算让那解差上。 他顿时松了口气，低头装鸵鸟，又时不时地抬头左右看看，试图寻找这些侍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瑾王真不愧是天潢贵胄，就连身边几个其貌不扬的侍卫，也有如此好的身手！ 望尘莫及啊！ 被按住的纪鸿魁两口子知道他这是要动真格了，顿时绝望了。 纪鸿魁一张老脸气得通红，着急道：“王爷不可啊！我只有这样一个儿子啊！您不能这样残忍！” 邓氏脸上被纪鸿魁打得伤痕累累，却还惨声哭求道：“您不能让纪家断子绝孙啊！这可是我九死一生才生下来的儿子啊！” 她已经上了年纪，以后恐怕再生不出孩子了。 若是这唯一的儿子被阉，只怕她百年后根本无颜面对纪家的列祖列宗。 纪晚舟冷眼看着他们哭求，嗤笑道：“他都快把你打死了你还一心向着你相公啊？你好像也不姓纪，管他们纪家绝不绝户呢！” 说完还贴心地朝玄影扔了瓶止血药粉和一卷绷带，以免待会儿术后出血暴毙。 突然感觉眼前一黑，是裴行渊伸手遮住了她的双眼。 他朝玄影打了个手势：“打晕了到外边去阉，莫要脏了院子！” 玄影连忙应下，利落地切向纪贤的后颈，把他的哭叫彻底扼杀。 纪晚舟被捂着眼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到院子里邓氏夫妻俩的哭嚎声。 她忍不住伸手巴拉：“挡我眼干什么？我还没见过阉活人呢!” 确定玄影已经把人带走，裴行渊这才松开手，无奈道：“这种东西没什么好看的，脏了你的眼。” 纪晚舟扁扁嘴说了句“好吧”，心道末世的丧尸我都不嫌脏，这区区小场面，哪里还能吓死她了不成？ 没多大会儿，玄影便把人事不省的纪贤给扔了回来。 “我的儿啊！” 邓氏大叫一声扑过去，伸手翻他裤裆看。 她还有一丝侥幸，想着瑾王特意让人带到外边去，说不定只是为了给这家刁民一个交代，并不是真的要做这么绝。 毕竟不过是这点小事，哪里用得着受如此酷刑！ 但在看到纪贤下身的鲜血，她彻底绝望。 邓氏眼前一阵阵发黑，哀嚎一声，终于承受不住刺激晕了过去。 纪鸿魁也气得浑身发抖，肉眼可见地脸和脖颈通红一片，伸出的手都抖个不停。 “你……你居然真的敢！我们一家到底是如何得罪了你，你要处处针对！这是成心不给我们活路啊！” 裴行渊面色沉如深潭，丝毫不因他的歇斯底里而有所动容。 他冷声道：“本王不过是秉公办事，你们自己有错在先，又何来针对一说？” 纪晚舟也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前办的那些个龌龊事还少？我们可没有闲心专门针对你！” 见他俩油盐不进，纪鸿魁就算是不占理，如今也要为自己博回几分老脸。 他坐到地上，哭天抢地地撒泼。 “瑾王你们官大压死人啊！” “我们一家被你们连累就够可怜的了，你们自己锦衣玉食处处为自己行方便，我们这些个无辜的却枷锁脚链一个不落，甚至还要顿顿吃馒头咸菜！” “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这一套道德绑架的话术一开始他就搬出来过，如今又旧调重弹，难免让人无语到好笑。 纪鸿魁余光瞥向他俩，见两人脸色都不好看，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我可是你亲叔叔啊！纪鸿祯那老家伙罔顾兄弟情谊，你这个小辈也不学好，居然阉了你亲堂弟！这天下哪有这样做亲戚的！” 他瑾王一路救人治病的，不就是想要个好名声吗？ 今天他偏偏要把他的好名声给全毁了！ 让这里的百姓一传十十传百，都看看他表面上光风霁月的瑾王一家，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纪晚舟听到他对自己爹出言不逊就有些忍不了了，当即便冲了过去。 纪鸿魁话刚说完，就被她狠狠一脚踹翻在地。 “你吸我家血，跟我爹伸手要钱，让你女儿不顾礼义廉耻蓄意勾引我丈夫的时候，有想过我们是亲戚吗？！” “如果这些年不是我爹帮你，你早饿死了！如今居然还敢反咬一口！” 她越说越激动，冲上前抓着他衣领就是啪啪两个大嘴巴子。 旁边的暗卫见状也吓了一跳，不知要不要拦，只好向裴行渊投去询问的目光。 却不想，裴行渊正沉浸在那声“丈夫”的认同感中无法自拔。 他满眼温柔赞赏地看着纪晚舟施暴场面，仿佛马上就要鼓掌叫好。 暗卫默默放下了伸出的手。 眼下这情况，恐怕就算王妃把纪鸿魁的脑袋给活拧下来，王爷也要夸一句“手劲儿真大”！ 纪鸿魁被她打得满院子乱爬，一边爬一边还惊恐大喊。 “杀人啦！当官的杀人啦！有没有人管了！” 纪晚舟追上去按着他脑袋就往院子里的树上撞。 惨叫声响彻整个院子，树叶簌簌落下，在月色里纷飞。 纪鸿魁也晕了。 纪晚舟又踹了他一脚后拍拍手起身，这才反应过来院子里还有其他人。 尤其是还有卢嫂和她家两三岁的小女儿啊！ 她有些不敢回头了。 自己一时冲动，这下肯定要把“仗势欺人”的恶名坐实了！ 谁知这时身后却传来道脆生生的惊叹声。 “王妃娘娘好厉害！” 第166章 杀了他，为民除害 纪晚舟受宠若惊地回头看向卢嫂怀里的小姑娘。 刚才还强悍无比雌鹰般的她，竟然有些扭捏起来。 她擦了擦脸上被溅到的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们了。” 卢嫂赶紧摆手：“不会不会！王妃娘娘是给我们出气呢，我们怎么会害怕！您是好人。” 小姑娘也拍着手脆生生地附和：“娘娘打倒坏人！你是好人！” 说着挣脱开自己娘亲的怀抱，倒腾着小短腿笑呵呵地朝着她跑了过去。 丝毫没了刚才纪贤吓那么一遭的阴影了。 纪晚舟见她这样，心里也松了口气，蹲下身张开双臂，把她揽进怀里。 小丫头看着不大，力气却是不小，扑过来一下子便把还没缓过气来的纪晚舟给扑倒了。 纪晚舟抱着她一屁股坐到地上，被小姑娘在脸颊上印了个响亮的亲亲。 卢嫂吓了一跳，着急道：“小芽快回来，别冒犯了王妃娘娘！” 纪晚舟抱着她起身，笑道：“没事儿！我还挺喜欢这小丫头的。叫小芽是吧？小芽，你喜不喜欢姐姐呀？” 小芽抱着她脖子，小奶音很是讨喜又响亮：“喜欢！” 纪晚舟心都要被萌化了，把她送回到卢嫂身边后还不忘掏出一大包糖豆零嘴给她。 小芽于是又奶声奶气地道：“谢谢王妃姐姐！” “哎呦真可爱！” 纪晚舟干脆抱出来个比小芽还要高的零食大礼包，“给，姐姐这里还多的是！” 小姑娘晃晃悠悠地抱着，看着更可爱了。 裴行渊无奈地看着她，心道还好他们没有孩子，不然只怕会被溺爱得不成样子。 卢嫂看着纪晚舟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掏出个这么大的包裹，也很是惊讶。 王妃可真是厉害。 卢嫂“扑通”一声跪下道谢：“王妃娘娘，王爷，多谢你们帮小芽出气。这份恩情，我们没齿难忘！” 纪晚舟连忙把她扶起来：“你这么客气作什么？也算是我们没管教好自己家人，给你们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裴行渊吩咐院子里的暗卫：“把纪鸿魁一家三口赶去村外小树林睡。玄影，你留下保护她们母女。” “是！” 暗卫依言照做。 纪晚舟看到角落里瑟瑟发抖假装自己不存在的解差，手一挥道：“那个谁，你也跟着一起去外边，看着他们别跑了！” 解差顿时吓了一跳，指了指自己：“我？” “让你看管这些流犯，你是怎么办事的？纵着人随意乱跑！”裴行渊厉声道，“本王没罚你，已经是格外开恩，还不快去！” “是是！属下知错，属下知错了！” 那解差再不敢有半分怨言，灰溜溜地跟着出门了。 门外已经站了不少听到动静的村民，看到解差出来，都小声窃窃私语。 显然他们也听到了刚才裴行渊训斥他的声音。 他顿感面上无光。 自己好歹是个小兵，也是吃皇粮的人，怎么能让这群平民百姓这么议论？ 他恶狠狠地挥手：“去去去！都回自己家去！再看小心王爷把你们也揍一顿！” 百姓们顿时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凑热闹了。 人群里的村长和小娥也回了院子。 关上门后，小娥着急道：“村长爷爷，您也看到了，他们连自己亲侄子都阉，根本就是个……是个残暴之人！您真的不同意我的计划吗？” 村长神色犹豫：“他可是王爷，就算是被流放，但那些官兵也始终对他们客客气气，可见并不是没实权……我只怕……只怕到时候不仅救不出星阑他们，反而连累整个村子啊！” “您不敢去我自己去！星阑哥哥他们待我那么好，我没办法坐视不理！况且他就是个大贪官，杀了也是为民除害！” 村长连忙拉住她：“别冲动！你确定自己真的看清楚了？王妃耳朵上的耳铛，真的是星阑给思月做的那个吗？” 小娥抓住他的手，俏丽的小脸上满是着急：“我当然不会看错！那可是我教给星阑哥的！星阑哥他们被于天成掳走，东西却出现在了瑾王这里，可见玉县往京城某位皇子供的玉石，都到了这个瑾王口袋里啊！”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想法没错。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个王爷会跟着流放，但定然是犯下了滔天大罪！ 这样品行恶劣之人，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村长被她说服了。 毕竟裴行渊下午的时候可指名道姓要去宋星阑家里找东西。 表面上说是给大家治病的，他可不信他们这种锦衣玉食的贵人，真的会医术？ 还不嫌麻烦地专门来这种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小村子治病。 可见是有另外的目的。 “好好好，你先别着急。” 村长逼自己冷静下来，“我来联系人想办法，绝对不会就这么放他们逍遥离开的！” 小娥重重点头：“好！” 此时的卢嫂院子里，纪晚舟还在笑呵呵地逗着小芽玩。 “原来令尊竟是纪家军的纪老将军！” 卢嫂反复思索刚才纪鸿魁说的那个名字，终于想起来对方的身份了。 他们这小地方消息闭塞，并不知纪鸿祯被安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流犯岭南。 但纪家军的名号，却如雷贯耳，全大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纪晚舟骄傲地点了点头：“是呀！卢嫂你也知道我爹呀？” “那肯定的！不过纪老将军是出了名的忠肝义胆，怎么会……被判流放呢？” 虽然他们这流放之路看起来好像跟普通的不太一样，但再舒服的流放那也是流放啊！ 纪晚舟叹了口气解释：“说来话长！这不我和瑾王成了亲，强强联合势头太大，被人给整了嘛！” 卢嫂顿时长长地叹了口气：“唉！真是世事无常！不过我相信你们肯定是无辜的！不要灰心，我夫君跟我说过，宦海沉浮是常事，纪将军一定可以洗脱冤屈的！” 纪晚舟点了点头，给怀里的小芽剥了颗糖。 这世上的不公太多了。 与其寄希望于统治者实现公平，不如把决定公平的权利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们就不留了哈卢嫂。” 纪晚舟起身揉了揉小芽的脑袋，“你们放心，纪鸿魁他们不会再敢来找你们麻烦了！” 第167章 孩子不能溺爱 卢嫂连连鞠躬，吸了吸鼻子仰头，止住眼中泪水。 若是自己夫君在，或许当时自己就不会那么孤立无援了吧！ 但王爷已经帮自己这么多了，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求他们帮自己把丈夫救回来。 只怕到时候反而会连累他们。 裴行渊却好像看出她的顾虑似的，主动开口：“你放心，不出十日，你丈夫便会回家和你们团聚。” 卢嫂顿时一愣，被巨大的惊喜砸晕了头。 纪晚舟也道：“是的卢嫂！若是小芽父亲在，刚才那种情况，你也不会孤立无援。” 纪鸿魁不过是看她们孤儿寡母好欺负，这才颠倒黑白嚣张至此的。 “多谢你们！多谢你们啊！我真的……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好了！” 卢嫂终于还是落了泪，手忙脚乱地抹泪，还想跪下磕头感谢，被纪晚舟拦了下来。 又是好一阵拉扯，许久，纪晚舟才端着卢嫂塞的一大碗自己做的红薯干，一边嚼一边往村长家去。 谁知回去后，村长居然还没回来。 村长夫人摆了碗筷招呼他们：“王爷，王妃娘娘，你们先吃饭吧！我去看看我家老头子咋还不回来。” 纪晚舟点了点头，也没客气，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 “看来这当村长也不容易。” 纪晚舟一边吃一边说，“小娥年纪应该也就十二三岁，估计是叛逆期到了！” 裴行渊帮她夹了一筷子菜，淡声道：“小孩子么，不好管教。” 纪晚舟咽了嘴里食物，抬头看向院墙，惆怅道：“是啊！还是小芽那个年纪的最可爱！你不知道，纪铮小时候也特乖，现在呢，跟个野猴子似的！哎呀没法说！” 她说完后忍不住打量起裴行渊，心想他怎么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一副酷哥样？ 难道真的跟基因有关系？ 那这样说，岂不是以后他们俩的孩子，也不用太上心去管教了？ 呸呸呸！怎么想到这去了！ 纪晚舟拿着筷子敲了敲自己脑袋，为这危险的想法感到一阵脸热。 裴行渊奇怪地看着她，眯了眯眼道：“怎么？难道是想起你自己小时候当混世魔王的那些事，愧疚了？” 纪晚舟解释道：“不是啊！我小时候只是淘了点，哥哥嫂嫂爹爹娘亲溺爱了点，但可从来不干伤天害理的事！” 裴行渊哼笑一声道：“这是把你当初为了藏话本，把书皮换了塞本王那里，结果害得本王被罚抄的事情忘了？” 纪晚舟立马说：“可那话本你也看了啊！而且罚写的时候我也抄了好不好！” 说完她便愣了。 自己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之前这些记忆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段段的文字，很抽象很笼统。 但现在，这些记忆好像已经和她融为了一体。 也像是本来就在她脑子里，现在恰好被提取出来了而已。 纪晚舟神色愣怔，一时间有些搞不清为何会这样。 见她愣住，裴行渊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生气了？本王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从小便机灵乖巧，被大家宠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纪晚舟这才回神，定定地盯着他。 记忆里年幼的裴行渊的脸，逐渐和眼前俊朗的样子重合。 裴行渊被她这样直勾勾地盯着，颇有些不好意思。 他转过目光轻声道：“况且若是咱们之后有了女儿，或许我也会……这般溺爱。” 纪晚舟有些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两人陷入沉默，只有筷子碰到瓷碗的不时敲击声。 “小孩子不能溺爱。” 憋了半天，纪晚舟还是忍不住说道。 裴行渊手下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听你的。” “……” 纪晚舟有些后悔说这话了。 但好歹气氛缓和了不少。 吃过饭后村长终于回来了，但面色却有些复杂。 纪晚舟关切问道，“村长？小娥没事吧？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村长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已然恢复了笑意。 他道：“有劳娘娘挂念，她只是胃口有些不好。我正要去隔壁村给她抓点药。你们先歇息吧，草民先失陪。” 他忙着去召集村民。 谁知纪晚舟却拦住他，热情道：“抓什么药！我就有药啊！来！” 她装模作样地从袖子里掏了掏，拿出盒健胃消食片和其他温和开胃的药剂。 为了顾及小娥的性子，还特意拿的是甜甜的冲剂。 “这些你去给她！用温水冲化后服下即可，一顿一包，这些应该够了。” 村长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喃喃道：“您还真带着药啊？” “这是当然！我不是说了，是来给你们村里的人免费治瘟疫的。虽然现在没有瘟疫用得上我治了，但其他的我也可以治啊！” 村长抬起头，神色略有些复杂地道了谢，转身出了门。 裴行渊盯着村长离开的背影，似乎在观察思考着什么。 等人走后，村长夫人带他们去了一间收拾好的偏房，嘱咐道：“夜里凉，王爷，你们记得一定要关好门窗，不然风会灌进来。” 裴行渊嗯了声以作应答，没有丝毫嫌弃地进了这间简陋的农家屋舍。 房间虽然比不上客栈之类的豪华，但也能看出来是经常打扫的，角角落落都很干净。 床前还有个小书架，里头放了些纪晚舟看不懂的书。 “也不知这原来是谁的房间，看起来倒像是经常住人的样子。咱们来了，会不会原主人就没地方住了？” 纪晚舟有些担忧。 但转念一想她好像也没见过除了村长夫妻俩以外的其他人。 裴行渊道：“这应该是村长儿子的房间。看来又是被拉走挖矿了。” 纪晚舟闻言道：“天杀的县令，天杀的太子！等明天去了，我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个玉县县令！” 简直欺人太甚！ 身为父母官，却根本不把百姓的命当命，肆意奴役不让人回家，简直是个奴隶主！ 裴行渊也道：“是该好好问他的罪。但他之上，或许还有个更大的官，盘根错节，有些棘手。明日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 纪晚舟只好怏怏坐回床边：“好吧！那我忍一忍先。今晚上先找个蛇咬咬他解恨！” “好，记得找毒性不大的，不然死了的话线索会断。” “好……吧。” 第168章 新来的小芙 玉县于天成府邸。 “大人，这是这个月的账目，请您过目！” 下人恭敬地呈上账本，交给正搂着两个美妾喝酒的于天成手里。 于天成被扰了兴致，挥挥手不耐烦道：“起开起开！没看到本官正忙着呢吗？账本账本，大头都给了上边的大人，有什么好看的？拿走！” 师爷曾满面露难色：“可是这眼瞅这个月就要交东西给太守大人了，要不您还是拨冗看看吧！咱这个月，产量不大够啊！” “什么？！” 于天成这才一骨碌起来，翻开账本仔细看起来。 “产量不够就再调派人手！有一个算一个！” 曾师爷满头冷汗：“可是这十里八乡，真的没什么能用的成年男人了啊！” “那就找女人！找更年轻的男人！把那个谁，那个姓宋的书生两口子也从牢里放出来，给他们都弄矿山里去！产量不够，太守大人问罪下来，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办！” 曾师爷连忙应下，头也不敢抬地出去了。 等人走后，于天成还气得直喘粗气，对身边的美妾上下其手顺了好大一会儿才算缓过来。 其中一个娇笑道：“大人莫要着急啊！还有我们姐妹俩陪着您呢！” 于天成顿时笑意满脸地抱着两人亲了一口：“最难消受美人恩啊！还是你们好！” 两个美妾对视一眼，身着白色纱衣的哎呀一声道：“大人说这，妾身倒是有个主意！不如咱们也给太守大人送个美人，使使这美人计好啦！” 另一个红色绸裙的手指点了点下巴想了想道：“我看新来的那个小芙就不错，听说太守大人就喜欢那种清纯的呢！” 于天成轻轻捏了她们俩一把，眯眼笑道：“你俩这小妖精，是吃醋人家长得好看了？” 两人顿时否认。 于天成却不生气，而是道：“也罢！虽然那小芙说是对本官仰慕已久，但本官觉得，确实还是送给太守大人比较合适。” 毕竟这枕边风，可是没人能招架得了的！ 两个小妾闻言，眼里顿时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又是一阵温声软语，哄着于天成吃酒。 三人都没注意到，窗边正探出个蛇头，嘶嘶地吐着信子。 而窗外，却远远不止这一条蛇！ 片刻后，于天成卧房里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 那两个小妾吓得眼瞳涣散，慌不择路地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喊。 “快来人啊！闹蛇啦！大人要被蛇群吃了啊！” 霎时间，府里的下人听到动静赶紧冲过来救人。 但各自拿着棍棒进来一看，却只有地上被咬得千疮百孔的于天成。 哪里还有半条蛇的踪迹！？ 纪晚舟控制的蛇疏散了蛇群后，优哉游哉地找了个树把自己挂起来。 看着玉府里乱成一团，心里这次觉得稍微出了口气。 但看着看着，却发现了个眼熟的人影。 清纯脸白莲气质，不是逃走的纪雪芙还能是谁！ 她还真是大胆，居然敢躲在这里！ 想必是猜到他们在协城耽搁的时间长，肯定会绕路，所以干脆躲到了这里。 跟她玩儿灯下黑啊！ 纪晚舟抽回神思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睁眼若有所思。 裴行渊用手背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担忧道：“怎么了？是不是这项能力太耗费心神？” “那倒不是。” 纪晚舟回神看向他浓黑的双眸，笑道：“我把那狗官咬成了个筛子！不过你放心，只是看着吓人，死不了！” 等明天她见到于天成，再卖点药给他，好好敲一笔给村民们的精神损失费！ 裴行渊把手放回她背后，嗯了声道，“你办事，本王放心。” 纪晚舟这才注意到，自己本来好好在床上躺着，如今却不知怎么跑到了他怀里。 不用想，肯定又是这家伙好心“怕她磕着碰着”了！ 她一骨碌从裴行渊身上滚下来，翻到床里面，看着头顶质朴的床帐。 “不过我还听到了些其他信息。” 裴行渊也干脆躺了下去，枕着自己一条胳膊，转头看向她：“什么信息？” 纪晚舟便把方才听到的于天成和其他人的对话转述给了他。 “他说自己其实是给太守卖命的，但没说到底是哪位太守。” 裴行渊回忆了一下附近当政的几位太守，在心里列了个大致名单。 “一切等明日见到他，自有应对之策，先休息吧！”他帮纪晚舟拉上薄被，说道。 纪晚舟早上起得早，听他这么说，顿时打了个哈欠，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晚安！” 看来明天还不能上来就严刑逼供，打死于天成这只替死鬼也没什么太大作用，反而会惊动那位“太守”。 裴行渊看着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跟自己见外，可见是真的累了。 “晚安。” 他抬手用内力熄了烛火，翻身试探地伸出手，想要把她揽入自己怀里。 窗户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外边起风了。 就在裴行渊马上要碰到她的时候，纪晚舟突然想起什么，猛然睁眼翻身。 “忘了跟你说了！我还在县令家里见到纪雪芙了！” “……” “你支棱着手干什么呢？” 裴行渊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把手规规矩矩地放回自己身侧。 他转移话题道：“她怎么会在那里？” 纪晚舟顿时被扯回注意力，想了想后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裴行渊。 “按照大顺律法，出逃的流犯，好像是要处死的吧？” 纪晚舟语气里似乎有所顾虑，“但是如果是我们出手，只怕纪鸿魁他们会大闹。” 裴行渊嗤笑一声道：“他们一家本来就是各自为营，纪雪芙又是被他们逼走的，可见如今感情并不深，怎么敢闹？” “话不能这么说啊！” 纪晚舟认真道，“没有感情才要闹啊！就算我们是按照律法处死她，纪鸿魁肯定也会说我爹不给她求情之类的。” 毕竟什么律法，纪晚舟他们这流放之路，不戴枷不戴铐的，也没按律法行事。 裴行渊沉思片刻，道：“我们不出手便是。” 纪晚舟也想到了个主意，拉着他胳膊兴奋道：“你是说，离间计？” 裴行渊点了点头，就着她按住自己的手把人顺理成章地拉到自己怀里。 “你知道怎么做吧？” 纪晚舟哼一声道：“交给我吧！” 第169章 刺杀 听到纪晚舟带着点小得意的语气，裴行渊只觉得可爱极了。 仗着屋里黑暗一片，对方看不清自己的表情，他肆意笑得柔情满溢。 若是纪晚舟见到他这副表情，定然会被吓一跳。 “快睡吧！明日还要早起赶路。”裴行渊把被子往她脖子里塞了塞，温声道。 纪晚舟不舒服地挣了挣，脑中警铃大作：“睡就睡，你抱我这么紧作甚？” 真是一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 裴行渊面不改色，略松了些力道，但还是没让她从自己怀里溜出去。 他义正辞严认真道：“天冷，本王怕你受了风寒，别多想。” 纪晚舟：“你不说‘别多想’那三个字的话，我本来是不会多想的。” 对方闻言顿时身子一僵，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 但出乎意料的是，纪晚舟却没推开他。 他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合上双眼叹了口气道：“算了！你说的对，天冷，我不多想了。” 裴行渊顿时惊喜地垂眸看着她清丽的脸，满足地从她脸颊看到了一丝红晕。 看来昨晚上的烟花还是很有效果的，最起码晚舟现在不那么抗拒自己了。 一切都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前几日那般的亲密，像是水中月镜中花一般不可捉摸。 两人都闭眼睡了过去，互相紧紧依偎着。 月上中天，深夜二更时分。 本该陷入沉睡的宋家村，却陆陆续续响起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村民们各自拿着家里的筢子铁锹等，乘着夜色朝着村长家汇集。 虽然都是些老人和妇女跟半大孩子，但胜在人数多，乌泱泱足足两百多人，堵在村长家门口。 村长站在门前，神色严肃。 小娥挤开人群到村长面前，低声道：“爷爷，能召集来的都在这里了！只等您一声令下，我们就冲进去！” 村民们也都是一腔热血，眼里满是愤恨。 “只要能救出我爹，我一定跟他们拼了！” “解差和其他人都被分散开了，我们人这么多，他一定得听我们的！” “村长，您别犹豫了，我们快进去吧！夜长梦多啊！” “对啊对啊！” 村民们跟自己亲人分别了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抓到这罪魁祸首，自然是一刻也等不及。 小娥也吸了吸鼻子，攥着的铁锹比自己还要高，但却毫不畏惧。 星阑哥哥和思月嫂嫂对她有天大的恩情，她无论如何都要救出他们！ 反正自己是孤家寡人，到时候就把罪责全揽下来，只要能救出他们就好！ “好！乡亲们，他们就在我儿子那间房，咱们待会儿进去……” 村长也有些等不及了，但还是镇定地又把安排交代了一遍。 他打开大门，年纪大些的男人打头阵，率先冲了进去。 其他人点起火把，瞬间把院子照得亮如白昼。 他们分工明确，有人围住前门，有人看住窗户，保证纪晚舟他们逃不走。 “砰——” 几个身体坚朗点的大爷踹开房门，端着家伙什冲了进去。 “别动！” 他们大喊。 屋里昏暗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有人拿了火把进来，众人这才看清屋里的境况。 只见本该睡着人的床上，空无一物！ “这……这是怎么回事？” 紧随其后的小娥惊诧不已。 村长也很是纳闷地说道：“不对啊！我是看着他们进了这间房子没出去啊！” 这时，门外传来道清脆声音：“乡亲们是在找我们吗?” 众人顿时暗道不好，连忙出了屋子去看。 只见纪晚舟他们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了房间。 此时正站在对面厨屋的屋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而裴行渊那些明明被安排退下的“侍卫”，也都紧密护在他们俩身边，看起来训练有素。 跟他们这群拿着锅碗瓢盆就上阵的村民简直不是一个水平。 村长大骇：“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明明他们行动很隐秘啊！ 纪晚舟自然不会告诉他，其实暗卫们一直都分工守夜，早就发现他们不同寻常的动静了。 裴行渊面色比这黑沉的夜色还要黑，冷声问道：“你们想暗杀本王？真是天真！” 果然还是不能完全信任陌生人，哪怕是看着淳朴的村民。 “给本王把这群刁民拿下！” “是！” 暗卫们顿时如鬼魅般飞身而下。 村民们顿时大骇，起初还想抵抗一二，但很快就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这群人的对手。 哪怕只有几个人，但合作紧密功夫高超，一个打一百个也不带大喘气的。 纪晚舟连忙嘱咐道：“你们小心点，别伤了他们！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呢！” 而且底下都是些老弱妇孺，还是要先问清楚。 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让他们宁愿冒这种杀头的大罪，也要来挟持他们。 裴行渊看起来完全没有吃惊，似乎已经对这种出其不意的刺杀司空见惯了。 他听到纪晚舟的话之后冷嗤一声道：“能有什么误会？本王不仅答应帮他们救回亲人，还让住他们屋舍的解差手下都给他们送了不菲的银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看向底下惊慌失措的小娥，指了指对纪晚舟说道：“那小姑娘一直盯着你耳铛瞧，依本王看，定然是见财起意。” 毕竟古往今来，劫掠流放队伍的事屡见不鲜。 这村子里的百姓又不是什么富庶的，求财谋命太正常不过了。 纪晚舟诧异：“你怎么会这么想？” 裴行渊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纪晚舟这才想到，他自小便在皇宫那吃人的地方勾心斗角，从小到大不知见过多少阴暗和谋杀，对陌生人有这么厚的防备心也正常。 没多大会儿，村民们便被制住，都被绑了手脚放倒在了地上。 暗卫们按着为首的村长，等候裴行渊发落。 裴行渊抱着纪晚舟从房顶跳下来，黑沉着脸站到村长面前。 旁边的小娥见势不妙，连忙大喊：“都是我撺掇的村长！你要降罪便降罪我吧！其他人是无辜的！” 裴行渊冷笑一声道：“你倒是好胆量！但是可惜，你一个人的命，怕是担不起谋杀皇亲的重罪！” 村长后悔莫及，没想到他的手下都这么厉害。 这下不仅没能救了大家的亲人，就连他们，也要搭进去了。 “王爷，小娥一个小姑娘什么也不懂，都是我，是我痴心妄想不自量力，想着挟持了你们，就能把被掳走的村民救回来。” 第170章 都是误会 纪晚舟闻言大吃一惊，疑惑道：“就算你们不挟持我们，我们也会帮你们把人救回来的啊！我没告诉你吗，村长？” 村长正要说话，一旁的小娥便恨恨地“呸”了一声。 她怒道：“你少假惺惺了！还救人，星阑哥他们就是撞破你们的秘密，被你们抓走的！你怎么会救人！” 裴行渊提取到关键信息，眯了眯眼道：“他果然发现了什么对吧？” 小娥：“没有！什么也没有！若是有，我们早就递交到京城，让陛下好好治治你这个私吞御品玉石的小人！” 纪晚舟越听越感觉不对劲，连忙打断小娥。 她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问：“所以……你们不会是一直以为，我们其实才是跟玉县县令勾结的那个什么‘皇子’吧？” 小娥双眼猩红着怒道：“难道不是吗？你那耳铛，明明就是星阑哥亲手给嫂嫂做的！若不是他被抓进大牢，这东西又怎么会落到你手里！” 这可真是好大一口黑锅！ 纪晚舟赶紧把耳铛摘下来，借着火光仔细端详。 之前只觉得这玉石颜色好看，工艺虽然粗糙，但她以为是那周太守亲自做的，所以就没多想。 若不是觉得是人家亲手做的，她不想践踏了对方一片好心，纪晚舟绝对不会收的！ “我知道了。” 纪晚舟把耳铛妥善收回空间，终于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来指示着玉县县令的那个太守，就是狄城的那个周太守！ 而这耳铛，想必也是县令抢了宋星阑他们的东西，转头孝敬给周太守的。 只不过阴差阳错到了纪晚舟手里。 “怪不得你一直盯着我的耳朵看。” 纪晚舟喃喃道，挥挥手吩咐暗卫们放开被按住的那几个领头的百姓。 暗卫们担心他们安危，询问的眼神看向旁边的裴行渊。 裴行渊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于是颔首让他们先把人放开。 那几人被放开后，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再贸然上前。 裴行渊解释道：“这件事是误会，玉县的玉石本王没见到半分，王妃的耳铛也是不知情的情况下收的。” 但对方根本不信。 在他们的视角里，对面这对皇亲贵胄疑点重重，还上来就把他们拿下了，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让人信服。 小娥情绪最激动，虽然不敢再往前扑了，但却还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闻言更是丝毫不信地驳斥：“哪有什么误会？你们今天不就是来找星阑哥是否留下了什么不利于你们的证据吗？” 其他胆大些的村民也纷纷帮腔。 “对啊！而且我今天可是看到你们狠心阉了亲堂弟！可见你们根本就是个凶狠残暴之人！” “明明是流犯，却不戴枷，嚣张至极！” “快把我们家人放回来！还我们一个公道！” 现场气氛被挑动，一时间乱糟糟的让人插不上话。 裴行渊无端被诬陷，更是有理说不清，声音里也是压不住的火气。 “放肆！本王好心给你们解释，尔等却不听！你们可知，只凭你们蓄意行刺一事，就足以满门抄斩！” 村民们却不信，继续反驳。 “我们只是挟持，并没有谋杀，怎么会杀头？你少吓唬我们！” “我们不过是要一个公道！你难不成要把我们全杀了吗！” “有没有天理！？” 众人叽叽喳喳，委屈又气愤地想要一个说法。 附近的解差和纪家其他人也被这动静吵醒，纷纷赶了过来。 “大半夜不睡觉聚在这里做什么？！” “大胆！你们围着王爷作甚？！不要命了！” “小妹！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没事吧！” 七嘴八舌，一院子的人，外边的人想进来都没地方站。 纪晚舟感觉自己耳膜都要被吵炸了，干脆从物资大厦的六楼里翻出个大喇叭。 开机后，对着收音的地方大吼：“都不要吵了！” 众人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听到她居然发出这种骇人动静，于是更加惊慌。 “都闭嘴听我说！” 纪晚舟又吼了一声，制止众人还想掀起的浪潮。 等院子里重新恢复安静，她才松了口气。 还好这些数码电子产品出厂就带着些电，不然真不知道得多大嗓门才能制住了。 裴行渊也用了内力，中气十足的低沉声音响彻众人耳边。 “听王妃的，不然一律拖出去砍了！” 纪晚舟看他一眼，在吓唬人方面，自愧不如。 她吹吹话筒，声音沉静，带着让人不自觉臣服的气势，“我们跟玉县一事毫无瓜葛，此行也是为了调查此事。” “若是你们不信，大可派人跟我们走一遭，明日到了玉县，自然会见分晓！” “至于你们被抓去挖矿的亲人，我也会保证，十日之内，一定把还活着的人全乎地送回来，行不行？” 有人担心：“可若是你们把我们派走的人也抓到牢里去怎么办？我们可不敢轻易信你。” 裴行渊冷哼一声道：“抓牢里去还用得着用这种迂回方式，仅凭你们如今的行为，怕是整个玉县的牢房都住不下！” 纪晚舟赶紧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让他注意语气。 看来裴行渊是真的很讨厌跟这种说不通话的人沟通啊！ 怪不得从小就一副冷脸，根本不是别人孤立他，而是他单方面孤立了所有人。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任谁被冤枉了，还喊打喊杀，自己却不能直接动手教训，都是会有脾气的。 纪晚舟认真道：“我绝不会骗你们。就算你们不信我，至少也该信我纪家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她这话什么意思。 这时，被堵在外边的马经业终于耐心告罄，直接使了轻功跳进院子。 他高声道：“诸位乡亲，瑾王妃不是旁人，正是名闻天下的纪鸿祯纪老将军的女儿！我马经业可以以人格担保，她绝对不会做出你们说的那种事！” “纪鸿祯？是纪家军那位纪鸿祯吗？”有人反应过来了她的身份代表着什么。 众人顿时窃窃私语议论起来，看向纪晚舟的眼神也变了。 “是那个纪家军吗？” “咱大顺还有几个纪家军？看来真是她了。” “那我们难道真的误会了？我不信纪老将军的女儿会干出这种不义之事。” “我也觉得，而且旁边的马经业，好像就是协城那位马将军，他可是出了名的从不谄上媚下，有他作保，我看或许真是我们误会了。” 第171章 培训班 “村长，这事你起的头，你拿个主意吧！” 裴行渊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村长，冷声道。 村长也很后悔，自己一把年纪了，居然这么冲动就带着人冲了进来。 还好目前有瑾王妃相劝，没让瑾王直接砍了他完事。 但之后恐怕无论如何，他这条老命也不保了。 本来在睡觉的村长夫人早已被惊醒，连忙出来帮他求情：“王爷，我家老头子也是太想救乡亲们了，这才一时冲动！求您就饶了他吧！” 说完又赶紧催促村长：“老头子你快拿个主意啊！瑾王怎么会是那种奸恶之人，你们要是都不敢去，我去！我跟王爷一起去玉县！” 众人闻言顿时嘘声一片，不少人一脸惭愧地低下了头。 村长也终于下定决心，咬牙道：“好！草民和你们走！但这事跟其他村民无关，还请王爷饶恕他们！” 小娥：“村长！” 明明是她撺掇的村长，现在怎么可以让对方为自己顶罪？ “我和你们去！都是我的错！王爷，求您不要怪村长他们！他们都是无辜的！” 她高声求道，着急到声音都有些破音。 裴行渊冷笑一声道：“真以为你们一两个人，就可以把全部的罪责揽了？既然都想去是吧？行，你和村长，你俩都跟本王走一遭！” 眼看好不容易劝服的现场又要变成威逼，纪晚舟赶紧按下裴行渊的手。 她出声安抚道：“我们真的不会伤害你们的。若是你们不信，大可全跟我们去。反正你们这么多人，我们也打不过你们对不对？” 马经业脸色一变，连忙低声提醒：“王妃，不可！若是乌泱泱一群人，只怕要被定性为谋反了！” 他看了看天色，高声道：“各位乡亲，事已至此，怎么说不如怎么做！你们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纪家吗？” 小娥拉了拉村长的袖子，一脸不放心地看着他。 村长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便让我和小娥两人跟你们走一趟吧！其他乡亲……且先让他们回家可好？” 裴行渊没有丝毫为难，大手一挥：“都回去！” 乡亲们有的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有的则满脸担忧地看着院子里的村长。 “乡亲们不必担心！我相信王爷，也相信有纪家做保，他们不会为难于我！” 村长沧桑的声音里满是坚定。 纪晚舟赶紧点头：“对对对！我可以发誓！” 裴行渊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剩下的几个村民见状也终于放弃跟纪晚舟他们对峙，扛着锄头铁锹离开了。 但虽然人走了，他们的疑心却没有完全消除。 纪晚舟听到他们小声议论着。 “若是他们真的敢不放村长他们回来，咱们就直接告到京城去！” “对！他们反正是流犯，皇帝不会太放任的！” “算了算了！都往好处想吧！那可是纪老将军的女儿，不会阳奉阴违耍那种阴险诡计的！” “但愿如此吧！” 等人走了，小娥和村长相继跪下结结实实地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多谢王爷、王妃不杀之恩！” 裴行渊摆摆手让人起来：“多说无益！本王理解你们想找回亲人的急迫心情，但若是再像这样莽撞，被人三言两语蛊惑了心智，本王绝对不会轻饶你们！” 蛊惑人心的小娥惭愧地低下了头：“王爷，都是我的错。” 纪晚舟把她们扶起来，看着这俩人一老一小的，也都是可怜人。 她也没再说什么，只让他们先回去休息，清晨再跟着一起出发。 两人连忙称是，各自回了自己住处。 纪晚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也拉着裴行渊进了屋：“好啦好啦！这场闹剧如今也算是差不多解决了，你忙了大半夜，咱们快回去休息吧！” 裴行渊眉眼间隐有倦色，但更多的还是怒意。 “这群蠢货，居然能干出这种荒唐事！若是传出去，只怕整个村子都难逃死罪！” 也不知是不是太闭塞，居然像是一点都不懂大顺律法一样！ 纪晚舟反手关上门，瞬间隔绝了外边的冷风。 她哎呀一声道：“他们又上不了学，愚昧也正常啊！” 这个时代的教育尚且还处在封建时代，具有鲜明的阶级性和等级性，普通人哪有什么上学的机会。 就算是有人办私学，百姓们温饱都保证不了，自然是不会有心思去学什么四书五经，求什么入朝拜相。 况且那些个权贵，也不会甘心把手中权力分给没背景的穷人，教育问题自然就没人解决。 如此便陷入恶性循环。 裴行渊也陷入了沉思，想了想如今朝堂中的情况，火气更甚，却无计可施。 纪晚舟却说：“我觉得，咱们或许可以兴办学校，不说让多少寒门子弟能为官为政，最起码要让他们掌握些生存的手段。” 颠覆一个政权，除了强盛的武力，文治自然也是不能少。 裴行渊叹了口气道：“本王不是没试过，但总是无疾而终。” 阻力太多了。 纪晚舟却道：“那咱们可以偷偷来嘛！谁说我们要办学校，办私塾了，我们要办的是‘培训班’！” “培训班？” “对啊！想学木工的就去上木工的培训班，想学种地的就去上资深老农民的班！” 纪晚舟掰着手指头数，“当然，若是想科考，那可以上我们的考公培训班！” 这主意从前倒是没听过。 裴行渊眼前一亮，拉着她在桌边坐下：“详细说说，什么叫考公培训班？” 纪晚舟尽量转换成他能听懂的说法解释道：“‘考’就是科考，‘公’就是公务人员，官员的别称嘛！掩人耳目！ 有那么多木工啦捕鱼之类的掩人耳目，就算传出去，也是个教人手艺的学校，自然不会被投以太多目光！” 纪晚舟一说起来就思如泉涌，本来只是存在于脑子里的想法，如今却也迫不及待地想要记录下来。 但是她文具在七楼，估计要救下那些挖矿的人才能解锁。 想到这，纪晚舟就无比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把文具和书本放在一起，再不济也要挨着啊！ 都怪当时搜刮起物资来没经验，看似井井有条，但其实很乱。 第172章 可以拍照的天书 “你这想法确实不错。” 裴行渊肯定道，“是本王之前从未想过的方向，或许真的可行。” 纪晚舟一脸兴奋：“是吧是吧！那我得赶紧记下来，不然回头该忘了！你有笔墨没有？” 两人环顾一圈房间，什么也没发现。 “村长家没有读书人，应当也无笔墨。你且等等，本王去宋星阑家找找，他是书生。” 裴行渊没有怪她大晚上的瞎折腾，也没嫌她想一出是一出，而是耐心地帮着出主意。 尽管他自己也确实疲惫，但还是想满足纪晚舟的一切要求。 纪晚舟可不舍得他这么晚还要出去，赶紧把人拉住。 “哎哎哎！这么晚了，外边冷，不要出去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裴行渊心里一股暖流汩汩流动，他坐了回去，认真道：“那你跟本王说，本王帮你记下来。” 这话倒是让纪晚舟大吃一惊：“你？全记下来？用脑子？” 对方笃定地点了点头。 纪晚舟道：“还是算了。我已经想到别的办法了。” 既然刚才掏出来的大喇叭自带电，或许别的电子设备也带着电。 就算没电了，她也可以用充电宝充啊！ 虽然比不上军火库那层的发电机，但好在是可以无限刷新的，没电了就换呗！ 面对裴行渊疑惑的目光，纪晚舟嘿嘿一笑，从空间里掏出个平板电脑来。 开机后刺眼的白光和奇怪的文字吓了裴行渊一跳。 “这是何物？” 不过一本书一样的东西，却可以自己显示画面，还会自己发光。 难道是传说中的天书？ 纪晚舟一边激活系统一边解释道：“这个嘛，你可以叫他平板。或者……叫天书也可以。” 她看出裴行渊惊骇的目光，还是赶紧改了口。 这个该死的封建落后时代，神比高科技更令人接受！ 果不其然，她解释之后，裴行渊果然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啧啧称奇：“当真神奇！” 纪晚舟抿嘴不语，心道这才哪到哪！ 这还没联网呢，不过只能使用极少部分的功能罢了！ 她激活设备后，没忙着记录自己的思路，而是先打开了相机功能，“天书”中顿时把两人的样子收了进去。 裴行渊惊讶道：“变成镜子了？” 纪晚舟把平板举起来。 “咔嚓——” 屏幕闪动，给两人拍了张照片。 她点开相册给裴行渊看：“诺！不仅可以当镜子，还可以自动给人画像呢！你看，是不是很还原？” 被现代科技冲击的裴行渊已经惊讶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饶是他这个从小便见过许多画技精湛的画师的人，也不得不承认。 这效果，恐怕只有几年前从西方来的那位劳什子“油画”派系的大鼻子画师可以媲美。 仙人的东西，果真不是他们这等凡人可以想象的。 纪晚舟看他这么一副山顶洞人见到宇宙飞船的表情，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越发觉得他有些可爱。 这傻子，一张电子照片就惊讶成这样！ 等解锁了七楼的文具，就可以把照片打印出来啦！ 到时候还不得更吓他一跳！ 笑够了，纪晚舟才掏出电子笔，把平板放到桌上，准备好好列个计划表。 裴行渊被她笑了这么一会儿，这下也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也想再看看这神奇的“天书”，于是尽管困，也还是没去睡。 默默坐到了纪晚舟身边，帮她用内力热着桌上的茶水。 纪晚舟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全部计划完善，毕竟需要适应这个时代的特点。 于是她一边写，一边向裴行渊讨教，两人你一言我一句，都没了困意。 不知过了多久，旭日初升。 “好了！就先这样吧！” 纪晚舟放下笔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外边天色已经大亮。 自己不知不觉的，居然忙了这么长时间。 裴行渊还在思考她列的计划的细节部分，眼下隐有青色。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平板看，纪晚舟开玩笑道：“想要啊？送你一个！” 裴行渊果然回神，诧异道：“天书怎么可以随便送人？又不是什么普通书册！” 纪晚舟顿时把桌上的平板往他那推了推：“想要就拿着呗！你拿着我拿着都一样！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她是很懂怎么让裴行渊暗爽的。 果不其然，“一家人”三字一出口，裴行渊顿时勾起了嘴角。 但态度还是拒绝的：“本王不需要，也不会用。既然只有一本，你拿着便是！” 纪晚舟心道这家伙居然对“天书”都不心动，当真不容小觑。 她倒是想说这玩意想要多少有多少，不仅有天书，还有功能更强大的东西嘞！ 但既然是“天书”，如果有太多，想必会让他起疑。 还是遵循“物以稀为贵”的规律好了！ 纪晚舟笑嘻嘻地把“天书”收了回去，对裴行渊说道：“哎呀，王爷您对人家可真是好！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了呢！” 裴行渊奇怪地看她一眼：“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跟本王有何干系？是不是饿了？” 纪晚舟：“……我看你是困了。” 居然不接她的戏了！ 真是过分！ 裴行渊确实是有些困，一时间也没发现她话里的幽怨，甚至还点了点头：“你看得很准！但是没关系，出去吹吹冷风便不困了。” 他说着便朝纪晚舟伸出了邀请的手。 纪晚舟看他一眼，最终还是万分嫌弃地把手放了上去。 “好吧！我也有点困了。” 就勉为其难地跟他出去散散步吧！ 两人一起牵着手走出门，院子里的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村长正要来敲他们的门。 “王爷，娘娘，不嫌弃的话，用过早膳再出发吧！” 经过昨晚那一事，他们对纪晚舟两人的态度更加谨小慎微起来。 饭菜香气扑鼻，纪晚舟看向饭桌，只见上边摆着几件清粥小菜，还有一笼包子。 饭桌旁站着的，居然是小娥。 不知道她吃饭没有，看来也是来等着跟自己一起出发的。 “你们吃吧！我们去那边看看，不用等了。” 纪晚舟挥挥手跟村长他们告别，笑盈盈地拉着裴行渊跑了。 若是他们在，只怕这几人会吃不自在。 而且这地方穷苦，昨晚上临时来蹭饭的时候，还是杂粮面馒头，今早就全换成了细面精粮。 可见这是他们平日里根本不舍得吃的东西。 第173章 公然密谋 纪晚舟不忍心吃了。 两人一路跑出村子，到了外边树林外，才放开拉着的手。 裴行渊蜷了蜷手指，掩去眸间失落。 “最近真是越来越凉快了！” 纪晚舟做了套广播体操，感慨道。 裴行渊依靠在一棵大树下，看着她做着奇怪的动作，没忍住轻咳了两声止笑。 “你真的不饿？” 虽然不知道纪晚舟刚才为什么不吃他们的东西，但忙活了半夜滴米未进，任谁都会饥肠辘辘。 纪晚舟摸摸肚子道：“饿啊！但那肯定是人家珍贵的好米好面，我们还是别跟人抢了吧！” 这话倒是让裴行渊有些意外。 他还真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我们可以花钱买，”他说道，“饿就多吃点，你从小就瘦，太虚弱了。” 纪晚舟点了点头，心道我这叫吃不胖体质，多少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你懂什么！ 说明我新陈代谢旺盛，正是健康才会这样啊！ 她从空间里掏出先前在城里买的早点，空间可以保鲜锁温，拿出来的时候跟刚出锅的没什么两样。 两人一人一个边啃边往树林里走。 不远处传来人小声啜泣的声音，两人停下脚步对视一眼，默契地躲到了一棵大树后。 她差点忘了，昨天把纪鸿魁一家给赶这里来了。 “哭哭哭！哭什么哭！一大早的晦气死了！” 是纪鸿魁的声音。 纪晚舟掏出平板，打开相机，放大着看那边的动静。 邓氏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正蓬头垢面地抱着自己昏迷未醒的儿子啜泣。 而纪鸿魁被她哭烦了，一脚踹向她们母子俩，骂骂咧咧个不停。 旁边的解差看不下去，扔过去几个馒头斥道：“行了！都别吵了！赶紧吃，吃完上路了！” 纪鸿魁顿时变了脸，点头赔笑：“是是是！大人教训的事！” 这变脸程度一如既往地令人叹服。 拿到凉馒头后，纪鸿魁重重叹了口气，艰难地戴着枷锁往嘴里送。 天天吃这玩意，他都上火了！ 这样下去，就算不在路上被累死，也会被饿死啊！ 纪晚舟收回平板，小声道：“这倒是个挑拨离间的好机会，我们往那边散散步。” 裴行渊点头：“好，本王可以用内力把我们的声音传过去。” “内力还可以这样用？！”纪晚舟惊讶不已，“涨知识了！那就看你的了！” 这个时代的内力简直跟魔法似的，又能传声音，昨晚上又能用来给她热茶水，简直太神奇了！ 两人三两口吃了手里的包子，亲密地挽上胳膊，装作不经意地往他们的方向走去。 但身子却是侧着他们的，假装只是路过。 确信他们可以听到后，裴行渊朝纪晚舟点了点头。 后者顿时会意，按着喉咙小声清了清嗓子，“王爷，这树林里的风景真美啊！来这里散步消食正好！” 裴行渊故作深沉：“那是自然。” 旁边听到他们说话的纪鸿魁顿时支棱起了耳朵。 纪晚舟继续道：“哦对了！今早侍卫来找你，说是在玉县找到了我那堂妹的踪迹，咱们要不要绕道去一趟那里呢？” 裴行渊沉默一瞬，心道这转折也太生硬了。 纪晚舟见他停顿，目露不解地掐了他一把。 “嘶……” 他倒抽一口凉气，继续演道：“都听你的。你不是想除掉你三叔一家吗？这是个好机会。” 纪鸿魁一家都听到了他们这恶魔般的对话，纷纷屏气噤声。 他们找到纪雪芙了？ 但这已经不算是最重要的了，重要的是他们居然想除掉自己？！ 邓氏顿时吓得不敢哭了。 这这这……害了自己一个儿子不够，她居然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我们到底是怎么得罪她了啊！ 怀里的纪贤终于醒了过来，感受到身子的疼痛，张嘴就要哭。 邓氏赶紧捂住他的嘴。 那边纪晚舟故作惊喜：“你有办法除掉他们？！” 裴行渊点点头，点完又想起来他们看不见。 于是又道：“对，流犯若是逃走被抓，会株连全家。虽罪不至死，但至少要打二十大板。” 纪晚舟瞬间高兴道：“到时候我们让行刑之人做点手脚，直接打死他们完事！” “对！就是这样！但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别人，不然若是被纪鸿魁他们先找到纪雪芙，便前功尽弃了！” 两人大声密谋。 那边的纪鸿魁一家已经是满头冷汗。 看管他们的解差却觉得不大对劲。 什么时候有株连亲属的规矩了？ 算了，王爷的事，他一个小兵还是少管得了！ 纪贤呜呜作声，被捂得喘不过气来。 邓氏绝望地身子直抖，豆大的泪珠滚落到他脸上。 纪贤顿时被吓了一跳，情急之下一口咬上自己亲娘的手，在对方的惊叫中重获自由。 “呜呜呜——娘，我下边好疼啊！” 他委屈地哭叫起来。 纪鸿魁被这动静吓了一跳，骂了声“蠢货”，赶紧冲过去想捂住他的嘴，但为时已晚。 “什么人在那边！” 那边的裴行渊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厉声喝道。 两人故作惊讶地冲过来，眸色冰冷地盯着他们几个。 邓氏顿时更害怕了。 他们人听到了瑾王的密谋，不会直接被灭口吧！？ 还是纪鸿魁更聪明一些，赶紧松开纪贤的嘴，跪下规规矩矩地行礼：“参见王爷！哎呦我们都没发现您过来，不好意思惊扰了您的雅兴！” 纪晚舟面露怀疑：“你们没发现？什么都没听到吗？” 纪鸿魁连道：“当然当然！你们过来我们才发现！” 裴行渊冷笑一声道：“这么远，谅你们也听不到什么。罢了！王妃，我们走！” 两人第一阶段的任务圆满结束，功成身退。 留下原地吓得满头冷汗的纪鸿魁一家，站也不是坐不是，来回踱步焦急地想着对策。 邓氏无助地哭道：“相公！这可怎么办啊！我们是不是真的要……呜呜呜……” 纪鸿魁白她一眼：“别哭了！有这功夫你也跟着想想办法！还不是都怪你，生了个没用的女儿！没报答我们不说，如今还要连累我们跟她一起死！” 邓氏只是哭，脑子一片空白，什么对策也想不出来。 旁边的解差见他们吓成这样，忍不住嗤笑一声道：“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还不是你们把自己亲女儿逼走的？如今好了，等王爷找到她，你们可就要结伴上黄泉咯！” 纪鸿魁顿时福至心灵：“对啊！王爷找到她就要杀我们，那就别让王爷找到不就行了！” 第174章 想毒死她吗 纪鸿魁顿时忍不住为自己的聪明鼓掌了。 一旁的邓氏一头雾水：“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要把她藏起来？” 纪鸿魁冷笑一声道：“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我的办法！没用的东西，你们一个也靠不住！” 他看向村庄的方向，心里满是寒意。 邓氏心下稍宽，知道自己这个丈夫一向是有主意的，他说有办法就一定会有办法。 “唉！昨晚上我看一群人拿着火把冲他们住的地方去了，还以为会出点什么事呢！” 纪鸿魁遗憾道。 邓氏把馒头掰成小块儿给纪贤，奇怪道：“能有什么事？他们那么会笼络人心，或许是乡亲们结伴去道谢也说不定？” 却得到了纪鸿魁一个白眼：“你懂什么？谁家道谢会半夜三更去？而且那阵仗大得我们都听见了，可见根本不是什么好事！” 说不定又是被纪晚舟那个妖女给化解了。 邓氏不敢再说话了，怕再被他讥讽。 纪鸿魁摸着下巴看着不远处的宋家村，心里越发对昨晚的事好奇。 若是有机会，他得好好打听打听，最好可以给纪晚舟他们找点麻烦！ 这样，处理纪雪芙的时候也能少些阻力！ …… 辰时三刻，众人用过早膳，在村前整队出发。 得知纪晚舟要改道去玉县，纪鸿钧和钱来多一家皆是怨声载道。 他们昨晚上被严格看管，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是纪晚舟想一出是一出。 “唉！真是没天理！” 钱老多的病还没老利索，虽然不发烧了，但后遗症一直折磨着他。 “唉！真是没天理！这么折腾下去，我的病迟早要复发！” 王氏万幸没被传染，如今更不敢离他太近，闻言把两个小妾推过去：“去！伺候着老爷！” 小妾不情不愿地过去扶着他，两人也都是一副被疫病折磨掉半条命的样子。 本来她们几个都没有药，就是怕钱来多抢她们俩的药吃。 谁知道钱来多抢了别人的，纪晚舟只好也给她们俩开了药吃，以免传染给别人。 但尽管如此，两人还是恨透了钱来多。 却又不敢反抗。 梅红咬着唇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越发觉得这样不行。 夏竹已经被他弄死了，若是自己不赶紧想点法子，只怕下一个死的就是她了！ 队伍前头，纪鸿祯等人也听到了昨晚的动静，都凑上来关切地询问情况。 纪晚舟只朝大家露出个轻松的笑：“没事的爹，一点小误会！这不，村长和这位小姑娘跟着咱们一起去玉县走一趟，正是帮他们去救人的！” 纪老夫人这才长出了口气，拉着纪晚舟的手满脸忧心：“闺女啊，娘知道你能力大担子重，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她的温柔让纪晚舟鼻子有些酸，忍不住停下脚步抱住她，“没事的娘，我心里有数！” 裴行渊也赶紧表态：“岳母大人放心，本王会保护好晚舟。” 纪晚舟闻言打趣道：“这话你都说多少遍啦！我娘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好了好了，我们俩会小心的，娘您别担心。” 纪老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终于露出笑颜：“你呀！总是让我担心！” 纪晚舟又说了不少好话，直哄得人笑个不停。 这番其乐融融的场景，落在小娥眼里，让她心里有些难受。 若不是因为那该死的玉县县令，自己又怎么会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女…… 一旁的纪明朝夫妻俩当即就看出她的失落。 宋泠月虽不知道这小姑娘为何跟着他们一起上路，但她就是看不过去别人伤心难受。 “小铮小蓉，你们去跟那个姐姐玩会儿吧！把这个水袋给她，问问她渴不渴。” “好的娘亲！” 两个小家伙从刚才起就对这个姐姐好奇了，顾念着娘亲不敢去搭话。 如今娘亲居然主动要他们去，那可真是再好不过！ 两人牵着手蹦蹦跳跳地走到小娥面前。 纪蓉把手中水袋递过去，脆生生地问，“姐姐，你渴不渴呀？请你喝水！” 小娥一愣，伸手想接，伸到半空又停下，摇摇头道：“我不渴，你自己留着喝吧！” 她差点忘了，瑾王一家不一定是清白的，她可不要他们的东西！ 但纪蓉被她拒绝，却是一脸失望，扁了扁嘴瞬间变成可怜巴巴的表情，又往前送了送。 “姐姐你是不是嫌弃我们？” “没有没有！” 小娥也不知道自己不过是拒绝了个水袋，怎么这孩子就一副要哭的样子？ 她连忙接了下来。 谁知小蓉还不罢休，吸吸鼻子满脸期待地催道：“姐姐你快尝尝！” 小娥看着她真诚的眼神，心里警铃大作。 瑾王不会是派这俩小孩来毒死她的吧？ 若真是那样，那他的手段可真是太下作了！ 还是纪铮看出了她的顾虑，把水袋拿回来，动作利落地打开盖子，隔空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口。 “咕噜！” 他咽了个干干净净。 “姐姐，怎么样，我替你尝过啦！真的很甜呢！这可是小姑姑特意调的甜水，喝完浑身都有劲儿啦！” 纪铮把水袋塞给她，举了举自己没有丝毫肌肉的小胳膊。 小娥这才放下疑心，也学着他的样子，往嘴里倒着喝了些。 味道甘甜，虽然是凉水，但喝起来比星阑哥家里的井水都要好好喝！ 见她终于喝了，兄妹俩也纷纷露出笑来，一左一右地牵起她一起走。 “姐姐，你为什么跟我们走呀？你也是我们的亲戚吗？”纪蓉好奇问道。 爹娘说了，他们这次出远门不是游玩，是流放，只有他们的亲戚才可以跟着一起去。 虽然每天都要走好多路，但是一家人难得这么整齐地在一起，还有很多叔叔伯伯保护他们！ 而且姑姑和姑父总会变出好多好吃的给他们，还有好看的景色…… 总之他们俩很喜欢这叫流放的旅行。 这个姐姐既然也跟着一起，想必肯定也是他们的亲戚啦！ 普通人可不能跟着他们一起玩呢！ 小娥面对她天真的笑容，不知该怎么解释。 第175章 我是要做女帝的人 纪铮嫌弃道：“笨蛋妹妹！你没听姑父说要改道去县城吗？姐姐肯定是去那里找亲戚的呀！” 纪蓉闻言顿时嘴撅得能吊个油壶，不满道：“哥哥你不许说我笨蛋！” 纪铮冲她做了个鬼脸，仰头看着小娥，拍拍胸膛道：“姐姐你放心！到了县城我请你吃好吃的！我的私房钱可有这么多呢！” 他说着伸出三根手指头，一脸的骄傲。 纪蓉当即拆台：“你老是乱买东西，私房钱肯定都被娘亲管着了！姐姐还是带我一起玩吧！我的私房钱比他多！” 小娥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们斗嘴。 这气氛实在是太过融洽，像是做梦一样。 她叹了口气，俯身轻声道：“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是姐姐还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跟你们一起玩呢！我要去找我哥哥嫂嫂，他们……被关起来了。” 兄妹俩听见后顿时瞪大了双眼，突然甩开她“噔噔噔”跑了出去。 小娥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中顿时被失望掩盖。 到底是官宦人家长大的孩子，一听这种事，肯定是怕自己被连累。 就算是纪家的孩子又如何，昨日那个偷窥卢嫂家女儿洗澡的傻子，不也是纪家的吗？ 谁也不能全然信任。 她这么想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两人的身影，想看看他们窜哪里去了。 谁知没多大会儿，兄妹俩便把纪晚舟给拉了过来。 “姐姐姐姐！我们把姑姑叫来了！”纪蓉兴奋喊道。 “姑姑可厉害了！她肯定可以帮你救出你的哥哥嫂嫂！”纪铮拍拍胸脯，很是骄傲。 纪晚舟被人拉过来，面对着冷脸的小娥，一时间只剩尴尬。 这俩淘孩子，肯定不知道，人家现在还怀疑她哥哥嫂嫂关起来就是因为她们呢！ “抱歉小娥，纪铮纪蓉比较活泼，没给你添麻烦吧？” 纪晚舟打破沉默，本以为会得到小娥的冷言冷语，但谁知对方却冲她笑了笑。 她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添麻烦。王妃娘娘若是放心的话，不如我照看他们到玉县吧！” 宋泠月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闻言毫不犹豫道：“好呀！这位姑娘一看就是讨小孩喜欢的性子，怪不得我家孩子那么喜欢你！” 刚才她可是都看到了，说是让他俩送点水，这俩人居然都争着要拿私房钱摆阔了！ 纪晚舟噗嗤一笑：“既然如此，那便麻烦你了！等到了县城，我再请你和你哥哥嫂嫂吃顿好的。” 小娥悬着的心放下了些，笑着“嗯”了声。 纪晚舟挥挥手回去找裴行渊说这事，转头一看，小娥一左一右牵着兄妹俩，一派其乐融融。 想起昨晚上她撺掇全村的人来堵他们的事，纪晚舟有个了大胆的想法。 她先去找村长打听了些情况，之后才回到裴行渊身边。 “怎么去了这么久？纪铮那孩子又淘气了？”裴行渊疑惑问道。 纪晚舟摇了摇头，凑近他低声道：“我觉得，小娥有种了不得的天赋。” “哦？” “亲和力！” “……那是什么？” 裴行渊对这个名词很陌生。 纪晚舟没展开解释，只说道：“反正就是，她好像天生就招别人喜欢，说出的话不知是技巧还是态度，总是很令人信服……总之，她是个当领导的好材料。” 而且听村长说，小娥平日里也是个做事井井有条的孩子，一直在宋星阑的私塾上学，成绩优异，还是那里的孩子王。 裴行渊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为难道：“可是自古以来，并未有女子入仕的先例，你若是想提拔她，只怕会遇到不少阻力。” 纪晚舟冷笑一声道：“我到时候都当女皇了，谁还敢说女人不能入仕？况且她的能力卓越，自然有自己的办法让那些反对之人闭嘴。” 裴行渊只觉得她这副野心勃勃的样子，实在是迷人。 是啊，晚舟本就不是什么娇花，她既然提出来了，自然会拿出十二分的决心去做成。 至于自己，只需要考虑怎么帮她扫平肆意生长的阻碍即可！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中午前到了玉县。 玉县县令于天成早就得知了消息，已经带着人在县衙门口等着了。 “下官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这段日子，纪晚舟的手段已经传遍了附近几座城，是以他不敢因为对方是流犯就看轻他们，只能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 纪晚舟却好像没看到他似的，自顾自地往县衙里走。 裴行渊倒是看了他一眼，但那眼神也很是阴鸷，让他头也不敢抬。 在他们说“请起”之前，他大气不敢出。 一边暗暗思考自己怎么得罪了这尊大佛，一边被地上的碎石子硌得膝盖生疼。 流放队伍陆续进了县衙，但都没理会外边跪着的于天成等人。 不多时，人都走完了，却还是没人管他。 于天成悄悄往后靠，直起身子坐在自己脚后跟上，低声问：“曾师爷，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瑾王不是什么有架子的人吗？” 师爷曾满也不知会这样，为难道：“大人，我也只是听说啊！谁知道咱们啥时候得罪他们了！你说不会是，抓人开采玉矿的事被他们发现了吧？” 于天成怒道：“那种事还要他们发现？随便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啊！” “大人息怒！” “我看他们就是为这件事来的！你等会儿赶紧写信给太守大人，我先发制人，主动坦白！” 师爷闻言顿时吓了一跳：“主动坦白？这这这……恐怕太守大人知道了，会怪罪于我们啊！” 于天成不屑地白他一眼：“你懂什么？只管写信就是了！就说是他们逼我们的！这边我自有对策！” 师爷拗不过他，只好诺诺应下。 两人大声密谋，以为已经进了后院的纪晚舟他们肯定听不到。 但谁都想不到的是，纪晚舟早就已经通过书上的鸟儿把他们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个真切。 她把听到的都告诉裴行渊，他只冷笑一声道：“这二人反应倒是快！怪不得悄悄给太子供货这么多年一直没被发现！” 他朝郑秉吩咐道：“郑大人，让他们起来吧！本文倒要看看，他们俩能编出什么花来！” 郑秉依言照做，不多时，便把于天成带到了前厅。 第176章 王妃的心腹 于天成露出来的皮肤都是细小伤口，看起来像是得了什么脏病，骇人得很。 见裴行渊盯着自己看，他摸了摸脸解释：“王爷莫怪。昨晚上家里进了蛇，被蛇咬的，不是什么脏病！” 他之前害的脏病早好了！ 裴行渊自然知道他这伤口哪来的，沉声问道：“知道本王叫你来，所为何事么？” 于天成一听这语气，这不是妥妥的问罪来了！ 他二话不说，“扑通”一声，结结实实地跪下了。 纪晚舟忍俊不禁，心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这是想坦白从宽是吧？我偏偏不给你这个机会！ 她惊讶地哎呀一声，虚虚地扶了一下，疑惑道：“大人这是作甚？不是刚才已经跪过了吗？” 于天成闻到她衣袖间飘过来的香风，没忍住耸了耸鼻子，想抬头看又不敢。 他垂着脑袋瑟瑟发抖道：“下官是来给王爷请罪的！” 裴行渊把纪晚舟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哦？于大人为官十几年，清正廉洁，何罪之有？” 于天成砰砰磕头：“下官罪在没有把早日把我们县里的特产给您送去！害得您还要亲自走一趟！” 纪晚舟嗤笑一声，看出他这是想行贿了。 怪不得要师爷写信给太守，看来不是想要卖太子，是要把太守给卖了。 看来他可不敢得罪太子。 她顺着他的话头问到：“什么特产？早听闻你们玉县的胡辣汤很是美味，但那东西不好运输吧？” 于天成听到她开玩笑般的语气，这才终于敢抬头一睹芳容。 果不其然，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而且身上的气质卓然，是他那些美妾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这般极品美人，只可惜是个流犯，还已经嫁给了瑾王这个冷面阎王！ 真是暴殄天物！ 于天成一边说话，一边视线不自觉地往她那飘，贪婪地盯着纪晚舟瞧。 “胡辣汤固然美味，但是娘娘有所不知，我县盛产的玉石才是大顺一绝！做成首饰，正好和您这样的美人相配呢呵呵呵……” 他眼神逐渐淫邪，纪晚舟恶心得够呛。 她好想踹他一脚，但又怕他爽到。 还好裴行渊动作更快，不由分说一脚过去，直接把人踹到了后墙上，砸下一片簌簌泥灰。 纪晚舟抱着他胳膊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自己昨晚上明明都让蛇把他下半身给咬了，没成想这家伙居然还满脑子废料！ 裴行渊大刀金马往前一站，把纪晚舟结结实实地挡在了自己身后。 “大胆于天成！你玉县的玉石乃是皇室专供，怎能随意给别人！” 他厉声喝道。 于天成被踹得口吐鲜血眼冒金星，听人说话都感觉耳朵里嗡嗡的，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 他吐了口血唾沫，爬过去用力磕头，“王爷恕罪！您有所不知，这玉石如今可由不得下官做主，都被狄城的周太守给把控着啊！” “下官想着，与其给他，还不如孝敬给您！您好歹是天潢贵胄，比他一个小小太守身份可尊贵多了啊！” 面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在怒骂。 装什么蒜！你都流放了，肯定少不得钱上下打点！ 现在自己白给他送钱都不要！ 怪不得被流放！ 蠢货！ 裴行渊道：“你倒是会看人下菜碟。既然如此，便先带本王去玉石矿山看看吧！” 纪晚舟探出个脑袋点点头，又赶紧缩回去，生怕又被于天成那老色狼盯着看。 于天成闻言心里一喜，看来这瑾王不过是面上装一下矜持，其实也跟太子是一路货。 不过也是，白送上门的便宜谁不喜欢呢! “是是是！您稍等，下官这便去备车！” 裴行渊摆摆手让他先下去了。 于天成连连告退，起身的时候牵扯到身上伤口，又一下子爬到地上，磕得下巴“咚”一声巨响。 纪晚舟嘶一声，看着就疼。 但他对裴行渊的畏惧已经胜过了一切肉体上的疼痛，磕这么一下，摸都没摸，连忙爬起来麻溜地滚了。 纪晚舟啧啧感慨：“看来他这被酒色掏空的身子，还挺有潜力。” 裴行渊厌恶地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冷冷道：“不能留他。” 纪晚舟没反驳，转身往后院走：“随你便。我去叫小娥和村长他们。” 顺便把纪雪芙在这里的消息，“不经意”地透露给纪鸿魁他们。 裴行渊也跟着过去。 有于天成这么个县令，他现在感觉整个县衙都充满危险。 自己可一定要好好护住晚舟！ 纪晚舟一边走，一边分心发送异能寻找纪雪芙的踪迹，果不其然，她就在那县令的家里。 “卫澜！”纪晚舟叫来一直帮他们传消息的那个解差，“有点事要你去办。” 卫澜闻言连忙过来，垂首认真听着她的吩咐。 上次因为自己给钱来多传消息有功，尽管最后事没成，但王妃还是给了不少赏赐呢！ 他这次可一定要好好抓住机会，漂漂亮亮地给王妃把事情办成！ 王爷有心腹侍卫，那他就立志混成王妃的心腹解差！ 纪晚舟跟他说了下要求，随手掏出几两银子给他：“去吧！好好干，赏赐少不了你的！” 卫澜眼前一亮，连道：“是！属下一定把事情办好！” 说着就跑一边儿忙去了。 裴行渊眼神幽怨地看着卫澜离开的背影，嗤笑道：“此等唯利是图之人，你居然还敢用！” 而且办事就办事，一直双眼放光地看着自己娘子干什么！ 纪晚舟浑不在意：“唯利是图之人才好收买啊！你难道不懂这个道理？我看他倒是还算靠谱，又不是啥难事儿，用不着你的暗卫们出马！” 裴行渊哼一声道：“不用他们出马，那本王还养他们作甚？” 纪晚舟道：“自然是更重要的事才会给他们啦！比如帮我去把大黑接来！唉，也不知道凉风到京城没。”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不知道大黑瘦了没有，这段时间变故横生，想必它一定想自己想得吃不下饭吧！ 被纪晚舟挂念着的大黑，如今正屁颠屁颠地跟在春环身后，等着她把客人剩的饭倒给自己。 不过一个月不到，它便已经肉眼可见地胖了一圈。 第177章 来我这边坐 “给你，大黑！慢点吃啊！” 春环把碗里剩的面条倒进它的食盆里，想了想又切了几块牛肉进去。 大黑吃得尾巴猛烈摇，俨然一副乐不思蜀的模样。 “老板！来碗牛肉面！”摊子外又有人招呼她，声音清朗，听起来还有些熟悉。 春环没多想，把大黑栓好，应了声便赶紧洗手煮面去了。 片刻后，热腾腾的牛肉面出了锅。 春环手艺是跟将军府里的厨子学的，虽是家常素面，但色香味俱全。 还靠着自己的手艺和纪晚舟给的银钱，把这小面摊经营得有声有色。 “客官，您的面来啦！” 春环把面端上了桌，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起了眼前这个戴着兜帽的奇怪客人。 这大热天的，穿这么严实干啥。 “老板，这面能不能不给钱？当你请我的！” 那奇怪的客人垂着脑袋，开玩笑道。 春环顿时心生怜悯，连忙道：“没事没事！先给你赊着，你啥时候有钱了再给我就成！” 看来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啊！ 小姐曾说过，人生在世难免遇到什么挫折，互帮互助才能积攒善缘呢！ 谁知她这话说完，对方却大笑起来，摘掉兜帽仰头看向她。 “春环姐姐，你这样做买卖，真的能赚钱吗？” 春环顿时瞪大了双眼，赶紧把他兜帽拽上，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周围：“这里全是人，别被人认出来啊！你怎么回来了？” 难道是小姐他们终于洗脱冤屈了！ 凉风摆了摆手说没事，摘掉兜帽大口吃起面来。 一边吃一边小声道，“娘娘派我来把大黑接过去。顺便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缺钱么？有没有人欺负你？” 他们俩虽然没什么交情，但胜在对方的主子关系好，来往得多。 一来二去之间，也混成了半个朋友。 春环闻言摇了摇头，又从后厨夹了些牛肉给他。 “这里的人都还挺好的，我是这条街第一家做面的，所以也没人来找我麻烦。大黑……也挺能吃的。” 凉风三两口喝完一碗面，闻言点了点头：“你没事就好！王妃娘娘很担心你呢！” 春环讶异地瞪大了双眼，难道小姐是派他特意来看望自己的？ 天啊！小姐对自己还是这么好！ 春环简直要落泪了！ “对了，小姐她怎么突然要把大黑接过去？她们流放之路艰辛，大黑如今这么能吃，只怕会给她添麻烦吧？” 凉风心道你不知娘娘本事有多大，哪里用得着吃苦啊！ 大黑过去也是享福的。 但他还有其他的事要办，也没多解释，只说：“不会不会！没人敢欺负她们！不说了啊春环姐姐，我还有事，等会儿再来接大黑啊！” 说着便放下一袋子银两，朝追上来的春环摆摆手，足尖轻点消失在了屋檐间。 春环看着他着急的背影，看来小姐她们日子肯定不好过，不然也不会让凉风专程回来打点。 吃完饭的大黑走过来蹭她小腿，春环蹲下身揉了揉它的脑袋，在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定。 她也要跟着去照顾小姐！ 虽然流放之路艰辛，稍有不慎就可能丢掉性命，但自己这条命本来就是小姐给的。 更何况，当初抄家的时候还特意给自己了一笔钱让她离开。 她实在不能忘恩负义，说什么也要在小姐最艰难的时候伴着她，陪着她！ …… 玉县县衙外。 “阿嚏！” 纪晚舟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突然感觉背后凉凉的。 “王爷，娘娘，马车准备好了，您看是现在就出发还是……” 于天成弯着腰请示。 裴行渊牵着纪晚舟朝马车走去：“现在就走。” “哎，是！这就走！” 于天成看他们俩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上了马车，心里忍不住嗤笑一声。 刚才踹自己的时候那么强横，以为多清高，现在一听有利可图，还不是屁颠屁颠地一刻也等不及？ 所谓权贵，都是一个样儿！ 他心里嘲讽不断，面上却满是笑意，走到马车后边扳着车门也想往上爬。 但谁知还没上去，便被人隔着车帘狠狠踹了下去。 裴行渊压着怒气的冷沉声音从车里传出来。 “滚去前面赶车！” 语气里满是嫌弃。 于天成捂着心口哇地吐出口血来，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简直要了他的老命！ 他冲着车门狠狠地默声骂了句脏话，一瘸一拐地到前面去跟车夫挤着坐了。 “驾！” 马车启程，碾过不平整的路面，颠簸得很。 马车里，裴行渊见纪晚舟颠簸得眉头紧皱，拍了拍自己结实的大腿：“来本王这里坐。于天成这马车不知有没有什么脏东西！” 纪晚舟被颠簸得头晕眼花，但看了看他的腿，还是没好意思真去坐。 她想了想那姿势，觉得实在是有点太暧昧了。 “还是不了。我找个东西垫垫就行。”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个减震坐垫，稍微缓解了些不适。 这里的车轮还是木质的，没有轮胎减震，跟她地下车库那些个汽车根本不能比。 说起来这个她就生气，这物资大厦解锁顺序是从第一层开始，一直往上，但是却不往下！ 她下边可是还有好几层呢！ 除了一车库的各种车，还囫囵个地收了好几个大超市，结果现在一个都用不了！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给她忘了。 裴行渊见她不仅没来，还一边发呆一边磨牙，不知想到了什么气人的事。 他顿时来了兴趣，好奇道：“不过是让你来本王这里坐而已，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啊？” 纪晚舟这才回神摆摆手：“没生你的气。” 裴行渊不死心：“那便来这里坐。” 纪晚舟：“……现在我要生气了。” 裴行渊只好举手投降，自己坐了过去，跟她紧紧挨着：“那本王帮你压着点，便不会那么颠了。” 纪晚舟没再说什么，任由周身空气被他身上好闻的木质香侵蚀。 不知颠簸了多久，几人终于出了城。 出城之后的路更难走，尤其是越往玉矿越颠簸。 纪晚舟一手抓着车窗，一手抓住裴行渊的胳膊，终于在第三次干呕的时候忍无可忍叫停。 “停车！我要自己走路！” 第178章 留一只耳朵给你 车夫求助地看向于天成。 于天成暗骂了声“麻烦”，转头时却已经换上笑脸，尽管隔着帘子，他们看不见。 “娘娘您再坚持一会儿，咱们马上就到了！哪能劳烦您亲自走过去！” 他其实就是故意让车夫往颠簸的路走的，就是为了让马车里这俩娇生惯养的冤家好好吃吃苦头。 虽然他挤在前面吃的苦头更多，但没关系，值得！ 那厢纪晚舟已经受不了了，怒道：“我现在就要下去！用的着你好心？停车！” 车夫吓得一抖，正要勒紧缰绳停下，谁知却被于天成劈手抢了过去。 于天成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一边加快速度，一边还想跟车里的两人再说些好话。 谁知这时变故骤现！ 只见一柄长剑刺破车厢，刮着他耳朵削了过去！ 于天成躲闪不及，耳朵被刺破，霎时滴答滴答地流了血。 “啊！” 他吓得尖叫一声，手下再顾不得拉缰绳，一个不稳重重跌了下去。 他赶车赶得极快，这掉下去，就灰扑扑地滚了好几圈，被周围的碎石树枝刮得衣服都破了。 脸上更是再添几道伤痕，肿胀着像个猪头。 车夫也被那一剑吓破了胆，抱着脑袋瑟缩着，任由前面的马匹横冲直撞。 裴行渊抱着纪晚舟跳下马车，把她放下。 而后立马回到马车面，在马匹带着车撞上树前，及时控制了下来。 纪晚舟扶着树干呕了几下，难得露出这么虚弱。 但却没忘了趁乱把剑收回自己空间。 车一停下，车夫顿时跪地求饶：“王爷饶命！都是于大人抢缰绳，不让小人停车，小人本来是要停下的！” 裴行渊自然是知道这事错不在他，也没为难，摆摆手让人先起来。 继而转身黑着脸走到了地上哀嚎不止的于天成身前。 “于大人骨头真是硬，本王佩服！” 他抬脚压住对方想要抬起的脸，把他的脸按在粗糙的地面上狠狠碾了碾。 于天成想叫都张不开嘴，最终也只能从喉咙里冲出些“嗬嗬”的怪音，疼得面容扭曲。 纪晚舟吃了粒晕车药，深呼吸几口缓过神来。 她走上前，嫌恶地看着地上的于天成，“耳朵既然不好使，便喂狗吧！” 说着就不知从哪里抽出个匕首，恶狠狠地在他脸上拍了拍。 裴行渊收回脚，方便她动作。 于天成一恢复自由，就赶紧跪下磕头，涕泗横流。 “娘娘饶命！小人不是故意的！都是小人太自以为是，求求您饶了我吧！” 纪晚舟却不跟他废话，手起刀落利索地削掉他一只耳朵。 于天成还来不及尖叫，又被裴行渊狠狠踹了一脚。 裴行渊冷声道，“给你留一只学听话，还不快谢过王妃！” “谢过王妃娘娘！小人保证再也不敢不听您的话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纪晚舟收回匕首，起身道：“行了！快带路！不是说快到了吗？还要多久？” 于天成一手捂着流血的耳朵，一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绕过前面这个小土丘就是了！请跟小人来。” 说完便赶紧走到前头去了，生怕后边这俩阎王再削他一只耳朵。 车夫目睹此等惨剧，已经吓得尿了裤子，心道还好王爷明察秋毫，不然只怕丢了耳朵的就是他了。 裴行渊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回去，马留下。” “是，王爷。” 车夫赶紧捂着裤裆溜了。 三人又在密林之中走了约莫一刻钟后，眼前倏然开朗，隐有人声。 只见眼前一个巨坑之中，满满的全是青壮年男人。 他们也没什么保护措施，就穿着粗布麻衣，挥舞着工具双目麻木地挖着。 矿洞外头不远处，是密密麻麻的简易棚子。 有的是草扎的，有的是布搭起来，简陋得很。 其中却挂着不少衣裳，有的地方还架着锅，可见已经有人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了。 “那就是矿工们的住所？” 纪晚舟指着那些棚子问。 于天成面露骄傲：“没错！矿工们吃住都在此处，每日从天一亮就起来干活，日落而息。如今这天昼长夜短，产量可不少呢！” 好处都献给她，这下他们可不能再找理由发难了吧！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继续问道：“请这些工人，也得不少费银子吧？” 于天成以为她是怕花钱，赶紧道：“不费钱！这些人都是附近乡民，无权无势的，刀一亮，他们都有妻儿老小，不敢要钱的！只要管吃管住就行！” 纪晚舟呵呵一笑：“你还真是聪明。” “哪里哪里，不过是过惯了穷日子，不喜欢太奢侈罢了！”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纪晚舟一脚踹到了坑里。 “你过惯了穷日子，还压榨穷人！” 于天成浑身是伤，哎呦哎呦地滚落下去。 矿坑里可不如外边地面平整，到处都是石头。 “啊！” 他脑袋撞上块突出来的石块，尖叫一声，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 这边的动静终于在坑里麻木的人群中激起了一些涟漪。 有人奇怪地看向纪晚舟这两个陌生人，手下活计却不敢停。 反正不管是谁，能进来的，都肯定是跟于天成沆瀣一气的权贵，不打骂他们就是好的了。 还是赶紧干活，别惹怒了人家，平白挨揍。 至于地上滚下来的这个东西，脸花得都没个人样了，看不出是谁。 说不定是个不愿意来挖矿的可怜人。 “何人放肆！” 看管矿场的县衙府兵听到动静赶紧放下手中牌九，提着刀赶了过去。 为首的府兵踹开昏迷的于天成，皱着眉仔细查看。 半晌才惊呼一声：“于大人？！” 其他人顿时戒备起来，刷刷刷地把裴行渊两人围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这么对我们的县令大人！不要命了是不是？！” 裴行渊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你还不配问本王的身份！” 那府兵顿时哄笑起来：“就你？还自称‘本王’？我咋没听说最近有什么王爷要来我们这小小玉县？少装蒜！还不快滚出去！” 周围府兵也笑作一团，看乐子似的看着只带着个柔弱女人的裴行渊。 “都被抓来挖矿了，还要带着自己娘子！怎么？还想要人伺候啊？” “什么伺候？我看这兄弟是慷慨得很，想要和大家分享她娘子呢哈哈哈哈哈！” 第179章 我还是皇帝呢 这些人真不愧是于天成带出来的兵，跟他的猥琐简直是一脉相承。 纪晚舟被恶心得够呛，感觉反胃感又上来了。 这群人应该是看他们把于天成打成这样，就以为他们也是被抓来挖矿的。 裴行渊把纪晚舟护在自己身后，冷声道：“把挖矿的百姓都放了！” 府兵们顿时笑得更大声了。 “我没听错吧？你打了我们大人，我们还未找你算账，现在居然还要我们放人？” “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盖世英雄了？可笑至极！” “姑娘啊，你也别跟着你这个只会说大话的没脑子夫君了，乖乖来哥哥们这里享清福吧！” “嘿嘿嘿，这小娘子长得还真俊！” 几人话没说两句就又要往下三路聊，大胆的甚至已经伸出了刀，想要去拨弄纪晚舟的裙摆。 但还没碰到对方，便被纪晚舟不知从哪里掏出的匕首，一把把他胳膊扎了个对穿！ 对方顿时惨叫起来，血涌如注。 “你你你……你这小娘们真敢动手？以为我们舍不得动你是吧！” 为首的府兵怒火中烧，挥着手中大刀。 “兄弟们！给我上！把这俩歹人拿下，给我们大人报仇！” 众人一哄而上。 纪晚舟从空间里抽出支剑递给扔给裴行渊，自己拿了条带倒刺的长鞭。 “啪！” 长鞭甩动发出摄人声响，纪晚舟废话没多说一句，直接缠住刚才开她黄腔的那府兵的脖子。 顷刻之间对方便没了呼吸。 献血迸溅而出，纪晚舟歪头躲了躲，却还是被溅了一脸腥臭血迹。 其他人见她这么心狠手辣地就杀了人，顿时吓得僵住了身子。 他们平日里只是嘴上说说狠话，其实在这小小县城，除了打死几个不听话想逃走的矿工，哪里这么残忍地杀过人？ 而且看纪晚舟的样子，明显是练家子啊！ 他们这些人加起来也不一定打得过！ 各个惊恐地看着纪晚舟，没等她再有动作便纷纷跪了下来。 裴行渊剑都举起来了，生生被他们这动作给停在了半空。 “大人饶命啊！都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您饶了我们吧！” “对啊大人！我们也是奉命行事，都是被逼无奈的啊！” 他们唉声叹气地诉说着自己的无可奈何，一口一个大人，一声一个响头。 裴行渊撕下衣角帮纪晚舟仔细擦拭着身上血迹，冷酷的语气跟手下温柔的动作截然相反。 “还要本王说第二次？把百姓们放了！” “好好好！这就放这就放！” 府兵们莫敢不从，连滚带爬地四处招呼忙碌的百姓们，让他们赶紧收拾东西回家。 但百姓们却不为所动。 来救他们的忠义之士不是没有，可是每次一离开，他们就又被抓回来一顿毒打。 就算于大人官不够大，那上边还有太守！ 什么忠义之士，能大得过太守呢！ 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 不如老老实实待着，还能少吃点苦头。 “怎么都不动？”纪晚舟奇怪道，“你们到底有没有好好跟百姓们说？” 为首的府兵满头冷汗：“说了说了！您也听见了，我们可都喊那么大声了，他们自己不想走，我们有什么办法？” 裴行渊冷冷道：“是不想走，还是不敢走？你们是不是打算等我们走后，再把他们抓回来？” 被看穿的府兵冷汗越冒越多，支支吾吾不敢再说。 纪晚舟见状，掏出大喇叭喊道：“乡亲们别担心！瑾王会给你们作保，你们快走吧！不会再被抓回来了！” 百姓们半信半疑，这才停下手中活计，看向站在高处，衣着华贵的两人。 “王爷？王爷怎么会来这里？” “咱这玉石听说就是给什么皇子王爷的，这人该不会是故意试探我们的吧？” “算了算了，我可不敢走！我家里还有孩子，我得活着。” 百姓们嘀嘀咕咕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一个人敢走。 府兵被她的喇叭震得一阵耳鸣，不知道她拿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简直闻所未闻！ 而且刚才更是不知从哪里就掏出了武器，跟变戏法似的。 难不成这俩人是什么大罗金仙救世来了？！ 见没人动，裴行渊身份令牌向大家证明，那边突然传来道惊喜的声音。 “醒了醒了！于大人醒了！” 不知是哪个大聪明，悄悄弄了盆水把于天成又给弄醒了。 这手法，纪晚舟只在审讯犯人的时候用过。 府兵见于天成醒了，顿时腰杆硬了，都一窝蜂地凑到于天成跟前儿告状。 “大人！您可算是醒了！这俩人杀了我们一个兄弟！还要把矿工全放了！” “他们伤您这么深，您可一定要跟太守大人说，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于天成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裴行渊两人表情，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顾不得身上疼痛，起身大骂：“蠢货！没看到我都这样了吗？你们还要谁死无葬身之地！” 府兵连忙把他护在身后，很仗义地说：“大人莫怕！我们会护住您！” 周围百姓一颗心顿时彻底沉到了谷底。 还好自己刚才没跑，看来这下这俩人也要被于天成教训了。 唉！可怜可悲啊！ 裴行渊脸色愈发黑沉，一副风雨欲来的神色。 纪晚舟掂量着手里带着血的鞭子，似笑非笑道：“看来于大人的靠山可不小呢！” 为首那府兵得意大喊：“那是自然！我们可是奉太守大人之命开采矿产，你们惹到我们可真是踢到铁板了！还不快速速道歉！” 说完就赶紧回到于天成身边，“大人您快教训他们！那男子刚才还自称王爷嘞！他那样要是王爷，那我岂不是皇帝了哈哈哈哈哈！” 这府兵平日里最得于天成信任，如今见他醒了，自觉有了靠山，说话更加无所顾忌。 于天成听到后，恨不得仰头栽地上再晕过去。 他跳起来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你们这群睁眼瞎！王爷都自报家门了还不跪下行礼！口出狂言，有没有一点尊卑！” 府兵们纷纷瞪大了双眼：“什么……他……他真是王爷？！” 裴行渊气势迫人，冷笑一声道：“怎么？难道还要本王带你去皇宫，告诉父皇你才是皇帝不成？” 第180章 工钱没结呢 于天成这才想起来那府兵刚才叫嚣了什么，顿时扶着脑袋踉跄两步，差点晕过去。 “胡言乱语的蠢货！还不快给王爷道歉行礼！” 他怒声呵斥。 府兵们这下知道裴行渊真的没骗人了。 他真的是王爷！ 是陛下的亲儿子！ 别说他们大人了，就算是周太守，也撼动不了的大树啊！ 这下可真是踢到铁板了！ 府兵们纷纷丢了自己手里武器，颤抖着跪下，声音参差不齐地跟裴行渊两人行礼。 纪晚舟收回自己手里的武器，冷笑一声道：“还以为你们能有多硬气。” 比起拿身份压人，她其实更想把人打服，也算是为百姓们报仇。 但明显这群人都是酒囊饭袋，一点都不禁打。 于天成顾不得骂人，连忙磕头赔罪，“王爷恕罪，他们也不过是不想让旁人染指这矿场，这也是为您办事啊！” 府兵们顿时惊疑不定，这据说是送给京城哪位皇子的玉石，居然是给这位王爷的吗？ 周围百姓闻言，看向裴行渊两人眼神也从一开始的同情担忧，变成了憎恨厌恶。 原来这就是害他们至此的罪魁祸首啊！ 纪晚舟赶紧解释：“你可别瞎给我们扣屎盆子啊！明明你自己说是奉了太守之命抓人来挖矿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这玉石我们可一颗都没见过！” 裴行渊俊眉紧皱，浓黑双眸里满是怒意，狠厉呵斥：“谁跟你说本王要接手这矿场了？” 于天成顿时疑惑道：“啊？您不接手？可是明明……明明我一说把这矿山给您，您就迫不及待地要过来看啊！” 他可不信裴行渊对这么大的矿山不心动！ 这家伙肯定是在装清高！ 他心领神会，顿时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赔笑小声道：“小人明白了，小人明白了！都是小人说错了！您品行高洁，自然是不会接手，都是小人自作多情！” 原来是想要自己偷偷跟他交涉啊！ 那还来看什么矿山？简直多此一举！ 于天成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眼前这位，在他面前，说什么都好像是错的。 裴行渊道：“废话少说，赶紧把人都放回去！不然，本王现在就要你狗头落地！” 这可就让于天成不理解了：“王爷，这人都赶走了……谁来挖矿啊？” “本王不会接手，还要说多少遍？！” “？！” 于天成傻了。 他居然来真的！ 这傻子瑾王，还真的放着白花花的钱不要，要把人都放了？！ “还愣着作甚？” 裴行渊手中长剑一挑，直直指向他额间，稍稍用力便能给他开了颅。 “是是是！” 于天成只能先听他的话办了再说。 反正他们是流犯，大不了等人走后再把人抓回来。 不要正好！ “乡亲们！都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吧！”于天成挥着手大声招呼。 百姓们短时间心情大起大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这王爷不是压榨他们的罪魁祸首吗？怎么突然又要把他们给放了？ 纪晚舟打开喇叭大声道：“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大家快走吧！有我们给你们撑腰，这狗官不会再抓你们回来的！” 裴行渊这才收回剑，反手竖在背后，姿态凌然挺拔。 他掏出自己的令牌，声音带着无边气势，让人再不敢怀疑他的身份。 “金令在此，大家可以随意查看！” 有人大着胆子上前走了两步，伸着头看他手中的令牌。 “乖乖！真是金牌！是王爷的金牌！乡亲们，王爷来救我们了！” 他兴奋得手舞足蹈，赶紧扔了手中家伙，又蹦又跳地往出口跑。 快到出口时，他放缓脚步，小心翼翼地左右看着，生怕被于天成的人冲过来按下。 其他百姓也紧张地盯着他的背影，看着他的动向。 那人安全地走了出去，没人拦他。 其他百姓顿时爆发出一阵响天彻地的欢呼，这才知道这不是梦，是真的有人来救他们了！ “多谢王爷！多谢王妃！” 百姓们热泪盈眶地跪地谢恩，结结实实地磕了几个响头，直磕得额头冒血也仿佛无知无觉。 两年了，他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这苦日子终于可以结束了！ 于天成肉疼地看着要往外跑的百姓，感觉心都在滴血。 没能收买成瑾王，这下该怎么给周太守交代啊！ 纪晚舟欣慰地看着百姓们终于不再那么，眼里都有了光，心里也好受了不少。 “对了！” 她想起什么，拉着裴行渊站到出口旁，“还不能让他们走。” 裴行渊也点点头，显然也和她想到一起去了：“还没给他们结工钱。” 百姓们刚想往外冲，如今见他们堵在那里，还说什么工钱，顿时愣了。 他们能放人就已经是天降之喜了，怎么还会给工钱？ 该不会是要他们交自己的赎金吧！ 于天成显然更摸不着头脑：“王爷，这工钱……咱们现在没这么多钱啊！” 裴行渊道：“这你不用管。” 反正后边肯定会从他库里抠出来，自己先垫上也无所谓。 谁知百姓们听到这话，心里更加认定了自己的想法。 瑾王他们可没带什么钱箱子，说什么给工钱，这是真的摆明了要他们这群穷苦百姓掏赎金啊！ 大家感激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 但在这挖了这么多年矿，大家都是一穷二白，哪里还拿得出钱来！ 有人小心地问：“王爷，王妃娘娘，草民现在身上没钱，能不能……先宽限几日，我们回家拿了钱就送县衙里来！” “是啊王爷，我家就在城外的小树村，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 唉！拿钱就拿钱吧！最起码可以回家了! 就知道这世上不会有什么白做好事的人，这王爷肯定是想从中捞点。 裴行渊越听越困惑。 纪晚舟也不解问道：“你们拿什么钱？我说的是要给你们钱啊！你们干了这么多年，不得给工钱？是不是啊于大人？” 于天成被点名，身子一抖，“是是是！娘娘说的是！但小人现在……也没钱啊！这利润都被周太守拿了……” 算了，事到如今，还是先把锅都甩给周太守好了！ 第181章 流民暴乱了 反正之后都可以说是瑾王逼的！ 毕竟他于天成都伤成这样了，一看就不是自愿的！ 反正要他受伤还掏钱，是绝不可能！ 谁知纪晚舟却笑了笑，一副体贴至极的模样：“暂时不用于大人出钱，我们做好事，自然是要做到底啦！” 说着便从袖袋里摸了下，掏出块金元宝递给最前面的百姓：“银子不好收，给你们拿金子吧！” 那百姓双眼顿时瞪大了，使劲在脏污的衣裳上擦着自己手心的汗和泥，这才敢颤巍巍地伸手去接。 这么多金子，目测得有二三十两。 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金子啊！ “这……这真是给我的吗？”那百姓不可置信。 纪晚舟道：“你们干这么多长时间的活，工钱换算一下差不多就是这些，是你们应得的，拿着吧！” 裴行渊也道：“王妃给你们就拿着。拿完快走，不要耽误后边的人！” “是是是！多谢王爷！多谢王妃娘娘！” 那人抹了抹泪，哽咽着道了谢，赶紧离开了。 “下一个！” 纪晚舟毫不手软地一块块地往外掏钱，眼睛都不眨一下。 于天成越看越害怕。 她不是个被抄家流放的人吗？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不对！她从哪来拿出这么多钱的！ 那袖带里难道是什么摇钱树？简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 于天成想要往她袖口里看，却被裴行渊狠狠瞪了一眼。 他顿时不敢瞎探究了，心惊地发现，刚才他们教训自己的时候，根本就没费什么力气。 他们有的是手段！ 于天成不禁想起来院里那位新来的“小芙”说的，纪晚舟是妖女的事。 他脊背一阵阵发寒，即使在阴凉里也生出一身冷汗。 看来回去后还要再给周太守写封信，把这了不得的事告诉他！ 忙活了一下午，才终于把所有的百姓都送走。 纪晚舟甩了甩自己酸疼的手臂，自然地搭上裴行渊的肩：“可算是办完了！回去吧！也该吃晚饭了！” 顺便回去问问卫澜事情办得如何了。 裴行渊微微俯身，好让她搭得更舒服些。 两人结伴向外走，加上天色黑，差点忘了后边一直默不作声的于天成等人。 于天成见他们不搭理自己，于是屁颠颠地跟上去献殷勤。 “天色已晚，便让下官请王爷在城里酒楼用顿便饭，略尽些地主之谊吧！” 纪晚舟停下脚步，转身指了指他：“你压榨百姓，私吞御供玉石，难不成还想好好吃饭？来人！给我即刻处死！” 暗处玄影等人终于等来自己的用武之地，二话不说就冲过去把剑架在了他脖子上。 于天成顿时跪下了：“王妃娘娘饶命！这玉石小人可一点没敢私吞啊！都给了太守了！都是他逼的啊！” 纪晚舟故作不信：“没有证据，莫要胡乱攀咬！你是那么清正的人？” 于天成：“……” 原来是诈他来了。 他支支吾吾：“证据……证据都销毁了……周太守此人，您知道的，谨慎得很……又说是给京中贵人供着，所以从不让我们留什么……证据。” 这话真假参半，周太守不让留证据是真，但他防止自己有一日被卸磨杀驴，所以还是偷偷留了些的。 于天成知道，他们如今是想要证据，没得到证据之前，肯定不会杀他。 他还有讲条件的余地！ 最起码要远走高飞，把自己小命保住啊！ 他美滋滋想着待会儿要怎么拿捏这不可一世的瑾王夫妻俩，身子却一动不敢动，生怕被误伤。 谁知裴行渊闻言却冷笑一声道：“那留你看来也没什么用了。动手！” “是！” 玄影丝毫没犹豫，手起刀落，眨眼间便割断了他的喉咙。 纪晚舟吓了一跳：“大哥你也不打声招呼，血又溅我一身啊啊啊！” 裴行渊闻言，冷酷的表情顿时出现一丝裂缝，连忙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撕下衣裳给她仔细擦拭。 纪晚舟嘀咕道：“别撕了，再撕你这衣服要成布条了。” 一旁刚目睹于天成被杀，又转头就被喂了一嘴狗粮的府兵们：“？？？” 裴行渊看向那群瑟瑟发抖的府兵，残忍一笑：“倒是把你们给忘了。” 玄影顿时会意，顾不得擦脸上的血，又赶紧三下五除二收拾掉其他府兵。 一切都解决后，裴行渊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吩咐道：“回县衙！” 外边果然还有那个车夫在等着，见只有他们出来，顿时奇怪地往后看。 于大人呢？ 裴行渊面无表情地接过他手里的马，说道：“矿工暴乱，于大人和其他府兵都死在了流民刀下，节哀。” 车夫：“什么？！” 刚才那些个矿工明明是陆陆续续出来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暴乱啊！ 而且就算真的是暴乱，怎么这瑾王夫妻俩好好的？ 裴行渊没再多解释，翻身上马，朝纪晚舟伸出手：“来。” 纪晚舟朝车夫说：“你若是不信，大可去那里查看。但保不齐现在还有没离开的矿工，把你认成于天成的同伙也说不定！” 车夫顿时摆摆手：“不不不！草民都信王爷的！” 他不过一个赶车的平民百姓，还是不要掺和这事了！ 纪晚舟满意地点了点头，拉着裴行渊的手上了马，从空间掏出块银子给他：“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便好。” 恩威并施。 车夫顿时感激地跪地谢恩，目送他们策马离开。 回到县衙后，曾师爷赶紧迎了过来：“王爷，我家大人呢？” 裴行渊淡淡道：“他先行回府了，怎么？找他有事？” 师爷连忙摆手说没有，但心里却很是纳闷。 按理说大人如果没事的话，至少应该回县衙一趟啊！ 怎么不声不吭就回府了？ 不行，他得赶紧回去看看。 正巧，这时裴行渊又吩咐道：“本王瞧着这县衙能住人的地方并不多，不如还是把众人挪到你们县太爷府里暂住一晚罢了！” 曾满正愁找不到什么理由开溜呢，闻言自然是满口应下：“都听王爷的！小人这就给王爷您带路！” 裴行渊把马鞭递给他，牵着纪晚舟去后院见其他人。 卫澜见他们回来，上前小声道：“王爷，都办妥了。” “嗯。事成之后自会赏你。” 裴行渊摆摆手让他退下。 第182章 王妃今天心情好 纪晚舟今天出账不少，也不想着省这一星半点了，干脆掏出块银子给卫澜：“好好干！” 卫澜赶紧谢过，心道还是王妃出手阔绰！ 两人去见郑秉和马经业，路上瞧见窝在大树下啃馒头的纪鸿魁一家，停下了脚步。 纪晚舟冷笑一声，意味不明地道：“三叔啊，只吃馒头是不是太寡淡了？今晚我心情好，说吧，你想吃点什么好的？” 纪鸿魁被她这声“三叔”吓得魂都丢了一半，连忙攥紧手中馒头笑呵呵道：“不用不用！我们吃这就行！不敢麻烦王妃娘娘。” 纪晚舟闻言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那行吧！” 说完也没继续跟他寒暄，快步朝前厅去了。 等人走后，一旁的纪鸿钧羡慕不已地问他：“她刚才可是主动给你加餐啊！你怎么不要？” 他们这群人可都好久没吃过好饭菜了！ 纪鸿魁是不是傻了？送上门的好东西都不要？ “你懂什么？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纪鸿魁烦躁地白他一眼，没好气道。 “得了，是我多嘴行了吧！”纪鸿钧自讨没趣，只好转过身去，当自己没说过。 纪鸿魁啧了一声，心道看来这纪晚舟是话里有话啊！ 什么好心加餐，应该说是想给他最后吃顿好的才对！ 看来她们应该快找到纪雪芙的踪迹了。 下午时候他听几个解差聊天，得知这里的县太爷最近收了个叫“小芙”的美妾。 听相貌描述，倒是跟他那个赔钱闺女差不多。 也不知是不是就是纪雪芙。 “整队！换地方住一夜！” 正想得入神，马经业等人从屋里出来了，高声吩咐道。 纪鸿魁心里疑惑丛生，跟着一起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悄悄问旁边的解差。 “官爷，敢问咱们这是去哪儿住啊？是要去住客栈吗？” 那解差正是卫澜，闻言嗤笑道：“就你还想住客栈？还没搞清楚自己身份不成？县衙房间不够，咱们去县太爷家里住！” “啊？” 纪鸿魁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这县衙的房间明明有不少，怎么就说不够呢？ 看来自己猜得果然没错，那县太爷新收的小妾“小芙”，就是纪雪芙！ 纪晚舟他们定然也是这么怀疑，所以才特意要去那里住的！ 卫澜又说道：“行了行了！快点走！王妃娘娘说了，今晚上她心情好，给您们都松开枷锁休息。” 纪鸿魁连道：“那真是谢谢王妃娘娘了！” 他心里又怕又喜。 怕的是纪晚舟心情好，肯定是因为想着马上要弄死他们一家了。 喜的是没了枷锁好办事，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他心中暗暗盘算着。 月色朦胧，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于家。 虽然只是个县太爷的府邸，但奢华程度也丝毫不逊色于京中达官贵人的，跟这个小县城格格不入。 可见于天成说的那些个什么根本没捞到好处的话，都是假的。 小娥也没见过这么豪华的府邸，一想到这全是压榨百姓得来的，顿时恨恨淬了一口，骂道：“狗官！” 若是有机会，她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为自己父母报仇！ 纪铮纪蓉兄妹俩还陪在她身边，听见她骂，好奇问道：“小娥姐姐，狗官是什么官呀？” 小娥顿时缓和了神色，俯身低头小声道：“就是迫害百姓的坏官！” 两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于天成的夫人娘子萧氏出来迎接，一身华服，头上珠翠玉坠叮当作响，俨然都是好料子。 她探着脑袋往后看了看，疑惑道：“王爷，怎么不见我家大人？” 纪晚舟也不跟她装了，勾了勾手吩咐道，“来人！把这个私自倒卖御供玉石，随意抓百姓采矿的黑心狗官的家，给我包起来！奴仆家丁，一个都不许放出去！” “是！” 郑秉和马经业顿时按照先前商量好的安排，各自带了一队人，把于府围了起来。 萧氏顿时慌了：“王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裴行渊却没听她陈情，吩咐玄影先把她打晕带了下去。 不明就里的流犯们见这场景，纷纷吓得瑟瑟发抖，仿佛回到了被抄家那天一般。 这于天成真是倒霉，怎么得罪瑾王这尊煞神了？ 不是中午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吗？ 曾师爷更是冷汗直流，一双腿都吓软了，强撑着才没倒下去。 居然这么快就被查出来了…… 他的信可是刚送出去啊！ 这下就算是要周太守来搬救兵，恐怕也来不及了！ 解差们把府里的于家亲眷纷纷绑起来扔到了后院柴房，一时间府里哭叫漫天。 纪晚舟却置若罔闻，反而笑呵呵地勾起了嘴角，“行了！房间都腾出来了。大家各自找地方休息一晚吧！” 看起来心情果然是不错。 而且也没有特别关照要把“小芙”特殊关押或者带到她面前。 纪鸿魁顿时松了口气。 看来她还不知道小芙就是纪雪芙的事，高兴是因为处置了于天成啊！ 这就好这就好！他还有机会！ 纪鸿魁故意挑了个离后院柴房近的房间，虽然外边大概率还有解差看守，但他看了，窗户是没上锁的。 足够让他悄悄溜出去办事了！ 纪晚舟看他眼神心虚得很，知道自己的计划多半是成了。 她和裴行渊交换了个眼神，缓缓走到了曾师爷跟前。 纪晚舟掏出匕首拍拍他的脸：“你就是于天成的心腹手下，管账的曾师爷？于大人死前可是特意交代，要你下去陪着他呢！” 曾满闻言，终于还是撑不住了，一屁股蹲坐到了地上。 “什么……于天成死了？咋死了？” 他不可置信地问。 裴行渊冷声解释：“下午矿场百姓暴乱，把他和那些府兵一起乱棍打死了。” 曾满满脸写着不相信。 纪晚舟一脸惋惜地说道：“哎呀当时那个惨状，啧啧，我们也没拦住呢！毕竟民愤那么大，你知道的，你们抓了那么多无辜百姓，他们可都憋着火呢！” “于大人死之前还叫唤，说自己是无辜的，是你撺掇他私挖御供矿山，孝敬给周太守牟利的！不然我们也不会来找你一个小小的师爷对不对？” 话里话外，看似平静叙述，其实全是威胁之意。 第183章 证据交出来 曾满魂都要吓掉了，赶紧否认。 “不是的娘娘！小人可从没说过那种话啊！我们也是奉上边的命令行事，是迫不得已的啊！” 纪晚舟不信：“是吗？可是我见过周太守，他不像是你说的那种人啊！” 曾满忙道：“他就是那种人！是他自己想要给京中贵人献媚，这才逼迫我们啊！娘娘，王爷，您要治罪，也得治他的罪啊！” 裴行渊丝毫不想听他说话，拔出剑来冷声道：“于天成已死，没了证据。这么大的事，还是让你去当个替死鬼，赶紧结案了事！” 说着就要往他脖子上砍。 纪晚舟假意阻拦，怜悯地看着曾满：“我看他也是给人办事，杀了他岂不是更遂了歹人的意？曾师爷的命真是太苦了！” 说完眼珠子转了转，“曾师爷，我倒是突然想起个办法，绝对能不让你白白当了替死鬼！” 曾满被她这一套连环戏成功套了进去，连忙问：“什么办法？” “你若是能找到于天成和太守勾结的证据，或许咱们就可以把罪责都推到他们身上，你不就没事了吗？” 裴行渊冷笑一声道：“他不过一个小小师爷，能有什么证据？还是杀了省事！” 曾满见那剑又要架过来，顿时双手合十大喊：“王爷饶命！我有证据！我知道他的证据都在哪里！” 和纪晚舟交换了个眼神，裴行渊收了剑：“且带本王去找。” “是是是！请两位跟小人来！” 曾满再不敢耍什么花招。 纪晚舟说的有道理，自己不过一个小小师爷，若是真咬死了不交出于天成的证据，于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且不说纪晚舟他们会不会放过自己，周太守那边见事情闹大，为了脱身，也会把他给拉出来当挡箭牌。 他自己都没捞到多少钱，才不要白白便宜了旁人！ 纪晚舟两人跟着曾满到了于天成的书房。 曾满转动墙面上的机关，轰隆隆一阵响动后，原本是书架的墙面自行后退，现出一间密室来！ 纪晚舟：“这于天成，还真是小心得很！” 若不是诈了曾师爷，只靠自己，只怕要找到这密室，会颇为费劲。 裴行渊打开个火折子，推了曾满一把：“进去带路！” 曾满被他手劲儿极大的动作推得一个踉跄，却不敢说半个不字，苦哈哈地按开墙上机关。 霎时间，整个墙面都亮起了壁灯，一盏盏直通到最里面的架子上。 密室的墙上，还镶嵌着不少玉石，各个都价值不菲。 看来这于天成是真没少捞好处。 怕是这些宝贝，平日里不好带出去招摇，便藏在这种见不到人的地方。 纪晚舟暗暗给他又记了一笔，盘算着待会儿走的时候直接收到自己空间去。 给百姓们发的金元宝，还没找到债主报销呢！ 虽然大部分都是钱来多和太子的钱，但冤有头债有主，她可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大善人！ 得想办法让这些助纣为虐的官员也吐些出来！ “王爷，娘娘，都在这里了。” 曾满打开个匣子，给她们看。 纪晚舟随手翻了翻，见只有一些书信之类，连个账本都没有。 这样可不好定罪啊！ 裴行渊问道：“只有这些？书信里虽然有周太守私印，但不应该没有账本啊！” 只凭这些信件，事情会难办很多。 提起这个，曾满也很是头疼：“本来是有一本的，但是不知怎地，居然丢了！我们大人也一直在找呢！” 纪晚舟眉头紧皱：“丢了？” 在这密室里也能丢？ 曾满解释道：“这就要从半个月前说起了……” 半月前。 乡试放榜，宋星阑因为没考上，就来县衙闹事。 但那次不是他一个人来的，其他穷苦的读书人也发现了乡试的端倪，一群人便在县衙外击鼓鸣冤。 这事往年也闹过，但都被于天成压下去了。 但那宋星阑阴险狡诈，扬言要把这事，还有他们抓人挖矿的事一块儿告到京城。 这于天成怎么能应，当即便慌了，赶紧把他请到了自己家。 听到这，纪晚舟打断他：“能不能说重点？还说人家阴险狡诈，你们是怀疑是他把账本偷走了？” 曾满一拍大腿：“王妃娘娘果然神机妙算！当时我家大人有事耽搁了，让他独自在书房待了许久！后来就发现账本没了，不是他还能是谁！” 裴行渊：“所以你们就把他们夫妻俩下了大狱？” 曾满奇道：“王爷怎么知道？您也是料事如神啊！” 裴行渊：“……” “其实他第一次来，于大人就想杀鸡儆猴让他下大狱。但这家伙说，若他出了事，自会有安排好的人替他去告到京城。” 纪晚舟闻言沉思，心说这宋星阑果然是个不容小觑的人才。 想必小娥也是因为被他教导，才有那般本领。 曾满继续道，“于大人只能先稳住他，把人好生送了回去。谁知没几天就发现账本不见了。我们去他家搜也没搜到，那宋星阑又一口咬死了说没见过，只好把人拉来入了狱呗！” “原来是这样。” 纪晚舟点了点头，“看来是时候去大牢里见见这位宋星阑了！” 曾满啊叹了口气道：“去也没用，他肯定不会说的。” 毕竟先前于大人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就是撬不开他的嘴。 眼下这俩人虽然地位显赫，但到底只是俩年轻后生，自然根本不可能得到那账本喽！ 白费功夫罢了！ 纪晚舟看出他眼里的轻蔑，冷声道：“你们不行是你们。我们又不跟你们似的严刑逼供，怎知没用？” 裴行渊：“带路！” 曾满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们，被裴行渊一瞪，顿时什么话也不敢说了，乖乖闭嘴往外走。 纪晚舟道：“我去叫小娥他们。你们等我一会儿先。” 想必他们现在还不知道矿工都已经被放走的消息，得赶紧给他们吃个定心丸。 纪晚舟叫来小娥两人，裴行渊也让曾满又准备了辆马车。 免得村长一把年纪，身子骨受不了走那么长的路。 毕竟大牢的位置都是很偏僻的。 但纪晚舟只看了眼马车，就觉得胃里又翻江倒海了。 第184章 狗脾气 纪晚舟看了眼裴行渊朝自己伸出的手，转身走向前头：“我还是坐前面吧！我看这夜景挺漂亮。” 小娥闻言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眼中隐隐有担忧。 裴行渊没想到她竟然怕到这种程度，又让曾满去弄了匹马来，他和纪晚舟就不坐马车了。 曾满被溜得团团转，不得不跑前跑后满足他们的要求。 小娥掀开帘子，看着纪晚舟一脸菜色，拦住村长低声解释。 “村长，王妃娘娘的事还是少管吧！她们从矿山回来的时候就没坐马车，可能是坐不惯。” 村长只好作罢。 “驾！” 随着车夫高声扬鞭，马车晃晃悠悠地朝着大牢行去。 村长也没坐过几次马车，新奇地扶着座位，“这马车就是和张二家牛车不一样，又快又稳！” 只可惜马花费太高，又不能帮着干农活，所以村里人几乎没有养马的。 “唉！我儿子小时候还说长大后要给我买匹马呢！谁知却……也不知王爷上午去矿场情况如何了，没听他们提起过啊！” 小娥挤出一抹笑来安慰道：“村长您别担心，他们到底是纪老将军家人，我相信王妃娘娘不会说话不算话的。” 这一下午的相处，让她更加觉得纪家人和美善良。 想必纪晚舟干不出那种言而无信的事。 但这也只是感觉罢了，理智告诉她，鲜少有人会在那么大的矿场前顶住诱惑，不跟于天成同流合污。 更何况纪家被抄了家，想必正是缺钱的时候。 小娥胡思乱想着，脑袋里的思路乱成一团毛线。 不知何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小娥，村长，我们到了！” 纪晚舟掀开车帘，扶着村长下了马车。 转身想接一把小娥的时候，对方却不动声色地躲了过去，自己跳了下来。 纪晚舟手下一空，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 看来小娥还是很不信任她啊！ 县级的大牢外表看着跟普通屋舍没什么区别，门口守着的几个官兵正聚在一起聊天说笑。 “咳咳！都干什么呢！” 曾满赶紧挤眉弄眼地提醒，“这是瑾王和瑾王妃，他们要进去见宋星阑夫妻俩，还不快开门！” 官兵们顿时收了笑，满头冷汗地跟裴行渊行礼。 天老爷！ 他们这辈子居然也能见到京城来的王爷！ 这气度，这风姿，果然一看就是身居高位之人，令人不敢直视。 就连他旁边的王妃，也冷着脸跟个玉面修罗似的，气势简直比王爷还要吓人嘞！ 几人不敢耽搁，赶紧带他们去往宋星阑的牢房。 一进去就被冲天的腐烂臭味熏得直捏鼻子。 纪晚舟不满道：“你们虐待犯人啊？这地方是不是从来没有人打扫过？” 虽然是坐牢，但这环境，致死率很高啊！ “王妃娘娘有所不知，咱们这小地方人手不够，自然是没人时时打扫。” 狱卒头幸洪汗流浃背，小声解释，“而且于大人说了，环境差点没关系，下了狱的无一不是些穷凶极恶之徒，就是要磋磨磋磨他们，让他们不敢再犯事儿！” 纪晚舟呵呵一笑：“他话倒是说得好听！” 看于天成那德行，只怕这牢里，像宋星阑一样冤屈之人也不在少数。 “呃……于大人确实是这么说的，小的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啊娘娘……” 幸洪擦了擦额头的汗，赶紧快走两步打开其中一间牢门，“娘娘，这就是那宋星阑夫妻俩的牢房了！” 纪晚舟抬眼看去，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只见这里虽然也是牢房，但却被收拾得干净许多。 里面的宋星阑虽然被关了十来天，不修边幅胡子拉碴，但不掩周身书卷气质，倒显得跟这牢房格格不入。 而他身边的霍思月，也是没有什么抑郁颓废样子。 正拿着根木棍在地上默写一首古诗。 俩人看起来简直跟其他人不人鬼不鬼的囚犯格格不入！ 纪晚舟惊呆了，觉得自己去宋家村可真是去对了！ 宝珠蒙尘，只等她来擦拭。 裴行渊显然也欣赏地点了点头，思索该怎么帮他走出困境。 “星阑哥哥！思月嫂嫂！” 小娥眼含热泪地喊了一声，迫不及待地扑到霍思月怀里。 两人吓了一跳。 霍思月疑惑道：“小娥？你怎么会到这来？” 宋星阑猛然看向牢房外，注意到他纪晚舟两人，视线一顿，看到了村长。 他握紧了拳头，“村长？你们……把他们也抓来了！？” 话落，他上前一步挡在霍思月和小娥身前。 小娥闻言，赶紧看向纪晚舟和裴行渊。 叫他们来的时候，纪晚舟可没说是来接宋星阑回去的。 不然她也不会在马车上担心了一路。 毕竟他们去了矿山却没了动静，就算一开始跟于天成不是一伙的，也难保不会垂涎矿山，临时倒戈。 如果真是如她猜测，今天就不是来接宋星阑。 而是把她和村长这俩证人也一起送进大牢关起来了！ 但看到纪晚舟一脸憋屈的样子，她终于松了口气。 曾满赶紧解释：“宋星阑！你少含血喷人啊我警告你！这是瑾王还有瑾王妃，他们是来接你们走的！” 裴行渊冷笑一声，“既然你想让他们进来陪你，那本王自然可以成人之美！” 这人看起来知书达理，没成想也是心浮气躁的人。 宋星阑都已经成阶下囚了，可不怕他，“王爷身份显赫，想做什么就去做，何必还要拿草民的话当幌子？” 阴阳怪气，尖酸刻薄。 裴行渊现在相信他是个读书人了。 不读书绝不会反应这么快，还一针见血地戳人痛处。 尽管这痛处不过是误会一场。 裴行渊可不是个甘愿受气的性子，身份使然，也没什么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 纪晚舟和霍思月二人默契地同时捂住了自己夫君的嘴。 纪晚舟：“正事儿要紧，别激动啊大哥。” 霍思月：“你这狗脾气，不想出去了是不是！” 两人转头对上视线，纷纷不好意思地笑出声。 霍思月：“对不住啊王爷，娘娘，我家这位脾气就是太臭了！” 纪晚舟：“哪里哪里，宋公子是文人风骨，理解理解！是我家这位太目中无人了哈哈！” 裴行渊和宋星阑：“……” 她们两人互相致歉，脸上都是不好意思。 被捂嘴的两个男人眼神都要喷火了。 第185章 我才不胆小 纪晚舟警告地瞪了裴行渊一眼，终于松开了他。 裴行渊转头冷声吩咐：“你们都先出去。” 狱卒连忙应声退下。 曾满提起一口气，心道可算是要说正事了。 现在瑾王明显不想跟宋星阑说话，那不正轮到自己开口了吗！ 他狐假虎威起来，指着宋星阑怒道：“少耀武扬威了！想出去就赶紧把你偷走那账本交出来。” 裴行渊瞥他一眼：“你也出去。” 曾满：“……啊？我？我么王爷？” 裴行渊脸色阴沉地瞪着他：“还要本王再说第二遍？” “不不不！小人告退！” 曾满被他气势吓得浑身一颤。 刚才纪晚舟缓和了下气氛，让他险些忘了，裴行渊可是个随时能要了他命的阎王！ 他赶紧灰溜溜地跑了。 纪晚舟进了牢房，诚恳道，“好了！现在无关人员都不在了，我也跟你们说句实话。” 裴行渊紧跟其后：“我们已经拿到了于天成勾结周太守，偷采御贡矿石的证据，若是你能把那账本拿出来，会让事情容易很多。” 说起正事来，他便暂时不打算跟宋星澜计较。 但这话显然让宋星阑更怀疑他们的来意了。 他冷笑一声，“说来说去，王爷也还是跟于天成一样，想要拿回那账本。看来你们是一伙的。” 裴行渊道：“他已经死了。” “呵，分赃不均？” “……” 纪晚舟赶紧道：“我们已经把被抓去挖矿的百姓都放回家了，赔偿金我们也垫上了。” 宋星阑顿时瞪大了眼。 不可置信地和霍思月对视一眼，又低头看了看一旁发愣的小娥。 “小娥，他们说的是真的？” 小娥闻言才回神：“我没听到消息，不知是不是他们杜撰。于天成的死……我们也没见到尸体。” 纪晚舟耐着性子道：“这事如今还压着，暂时不能打草惊蛇，我们不仅要处置周太守，更要把他背后之人抓出来。” 于天成这条线只能揪到周太守，要想继续往太子身上查，还得去狄城暗中打探一番。 所以在到狄城之前，于天成死的消息不能爆出来。 不然肯定会有人给太子通风报信。 有所防备后，再抓把柄便是难上加难了。 宋星阑可不是个傻的，眯了眯眼提防道：“见不到尸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在骗我？” 裴行渊后退两步出了牢房，指了指门外道：“本王现在就可以带你去看他的尸体。但已经被埋了，怕是要宋公子自己去挖出来。” 宋星阑顿时气得手抖：“你你你！死者为大，怎能掘人坟墓！” 这瑾王实在是个无礼之徒！ 见两人故态复萌，纪晚舟赶紧打圆场：“行了行了！大晚上的看什么尸体！反正那些百姓都已经回去了，你们若是不信，明日自己回家一看便知！” 小娥顿时松了口气，看样子是真的要把星阑哥哥夫妻二人放走了。 谁知纪晚舟话锋一转道：“不过现在太晚了，你们还是先跟我们回去住一晚，明日我们自会跟你们一起回去。” 宋星阑两人顿时面露怀疑，脸上写满了“果然还是骗人的吧”几个大字。 小娥拉了拉霍思月的衣袖小声劝道：“嫂嫂，反正在牢里还是跟他们回去，咱们都跑不了，还是选个舒服点的地方休息吧！” 看着嫂嫂眼下的青黑，她很心疼。 纪晚舟也道：“对啊！你们肯定很久没好好休息过了！快跟我们回去吧！我们要想对你们下手，何必还要带回去？” 村长也佝偻着身子缓声劝了几句。 他和小娥现在已经是基本对纪晚舟放下了戒备。 宋星阑冷静下来一想也是。 反正自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如就跟他们回去看看，到底是想耍什么花招！ “行吧，那便听你们的。” 宋星阑转身拎起自己的外袍给霍思月披上，揽着她的肩走出牢门。 几人一起往大牢外走。 其他人见宋星阑被放出去，刚才还颓靡的众人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冲到了牢门边，哀哀地叫唤着。 “大人！也把我们带走吧！我们是冤枉的啊！” “求求你了，救救我吧！” “大人！大人啊！” …… 哀嚎声此起彼伏，一条条枯槁手臂伸出来，想要抓他们的衣裳。 霍思月吓了一跳，连忙往宋星阑怀里躲了躲。 纪晚舟把小娥拉到自己怀里，怕她被这些人抓住。 小娥猝不及防撞入她香软怀抱，小脸顿时一红，窘迫地想要起来。 她小声嘟囔：“我……我才不是这么胆小的人呢！” 裴行渊抽出长剑点了点犯人的手，冷冽的声音不含丝毫温度：“手缩回去！不想要了？” 一旁的宋星阑见状，在心里暗暗骂了句“粗莽之徒”。 犯人们被他气势吓到，纷纷缩回了手。 但还是扒着门一直喊冤。 这其中或许真的有冤的，但更多的，还是浑水摸鱼的。 裴行渊收回剑，冷声道：“你们的案子之后会重新审理，不必忧心。” 真犯事儿进去的顿时垮了脸，但还是跟着其他人一起磕头谢恩。 裴行渊没再管他们，加快脚步出了大牢。 曾满在外边焦灼地等着他们出来，见到人后才终于松了口气：“王爷居然这么快问出账本的下落了吗？” 看来自己不用给于天成他们背黑锅了！ 宋星阑听到“账本”二字后，顿时满脸厌恶。 纪晚舟白了曾满一眼，“来人！把这个曾师爷下牢里去！容后处置！” 还急着把自己摘出去，可真是净想好事。 见她居然干出这种过河拆桥之事，曾满顿时又惊又怒。 他跳脚骂道：“你说什么？明明是我带你们找到了证据！你不是说好不追究我的事了吗？” 纪晚舟笑盈盈道：“我只说或许可以把罪责全推给于天成他们，又没说一定。你自己干了什么心里清楚，你这腰带上的翡翠，想必也是那矿山里的吧？” 曾满顿时被噎了一下，赶紧心虚地捂住自己腰带。 “这……这是小人自己买的……才不是什么矿山里的东西！我们玉县盛产玉石，又不是只有一处御供的矿山……” 他胡乱说着，反正天色昏暗，他们说不定根本认不清这玉石成色。 反正玉县这么多种玉石，谁说这就一定是御贡的品种了？ 但他忘了，裴行渊是皇子。 所谓御贡玉石，他从小到大见过不知多少，怎么能瞒得过？！ 第186章 混世魔王 裴行渊拿剑鞘挑开曾满护着的手，露出那块在月色下夺人心神的翡翠玉石。 “满绿金丝种翡翠，就连皇宫，每年也只能得一小块儿，可遇不可求。曾大人这块儿，简直比国库里的质地还要好啊！” 曾满见自己被拆穿，顿时不知怎么解释。 “这……您看错了吧！这只是小人随便在小摊上买的！您一定是看错了！” 裴行渊不想和他废话，下巴微扬沉声下令：“带走！” 那几个狱卒也是大气不敢出一口，赶紧应下，拉着曾满进了大牢。 几人这才朝马车走去，把曾满逐渐变小的哀嚎甩在身后。 纪晚舟拿肩膀撞了下裴行渊，挑眉道：“看不出来啊！你还认识这么多玉石呢！” 真不愧是皇帝的儿子，就是见多识广！ 裴行渊眉目冷凝，无奈地摇了摇头：“当然要认识，不然哪日不小心用错了，便是僭越的大罪。父皇这些年越来越多疑，不得不防。” 纪晚舟点了点头，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 “真是难为你了！不过没关系，等我们成了事，你想戴什么穿什么，都没人敢管你！” 这话成功让裴行渊脸色缓和，嘴角微勾轻笑了一声。 “那本王便等着沾王妃的光了。” 裴行渊翻身上马，逆着月光朝她伸出手，“上来。” 纪晚舟被他这冷峻的眉眼狠狠戳到了心扉。 她伸出手拒绝：“先等等！你先别动，保持这个姿势啊！我给你拍个照！” 这地方虽是牢房，但门口正好有一棵大柳树。 配着他座下的骏马，这一身清冷月华，倒真有几分“踏月而来”的飒沓感。 裴行渊不知说她什么好，只好乖乖听话保持伸手的姿势。 纪晚舟掏出平板对了下焦，发现效果不好，尤其是后边的月亮，根本拍不出来。 “好了吗？” 裴行渊余光瞥见马车里的宋星阑等人正奇怪地看着她们，顿时有些窘。 纪晚舟翻出个相机出来，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马上马上！保持住啊！真的很出片啊！” “……” 裴行渊不懂他这些奇怪的话。 “咔嚓！” 调好参数，快门按下，纪晚舟看着拍到的画面，被帅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这才笑嘻嘻地翻身上马，给他看自己拍到的照片：“帅不帅？” 裴行渊看着那小小一个黑色方盒，居然真的显示出了自己刚才在马上的画面。 而且还比“天书”里的清晰多了，顿时震惊得瞪大了眼。 “这又是什么宝物？” 纪晚舟解释道：“照相机，可以照出景象的机关。很神奇吧！天色好的时候咱们正好拍张全家福！” 救了那么多矿工，她第七层的文具应该可以解锁了！ 到时候就可以把相片打印出来了！ 那边宋星阑等人见他们迟迟不动弹，心中疑窦丛生。 宋星阑高声道：“王爷！王妃娘娘，是还有什么没办妥的吗？” 纪晚舟这才注意到他们，赶紧收回相机，拍拍裴行渊让他赶紧走。 “驾！” 裴行渊一夹马腹，跟上宋星阑他们的马车。 一行人回到县衙的时候，纪老将军等人已经用过了晚膳。 厨房里的宋泠月没想到他们会带回来俩人，为难地回头看了看灶台。 “饭不太够，你们要不再等会儿，我再下点面。” 纪晚舟连忙拉住她：“不用麻烦啦嫂嫂！我们回来的时候跟酒楼订了饭菜，等会儿他们就送来了。我先吃点垫垫。” 本来是想等着吃酒楼菜的，但是厨房里的饭也好香啊！ 宋泠月擦擦手，转身去拿温着的食物。 “你说说你们，忙正事儿也不能忘了吃饭啊！午饭就没吃吧？这晚饭刚想喊你们，谁知一回来就又跑了……” 纪晚舟帮着把菜端到外边石桌上，垂着脑袋不敢吱声。 忙起来确实会忘了吃饭，她和裴行渊都是这样。 “也不是完全没吃饭，半晌饿了的时候，也吃了点零食垫吧了垫吧……” 纪晚舟小声给自己找补。 谁知却得到了宋泠月的一个脑瓜崩。 她故意板着脸，“零嘴能当饭吃？你大哥胃病，就是在军营里一天天的不按时吃饭疼出来的！你还想学他？” 纪晚舟捂着脑袋“哎呦”一声，心虚地抱着她胳膊撒娇，试图萌混过关。 一旁裴行渊看着纪晚舟跟个鹌鹑似的样子，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纪晚舟看起来是个混世魔王，但其实还是有人能治得了的嘛！ 这声轻笑吸引了纪晚舟的注意，她立马恶狠狠地转头：“笑什么笑！你不也没吃！快吃饭！” 裴行渊举手投降，低头不再笑她。 好吧，混世魔王威力不减。 宋星阑夫妻看着他们相处如此融洽，也放松了不少。 虽然世人都说儿子多的家族多半不会和美，但这纪家人彼此之间却好像没什么隔阂。 多半是因为纪老将军夫妻俩教育得好。 他不自觉地又想到了自己的私塾。 若是这事可以顺利解决，他回去教书之前，说什么也要向纪老将军讨教一二。 能把孩子们都教育成大才之人，若能和他促膝长谈一番，必定受益匪浅！ 没多时，酒楼小二把菜给他们送了过来。 几人收拾好石桌后，也把阵地转移到了前厅。 于天成家里实在是大，光是宴客厅就好几个，桌子更是一个比一个大。 他们明明点了十几个菜，摆上去却显得很寒酸。 可见这于天成平日里都过的是什么奢靡日子！ 宋星阑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愤慨地道：“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他了！若不是他，小娥的父母便不会……” 霍思月扯了扯他袖子，示意他不要提小娥的伤心事。 小娥却摇了摇头轻声说了句“没事”，眼神却满是落寞。 纪晚舟担忧道：“抱歉啊小娥，我应该让你亲手杀了他，为你父母报仇的。要不，我带你去鞭尸？” 宋星阑顿时怒道：“你怎么可以带一个小女孩去做这种事？！” 小娥摇了摇头：“死者为大，娘娘的心意草民心领了，但还是算了。” 纪晚舟失落地哦了一声。 众人一时间都被这悲伤的气氛感染，面前的菜都不香了。 小娥抬了抬脸止住眼中泪意，转移了话题：“对了，于天成死了，这玉县不就没县令了吗？” 第187章 你在拍什么 众人这才抬起头来，瞬间转变为谈正事的严肃状态。 裴行渊道：“县令这种级别的任命，这些年都是吏部说了算。” 纪晚舟赶紧问：“那你在吏部有人没？” “吏部右侍郎勉强算是有些交情，但尚书阮丹，是太子的心腹之一，怕是不好安排。” 纪晚舟失望不已：“好吧！本来还想让宋星阑当县令呢！” 这个该死的中央集权时代！ 宋星阑闻言惊诧不已地指了指自己：“我吗？小生不才，乡试屡试不中，怕是担不起这么大的官职。” 裴行渊摆摆手道：“少咬文嚼字，你乡试不中所谓何故你清楚，但你确实不能当这个县令。” 宋星阑呵呵一笑：“看来王爷果然还是信不过我宋某人。” 裴行渊道，“你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况且本王相信以你的本事，没了有心之人操纵，你想考取功名并不是难事，何必去当这个出头鸟。” 宋星阑本来也没想当县令，只是跟他唱唱反调。 对方却这么认真解释。 这反倒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来这瑾王并不是诓骗自己，他确实是个可以信赖之人。 宋星阑问，“什么更重要的事？” 裴行渊看他一眼，拉住旁边跃跃欲试要介绍计划书的纪晚舟，“你先给我们账本，不然这事，本王信不过你。” 宋星阑不服道：“给你们账本之前，还是请王爷先遵守承诺，让草民夫妻俩回家去，看看乡亲们都有没有回来吧！” 纪晚舟见势不妙，赶紧道：“吃饭吃饭！饭桌上不谈这种事哈！明日一切就能见分晓，不要急！” 说着就给裴行渊夹了只河虾，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裴行渊看见自己碗里的虾，果然不继续盯着宋星阑了，低头认真剥虾。 剥完蘸好酱料，夹回纪晚舟碗里。 纪晚舟一脸莫名，裴行渊还以为是她嫌少，又夹了几只继续给她剥。 纪晚舟：“……” 怎么显得跟自己压榨他似的？看着怪可怜的。 一顿饭勉强算是宾主尽欢，一直吃到了月上中天才散席。 宋星阑夫妻俩和小娥帮着收拾碗筷，纪晚舟则帮他们找了几间空房间。 一切都安排好后，纪晚舟一头扎到床上，瘫在软和的床垫子里玩“天书”。 相机里的照片已经导入到平板，在大屏看更显得震撼。 “我可真会拍！” 纪晚舟愉悦地嘀咕，放大修图。 裴行渊进来之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让他脸红心跳的场景。 “看本王画像作甚？” 他把纪晚舟扑腾之间团上去的睡衣拉下来，盖住她那截细白的腰。 纪晚舟头也不回地道：“给你加工一下，更好看！” 说着便手法娴熟地开始放大缩小，进行一些裴行渊看不懂的操作。 裴行渊坐在床边，转身去看她鼓捣“天书”，没出声打扰。 烛光静谧，仿佛时间都停留在了这一刻。 突然，纪晚舟想起什么。 她转头道：“我发现我又解锁了一层物资楼！是笔墨纸砚这些文具，不过好像跟咱们平时用的不太一样。” 裴行渊挑眉：“不一样？” 难道真如传说中那般，都是用丝帛做纸，法术做笔的？ 纪晚舟从七楼掏出一沓a4纸给他：“这样的。” 裴行渊奇怪地接过，顿时被这纸的工艺惊到了！ 光滑平整，厚度均匀，白如珍珠…… 果然不愧是仙人的纸张，就连宫里最名贵的云州宣纸，也远远比不上这纸的质感！ 纪晚舟看他一副被惊到的样子，心里有些小小的得意。 哼哼，颤抖吧原始人！ 不过她没拿现代的笔出来。 这个时代虽然已有炭笔，但大家平日里使用的还是毛笔居多。 圆珠笔水笔等工艺一看就更复杂，对裴行渊他们尚且可以用仙人解释，但对外边的人，就不好这么糊弄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咋样？是不是比咱们平时用的好多了？我还发现一个神奇的机器，可以自己画像呢！” 纪晚舟说着，掏出了个小型的充电款打印机。 虽然她很想用影印机打印照片，但那东西得插着220伏特的交流电才能工作。 她现在根本搞不到发电机。 还是抓紧多救点人，赶紧把八楼的农用工具解锁了！ 那里还有柴油发电机，柴油也有一些。 纪晚舟用数据线连上平板和打印机，操作一番后，把裴行渊手里的a4纸抽出来放了进去。 裴行渊紧紧盯着这奇怪的白方盒，想看看是怎么自动画像的。 但谁知随着几声响动，这方盒居然吞进去了一张纸！ 没多会儿，又从另一个缝隙里吐了出来。 吐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画好的了。 纪晚舟捡起尚有余温的纸，给他看上边的“画像”。 “看！是不是又快又好！你看，把你印……呃，画得很清晰呢！” “果然神奇。” 裴行渊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看着自己的样子跃然纸上，简直跟那“照相机”里的一模一样！ 纪晚舟拍拍打印机：“以后咱们就可以把遇到的景色，用照相机记录下来，打印出来整理成书册，随时都能拿出来看！” 上一世她只是听热恋中的下属做过这种照片书，当时自己怎么说的来着？ 哦，自己说都是小情侣的把戏，她绝对不会干这种费心费力的形式主义工程。 但现在，纪晚舟觉得当时的自己实在是有点不近人情了。 这明明就很有意义嘛！ 她这么想着，干脆把当时俩人的那张大头合照也打印了出来。 随即从空间里找出本空白相册，把照片妥帖放入塑封夹层。 裴行渊看她这么小心翼翼，心情愉悦地问：“怎么？是要做一本咱们夫妻俩的画像书？” 纪晚舟这才意识到自己多么像那些热恋中的小情侣！ 存风景照也就算了，现在这相册里只有两张关于裴行渊的照片啊！ 纪晚舟烫手似的把相册扔给他：“送你的个人写真集，你自己留着欣赏吧！谁要跟你放画像！” 裴行渊但笑不语，拿过旁边的平板，回忆着纪晚舟的操作手法。 “咔嚓！” 纪晚舟正鼓着脸颊后悔自己怎么鬼迷了心窍，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快门声。 她警惕道，“你在拍什么？” 第188章 纪雪芙死了 裴行渊已经手快地把照片打印了出来。 打印机缓缓吐出一张纪晚舟的照片。 死亡俯视角度，拍得她头大身子小，像个外星人。 纪晚舟怒而抢平板：“删掉！” 这死直男，根本不会拍照！ 但是很可惜，既然裴行渊能拍出那样的照片，可见以他的身高，根本不是纪晚舟能轻易就把东西抢回来的。 果不其然，他胳膊一抬，纪晚舟就够不到了。 “为什么要删？本王瞧着倒是俏皮可爱，该好好珍藏才对！” 裴行渊一边躲一边逗她，借着玩笑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纪晚舟火冒三丈：“哪里可爱了！头那么大！快给我！不然我咬你啊！” 说着就故作凶狠地呲了呲牙。 裴行渊沉默一瞬，躲得更远了，仿佛求之不得似的。 纪晚舟顿时感觉自己被挑衅，上前一步扒住他胳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露出的脖子上咬了下去。 这一下没收着劲儿，几乎是瞬间就尝到了血腥味。 裴行渊“嘶”一声，浓黑的眉紧皱，终于把平板还给了她。 纪晚舟抢过后赶紧把照片删了。 转头看见他脖子上的暧昧咬痕，又后知后觉地心虚起来。 “牙口不错。” 裴行渊说着，手指微微按上伤口，那是一排整齐的小牙印。 纪晚舟无话可说地瞪他一眼，还是于心不忍，掏出瓶药给他抹了上去。 “对不起嘛！我下口是重了点……那谁让你给我拍丑照！” 裴行渊把旁边打印出来的照片拿过来，折了几下后塞进自己怀里。 他微微歪着脖子方便她给自己擦药，喉结随着说话的声音性感地微微滚动。 “本王说了，不丑。” “……” 纪晚舟脸一红，嘀咕着“哪里不丑了净瞎说”，快速给他擦好了药。 而后转身看也不敢再看他，收了东西钻被窝里去了。 裴行渊看着她明显是害羞的动作，无声地牵了牵嘴角。 …… 第二天一早，纪晚舟便被马经业的大嗓门给叫起来了。 “王爷！娘娘！下官有要紧事禀报！” 纪晚舟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踢了脚身旁的裴行渊：“估计是纪雪芙那事儿，你快出去看看，别让他在外边嚎了！” 裴行渊早就醒了，一直在盯着她的睡颜想事情。 眼下被催，只好不情不愿地起身出去。 马经业见门开了，赶紧道：“王爷，纪雪芙的踪迹找到了，但是已经死了！” 裴行渊故作惊讶，沉了脸问：“死了？可有查出是谁干的？” 马经业一脸为难道：“有人说，昨晚她是被纪鸿魁叫过去的。但纪鸿魁是她亲生父亲，应该不会是他吧？” “纪鸿魁的品行恶劣，不好说。带本王去看看尸体。” “是！” 早起的宋星阑也听到了这消息，听到裴行渊的话，眉头紧皱。 这瑾王未免把人都想得太极端了！ 哪有会对自己亲生女儿下得去手的人啊？ 这该不会是他想找个理由处置那纪鸿魁吧？ 不对！ 纪鸿魁？纪家人？ 难道他和王妃是貌合神离？ 想到这，宋星阑也赶紧跟了上去。 他今日一定要看清裴行渊这家伙的真面目！ 注意到自己身后跟着个尾巴，裴行渊脚步微顿，转身看着装作看风景的宋星阑。 “想跟就正大光明地跟着！你一个读书人，何必这么偷偷摸摸？” “谁偷偷摸摸了!” 宋星阑脸色稍窘，赶紧大步跟了过去，“草民只是好奇而已，既然王爷盛情相邀，那草民便跟着去看看，也不是不可！” 裴行渊没再搭理他，大步朝着发现尸体的地方去。 尸体是在一处人造小池塘里发现的。 如今尸体在岸边盖着白布，旁边是一脸恼怒的纪鸿魁夫妻俩。 “死因如何？” 裴行渊沉声问验尸的仵作。 仵作恭敬回道：“禀王爷，是溺水而亡。死亡时间不超过四个时辰。” 纪鸿魁见状顿时大声道：“明明是她自己失足淹死的，关我们什么事？” 马经业怒骂：“你说谎！明明是你昨晚上趁着守卫松懈，又没戴枷锁，这才偷偷带着邓氏跳窗，把她叫了出来！凶手不是你还能是谁！” 邓氏赶紧为自己辩白：“大人冤枉啊！我们可是她亲爹娘！都说虎毒不食子，我们是人，怎么会对自己的亲女儿痛下杀手啊！” 纪鸿魁也道：“对啊！我们昨晚上只是想让她接济接济我们，可没动手啊！” 他声音极大，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他昨晚明明都没见到人，还给尸体压了块大石头，怎么会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呢？ 裴行渊蹲下身观察着尸体，眉头皱都没皱地拨开她衣领。 “这里有勒痕。” 裴行渊示意众人去看，“你掐她了？” 纪鸿魁眼神闪躲：“那不是……不是我掐的！她不已经是那于大人的小妾了吗？说不定是他们之间的……乐子。” 这话实在是难听，宋星阑紧皱眉头，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 自己女儿死了，这夫妻俩却没掉半分眼泪，只顾着撇清关系。 看来瑾王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这夫妻俩的品性如何，还有待观察。 仵作反驳道：“这勒痕一看就是下了死手，且痕迹新鲜，可见就是有人杀了她，又沉湖制造出失足落水的假象！” 纪鸿魁被说中，顿时“咯噔”一下。 他心虚地骂道：“你少胡说！这小小一个玉县，哪会有什么正儿八经的仵作？我看你是招摇撞骗的骗子吧！” “你少血口喷人！” 那仵作被质疑，顿时也怒了，“我看就是你心狠弑女！你枉为人父！” 纪鸿魁呸他一口：“没有证据的事，血口喷人的是你才对！” “够了！” 裴行渊厉声喝止他们两人的争吵。 纪鸿魁不敢忤逆他，顿时住嘴。 但还是小声嘟囔了一句，“反正你们没有证据。” 裴行渊把他这句话尽收入耳，冷笑一声道：“不管怎么说，这纪雪芙本是流犯，私自出逃落了这么个下场，她的罪责自然是无法再追究。” 纪鸿魁目的达到，顿时长出一口气。 转头朝着邓氏得意地挑了挑眉。 谁知裴行渊下一刻话锋一转，看向他沉声道：“但其家眷的连坐之罪，你们却还是要受！” 第189章 有些事，必须要有人去做 一听说纪雪芙都死了，自己还要受罪，纪鸿魁顿时双眼睁大。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裴行渊。 “王爷，她都死了，还要我们连坐打板子？二十大板啊！您这是想活活打死我们啊！” 一旁的宋星阑闻言，奇怪地看向激动的纪鸿魁。 大顺律法哪有这种连坐的规定？ 而且这纪鸿魁好像比他这个险些中了秀才的书生还要了解，甚至知道是多少板子！ 他正要开口提出疑问，裴行渊转头朝他使了个眼色。 宋星阑张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决定先看看再说。 身旁的马经业却大声地问，“什么连坐打板子？大顺何时有这条律法？” 纪鸿魁想都没想：“怎么没有？还是瑾王和瑾王妃亲口说的啊！” 裴行渊就等着他这一句，冷冷道：“你是觉得本王会因此打死你，所以才在昨晚杀了纪雪芙的？” 纪鸿魁这才反应过来不对。 他连连后退摆手：“不是不是！我只是……我可能是听错了！雪芙是我亲女儿，我怎么会杀她呢？我不会的……我不会……” “废话少说，既然你说要连坐，那便打！来人！” 玄影等人像是早就等着了，一听到命令便直接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从县衙顺来的刑杖。 纪鸿魁瞳孔骤缩，“裴行渊你是铁了心要我们全家的命是不是！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歹毒小人！” 邓氏也知道怕了，声音颤抖道：“她都死了，为什么还要我们连坐！”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指尖微微抽搐。 仿佛还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属于自己亲女儿的温度。 若早知会这样，她说什么也不会亲手…… 裴行渊看出她的崩溃动摇，这才松口道：“或许是本王记错了，并没有抓到逃跑的流犯要连坐的律法。” 纪鸿魁夫妻俩顿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什么？！” 可他们之前明明听到…… 裴行渊犀利的眼神扫视一圈，点了点宋星阑：“不如问问宋公子，他是个外人，自然没什么说谎的必要。” 宋星阑看了这么一出戏，心里也差不多明白了前因后果。 没想到真的有人会自私到这种程度。 看来瑾王一开始说的没错，这纪鸿魁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回王爷，我大顺确实没有这项律法，只是规定逃跑的流犯抓回来后要处死。” “什么？！” 纪鸿魁这才觉出味来。 原来自己被他们摆了一道！ “既然找不到杀害纪雪芙的凶手，那现在也只能认定她为失足落水。” 裴行渊语气沉沉不辨喜怒，“至于你们，不承认也罢！毕竟是你们的女儿，你们做父母的都能下得去手，本王自然是不好说什么。” 他见好就收，本来就只是想处理掉纪雪芙。 至于纪鸿魁两人，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料理。 这段时间，合该让他们在愧疚和后悔的情绪中痛苦难堪。 纪鸿魁还一脸发愣地看着地上纪雪芙的尸体，而邓氏终于绷不住，跪倒在她尸体旁大哭起来。 围观的几个解差也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纷纷对这对狠心的夫妻出言讨伐。 “真是畜生啊！这可是他们亲女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我早就看他们对这姑娘不上心，一心只想着自己儿子，没想到居然能到这种地步！” “这还是人吗！天老爷，真是活久见！” “看来咱们以后要好好‘关照’一下他们了！” 马经业也按住自己腰间的佩剑，气得指节用力到发白。 但没有证据，他不能奈何纪鸿魁夫妻俩。 “回去吧！” 裴行渊冷眼瞥了眼纪鸿魁两人，转身招呼众人离开。 宋星阑一言难尽地跟上了裴行渊的脚步。 出了院子后，那仵作恭敬地朝着裴行渊行了一礼：“王爷，事情小人都办妥了，若没有其他事，那小人便先回去了。” 裴行渊叫来玄影：“送他回去。” 这仵作可是连夜从隔壁县里请来的，人家一宿没睡好，除了给足报酬，态度也要到位才行。 等人走后，马经业也在岔路口和他们分道离开。 “是你设计让他们害死自己女儿的？” 眼见四下无人，宋星阑纠结许久，还是问了出来。 裴行渊脚步微顿，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要用什么仁义道德谴责本王？” 宋星阑：“……” “本王只是放了些假消息，但仵作可一点没说谎。他们本可以选择送纪雪芙远走高飞，但你也看到了，人性如此。” 宋星阑自然也是知道这些，他只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残酷的事情。 先前在村子里埋头读书，见识过最大的黑暗还是玉县县令抓人和操控乡试一事。 宋家村民风淳朴，他从不知道，这世间居然还有亲父母，为了自己的安危便杀死自己女儿的事。 他隐隐意识到，在这个小县城之外的天下，或许是更黑暗，更迫切地需要人去肃清拯救的世界。 见他一直没说话，裴行渊心里倒是有些没了底。 虽然他觉得宋星阑有种读书读傻了的迂腐死板，但看得出来是个值得塑造的人才。 纪晚舟也对他寄予厚望。 但这种人很有可能走上马经业那种极端，对效忠的对象要求绝对的贤良。 若是今日让他觉得自己是个诡计多端的人，想必他也会对自己敬而远之。 但谁知宋星阑沉思片刻后，却坚定道：“王爷，您做得没错，对抗黑暗，只有用更深的黑暗。” 裴行渊意外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倒是看得挺开。” “王爷过奖！草民从前拘泥于这山野之间，只会纸上谈兵，今日才知，这世间并不是严格按照书本运行，有些事，必须要有人去做。” 这番话，让裴行渊忍不住高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这个宋星阑，居然并没有他想的那么死板。 若是生在京城富贵人家，只怕现在也大有作为！ “宋星阑。” 裴行渊停下脚步，认真地问道，“若是今后你入朝为官，是否愿意和本王一起，成为王妃肃清这浊世的助力？” 第190章 各取所需罢了 “王妃？” 宋星阑心里一惊，意识到裴行渊这话意味着什么。 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他居然就这么跟自己说出来了！ 可见是打算用真心换真心，获得宋星阑的信任。 他不是喜欢践踏人真心的人，但这么大的事，宋星阑一时之间还拿不下主意。 “你好好考虑，不着急。” 裴行渊没有步步紧逼，转身继续往回走，留给他足够的时间考虑。 两人回到住的院子，纪晚舟已经着人安排好了马车。 正等着他们出发把小娥他们送回去。 “快来快来！宋星阑，你娘子和小娥他们都在马车里等你呢！” 纪晚舟睡足了之后心情甚好，朝着他们俩挥了挥手。 宋星阑这才回神，看了看骑马的纪晚舟，问道：“此行路远，王妃娘娘不坐马车么？” 纪晚舟道：“还是算了，我还是喜欢骑马。”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她可不想坐这个时代的马车了！ 最起码在没改良之前，是不想坐了！ 但遗憾的事，她昨晚上反复检查试探，发现七楼的农用器械那一层还是没解锁。 看来救的那些个百姓，还不够解锁的标准。 而且有可能越往上越难解锁，需要救的人也越多！ 裴行渊飞身上马，坐在纪晚舟身后。 他帮纪晚舟把斗篷的带子系紧：“骑马可以，但是风大，当心着凉。” 纪晚舟把脑袋埋在斗篷柔软的毛边上蹭了蹭，毫不在意地道：“我身体好着呢！放心放心！话说你怎么和宋星阑一块儿回来了？” 裴行渊和马车拉开一段距离，这才压低声音，把刚才的事情跟她简单复述了一遍。 纪晚舟啧啧感慨：“看来这宋星阑也不是不懂变通嘛！多半是被那些个圣贤书给腌入味了，我看是个可塑之才！” 让他负责办学校正合适！ 裴行渊赞同地道：“若是科考真走不通，就算给他顶乌纱帽也不是不可！” 纪晚舟闻言笑了半晌，“第一次知道，你竟然也是个会走后门的人。” 裴行渊勾起嘴角，“怎么？你难道觉得本王手下那些，都是正儿八经走到现在的？” 纪晚舟一惊：“你走后门这么光明正大？！” “想什么呢！” 裴行渊笑着拉紧她兜帽，“官儿是他们自己考的，但升迁调动，大有学问。” 纪晚舟这才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 官场嘛！各方势力互相钳制，只有产生利益往来，人家才会心甘情愿为你卖命。 你引荐，他得力，各取所需罢了！ 纪晚舟也很理解，因为她上一世也是这么一步步从小喽啰当上城主的。 看来古今官场，大同小异。 纪晚舟小声嘀咕，“没想到你看着只会行军打仗，耍起心眼来也是个中高手啊！” 裴行渊不知说什么好，想了想只道：“但在你面前，我可从未耍过小聪明！” “……” 纪晚舟一噎，“我知道。” 他对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不会有人比她更清楚。 一行人到宋家村，已经快到中午了。 沿途遇见了不少喜气洋洋进城来的人，有男有女，还有很多纪晚舟眼熟的面孔。 看来都是被放回家的百姓，拿着迟来的工资进城消费了！ 宋星阑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也许是早有预料，并没有太多意外之色。 倒是小娥，激动地抱住霍思月的胳膊：“嫂嫂！大家真的都回来了！王爷没骗我们！” 卢嫂注意到村口的动静，抱着孩子出来。 见到是宋星阑他们，顿时惊喜地小跑过来。 “见过王爷，王妃娘娘！” 纪晚舟赶紧把她扶起来：“卢嫂不必多礼！小芽父亲也回来吧？” 卢嫂赶紧道：“回来啦！那憨货昨天连夜跑来的，天黑才到家呢！真是的，我还说他了，这么着急做什么？可是王爷你们下令把人放了的，早一会儿晚一会儿的，又不会有人追回去！” 她眉眼是藏不住的笑，说着说着，却哭了起来。 纪晚舟吓了一跳，赶紧关切道：“怎么了卢嫂？不会是小芽父亲哪里落了残疾吧？” 那么高强度的劳作，尽管都是些青壮汉子，但长此以往，肯定也吃不消啊！ 她只顾着救人，怎么把这回事给忘了！ 卢嫂赶紧拉住她的胳膊，抹了抹泪道：“不是的娘娘！草民只是……只是太高兴了！我家小芽可都两年没见见过她爹了，都快忘了她爹长啥样了！” 纪晚舟拍拍她的手背：“没事就好。” 村长也等不及要回去和自己儿子团聚了。 他正要开口，裴行渊便道：“村长，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也先回家去吧！” 村长喜上眉梢，拄着拐杖脚下生风一般地往自己家走。 整个宋家村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小娥看着大家都有人团圆，鼻子忍不住泛起酸意。 若是自己爹娘还在就好了。 蓦然间，一只温暖的手握住她的。 小娥含着泪抬头，对上了霍思月温柔的脸。 她替小娥把眼角的泪擦干净，温声问：“小娥，今天还是来我们家吃吧？这几日我们不在，让你受苦了。” 小娥再忍不住决堤的泪水，抿嘴扑进了她怀里。 纪晚舟看着，也觉得暖洋洋的。 如果家家如此，那她做再多筹谋，耗再多心血也值了！ “王爷，王妃娘娘。如若不嫌弃，你们也不要再大费周折回去了，便在草民家用顿便饭如何？” 宋星阑眼下的态度已经是全然变了，热情地邀请道。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答应了下来。 “好啊！正好我有事要跟你们商量。” 纪晚舟拉过霍思月的胳膊，自来熟地跟人贴着，“你们家里还没收拾，咱们快点回去吧！” 宋星阑被她和小娥一人一条胳膊挤开，手里空落落地没能牵着自己娘子的手。 旁边裴行渊目带同情地看他一眼：“愣着作甚？走。” 一行人到了宋星阑家里，还是跟纪晚舟之前瞧见的一样乱。 “也不知那群搜账本的衙役怎么这么能折腾！把人家里翻成这样！” 纪晚舟不满地捡起地上散落的书本，义愤填膺。 第191章 创新型人才 霍思月叹了口气道：“他们那些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自然不会轻手轻脚。” “况且他们没找到，或许也存了些泄愤的意思。” 裴行渊也过来，弯腰和纪晚舟一起收拾了起来。 这举动让宋星阑夫妻俩大惊失色。 霍思月连忙拦住纪晚舟：“娘娘不可！这种活还是让我们自己来吧！您快和王爷歇着，我让星阑去给你们准备午膳。” 纪晚舟道：“咱们一起收拾比较快！至于午膳，会有人给咱们送来现成的，今天还是别折腾了！” 霍思月更惶恐了：“这怎么能行！你们可是客人啊！” 两人推搡拉扯起来。 裴行渊拍拍手叫出玄影：“安排几个人帮宋公子收拾收拾。” “是！” 话音一落，屋里便瞬间冒出几个面色冷然的男人，拱手对裴行渊恭敬行了一礼。 “王爷！” 裴行渊拿过纪晚舟手里满是灰的书册，招招手：“去！” 暗卫们顿时行动起来，几个眼神间便确定了分工，各自忙活起来。 宋星阑看得一愣一愣的，手下的扫帚还没放下，便被其中一个暗卫抢走了。 动作快到甚至都出现了残影！ 他由衷感慨道：“王爷麾下，还真是人才济济高手如云啊！” 纪晚舟理解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是的，我们瑾王府不养闲人。” 她第一次见到这些个传说中神出鬼没的暗卫时，也是这么一副表情。 “好了。” 裴行渊揽过纪晚舟的肩膀，把她带到自己身边，朝院子里扬了扬下巴，“饭一会儿吃，还有些其他的事要跟你们说。” 说完还贴心地问了一句：“你们很饿吗?” 几人摇了摇头。 小娥摸了摸肚子，小幅度地扁了扁嘴，但也没说什么。 她正是长身体的青春期，比旁人饿得快些。 裴行渊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从怀里掏出纪晚舟补货的压缩饼干，扔给她。 “吃点糕点垫垫。” 小娥受宠若惊地接过，看着奇怪的包装，心道这原来就是京城贵人们吃的上等糕点么！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她到底还是个年纪小的姑娘，正是看什么都新奇的时候。 也没推辞，说了句谢谢便到一边坐着吃去了。 但谁知看起来高级的糕点一入口，小娥被噎得差点翻白眼。 “……京城里的人都吃这种东西么？” 像草料。 纪晚舟看见她偷偷拍胸口给自己顺气的样子，忍不住捶了裴行渊一拳。 这家伙怎么这么黑心肠，迫害小孩子啊！ “所以王爷说的其他事，是什么？” 见他们俩一直不提，宋星阑忍不住问道。 裴行渊这才敛了神色，正色问道：“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把账本给本王？” 宋星阑面露为难。 为了这账本，他差点搭上自己和妻子的性命。 本来打算如果自己回不来，便让人带到京中去告御状。 他人微言轻，但也想为揭露这黑暗尽一点自己的力。 但现在他已经知道了，那账本中虽然只有和周太守的往来账目。 但其实幕后把控之人的身份，远远不是他想告御状就能告的。 他自己的力量终究还是太弱小了。 纪晚舟见他一言不发，着急道：“我们的诚心你也看到了，那些被抓走的百姓都救回来了，没骗你吧？你是不是得将心比心一下？” 霍思月扯了扯丈夫的衣袖，催促道：“星阑，王妃说的有道理，她们不是恶人。” 宋星阑低着头想了想。 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好！你们随我来！” 或许在这浊世之中，瑾王他们是目前唯一可以让他信任之人。 纪晚舟这才面上一喜，跟裴行渊击了个掌，拽着对方跟上他脚步：“来了来了！你藏得还挺深！” 宋星阑：“事关重大，理应谨慎些。” “好好好！没看错你！” 纪晚舟赞许地点点头。 宋星阑带他们先去了村长家。 村长儿子正在院子里忙活着挑水浇菜地，见纪晚舟来了，顿时放下手里的活计，冲着屋里大喊一声。 “爹，娘！瑾王和瑾王妃来了！” 随即赶紧冲过去，恭恭敬敬地给他们行了个大礼：“草民多谢王爷，王妃救命之恩！” 裴行渊抬手让他起来：“不必多礼。” 村长夫妻俩也从屋里出来了，也是热泪盈眶地要跪下行礼。 纪晚舟赶紧上前拦住他们。 宋星阑看着这么一副场景，心里那点顾忌彻底打消。 他走上前问村长：“大伯，我要带王爷他们去取账本，钥匙给我一下吧！” 村长把手上的泪在衣摆蹭干净，连道好几声“好”。 又颤抖着手把拐杖的顶端拔下来，从中空的夹层里倒出把小巧的钥匙。 纪晚舟目瞪口呆：“居然藏这里了！” 怪不得当时村长带着她去宋星阑家里的时候，一直在摩挲拐杖。 村长笑呵呵道：“是星阑给我做的这拐杖，平日里放点应急的银钱什么的，很是方便。” 纪晚舟摸着下巴由衷赞许：“真是有个人才！” 而且还是创新型人才！ 宋星阑不好意思地摆手，“哪里哪里，一点小玩意罢了！不值一提！娘娘，王爷，咱们还是赶紧去拿账本吧！” 说着便朝村长拱手告辞，赶紧离开了现场。 他虽有点恃才傲物，但被人这么夸，还真是有点脸红。 几人绕着村子七拐八绕，终于在一处坟地停了下来。 “爹，娘，多有得罪，儿子要把东西取出来给瑾王他们，惊扰你们安眠，切勿怪罪。” 宋星阑带着几人到了自己父母的墓前，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念叨完后，他便挽起袖子蹲下身，在坟墓旁一堆枯草遮掩的地面上开挖。 纪晚舟神色复杂地给他递了把铲子过去。 “多谢。” 宋星阑奇怪地接过她手里的铲子，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有了铲子的加持，很快挖出一个挂着锁的小箱子。 宋星阑用钥匙打开，里面赫然便是于天成密室里消失的账本。 裴行渊打开翻了翻，表情满意：“嗯，有这本账本在，足以定于天成和周太守的罪了。” 更关键的是，周太守怕是不知道于天成有这么一本账本，毕竟他从不让对方留证据。 说不定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 第192章 新型学堂 “好了！东西找到了，咱们也赶紧回去吧！” 被拉着溜了这么大一圈，纪晚舟本来不觉得饿的肚子也开始打鼓了。 她摸摸肚子，“宋公子可真是心思缜密，居然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怪不得于天成的人找不到。” 这一趟下来，她感觉自己好像在玩什么网络游戏似的，给npc跑腿做任务那种。 这宋星阑若是不生在这个时代，估计也能当个优秀的游戏策划。 “都是形势所迫！” 宋星阑把那片坑填上，“若是被他们找到账本，只怕我和娘子会被灭口。” 这确实是实话。 于天成顾念着他们死了就彻底找不到账本，不敢轻易杀人。 所以他们才能这么顺利救出全须全尾的宋星阑二人。 填完坑，宋星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着坟头跪下磕头。 爹，娘！ 或许我找到可以效忠的明主，可以继承你们的遗志了！ 一行人饿着肚子回到宋家，暗卫们已经做好了饭，就等他们回来开席。 家里已经收拾得井井有条，就连水缸里，都蓄满了干净的井水。 宋星阑震惊地张大嘴，不敢相信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几个大男人，居然可以做这么多事情！ 院子里的小娥见他们回来，欢快地凑过去：“村长他们送菜来啦！顾念着嫂嫂你们这段时间不在家，送了不少呢！” 而且瑾王的这个侍卫，手艺好好啊！ 只是简单的青菜，就能做得香气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见他们回来，暗卫们也都退下，自己去找吃的了。 宋星阑看着桌上卖相极好的炒菜，由衷赞叹：“看来王爷的这些个侍卫也是深藏不露样样皆通啊！” 裴行渊嘴角弯了弯，一撩开下袍率先坐下，做了个“请”的手势。 “先吃饭吧！” 纪晚舟扫了眼满桌的饭菜，觉得还是有些太寡淡了。 “我记得我还让玄影他们去买了别的东西，稍等，我去问问啊！” 她倒是想吃点好吃的，但空间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能假借旁人之手了。 霍思月不好意思：“不必麻烦了娘娘，你们本就是客人，我们没做什么饭就算了，怎么还好一而再再而三地麻烦你们！” 裴行渊却一眼看出纪晚舟的想法，摆摆手道：“无妨，既然是特意吩咐了的，那大家且等着便是，买都买了，不能浪费。” 只祈祷等会儿纪晚舟掏出来些寻常食物，不然还真不好解释。 见他们这么坚持，霍思月也没再推辞，显得自己太不知好歹了。 没多大会儿，转了个弯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了“暗卫们买的菜”。 又找了俩食盒妥善地装起来。 没多大会儿，纪晚舟便把这些个“预制菜”端上了饭桌。 都是之前扫荡皇宫的时候从御膳房顺来的上等菜品。 有些她自己都叫不出名字，只看着好看就拿过来了。 裴行渊却在看到菜式的时候，神色复杂地沉默了。 “来来来！这道甜点给你，小娥，牛乳做的，吃了好长个儿！” 纪晚舟热情地摆出来，还特意把甜品放到了小娥面前。 小娥受宠若惊，脸上终于不复之前的阴郁。 裴行渊一口也没动那些个御膳。 纪晚舟还奇怪他怎么不吃，这些可都是自己根据平日里观察到的他的口味，精挑细选的啊！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些菜式，裴行渊从小吃到封王出宫建府，早就已经吃腻了。 但为了不拂她的好意，还是装作很怀念的样子夹了些品尝。 随后，在纪晚舟期待的目光中沉声称赞，“不错！娘子很会选。” 纪晚舟被他这声“娘子”叫得心中一荡。 当即没心思关注他脸色的不自然了，哼一声转身不再理他。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吃完饭后，玄影他们来收拾碗筷。 纪晚舟终于有机会跟宋星阑介绍自己的“辅导班”项目了。 院子里的私塾布置正好派上用场，纪晚舟让他们跟学生似的依次落座。 自己则从放文具的空间里掏出一块移动的小黑板。 当然，这黑板也是玄影他们搬过来的。 纪晚舟把打印好的项目资料分发给他们，敲了敲黑板开始介绍自己的项目。 虽然只是在宋星阑这里做个试点，但这到底是纪晚舟第一次在这个时代兴办学校。 所以对这群土着的建议，她还是很期待和看重的。 一行人就具体环节商讨了一下午，直到日落西山才意犹未尽地结束。 宋星阑已经彻底被她折服，心甘情愿地要给他们卖命。 毕竟，像是纪晚舟这样不仅有一颗为民的心，还有手段有能力的明主，可谓是可遇不可求。 “至于书本，我这里有一些，你先拿着用，不够就找人抄录。” 纪晚舟把自己事先选定好的教科书搬到他书房。 从木匠入门到母猪的产后护理，囊括了各行各业，各个水平阶段，简直不可谓不全面。 还好这个时代的字和简体字没什么区别，不然这些东西，他们还真不一定能看懂呢！ 宋星阑也是第一次见这种书本。 印制色彩丰富清晰，跟平日里见的黑白书本简直不是一个水平！ 他嘴角的笑一直没下来过：“多谢娘娘！有了这些书，办起您说的那‘辅导班’来，可谓是事半功倍！” 纪晚舟摆摆手：“你好好办就是了！钱不是问题，我会给你留足够的资金，相信你不会私吞的。” 宋星阑正色道：“这是自然，我可以发誓。” “不用不用！”纪晚舟拦住他，“用人不疑，我们相信你！” 裴行渊也点点头：“你且放手去办，一切有本王和王妃为你兜底。” 宋星阑感动得难以复加。 看着夜色下的小小私塾，好似已经看到今后欣欣向荣，功能完备的大型学堂。 大顺的学校大部分是官府掌控，普通人家若是想要靠科举入仕，简直是难如登天。 但若是不入仕，他们这些个乡下的百姓，便只能种一辈子地，勉强混个温饱。 可现在不同！ 按照纪晚舟的项目计划去兴办新式学校，就算没有时间和天分走科考这条路的孩子，也可以学一门手艺，养活自己！ 第193章 贤夫扶我青云志 宋星阑想到这些，哽咽道：“若是父亲在天有灵，也终于可以含笑九泉了！” 纪晚舟被他这泪水惊到，有些不知该如何安慰。 “那个，你放心，无论什么时候，兴国和兴教是分不开的。你现在虽然不能入仕，但请你相信，你做的这些，会比在朝堂上舞文弄墨重要得多！” “嗯！草民知道。” 宋星阑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今后草民绝对会为您肝脑涂地，只盼您早日成就霸业！” 或许她才是这浊世中唯一的一道光。 纪晚舟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又弄了一批笔墨纸砚给他，省的还要费劲儿去城里买。 “哦对了！这个水写布你也拿着！” 纪晚舟从空间里翻出些小孩子练毛笔字的水写布给他，用手指蘸了些茶水给他演示效果。 只见明明是无色的茶水，写到那布上，却像是真的浓墨一般！ 宋星阑顿时瞪大了双眼：“这……这是什么机关？” 简直像是神仙的法宝一般！ 纪晚舟笑道：“这叫‘水写布’，可以给小孩子开蒙练字用，能省不少笔墨，也可以防止他们被墨汁弄脏衣服。干了就恢复原状，可以重复使用！” 宋星阑和霍思月齐齐发出惊叹之声，摸着那布啧啧赞叹。 王妃可真是厉害！ 这种他们听都没听过的宝贝，一拿就是那么厚一摞。 可见财力雄厚！ 裴行渊看着宋星阑等人崇拜的目光，也眼带笑意地看着纪晚舟忙活的背影。 这就惊讶了，晚舟会的还多呢！ 不过，她所有的惊喜特别，自己都会全程见证。 想到这，裴行渊直感觉心脏萦满了鼓胀的满足感，恨不得现在就杀回京城，把她送上那高位。 如此，她的想法便可以不用拘泥于这小小私塾。 到时候，整个天下都可以成为她的画布。 而他，可以做她最好用的笔，帮她在辽阔的大顺版图上画下浓墨重彩的数笔。 但这目前也只能是想想。 时机和实力都不允许他现在冲动而为。 他要的是光明正大，是毫无意外。 “裴行渊？裴行渊！” 眼前被一只白皙的手晃了视线。 裴行渊听到纪晚舟的呼喊，这才闭了闭眼，收回那些个复杂情绪。 他温柔问道，“怎么了？” “发什么呆呢？咱们晚上是在宋星阑家住一晚，还是连夜回县城去？” 裴行渊道：“就在这住下吧！天黑了，不要来回折腾了。” 纪晚舟点点头：“那好，我待会儿让马经业他们明天直接来这里和我们汇合，咱们从这往狄城去。” “可以，本王让玄影去传信。” “哎不用！” 纪晚舟拉住他，狡黠地眨了眨眼，“我有更好的办法。” 裴行渊疑惑一瞬后，也想到了是什么办法。 他笑笑，等着她待会儿大显神通。 “我和星阑去做饭，王爷，你们且等会儿。” 霍思月收拾好地面上堆成一座小山的书籍文具，笑道。 纪晚舟点点头：“你们先忙着，我去村长家一趟，给他送点东西。” 马上要到饥荒年了，得赶紧给沿途的村庄送些好种子，让他们日子好过些。 但她其实一直很奇怪，大顺这些年一直是风调雨顺，怎么会有饥荒年的预言呢？ 但纪晚舟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天有不测风云，若是明年真的一下子来太多自然灾害，那只怕是防不胜防。 所以她给大家送的，都是些抗倒伏的品种。 等农用工具那层解锁，便会有更多更优秀的品种，只希望可以尽量多救活一些百姓是一些吧！ 实在不行，便只能利用无限刷新的空间功能，全国巡回赈灾了。 “裴行渊，你说，除了自然灾害，还有什么是会导致饥荒的？” 从村长家回来的路上，纪晚舟问身边的男人。 她对饥荒年的认识还停留在历史资料中。 末世情况特殊，出现饥荒也情有可原。 但这个风调雨顺的时代，为何还会出现饥荒年？ “饥荒？” 裴行渊很意外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认真想了想，回道：“除了天灾，人祸也是重要的原因。” “人祸？” “对。税赋过重，或者是战事过多，百姓不能安居乐业，地没人种，自然会荒废。” “原来如此。” 纪晚舟想了想，这些东西好像都已经有了兆头。 南边梵天国一直对大顺虎视眈眈，前几年三哥就是在和他们打仗中有去无回，连尸首都找不到。 若是这边她和太子夺权，陷入内乱，难保梵天不会趁机入侵。 到时老皇帝为了征兵，定然会加重赋税，那么饥荒年也是理所当然会出现。 但这样一来，纪晚舟自己便成了这场祸患中的凶手之一。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尽量让伤亡降到最低呢？ 她突然觉得，当末世的一城女王容易，但当这古代的一国之君，却是很有挑战性的一项事情。 见她一副伤脑筋的表情，裴行渊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 他出声安慰，“不必担心，如今大顺风调雨顺，各地粮食储备足够，轻易不会遇到灾荒年。” “至于人祸，本王也会竭尽全力帮你。” 纪晚舟心下动容，稍微安心了些。 转头挽上裴行渊的胳膊，她长呼一口气道：“还好有你！不然我一个人单打独斗，有时候可真是太没谱了！” 尤其是，现在还不能开着她的宝贝坦克战斗机直接武力压制。 实在是憋屈。 裴行渊刮了下她挺翘鼻尖：“我们现在是夫妻，自然是该一心对外。只要你想，本王手下的所有资源，都可以为你所用。” 纪晚舟闻言笑嘻嘻地抱住他结实腰身，仰头乐道：“你放心，跟我混，不会让你吃苦日子的！” 裴行渊笑道：“跟你在一起，吃苦日子也无妨。” 气氛正好，他正要伸手揉揉纪晚舟的脑袋。 谁知对方听到他这句话后，似乎是大受感动，眼神都坚毅了。 纪晚舟握拳，满脸严肃地对他说：“贤夫扶我青云志，我还贤夫万两金！” 裴行渊：“……” 第194章 我不要万两金 裴行渊哭笑不得地揉乱纪晚舟一头乌发。 在她抗议的目光中，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宋星阑家走。 晚舟怎么不明白，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万两金”啊！ 回到宋星阑家，夫妻俩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纪晚舟也没推辞，吃完后便和裴行渊回了自己房间。 “这屋里收拾得还挺干净。” 纪晚舟赞许地扫视了一圈，迫不及待地扑到那张虽然简陋，但明显加了好几层褥子的床上。 和她想象中一样软和。 裴行渊坐到床边，捏了捏枕头道：“对了，送信的事别忘了，你要是太累，本王便让玄影去跑一趟。” 纪晚舟闻言摆摆手坐起身：“没事！我感觉我驭兽的能力越来越强了，需要消耗的精力也越来越少了，只是送个信而已，不算什么！” 她坐起来简单写了个纸条，召唤出附近的飞鸟，帮自己带到城里去。 本来是想找只跑得更快的鹿，但一想鹿这种可爱的小东西，很容易被人活捉了剥皮吃肉。 她还是不要害无辜的一条命了。 裴行渊见她用的笔是自己没见过的样式，疑惑道：“这是什么笔？笔迹居然比最细的狼毫笔还要细！” 纪晚舟把笔递给他：“这叫钢笔，是大洋那边的洋人发明的东西。你试试，我感觉比毛笔写字快。” 说着便把手里的纸张推了过去。 裴行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握住笔，在纸张上写了几个大字：纪晚舟。 纪晚舟有些不好意思：“你写我名字干什么？” 不过不得不说，他这用惯了毛笔的人，第一次用钢笔居然就能写出这么好看的字。 一笔一划遒劲有力，比那些个硬笔书法大家还要好看。 裴行渊把笔递还给她：“想写便写了，王妃有意见？” 纪晚舟愤愤地把笔收回去，不知该如何反驳。 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她告诉自己，不要太小题大做。 说不定人家只是随便写写呢！ 这么想着，她不甘示弱的心思又冒出来，也提笔在自己的名字后写了三个字。 裴行渊。 裴行渊挑眉看向她，眼含笑意。 纪晚舟哼一声道：“怎么？我也想写就写！你管不着！” 但低头一看，自己没专门练过书法，写出来的字简直像小学生一样。 纪晚舟老脸一红，赶紧把那张纸团成一团收进空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干。 有时间了，她一定要好好练字！ 不然以后批阅奏折的时候，这字多跌面儿啊！ 尤其是，裴行渊还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看。 糟糕，难道是看穿了她那点少女小心思？ 纪晚舟越发不自然起来，同手同脚地回到床边坐下。 见裴行渊还在盯，她忍不住了，色厉内荏凶道：“你不许盯着我看！我要试试驭兽能力有没有提升，你快给我护法！” 裴行渊回神。 想来是那笔特殊，所以晚舟的字才会突然变丑的……吧？ 毕竟他自己初握的时候，也有些难以驾驭。 只是怕在纪晚舟面前丢脸，才强撑着糊弄过去。 裴行渊乖乖坐到她身边，揽着肩把人按在自己怀里：“试吧！本王让你靠着。” 纪晚舟连忙手脚并用地爬出来：“谁要靠你！走开走开！” 说着便赶紧爬进被窝，背对着他佯装自己是个冷酷的成熟女人。 但却不知道，微红的耳尖已经暴露无遗。 裴行渊无奈又宠溺地摇摇头，帮她往下拉了拉被子，免得她被闷到。 纪晚舟已经分了神，无知无觉，只还紧紧皱着眉头。 果不其然，和她预想的一样。 每一次随着空间解锁，她的驭兽能力就会有不同程度的提升。 之前是可以建立双向感官联系，这次却好像只是常规地扩大了作用的范围。 却没发现什么新的功能。 纪晚舟操纵意识附在于天成家一只麻雀身上，在他偌大的豪宅上空转了一圈。 郑秉和马经业正和几个解差用膳，商量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后院里的纪鸿钧一家最是清闲。 虽然没什么好吃的，但这些天目睹了这么多其他人的惨状，肉眼可见地心态变好了不少。 至少有闲心逗自己儿子玩了。 至于钱来多，还在被瘟疫的后遗症折磨，不停咳嗽，嘴里还含糊不清地骂骂咧咧。 纪晚舟不用靠近也能猜到他在骂自己。 看来还是要赶紧想办法解决了他。 至于纪鸿魁一家，更是不必多说。 周老太病死，儿子被阉，女儿也被自己亲手杀死，夫妻俩仿佛一日之间老了十岁。 此刻正目光呆滞地靠坐在墙根，不知在想什么。 纪晚舟操纵附近小鸟在纪鸿魁脑袋上拉了点鸟屎，在他气急败坏的表情中松了口气。 还活着就行。 逗完他们，纪晚舟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一道惊呼。 好像是自己娘亲的声音。 她赶紧飞过去看看发生了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纪晚舟居然看到了前几天还被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是春环！ 凉风背后背着个小花包袱，手里抱着大黑，正跟在春环身后。 春环见到纪老夫人，赶紧行了一礼：“春环见过老夫人！” 纪老夫人惊讶道：“春环？你怎么来了？晚舟不是说你在京城自己做了点小买卖吗？可是受欺负了？” 春环是纪晚舟奶娘的女儿，比纪晚舟小了几岁，一出生她娘就难产死了，也是个苦命孩子。 纪老夫人这些年一直对她多加照顾，可谓早就把她看做了自己半个女儿。 纪老将军闻言也出来了，见到春环后也是惊讶不已。 他似乎是想起什么，一拍大腿道：“哎呀！肯定是抄家前没来得及给你脱奴籍，是不是有人因为这欺负你！” 春环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是我自己放不下小姐，所以才求凉风侍卫带我来的！老夫人，将军，我没受欺负，你们别担心！” 纪老将军顿时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一旁的凉风。 凉风赶紧解释：“没错没错！春环自己置办了个面摊，生意很好，没人欺负她！” 纪老夫人闻言重重叹了口气：“唉你这傻孩子，从小就实心眼！这流放哪是什么过家家，多危险啊！” 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十分动容。 春环可不知道晚舟现在有仙人传承，又有瑾王护着，流放之路不算辛苦。 她可是明知道这一路会危机重重，但还是义无反顾放弃京中的太平日子的忠心之人。 这怎能不让人感动呢！ 第195章 御兽能力进阶 “老夫人这说的什么话！若不是你们，春环早就冻死饿死了！” 春环咧嘴笑了笑：“春环这条命就是你们的，奴婢自然是要和大家同甘共苦！” “好好好！好孩子，真是难为你了。” 老夫人慈爱地把她拉进自己怀里，眼含热泪。 见这么温馨感动的场景，纪晚舟也伸出羽毛扒了扒拉脸。 但尽管心里酸胀，这鸟身却轻易流不出泪来。 春环还真是个忠仆，自己一定要带她吃香的喝辣的，绝不辜负她的一片忠心！ 想到这，纪晚舟就感觉一阵肉疼。 刚给挖矿的百姓们支出一大笔金子，因为不是自己带来的物资，就没有自动更新功能。 可以说是用一点少一点。 她今晚没回于府，自然也收不了这狗官的家产了。 真是可惜！ 纪晚舟伸出羽翼指向于府里一座石狮子，心道若是自己附身于小动物的时候，也能发动空间能力就好了！ 这想法刚一出现，就看到眼前的石狮子原地消失，收进了自己空间里！ 纪晚舟惊得瞪大了一双黑豆鸟眼！ 这这这……这难道就是自己没发现的新的驭兽能力？！ 不用自己亲眼看见，用动物的眼睛看到，也可以收进去了！ 这也太霸道了！ 她兴奋地喳喳大笑，迫不及待地起飞冲天，搜刮起于家值钱的私产。 书房里肯定还有密室，但小麻雀打不开，干脆把全部的书房都收进去！ 十几房姨太太的各种名贵首饰，收！ 豪华的装修，镶玉石的廊柱，全拆下来！ 就连捆在柴房的几个姨太太身上的首饰，也被纪晚舟扒了！ 这可是玉县，产出的玉石全国闻名。 这些看似不起眼的装饰首饰，可各个都是顶级的料子！ 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喳喳大笑的小麻雀在于府盘旋一圈，基本把自己前几天支出的金子收回了本。 背对着被扒了首饰的姨太太们的惊叫，纪晚舟微微一笑回神。 见她笑这么开心，裴行渊祝贺：“看来是又有所突破！恭喜恭喜！” 纪晚舟坐起身，掏出自己刚才找到的玉石头面给他看：“猜猜我是怎么弄到的？” 裴行渊顿时一惊：“这材质……是于家的？咱们好像并未收取他家的财物。” 纪晚舟得意一笑，这才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他。 裴行渊也由衷地为她高兴：“这样一来，今后再发动异能，便可以不留下任何痕迹了。会安全很多。” 纪晚舟点点头：“但目前只能这样收，放却放不出来。” 看来那是更高阶的能力，还要继续努力。 “这样现在便足够了。” 裴行渊脱了鞋袜上床，“时间不早了，歇息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纪晚舟却睡不着。 这古代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她平躺下闭上眼道：“你睡吧，我去整理一下我的空间，乱七八糟的，这些日子只收不整理，都快成小山了！” 找个什么都不方便。 裴行渊嘴角微勾，温声道：“好，本王继续为你护法。” 然后便在纪晚舟把自己的意识沉入到空间之后，轻轻地把她揽入了自己怀里。 他动作珍重地轻吻她发顶，黑夜中只余一道喟叹般的“晚安”。 …… 第二日晌午。 昨晚已经把种子给了村长，纪晚舟今日难得睡了个大懒觉。 马经业他们带着流犯，尽管很早出发，但走到宋家庄的时候，还是已经到了中午。 纪晚舟站在村口，朝队伍前段的春环招了招手。 春环赶紧冲过去：“小姐！” 两人抱了个满怀。 春环眼泪鼻涕一起流，呜呜咽咽地说自己有多想她。 纪晚舟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好春环，就别担心啦！” “嗯嗯！小姐您放心，如今我来了，绝对好好照顾您！呜呜呜您都瘦了！” “真的吗？我还觉得我又胖了呢！你捏捏我的肚子，是不是比以前肉多了？” 两人聊起来就没了完，简直有一箩筐的话要说。 纪晚舟也觉得，比起和嫂嫂们聊天，还是跟春环在一起更无所顾忌。 见纪晚舟马上就要把着对方的手去掐腰了，裴行渊提醒：“待会儿再聊，先让岳父大人他们用午膳。” 一边说一边还把纪晚舟拉进自己怀里。 春环瞪大双眼看着他的动作，似乎这才注意到裴行渊，连忙低头行了一礼。 但眼神一直在他们俩亲密的距离上。 怎么回事？一段时间没见，小姐和王爷怎么这么熟了？ 而且王爷揽她，她居然没躲？！ 他们俩不是从小就不对付吗！ 怪哉怪哉！ 见春环眼睛都快瞪出来了，隐隐有控诉之意，纪晚舟莫名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那什么，吃饭吧吃饭吧！我给你们弄点吃的，大家先吃饭吧！” 春环：“小姐你亲自做饭？！” 王爷不是说会照顾小姐的么？！ 纪晚舟连忙摆手：“不是不是！这个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咱们去宋星阑家借个地方。” 宋星阑夫妻俩也跟着来了，见状拱手道：“诸位若不嫌弃，还请移步寒舍，鄙人不才，也略通一些厨艺。” 春环看着这个陌生的村民，心里一懵又一懵。 看来小姐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还真不少啊！ 一行人跟着宋星阑回他家里吃饭，解差们则和其他流犯就地休整，吃自己带来的干粮。 裴行渊朝暗处的玄影等人打了个暗号。 玄影连忙鬼鬼祟祟地摸到纪晚舟身后，一个接一个地接过她手里凭空出现的食盒。 春环看着自家小姐这“大变食盒”的本事，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 她视线紧紧盯着纪晚舟的袖口，试图寻找这些食盒究竟是哪里变出来的。 最后，纪晚舟竟然直接搬出一张八仙桌！ 巨大的八仙桌！ 春环收起自己快掉到地上的下巴，左右环顾一圈，发现其他人好像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小姐……你学会了变戏法吗？” 春环忍不住问道。 纪晚舟又搬走一张八仙桌，这才转身冲她神秘地眨了眨眼：“先别管这么多，等会儿路上给你解释！” 一行人在宋星阑家好好吃了顿践行的饭，吃得春环简直要热泪盈眶。 “呜呜呜小姐看到你还能吃上这些饭，奴婢就放心了！” 纪晚舟哭笑不得：“这才哪到哪！今后有的是你好吃的！” 既然她宁愿舍弃京中的安稳生活也要来找自己，那纪晚舟便一定要让她绝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第196章 高产种子 吃过饭后，一行人继续踏上前路。 但令众人没想到的是，村民们居然纷纷自发前来送行！ 有的甚至还带着在家做的农产品和酱菜，满满的都是心意。 “大家这么客气作什么？” 纪晚舟不住推拒，不想收他们这本就不多的口粮。 村长扶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跪下行了一个大礼，沧桑的声音里满是感激。 “多谢娘娘救下我儿！惩治狗官！” 其他村民也跪下拜谢，感谢纪晚舟救回来他们的亲人。 甚至还有一些从外村来的村民，也特意来给他们送行。 这场面，顿时震撼住了春环。 这简直跟当初在京中游街时候的场景一模一样啊! 看来小姐无论在哪里，都很受百姓爱戴。 春环也与有荣焉地挺直脊背，看向自家小姐的反应。 纪晚舟笑道：“大家太客气了！我们不过是忍看到大家骨肉分离，不必言谢！东西我们也不会收，这还要赶路，说实话其实会徒增负担啊！” 队里的钱来多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不是妖女吗？ 什么都能收，哪儿会增加负担？ 说不定是根本就看不上人家的东西！ 钱来多疯狂在心里诋毁，但因为有之前的教训，也只限于在心里小声嘲讽，不敢真的说出声。 他如今这身子，可经不住再被百姓扔烂菜叶了！ 而且这些都是不懂礼数的蛮横乡巴佬，会直接动手也说不定！ 他可不敢上赶着触这霉头。 见纪晚舟说什么也不收，村民们也没办法，只好依了他们。 心里却不认同纪晚舟说的什么“不方便携带”的理由。 毕竟他们这可是流放，自古以来就是条艰辛的路途，平日里根本没什么正经饭吃。 这么多人，这些东西说不定几天就吃完了。 王妃定然是怕乡亲们吃不饱，这才不愿意收的！ 想起纪晚舟给他们的种子，乡亲们又是一阵动容。 心软的已经开始悄悄抹泪了。 这么无私的大爱，实在是让他们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了！ 纪晚舟挥挥手跟乡亲们告别，笑盈盈道：“大家别送啦！你们下一季一定要用我给你们的种子啊！” “娘娘您放心！我们都听您的！” 乡亲们坚定道。 纪晚舟这才放心，又忽然想起什么。 她把周太守给自己的耳铛消毒后，还给宋星阑夫妻俩。 “差点忘了这个！这是你们的吧？” 霍思月惊喜不已：“多谢王妃娘娘！这确实是被于天成抢走的那对！没想到您居然还能帮我们找回来！” 纪晚舟笑道：“其实要不是因为你这耳铛，我们还真没办法这么快就抽丝剥茧搞清楚其中关窍呢！” 裴行渊也道：“你们的账本也很有用。接下来是时候找周太守算算账了！” 宋星阑被他这语气感染，眼里也满是斗志。 “王爷放心！草民会好好按照王妃的计划，办好我该做的事！” 纪晚舟自然不怀疑他的本事，闻言赞赏地点了点头。 这才终于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离开宋家村。 纪鸿钧不舍地看着乡亲们手里的粮食，吞了吞口水。 最终还是没忍住诱惑，悄悄凑上去，“哎我也是纪家人，王妃不要，你们就给我呗！我要！” 村民面面相觑，不知这人为何跟纪晚舟立场相悖。 但看他还带着孩子，想着或许有难处，还是把手里的东西给了他。 纪鸿钧正要去接，队伍末尾的纪鸿魁看到他这副嘴脸，顿时心里不平衡极了。 他家破人亡，凭什么自己这个便宜二哥还要腆着脸收纪晚舟不要的东西？ 不行，他不能过这么好！ 他赶紧告状：“马大人！这家伙想私收村民的东西！” 纪鸿钧手一抖，刚接过来的米袋顿时掉在了地上，白花花的大米洒了一地。 那村民顿时心疼地惊呼一声，赶紧蹲下身收拾。 纪鸿钧转头怒道：“你干什么？！你要是想要，我也分给你就是了！嚷什么嚷！” 纪鸿魁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你收了，被纪晚舟知道不会被罚没？咱们这里什么事不是在她掌控之中？天真！” 纪鸿钧吹胡子瞪眼：“滚滚滚！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他嫌弃地看着地上沾灰的大米，又朝旁边的村民伸出手：“他的不能要了，你的给我吧！” 还没等那村民把东西给他，闻讯而来的马经业便一脚踹了过去。 “少用王妃的名义敛财！还不快跟上！” 村民吓了一跳，连声劝道：“没关系没关系！只是一点米面，不算敛财！” 马经业转身冲他们拱手客气道：“诸位有所不知，这人虽姓纪，但已和纪老将军断亲，算不上什么纪家人，大家不要被他骗了！王妃娘娘体恤诸位种田辛苦，这些粮食你们自己留着便是！” 说完便驱赶着纪鸿钧回去了。 村民见状也是内心复杂。 “我就看他家伙不是好人！王妃娘娘都说不要了，他还上赶着要！” “谁说不是呢！还嫌弃地上的嘞！” “还好娘娘跟他们断亲了，不然以后可不得被他们家吸血啊！” “那种人也不配做纪家人！断得好！” “就是就是！” 纪鸿钧落在后头，把他们的议论声听了个七七八八，心里很是难堪。 什么叫吸血，自己不过是想要为妻儿弄点吃的，哪里就那么不堪了！ 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一点不假！ 纪晚舟真是白白拉拢这群穷农民呢！ 一点用帮不上，只会给她送点看不上的米面！ 听说她还拒绝了玉县县令的拉拢，把那么多玉石都拱手让人，真是傻！ 他可不能学她，有机会一定要狠狠攀上高枝儿，再不受这苦！ …… “小姐小姐，你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离开宋家村后，春环迫不及待地拉着纪晚舟的胳膊问道。 纪晚舟随手掏出块巧克力给她。 春环瞪大双眼：“这是凭空变出来的耶！” 纪晚舟这才把自己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简单地跟她说了说。 听完之后，春环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是做梦一般！ 第197章 邬赫将军 “小姐你快掐我一下，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自从将军府被安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抄家后，春环便一直做噩梦，梦到那晚被抄家时的场景。 现在得知小姐过得很好，甚至还有这么通天的本领之后。 春环便又觉得这像是另一个不真实的美梦。 纪晚舟弹了她一个脑瓜崩，笑道：“不是做梦啊傻丫头！你以后就跟着我享福就行了！不用想那么多！” 春环捂住额头，这才知道这是活生生的现实。 她笑得合不拢嘴，抱着纪晚舟的胳膊摇来摇去，喜悦溢于言表。 后头纪家众人见她们这么开心的样子，也都忍俊不禁。 宋泠月道：“这俩丫头不愧是从小长大的交情，感情这般好！” 纪老夫人也点点头莞尔道：“春环不惧艰辛来找我们，晚舟自然是把这些都看在眼里。” 薛筑云微微叹了口气道：“其实我觉得，晚舟和咱们几个看似亲密，但总是有种隔阂和距离在，没有和春环在一块儿时恣意些！” 纪老夫人闻言大笑起来，点了点身边几个儿媳妇：“你们呀，说到底都是长辈，哪有春环这个同龄人跟她聊得来？不必介怀！” 嫂嫂们被她这么一说，也都释然地笑了。 老夫人说得没错，她们确实都差了晚舟好几岁，平日里又一直把她当亲妹妹宠着。 自然是没有春环这个从小长大的亲近些。 “但同样是一起长大的交情，我看王爷好像也比不过春环呢！” 宋泠月揶揄地眨了眨眼。 众人顺着她的话看去，果然看见裴行渊正一脸不爽地看着二人有说有笑。 而他却插不进一点话。 明明之前路上都是他陪着纪晚舟说话解闷的。 “汪汪汪！” 大黑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落寞，讨好地追上来蹭了蹭他的小腿。 裴行渊低头跟他褐色的狗眼睛对视，片刻后叫来凉风。 “你不是总嚷嚷着想跟春环玩吗？现在，去把她带一边去说说话！” 凉风顿时脸一红：“王爷您说什么呢！属下可没说过这种话！” 裴行渊向他投去威胁的眼神。 凉风顿时改口：“好的王爷，属下这就带春环姐姐去后边聊天。” 至于聊什么，可就不是王爷说了算的了！ 凉风灵活地窜到前面手舞足蹈的主仆俩身边，小声问：“春环姐姐，你想不想知道，王爷和王妃如今为何如此亲密无间？” 纪晚舟瞪他一眼：“说什么呢你！哪里亲密无间了！” 但春环明显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她从刚才就在好奇了，但聊了半天，小姐也没透露半个字！ 她实在是好奇得抓心挠肝地难受！ “小姐，我确实有点事要跟凉风说说哈！可以离开一会儿不？” 春环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求道。 纪晚舟幽幽地看了眼背后的始作俑者。 见对方不仅没有半分心虚，甚至还一本正经地拍了拍怀里大黑的狗头，顿时无奈了。 “去吧去吧！”她放过春环，又警告凉风：“你小子别乱编啊！” 凉风顿时笑得露出俩小虎牙，义正辞严保证道：“娘娘放心！” 说完便赶紧拉着春环跑了。 等人被支开，裴行渊才抱着大黑走到她身边来。 纪晚舟无奈地看他一眼：“你这是何必？我和春环都好久没见了，说说话也不行？” 这家伙吃醋吃得也有点太莫名其妙了！ 裴行渊脸不红气不喘地抱着大黑往她脸前一送，正色道：“叙旧什么时候都可以，但大黑现在就想找你，本王拦不住。” 语毕，大黑便应景地汪汪汪叫了几声。 仿佛在附和他似的。 但拥有驭兽异能的纪晚舟分明听懂它在说：“我好想去找点吃的啊！这个人类一直抱着我，好烦！” 纪晚舟掏出块儿肉饼给大黑，它顿时疯狂摇起了尾巴。 裴行渊不得不放它下来。 纪晚舟看着裴行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还挺粘人。” 裴行渊感觉脊背一寒，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被内涵了。 这时，前面的马经业拿着地图过来，向二人请示。 “王爷，离狄城还有一日的路程，今晚在外扎营，还是去最近的驿站？” 裴行渊正色起来，果断决定：“去驿站！这样也好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 纪晚舟也道：“没错！能住店，咱们就还是不要风餐露宿啦！” 而且离京城越走越远后，城池之间也会越来越远。 像她们之前那样，走一两天就能进城落脚的地方，怕是没几个了。 流放之路，住的最多的还是驿站。 “是！” 马经业拱手应下，“那属下这便改道，争取日落前到驿站。” 说完他便吩咐众人加快脚程，朝最近的驿站出发。 钱来多不耐烦地“哎呦”一声：“这怎么又改道？一天天的，没完没了了！” 不过转念一想，去驿站也好，自己可以不用花银子就把给太子的信寄回去。 他现在可一点钱都没了！ 但给太子的信却如石牛入海，杳无音讯。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踩着最后一丝夕阳光亮到了驿站。 这驿站虽是朝廷拨款建的，但这么多年风吹雨淋，看起来也颇有危房的样子，让人晚上睡着都不放心。 “驿官！还有几间房间？” 马经业还没进去便大声问道。 驿官闻言出来招待，见他们这么一大帮子人，顿时面露为难。 他道，“官爷，不瞒您说，咱这地方地方小，只怕是住不下这么多人啊！不过我看咱这是流放的队伍是吧？那官爷们挤挤住里面，让流犯们住外边院子里，倒是可以住下了！” 郑秉上前一步道：“他们不能住院子里，你且好好想想，现在到底还剩多少间房？上房可还有？” 驿官道：“不瞒官爷您说，咱这边的上房都给邬将军手下的人住了，只剩了两间，还都是背阴潮湿的地方。但他们是负责押运粮草到岭南的，怠慢不得啊！” 郑秉疑惑皱眉：“邬将军？” 裴行渊闻言解释：“应当是岭南驻军邬赫将军，前不久确实听说他进京讨要军粮，如今看来是要到了。” 听到这个名字，马经业几人都陷入了沉思。 似乎在纠结要不要找对方交涉。 驿官看着很是惧怕这位邬将军，小声劝道：“大人们有所不知，这位邬将军手腕狠辣，从不吃亏，咱们可得罪不起啊！” 他们一群流犯，都是犯人，领队的一般也不会是什么身份显赫之人。 可千万不能让他们跟邬将军起冲突。 不然，只怕这群人要被对方狠狠收拾了。 第198章 好漂亮的女子 谁知那驿官这话一出口，郑秉却笑了。 他指了指裴行渊道：“你可知这位是什么人物？这一路上，还没有我们得罪不起的人！” 裴行渊瞥他一眼：“郑秉！” “……属下多嘴。” “那既然人家先来的，咱们就别跟人抢了呗！” 纪晚舟倒是心态很好，“让爹娘和嫂嫂跟孩子住驿站，咱们在外边扎营就行，现在这天又不是很冷。” 毕竟那是送军粮的队伍，军粮自古以来可都是军事命脉。 现在可不是跟他们争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的时候。 她都这么发话了，众人自然没意见。 那驿官擦了擦额头的汗，终于放下心来。 他连声道谢：“多谢这位娘子体恤小人！您稍等，小人这便去给您找些被褥来，院子里也宽敞得很！” 纪晚舟挥挥手让他退下，转身扫了一圈驿站偌大的院子。 “看来我们这趟运气不好呢！若是早一天或者晚一天，说不定就有地方住了。” 郑秉道：“邬将军既然也是去岭南，那咱们这一路上说不定还会遇到。” “不一定。” 裴行渊环抱双臂，目光锐利地看着驿站中亮着灯的房间，“押送粮草的队伍比咱们走得快，之后应当不会再遇到。” 他对这个邬赫倒是佩服得很，如今国库空虚，怎么还真让他借出军粮来了？ 看来确实如传闻中那般手段狠辣，不容小觑。 若不是他向来便看不惯京中权贵做派，裴行渊说什么也会把他拉拢到自己麾下。 驿官送了被褥给他们，纪晚舟等人又在院子里架起了锅，热热闹闹地围在一起打边炉。 虽然没住到驿站，但众人也是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反观此时的驿站里，则是一片阴云密布。 邬赫手下副官柯常正大喇喇地坐在桌旁，一只脚还踩到旁边长凳上。 他“咚”地一声放下茶碗，大喝道：“驿官！饭呢！这都多长时间了还没上来！看不起我们是怎么着？” 驿官连忙灰头土脸地从后厨出来道歉：“大人莫急，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柯常却并不听他解释，冲到对方面前，一把抓住驿官衣领，浓黑杂乱的眉毛紧紧皱着。 “这话你都说多少遍了？啊？刚才老子还看你不做饭跑出去，招待外边一队流犯？呵，怎么着，觉得他们是京城来的，就身份高贵，就合该排在我们前头？！” 驿官吓得腿都抖了，连声求饶道：“大人明鉴啊！下官都让他们住外边了，不敢来碍您的眼啊！您喝些茶消消火，饭这就好，这就好！” “妈的就这一句话！我看你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柯常说着就握紧拳头要打人，驿官连忙护住脸。 “柯常！不得无礼！” 他拳头刚抬起，身后楼梯间便传来一道低沉呵斥之声。 只见楼梯间缓步下来位容貌硬朗俊美的高大男人，眉骨很高，压着褐色的双眸。 眉间一道伤疤将他锋利的黑眉断开，更添几分凶悍。 柯常见到来人，顿时不情不愿地放开驿官，转身抱拳恭敬道：“邬将军。” 邬赫抬手让他免礼，长腿一迈坐到窗户边的桌旁，指节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桌面。 柯常顿时后背一紧，垂着头乖乖蹭过去。 邬赫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 “将军恕罪！” 柯常捂着脸赶紧跪下，“属下也只是想让您早些吃上饭，这才冲动了些……” 邬赫冷笑一声道：“是为我还是为你，你自己清楚。下不为例！起来吧！” “是，属下谨记。” 柯常见他没追究，这才惶然起身，寻了个离他远远的地方坐下等饭去了。 他心里很是不满，觉得自己根本没做错什么。 倒是自己这个上司，自恃要来了军粮，功劳一件，对他们越发苛刻！ 昨日不让问村民要粮食也就罢了，如今自己催催驿站的饭，也要被打！ 简直是欺人太甚！ 围观的下属见他跟邬赫闹出这么个不愉快，纷纷同情地朝他投去目光。 这让柯常感到更加难堪。 跟他相熟的官兵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你也别放心上，将军就那脾气！现在更是大功一件，咱们还是别得罪他了啊！” 柯常呵呵一笑：“军粮而已！他就是运气好赶上皇上心情好，这才要来的罢了！换我也行啊！” 那官兵叹了口气：“那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打梵天就是厉害呢！你也别想太多，其实兄弟我觉得，论资排辈，其实你比他强多了！咱就大度点，让让他这个小辈！” 这话本意是不想让他们再起冲突，但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柯常几乎是瞬间就被勾起了些不好的回忆。 没错！ 自己明明资历家世都在他之上，凭什么要被他一个晚辈管着？ 不行，他要想想办法，把这个大好前程路上的拦路石踢走！ 窗边的邬赫并未注意他那边的小动作，反而是被外头的笑声和香气吸引了目光。 只见一群有老有少的流犯，不仅不戴枷，居然还有说有笑地围坐在一起打边炉。 反观解差们，则是啃自己带的干粮。 难道这群流犯有什么庞大的背景？所以才被这么格外关照？ 简直是岂有此理！ 邬赫眼神暗了暗，不由得多分了些心思探寻地观察这群人。 “小姐！您研究出来的这‘火锅’也太好吃了！” 春环嗓门很亮地喊了一声，被香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纪晚舟笑道：“那你就多吃点！长高点穿衣裳好看！” “嗯嗯！” 邬赫顺着春环看向那位“小姐”，眼前顿时一亮。 真是好一位漂亮女子！ 比起她娇俏好看的五官，更吸引人注意的，是她周身的气质。 那种纯粹又灵动，坚毅又刚强的气质。 像是只小鹿，直直闯进了他心里。 邬赫下意识缓缓捂住了心口，抬了抬凶悍的眉。 正在大快朵颐的纪晚舟突然感觉背后一凉，连忙四处观察，却没发现什么异样。 眼疾手快关上窗的邬赫手背青筋直跳，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 好险，差点被对方发现。 第199章 都抓起来! 纪晚舟奇怪地挠挠脑袋，戳了戳旁边裴行渊的胳膊。 她小声问：“哎！你有没有感觉好像有人在看我们？” 裴行渊疑惑地应了一声，也顺着她的话四处看了看。 很快便注意到了窗户那边悄悄露出来的，气势凶悍的眉眼。 他眉头皱了皱，不动声色地挡住对方目光。 而后动作亲昵地帮她夹了块土豆，状似随意道：“哪有人！是你的错觉！” 纪晚舟这才放心：“好吧！那看来是我最近晚上都没睡好，有点神经衰弱了！” 一旁的三嫂听到她这么说，心疼道：“那要不晚舟咱俩换换，你今晚上带宁安去屋里睡吧！” “不用啦三嫂！我在马车上睡也是一样的啦！宁安还小，离不开你呢！” 说着便把可爱的小侄女抱进怀里，亲了亲她面团子似的脸颊。 纪晚舟笑问，“是不是呀宁安！要娘亲还是要姑姑？” 小宁安手里还攥着块奶香小馒头，闻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转了一圈，扑向自己娘亲：“都要！” 众人纷纷被她可爱到，哈哈大笑起来。 窗户后的邬赫看到纪宁安后，神色顿时认真起来，努力回想着什么。 原因无他，只是觉得这小姑娘的模样，实在是有些眼熟。 他正想仔细看看，谁知把窗户缝隙开大一点，便跟裴行渊深潭似的眼神对上。 对方的气势竟比他这个常年浸淫在沙场上的人还要强盛些！ 且是他最讨厌的那种，京中权贵特有的矜傲。 邬赫抓着窗棂的手顿时用力到骨节发白，毫不畏惧地看回去。 两个男人之间暗潮汹涌。 “看什么呢？” 纪晚舟奇怪地看着拧着脖子的裴行渊，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她奇怪地问，“你是想去屋里吃饭吗？” 两人凶悍的目光顿时都化了一地，齐齐看向纪晚舟。 裴行渊把住她下巴把脸掰过去，沉声淡淡道：“无事，活动活动脖子。快吃饭吧！” 纪晚舟不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却见那边窗户紧闭，根本就没什么异常。 真是奇怪，自从来到这驿站之后，总感觉周围一切都有种怪异感。 好在接下来到天明，都没再出现什么异常情况。 第二天一早，流放队伍继续朝着狄城出发。 裴行渊问马经业道，“信都寄回去了？” 后者拱手恭敬道：“回王爷，都已经据实把玉县一事做了说明，那账本也誊抄了一份一并交给了驿官，嘱咐他们加急送回京！” 裴行渊点点头：“有劳。” “王爷言重了，不过是分内之事！” 裴行渊看似对他放心，其实是昨晚他把信给驿官之后，纪晚舟便已经操纵厨房里的老鼠，看到了信件的内容。 确实全是实话。 更令人欣慰的是，他终于没那么死板了。 没真的把事情毫无隐瞒地交代清楚，而是隐去了纪晚舟他们发放金子给矿工们的事。 看来是他也终于看开了一些东西。 一行人加快了脚程，一路上走得比先前快了一些。 纪晚舟他们不戴枷锁的还好些，但钱来多快彻底到极限了。 他昨晚本想让驿官给太子送信的，谁知对方居然要钱！ 明明是官家设立的驿站，什么时候传个信还要钱了！ 简直黑心！ 这大顺真是没救了！这么多贪官！真该全抓起来！ 信件被驿站的信使快马加鞭地送往京城的时候，京中已经满城风雨。 是凉风放出的流言起了作用。 他当初稳妥起见，只安排了几个小孩四处传播。 谁知不过短短两天，就已经传遍全城，闹到了皇帝耳朵里。 傍晚，老皇帝收到马经业的信后，气得直接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陛下！” 御医又是针灸又是掐人中，好不容易才把人救了回来。 “朕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老皇帝攥着信件咬牙切齿道，“朕还没死呢！这小子居然就盯上朕的御用玉石了！他这是安的什么心！来人！把那逆子给朕传进宫来！” 传信的官员连忙战战兢兢退下了。 老皇帝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推到地上，气得再没了皇家风度，一屁股坐在了寝宫矮塌上。 皇后等他气消了些才敢过来。 她踢开地上散落的东西，蹲跪在他身边，柔声安慰。 “陛下莫气，您是从小看着太子长大的，这账本又没提他，您干嘛就认定了是他有这胆子办出这等混账事儿呢？” 老皇帝冷笑一声：“他胆子还小？都是被你惯出来的！这几日京中都传遍了！说是他一直在私吞玉县进贡来的玉石！表面是御贡之物，但其实一多半都进了东宫！叫朕还怎么信他！” 若只是私吞点东西，老皇帝倒是还没这么生气。 关键这玉石可是只进贡给他这个九五之尊用的，是独一无二的！ 若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那岂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当皇帝的，最忍不得自己的威严被旁人挑衅。 哪怕那个人是自己亲儿子，是自己亲封的太子！ 皇后眼珠子转了转，深知这件事不好转圜。 但现在还没有确凿证据，只是一些传言，还成不了什么气候！ 她顿时叹了口气，幽幽道：“陛下，这没有证据的空穴来风，可不能信啊！” 老皇帝怒道：“空穴来风？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说不定是有心之人在故意散播！” 皇后正色道，“您看这信件和账本，也只说玉石是给了周太守，并未说就是进了太子的口袋不是？” 听她这么说，老皇帝也终于冷静了些。 或者说，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 “你说得对，这账本并未提及太子，或许是朕冤枉了他。” 老皇帝扒着桌子站起，又凝神仔细通读一遍那信。 这才注意到刚才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信息。 “好啊！原来又是瑾王查出来的！” 老皇帝冷笑连连，“他到底是流放，还是当钦差去了！？怎么走到哪儿哪儿出事！” 皇后见他终于转移了火力，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了地。 她动作轻柔地帮着老皇帝顺气，“陛下莫要生气，瑾王也是一心为公，这是想尽办法在为您分忧呢！” 第200章 搬空周德全密室 “朕用得着他自作聪明！？真是反了天了！居然还想栽赃嫁祸太子！” 皇帝三言两语，老皇帝的怒火便瞬间转移到裴行渊身上。 他越是生气，皇后就越是高兴。 她趁热打铁道：“陛下息怒，瑾王许是还在埋怨太子查出了纪家通敌的证据，这才蓄意报复呢！都是小孩子心性，陛下可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啊！” “都多大了还是小孩子？没了他母妃，这小子是越来越不服管教了！” 提到裴行渊母妃，皇后顿时晦气地掩唇轻咳一声。 随即换上一副悲悯表情，叹了口气道：“陛下您也知道，惠妃终究是江湖中人，瑾王随她的性子也合理。” 话是这么说，皇后心里却恨毒了惠妃。 若不是她趁着陛下微服私访时蓄意勾引，自己又怎么会失宠那么多年！ 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恶人自有天收！ 惠妃那个野丫头到底还是被她给弄死了。 如今又只剩下个跟她一样痴情的瑾王，又已经被流放了，死在路上不过是迟早的事。 到时候，太子便彻底无所阻碍了！ “行了行了！她都死了还提她作甚？！” 老皇帝厌恶地摆了摆手，“瑾王不是说玉石都送到了周德全那里吗？那朕便派人去查查，看这周德全到底想做什么！” “陛下圣明。” 皇后终于放下心来，转移了话题，“陛下忙着处理朝政，今日的仙丹还未服呢！臣妾去给您拿来。” “嗯，去吧！还是皇后体贴朕！” 皇后但笑不语。 …… 夜幕四合，纪晚舟一行人终于到了狄城。 狄城太守周德全果然在他们一进城便收到了消息，殷勤地等在了太守府外。 虽然曾师爷的信被裴行渊的人截获了，但放了那么多矿工，他这边多少也能听到些风声。 但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却半个字都没提。 纪晚舟审视地看了他一眼，跟着他进了太守府。 出乎意料的，这周太守家跟玉县的于天成家里，简直是天壤之别！ 堂堂一个太守，家里的院子也就罢了，装潢也极其简单。 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整个府中最值钱的，可能就是门口那俩石狮子了。 纪晚舟深觉不对，小声跟裴行渊咬耳朵：“他收了那么多玉石？怎么会这么穷？不对劲啊！” 裴行渊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晚上再探。” “嗯。” 周太守家里也没什么仆从，他妻子穿得更是简单朴素得不像个官家夫人。 整个太守府都透露着一股两袖清风的姿态。 越是这样，越显得假。 纪晚舟也没说什么，敌不动我不动，打着哈哈吃了顿他们“斥巨资”从城里酒楼买来的饭菜。 午夜时分，整个太守府都陷入了沉睡。 “都睡下了？” 书房里的周德全已然变了脸色，问面前的小厮。 小厮恭敬道：“回大人，小人看着他们都已经吹了灯歇下了。” 周德全这才跌坐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 旁边的丰师爷挥挥手让小厮退下后，悄声问：“大人您看，咱们可要今晚动手以绝后患？” 周德全怒道：“愚蠢！谋害皇亲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丰师爷着急道：“可他们已经知道了玉县之事，若是查到我们头上……只怕……” “哼！本官可是从未让于天成留过证据，他们怎么会查到我们头上？而且今日晚宴，我看他们也不像是怀疑我们的样子，大可放心！” 丰师爷心中惴惴：“可是……” 这话却被周德全不耐地打断。 “行了！咱们这里的账本都在地下藏着，他们找不到的！你也太胆小了些！明日本官还得好好笼络笼络他们，想办法让瑾王把本官调到京中去呢！” 若不是于天成那里出了差错，今晚上他就直接递好处拉拢了。 何必费劲巴拉地跟那群人精交锋？ 见劝不动他，丰师爷也无可奈何了。 反正账本财产之类的都在太守府的地下密室里，瑾王等人都已经歇下了，明日一早就离开，肯定查不到他们这里。 周德全起身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亲自去密室走一趟，把那些东西销毁了便是！本官已经派人在暗处盯着他们住的地方，一有异动，立马来报！” 丰师爷连声恭维：“还是大人想得周全！那些账簿还要给太子过目，便先留着吧！下官还是先回去了！” 两人心里的石头都落了地。 殊不知在房梁上，纪晚舟的五感正附着在一只小小的蜘蛛上，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字不落。 丰师爷离开后，她也没闲着，发动府里的所有小动物，去寻找太守府的地下密室。 很快，便在池塘边的榕树下找到了入口。 纪晚舟操纵虫子们钻出洞穴直进了地窖，在一堆红薯的掩盖下，成功从锁孔钻进了密室。 本来还想着没有灯光，会看不清这里的东西。 谁知进去后才发现，里面照明的居然是一颗颗拳头大的夜明珠！ 夜明珠莹润的光朦胧在整间密室，这里的财物跟钱来多私库里的也不遑多让！ 大部分都是比于天成家里还要名贵的玉石，还有不少比夜明珠还要珍贵，从外地搜刮来的财物。 简直跟清贫的表面恍若两个世界一般。 纪晚舟可真是佩服死这个周德全了，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做戏做这么全。 说不定整个狄城都被他清贫的表相蒙蔽了呢！ 纪晚舟找了一圈，并未找到周德全两人说的那些个账本。 倒是角落里有几个上了锁的箱子。 和其他满是灰尘的不一样，这上面干净得很，锁也是刚换的，可见是经常有人在用。 看来这就是那账本所在了。 在密室中还要单独上锁，真是狡兔三窟。 纪晚舟可没管这么多，直接把整间密室都收进了自己空间。 临走的时候本来想给他们加两把锁，但一想自己现在还不能用动物的身体从空间里掏东西出来，只能遗憾作罢。 “便宜你们了！” 第201章 太子事发 太守府后院。 纪晚舟收回神思，兴奋地冲裴行渊点了点头：“都找到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要的账本，锁起来了。” 裴行渊点亮烛火：“撬开看看。” 纪晚舟被这亮光晃了一下眼睛，惊诧道：“现在？外边可是周德全的人在盯着我们呢！不好打草惊蛇吧？” 谁知裴行渊却毫不担心，还大喇喇地朝着门口走去。 “哎你——” “你尽管弄便是！” 他低声说完便面色坦然地出了门。 纪晚舟也不纠结，从空间里找出个钳子，一脚踩着箱子，一手使劲夹断了上边的铁锁。 铁锁掉在地上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响声，瞬间吸引了暗处小厮的注意力。 “哎你听？瑾王房间里什么动静？” “谁知道！他刚才不是出恭去了吗？或许是王妃也醒了，正发癔症呢！” 他们注意力都在外出的瑾王身上，便没多想什么。 很快看到裴行渊正常回来，便放下了心。 屋里，纪晚舟正端着夜明珠照明，仔细翻看箱子里的东西。 “如何？” 裴行渊关上门，悄声走过去问道。 纪晚舟点头，凑近他小声道：“基本都在这里了！和太子的往来书信也都盖着太子私印，没错了！” 裴行渊也忍不住勾起嘴角，“先收起来，明日让玄影送去京城。” 纪晚舟这才收起箱子，长长出了一口气。 “这下证据确凿，不知皇帝会不会褫夺太子的封位。” 纪晚舟小心翼翼地钻回被窝，说道。 裴行渊帮她掖住被角，闻言眼神暗了暗，道：“褫夺封位需要的罪行还远不及这些，毕竟现在没有第二个合适的人选能被立为太子。” “那好吧！” 纪晚舟只好失望地叹了口气，“皇帝对手下的容忍度也真是高！不像我们那——” 她惊觉失言，顿时住了嘴。 裴行渊却已经注意到了她话里的不对劲，挑眉问道：“你们那？” 纪晚舟赶紧找补：“对啊！我是说，不像我们……呐！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哈！” 她极力让自己看起来神色如常。 跟旁人撒谎倒还好，但不知怎地，在裴行渊跟前儿撒谎就有些困难。 所幸裴行渊也没多想太多，见她这么说，也附和着点了点头。 他道，“毕竟只有亲儿子才能立为太子，他自然会更谨慎些。放心，他不会逍遥太久。” 纪晚舟见他没追问，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她赶紧抱住他一条胳膊，阖上眼：“信你信你！快睡吧！” 裴行渊低头，瞧了瞧被拽着的胳膊，心下一荡。 轻轻叹了口气，换了个让她更舒服的姿势。 第二天一早，裴行渊跟周德全告辞。 不想对方却一脸如遭雷劈，说什么都要拉着他多住两天。 他还指望着这几天好好招待招待裴行渊，好给自己走走后门，调回京城做京官儿去呢！ 在这地方上敛财太多，到底还是京官儿有权有势啊！ “本王到底是流放之身，耽搁太久是会被朝廷问罪的。” 裴行渊毫不留情地甩开他，“周大人是想害本王不成？” “不敢不敢！” 周太守瞬间怂了，连连擦汗，“那您不愿意多住几日也罢！这一路上难免艰辛，下官给您带些土特产吧！” 说着就要吩咐手下去密室拿东西。 纪晚舟赶紧抬手阻止：“得了得了！您自己家都这么艰难了，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们真不要！走了！” 说着便赶紧拉着裴行渊往外走，生怕被他赖上似的。 周太守见她这般抗拒，心里倒是生出些感动来。 看来自己装穷装得还是很有水平的，就连王妃都没看出来！ 马经业牵着马经过身边，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周大人莫要妄想贿赂王爷，他行端坐正，不会要你的东西的！” 周太守看到他就想翻白眼，但还是忍住了，拱手道谢：“多谢马大人提醒！” 有这么个煞神，他想再悄悄派人追上去送礼的心思也只能歇了。 这马经业都说是“贿赂”了，若是自己执意如此，只怕会被他大做文章参上一本。 见一行人都离开，周德全叹了口气转身回府。 “还是老老实实先吃老本吧！虽然于天成被端了，但只要我还在，就会有下一个‘于天成’！不慌不慌！” 他不知道，裴行渊手下的暗卫已经快马加鞭把他和太子的罪证呈往了京城。 第二日一早，御史大夫便在早朝时把罪证呈了出来。 皇帝见到后气得差点再次当场厥过去。 他连派过去审查周德全的人都还没选好，自己的好儿子就已经找到证据给他送过来了！ 真是好得很！ 御史大夫丁滦已年逾半百，精神气势却已经丝毫不逊当年。 当即便带着御史台几位御史跪了下来，请求从严惩治。 裴行逸当即慌了，怒道：“这不过几张纸而已！还是瑾王送来的，谁知不是他蓄意造假，想要污蔑于本宫？！” 丁滦不卑不亢地陈述事实：“那上边可是有太子私印，难道这也能作假？” “这……” “既然书信您不认，那臣倒是想问，京中那家玉石铺子‘玉润行’，怎么卖的全是御贡玉石的成色？臣派人打听，甚至还被小二给打了出来！声称他们背靠大树，不知这大树是不是太子殿下啊？” “……” 裴行逸眼里满是懊恼。 那玉润行自然是他的产业，那么多玉石，他自己也用不完，自然是要分销给其他人。 老皇帝这些年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不太会听坊间之事，所以他手下人办事才越发无所顾忌起来。 但一直没留过什么证据，是以他也没怎么管过。 没成想，却被裴行渊在狄城将了自己一军！ 真是失策！ 眼瞧着皇帝脸色越来越难看，若不是龙椅是最近才做的新物件儿，只怕已经被他砸下来一块了。 裴行逸连忙跪地膝行两步，一脸哀切：“父皇明鉴！儿臣也不过是想要为您创份营收，这才出此下册的啊！” 丁滦拆穿他：“只是创收，那为何最名贵，和御贡品质不相上下的却都没放出来卖，而是进了太子您的私库呢？” 第202章 想让瑾王回来 “你……住嘴！莫要胡说！” “太子殿下难不成是没话说了么？” 裴行逸说一句，丁滦便驳斥一句，简直让他退无可退了。 丁滦显然是舌战群儒好几十载的人，裴行逸这点伎俩，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还请您决断！” 眼见驳斥得差不多，丁滦便把处置权交给了皇帝。 皇帝眉目间满是阴鸷，紧紧盯着地上的众人。 朝臣都大气不敢出一口，也是头一次遇见这种事。 之前京中就有传言，本来还以为是空穴来风，谁知竟然是真的！ 殿下也太糊涂了！ 他都已经是太子了，居然还不知足，办出这种糊涂事来！ 可现在瑾王流放，适龄皇子只有裴行逸一个。 也不知陛下会作何决断。 皇帝先前得知玉县一事就怀疑过裴行逸，虽然被皇后劝下，但怀疑的种子却一直没有消失。 如今证据实锤，他被自己的亲儿子，还是太子这般僭越背刺，顿时感觉面上无光。 跟先前在皇宫被纪晚舟扒光了那时的难堪也不遑多让！ 皇帝冷声瞪向太子，“朕还没死呢，你就打量起朕的御矿了，看来朕平日里还真是小瞧你了！” 太子顿时“砰砰”磕了几个响头：“父皇明鉴！儿臣不过是……不过是想赚些银钱，好充盈国库，这才……才……” 皇帝冷笑一声，什么钱？他可一点没见着。 至于国库，充盈个屁！ 他怕不是没少从中私吞！ “事到如今还要狡辩！？来人！扒去他的太子服制，打入钦牢听候发落！” 这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不过是中饱私囊，但因为贪赃的是御用的矿石，所以往大了说，便是僭越，是大不敬！ 皇帝气急了眼，明显就要从严发落。 裴行逸不可置信地瘫软坐在地上，额头冷汗直冒。 堂中众多太子党纷纷在心里哀嚎一声，连忙出来为裴行逸求情。 中书省中书令谷朝是皇后的娘家人，最先出来求道：“陛下三思啊！大顺律法从未有哪条哪项规定，只是贪了些矿石，便要褫夺封位的啊！” 户部侍郎也紧随其后：“对啊陛下！太子也不过是一时糊涂，还请您看在他往日的功劳上，且小惩大诫，饶了他这一回吧！” 更有年过半百的吏部尚书打感情牌：“陛下，储君可是国之根本，如今除了太子殿下，并没有其他合适人选，还请您顾全大局，莫要让先皇在泉下不安啊！” 一时间，朝中众多太子党羽，纷纷齐声跪地恳求。 “还请陛下三思！” 皇帝气得胡子都在抖，气极反笑：“反了……真是反了！朕看你们一个个都不听朕的了，巴不得赶紧让他这个储君听政是不是？！” 众人于是又诚惶诚恐道：“臣不敢！” “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的？！滚！都给朕滚！” 老皇帝怒而起身，歇斯底里地大骂，丝毫没有了平日里的风度。 他这些年沉溺后宫，最近又迷上炼丹修仙，这还是第一次知道。 原来他的好太子，不知不觉中已经结党营私到了如此地步！ 简直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他毫不怀疑，如果今日他下令褫夺了他的太子之位， 明日他便会勾结不知这些个佞臣逼宫！ 这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啊！ “好好好……” 老皇帝颓然坐回龙椅，看着朝堂中跪着的臣子，心里无限悲凉。 他现在可真是后悔，当初一时冲动就把瑾王给流放了出去。 本以为瑾王是勾结纪家胆大包天，但没成想，留下的这个才是真的狼子野心。 有了这么多人给自己撑腰，裴行逸也终于冷静了些。 他重新跪直身子，恭敬道：“儿臣已经知错了！还请父皇饶恕儿臣这一回吧！儿臣以后再也不敢了！” “呵！” 老皇帝已经丝毫不信他的鬼话了。 但看自己这好大儿的眼神，自己信不信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老皇帝心中无限苍凉，但又不得不顾忌其中利害。 他疲惫地按着额头，妥协般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你真心悔改，朕也不好不顾念父子情谊。便罚你禁足东宫，无事便不用上朝了！至于其他人，也不许去探望！” 裴行逸稍微放下了心，叩首谢恩。 只是禁足而已，之后再多说点好话，肯定又跟上次似的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他心里已然有个几个讨好的法子，是以并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处境。 反正现在就自己一个成年皇子，还是嫡长子，旁人就算是想竞争也竞争不过。 老皇帝疲惫地抬手，旁边大太监尖声宣布退朝。 裴行逸踉跄起身，跟着人潮往外走。 出了宫门后，他阴沉着的脸已经满是狰狞神色，恶狠狠地踹了一脚等候在外的家仆。 家仆不明所以，被踹得嘴角流血也只能跪下请罪，不敢多说半个字。 “都是废物！” 裴行逸恨恨上了马车，心里把裴行渊骂了八百个来回，“这钱来多也是没用！这么长时间一条有用的消息也没传过来！” 看来，是时候让阮丹出手了。 阮丹的官可是自己正儿八经考上来的，比钱来多那草包好用多了！ “裴行渊，你且等着！我一定要让你和纪家，重走纪乘风的死路，客死他乡尸骨无存！” …… 朝堂上的风波传到流放队伍时，已经是好几天后了。 裴行渊从驿站信使看完回信，脸色不辨喜怒。 纪晚舟奇怪道：“如何？” “回去说。” 裴行渊把信递给她，拉着她上楼回了房间。 房门关上后，裴行渊才沉了脸：“又是禁足，陛下果然没有重罚他。” 房间里诸位哥哥正围坐在一起聊天，见他们进来，纷纷收了笑，关切地把目光投过去。 纪明朝问道：“可是太子的事？” 裴行渊点点头：“不出我们所料，小惩大诫，想必是有不少人给他求了情。” 纪晚舟一边看信一边拍拍他的肩膀以做安慰：“没事没事！你不是早有预料么？以后机会还多，且让他多逍遥一阵也无妨！” 要是真因这事儿就废了他的太子之位，那才是奇怪了！ “诶？信中还说，皇帝派了个官员来给咱们送补给，他这是抽什么风？” 第203章 军粮被抢 纪晚舟翻过信，发现后边还有一张。 这倒是让众人有些意外，纷纷凑过来看信。 裴行渊也探头去瞧，刚才他看到关于裴行逸的信息之后，便没再往后翻。 他接过信，“是哪位官员？好端端的突然送什么补给？” 纪晚舟给他指了指信中名字：“你看，是阮丹。跑腿小兵吧？” “居然是他。” 裴行渊脸色更加费解，“他是户部尚书，太子心腹。” 派这么大的官来，与其说是送补给，不如说是监视他们来了！ 但纪晚舟不理解的是，明明是太子心腹，却是皇帝派来的。 难道他还对太子深信不疑？ 纪淮知摸了摸下巴，片刻间便已经想清其中关窍。 他笃定道，“阮丹此人隐忍圆滑，平日里行事小心谨慎，旁人根本看不出他和太子有什么来往。” 若不是纪淮知之前便是在户部任职，又擅长察言观色，恐怕还真看不出来。 裴行渊闻言也点头：“看来父皇如今很信任他。” “那他不会是皇帝派来拉拢你的吧？” 纪晚舟看向裴行渊，“谁家流放还送补给？我看是劝你回心转意，回去帮他制衡太子的！” 如今裴行逸一家独大，老皇帝对他失去信任，转头就来拉拢裴行渊，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那么，裴行渊会回去吗？ 他若是回去，稍加运作便可以将太子彻底踩在脚下。 而跟着自己流放，风餐露宿，要兵没兵要将没将，想打回去的话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纪晚舟看向裴行渊，不想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他是怎么想的？ 对方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转头和她对上视线。 一对黑眸古井无波，沉声说道：“本王不会回去。” 纪晚舟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几个哥哥也很是欣慰地拍拍他的肩。 “好小子！就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 “有哥哥们作保，哪里非要回去继续看人脸色？咱们大可自立门户！” 纪晚舟也莞尔道：“嗯，不回去就不回去，跟着我，我不会委屈你的！” 男人发出声轻笑，宠溺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伸手轻轻揉了揉纪晚舟的脑袋。 “好了，下楼用晚饭吧！” 裴行渊牵起纪晚舟的手往门外走，“这里距离京城不近，阮丹要到，怕是还得几日。” 几人下楼去用晚饭，这驿站比之前的宽敞，厨子也多。 纪晚舟给他们加了赏银，给了自己带的食材，晚上可以好好吃一顿歇歇。 下去的时候几位嫂嫂已经在大堂坐着了，正笑呵呵地聊些家常。 哥哥们各自找自己娘子去了，纪晚舟也拉着裴行渊坐到了春环那桌。 “小姐快来！我给你剥了好多这个叫‘柚子’的水果呢！你看，是不是比之前剥的干净多了？” “汪汪！” 大黑也摇着尾巴凑了上来。 来到这里几日，春环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的胆怯忐忑，被纪晚舟好吃好喝喂得，本就娇憨的脸更添几分憨厚傻气。 而且俩人很聊得来，纪晚舟便忍不住一直投喂她。 什么稀罕喂什么。 但春环尽管是被投喂的那个，也总是想着先给自家小姐收拾出来一份，绝不吃独食。 纪晚舟大为感动，并且加大了投喂的力度。 俩人一狗这几天嘴基本都没闲着，终于在第三次不吃正餐的时候，被纪老夫人训了一顿，收敛了。 纪晚舟转头瞧见自家娘亲没注意这边，赶紧掏出个饭盒给她：“先收起来，吃完饭再吃，不然娘又要说我们了！” 春环只好妥协，给她留了块最水灵最好的，剩下的收进了食盒里。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几乎坐满了整个驿站大堂。 没多大会儿，后厨里便陆陆续续开始上菜。 虽然都是些家常菜，但看起来也都是色香味俱全，足以让众人好好饱餐一顿。 纪晚舟三两口吃了手中的柚子，两眼放光地看着桌上的餐食。 这几日都在外边露营，还真是没好好坐下来吃顿热乎饭了！ 裴行渊将碗筷用茶水洗了一遍才递给她。 纪晚舟倒也很“知恩图报”，接过筷子第一口先给裴行渊夹了一筷子他爱吃的菜。 一旁春环看着自家小姐和姑爷这般浓情蜜意，嘴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住。 正当众人吃得其乐融融时，外边突然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怒喝声。 “驿官！人呢？！叫你们几遍了听不到吗？” 纪晚舟奇怪地看向门口，只见一精瘦男人，正一脸煞气地骂骂咧咧。 她没当回事，冲着厨房喊了声：“驿官！外边有人喊你！” 大概是厨房里太忙，他们才没顾得上外头。 驿官闻言赶紧擦了手出来，好声好气地道歉：“不好意思啊这位官爷，今日人有点多，没听到，怠慢了，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 柯常冷哼一声，扫视着大堂坐着的纪家老小，阴阳怪气道：“你们不是驿站吗？会有这么多人？难不成我们走错了，走到什么客栈来了？” 驿官顿时摆摆手道：“不是不是！大人先请上座，下官这就去给您准备餐食。只是这……只有您一个人么？” 柯常这才侧身朝后喊了声：“邬将军！” 邬赫栓好马进来，面色冷气逼人，身上还有不少血迹。 反观其他人，也有不少负伤哀嚎者，显然是刚经过一场恶战。 纪晚舟朝裴行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 “他们不是押送军粮食的么？怎么会这样？”纪晚舟小声问，“难不成是被劫了？” 裴行渊也很是诧异：“军粮寻常人不会有胆子劫掠，追查出来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况且这邬赫向来骁勇，怎会轻易被劫？只怕另有隐情。” 纪晚舟点点头，没再八卦，免得被这群明显心情不好的兵士找借口撒气。 邬赫虽然脸色不好看，但到底还是比柯常冷静些。 他没为难驿官，摆摆手让手下找地方坐。 他扫视一圈，很快发现了人群中那道熟悉的身影。 邬赫脸色稍变，正想去纪晚舟旁边那桌落座。 但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脏污血迹，还是停住了脚步，选了个离她稍远的地方。 刚一坐下，柯常便大喇喇地踩上长凳，骂骂咧咧。 “他妈的真是晦气！竟然有山匪胆大包天，敢从老子手里抢军粮！” 第204章 又是一个蠢蛋 邬赫瞥他一眼，警告道：“柯常！” 但为时已晚，纪晚舟等人已经注意到了他们那边的动静。 虽没转头，但耳朵已经悄悄动了动。 她心下诧异不已，没想到真有人敢抢军粮。 看他们这样子，难道是真被抢走了？ 果不其然，柯常被邬赫警告后，并未偃旗息鼓，反而拔高了音量。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邬将军，不是我说，咱兄弟们可都是听你的指挥对敌的啊！现在粮草被劫，哥几个也难逃一死，你难道还不让我们抱怨了不成？” 其他几个官兵也附和着抱怨。 “就是啊！可是您说不跟他们打，要突围的。” “现在怎么办吧？军粮丢了可不是小事，上边怪罪下来，咱哥几个可都得掉脑袋啊！” 柯常眼中暗含得意，看着邬赫阴鸷的脸色，心里别提多舒坦。 他重重叹了口气，“事已至此，邬将军，您还是承认吧！对付梵天那帮南蛮子或许是您棋高一着，但打土匪，还是得听属下的才对！” 邬赫却并未动容，眉骨压着眼睛，更显冷戾。 一副根本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春环摸了摸脖子，小声问：“小姐，丢了军粮真要杀头啊？可这也不是他们的错啊！明明是被土匪劫了。” 纪晚舟也对大顺律法不甚了解，只道：“感觉就算不杀头，回岭南也没脸跟将士们交代吧！” 毕竟邬赫声名在外，如今却栽在了一伙土匪手里，怎么看怎么丢人。 她心念一转，抬眼和裴行渊交换了个眼神，低声道：“不对，这事有古怪。” 春环疑惑不已：“什么古怪啊小姐？” 裴行渊解释，“邬赫虽然是常年在岭南打仗的将军，但威名远扬，曾经以少胜多打得梵天大军丢盔弃甲，绝不会被这小小一伙土匪轻易拿捏。” 春环不解：“可是他们人好像不多哎，保不齐那些个土匪人多势众？” 纪晚舟敲了敲春环的头，笑道，“傻春环，他都说是以少胜多了，堂堂大将军，咋可能被一窝土匪把那么多军粮抢走哦！” 春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道那确实不对劲。 毕竟看这个凶巴巴的邬将军年纪不大，能当上将军肯定本事不一般。 如今被一窝子乌合之众抢了至关重要的军粮，也太不合常理了！ 他们这边正暗中观察着，那边的柯常却突然暴起掀了桌子。 一时间，桌上的茶盏“哗啦啦”掉在地上，迸溅着茶水碎了一地。 柯常怒吼道：“都这时候了你还在端架子？军粮找不回来，咱们都得死！我看你就是太年轻，好大喜功，一点都不懂得以大局为重！” 邬赫也站起身来，优越的身高优势很明显就在气势上压了他一头。 他眉眼间满是戾气，压着怒火道：“你以为本将军不想把军粮抢回来？倒是你，当时本将军让你看好右翼，你为什么要擅离职守？” 柯常眼神闪躲一瞬，用更大的音量掩饰自己的心虚：“谁知道他们冲过来那么多人？要是按照你那战术，现在兄弟们都要死好几个了！我那叫擅离职守吗？明明就是你指挥有问题！” 邬赫冷冷地盯着他，忽地呵呵一笑：“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怎么做？” “自然是趁着今晚，一鼓作气抢回来！” 裴行渊闻言皱眉，不认同地低声评判道：“这地方山多，只怕那土匪窝易守难攻，他们人负伤甚多，不侦查情况便贸然先去，只是送死罢了！” 纪晚舟点点头：“看起来这个柯常很想接手指挥权证明自己能力啊！” 裴行渊只听说过邬赫的名声，对这个柯常不甚了解，闻言只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那边邬赫果不其然和裴行渊想的一样，果断拒绝了柯常的提议。 柯常杂乱浓眉一皱，当即拔出自己腰间配刀，一把子掼插到桌上。 明晃晃的刀面顿时映出对面邬赫阴沉的脸。 “你能不能以大局为重！那可是军粮，你知道前线将士等这些粮食等多久了吗？耽误一日，岭南十万大军就要多饿一日啊！” 其他官兵被他这话触动，也跟着附和。 “是啊邬将军，要不还是听柯副官的吧！这粮食一定要抢回来啊！” “柯副官资历比您深，对付山匪也更有经验，您就别倔了！” “您要是不敢，那我们兄弟们自己跟着柯副官去！这时候还能怂了不成！” 一群人咋咋呼呼的，颇有一番造反的架势。 柯常背后满是应和之人，而站在邬赫身边的，空无一人。 柯常满意地哼了一声，挑衅道：“邬将军啊，我知道你年纪小，畏畏缩缩也情有可原。我这好歹是比你大了一轮，做长辈的，便帮你去善后弥补罪责好了！不用谢啊！” 谁知他这话刚说完，便被邬赫反剪双手按在了桌上。 邬赫似乎是懒得听他废话，手背青筋直跳，一手抓着他手，另一只手死死按住他脖子。 森冷刀刃距离柯常的脸只有一指的距离，他刚才差点被按着脸怼上去。 柯常眼睛都不敢眨了，勉力凶悍道，“你……你想干什么？我说错了不成？” 邬赫却道：“当时让你守粮草的时候不积极，现在倒是上赶着带兄弟们去送死。柯常，本将军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这么有勇气！” 柯常被他那双褐瞳盯着，顿时感觉自己所有想法都被看透了。 他费劲地吞了吞口水，看向周围愣神的官兵，撺掇道：“兄弟们看到没！他这是成心要把咱们往死路上逼啊！我们不需要这样懦弱的将军！” 显然是忘了当初邬赫以少打多，只身取敌将首级之时，他们都是怎么吹捧的。 这些个官兵都是柯常选来押运粮草的，是以自然是三言两句便能被挑拨了去。 一听事关自己身家性命，各个都怒发冲冠，纷纷亮出武器严阵以待。 “放开柯副将！” “你自己想死，可不要带着我们！” “我们敬您是将军，但若是你执意当缩头乌龟，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但这话丝毫没对邬赫造成什么威慑。 他甚至加重了手下动作，把柯常的脸往刀刃上逼近了几分。 第205章 这是本王的王妃 柯常皱缩着脸，叫都不敢叫，生怕一噘嘴就被割破。 “谁若是敢跟着他胡闹，军法处置！” 邬赫冷冰冰的话语不带丝毫温度。 围观的纪晚舟一愣，没成想这人居然意志这么坚定。 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顶住压力，也不知道他是想怎么把军粮抢回来。 几人气氛剑拔弩张，驿官听到动静，战战兢兢地出来小声劝架： “各位官爷，消消火气，还那么多人看着呢，有什么话好好说，莫要惊扰了其他人哈！” 旁人一过来，柯常顿时有底气了，一把子挣开邬赫的桎梏。 他本就巴不得让邬赫身败名裂，如今自然是想要抓住一切机会。 柯常拔出自己的刀，拿在手边壮胆。 扫视一圈大堂里的众人，大声嚷嚷起来。 “哎大家伙给我评评理！明明是他自己战术有问题，害我们丢了军粮，如今我们要自己抢回来，他居然还不让！这不是成心要置我们兄弟于死地吗！” 纪晚舟抬手扶额，无语至极。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混上副将的。 纪老将军也看了好一会儿了，终究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 “小伙子啊，你这一头热可不行啊！那山匪寨子地形如何？守卫多少？被抢走的军粮又放在何处？你可都侦查清楚了？” 柯常脸色一变：“这不重要！他现在可是去都不敢去！” “不！这很重要！我看你还是听你们将军的，莫要带人去送死啊！” 纪明朝也附和道：“是啊！哪有人打仗不先刺探敌情的？你到底是不是武官？” 其他人也是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柯常见居然没有一个人支持自己，顿时急了。 他挥着刀怒道：“你们一群流犯懂什么？！都站着说话不腰疼！军粮找不回来，被问罪的可是我们！” 纪明朝也是个一点就炸的，顿时拍桌子怒道：“你这厮怎地如此无礼？我们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可知我父亲是什么人！论起打仗，我父亲可比你这个愣头青强多了！” 纪鸿祯警告地瞪他一眼：“明朝！” 宋泠月也赶紧拉着纪明朝衣袖让他坐下，切不可过分张扬。 纪明朝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见他们态度这般忍让，柯常更加嚣张，甚至把自己在邬赫那里受的气，全撒在了纪家人身上。 “一群流犯也敢口出狂言？我看你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我管你父亲是谁，少管闲事！” 这话倒是让一旁的纪晚舟忍不了了。 明明是他自取其辱，非要大家给他“评评理”的。 这怎么没评出来自己想要的结果，就翻脸呢？ 纪晚舟冷笑一声道：“你也太玩不起了？怎么？你自己不占理，还不让人说了？”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也掷地有声，足够让在场众人听清楚。 邬赫转头看去，顿时眼前一亮。 她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是个正义热心之人！ 裴行渊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微微侧身挡在纪晚舟身前。 看热闹的驿官们也不敢再看下去了，连忙过去低声劝道：“小姐，他们凶神恶煞的，咱还是暂避锋芒为好啊！” 这群人虽然是流犯，但对他们客气得很，要加菜也会给银子。 比那摔了他们茶盏的柯常好多了。 春环也怯怯地拉了拉她袖子，小声道：“小姐，他们可带着刀呢！咱们还是低调点吧！” 当然，比起被对方拿着刀追着砍，她还是更怕被纪老将军夫妻俩训。 毕竟刚才大公子只是说了句话，就被老将军凶了。 谁知她这话说出口后，纪鸿祯也一拍桌子站起来，给自己闺女撑腰：“无理之人！扰了我们吃饭的兴致！管你什么人，老夫绝不善罢甘休！” “好啊好！你们够有种！” 柯常被刺激到，顿时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了，拎着刀就要冲过去逼他们认错。 刚抬脚要往看起来最弱的纪晚舟那里去，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紧接着便感觉手腕和膝间都一阵钻心剧痛。 “啊——” 裴行渊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身旁，打断了他手腕。 而膝间剧痛，则是身后的邬赫所为。 邬赫淡淡收回腿，和裴行渊对上视线。 电光火石间，两人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敌意。 柯常手里的刀掉落到地上，单膝跪地攥着自己手腕，疼得嘴唇发白。 “你……你竟敢打我？！你一个流犯……你竟然如此无礼！我可是正四品的副将，你居然……” 裴行渊却不怕他，周身气势迫人，轻笑一声道：“原来只是正四品，那你还真是走了运！” 柯常疑惑不解。 “毕竟寻常四品官员，可是连见本王一面都难！” 柯常瞳孔剧震：“什么？你是……你是王爷？！你不是流犯吗？怎么会……” 一旁的邬赫也震惊不已：“你是……瑾王？” 看他这年纪，以及周身杀伐果断的气势，确实只有个瑾王符合。 裴行渊冲他微微颔首，态度矜傲。 刚才还附和着柯常的官兵们，见状顿时各个噤若寒蝉，垂着脑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纪晚舟凑过去拉住裴行渊，假意怪罪。 “哎你说你，怎么一声不吭就冲过去了？这家伙这么弱，只有嘴硬，你若是把人打死了可怎么是好！” 邬赫见她过来，眼神亮了亮。 但看到她拉着裴行渊胳膊的时候，那点光亮又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这姑娘难道已经许配给瑾王了？ 他先前在京中要军粮时，也听说过瑾王的婚事，但没去凑热闹。 只知道他被皇帝赐婚，娶了名满天下的纪老将军的掌上明珠。 他还寻思这明珠有七个哥哥疼着宠着，定然是骄纵顽劣，瑾王可真是倒霉。 如今得见，才知这瑾王是何等幸运，居然能娶得这样的妻子！ 看来刚才出言的老者，便是纪老将军无疑了。 但他还是怀着一丝侥幸，先是拱手朝裴行渊行了一礼。 随即指了指纪晚舟：“这位是？” 裴行渊仿佛就等着他问这句话，闻言揽住纪晚舟的肩膀，把人带进自己怀里。 他得意道：“很难看出来吗？这是本王的王妃。” 说罢又补充道：“唯一的正妃。” 邬赫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第206章 男人心，海底针 邬赫勉力扯出个笑，但因为气质凶悍，竟比哭还难看些。 “原来如此。王爷大婚之时，下官在京郊，未能送上贺礼……真是罪过！” 裴行渊也不跟他客气：“现在补上也不算晚。” 纪晚舟一脸见鬼的表情看他：“你干什么？人家公务在身，现在又有军粮这火烧眉毛的事等着处置，你要什么贺礼？” 裴行渊按住她躁动的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收了笑的邬赫。 被几人忽略的柯常有苦说不出。 他知道裴行渊身份后，自然是不敢再叫嚣，但心里到底还是不甘。 “我说……两位大人，能不能一会儿再叙旧？先放开下官，好让下官找个地方把手腕接上啊！” 众人这才注意到底下还有一个被打服了的柯常。 邬赫顿时感觉面上无光，连忙把他拽起来：“是下官御下不严，让王爷和纪小姐看笑话了。” 随即威胁地看向柯常：“还不快向纪小姐道歉！” 柯常不服：“道歉可以，你把指挥权给我！我今晚说什么都要把粮食抢回来，以免夜长梦多！” 纪晚舟简直服气了。 看来这人还真是不忘初心啊。 邬赫自然不会同意，冷笑道：“本将军也说了，你敢擅自行动，军法处置！” “你！” 柯常见他油盐不进，顿时没了招，只能先妥协，容后再想办法。 邬赫又踹了他一脚：“道歉！” “……” 柯常抬头看着面前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王爷”。 他深知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只好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偏偏纪晚舟笑眯眯的，丝毫不打算善罢甘休。 “你说什么？本小姐可没听清呢！莫不是不想道歉？” 裴行渊也危险地看向他。 大有他做的不满意，下一瞬就掐断他脖子的专断模样。 柯常心中一凛，只好闭眼鞠躬，大声喊道：“对不起！王妃娘娘！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 “这还差不多。” 纪晚舟勉强满意，“记得以后听你们邬将军的啊！你这脑子不行，老送死还得连累你们邬将军给你善后，罪过啊！” “……是！” 柯常心下酸涩难堪。 他好歹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如今居然被一个狗仗人势的女人训得半个“不”字都不敢说！ 简直是丢尽了脸！ 他眼中顿时涌出杀意，决意要让纪晚舟付出代价！ 王爷又如何，如今不过是流放路上的阶下囚。 他最厌恶的就是这些个仗势欺人的京中权贵了！ “属下先告退，邬将军，你们慢慢吃。” 柯常藏住眼中不忿，垂着脑袋上了楼。 看人走了，纪晚舟也没多留，拉着裴行渊回去：“好啦好啦！快回去吃饭吧！都凉了！” 裴行渊任由她拽着往前走，回头和邬赫对上视线，勾唇挑衅一笑。 邬赫：“……” 他可以肯定，这瑾王绝对看穿了他的心思。 柯常离开后，驿站大堂又渐渐恢复了其乐融融的气氛。 纪晚舟侧头问，“你刚才怎么突然冲过去了？我本来是想让大黑去咬他的！” 她现在可以加强大黑的某一项身体素养，直接让它咬一口就跑不就得了！ 哪里用得到劳驾裴行渊？ 再说了，真把人打死了可麻烦了！ 裴行渊丢了块肉给地上摇尾巴的大黑，无奈道：“放狗咬人，这主意也只有你想得出来。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自然有责任把冒犯你之人处理干净！” 春环见状捧着脸感动不已。 自家姑爷真是太霸气了！一定是对小姐爱得深沉！ 纪晚舟却一脸惊恐道：“你别说这种反社会的话啊大哥！罪不至死罪不至死！” 春环：“……” 裴行渊：“……” 但说实话，他这话虽然有点霸道文学，但听起来确实还蛮爽的。 她叼着筷子尖偷笑。 自以为维持住了冷静睿智的人设，殊不知微红的耳尖早已将她的小心思展露无遗。 因着跟邬赫有了这么一番冲突，纪晚舟也顺道给他们也加了菜。 毕竟人家伤员比较多，还是要发扬一下人道主义的。 那群刚才还附和柯常的官兵顿时脸红成了个番茄，心虚得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吃完饭，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纪家人在大堂坐着聊天，纪晚舟则在一边帮忙，给邬赫手下那些负伤的官兵治伤。 裴行渊和邬赫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像是两尊门神。 排队的官兵看着，都有些汗流浃背。 “没想到纪小姐还会医术！” 邬赫突然开口说道，“真是多才多艺！” 裴行渊瞥他一眼，凉凉道，“王妃会什么难道还要跟你一一说明吗？” 邬赫双手环抱，靠在大堂柱子上，被他这么冲的语气说了也不恼。 只是淡淡道：“下官只是夸了纪小姐一句，王爷何必如此夹枪带棒？邬某好像没得罪过你吧？” 刚才他已经套出话来了。 纪晚舟如今跟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寻常夫妻，两情相悦如胶似漆的状态。 顶多算是搭伙过日子，赐婚的无奈之举。 要说真有什么，那估计也是这瑾王一厢情愿。 人家纪小姐看他的眼神清白得很！ 裴行渊黑沉的眸子紧盯着他，“没看到王妃在帮你的下属包扎？你还这般打扰她，看来邬将军竟丝毫不关心下属啊！” 邬赫朝那被包扎的伤员扬了扬下巴：“他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用不着纪小姐如此费心。纪小姐医术高超，下官只是说两句话，又怎么会扰她心神了？” 纪晚舟凝神帮那伤员系好绷带，闻言终于受不了了。 她直起身怒道：“你们俩，一边去！别在这打扰我！” 这一会儿的功夫，这俩人都你来我往地拌嘴拌了多少次了！ 简直是小学生行为！ 真是搞不懂，这俩人平日里也没见过面，怎么就这么看不惯对方！ 旁边嗑着瓜子聊天的哥哥嫂嫂们却是门儿清，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几个闹。 纪明朝道：“行渊啊！要不你还是过来吧！不然小妹真的要生气了！” 纪鸿祯也笑呵呵地招呼邬赫：“邬将军，不如你也来跟老夫聊聊，毕竟粮草还在那土匪山寨里，老夫或许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两人闻言只好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开，坐到了纪家几位哥哥身边去。 纪晚舟这才松了口气。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第207章 消失的纪三哥 “说说吧，邬将军！” 纪老将军捋了捋胡子，“老夫知道你的威名，不该被一群乌合之众抢了粮草才对！” 邬赫正襟危坐，闻言不好意思地轻咳两声：“纪老将军过奖了，这事确实是晚辈的不是，没能协调好下属兵力。” 一旁被包扎的伤员闻言抻着脑袋，插嘴解释道：“才不是嘞！明明是柯副官不听您指挥，擅离职守！不然我们早突围了！哪里还用得着回头救他！” 其他官兵也跟着附和，丝毫没了刚才叫着要听柯常指挥样子了。 看来大家也都冷静了下来。 纪鸿祯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低声问道：“那柯常可是与你有什么过节？” 邬赫想了想，摇了摇头，“柯副官性子虽然鲁莽，但一直以来也算安分守己。晚辈初到军营之时，他还多有照顾，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过节。” 他们行军打仗的，对这些个人情世故虽自认不甚擅长，但和柯常之间有无矛盾，邬赫觉得自己还是知道的。 纪明朝闻言也是一脸纳罕。 他挠挠下巴奇怪道：“可我看你们今天都差点要打起来了啊！跟仇人似的，真看不出来他以前还照顾过你！” 裴行渊却想起什么，问道：“本王记得，他先前说，是因为他那边的山匪太多，所以才擅离职守，可有此事？” 邬赫想了想，也很奇怪，“说来也怪，他昨日说自己那边不需要太多兵力，我便给他撤了些到其他位置……结果今日那伙山匪一眼便看出他那处的薄弱，几乎是集结了所有兵力在那处。” 这话顿时让众人更加不解。 “怎么会这么巧？” 纪鸿祯喃喃道，“这窝山匪看起来倒是训练有素啊！” 邬赫点点头：“确实如此。当时混乱之间，也不难看出他们训练有素，竟是和晚辈手下这些个正规军也不遑多让！” 看来这窝子山匪非同寻常。 那边纪晚舟已经给最后一个伤兵包扎好了，起身伸了个懒腰，揉着酸疼的后颈问：“怎么样？可有商量出什么对策？” 裴行渊走过去帮她按着肩膀，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 “没事没事！咱们这么多人都能帮着出主意呢！” 纪晚舟安慰地摆摆手，“你们要是人手不够，郑秉，把咱们的人借给邬将军些，赏金我出。” 邬赫顿时眼前一亮：“多谢纪小姐！” 裴行渊站在纪晚舟身后，一脸幽怨地瞪着邬赫：“一口一个纪小姐，她是本王的王妃！” 邬赫还未反驳，纪晚舟便拂掉他的手，嗔道：“一个称呼而已，这有什么好计较的！莫要伤了和气！” “本王不过是……” “好了好了！我去楼上看看四嫂，你们俩的事自己协商好不好？多大的人了一个个的！” “……” 裴行渊眼瞧着她毫不留恋，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迫不及待地离开，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激了？ 何必在意那小子的想法，反正晚舟肯不会喜欢他那样野蛮直白的一根筋。 不对……晚舟好像没说过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他刚落下去心瞬间又提了上来，警惕地盯着眼前同样对自己一脸警惕的邬赫。 邬赫倒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王爷这么看着我作甚？纪小姐可是说了，莫要伤了和气。” “呵。” 裴行渊冷笑一声，“但愿邬将军真的是个看重和气之人吧！” 两人互相瞪着对方，眼神间隐隐有暗潮涌动。 “你干什么？！” 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怒喝，震碎了两人之间的冰潭。 “晚舟？！” 裴行渊最先反应过来，瞳孔骤缩，顾不得走楼梯，直接施展轻功飞身上了二楼，循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而去。 邬赫也紧随其后，和他一前一后到了二楼林听晚的房间外。 只见纪晚舟正把林听晚护在自己身后，纪千帆长身玉立，正挡在她们俩身前，警惕地看着面前一脸震惊的柯常。 “利瓦伊？！你是利瓦伊？！你怎么在这里！” 柯常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双浑浊的眼里满是惊恐。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被叫作“利瓦伊”的人，正是纪千帆！ 听到这个名字，邬赫眉头紧锁：“你说什么？他怎么会是利瓦伊？利瓦伊可是梵天人，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柯常却一脸笃定：“不！他就是利瓦伊！你没见过你不知道，我去岁伏击他们的粮道时远远见过他一面，那人根本就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纪晚舟疑惑道：“这个利瓦伊到底是谁？怎么会跟我四哥长得一样？我四哥可是……难道是……” 这世界上跟他四哥长得一模一样的，只有他的孪生哥哥—— 三年前已经死在对突厥战役中的三哥纪乘风！ 她顿时迫不及待地冲到柯常面前，抓着他衣领逼问道：“你给我仔细看清楚！那什么利瓦伊，真的跟我四哥长得一样？这个利瓦伊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说完又看向邬赫：“邬将军，你知不知道？” 柯常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提起利瓦伊之后便是这么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瞳孔涣散，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邬赫接过话头解释道：“这个利瓦伊，是去年被封的梵天驸马，为人神秘，至少我是从未见过他。只知此人虽不领兵权，却把茉菈公主的封地治理得井井有条，颇有些才能在身上。” 柯常听他这么说，却突然暴起反驳：“胡说！他是手段残忍的恶鬼！是恶鬼！” 纪晚舟疑惑道：“他怎么你了？” 一个不领兵权的驸马，怎么会把柯常这个老兵油子吓成这样？ 但再问，柯常却只是喃喃着“恶鬼”，再说不出其他有效信息。 邬赫也无奈摊手：“他那次伏击梵天粮道，回来便这样发了好几天癔症，后来再问，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当真奇怪。” 纪晚舟心下百思不解，刚才下意识觉得那什么利瓦伊，便是自己尸骨无存的三哥。 但三哥分明死在漠北，怎么会跑到南边的梵天给人当驸马去呢？ 而且还把柯常吓成这样，她三哥从来都不是残暴嗜血之人。 纪晚舟心里失落不已，重重叹了口气，掏出一瓶清心静气的药水给柯常灌了下去。 第208章 你咬我一口 众人纷纷陷入了沉默，显然也都和纪晚舟想得一样。 沈衔音怀里抱着小宁安，只在后边听了个大概。 但这种好不容易有点希望，又重归绝望的心情，她确实是完完整整地体验了。 薛筑云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鼻子也酸得不成样子。 “不管如何，看来我们到时确实是要去拜会一下这位神秘的驸马！” 裴行渊把喝了药昏迷过去的柯常丢进房间，“但当务之急，还是先把粮草一事解决。” 邬赫点点头：“回去后我会帮你们留意他的消息。如今老梵天王行将就木，梵天内部也陷入争权内斗之中，或许那位驸马露面的机会会更多些。” 纪晚舟拱手道谢：“麻烦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纪小姐客气了！” 邬赫笑得很是爽朗，本是凶悍的五官因为这笑显得柔和许多。 裴行渊走过去牵住纪晚舟的手，见她没心情关注那家伙的笑，心里又舒口气又心疼。 几人又回了楼下商讨对山匪之策，有纪老将军坐镇，众人都没有太担心粮草一事。 “总之，明日先去侦察敌情，回来后再制定详细的对敌策略。至于地图……” 纪老将军环顾一周，看向跃跃欲试的纪晚舟，“晚舟，看你的神通了！” 纪晚舟还是第一次跟活人打仗，很是兴奋，抬手敬了个礼：“放心吧爹！” 邬赫见纪老将军这样安排，还以为是要让纪晚舟潜入敌营刺探消息，心下一时想：纪家果然不是娇惯女儿的家风。 但又立马担忧道：“要不还是晚辈来吧！此等危险之事，怎好让纪小姐去！” 这话纪晚舟可不爱听了，顿时撸起袖子不服气道：“你看不起我怎么地？”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邬赫连忙解释道，“只是那伙山匪狡诈凶残，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话音一落，除了纪晚舟外，众人都被他的直球发言震惊得直掏耳朵，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裴行渊终于忍不了了，挡在纪晚舟身前。 他警告道：“邬赫！请你自重！晚舟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自有本王护她安危，轮不到你多余关心！” 邬赫也不怕他，冷哼一声道：“怎么？有家室我就不能担心了？哪条律法规定的？再说，纪小姐自己还没说什么，你倒是蛮会摆正宫架子！” 裴行渊：“你！” “好啦好啦！” 纪晚舟赶紧拉开眼前突然就炸了的裴行渊，安抚道，“我知道邬将军只是好心，你这么大反应作甚？” 明明前世，她那些个下属就经常这样不加掩饰地关心啊！ 现在大家都是战友，关心一下怎么啦？ 她倒是还挺欣赏邬赫这种有话直说的性子的。 当然直觉告诉她不要把这句欣赏说出来，不然现场恐怕会更混乱。 裴行渊面色不善地瞪了邬赫一眼，恶狠狠道：“你最好只是好心！不然，本王绝不会轻饶冒犯王妃之人！” 邬赫无所谓地耸耸肩，根本就不在意他的想法。 毕竟人家纪小姐都没说什么。 “哈哈哈你们年轻人真是火气旺！” 纪老将军捋着胡子呵呵笑道，“行了晚舟，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再和邬将军他们商量些其他安排！” 纪晚舟点点头，指了指黑脸男人：“那还用安排他不？” “不用，行渊明日再给他安排！” “好嘞！” 纪晚舟闻言一喜，赶紧拉着裴行渊的胳膊，带人上楼回房间去了，免得留下跟邬赫再起冲突。 邬赫看着他们紧密相连的胳膊，心下难掩酸涩。 刚才扳回一局的喜悦荡然无存。 偏偏裴行渊上楼时还趁着纪晚舟不注意，回头冲他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真是让人火大。 回到房间后，纪晚舟一把子撒开他的胳膊，叉腰兴师问罪：“你说说你！今天怎么回事？老跟人家邬将军斗气什么？” 裴行渊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凉透的茶水，仰头喝酒似的一干而净。 见他不吱声，纪晚舟气呼呼地坐到他旁边，“你们难道之前有什么过节？现在这里没旁人，你可以跟我说了吧？” 裴行渊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中似有星子流转，情绪翻涌。 “……不能说就算了。” 裴行渊咬牙切齿道，“那厮对你有非分之想！” 纪晚舟一愣，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他喜欢我？不能吧！我都是已婚的人了！” 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后宫文小说，哪有什么出现个帅哥就爱上自己的狗血桥段？ 那邬赫看自己的眼神明明很正常啊！ 跟普通朋友也没两样。 裴行渊见她不信，索性扳过她的脸看着自己，神色认真道：“他性子不拘礼数，先前你又跟他说咱们只是赐婚，他自然会有不切实际的非分之想！” 这话明明很是严肃，但纪晚舟偏偏从中听出几分委屈来。 这是……在怪自己不给他名分？ 纪晚舟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她拉下对方骨节分明的大手，笑道：“他想是他的事儿！我都已经嫁给你了，你还担心什么？你放心，我可不是什么喜欢三妻四妾的花心大萝卜！” 况且裴行渊对自己情义深重，又舍弃一切甘愿跟自己流放。 她就算不爱慕他，良心也不允许纪晚舟做出什么出轨的混账事。 他明显是多虑了！ 裴行渊明显被她这话取悦，神色放松了些，顺势和她十指相扣，眼中情意缱绻：“好，本王信你。” 纪晚舟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松完，便听见他又说：“但他确实对你有想法，你要小心，不要相信他的花言巧语！” “放心放心！我不是那种听信谗言的昏君好吧！他再夸，我也不会有丝毫动摇！” 纪晚舟拍拍心口信誓旦旦地保证。 见裴行渊彻底放下心来，她才起身站到他跟前，笑眯眯道：“你先下去跟他们继续商讨吧！我把地图画出来。” “嗯。” 裴行渊捏了捏她指尖，想起什么，指了指自己侧颈，“那你在这咬一口本王再下去。” 纪晚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咬你干什么？” 这家伙看来还是没恢复正常！ 他今日穿了件交领绛红衣衫，因着越往南走温度越高，所以并未穿那些个高领衫袍。 这要是咬一口，只怕一下去就会被众人瞧个仔细。 第209章 纪小姐的神通 见纪晚舟无动于衷，裴行渊催促地又点了点自己颈侧。 纪晚舟心道算了，既然他不怕丢人，那自己也没什么好怕的！ 反正她们俩现在是两口子了，还纠结这些干啥？ “你把眼睛闭上。” 纪晚舟凑近了些，有些紧张地看着扯着领子等咬的俊美男人。 不得不说，裴行渊这张脸，真是自己见过最帅的一张脸！ 她都被帅晕了，他居然还在这里吃旁人的醋。 还觉得自己在和他已经有婚姻的情况下，要被人抢走。 果然爱情使人自卑。 “睁着眼不行？本王不看你。” 尽管这么说，裴行渊还是乖乖闭上了眼。 视觉封闭，其他感官便更加敏锐。 他感觉自己颈侧皮肤被纪晚舟凑近的呼气微微润湿，像是一把小刷子在他心间挠一样。 很快，便感觉有柔软的东西贴上他脖颈。 意识到那是什么，裴行渊顿时耳朵有些发热。 谁知预想中的场景并未到来，裴行渊只感觉那两片柔软骤然夹紧，随即脖子一疼。 “好了。” 纪晚舟收回手指，让他睁眼。 她借着烛光看了看自己掐出来的“作品”，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足够以假乱真。 裴行渊瞧见她揉了揉自己手指，心下顿时一凉。 他忍不住问，“怎么没咬？” 纪晚舟不明所以：“掐出来不也一样？还干净卫生呢！” “……” 他无法反驳。 纪晚舟已经转身自顾自地去床上躺着了。 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还不忘朝他摆摆手：“出去的时候记得关门！” 裴行渊盯着她毫不在乎的背影看了会儿，摸了摸自己脖子旁的“吻痕”，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手劲儿还挺大，跟小时候一样！ 听到门口传来关门的声音，纪晚舟才放心闭眼发散了神思。 虽然控制动物的范围不算太大，但那土匪窝也不远，操控那里的动物还是可以的。 纪晚舟把意识附在一只夜视能力强的猫头鹰身上，飞到高空俯瞰这座亮着灯的山寨。 出乎她意料，这里的房屋虽然简单，但井然有序。 看得出来是有好好规划过的。 就连值守的土匪看起来也个个精神气昂扬，怪不得能在邬赫手里抢下军粮来。 纪晚舟操纵猫头鹰山寨上空飞了一圈，最终视线落在中间一处明显高大宽敞的屋舍处。 里面亮着灯，有恣意的笑声传出来。 人影交错，看起来人还不少。 外边值守的土匪也最多，看来这里就是山匪老大的窝点了。 纪晚舟换了个更小的小麻雀，借着夜色遮掩，悄悄落在后窗的窗台上。 很好，没人注意到她。 窗户没关，纪晚舟探头看去。 屋里是一桌子鸡鸭鱼肉满汉全席，桌上和地上放着几个酒坛。 这些个土匪身量倒是不高，但都是目露精光，正端着碗划拳喝酒。 纪晚舟被酒气熏得差点一头厥过去，赶紧封闭嗅觉，这才重新站稳脚。 “大哥，还是您人脉厉害！若不是认识这当官的，咱们还要去下边村子里打劫，哎哟麻烦死了！” 被叫作“大哥”的土匪头子一撇八字胡，看起来就是个奸诈凶残的面相。 闻言砰砰砰拍了拍自己胸脯，笑道，“那是自然！当年老子为了逃那兵役，可是给这柯常不少银子呢！也算是有些交情哈哈！” 旁边一个秃鬓角的手下帮他满上酒，低声问道：“那我们明日，真的要把粮食还给他们吗？” 大当家顿时一拍桌子怒目圆瞪：“放屁！谁说要给他了？啊？到我们手里就是我的了！他有本事来抢！反正咱这卧龙寨易守难攻，怕他们作甚！” 秃鬓角顿时面露迟疑：“可是大哥，咱当时不是答应柯大人了吗？只是做做样子，明日柯大人带兵来打，咱们就还给他一半……若是咱不还，他翻脸可怎么办？” “孬种！” 大当家大吼一声，“你怕他作甚？！咱们人多，他能怎么办？别说是他，就算是那邬赫亲自来，我也保管他有去无回！” 话音一落，酒桌上其他人顿时高声附和，大呼“老大威武”！ 纪晚舟心里一凛。 没想到居然是柯常主动跟他们勾结，怪不得他那边成了山匪的突破点。 还以为这群山匪有什么高明的随机应变本事，原来全靠里应外合。 那便不足为惧了。 若不是不想太多人知道自己的空间异能，纪晚舟真想干脆把他们的武器全收走，留个光秃秃的山寨，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但一来那样动静太大，二来这么一堆破烂，放自己空间里也挺多余。 毕竟是邬将军要一雪前耻的事儿，还是留给他表现去吧！ 纪晚舟回神坐回桌前，掏出纸笔，在猫头鹰和本体之间来回切换，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把山寨布防仔细画了下来。 至于上山的路，天太黑，山又大，一时间还真画不清楚。 只能明日再探了！ 她收回笔，把自己画的简易地图复印了几份，带着下了楼。 楼下众人已经商讨得差不多了，正聚在一起听纪老将军讲行军打仗时遇到的趣事。 纪晚舟把地图放到桌上：“布防就是这些，但地形还没摸清。” 邬赫眼前一亮：“这么快！？” 裴行渊歪了歪脖子，冷笑道：“都说了让你不要小瞧晚舟！” 邬赫没搭理他，拱手朝着纪晚舟恭敬行了一礼：“多谢纪小姐鼎力相助！有了这份布防图，我们明日便好打很多了！不知你是怎么这么快便弄清的？” 纪晚舟搬出早就想好的理由：“这个是之前路过附近县衙时，那县令拿出来的。我想着或许会有用，便摹了几份。” “纪小姐真是深谋远虑，邬某佩服！” “哈哈哈过奖过奖！” 纪晚舟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裴行渊咳咳两声看向她。 纪晚舟心虚一瞬，意识到自己刚才还信誓旦旦保证过，绝不被对方的夸赞迷惑。 眼下居然差点食言！ 她赶紧收了笑，正气凛然道，“正事要紧，邬将军莫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还是抓紧商讨出战术吧！” 见此，裴行渊看她的怨气这才没那么深重了。 有爹爹在，纪晚舟没想班门弄斧，干脆去旁边找嫂嫂们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嫂嫂在一旁打牌，俨然是纪晚舟教过的“斗地主”。 第210章 头号cp粉 春环作为新手，尽管有宋泠月在一旁出谋划策，但还是被贴了一脸的纸条。 见她下来，春环连忙求助地看过去：“小姐！” 纪晚舟笑着帮她把纸条扯下来：“你可真是胆大，居然敢跟我几位嫂嫂打牌！” 春环给她让出地方：“这不是无聊嘛！夫人们说好会让着我的啦！” 嫂嫂们捂嘴偷乐，没解释什么。 纪晚舟悄悄拿出些坚果来给她们：“吃点东西吧！我替春环一雪前耻！” 说着便摩拳擦掌要上场给春环找场子。 谁知却被嫂嫂们拦了下来。 宋泠月把纪晚舟拉到凳子上坐下，其他几位嫂嫂也放下手中的牌凑了过来，颇有一副“三堂会审”的姿态。 纪晚舟如临大敌：“干嘛干嘛！我替春环报仇都不行？嫂嫂们未免太霸道了些！” “小姐，其实我们是想问……” 春环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纪晚舟当即一拍桌子站起身，脸红透：“才不是啊！那是我掐的！” 动静之大，把一旁议事的裴行渊等人也吓了一跳。 邬赫显示疑惑：“什么掐的？” 随即看到裴行渊不虞的脸色，顿时明白了。 他抱着胳膊笑道：“看来王爷又惹纪小姐生气了，不然怎么会在你脖子上掐出这么狠的伤痕来？” 纪晚舟自知自己反应过度，连忙转头看去。 却见裴行渊已经被众人的笑声包围。 “不是不是！你们别误会，我说的不是那个……” 她越描越黑，难得露出些手足无措来。 刚才几人自然都看到了裴行渊脖子上的“吻痕”，毕竟他一直有意无意地张扬，想看不到都难。 邬赫更是咬紧牙关，死死盯着，觉得定然是他强迫了纪晚舟。 只有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二哥纪昭钦捂嘴偷笑，觉得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很是有趣。 毕竟自家小妹这么优秀，有男人为她争风吃醋，也是很正常啦！ 眼看如今事情败露，裴行渊刚才有多嘚瑟，现在就有多尴尬。 纪晚舟顿时有些过意不去了，干脆一闭眼道：“好吧是我咬的，不是掐的！谁让他……谁让他给我倒了杯凉透的茶水！” 这话虽然前言不搭后语，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对。 但到底是给了裴行渊一个台阶下。 他嘴角微勾，心下倒是有些自嘲。 自己真是被邬赫气急了眼，这都是在做什么啊！ 怎么可以让晚舟一个姑娘家，说这种话给自己找面子，实在是不应该。 但木已成舟，裴行渊干脆顺着她的话往下圆。 他走过去拉住她的手捏了捏，柔声道：“都是为夫的错，晚舟掐得很对！下次本王一定不会再犯这种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到最后，他甚至都不用“本王”自称了，姿态可谓是很低。 嫂嫂们发出啧啧的感慨声，那边邬赫等人也紧紧盯着，看他们这到底是在闹哪样。 纪晚舟脸红得像是煮熟的虾子，想抽回手也被对方抓着抽不回来。 最终在众人注视下，难为情地道，“别说了！原谅你原谅你，赶紧回去！” 裴行渊这才心满意足地亲了亲她的手背。 像是蜻蜓落下又飞起，带起湖面一点涟漪。 裴行渊心满意足地回到纪老将军那边，笑着看了几乎要咬碎一口后槽牙的邬赫，眼神里满是挑衅。 只有纪千帆还一头雾水，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小声问：“为什么行渊突然就亲小妹手？不是在讨论他脖子上伤口的来处吗？” 他们难道打了什么自己看不懂的暗号？ 纪淮知和纪昭钦两人一左一右地拉开了他胳膊，做个噤声手势让他别再问了。 纪老将军笑呵呵地拍了拍裴行渊的肩膀，“晚舟被我们骄纵惯了，难为你平日这么细致地照顾她了！” 裴行渊微微颔首：“照顾晚舟本就是我这个当丈夫的应该做的，毕竟我们现在已经成婚。” 话虽然是对着纪老将军说的，但眼神却有意无意地朝着邬赫飘。 俨然是一副正宫示威的姿态。 邬赫显然也是读懂了他的暗示。 尽管心里不爽，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甚至还有纪老将军这个长辈在，他只舔了舔后槽牙，面上依旧保持微笑。 裴行渊炫耀完，朝纪晚舟看过去。 后者正好也跟他对上视线，恶狠狠地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春环见她表情恶狠狠，歪头小声问，“小姐你生气了吗？” 毕竟大庭广众之下被亲手背，确实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纪晚舟这才把视线收回来，心不在焉地摸了颗夏威夷果咬开，“不生气啊，我生什么气？” 宋泠月笑道：“春环你还小，不懂，晚舟这是害羞了呢！怎么会是生气呢？” 林听晚也戳了戳纪晚舟的脸，“你看她的脸，这么红！” 春环赶紧看她的脸，果不其然好红一片。 “哇！” 春环发出惊奇的感慨。 原来小姐和王爷……是两情相悦啊！ 她眼前顿时一亮，不知为何总想拍手叫好。 毕竟她可是亲眼看着小姐之前对太子那个伪君子要死要活的。 如今好不容易走出情伤，还是明显更可靠的瑾王，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简直跟话本里写的一样哎！” 春环捧着张圆乎乎的脸，看看自家小姐，又看看一旁高大冷峻的瑾王，觉得世上简直没有比他俩更登对的了！ 纪晚舟伸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嘣，嗔怪道：“话本看多了啊你！胡说什么！” 看来得给她找点名着洗洗脑，不然这孩子真要成自己和裴行渊的头号cp粉了！ 春环被她弹得忍不住后仰，哎哟一声捂着脑袋不敢吱声了。 但心里却更加坚信，小姐定然是害羞了！ 见嫂嫂们都打趣自己，纪晚舟再也不好意思在这里待下去了，转身告辞离开。 经过裴行渊时，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提醒：“对了，小心柯常，我看他疑点颇多。” 她没说出柯常跟山匪勾结的事。 毕竟没有证据，只靠自己的异能打探到的东西，说出来后反而不好解释。 到时打上山寨后，她自会想办法找到锤死柯常的证据。 邬赫闻言点头：“我也对他颇有怀疑，说不定，他是故意让粮草被劫的。” 第211章 王爷真好哄 闻言纪晚舟略略挑眉，倒是没想到他居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哦？此话怎讲？” 她追问道。 邬赫可没有自己的“上帝视角”，居然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着实厉害。 邬赫转身面向她，缓声解释道：“他今日一直说要自己接回指挥权，可见是想要夺回粮食立功。 不瞒纪小姐说，我们虽然明面上一团和气，但其实柯常此人早就对我有怨恨之心，觉得是我抢了他升迁的机会。” 纪晚舟顿时无语了：“自己没本事还赖上别人了？真是活久见！” 她可从未听说过这柯常有过什么厉害战绩。 倒是邬赫，就算是裴行渊，也对他的功绩赞不绝口来着。 虽然是俩人没见面的时候夸的，毕竟一见面他就把人家当情敌了。 不过换个角度想，能让裴行渊放在眼里当情敌，可见邬赫实力确实不一般。 邬赫倒是豁达得很，摆摆手道：“他在军营待了那么多年，结果一路升迁的却是我这个晚辈，心里有怨也是人之常情。这次来京讨要粮草，便是他主动提出要跟着一起来，想必也是想挣些好名声回去。” 毕竟粮草可是重中之重，若是能把功劳全揽下，军中众人自然会对他刮目相看。 纪晚舟若有所思地问：“你们那的军粮，很难要吗？” 怎么都当成什么了不得的功劳了？ 邬赫闻言重重叹了口气：“前些年还好，虽来不是很及时，但也没少过。但这几年却是一年比一年少，写信催也杳无音信。” 裴行渊道：“这几年陛下大兴土木广纳后宫，国库空虚。不只是你们，别的军队也发不下来。” 提起此事时，几位哥哥也是个个长吁短叹。 纪明朝性子最暴躁，直接一拍桌子骂道：“这皇帝不干人事！这些年要不是我们自己军区种了些粮食，只怕现在早饿死不知多少兄弟了！” 当权者醉生梦死，他们这些个前线拼杀的将士却连口饱饭都吃不到。 纪家军主要是征战漠北，那地方就算是种粮食，大多也只能一年两熟，收成很不够看。 纪晚舟托着下巴想了想，问邬赫：“那你们没有自己种点粮食吗？” 南方温度高，种稻谷的话一年三熟都可以，自古以来便是“鱼米之乡”。 他们怎么也这么缺粮食呢？ 提起这个，邬赫眉间紧皱：“岭南人口少，毒虫蛇蚁众多，且多为密林，耕地分散，自然是不好大面积耕种。况且大风暴雨多发，水车之类的设施也很难留存。” 纪晚舟越听眼睛瞪得越大。 怪不得如今这岭南是流放之地呢，跟之后的“鱼米之乡”比起来，简直是差远了！ 看来她之后要解决的问题还多着呢！ “水车之类的东西我让我七哥想想办法。毒虫蛇蚁嘛……回头我给你们拿些我们带的药草，你们先用着，能多开垦些就开垦，毕竟我看以后这粮食会越来越难要！” 她想起来自己先前收了一块地在空间的种植区里，那里的草药对付岭南的毒气有奇效。 眼下正好给他们先试试效果！ 邬赫听她要给自己这么多东西，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这哪里敢当！纪小姐如今自己也处境艰难，邬某又怎好要你的东西！” 纪晚舟想伸手哥俩好地拍拍他肩膀，余光瞥见一旁门神似的裴行渊，赶紧收回手。 她说道：“无妨无妨！反正我们也是要往岭南去的嘛！就当是……投名状！到时候还要拜托你多照顾啦！” “哈哈哈这是自然！” 邬赫爽朗大笑，“纪小姐一家给邬某帮了这么大的忙，到时候我邬赫一定不会让你在岭南受丝毫欺负！” 裴行渊冷笑道：“不用你，她也不会受欺负！” 纪晚舟赶紧用手肘怼了他一下，警告意味明显。 能多收买一个是一个嘛！ “好好好！那明日赶紧收回粮草后，我把药草给你们准备好，到时候咱们岭南再见！” 她笑声大大方方，没有丝毫扭捏，跟邬赫之前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 实在是越看越喜欢。 若是旁边没有裴行渊这个目露杀意的男人，就更喜欢了。 “好了，天色不早了，邬将军还是赶紧去休息吧！” 裴行渊皮笑肉不笑地拉过纪晚舟的胳膊，“不然只怕明日没精神上山剿匪，被那窝山匪给打得丢盔弃甲！” 邬赫面对他时顿时收了笑，冷哼一声道：“多谢王爷关心！我可是久经沙场之人，就算是今夜不睡，也有的是精神！” 他随即看向纪老将军，恭敬拱手道：“况且还有纪老将军为邬某出谋划策，明日一战，只有胜没有败！” 纪老将军看出他们之前的胜负欲，捋着胡子笑呵呵道：“还是年轻人有干劲！但不要轻敌，卧龙山易守难攻，明日需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谨遵老将军教诲！” 邬赫神色冷硬，态度认真。 纪老将军这才放了心，又跟他说了些勉励的话，这才上楼休息。 等人走后，邬赫还想跟纪晚舟说说话。 谁知一转眼，她就已经被裴行渊给拉着回了房间。 邬赫眉间笑意顿时消失殆尽，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良久重重叹了口气。 他们之间的相处，根本就不是纪小姐说的那样毫无感情。 最起码她自己绝对没意识到，她对裴行渊的纵容。 以及看他的眼神，有多么缱绻。 第二日一早，纪晚舟便打了个哈欠下楼用早膳。 春环见她下来，迫不及待又鬼鬼祟祟地往她领口看。 纪晚舟拿起筷子敲了下她脑袋：“看什么看？非礼勿视懂不懂？大早上的干什么呢你！” 春环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低声道：“没什么没什么！小姐，昨天你和王爷回去后，王爷生气没有啊？” 毕竟昨晚瑾王带走她的动作看起来有些急切，不像是心如止水的样子。 纪晚舟咬着筷子沉思：“我感觉没有吧！昨天回去后他看着我看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可能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春环眯了眯眼：“王爷是这么好哄的人？” “谁知道！管他作甚！吃饭吃饭！” 纪晚舟不愿多说，飞快地揭过了这个话题。 她没好意思告诉春环的是，昨晚上裴行渊确实一脸不高兴。 还是她鬼使神差主动凑上去亲了一口，这才把人哄好的。 第212章 王爷，你入戏太深 唉！ 虽然这哄人的法子很好用，但若是太过频繁，只怕两人之间又会回到之前，亲亲抱抱但是不清不楚的境地。 虽然纪晚舟还有些怀念，但理智却告诉她，那样的关系对两人都是一种不负责！ 她既然对人家没想法，那就要约束自己，不能太过随便！ 只希望今日剿匪一切顺利，早点送走邬赫。 想必裴行渊就不会再瞎吃飞醋了吧！ 她心不在焉地戳着碗里的粥，旁边突然传来一股熟悉的木质香味。 很快，纪晚舟便被纳入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裴行渊从后边把她抱进自己怀里，亲了亲她乌黑的发顶：“晚舟，本王要出去准备剿匪，你好好待在驿站，等本王回来。” 纪晚舟放下筷子，抬头疑惑地问道，“去这么早？地形都勘测完了吗？” 裴行渊捏着她脸颊揉了揉，心情颇好，“郑秉已经带人过去了，岳父大人想的是，打他们个出其不意！” 纪晚舟点点头，放下筷子站起身：“那我也要去！” 裴行渊的笑意顿时消失殆尽：“这可不是儿戏，很危险！有我们便足够了！用不着你出马。” 可是纪晚舟还没见过这个时代的战役，今后想要打回京城，自然是要早些熟悉为好。 她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 她认真道，“首先，我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你不要看不起我。其次，我现在要学如何打仗，不然以后怎么打回京城？” 裴行渊被她说动，也知道她不是什么柔弱的菟丝子，自己没有拒绝她的理由。 但他私心还是希望纪晚舟能少踏足这些个危险境地就少踏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见他还在犹豫，纪晚舟干脆坐回凳子上，“你知道的，就算你不想让我去，也拦不住我。” 裴行渊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只能无奈妥协：“罢了！那你先吃饭，吃完后跟本王骑一匹马去。” 纪晚舟顿时转阴为晴：“放心放心！带上我不会让你后悔的！我吃饱了，等我去换身衣服！” 她可是决定要跟着一起杀上山寨，揭穿柯常的真面目的。 自然是要换一身方便能打的衣裳。 片刻后，纪晚舟一头长发利落地扎起，身穿一袭玄色劲装，脚蹬自己的战术靴，飒爽帅气地出现在驿站外。 春环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身打扮，顿时惊讶得不得了。 摸摸这里摸摸那里，双眼冒星星，俨然已经成了纪晚舟的头号小迷妹。 纪晚舟掏出匕首，在她面前挽了几个花，流畅地转了几圈，稳稳地抛起又接住。 这可把春环吓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小姐你小心一点啊！万一割到手怎么办？” 春环连忙拉过她的手仔细查看，担心极了。 纪晚舟嘴角带笑，伸手按住她的腰把人拉进怀里，深情道：“春环妹妹，你放心，就算是割到手，我也要保护好你！” 春环一愣，但到底是跟着自己小姐博览各式话本的人，很快接住了她的戏。 她一脸娇羞道：“小姐威武，真是叫春环不敢看您了呢！” 裴行渊牵着马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郎情妾意”的场景。 他大骇。 一个邬赫就够烦人了，如今居然还要防着女人吗？！ 纪晚舟看到他，立马放开怀里的春环，主仆二人哈哈大笑。 裴行渊翻身上马，朝着纪晚舟伸出手：“上马。” “好嘞！” 纪晚舟收回匕首，拉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利落地跃身上马。 随即朝着春环抛了个飞吻，“春环妹妹，且等我功成名就，再来与你相会！” 裴行渊：“……” 春环掏出手绢挥了挥，入戏很深地道：“小姐，您可千万不要忘了春环啊！” 裴行渊简直对她们主仆无话可说了，果断一夹马腹离开。 随即转头，冷着脸一本正经道，“你家小姐功成名就之后就要嫁给本王了，你莫要痴等下去了！” 春环：“……” 王爷在用那张冷死人的脸说什么东西？ 几人策马到山脚下的时候，邬赫和柯常等人已经在山下等着了。 纪晚舟翻身下马，问道：“情况如何？咱们从哪儿上山啊？需不需要我帮你们探探路？” 邬赫被她这一身劲装惊艳到，但很快恢复正色，回道：“东边比较平坦，可以从那处上山。” 纪晚舟点点头：“看来你们都侦查清楚了。” 柯常已经不发癔症了，没如愿抢到指挥权，心情很是不爽。 看见纪晚舟后，更是忍不住嘲道：“王妃娘娘还真是挺上心，居然亲自来了！不过您一个娇滴滴的女流之辈，还是老老实实在山脚下待着，莫要让王爷她们为了保护你分心啊！” 纪晚舟可不屑于跟他打嘴仗，直接抽出匕首闪身逼近。 呼吸间就已经把匕首架在了他脖子上。 柯常被吓得浑身一抖，不敢置信地看着身前眼神凶戾，仿佛变了个人的女人。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纪晚舟呵呵一笑收回匕首：“跟柯大人开个玩笑而已。看起来，更需要保护的人，好像是柯大人你啊！” 柯常顿时一张老脸气得通红：“你！” 但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裴行渊眼神温柔地看着纪晚舟慢条斯理地擦着匕首。 真真是被她周身这种迷人的危险气质吸引得片刻也移不开目光。 邬赫也被她的身手惊到，连连鼓掌由衷赞叹：“纪小姐好身手！身姿矫健如飞燕，令邬某刮目相看！” 一旁的裴行渊顿时收回温柔目光，阴沉地盯着乱说话的邬赫。 所幸纪晚舟已经对这种夸奖免疫了，并未做出多大反应。 上一世她作为旭日城的女皇，武力值自然也是最高的。 最不缺的，就是对她身手的夸奖。 她微微一笑，满是强者特有的，不卑不亢的淡定风范：“多谢邬将军夸奖。” 似乎本就该如此。 一旁被吓了个半死的柯常脸都绿了。 他们这话什么意思？ 纪晚舟身手好，那他就身手差呗？ 自己好歹是个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兵了，如今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下了面子，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一时间，跟纪晚舟的新仇旧恨在他脑中不断盘旋萦绕，让他直想狠狠教训她一顿！ 柯常阴恻恻地看了看眼前的卧龙山，低头冷笑一声。 如今，教训她的机会近在眼前！ 第213章 没有资格替晚舟做决定 柯常忍下心中恨意，扯起一抹笑来凑到纪晚舟面前。 他假意夸赞道：“王妃如此好的身手，待会儿上阵杀敌，我们还都要仰仗您照顾了呢！” 裴行渊斜他一眼，说道：“用不着王妃出手。” 谁知纪晚舟却摆摆手，“既然柯副将都这么说了，那本小姐说什么也要给你露一手！不如这样，待会儿我便跟你一起行动吧！” 此话一出，裴行渊和邬赫脸色都震惊地看着她。 “跟着他作甚？”裴行渊拉了拉她衣袖，“你跟本王一起行动！” 邬赫也道：“柯副将功夫不如本将军，纪小姐，还是要以自身安全为重，和邬某一起吧！” 柯常见他们这么争来争去的，心下着急。 他巴不得纪晚舟跟自己一起行动，毕竟没了这两尊煞神，想要对付她可就简单多了！ 虽然她身手看起来还不错，但到底只是个女人，力量上肯定不如自己。 更何况他待会儿会和那些个山匪里应外合，只需要趁机给纪晚舟制造点“意外”，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邬将军，王爷，既然王妃想要在下官面前露一手，那咱们自然是不好拂了她的意，还是听王妃的吧！” 他恳切劝道。 纪晚舟也背对着柯常冲他们俩眨了眨眼：“对啊对啊！你们放心，我自己能行！正好也能帮你们照顾照顾柯大人那边的情况不是！” 邬赫还想说什么接着拒绝，裴行渊却已经点了头。 他叮嘱道，“既然如此，那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晚舟不是草率的人，她既然同意，那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他应该信任她。 更何况有这么多官兵和解差，想必上山前柯常也不敢做什么。 至于上了山，他便会立马找到人会合。 那时有他竭力保护，自然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见他懂自己，纪晚舟并起食中二指在额头点了下：“放心！我保证下手轻点，留给你们审讯！” 柯常呵呵一笑：“王妃仁慈。但这群山匪穷凶极恶，王妃还是要全力以赴才好！” 纪晚舟“扑哧”一声笑出来，面对着柯常不明所以的眼神，摆摆手道：“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可别后悔！” 柯常一头雾水，心道有什么好后悔的，纪晚舟一个女人，顶了天儿能杀几个？ 真是够自大的啊！ 邬赫也后知后觉明白了她的意思。 尽管心里不放心，但对方态度坚决，他若是执意反对，反而像是看不起人一样。 最多也只能抽调几个得力的手下归到柯常队里，以免发生意外。 “禀王爷！都侦查清楚了！这是地图。” 郑秉带人回来，奉上自己画的山形地图。 纪晚舟探头看去，这卧龙山确实像是条卧龙一般，山脊狭长弯曲，虽然不高，但很是险峻。 上山时稍有不慎，便会被山匪居高临下打下去，跌落山底受伤。 而且这般地形，也无法大规模行军。 怪不得说是易守难攻，这窝山匪嚣张这么长时间，附近的官员也没能派人剿了。 看来是真有些资本啊！ 结合纪晚舟昨日画好的山寨内的地图，几人很快敲定了战术，分配好了人员。 显然没办法送太多人上去，而且押送粮草的官兵和押送流犯的解差加起来也不多。 只能打对方个出其不意。 “一刻钟后出发，估计上去后能正好赶上他们吃午饭。” 裴行渊收起地图，“出发！” 纪晚舟心潮澎湃，第一次参与这个时代的战争。 尽管只是剿匪，但也足够让她激动了。 她迫不及待地就跟着柯常的队伍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却又被裴行渊叫住。 “晚舟！” 纪晚舟疑惑转头，飒爽马尾在空中甩出一道漂亮的弧度：“怎么了？” 裴行渊走上前，眼中波光流转，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但最后也只是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心些。” 纪晚舟咧嘴笑道：“放心吧！我你还不知道？大不了把他们的武器衣服全扒光，再放蛇咬人呗！没问题的！” “……” 裴行渊想了想一群裸男在山间狂奔的画面，头疼地捏了捏山根，朝她脑门轻弹了一下。 纪晚舟“哎哟”一声，后退几步朝他挥挥手，转身跟上柯常。 裴行渊目送她的身影在转弯消失，这才策马转向自己的线路。 一旁的邬赫看了全程两人分别时的黏糊姿态，忍不住冷笑：“王爷若是真放心纪小姐，要我说，方才就不该同意让她跟着柯常，那小子如今黑白不明，王爷也真是心大！” 裴行渊冷冷地瞥他一眼，“晚舟自己有主意，你我，都没有立场自以为是为她好，而做出不顾她意愿的事。” 邬赫一噎，这才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妥。 裴行渊说得对，自己确实没资格替别人做决定。 更应该信任纪晚舟。 “驾！” 裴行渊没跟他多说，策马离开。 几队人马瞬间分散开来，借着树影的遮挡，悄悄朝着卧龙山顶而去。 纪晚舟爬起山来倒是丝毫不腿软，更别提她这条线路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一条。 只是为了迷惑柯常罢了。 但很快，她就发现柯常好像带着大家悄悄换了路，并没有按照既定的路线走！ 纪晚舟什么也没说，推算了一下现在这条路通往的终点后，找了只野鹦鹉给裴行渊带了消息过去。 本来三队人马上山之后的位置相隔不远，以便互相策应。 但如今柯常只怕是要按照之前跟那群土匪商量好的来，所以才换了路线。 快到山顶时，柯常果然开始作妖。 他捂着肚子面露痛苦道：“哎哟不好！王妃娘娘，下官怕是早上吃坏了肚子，想去方便一下！” 纪晚舟低头冷笑一声，随即很快换了一副关切神色，“那柯大人快去吧！这人有三急，拉裤裆了可太不好了！” 其他随行官兵闻言皆捂嘴偷乐，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柯常脸一绿，但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干巴巴地谢她关心。 随即黑着脸捂着肚子跑了。 见人彻底消失，纪晚舟朝队伍比了个停止的手势，让众人停下等他。 而她自己也盘腿坐下，操纵附近的动物观察柯常的动向。 果不其然，他一拐弯便直起了腰。 嘴里还对纪晚舟骂骂咧咧的。 第214章 杀的就是你 柯常脚下走得飞快。 很快便摸到了约定好的地点，和山洞里的秃鬓角男人接上了头。 见不是八字胡的老大，柯常有些不满：“聂华容？怎么是你？曹永那小子呢？” 聂华容点头哈腰道：“老大昨日吃多了酒，如今还未醒，所以让我来跟您商讨。” 柯常瞧不起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很是气愤：“这蠢货，明知道今日要剿匪，他还喝酒误事！” 聂华容唯唯诺诺道：“这不是有您带队么！老大说了，只是走个过场，他不在也没事吧？” 柯常顿时暴起：“什么过场！他一点都不懂什么叫有备无患！今日根本就不是我来剿匪！是邬赫，和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瑾王，他们俩安排的！” “啊？” 聂华容闻言瞳孔剧震，“邬赫将军亲自带队，那我们岂不是……岂不是要糟！” 柯常简直要气疯了，只能压低声音说道：“现在情况有变。你回去赶紧把那蠢货叫起来，把粮食清点好，等会儿我带人上去，你们就直接把粮食给我，听到没？” 聂华容有些不舍：“全给你吗？老大说……想自己留一半，我们卧龙山寨存粮也不多了。” “你是不是想死？！” 柯常打一开始见到这个窝囊的聂华容就瞧不上他，如今更是频频冒火。 他生怕被纪晚舟听到，只能忍着火气小声道：“你们若是不给，别说粮食，你们整个山寨都要被一窝端！” 聂华容道：“可是我们人有很多啊！你们才几个人？卧龙寨易守难攻，打回去不就得了！” 柯常顿时踹了他一脚：“要不回粮食，老子也得跟着掉脑袋你知不知道？！赶紧回去跟曹永说，让他赶紧做样子反抗一下就把军粮还回来！不然你们当逃兵的事抖搂出来，谁也别想好过！” 在大顺，贿赂军官免除兵役是被严令禁止的，跟逃兵是一个惩罚制度，抓到就掉脑袋。 聂华容也是跟着行了贿赂免兵役的，听他这么说，心里顿时慌了。 他赶紧道：“好好好！我这就回去跟老大说！柯大人您放心！我们一定一点不少地把粮食送回去！” 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聂华容又窝窝囊囊地说了些好话，终于在柯常不耐烦的骂声中赶紧离开了。 但刚走两步又被叫住：“回来！还有件事，有个人，你们要替我处理一下！” “什么人？” “这个你不用管。等会儿打起来后，你找几个身手好的，趁乱把我队里的那个女人杀了。” 聂华容顿时面露犹豫：“女人？能出现在这里的女人，身份都不一般吧？若是杀了，邬将军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山寨的。” 柯常却不以为然：“什么不一般，就一个臭婊子！打起来刀剑无眼，死个人不是很正常？我自会善后，你们只管杀便是！” 等到时候他们把纪晚舟杀了，自己再想办法砍了知情的那几个土匪头子。 粮草到手，他不被上边降罪就行呗！ 至于这群山匪，全杀了正好，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聂华容不知他心里的歹毒心思，态度依然很恭敬地应了下来，这才离开。 听完他们密谋全程的纪晚舟简直要被气笑了。 这柯常简直太天真了，居然想着让几个土匪趁乱把自己弄死？ 她可是能手撕丧尸的存在，几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如何能奈何得了她？ 到时候她可要看看，谁先死。 “王妃娘娘！咱们继续走吧！” 柯常从密林中出来，朝她挥挥手，脸上丝毫没有刚才的阴险，反而是一副不可谓不谄媚的姿态。 纪晚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还真是人面兽心得很！ 很快，队伍便到了山寨外。 柯常等人埋伏在下边一块大石旁，借着石头的遮掩，观察山寨的情况。 他们这条线是离存放军粮的位置最近的，但守卫却不是最森严的。 一切都是柯常跟土匪头子商量好的，为了方便他“抢回”粮食。 “看来这窝土匪也着实愚蠢，这么重要的地方，居然只留这么几个人看着！” 柯常故作不屑地说道，“兄弟们，看我手势，咱们杀他们个出其不意！” 有人反驳：“可现在咱们还没看到邬将军和王爷他们的信号，贸然出手不好吧？” 毕竟他们只有这么一点人，还不一起上，那不是送死吗？ 柯常面色不耐：“你懂什么？战场上情势瞬息万变，我们不抓住机会，万一待会儿他们又派人过来了怎么办？” 纪晚舟却知道，他故意走跟裴行渊他们相距甚远的路线，目的就是好动手脚。 不仅可以抢功劳，还能趁着其他人不在，把孤立无援的自己弄死。 简直是一石二鸟的妙计！ 只可惜啊，纪晚舟已经把他的小把戏都透露给了裴行渊。 就算他故意调整路线，如今裴行渊也就在不远处埋伏着。 “好！就听柯副官的！” 纪晚舟出声支持，替他加了一把火。 柯常顿时喜上眉梢，嘴上说着“还是王妃识大局”，心里却忍不住鄙夷。 这可是纪晚舟自己着急去死，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一切都是命！ 让这小贱人那般作弄自己，看他待会儿如何把这贱人送上她自己选的死路！ “上！” 柯常高高抬手下令，随即提着手里的刀冲了出去。 纪晚舟也悄悄从空间里换了把长刀，不前不后地缀在他身后。 一时间，喊杀声响彻上空。 林子里窜出许多解差和官兵，纷纷朝着卧龙山寨而去。 柯常胜券在握，嘴角笑意更加肆无忌惮，带着自己的队伍故意往里走，好让身后的纪晚舟被包围。 一时间，提前安排的土匪纷纷目露凶光冲了过来。 手下的力道却根本不是柯常一开始跟对方说好的“走个过场”，而是真的发了狠。 眼前一亮，一支长矛反射着森森寒光朝他砍了过去。 柯常赶紧反手格挡，被震得手腕酸麻。 他顿时大骇：“你们干什么？看清楚我是谁！” 那刺他的山匪哈哈大笑：“就是看清了才杀的！大当家的说了，管他三七二十三，敢抢我们的粮食，先把你弄死再说！” 第215章 好恐怖的怪物 “反了你们了！” 柯常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合着这窝山匪贪心不足，竟然要跟他反目！ 一切计划都被这群蠢货给打乱了！ 纪晚舟丝毫不觉得意外。 那叫曹永的大当家根本就没跟柯常是一条心，两方都心怀鬼胎。 如今柯常又对人家威逼利诱，买卖不成仁义也不在了。 山匪嚣张惯了，自然是不会任他拿捏。 眼见冒出来的山匪越来越多，本来信心满满的柯常也逐渐有些应付不过来了。 他怒喝一声：“把你们大当家的叫过来！有什么事好好商量不行？” 山匪丝毫不为所动：“哼！没什么好商量的！受死吧！” 竟然是一点废话也不想跟他多说。 柯常骂了句脏话，终于认清形势，想要先撤退再说。 但如今这情况，若是真的撤退，不仅会让自己先前的筹划前功尽弃，而且还更会被手下们嘲笑。 就算是保住性命，今后也只怕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更重要的是，也没办法把欺辱自己的纪晚舟弄死！ 无论什么理由，他都接受不了。 又是一把毫不客气的大刀砍来，柯常咬牙挡住，但正好被身后之人瞅准的破绽，一刀砍在了胳膊上。 幸好他躲得够快，但也足够让他皮开肉绽。 柯常咬牙，眼里满是怒火，终于动了真格，怒道：“就凭你们也想杀我？兄弟们，不必留活口，给我砍！” 其他人虽然不知柯常为何突然起了血性，但生死攸关，也由不得多想，只能凭着本能厮杀。 柯常一边打一边把人往纪晚舟那里带，明显不安好心。 暗处的裴行渊顿时瞪大了双眼，抽出剑就要往上冲。 他可不能让晚舟有丝毫意外出现！ 一旁玄影按住他手腕，低声劝道：“王爷莫要冲动，凉风他们也在暗中保护王妃，咱们没等到王妃信号，若是贸然出手，只怕会破坏她的计划！” 裴行渊稍微冷静了些，握着剑的手用力到骨节发白，强逼自己镇定。 “本王知道。” 他拨开眼前树枝，脸黑如墨，紧紧关注着纪晚舟那边的情况，“邬赫他们到哪里了？” 玄影回道：“已经派人给他们传信过去，全速赶过来的话，约莫还要一刻钟。” 裴行渊指了指混乱的战场：“你也去保护王妃。” 玄影一愣，迟疑道：“可是王爷，若是属下也过去，您身边就没有侍卫保护了！” “这是命令！” 裴行渊脸带愠色，厉声催促。 玄影只好听令，拔出武器借着树影遮挡，从角落里悄无声息地混入战场。 看到玄影，纪晚舟一愣，很快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无奈地笑了笑。 这个裴行渊，也太担心自己了！ 她哪有那么脆弱！ 她不仅可以挥刀砍杀，还可以操纵毒虫毒蛇在暗处对山匪进行牵制，根本受不到一点伤害。 反观柯常，倒是已经被凶残的山匪砍出不少伤口，狼狈至极。 这里的山匪数量极多，估计是把山寨里的主力军都调了过来，大概是想着先把柯常这边解决，再去支援其他地方。 毕竟按照原计划，邬赫那边要中午才到。 柯常又逼退一个山匪，退到几位官兵身后稍作喘息，随便撕了条布缠上自己受伤的部位。 这窝王八蛋！还真是下死手了！ 饶是自己这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大老爷们都受了不少伤，可见这些人下手有多狠。 他愤怒的同时冷笑一声，心中窃喜。 纪晚舟那小娘们肯定早就已经被乱刀砍死了吧？ 刚才忙着自保，还没来得及看她的情况呢！ 想到这，柯常连忙在地上搜寻纪晚舟的尸体。 但是扫了一圈，却根本没任何发现！ 奇怪，难道是这群山匪见色起意，趁乱把她掳走了？ 那样更好！ 她可是瑾王的女人，邬赫那小子也好像对人家牵肠挂肚，要是真被这群低贱的山匪玷污清白，只怕那两人都要痛不欲生了！ 柯常心情瞬间大好，却也暗自懊悔怎么一开始没想到这一点呢！ “看刀！” 他正认真想着纪晚舟的事，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一开始被他用来挡着山匪的官兵都已经打到了别的地方去，只有他光秃秃一个人站在原地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而这声怒喝，便是一个络腮胡山匪高举着砍刀朝他脖子砍了过来。 柯常顿时瞪大了双眼，极度的恐慌之中，身子僵硬，连躲都不知道该怎么躲了！ 他紧紧闭上眼，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谁知，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耳边一阵短兵相接的刺耳摩擦声，紧接着便听到一声惨叫。 “柯大人，看你吓的！快睁开眼吧，打仗呢还发呆！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柯常听到这道女声，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劫后余生的喜悦瞬间消失。 面前的纪晚舟随意擦了擦脸上的血，阳光下的笑意灿烂，但却莫名让他遍体生寒。 她……没死？ 这么多山匪，自己都险些撑不住了，她居然没死？ 她难道是什么战神转世？！ 太恐怖了！ 看到他震惊的目光，纪晚舟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怎么了柯大人？怎么看我跟看鬼似的？” “你受伤重不重？” 柯常勉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纪晚舟一边笑着反手刺穿身后一个想搞偷袭的山匪喉咙，一边转了一圈轻松道：“没受伤啊！哦你说这些血啊？这都不是我的！” “……” 这下柯常再掩饰不住自己震惊害怕的眼神了。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怪物！ 这样下去，恐怕再多的山匪也奈何不了她啊！ 纪晚舟救了他这一遭之后，没多寒暄便赶紧离开去解决其他土匪了。 但却一直分心用余光注意着他那边的动静。 这柯常的反应也实在搞笑，只不过杀了几个空有一身蛮力的山匪，搞得跟自己单挑了整个山寨似的！ 这些个山匪，可比末世里强悍不知痛的丧尸弱多了好吧！ 而且还会呼吸，预防偷袭都不需要回头看的！ 就算没有玄影和毒虫相助，纪晚舟也可以做到砍人如切菜。 第216章 拉个垫背的 柯常这下不敢再小瞧她。 按照她这样的手法看下去，待会儿再加上那俩煞神，一个山寨的也不够他们砍的啊！ 还说什么易守难攻，那恐怕只对普通人奏效！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地形都是白搭。 他咬牙站起来，不想被她一个女人比下去。 纪晚舟见他还有力气作战，倒是意外地一挑眉。 还真是块硬骨头呢！ 她扫视一圈战场，带来的官兵基本都快体力不支了，倒了一大片。 但山寨大当家却迟迟不露面，也不知道躲在哪里。 纪晚舟悄声给玄影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假装不敌，自己好放长线钓大鱼。 玄影等人虽有迟疑，但还是听了她的吩咐，有的悄悄撤离战场，有的则原地躺下装死。 没多大会儿，战场上便只剩纪晚舟和柯常还在抵抗。 柯常还是拼着求生的潜力在战斗，但他分心一看纪晚舟那边，只见她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这样下去，能撑到邬赫等人来援助的，怕是只有她一个人！ 而他，不管最后有没有夺回粮草，他都会命丧于此！ 甚至邬赫他们见粮草能抢回来，说不定不会替他报仇，跟这伙山匪过多纠缠！ 那他到最后真是一点好处也捞不着！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柯常踹开脚边山匪尸体，握紧手中的刀，悄悄朝着纪晚舟凑过去。 他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若是纪晚舟死了，那邬赫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这群土匪。 自己就算是没能活，也算是有人替他报仇了！ 反正其他人基本都没有知觉了，他只需要悄悄混进去，神不知鬼不觉…… 柯常自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殊不知他朝自己走过来的一开始，纪晚舟便已经听到了他沉重的呼吸声，警惕起来。 眼前的山匪像是永远也杀不尽似的一窝窝涌上来，纪晚舟侧身躲过其中一人的长枪，却看到地上的影子。 柯常已经凑过来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柯常便铆足了力气，举着砍刀朝她跳劈下来！ “死吧！” 他面目狰狞，力求一击制胜。 但谁知，马上要砍到对方的时候，纪晚舟却猛然转头。 一手握紧长刀格挡开来，另一手不知从哪里掏出把长剑，一把刺进了他大腿。 “啊——” 柯常惨叫一声，倒地血流如注。 纪晚舟操控裴行渊面前的小蛇转了个圈，面上却是故作惊讶道：“哎呀怎么是你？！你想杀我？” 柯常忍着腿上剧痛站起来，一击不成，红了眼便又冲了上去，势必要把她弄死。 这下还没挨到她衣角，便被斜刺里飞来的一脚踹翻在地。 “噗！” 柯常吐出一口老血，倒在地上眼前一黑。 但他皮糙肉厚，这样都没晕死过去。 旁边的山匪都看懵了，不知怎么情势突然变成了这样。 怎么还窝里斗了？ 柯常也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瑾王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他的路线应该离的很远啊！ 但现实容不得他多想，很快，喊杀声便从四面八方的树林中传来！ 邬赫和裴行渊带着的人马一拥而上，本来还占人数优势的土匪们，在他们的增援面前，瞬间显得孤家寡人了。 裴行渊带着纪晚舟撤到一旁角落，交给手下处理为数不多的山匪。 柯常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裴行渊居然不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他和邬赫早就暗中更改了路线！ 只怕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怀疑自己，多有防备了！ 甚至很有可能早就知道了他的安排，一直在戏耍着他玩！ 柯常越想越气，自知自己今天必死无疑。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不想就这样认栽！ 柯常手下微动，注意到自己跌落的地方，正是堆放粮草之处，心里瞬间冒出来个大胆的主意…… 他飞快做完手脚，为了避免暴露，起身拖着受伤的腿往山寨深处跑，一边跑一边还大喊。 “该死的曹永，竟然敢背信弃义，我一定要杀了你！” 这动作没逃过邬赫等人的眼睛，众人见他叫唤着要杀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纪晚舟解释道：“哦那个土匪头子就叫曹永！我就说他们肯定暗中勾结吧！他们俩没谈拢，这才对柯常下死手的！” 若是柯常想杀她的真面目没露出来，她说这种话，邬赫或许不会全信。 毕竟他和柯常认识许多年了，知道他虽然是个老油条，但总体还算是靠谱。 但刚才他砍向纪晚舟的刀实在是太过森寒，差点让匆匆赶来的邬赫心跳骤停。 两人无冤无仇，只可能是纪晚舟知道了他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所以才着急灭口。 “好！都听纪小姐的！” 邬赫对纪晚舟敏锐的洞察力很是佩服，毫不吝啬表现自己的顺服。 裴行渊瞪了他一眼，悄悄朝着纪晚舟靠近了半步，宣示自己的主权。 “那就追！” 裴行渊冷声下了令，朝着柯常所逃的方向而去。 柯常腿脚不便，很快便被几人追上拿下了。 “还想逃？” 邬赫刀尖指着他喉咙，眼里满是冷意，“说，你到底和这伙山匪达成了什么交易？！” 柯常却一脸不服气地道：“我见到曹永后自会给你说明！现在，我要赶紧去杀了那个小人！不然他肯定要跑了！” 邬赫冷笑一声收回刀：“同僚一场，本将军待会儿便让你手刃了他！” 柯常拱手不卑不亢：“多谢将军！” “但是，”邬赫又道，“你的罪行，该怎么处置，我不会手下留情。” 柯常牙齿紧咬，知道他不近人情，但还是被他这居高临下的态度惹火，窝憋着不敢发。 “行啊，你要对我秉公处置，可别到了自己头上就徇私！丢了军粮的罪，该不会到时候不敢认吧！” 柯常尽量让自己脊背挺得直溜，很有骨气的样子看得纪晚舟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家伙虽然心眼不好，但骨头这么硬！ 她都有点佩服了！ 邬赫冷声道，“我的罪责我自然不会不认！” 柯常撇嘴，不屑道，“还是快去找曹永吧！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 第217章 什么时候了还吵架 裴行渊吩咐几人留下，帮着倒下的官兵简单包扎治疗。 其他人逼着那些个土匪带路，找迟迟未露面的曹永。 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其他山匪，但实力根本不够看的。 果不其然，藏军粮这里的山匪数量如此之多，已经是山寨的主力军了。 几人边走边打，把其他的也都顺手处理掉，甚至都没给他们朝曹永通风报信的机会。 邬赫也看出端倪，意识到卧龙寨强盛的兵力已经被纪晚舟解决完。 他不由得赞叹，“纪小姐也太厉害了，让邬某想出风头都难！” 他还想着在纪晚舟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呢！ 裴行渊不动声色地把纪晚舟往自己这边拉了拉，“邬将军还真是小看王妃了！况且有本王在，你想出风头也难！” 纪晚舟头疼不已地把他俩一左一右推开：“够了！什么时候了还在斗嘴！赶紧去找那山匪头子！幼不幼稚！” 两人这才熄火，互相不服地瞪了彼此一眼。 没多大会儿，众人便找到了曹永的藏身之处。 说是藏身之处也不妥当，他好像根本就没有躲藏的意思。 他对自己手下的实力很是自信，觉得只是几个官兵，酒囊饭袋不足为惧。 纪晚舟踹门的时候，他还在屋里逍遥地大口喝酒。 “曹永！出来受死！” 纪晚舟大喝一声，气势很足。 曹永见她进来，醉意朦胧间还以为是投怀送抱的什么美人，不仅没有半分害怕，甚至还淫笑着主动凑了上去。 “小美人性子挺烈啊！不过……大爷我喜欢！来，亲一个！” 他酒气熏天，就要扑过去亲纪晚舟。 纪晚舟一阵恶心，闪身躲开。 身后瞬间冒出俩高大男人，个个脸色青黑，俨然是暴怒边缘。 裴行渊和邬赫一人按住一只手，二话不说就把他俩胳膊给卸了。 曹永顿时惨叫一声，疼得酒意醒了大半。 “你们是谁……来人！来人啊！这群狗官杀过来了！快来人！” 他大喊着要手下来保护自己，不知其他人早就被无声无息地处理掉了。 只有窝囊的聂华容颤颤巍巍地从酒桌旁出来，“扑通”一声跪下，磕头不住求饶。 裴行渊和邬赫不约而同地把纪晚舟护在自己身后，担心聂华容是个狡诈之徒，会冷不丁地冲上来伤人。 邬赫把身后的柯常扔出来，冷声道：“行了，现在可以交代你们到底怎么勾结了吧？居然还想杀害纪小姐，当真是不自量力！” 柯常自知自己必死无疑，但还是不想让自己收受贿赂一事被抖出来。 毕竟被邬赫知道了，那些个银钱，少不得还要还回去！ 他自己死了也就死了，但还是想给家人留点后路。 曹永见到柯常，也是一惊，二话不说就要上去扇他。 却因为两条胳膊都被卸而有心无力。 他怒道：“你果然不安好心，居然带着人来端了老子的卧龙寨！” 柯常也大声吼道：“明明是你背信弃义在先，妄想私吞军粮！果然，你们这种山匪，前几天初见时候还说跟我一见如故，如今为了自己的利益就要反水！” 曹永闻言顿时不解道：“我什么时候——” “你敢说你没有！你占山为王，打家劫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就是被你给骗了！” 说完他便赶紧转头看向邬赫：“邬将军，我只是想要回去后在将士们面前涨涨脸，这才买通了他们，想要演一出夺回军粮的戏给自己贴金！但他却背信弃义，求您让我现在就杀了他吧！” 纪晚舟见他这样着急杀曹永灭口，心里顿时明白了。 她小声问裴行渊：“哎！收了贿赂的要是被查出来，赃银要不要还回去？” 裴行渊点点头：“如数奉还。” 这下纪晚舟更确信柯常想干什么了。 本以为他是认罪了，没想到是又有鬼主意了！ 邬赫尚且还没反应过来，只隐隐觉得不对劲。 他并未如柯常的意，拒绝道：“现在还不行……你还没说，为什么要杀纪小姐？她好像并未得罪过你，难道也是为了灭口？” 说起这个，柯常却浑身一颤，似乎是被戳中了伤心事。 他表情一瞬间颓丧下来，低声道：“杀她当然是因为她该死，想杀就杀咯！若不是她从中搅和，我现在早就已经抢回军粮立功了！回去后便能向将士们证明，我比你强！” 邬赫眉头紧皱，似乎很不理解：“你想证明比我强，战场上自然可以见真章，何必找这种歪门邪道！？” “你说得好听！战场战场，老子都打了多少年仗了，资历不比你深？但升迁哪有你快！你都快统管岭南十万大军了！” 他歇斯底里地大吼，字字都是委屈。 纪晚舟和围观的其他官兵很是纳闷，这人升迁比不上人家咋还嫉妒上了？ 自己没本事也能赖上别人？ 军营里的升迁哪里是靠资历熬出来的！ 邬赫显然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想，叹了口气，十分惋惜。 “你想坐我的位子，自然是可以。本来太守便有意让我调去前线当副将，协助骠骑将军怀苍，我一走，便会引荐你接替我当这岭南驻军的——” “够了！我可不想跟在你屁股后边捡你剩下的！” 柯常怒声打断他的话，像是被羞辱一样，脸色赤红。 纪晚舟啧啧两声，小声跟裴行渊道：“这家伙哪里是觉得自己升迁不够快，我看根本就是早就嫉妒邬赫了！” 裴行渊也赞同道：“邬赫比他年轻那么多，他嫉妒也是人之常情。” 当然这并不代表着就可以原谅。 他也没资格替邬赫说原谅。 邬赫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了，反正说什么，这家伙现在都不会听进去的。 “行了！多说无益！” 柯常摆摆手，“还是赶紧让我杀了这贼人，也好让自己死得瞑目。” 说着便要抢夺邬赫手里的武器。 邬赫自然是不给：“不行！还得带他回去跟太守复命，要杀要剐，自有太守大人定夺！” 虽然他的罪行肯定是要砍头，但邬赫总觉得柯常的行为太过不对劲。 怎么这么急着要对曹勇下杀手？ 倒像是要隐瞒什么似的！ 第218章 粮草烧起来了 看了半天戏的曹永终于酒醒了不少，也反应过来了。 “好啊！柯常你个小人！” 他愤怒地指着柯常，“你这么着急弄死老子，是不是怕老子把你老底揭出来？！” 柯常见他要破罐破摔了，连忙厉声喝止：“曹永！你想清楚自己要说什么！？你现在只是占山为王，就算是押回去也只是坐几年牢而已！我反正是必死无疑，你也不想活了吗？！” 曹永顿时沉默了。 他家里穷，没什么文化，更不知道什么大顺律法，只知道当逃兵要掉脑袋。 不然他也不会躲到这穷山僻壤当山匪了。 要不是柯常适时地提醒自己，他差点就死罪难逃了！ 看来这柯常还算有义气，自己也不能坑了他！ 这么想着，曹永看向柯常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感激和愧疚。 纪晚舟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彻底震惊了。 没文化真可怕啊！ 居然这么轻易就被柯常给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做山匪打家劫舍草菅人命，官府剿匪那都是按杀的人头算功劳的。 他居然信了柯常的话，真以为自己还有命活！ 简直愚蠢至极。 纪晚舟相信，就算她现在戳穿柯常，以曹永那副猪脑子，都不一定会信。 邬赫也察觉到了，一把抓起地上的曹永，逼问道：“你这早就是死罪了，别听他忽悠你，赶紧把你们勾结的其他事交待清楚！” 曹永却只梗着脖子摇头，死不承认：“什么也没有！大人，我们确实是最近才认识！” 柯常眼里的得意一闪而过。 纪晚舟咋舌，果然被她猜中了。 她小声跟裴行渊吐槽，“这猪脑子还能做到大当家呢？这群山匪得笨成啥样啊！” 怪不得那些人见到柯常就砍呢，跟人机似的。 裴行渊懒得浪费时间，问道：“你那听话水还有没有？给他来点。” 这都什么时辰了，早点干完活早收工！ 饿着晚舟怎么办！ 纪晚舟冲他摇了摇头，狡黠地眨了眨眼。 对付这种蠢货，何必浪费听话水！ 她只需要稍微出手！ 纪晚舟看向曹永，一脸惊讶道：“哎呀，不对，曹永，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呢！” 曹永不明所以，见她貌美，顿时咧着嘴淫笑道，“怎么了小娘子？难不成我们有过什么露水情缘？你居然认得我！” 纪晚舟忍着想刀了他的冲动，“我自然认得你，这一路上，我可见了不少你被通缉的画像呢！” 曹永脸色当即一变，收敛了笑意。 邬赫疑惑地看向纪晚舟。 这人分明是个生面孔，他们跟纪晚舟算是同路，也没见过什么画像！ 曹永试探着问：“什么通缉？” 柯常心道不好，这曹永要着了纪晚舟的道！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制止，纪晚舟伸出一根手指，在曹永面前晃了晃。 “当然是你当逃兵被通缉的画像哦！” 柯常不可置信地看着纪晚舟。 她竟然真的知道这事？！ 难道自己在山寨下和聂华容说的话，都被她听到了？ 不应该啊，他声音不大，也确信周围没有旁人，纪晚舟是怎么知道的。 纪晚舟轻蔑地上下打量了曹永一番，“没想到你看着是条汉子，却是个当逃兵的孬种呢！真是不要脸！” 曹永被激怒，一时没反应过来，怒道：“什么逃兵！老子我可是正儿八经使了钱财，免了兵役的！” 柯常心里一凉，这个蠢货！ 邬赫瞬间明白过来，继续逼问：“钱财给了谁？我怎么不知道？我看你就是个逃兵无疑！孬种！” 曹永除了笨火气还大，被这么一激就直接全盘托出了。 “我才不是孬种！就给了你那副将柯常啊！” 纪晚舟：“……” 好蠢，好没意思。 其他人也和纪晚舟一样，都被曹永这自爆给整沉默了。 柯常指着他鼻子怒道：“你少胡说！我以前根本就不认识你！你自己当逃兵也就算了，还要诬陷我？！” 这话曹永自然是不认，跳起来就骂。 一边骂一边把事实抖落了个底儿朝天。 柯常无比后悔刚才冲动怼了他，简直是自掘坟墓！ 曹永这里是没希望了，他赶紧转身看向邬赫。 “邬将军你不要信他！他是想拉我当个垫背的，这才随意诬陷！我可从来没干过收受贿赂之事！” 但邬赫也不傻，厌烦至极地把他一把推开：“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你方才难道不是故意有所隐瞒？！” 其他官兵见状也纷纷小声议论。 “他刚才还怪自己升迁没人家快呢，自己行事不端，能升迁才怪了！” “就是啊！这杀头的买卖也敢做，有这勇气用到战场上，早当大将军了！” “你们不知道，他看着莽撞，其实真打起仗来，一般都是躲在最后边的那个。” “啊？真的假的？这么窝囊？” …… 这些刺耳的议论声传到柯常耳朵里，瞬间化为一道道看不见的利剑，戳得他千疮百孔。 柯常无能狂怒道，“闭嘴！都闭嘴！我才不窝囊！” 有人躲在门外趁乱大声。 “你就是窝囊啊！哪次不是靠着邬将军带你立功的？没有人家，你现在还是个百夫长呢！” 柯常红了眼，怒道：“谁说的！我才不是靠他！他才是孬种！我是英雄，我才是大英雄！” 情绪狂乱，隐隐又有发癔症的征兆。 邬赫抬手止住外边官兵的议论，走到柯常面前，把他的手反剪到身后。 他厉声喝道：“到此为止吧！这件事回去后会禀明太守，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就是！” 说着便吩咐人把曹永先按下，跟军粮一起带回去。 纪晚舟拉着裴行渊让出门口的地方，让邬赫押着柯常往外走。 柯常还在狂笑，且有越笑越癫狂的趋势。 纪晚舟哎哟一声：“可别是疯了吧？要不要给他先打晕过去？” 说着便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听到她的声音，柯常扭动僵硬的脖子看向纪晚舟。 视线缓缓在他们之间扫了一圈，意味不明道：“都得死……你们都得死！邬赫，你也得死！” 邬赫只当他是在胡说，正要把他打晕，便听得一位官兵大声禀报。 “失火了！粮草烧起来了！” 第219章 神女啊 “什么？” 邬赫不可置信地拽过报信的官兵，“军粮怎么会失火？” 官兵也是气喘吁吁，一脸绝望地解释道：“不知从哪里烧起来了。我们那儿人手不多，还要赶紧搬伤员，根本顾不过来。” “咱们快过去看看！” 纪晚舟最先反应过来，朝着军粮存放的地方狂奔。 不会这么倒霉吧！ 邬赫转头怒视着柯常，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你疯了！这可是大军的粮食！若是没了，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吗？！” 柯常被他踢倒在地也还是狂笑不止。 甚至邬赫越是恼火，他心里越是愉悦。 “反正我马上就要死了，还管你们干甚？都死吧！那么多人给老子陪葬，老子也不算白活这一遭！” 他笑声癫狂，满是毁灭的快意。 邬赫还想揍他，裴行渊扳住他肩膀把人拉了回来：“先去救火！” 两人这才暂且放过柯常，跟着纪晚舟的背影而去。 越往那边跑，烟尘气便越大。 隐隐可见火光冲天，伴随着救火之人的狂喊。 火势范围外满是伤员，皆是一脸绝望地看着那边。 负责押运的官兵已经泪流满面，觉得自己这回肯定是必死无疑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火势怎么会突然这么大？”纪晚舟捂着口鼻，疑惑问道。 有人解释道：“他们把粮食堆积得太近了。这附近又没有什么水源，光是把兄弟们往外拉，不让他们被烧到，就已经费了不少时间……” 天干物燥，粮草又是易燃物，烧起来很快。 其他紧跟而来的官兵也都吓傻了眼，慌慌张张地寻找东西救火。 但却都是杯水车薪，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 “来不及了！” 纪晚舟扫视一圈，拉过裴行渊的胳膊，“快带我进去，我可以救火！” 裴行渊顿时大惊：“火这么大，你疯了？！” “我不会有事的！” 纪晚舟说着，赶紧从空间里掏出两件防火服，一件自己套上，一件给裴行渊。 “我真的有办法，你相信我！” 她顾不上多解释，只大声吼道。 裴行渊虽然平日里对她几乎是无条件的信任，但是火灾面前非同小可。 他无法眼睁睁看着纪晚舟冒险。 见他不穿，纪晚舟目光决绝：“你不帮我是吧？那好，我自己去！” 说着便要往火海里冲。 裴行渊连忙拉住她：“你非要这么逼我？” “这不是逼你，请你相信我！” 纪晚舟眼神真挚。 若不是自己不会轻功，她现在根本用不着也把裴行渊拉进来，她就可以到高处去灭火。 毕竟现在她没有消火栓，水也大部分都是桶装的。 虽然可以无限刷新，但一点点往里倒实在是太慢了。 只能用泥沙灭火了。 见她坚持，裴行渊也没了法子，只好穿上纪晚舟给的奇怪衣服。 而后抱小孩似的抱住她小腿，让她坐在自己结实的胳膊上。 邬赫匆匆赶来，见状赶紧拉住两人：“你们想干什么？莫要冲动！这粮草已经救不回来了，不要把自己也搭进去啊！” 其他人也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大声劝。 “王妃娘娘不要冲动啊！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粮食没了就没了，命重要啊！” “王爷！您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可不好跟上边交代啊！” 纪晚舟转头看着他们，没顾得上多解释，只说：“大家不必担心，我有分寸！这可是岭南那么多人的口粮，还是应该尽量救一救的！” 随即又朝着邬赫道：“你别管了，我自有办法。” 尽量救出些粮食只是其一，若是任由这火烧下去，到时候整个山寨都会被波及。 山火蔓延到下边，说不定还会殃及附近村庄，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火，纪晚舟必须要灭！ 邬赫如今还不知道她的异能，哪里肯放心，只当她是在逞能。 说什么都不让她去。 裴行渊躲开邬赫的拉扯，冷声道：“我会保护她，放心！” 随即，在邬赫的惊呼中，裴行渊抱着纪晚舟飞身而起，落到高处屋檐上。 其他官兵见状也纷纷长叹一口气，王妃怎么这么倔强！ 就连王爷也跟着胡闹！ 这下全完了！看来他们俩多少身上也得挂点彩了！ 纪晚舟皱眉看着眼前的火光。 他们站得够高了，但依然不及高窜的火苗嚣张。 她从空间里找出之前搬皇宫时，顺手收进去的一些还未完工的宫殿。 在火光中仔细辨认烧得最厉害的地方，把泥沙一股脑丢了进去。 丢完宫殿里，纪家的泥沙土料，也统统丢了进去。 灭火当然可以通过最简单的浇水来降低温度，但也可以通过隔绝氧气来阻止燃烧。 当然后者并未在这个时代被大范围使用。 巨量的泥沙丢进去，火势瞬间小了不少，但还是有蔓延的趋势。 纪晚舟又把水缸和人造池塘里的水浇下去。 终于，火势被完全控制住，黑烟漫天而起。 “还好还好。” 纪晚舟擦了擦自己被烤出来的汗，“下去吧！看看还有多少能用。我就说不会有危险吧！” 裴行渊“嗯”了一声，也是头一次见这种灭火方式，心下惊奇不已。 等他们平安落地，才发现在场的众人都惊得大张着嘴，合都合不拢了。 “王妃娘娘您……是从哪里弄来这些个泥沙的？” 官兵们瞪大了双眼，有的甚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解差们倒是还好，毕竟之前多少都领略过王妃的“神力”。 但今天彻底见识了她这般移山造海的巨大神迹，还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纪晚舟自知，异能这事儿无论如何也瞒不过这些人了。 她只好叹了口气，摆摆手道：“这个以后再说，你们还不赶紧去看看，粮食还剩下多少能要的？” “哦哦！”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赶紧蒙着口鼻进去查看清点。 邬赫也有些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好了。 方才她冷着脸救火的样子，简直像是一尊会发光的神只。 让他觉得高不可攀。 纪晚舟两人把身上的防火服脱下来丢到一旁。 “怎么了？邬将军不会是看傻了吧？” 见邬赫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自己，纪晚舟忍不住好笑道。 谁知下一刻，邬赫却突然给她跪了下来。 “多谢纪小姐救火！” 第220章 你是我朋友 “哎呦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纪晚舟哭笑不得，连忙把邬赫扶起来。 邬赫双眼满是感激，眼中甚至隐有泪光。 他沙哑着声音道：“纪小姐居然有如此神通，还不顾危险地帮在下灭火，此等恩情，没齿难忘！” 裴行渊讽笑道：“王妃只是怕山火蔓延，邬将军想多了，不必言谢。” 邬赫并未理会他，而是继续道：“纪小姐一下子就变出这么多泥沙和水，难不成真的是什么天上下凡来的仙子？” 这话倒是让纪晚舟有些不好意思了。 先前自己稍微展现出来异能，大家明明都传她是妖女来着。 “你愿意这么想也可以。” 她并未正面回答，“我只是医者仁心，想救治一下这个糟糕的世界罢了！” 裴行渊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晚舟一向不正经，这种酸倒牙的话怎么会从她嘴巴里说出来。 明明自己之前稍微表白一下心意，她就受不了。 邬赫显然很是受用，闻言满眼都是崇拜认同的光芒，激动道：“纪小姐这样的想法，跟在下真是不谋而合！” 看来纪小姐是老天爷派下来救世的仙子！ “邬将军，都清点清楚了！” 有官兵过来禀报，一脸的苦相。 几人顿时敛了神色。 邬赫问道：“情况如何？还能剩下几成？” 那官兵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伸出五根手指：“回将军，大概只剩三万石能用的了。” “什么？！” 邬赫顿时感觉前途一片黑暗，“只剩这么点了？” “是啊！若不是王妃娘娘救火及时，只怕这些也剩不下啊！” “……” 众人劫后余生的好心情瞬间没了。 交不上去足够的军粮，还是照样要被问罪。 邬赫估计也会因此被降职。 裴行渊问道：“山寨中有没有山匪的粮食？或许可以拿来凑一下。再不济，沿途用银钱收买些百姓的。” 邬赫脸色很是难看：“兄弟们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银钱。况且越往南走，土地越是贫瘠，收成不好，他们自己还不够吃的，怎么会卖那么多给我们？” 十万大军的粮食，可不是买点就能凑出来的。 若是凑不齐，撑不过这个冬天，只怕到时候万一开战，损失便会更大。 那时候可就不是他个人的仕途问题，而是十万人的生死了！ 有官兵已经着急得流泪出来，捶胸顿足后悔自己怎么没早点发现柯常的不对劲。 “我要去杀了那厮！” 有人激动拔刀，就要给杀了柯常泄愤，但却被人拦了回来。 邬赫怒道：“现在杀了他还有什么用？反而没了人证，到时候更不好跟太守交代！” “将军，那我们现在可怎么办？” “……” 邬赫镇定下来，脑中飞快思考对策。 最后也只能重重叹了口气道：“还是再回去京城多讨要些吧！被降罪便降罪了，大军不能没有粮食过冬！” “可我们上次要的时候，皇上和太子就百般推辞，这还要……他们不会给吧？” “对啊！而且说不定还会当场降罪，剩下的这些也带不回去啊！” 众人一时间陷入两难境地。 纪晚舟看着他们这副为难模样，心想还是好人做到底吧！ “诸位，或许，我可以借给你们粮食。” 她清脆的声音像是一剂强心药，很快让众人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毕竟刚才可都是亲眼看着纪晚舟施展神通救火的。 她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 邬赫闻言却皱眉拒绝：“不妥，这么多粮食，只凭纪小姐一人之力，只怕也是螳臂当车。况且你们目前还在流放，粮食还是紧着自己吃为好！”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失望但感动地连声谢着她的好意。 纪晚舟却道：“不会啊！本仙子既然说出口，那自然能借出来给你们。你只开个数便是！” 裴行渊也道：“那么多人的性命要紧，王妃提了，你们便不用客气！” 邬赫看看他，又看向纪晚舟，犹犹豫豫地伸出两根手指。 纪晚舟对这个时代的计量单位没什么概念，哦一声：“两万石？” “不，至少要二十万石。” “二十万？” 那是多少吨？ 她飞快地在脑海中进行了简单的单位换算，这才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 才一万两千吨而已，古代的军队这么好养活？ 一万两千吨粮食就能过冬？ 看来他们带的这些粮食只是主食。 见她陷入沉思，邬赫还以为是自己要的粮食太多。 他窘道：“要不还是算了，我再进京要便是！” 纪晚舟抬手制止他，“不是，我只是在想，光给你们粮食行不行，是不是还得加点别的？” 毕竟她也是带过军队的，知道将士们光吃主食肯定撑不住，得营养均衡。 还得有盐有糖，不然身体会垮掉。 裴行渊闻言低头小声道：“把那什么草料糕点全给他们。” 纪晚舟瞪他一眼。 她这么大方，邬赫这下是真的不是说什么好了。 或许自己一辈子的运气，就用在了今日。 最后，纪晚舟给他们补齐了粮食，还额外附赠了几车压缩饼干、午餐肉罐头等现代战备物资。 看着她变戏法似的，小手一挥就变出来这么多物资，在场众人基本都被惊得直揉眼睛。 简直像是幻觉一样！ 若是她只是稍微展现一点异能，或许人们会把她当妖女。 但这么强横的能力，跟妖女已经不是一个等级了！ “神女！神女救世啊！” 有官兵热泪盈眶地跪了下来，朝着纪晚舟叩拜。 其他人也跟着磕头，大有一副朝圣的架势。 邬赫这下是彻底对她不敢有什么世俗的欲望了。 这般强大的神女，哪儿是他这种普通凡人敢肖想的呢！ 他看向纪晚舟的眼神没了爱慕，只有对力量的崇拜，以及对她魅力的折服。 “多谢仙子救我们！” 邬赫也毫不犹豫地结结实实跪下磕了一个响头，“此等恩情，邬某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纪晚舟连忙把他扶起来：“怎么又跪了？！我可是把你当朋友才帮你的，你看你怎么还生分了？” “朋友？” 邬赫有些感动。 没想到，才短短几日，神女便已经把自己当朋友了？ 他何德何能！ 第221章 多个朋友多条路 “对啊！” 纪晚舟笑道，“你不是说了，等我们到了岭南，你要罩着我们的嘛！互相帮助而已啦！不必客气！” 邬赫闻言一愣，随即也笑了出来。 “没错！既然纪小姐不嫌弃，那今后您的事，就是我邬某的事！等你们到了岭南，我说什么也要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们！” 纪晚舟摆摆手：“那就这么说定啦！” 但邬赫很快想到什么，有些为难道：“不过岭南土地贫瘠，或许没有京城繁华，还请纪小姐莫要嫌弃才好！” 说起这个，纪晚舟倒是也后知后觉意识到。 自己好像还没帮他们把开荒的事儿解决。 除了先前答应给他们的药草，纪晚舟准备把之前找到的甜菜给他们，让他们先种着。 虽然甜菜这种植物耐严寒，在北方种比较好积聚糖分。 但南方暖和，长得快啊！ 而且也比甘蔗好处理多了。 “没事没事，下山之后我再给你们点好种植的农作物种子，你们回去后好好开荒，以后岭南肯定也会好起来的！” 纪晚舟握拳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元气满满。 邬赫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也还是被她激情向上的态度感染到，心里也充满了干劲。 裴行渊见他们言笑晏晏，心里不由得有些吃味。 他低头小声道：“不用他，本王也可以带你在岭南潇洒！” 纪晚舟面上笑意不变，手肘悄悄给了他一下，捶得裴行渊闷哼一声。 “多个朋友多条路，你别跟他置气听到没？” “……本王不跟他一般见识。” 看到二人这般亲密自然的小动作，邬赫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 但还是很快调整过来，神色不变道：“那咱们便先下山吧！” 随即转身，神色严肃道：“今日之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若是谁敢说出去，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本将军也不会放过！” 劫后余生的官兵们哪里敢说出去？ 各个拍着胸脯保证。 “将军放心！我们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王妃娘娘救了我们的命，我们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不厚道的事！” “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一切都是将军和王爷骁勇，这才重创山匪！” “您要是不放心！我们可以签军令状！发毒誓！” 众人信誓旦旦，他们感激纪晚舟还来不及，怎么会干出陷害人家的黑心事嘞！ 不然只怕是要遭天谴呢！ 听他们这般表态，邬赫才稍微放了心。 他朝纪晚舟拱手道：“纪小姐放心，在下一定会约束好手下，绝对不会罔顾你的恩情，在外胡言乱语！” 虽然这种奇事，他真的很想到处宣传一下纪小姐有多么厉害。 但那样反而是害了她，纪小姐一定会讨厌自己的！ 他可不能做那种蠢事！ “如此甚好！” 纪晚舟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对邬赫的人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毕竟自己给了他们这么多粮食。 但唯一不放心的，反而是这些被拉过来帮忙的解差们。 见纪晚舟把视线转移到自己这边，解差们也都赶紧捂住了嘴，无措地连连摆手。 “王妃娘娘放心！我们也不会乱说的！” “您可千万不要杀我们灭口啊！” 纪晚舟无语扶额，自己难道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么？ 她也是讲道理的好吧！ 她莞尔道：“想必今日之事，大家都知道，是你们帮忙夺回了山匪抢走的军粮，并收缴了他们的储备粮。这是大功一件，回去后我和王爷自然会跟马将军说，对你们论功行赏。” 裴行渊脸色冷凝满是警告：“但若是你们敢泄密，本王有的是手段惩治！” 众人纷纷打了个哆嗦，连忙再三保证自己不敢乱说。 别说王爷了，王妃一个就够把他们全玩完的了。 他们就算是再大胆，也不敢泄密啊！ 见他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样子，纪晚舟这才终于放心。 “行了！先回去吧！回去给你们有伤治伤，该领钱领钱！” 纪晚舟振臂一呼，大步昂扬地率先朝着山下而去。 “将军！”这时有人突然发出一道惊呼，“柯副官咬舌自尽了！” 邬赫神色一愣，很快收敛神色，吩咐道：“就地掩埋吧！路途遥远，尸体不好带。” 看来他是自知自己活不了，这才自杀，想要给自己留个全尸。 纪晚舟闻言也忍不住内心唏嘘，心道这柯常若是不走歪路，倒也算是个铁骨铮铮的好汉子！ 只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 众人收拾了战场，彻底把余火灭掉，以免起风再烧起来。 因为拉着粮食，所以回去的脚程明显比来的时候慢了不少，堪堪在日落前到了驿站。 纪老将军等人早就在门口，也不知等了多久。 见纪晚舟兴高采烈地朝着自己挥手，一颗心才算是落到实地。 纪鸿祯关切问道，“晚舟啊，你们怎么才回来？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吗？” 纪晚舟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脏污，露出一口大白牙：“一切都顺利，爹，不用担心啦！你闺女出马，岂不是手到擒来！” 纪鸿祯笑着敲了下她额头：“油嘴滑舌！” 转头看到一身血的裴行渊，眼里也满是欣慰：“行渊也辛苦了，快些回去吃饭吧！饿了一天了吧？” 他这么一说，纪晚舟才想起来，确实是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了。 先前有肾上腺素撑着，一直没啥感觉。 如今危机解除，饿意便汹涌而来。 “我要吃肉！” 纪晚舟双眼放光，一手勾过裴行渊的胳膊，一手拉住一旁关切地凑过来的春环，“走了一天的路，累死我了！” 春环心疼地揽住她的腰，试图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还未付诸行动，便感觉身边一空。 在纪晚舟的惊呼中，春环瞪大了双眼。 王爷居然拦腰把王妃抱起来了！ 这么多人看着呢，这真的好吗？ 但显然两个当事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连纪老将军也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春环震惊，春环接受。 紧随其后的邬赫安排好军粮放置，也赶紧过来冲着纪老将军行了个大礼。 “多谢纪老将军帮邬某出谋划策！” 纪鸿祯捋着胡子笑语盈盈：“叫什么老将军，老夫我现在可不是将军啦！” “不！您这晚辈这里，一直是我大顺无人可撼动的第一大将军！” 第222章 能不能有点分寸感 邬赫态度很是尊敬，一片赤诚之心。 纪晚舟也乐了，心道原来自己老爹这么多粉丝，看来这邬赫果然是他的迷弟啊！ 注意到她扒着自己肩膀往后看，裴行渊神色微愠，把人轻轻往上掂了掂：“一直看他作甚？” 纪晚舟嘴角笑意还未收回，转头奇怪道，“嗯？我想看就看咯！你少管，要抱就抱，不抱就赶紧放我下去！我着急吃饭呢！” 她都闻到饭菜的香味了！ “当然要抱！” 裴行渊大步流星地朝着室内走，“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不抱，难道要让旁人来？” 纪晚舟闻言眼珠狡黠一转，猝不及防凑到他颈侧嗅了嗅。 裴行渊不住仰头：“全是血，脏。” “没有血腥气啊！” 纪晚舟朝他眨眨眼，“我倒是闻着一股子醋味儿呢！” “……” 见他神色微窘，纪晚舟忍不住哈哈大笑。 裴行渊嘴角微微勾起，没再说什么。 最起码，现在她的目光全在自己身上了。 众人简单吃了顿晚饭。 纪晚舟吃着吃着，突然发现又解锁了新的楼层，本来就美滋滋的心情瞬间更加愉悦。 太好了！ 八楼全是农用工具，还有各种农药种子，她终于可以拆个发电机出来用了！ 而且也可以趁邬赫他们没走，给他们带点开荒工具。 当然，拖拉机和收割机这次肯定没办法让他们带走。 但农药和其他适合南方的种子，那是要多少有多少了！ “天下粮仓”的盛况，她一定要尽快复原！ 见她笑得合不拢嘴，裴行渊就知道她肯定又升级了什么新东西。 果不其然，下一刻纪晚舟便笑道：“嘿嘿，你最喜欢的土豆，可以增产了！” 裴行渊哭笑不得：“谁跟你说本王喜欢吃土豆了？” 纯粹是因为在漠北打仗的时候没得吃，而土豆这种植物比较耐寒，所以那里种的多罢了！ 纪晚舟并未理会他的抗拒，脸色一变，奇怪地“咦”了一声。 裴行渊揶揄道，“怎么了？土豆增产不了了？” 纪晚舟咬着筷子，双目放空，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一遍脑子里的那行文字： 【新增】可操控方圆五百米内的一阶妖兽 这个世界也有妖兽？那不是末世变异出来的玩意儿吗？ 自己这系统也太不智能了！ 这种没用的功能，还不如换成更大范围的普通动物控制能力。 这样，自己能很大程度省去麻烦。 但现在看来，对普通动物的操纵能力，好像暂时不会再升级了。 裴行渊见她目光呆滞，顿时收了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晚舟，你怎么了？” 纪晚舟回神，一把抓住他的手：“没事，解锁了个驭兽新功能，妖兽啥玩意的。” 裴行渊也很是疑惑：“妖兽？是传说中的那种麒麟貔貅之类的吗？” “那是神兽啊！而且是传说中的神兽，净想好事儿！” 要是自己这能控制那种上古传说的神兽，还在这跟太子勾心斗角个什么劲儿，直接踏平全世界了！ “好吧！” 裴行渊神色似乎有些失望，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吃饭吧！” 纪晚舟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心里终归有些不落忍。 要不自己努努力，说不定以后这能召来麒麟啥的给他开开眼呢！ 吃完饭纪晚舟也没闲着，澡都没顾得上洗，便帮今日负伤的官兵和解差治疗。 所幸当时有纪晚舟和其他暗卫暗中援助，虽然倒了一大片，但都是皮外伤。 纪晚舟给他们上了特效药，估计明日不耽误行程。 忙完已经快凌晨了。 驿站二楼上房内。 屏风后水雾袅袅，纪晚舟暂时还没解锁浴球，便只好先凑活洗洗。 等回头看看多行善积德一些，好把九楼那些个洗化用品解锁了。 天天用皂荚洗头，她感觉自己的头发都快跟枯草似的了！ 她舒服地把自己埋在热水里，露出的脑袋枕靠在木桶边。 闭着眼，在空间里把明日要给邬赫带走的东西，统一归到一处。 门口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纪晚舟回神，以为是春环，遂大声道：“不用伺候我洗澡啦春环！我自己就可以！” 春环这丫头哪儿都好，就是太实诚！ 来了之后便执意要伺候她衣食起居，殷勤得不得了。 刚才还说要伺候她沐浴，被纪晚舟拒绝后看起来还有些小失落。 她想得入神，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但很快，她便发现外边的脚步声不大对。 沉稳得不像是春环那丫头的！ “谁？！” 纪晚舟顿时警惕地大喝一声，手里掏出把刀来防身。 “是本王！” 还没等她提着刀出去，屏风后便传来了裴行渊熟悉的声音。 他止步于屏风外，沉声问：“需不需要新的皂荚？春环找了块儿比较香的，本王给你拿过来了。” 纪晚舟尚且没放松警惕，看着屏风外那个模糊的人影，心提到了嗓子眼。 生怕他突然过来。 纪晚舟赶紧拒绝：“不用不用！我在沐浴啊大哥！你能不能有点分寸感！” 吓死人了简直！ 谁知这话却让裴行渊轻笑出声：“我们是夫妻，需要什么分寸感？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新婚之夜都看过了。” 纪晚舟顿时脸一红，怒道：“不要提啦！” 该死的，本来她都要把这件事给忘了！ 裴行渊听到她炸毛，嘴角不由得弯了弯，一时间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作势便要往屏风里走，一边走一边还说：“为何不能提？这又不是什么丢人之事？来，本王也想尽一尽为夫的本分，便帮你用这新皂荚清洗头发吧！” “你敢？！” 纪晚舟顿时慌了，连忙攥紧刀。 她想站起来拿衣服，又怕走光，在水里纠结不已。 听着屏风后哗啦啦的热闹水声，裴行渊几乎已经可以想到她现在是如何脸红着恼怒的。 心里那点因为邬赫而生的醋意顿时烟消云散。 不论如何，他才是晚舟名正言顺的丈夫。 其他宵小之徒，不会有机会近晚舟的身。 “跟你开玩笑。” 裴行渊垂眸转身，“皂荚给你放外边，想用自己拿。本王不会偷看你，放心沐浴！” 被他这么一搅和，心情大起大落的纪晚舟哪里还有心情继续泡着？ “裴行渊！” 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低声喊了他一声。 随即。 起身扯过屏风上的衣服裹住，提着刀就冲了出去。 第223章 晚舟不会喜欢你的 “你敢耍我！” 纪晚舟鞋都没顾得上穿，发誓绝对不会再被他这样戏耍，说什么都要给他长长记性！ 殊不知，自己气势汹汹的样子落在对方眼里，反而可爱得紧。 不过很快，裴行渊便发现了不对。 他眼睛瞪大一瞬，赶紧别过脸：“你怎么不擦干便出来了？鞋也没穿。” 纪晚舟一个现代穿越过来的，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一身有什么所谓。 不穿鞋怎么了？ 她夏天一直都是穿人字拖，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就算是没擦干，也不过是衣服贴身了些，跟那些个泳装比基尼相比，更是保守得很啊！ 这还害羞上了？ 纪晚舟一阵好笑，心里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 哼哼，让他逗自己玩，现在可轮到她反击了！ “当啷”一声，手里的刀被她丢在地上。 纪晚舟拢了拢衣服，一只脚踩到他身侧床榻，一只手勾上他下巴。 她努力学着电视剧里狐狸精，娇声问道： “怎么了？你不是说我们是夫妻么？这打扮只给你一个人看也不行？” 说完便自己狠狠唾弃了自己一把。 为了报复人，可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裴行渊被迫跟她湿漉漉的脸对上，呼吸顿时粗重一瞬。 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直突，昭示着他的忍耐。 “你还真是……大胆。” 裴行渊声音哑得不成样，极力克制着自己不按住她的手。 他不能再失控了。 毕竟上次晚舟便说过，她不想考虑杂七杂八的事情。 裴行渊不想再自取其辱。 见他神色隐忍，纪晚舟心里一阵暗爽。 正想着要不要找根绳子把他双手绑起来，但很快意识到那样好像不大正经，遂放弃这个念头。 不过若是裴行渊真被她绑在床头为所欲为—— 好像也……蛮香艳的…… 她天马行空地想了想，越想越觉得有些心痒痒。 真是奇怪，她以前可从来不会对男人起这方面的兴趣。 纪晚舟心中一荡，顿时给自己敲响了警钟。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男人红着脸又强忍的样子，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 好像还真对他起了点别的心思。 难道这就是……见色起意吗！？ 裴行渊看她脸色一会儿警惕一会儿懊恼的，心下也疑惑不已。 正要说些什么劝她穿好衣服，便听得门外传来敲门声。 两人这才回神，纪晚舟收回脚，掏出双棉拖鞋穿上，大声问：“谁啊？” “纪小姐，是我。” 门外传来道低沉男声。 裴行渊脸色顿时由红转黑，瞪视着木门。 “这么晚有什么急事吗？” 纪晚舟挠挠下巴，拢了拢自己衣服就要去开门。 裴行渊见她居然真想就这么出去，赶紧一把把人拉住。 他起身居高临下，用外边能听到的声音问，“你打算就这样出去？” 纪晚舟转了一圈道，“不行？我可都穿好好的了！喏，鞋也套上了！” “……” 门外踟蹰的邬赫听到他们的对话，顿时脸色一白。 他们……在干什么？ 习武者的耳力都很好，他不用贴到门上，也能听到屋里传来一阵衣物摩挲之声。 纪晚舟好像不耐地“啧”了一声。 很快，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吱呀——” 纪晚舟从里面打开了门，脸上还带着尚未缓和的不耐。 邬赫看到她身上被人严严实实地套了件外袍，样式漆黑，尺寸很大。 一看就是知道原主人是谁。 邬赫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邬赫，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纪晚舟反手关上门，阻隔了门内某人灼热的视线。 邬赫神色有些不自然：“纪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 纪晚舟犹豫片刻，还是道：“还是别了吧，不大方便。你有话在这说就行。” 不然只怕裴行渊又要吃醋吃到飞起！ 邬赫盯着木门后模糊的高大身影犹豫了片刻，只好妥协：“好吧，听你的。” 纪晚舟松了口气，“所以你想跟我说什么事？粮食不够吗？” “不不，不是那事儿。” 邬赫连连摆摆手，手里攥着的玉佩若隐若现，“晚舟……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 人都这么说了，纪晚舟自然是不好拒绝。 毕竟白天还说咱俩是朋友来着，晚上就翻脸实在是不大好。 “可以。” 就当是拉近一下朋友感情好了! 没成想，下一刻这个“好朋友”便给她爆了个惊天炸弹；“其实我在见到你的第一面时，便对你一见钟情了。” 纪晚舟：“……那你还真……挺有眼光哈哈！但是我们……不合适哈！” 门后的裴行渊呼吸一窒，恨不得立马出去揍邬赫一顿！ 登徒子！ 整天惦记别人娘子的登徒子！ 前世也不是没被人表白过，但纪晚舟一直都是果断拒绝，丝毫情面不给。 毕竟那些人只是他的下属。 但眼前这人，她还真心想拉拢一下当朋友来着！ 干嘛把路走这么绝啊！ 纪晚舟在心里替两人尴尬不已，身前的邬赫倒是神色自然很多。 “没关系，我就知道会被你拒绝。” 他故作潇洒，但眼底的失落却怎么也藏不住。 “我只是想说你很好，真的！若是瑾王他负了你，你跟我说，我给你撑腰！”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纪晚舟有些不知所措，她跟裴行渊也不是那种关系，哪儿来什么你负我我负你的！ 不等她在对方频发的炸裂尴尬告白词中缓过神来，邬赫便已经把手中被暖得温热的玉佩递给了她。 “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你给我们那么多粮食，这恩情，我邬赫没齿难忘！” 他说得铿锵有力，仿佛这玉佩毫无旖旎心思，只是感谢。 但纪晚舟不傻，知道这个朝代赠人玉佩是什么意思。 她不能要。 “不用客气，但是这玉佩——” “她不会收你的东西！” 不等纪晚舟解释，门内的男人终于破了功，一把拉开门把纪晚舟拉进自己怀里。 这厮明知道自己在门后，还要干这种似是而非的事。 简直是欺人太甚！ 当初晚舟亲口说不会跟自己有那种暧昧不清的关系。 那他半路杀出来的邬赫，也绝对不会有！ 裴行渊醋意大发，拿过纪晚舟手里的玉佩狠狠拍到邬赫怀里。 他眼里满是压抑着的怒火，“给本王拿回去！” 邬赫不满，也是寸步不让。 “你没有权利帮晚舟拒绝！瑾王，你这般强势，晚舟不会喜欢你的！” 第224章 玩什么强制爱 “呵，我们夫妻俩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说道！” 裴行渊咬牙切齿地加重了“夫妻俩”三字，成功让邬赫白了脸。 纪晚舟见二人剑拔弩张，生怕他们打起来。 她赶紧拉着裴行渊往屋里走，安抚道：“我这不是没要嘛！好啦好啦！看在邬将军明日就要离开的份上，你少跟人吵！” 谁知邬赫闻言突然道：“我想了想，明日还是跟你们一起走吧！我想亲自护送你们安全到岭南！” 纪晚舟顿感棘手，问道：“你可是要送粮食的啊！这不很耽误事儿吗？” “手下自会带着粮草先行，我是以我个人的名义，护送你。” 裴行渊简直要被这男人给气炸了。 “晚舟有本王，用得着你护送？” 他语气恶狠狠，“不然本王到了岭南，定要向太守和骠骑将军参你一本玩忽职守之罪！” 纪晚舟连忙拉住他，转头劝道：“真不用你护送，你还是跟着粮草先行吧！明日我还有些东西要你们带着，你不亲自带过去，我不能放心。” 这话半分真半分假，主要还是赶紧把这两个男人给分开。 邬赫果然不愧是边塞长大的，这也太野了！ 明知道自己已经是个有夫之妇，居然还频频口出狂言。 当真是勇气可嘉。 纪晚舟虽然有点无奈，对他的真性情并不排斥。 她一贯欣赏这种有话直说的人。 “好吧！” 纪晚舟的话果然很有效，邬赫想了想，还是妥协了。 但见他垂眉耷拉眼，一脸失落的样子，裴行渊冷笑一声，耐心终于告罄。 他把纪晚舟拉进房间，冷声道：“王妃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本王劝你不要在这自取其辱，逼本王说出更难听的话！” 邬赫不服：“晚舟也不会喜欢你的！”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快滚！” 他说完便“砰”一声狠狠摔上了门。 邬赫赶紧朝后退了半步，好险没被门打了脸。 房间里。 裴行渊脸色黑沉，怒气未消地盯着门上的模糊人影，等着看他自己离开。 纪晚舟拉着他往房间里走，“你说说你老跟他置气什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谁知还没走两步，便感觉腰间一紧。 裴行渊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带着人不住后退。 直到纪晚舟闷哼一声，后背抵上房间里的桌子。 “哗啦啦！” 裴行渊一手扫掉桌上所有茶具，在纪晚舟懵逼的眼神中，箍着她的腰把人抱坐到了桌上。 “你干什么？” 纪晚舟觉得危险，挺身要下去。 但眼前的男人却紧紧把她抵在桌上，严丝合缝，根本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晚舟，不要再管他了好不好？只看着本王一个人。” 裴行渊骨节分明的大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语气温柔，甚至有几分祈求。 但手下的动作，和眼神中浓重的侵略性，却与他的语气截然相反。 纪晚舟心脏猛地一跳，眼珠乱转不知该看哪里。 “我……我本来就只看着你一个人啊……” 她小声说道。 这话显然没能让男人满意。 压迫性极强的男性身躯压下来，纪晚舟不自觉地后仰。 被他冷峻的脸迷得不由自主地吞了下口水。 “你知道本王什么意思。” 裴行渊手指缓缓摩挲上她下唇，声音低哑。 “……” 男人把脑袋压到她颈窝，气息滚烫：“晚舟，既然本王这辈子已经认定了你，便不会让你有机会喜欢上别人……你的目光只能给我一人……” 纪晚舟心中一荡。 没想到邬赫能让他吃这么大的醋。 她隐隐有些慌乱，连忙搬出之前的说辞：“可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我了吗？我们现在不考虑发展这种关系……唔……” 剩下的话都被对方吞了下去。 唇齿交缠气息旖旎，纪晚舟挣扎起来，手拽着他的头发把人往后拉。 但这点疼痛，却并未让身前之人停下来。 反而让他动作更加凶狠炽烈。 拖鞋在挣扎间掉落到地上，纪晚舟身着对方的宽大外袍，光着脚要踹他。 却被轻易握住脚踝，暧昧地在脚腕上摩挲。 她心跳如擂鼓，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纪晚舟被他的气息无所不在地包围，脑袋也晕淘淘的，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明明没喝酒，怎么也跟喝醉了似的？ 甚至想就这么沉溺下去。 这时，外头的邬赫居然又拍了拍门，高声道：“你不愿意收我的玉佩，但我会一直给你留着！它永远是你的！” 纪晚舟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瞬间咬破了裴行渊的嘴唇。 “嘶。” 对方这才终于停了动作，微微起身看着他。 昏暗烛光下，纪晚舟看到他唇红得可怕。 肯定是自己刚才那一下没收着力气，咬破了。 她手指追上去，眉头微皱，想要给他上点药。 但裴行渊却趁机一把把她的手攥住。 他再次逼近，哑声轻笑道：“你说，他给你留玉佩的时候，知道我们现在在干这种事吗？” 纪晚舟羞耻万分，下意识就想去捂他的嘴。 但另一只手刚伸出去，便也被钳制住了。 “你……你给我等着！” 她放了句毫无威慑力的狠话，结果自然是丝毫没有吓到对方。 反而让他接下来的吻更加急切。 门外的邬赫久久没等到她的回应，还以为是自己太过孟浪惹人生气了，只好转身离开。 明日再跟晚舟道歉吧！ 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之后，裴行渊才终于把几乎被自己亲到窒息的纪晚舟松开。 纪晚舟忍不住大口喘气，缓解缺氧导致的晕眩。 但无论她呼吸多少新鲜空气，却怎么也不够似的，对自己发胀的脑子毫无帮助。 裴行渊露出餍足表情，胡乱擦了擦自己唇上的血迹。 眼神对她的占有欲已经不加掩饰。 “本王现在算是明白了，不争不抢，永远等不到你转变心意。” 他声音喑哑，“就算是让你恨本王也无所谓，你的身与心，都只能是本王一个人的！” 纪晚舟喘着粗气瞪着他，喃喃：“你真是疯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变态……你这个……” 她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毕竟他的恋爱脑自己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但发展成强制爱，是纪晚舟绝对没想过的结果。 她根本不甘心被人压一头，更遑论“强制”。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彻底打散了两人之间旖旎的气氛。 第225章 我真的生气了 这一巴掌没用太多力气。 但也够响亮，足以让裴行渊醒过来。 “我真的生气了！” 纪晚舟趁着他愣神的功夫，挣开束缚跳到地上，语气冷沉。 什么强制爱，她纪晚舟就不会有被人强制爱的那一天！ 裴行渊眼神清明不少，见她生气，神色有一瞬慌乱。 但很快恢复镇定。 他狠下心来道：“就算是让你生气，本王也绝对不会放开你！” 纪晚舟冷笑一声：“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完便甩开他拉过来的手，转身朝着门口大步走去。 她今晚还是跟春环睡吧！ 不能老是对这死男人心软！ 但这举动，却让裴行渊大大地误会了。 纪晚舟还没走出几步，便被他一把从背后抱住。 “你想去找谁？邬赫么？” 他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怒火。 纪晚舟捶他手臂，也很不耐烦道：“你管我找谁！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和你这个对我有非分之想的男人睡的！” “那他就对你没有非分之想了吗？！” 裴行渊大吼一声，随即突然放开她往外走，“本王去杀了他。” 纪晚舟大骇，连忙拉住他：“你干什么？！我只是要去找春环！你能不能冷静一下！”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且不说邬赫武功跟他比应该也不分伯仲，若他真杀了邬赫，只怕纪晚舟和他之间就彻底完了。 纪家其他人也不会接受这么一个疯子当自己家姑爷。 纪晚舟以前从来不知道，一个恋爱脑疯起来，居然这么可怕！ 看来邬赫给他灌的这口醋，当真是威力无穷！ “我不出去了还不行？！” 纪晚舟只好妥协，为了世界和平。 得到她的承诺，裴行渊这才冷静了些。 他转身看着她道：“你发誓，永远不会爱上别的男人。” “你……” 纪晚舟一阵无语。 但仔细想了想，除了他，好像也确实想不到，今后会和谁成为伴侣，相伴一生。 不对不对，她心中顿感危险，自己怎么也被牵着鼻子走了！ 她又不喜欢他！ 但这个否定的念头，却明显在心里吼得不那么大声了。 纪晚舟第一次对自己的心意产生了迷茫。 因为刚才他强制爱时，她心里虽然生气，但气的也是他想压自己一头。 而不是，他居然想强迫我跟他好。 “快，发誓。” 见她发愣，裴行渊出声催促。 纪晚舟思绪被打断，白了他一眼，心不在焉地举起三根手指发了个敷衍的誓。 “我纪晚舟对天发誓，如果爱上男人，就——” 裴行渊打断她，纠正道，“是除本王之外的其他男人。” “……” 纪晚舟偷换概念的小心思被发现，心里骂骂咧咧了几句。 嘴上却只好改口，按照他的要求重新发了个誓。 虽然态度很是散漫，但裴行渊却像是得到什么铁券丹书似的，心情骤然放松下来。 脸色也阴转晴，明显心情好了不少。 纪晚舟看他这样子，呵呵一笑：“行了吧？快放开我！困死了我要！” 她已经想通了，反正以后也不会有别的男人，实在不行就跟裴行渊搭伙过日子得了。 反正不管什么夫妻，最后都会处成好哥们。 她这还少走几十年弯路了！ 裴行渊终于放开对她的桎梏，嘴角的伤口在烛光下闪着水光，让纪晚舟脸上一红。 也不对，好哥们可不会亲嘴。 “一起去睡。” 裴行渊虽然把她松开了，但手还是滑到了她手腕上，牵着她朝床榻走去。 纪晚舟无奈扶额：“你看我也看得太紧了！大半夜的，我还能跑了不成？” 至于这么紧张么？ 裴行渊笑而不语。 等两人都躺好闭上眼，裴行渊还不肯放过她，一直和她十指相扣。 若不是纪晚舟极力反抗，只怕还要缠缠绵绵地搂着一起睡了！ 纪晚舟心跳尚且还没恢复正常。 以前两人也不是没一起睡过，但都没今天这么令她感觉难捱。 身旁人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 许是看出她的不自在，裴行渊突然起身下了床。 “本王突然想起来还未洗漱，你且先睡，不必等本王。” 纪晚舟一愣，手下一空。 转身看向他背着光的高大身影，心生疑惑。 他不是都换了衣服了吗？沐浴不算洗漱？ 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随他吧！ 正要翻身趁着一个人赶紧入睡，脑中却突然闪过他唇上和脸上的伤。 于是又翻了过去，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喂！你脸上的伤要不要上药？” 裴行渊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她，语气沉沉：“打都打了，还上药作甚？那岂不是白打了？” 纪晚舟已经把药膏拿了出来。 闻言也来了脾气，打消了自己亲手帮他上药的念头。 她用力把药膏扔过去，留下一句“打死你算了”。 翻身再不打算理他。 从明天开始，她一定要好好冷落这胡来的男人！让他长长教训！ 纪晚舟恶狠狠地想着。 …… 翌日一早。 纪晚舟起床的时候，身旁已经没了裴行渊的踪迹。 她伸手摸了摸，发现还是温热的。 想来对方也是刚起床没多久。 外头传来邬赫的吆喝声，想必是已经要出发上路了。 纪晚舟心下一一惊，自己还没把农药啥的给他呢！ 着急忙慌地收拾好下了楼，才发现众人都还在用早膳。 看起来离出发还有一会儿。 见她下来，离楼梯最近的裴行渊道：“醒了？来吃饭，有你爱吃的瘦肉粥。” 反应之快，一下子堵死了一旁想要开口，邀请纪晚舟去他那边坐的邬赫。 裴行渊挑衅地冲着对方投去视线，手下利落地帮着纪晚舟拉开凳子。 又帮她摆上碗筷，让准备动手的春环也被截了胡。 春环看着裴行渊殷勤的样子，不由得一脸姨母笑，打趣道：“小姐，姑爷对你可真体贴呢！” 纪晚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小声道：“吃你的饭！” 春环：“……” 小姐好凶。 之前她打趣两句，小姐好像反应也没这么大吧？ 裴行渊则故意贴近她，垂眸小声道：“本王说了，会让你的眼里从此只有本王一个人。吃饭时候当然也不例外！” 纪晚舟皮笑肉不笑地抬眼呵呵一笑，脚下毫不客气地踩了上去。 裴行渊倒是一声没吭。 只略微皱了皱眉头，一副根本不当回事的样子。 第226章 天凉了 几人各怀心事地吃完早饭。 纪晚舟一直在想，该用什么方式跟邬赫提，要给他东西的事。 才能让裴行渊这个绝世大醋王不乱吃飞醋。 但没想到她还没开口，裴行渊便主动叫住了邬赫。 “王妃昨日不是说有东西要给你，邬赫，你且等会儿。” 纪晚舟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嗯？这家伙居然转性了？ 裴行渊想的是，反正晚舟也是个倔的，既然说了要给，肯定是要给的。 还不如自己主动提起，也好在旁边盯着邬赫。 以免他再干出孟浪之事。 邬赫闻言拱手推辞，“晚舟的心意我领了，但你给我们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怎好再要？” 纪晚舟还没开口，便听得裴行渊凉凉道：“给你就拿着便是！记住王妃是你的恩人，而你，可不要恩将仇报，对恩人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裴行渊！” 纪晚舟终于受不了了，“你先回去，我自己跟他说！” 裴行渊自然不愿意，当即拉住她的手：“不行，此人行为无矩，本王要跟着保护你。” 这话让纪晚舟忍不住翻白眼。 天菩萨，他不跟着捣乱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了！ “好好好，你想跟着便跟着吧！” 纪晚舟想起自己昨晚的决心，明明说好要冷落他的，怎么还是忍不住跟他说了这么多话！ 她大步往外走，把裴行渊的手和他的人一起甩开。 裴行渊赶紧追上去，面色不虞地缀在她身后。 邬赫的手下已经基本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见她过来，官兵们都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向她问好。 纪晚舟摆摆手：“不必多礼。” 随即把自己昨晚上便归置好的东西从空间掏出来，放到军粮旁：“这些东西，辛苦诸位也一并装车整理。” 饶是见过她施展“仙术”，但再次近距离看到。 众人还是被惊得合不拢嘴，连忙称是。 那些农药瓶身上都说明了用法，纪晚舟便简单做了介绍。 反正也不多，主要是还是想先让他们实验实验，看在岭南好不好用。 况且她们离岭南，也没多远的路程了。 其他的可以等她到了再详细安排。 “多谢王妃娘娘大恩大德！” 官兵们热泪盈眶，纷纷跪下谢恩。 若没有纪晚舟出手相助，他们哪里能补全军粮，还带回去这么多看着就与众不同的种子资源呢！ 或许振兴岭南，真的就在王妃这一念善意之间！ 纪晚舟让众人赶紧起身：“怎么又跪？都起来吧！你们先忙着吧！” 说完便看向一旁同样一脸感动的邬赫：“到了岭南，再多给你们一些其他药剂和种子，这些你带回去后，先种着试试效果。” 见她说起以后，邬赫心中也是重重松了口气。 太好了，还以为她会因为昨晚上的事生气不理自己了。 尽管如此，邬赫也没忘记道歉。 但现在人多眼杂，又有裴行渊盯着，他只好简单提了一句。 “昨日之事，是我考虑欠妥，给你造成困扰，很抱歉。” 没想到他突然神色别扭，是要搞这一出。 纪晚舟愣了片刻，摆摆手毫不在意：“没事！我们还可以做朋友。你以后肯定会遇到比我更适合做那玉佩主人的人。” 裴行渊见她再次拒绝，心中暗爽。 他伸手揽住纪晚舟肩膀，附和道：“听到了吗？王妃让你不要缠着她不放！不然，呵，朋友也没得做！” 纪晚舟曲起手肘重重给了他一下：“不要过分解读我的意思！” 裴行渊闷哼一声，捂住肚子一脸不服。 “邬将军，都收拾好了，咱们现在出发么？” 有官兵上前来小声请示。 邬赫嗯了一声，拱手告辞：“晚舟的话我会好好放在心里。那邬某就先告辞，岭南见！” “再见再见！” 纪晚舟笑眯眯地跟人挥挥手，心中倒是有生出些别离愁绪来。 粮车轰隆隆浩浩荡荡地离开驿站，朝着南方而去。 邬赫神色隐忍地翻身上了马，又朝她点了点头示意，这才驱马离开。 漫漫粮队声势浩大，纪晚舟在朝阳下目送他离开。 等人看不到之后才收回目光。 “阿嚏！” 一阵冷风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裴行渊立马把自己的外袍解下来给她，但却被纪晚舟拒绝了。 她现在可不想穿他的外袍。 毕竟一看见，就会勾起昨晚那些让人脸热的回忆。 说来也真是奇怪，这往南越走应该越热才对，怎么感觉这几日明显越来越冷了呢？ 纪晚舟反手摸了摸自己额头，怀疑自己是感染了风寒才会这么畏寒。 但显然额头温度也很正常。 “回去喝些姜汤。” 裴行渊担忧地看着她，还是强硬地把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了上去。 纪晚舟拽着外袍，本想说自己有衣服穿，但话到嘴边打了个转，还是没说出口。 算了，穿他的就穿他的吧，不然这人又要发疯。 两人一起往驿站里走。 谁知刚走到门口，便听见外头传来“轰隆隆”的车马之声。 “王爷！” 有激动的人声夹杂在车轮声中，丝毫不减其急切。 纪晚舟奇怪地转身看去：“谁啊？这么高调。” 裴行渊也敛了神色：“阮丹到了。” 果不其然，那几辆飞快行驶的马车很快就到了他们面前。 掀开帘子出来的，正是一个中年男人。 阮丹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恭恭敬敬地朝着裴行渊行了个大礼：“下官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态度之恭敬，简直要让纪晚舟差点忘了，他是太子的人。 怎么，这回要走怀柔政策？ 裴行渊看了看他身后那好几辆毫不低调的马车，佯装不知：“尚书大人怎会在此处？真是好巧！” 阮丹连忙道：“回禀王爷，是陛下体恤王爷一路辛苦，特意命令下官前来护送，顺便带些补给给您！下官这昼夜不休地紧赶慢赶，可算是追上您了！” 说着便转身吩咐，“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把东西给王爷拿出来！” 手下侍卫顿时应下，转身小跑着去马车里拿东西。 箱子流水般被搬出来，隐隐可闻见瓜果香气。 阮丹道：“这都是京中上好新鲜的瓜果蔬菜，还有些衣物布帛之类，都是按照您的尺寸让尚衣局连夜赶制出来的！” 第227章 这女子是谁 “为了防止腐烂，下官这一路可是半分也不敢耽搁啊！”阮丹殷勤说道。 纪晚舟掀开箱子看了看，确实都是些新鲜水果，看起来成色不错。 当然比起她空间里的那些，还是略孙一筹啦！ “衣服留下，吃的你们自己留着！”谨慎起见，纪晚舟没要他们的食物。 阮丹闻言笑一僵，没理，看向裴行渊：“王爷您看……” 裴行渊摆摆手：“听王妃的。” 其实这些衣裳他也不想要。 见裴行渊这么纵容，阮丹有些无奈，只好继续劝道：“可是这些吃食，都是下官斥重金采买的，是陛下体恤，您若是不收，下官不好跟陛下交代啊！” 裴行渊冷笑一声道：“本王管你怎么交代！你不要便留给这里的驿官，不然给了本王也是白白扔掉浪费。” 他态度强硬，阮丹不敢忤逆，只好诺诺应下，指挥下人把东西抬进去。 若不是为了太子殿下的大业，他何苦在这里受这种委屈！ 今后等太子殿下登基，他倒是要看看，那时候这瑾王还会不会这么嚣张！ 眼瞧着为数不少的侍卫们进进出出，甚至阮丹也在一边很走心地指挥着，纪晚舟直觉不对劲。 “这家伙，怎么这么狗腿？明明带了这么多人，看着就不怀好意。”她摸着下巴小声嘀咕。 一旁的裴行渊很自然地回道：“他明面上并不是太子的人，兴许是想降低我们的警惕也说不定。” 纪晚舟点了点头，但很快意识到自己好像还在跟他冷战。 于是赶紧冷下脸色，哼一声转身，“谁问你了！” 裴行渊轻笑一声，强硬地把她瘦削的肩膀揽进自己怀里：“好好好，你没问，是本王多嘴。” “放开我！” 纪晚舟双手环抱着扭动肩膀想躲，但自己的力气跟他压根没法比。 裴行渊见她脸颊鼓鼓可爱得紧，没忍住低头啄了一下。 自然是惹得纪晚舟更加生气，挥拳就要揍他。 他伸手挡住，两人你来我往地走了几招，最终纪晚舟还是气喘吁吁地被人按在了怀里。 打不过人家，纪晚舟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若不是这里人多眼杂，她一定要掏出把匕首攮他一刀。 裴行渊笑得恣意，箍着她肩膀又亲了一口，嘴角结痂的伤口微微刺痛了纪晚舟的脸。 “好啊你！真是反了你了！”纪晚舟张嘴要咬他，又被轻易躲开。 最后还是裴行渊看她快炸毛了，只能遗憾作罢，举手放开人：“不闹了，收拾收拾出发吧！时候也不早了。” 纪晚舟朝他小腿踢了一脚，转身大步进了驿站，帮哥哥嫂嫂们收拾东西。 裴行渊在原地盯着，直到人彻底消失，才转身看向阮丹带来的一辆马车。 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看够了么？” 马车窗帘抖了抖，车里的女子赶紧收回了目光。 裴行渊眼神微眯，朝着那马车缓步走过去。 马车里，易容后的叶初雪紧张地绞紧手中帕子，不知自己怎么被发现的。 明明她只露了双眼睛，跟瑾王全程都没有什么眼神交流。 他怎么会……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瑾王和纪晚舟那小贱人好像闹了矛盾？ 刚才都打起来了！ 看来这艰辛的流放之路，果然是狠狠地消磨了他们之前的感情！ 马车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叶初雪摸了摸自己的脸，心如擂鼓。 春娘说不会有破绽，他应当……认不出来自己吧？ 可是瑾王武艺高强，这等江湖玩意儿，说不定他也能看出端倪…… 叶初雪一颗心紧张得七上八下，连忙掏出自己藏在发髻里的蛊虫。 预备着实在不行，就跟他鱼死网破！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大手探入，叶初雪吓得一抖，咬紧了嘴唇。 “王爷？您在找谁呢？” 就在车帘马上要被掀开的时候，阮丹才姗姗来迟，叫住了裴行渊。 那只大手终于放了下去。 叶初雪捂着心口，后怕不已。 “这马车里是谁？”裴行渊直截了当地问，“你来护送本王，还带着姬妾？” 阮丹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不是路程太远，带个人解闷也好！况且这位伏媱姑娘知书达理，不瞒您说，也是个命苦的，下官打算到了岭南便给她寻个去处安置了！” 安置当然是不可能安置的。 但他知道这瑾王是个清流，自己这样说，或许可以让他对自己高看一眼。 也可以让他放下对自己的警惕。 至于怎么对小雪……哦她现在叫“伏媱”，怎么对伏媱，瑾王是见不到了。 太子下了令，他不会有机会活着到岭南！ “原来是阮大人的红颜知己。”裴行渊看起来兴趣并不大，似笑非笑地道。 阮丹擦了擦额头冷汗：“王爷莫要取笑下官了！只是偶然相识，并不算什么知己。” 马车里的叶初雪也松了口气，心道这阮丹还有些用处。 看来裴行渊对自己的兴趣并不是很大。 她的身份暂时没有暴露的危险了。 谁知裴行渊又道：“既然是阮大人的知己，那不如出来让本王也瞧瞧，看看到底是何等佳人，把阮大人迷成这样，特意置办这么奢华的马车带着！” 叶初雪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他为何又突然发难。 阮丹比她更惶恐，连忙跪下谢罪：“王爷恕罪！都是下官色迷心窍！您放心，下官会让她待在队尾，不会有机会出来碍您的眼的！” “你最好是。” 裴行渊冷冷说完，探究的眼神又转移到马车上，心下对阮丹很是鄙夷。 至于这个伏媱，倒是个胆子大的，居然敢偷看，想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需得小心提防才是。 那边马经业已经整好了队伍，大声招呼着中众人出发。 裴行渊看到纪晚舟左右张望找寻什么的眼神，没多留，长腿一迈朝她走去。 阮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赶紧长出一口气站起来，掀开车帘，看向马车里瑟瑟发抖的女人。 “你呀你，小心一些！怎么惹了他那尊阎王？” 叶初雪茫然摇头：“妾身也不知，许是方才风大吹开了窗帘，让他瞧见了妾身，所以才……” 她欲言又止，但阮丹已经读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这个瑾王，我看装得再正经，也还是个会见色起意的男人。 不过你也别担心，我看你偷来的这易容秘方天衣无缝，他不会认出来你的！” 第228章 另有目的 “真的么？” 叶初雪摸了摸自己的脸，很光滑，没有丝毫普通易容会有的人皮衔接痕迹。 也不知那春娘是怎么做到的…… 想起这个，她便感觉一阵后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几日前。 接到要去追裴行渊的消息的阮丹，第一时间便找到了叶初雪，跟她提起之前说好的，逃走一事。 因为春娘开的赎金，他实在是不舍得出。 安排好小厮接应，叶初雪什么也没带，换了身方便外出的衣裳，激动得夤夜未眠。 听到外头小厮的三声布谷鸟叫后，叶初雪赶紧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想往下跳。 春娘给她安排的住处虽在四楼，但好在后窗靠着街道，出去后不必再翻一道墙就能逃离这里。 叶初雪把事先准备好的绳索一头绑在屋里床脚，另一头顺着窗台丢下去。 现在是二更，整个街上万籁俱寂，只有接应的小厮手里昏暗的灯笼闪着微光。 虽然很对不起春娘的救命之恩，叶初雪想，但天大地大，都比不过自由最大！ 她是时候自私一回了！ 粗糙麻绳很是剌手，叶初雪却顾不上手心的伤口，全神贯注地往下爬。 这些小伤，比起纪晚舟施加给她的那些，简直不足挂齿！ 她一定要把纪晚舟当初对自己造成的伤害，千百倍地还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叶初雪才终于降到地面。 久违地踩到街道的地面，她居然还感觉有些不真实。 接应的小厮不知何时熄了灯笼，叶初雪在惨淡月光下四处张望，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奇怪，人都哪儿去了？” 难不成是阮丹那家伙后悔了？ 叶初雪心中直打鼓，小心翼翼地掏出火折子。 “噗”一声，微弱的火光照亮周围景象。 一张熟悉的中年女人脸出现在她脸前不到一掌的距离！ 是春娘！ “啊！” 叶初雪被吓得惊叫一声，手中火折子掉在了地上，唯一的光亮也熄灭了。 但不等她在黑暗中转身逃窜，周围便骤然点起十几盏灯笼。 春深馆一楼房间也纷纷亮起灯，照得叶初雪无处可躲。 周围全是春深馆的打手。 春娘嘴角带着温柔的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一脸惊恐跌坐在地的叶初雪，笑道：“小雪啊，让我说你什么好？老娘的债还没还完，就想着跑？” 叶初雪不住后退。 但还是被她涂着鲜红丹寇的指甲抬起下巴，满脸惊恐暴露无遗。 春娘尖利的指甲在她脸上轻轻梭巡一圈：“我知道你着急报仇，这也是我先前答应过你的事。你想怎么做，直接给我说就好了，何必在背后搞这一套呢？” 叶初雪声音颤抖，脸色白得像个死人：“春娘我……我只是……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跑了……求求你，别杀我……求求你……” 她哭得梨花带雨，养好的脸重回娇俏动人的风姿，在葳蕤烛光下很是娇媚。 春娘拍拍她的脸，笑道：“害怕什么？我又没说不让你走。” “什么？您……愿意放我走？” “当然。” 春娘脸上笑意越来越深，手指一挑，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她嘴里。 蠕动的，活的东西。 叶初雪大骇，一阵干呕就要往外吐。 但那东西却有自己的生命，动作极快地朝她身体里爬了进去。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她感觉脸上一阵刺痛，想挠却无从下手。 春娘站起身来，笑着看她已经开始改造的脸，说道：“只是一只易容的小虫子罢了！等会儿我会给你带一个月的解药，不会让你死在去岭南的路上。” 脸上的痛感越发尖锐，叶初雪疼得捂着脸在地上翻滚，心下终于反应了过来。 原来她一开始知道自己要逃。 或许她当初救回来自己，就是等着今日…… “你……你想要我做什么？” 叶初雪疼得气喘吁吁，“快给我解药！” 春娘拿出一支乌木簪子给她：“别急啊，你易容还未完成，现在不能吃解药压制蛊虫药性。不过这个簪子，你倒是可以先拿着。” 说话间，她的脸已经彻底完成改造，几乎没了之前的影子。 就连她的声音，也更娇媚了几分。 疼痛散去，叶初雪感觉自己死了一回，心脏也还是鼓噪不已，跳得异常之快。 她接过簪子，抖着嘴唇问：“这是什么？” 以前怎么丝毫没发现，春娘居然会使蛊！ 春娘神色一如既往地温柔，跟她狠厉的手段截然不同。 她帮叶初雪把脸颊上汗湿的乌发拨到耳后，柔声道：“这也是一只蛊虫。你拧开这个机关便可以把它拿出来。至于功效，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寻个机会，把这子蛊让瑾王吞下去。” 叶初雪瞳孔剧缩，下意识想丢掉手上这个危险的玩意儿。 她和裴行渊无冤无仇，为什么要…… 但是无所谓，这蛊虫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处置了瑾王，纪晚舟那贱人肯定便不会是她的对手了！ 许是看出她的想法，春娘很快道：“放心，我知道你更恨瑾王妃。我不会白让你帮我做事的。” 叶初雪这下顿时不想管她为什么要针对裴行渊了，只要自己的仇能报就行！ 她一把攥住簪子，着急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能帮我杀了纪晚舟？” 春娘莞尔一笑：“好孩子，自己的仇人，自然是亲自动手才够痛快！你且跟我回去，我为你置办些其他东西，你会用得着的。” 叶初雪眼中顿时燃起熊熊斗志：“好！我都听你的！” 春娘满意地点了点头：“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之后她便把叶初雪带了回去，给她一个月的解药。 以及其他用来对付纪晚舟的小玩意儿。 都妥善地伪装成各种首饰，让她贴身戴着。 而那些个被春娘的人打晕的阮府小厮，醒来后居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睡着了，想来也是春娘做了手脚。 叶初雪换了名字样貌，对阮丹只说是易容之术。 起初他确实也有所怀疑，但叶初雪遵从春娘的指示，也悄悄给他喂了一只蛊虫。 阮丹那厮便对她日渐痴迷，再没了什么怀疑的心思。 叶初雪探出头，悄悄看着外头浩浩荡荡的流放队伍。 凶狠的眼神如有实质，死死盯着走在一块儿的纪晚舟夫妻俩。 第229章 馋死他们 阮丹凑过去问道，“王爷，咱们这就要走吗？” 裴行渊奇怪地看他一眼：“趁着天早，自然是要赶紧赶路，不然耽误了行程，阮大人跟陛下解释？” “不不不！” 阮丹哪里敢担这么大的罪，连忙小声祈求，“只是下官这一路上紧赶慢赶的，实在是疲惫不堪，要不还是再休息会儿，吃过午饭再启程如何？” 纪晚舟看他一眼，转身就走：“你想留你自己留下吧！没人拦你。” 阮丹被她这话噎住，心下不忿。 心道你一个仰仗瑾王的流犯还敢这么嚣张，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但他也只是心里想想。 顶着裴行渊迫人的眼神，万万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王爷，您看这……王妃娘娘说话也太直了些！这事儿还是得您拿主意吧！”阮丹暗戳戳地告状。 谁知裴行渊却冷笑一声道：“听王妃的。你想留，没人拦你。” 他们反正乐得不跟这一行人同行。 阮丹彻底无话可说了。 他本来就是打算先事事顺从着瑾王，好降低他警惕的。 眼下自然是不能跟人唱反调。 “王爷恕罪，下官这就整队跟上，绝不耽误行程！” 他苦哈哈地擦了擦额头冷汗，直感觉这瑾王比太子还要难伺候。 心思实在是太难猜了。 他只好灰溜溜地整队跟上流放队伍。 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以便更方便地盯梢和献殷勤，他甚至没坐马车。 而是跟着裴行渊一起步行。 纪晚舟本来心情就不好，看他一直来找话题尬聊，更是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王爷这一路上可还适应？您千金之躯，要不还是坐下官的马车吧？” 阮丹笑得很是不值钱。 裴行渊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搭理他，但也不好完全冷落着。 毕竟他现在身份虽然暗中是太子的人，明面上还是代表了皇帝。 若是态度太过怠慢，只怕会落人口实。 裴行渊指了指他身后的豪华马车，凉凉道。 “本王要陪着王妃一家，阮大人走不动便回去坐车，不必来问本王的安排！” 阮丹连忙说道：“这怎么行！您都没坐车，下官自然是不好做那种穷奢淫靡之事！下官陪您一起！” 说得倒是很有义气，但却没有任何信服力。 纪晚舟嘲道：“阮大人养尊处优，跟我们这些个粗人怎么能比？还是莫要嘴硬了，我们可是要走一整天，若是把你累出什么病来，倒成了我们照顾不周了！” 阮丹再次被她嘲笑，心中不忿，“有劳王妃关心。不过本官倒是有一点疑惑，还请王妃解答。” 纪晚舟看都没看他一眼：“说。” “为何有的流犯戴着枷锁，而有的却没有戴呢？都是流犯，难道还要分个高低贵贱？这怕是有失公允吧？！” 阮丹不怕死地问道，语气咄咄逼人。 纪晚舟听出他话里的挑衅，终于停下了脚步，第一次拿正眼看他。 裴行渊也跟着停下，不动声色地站到纪晚舟侧前方。 呈一个保护姿势，看着眼前一脸不服的阮丹。 “阮大人，你的意思是说，要本王妃也戴枷锁了？” 纪晚舟缓声问道。 旁边的裴行渊有些意外地低头看向她。 晚舟居然自称“本王妃”了？！ 这还真是难得！ 那自己这个“王爷”，自然是要跟她撑腰！ “阮大人只是行护送之责，其他事宜不劳你操心！若是你觉得戴枷锁新奇，那本王也给你找一副便是！” 阮丹闻言顿时瞪大了双眼。 他什么时候说自己对戴枷锁感兴趣了！？ “不不不！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阮丹连连摆手，“王爷误会了！下官不过是……不过是随口问问，您是王爷，自然是都听您的！” 他怂得实在是太快，纪晚舟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不满地瞪了裴行渊一眼：“你吓唬他作甚？” 阮丹闻言心中一喜，心道还是王妃识相，一点都不敢得罪他这个“钦差大臣”啊！ 但谁知纪晚舟接下来的话，让他更加汗流浃背。 “他不过是看我不顺眼，想针对我，跟你没关系，你别管！” 阮丹连忙摆手为自己辩解：“下官绝没有这个意思！王爷明鉴啊！下官只是……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这两口子，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都是踢不动的铁板。 裴行渊却没理他，而是对纪晚舟回道：“你是本王的王妃，你的事自然是就是本王的事！本王如何能不管？！” 阮丹心更慌了。 瑾王这是在点自己呢？ 他再不敢张扬，赶紧跪下重重磕了个响头。 “王爷恕罪！下官无心冒犯王妃娘娘，还请您莫要责罚！” 暗潮汹涌的两人这才舍得分给他一个眼神。 “滚回你自己的马车！”纪晚舟可不管他是谁的人，毫不客气地斥道。 阮丹松了口气，赶紧起身灰溜溜地离开。 他心想，看来瑾王和瑾王妃关系真是亲密，夫妻俩合起伙来把他吓得团团转！ 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回了马车里，坐着擦了擦额头的汗。 转头看见马车里那几箱子吃食，窝囊地攥紧了拳头。 他叫来手下吩咐道：“中午时候，如果瑾王的人跟咱们要东西吃，你们一概说没有，知道了吗？！” 这瑾王夫妻俩，肯定是流放的苦日子过得太久，这才脾气这么暴躁！ 先前还故作清高不要他的食物，待会儿他就要让人好好做顿好吃的。 馋死那群只能啃馒头咸菜的流犯！ 就算是王爷又怎样？ 他反正观察清楚了，裴行渊根本就没带什么吃的，估计早就馋坏了。 等会儿就等着看，他们怎么来求自己给点肉吃吧！ 一行人脚步不停地一直走到了正中午，才停下吃饭。 阴沉的天空中满是乌云，看起来像是快要下雨了。 阮丹吩咐手下做饭，特意嘱咐他们多做些肉。 而且做饭的地方一定要离着纪晚舟他们越近越好！ 这样味道才好飘过去。 他刚才可都看清楚了，解差们给流犯的食物都是馒头窝窝。 别说荤腥，就连口热菜都没有，可怜得很！ 而且不知裴行渊那边是怎么回事，解差居然没给他们发馒头！ 难不成是他们已经把解差得罪了个透？ “加大火！” 阮丹心中暗爽，吩咐手下猛猛添柴，势必要把肉香传遍整个队伍！ 第230章 滚远一点去 阮丹这趟来，可丝毫没打算委屈自己。 不仅带着好些个武功高强的护卫，还带了厨子丫鬟，可谓是一应俱全。 这些个厨子的手艺也都是闻名全京城的，很快便把喷香的肉味熬煮出来。 随着热气，在流放队伍中传播。 林听晚本就怀着孕吃不了荤腥，闻到他那边的味道，更是一阵阵地犯恶心，脸色愈发苍白。 “四嫂！” 纪晚舟担忧不已，赶紧给她拿了个口罩遮掩气味。 随即又掏出些解腻的酸梅干，让她压一压。 纪老夫人心疼地帮她拍着心口缓解不适，说道：“前几个月最是难熬，听晚，要不你还是去马车上歇着吧！饭好了给你送去。” 林听晚摇了摇头，虚弱地笑了笑，“娘，我没事。老是坐马车，我都要憋死了，只想跟你们说说话解闷呢！” 纪晚舟道：“四嫂就是这么外向！那中午我们便陪四嫂吃些清淡的，也好缓一缓这几日的大鱼大肉！” 众人这几日确实吃的不错，眼下看见肉都没了多大兴趣，纷纷表示同意。 裴行渊叫来玄影，让他们简单炒些时蔬便好。 纪晚舟已经把需要用到的蔬菜放到了马车里，玄影牵头去拿了出来，麻溜地生火开干。 一旁的阮丹很是疑惑。 他们居然还带了锅？那么小的马车是怎么放得下这么大的锅的？ 而且为何他们的蔬菜，比自己这边的新鲜不少？ 他百思不得其解，盯着那马车看了许久也没摸出门道。 但一看他们那案板上绿油油一片，心中快慰。 都是菜叶子，一点荤腥也没有，指不定是从什么荒郊野外挖的菜。 可怜可怜！ 他这边的厨子热火朝天地又炖又炒，香味四溢。 林听晚实在是受不了了，弯腰到一边吐了个天昏地暗！ 纪晚舟看着那故意摆得离他们更近的锅灶，怒火中烧，刷地起身就朝阮丹走了过去。 纪老夫人见状连忙拉住她：“晚舟你干什么去？” “我让他们换个地方做饭，这乌烟瘴气的，熏死人了！” 裴行渊拍拍她肩膀：“本王去说。” 纪晚舟被自家娘亲按着脱不开身，只好挥着拳头恶狠狠地吩咐：“把他锅掀了！” 裴行渊轻笑道：“那样未免太浪费食物。”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锅灶旁。 裴行渊收了笑，看向一边明显眼带期待的阮丹，冷声问道。 “这地方满是杂草，稍不注意便会引发火灾，阮大人不知道？” 阮丹心道你想要就直说呗！ 拐弯抹角的，真是可笑。 他拿乔起来：“下官会让他们多加小心。王爷还有别的事吗？若是没有，那请回吧，下官这里烟火气太重，只怕会扰了王爷清茶淡水的好兴致！” 裴行渊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直接下令：“把你这边的东西收拾得远远的，味道太大了！” 阮丹心里欢呼一声，心道果然是被自己猜中了！ 他就是闻着肉味过来的！ 思及此，阮丹顿时有了底气。 声音都没了之前的卑微，多了几分得意。 “王爷也觉得下官这里太香了吗？那您过来，可是要讨要一碗？不瞒您说，下官这边人多，只自己还不够……”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裴行渊打断：“这么说，你是执意要在这里做饭了？” 阮丹故作为难道：“若是您实在是想要一碗，那下官也只好紧紧裤腰带给您盛上一些了！但是只能一碗哈。” “什么乱七八糟的？” 裴行渊深觉他实在是听不懂人话，果断一脚踹翻了案板，“本王让你滚一边去做饭，听不懂？” 切好的肉都掉落到了地上，滚了一圈灰尘。 阮丹心疼地看了一眼，不满道：“王爷您这是作甚？您想要肉，好生说说，下官还能不给？做什么要来强抢？难道您一口肉也吃不起，要抢下属的么？” 裴行渊这才理解，他这一通莫名其妙的操作是在干什么。 合着是想要用肉馋自己！ 真是可笑！ 他在这厮眼里，已经落魄到一口肉都要敲碗乞讨了么？ 一旁的纪晚舟也被他逗笑了。 她起身走过来，“阮大人还真是想象力丰富呢！我们当然不缺你这口肉吃，但你既然来了流放队伍，这第一餐理应让我们请你吃，略尽地主之谊。” 阮丹嫌弃地看了看他们那里的绿叶菜：“王妃娘娘客气了，本官这边已经做好了饭，就不用您操心了！” 谁知纪晚舟却道，“做好了也没关系啊！郑秉！把他们的饭菜端走，和兄弟们分了便是！” 郑秉早就快忍出内伤了，闻言二话没说就赶紧应下。 带着几个解差，端着盆飞快地把他们的饭菜给刮了回去。 眼见马上到嘴的饭飞了，阮丹憋屈道，“这是做什么？你们拿走了，我们吃什么啊？” 说着就给下属使眼色，让他们去抢回来。 但裴行渊手下的暗卫动作更快，二话不说就把那几个侍卫挡住了。 裴行渊冷笑道：“王妃不是说了么？这一餐我们请你们吃。你们等着便是！” 郑秉很快又带人过来，提着一兜子馒头和酱菜，放到他们案板上。 阮丹傻了眼：“这……这是做何？” 不会是要他们吃这玩意儿吧？！ 那还不如纪晚舟他们的绿叶菜呢！ 这根本就是流犯吃的东西啊！ 见他一脸被雷劈了的错愕，纪晚舟心情好了不少，笑道：“入乡随俗罢了！阮大人快吃吧，不然一刻钟后继续赶路，你可就没时间吃了!” “一刻钟？！” 阮丹大惊，“怎么这么急？” 纪晚舟抬头看了看天：“天色不好，自然是得抓紧在天黑前找处村子落脚，难不成你想被雨浇着睡觉？” 这境况光是听听就感觉很可怕。 阮丹连连摇头，赶紧拿出那兜里的馒头往嘴里塞：“都听王妃的，下官这就吃，这就吃！” 护卫们已被裴行渊的侍卫团团围住，毫无反击之力。 阮丹纵然心中有万般不愿和怨怼，也丝毫不敢言语。 只能低头吃着那简直是剌嗓子的粗粮馒头。 见他不再作妖，纪晚舟这才感觉心里好受一些。 讲真，她如今还真是盼着这个心口不一的阮丹多挑衅挑衅自己，这样正好可以拿他撒气。 但很明显，他的骨头就跟他的名字一样。 阮丹，软蛋！ 第231章 下冰雹了 一顿饭吃得阮丹是痛不欲生。 他自打出生来，就没吃过这么差的饭菜！ 眼看着刚才还在锅里香喷喷的肉被那群解差大快朵颐，阮丹的心都要滴血了。 这个瑾王，自己不吃也就罢了！做什么要给旁人！ 如今他堂堂一个尚书，吃得居然还没有一群解差好！ 简直是欺人太甚！ 马车里的叶初雪也分到了几个馒头，她眉头紧皱面露嫌恶，把馒头随手扔了出去。 什么鬼东西！纪晚舟这贱人还真是刻薄！ 阮丹也是个没本事的，一顿饭都保不住！要他有什么用？！ 但是不吃就只能饿着。 叶初雪心里憋屈，想了想还是没去捡馒头。 她拿出自己带的一些果干，偷偷在马车里嚼着吃了。 纪晚舟给他们留的时间不多。 阮丹刚把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马经业的大嗓门便响了起来，吆喝着要继续上路。 他被噎得直打嗝，暴躁地去找水喝。 一边喝一边还要注意着裴行渊他们的动向，生怕待会儿跟不上了。 裴行渊根本就没有等他的意思，全程都拿他当个透明人。 一行人半分也不耽搁，想着找个村子落脚，但却低估了这地方的荒凉程度。 别说村子，就连人影都见不着。 若不是有纪晚舟操控附近动物探路，说不定还会在原地打转。 “看来今晚只能在原地修整了！” 纪晚舟遗憾道，“最近的村子离这儿很远，走过去也得半夜了。” 裴行渊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密布，压抑得仿若末日。 “要下雨了，本王去叫马将军停下休息，趁着雨还没来，赶紧扎好帐篷。” 马经业也正好过来，请求在这里停下，大家都对可怕的天色感到担忧。 这次没有山洞，真能平安度过吗？ 纪晚舟见状便道：“怕什么？马车里有防水的篷布，你们扯出来搭上。厚衣裳都带着呢吧？” 马经业摇摇头：“有些没带。本以为越往南边走会越暖和，谁知越走越冷了。” 裴行渊道：“那便把阮丹带来的那些个衣裳拿去穿。” 阮丹顿时着急道：“王爷，这万万不可啊！那可是陛下特意给您的啊！” 裴行渊冷声道：“既然已经是本王的东西了，那自然是任本王处置！怎么？阮大人难不成还要管本王怎么安排自己的东西？” “不敢不敢！” 阮丹赶紧闭了嘴，心里暗暗滴血。 这些衣服可都是名贵的料子，皇帝这回真的有些真切关怀在的。 如今御赐的东西他都这么轻易给了下人，这不是明摆着糟蹋皇上的心意么？！ 阮丹看着那些个解差兴高采烈地领了衣裳，心中嫉妒得难受。 怎么不见给他也分些？ 他一定要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写信告知皇上！ 他现在可是有太子和皇上两座大靠山。 区区一个被流放的瑾王，自然是不在话下！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阮丹还是决定天黑了再悄悄写信。 不然若是被他们发现，可就麻烦了。 刚搭好防雨的棚子，便听得雨滴落在棚子上的噼啪声响起。 阴沉了一整天的天，终于下雨了。 一众流犯和解差纷纷躲在棚子里，生起火来取暖。 红蓝条纹的塑料布色彩艳丽，密不透风地把众人围住。 众人生起火来做饭取暖，一边做饭一边看着外边越来越大的雨，心中不由得生出担忧。 郑秉到帐篷口往外看了看，又摸了摸棚子的布料，心中纳罕不已。 “王妃娘娘带的这布真是神奇，居然真的一点雨也不漏！” 他一开始看到这稀奇古怪的巨布之时，还在担心会不会太薄。 但自己带的棚子山洪之后已经被浇得残破不堪，不能用了。 纪晚舟闻言挑了挑眉：“那是自然！你们放心休息便是！” 能不好用吗？这可是她从八层找出来的特级防水篷布！ 是一种远胜于塑料的材质，结实耐用。 别说雨水，就算是来点冰雹，那也是轻轻松松兜住不带破的！ 郑秉爱不释手地摸着篷布，心道还好有王妃。 不然这趟流放之旅，他们虽是解差，但也会吃不少苦头！ 没想到有朝一日，押送流犯的解差居然要靠流犯照顾着！ 郑秉自嘲地笑了笑，对纪晚舟是由衷的佩服。 火越烧越旺，锅中的粥滚着泡，散发出醇香味道。 纪晚舟已经冷落了裴行渊好一阵，看了眼他身旁的位置，故意没去坐。 而是坐到了春环旁边。 春环疑惑道：“小姐，你平常不都是和王爷坐一起的吗？” 小姐和王爷从早上起，气氛就很不对劲，她奇怪很久了！ 但看小姐的脸色那么臭，春环自然是不敢问。 只能把疑惑压在心里，不停地暗中观察。 看起来是王爷惹小姐生气了！ 纪晚舟神色复杂地瞥她一眼：“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春环顿时着急道：“我不是小孩了小姐！我只比您小三岁，今年都十五了！” “那也是小孩！快吃你的饭！” 春环说不过她，只能埋头吃饭，打算等小姐气消了再问问。 一旁的林听晚戳了戳春环小声道：“怎么样？我就说你问不出什么吧？现在信了？” 春环郁闷道：“信了四夫人，但我还是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放心放心！该你知道的，早晚会知道！吃饭吃饭，我中午就没吃多少，快饿死了！” 林听晚过去了那股子恶心的劲儿，现下虽然吃的也是普通的瘦肉粥，但也足够让她食指大动。 几人各怀心事地用着晚饭，突然，棚子上传来不同寻常的撞击声。 纪晚舟心中警铃大作，抬头看去。 “下冰雹啦！” 帐篷口的解差惊讶喊道，赶紧抱着碗往里挪。 纪晚舟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自己真一语成谶，还真下冰雹了? 这天气也未免太极端了些！ 她放下碗朝帐篷口走去，想近距离看看外边的情况。 春环见她往外走，赶紧跟过去：“小姐，外边危险，您还是快回来吧！” 嫂嫂们也担忧地劝道：“对啊晚舟！吃完饭再说吧！” 第232章 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纪晚舟却摇了摇头，接过春环递过的外袍套上：“大家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便拿起门口的雨伞，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雨幕里。 裴行渊见状也赶紧跟了过去：“本王也去，大家不必担心。” 两人一前一后举着伞出去，屋里众人哪里还吃得下饭？ 几个哥哥更是着急地凑到棚子口，担忧地看着他们。 外边的冰雹一阵比一阵急，打得雨伞也不住倾斜。 纪晚舟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一块儿冰雹，凑到鼻子间闻了闻。 倒是没什么异常气息，就是普通的冰雹。 裴行渊走到她身边，忧声道：“晚舟，还是先回去吧！本王差人收集些雨水和冰雹，你回帐篷里看！” 纪晚舟闻言起身道：“不用了，没什么异常。” 这个时代污染并不严重，出现酸雨的概率也很低。 看来只是单纯的极端天气。 纪晚舟心中一直有什么东西吊着似的，久久无法平静。 现在虽然已经是秋末，但这里离岭南已经不算远了。 按理说气温不会像最近这几天这么低。 难道这个世界……符合的是地平说？ 不然地理再不好，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南边不应该会这么冷。 简直处处透露着古怪！ 裴行渊把自己的伞往她那倾了几度，帮她挡住一些稍进去的冰雹。 “看来之后还会降温，”纪晚舟在衣角擦了擦自己手心水渍，“裴行渊，这一块儿经常下冰雹吗？而且这个时节，未免也太冷了些！” 她语气自然，裴行渊心中一喜，“南方比京城温暖，至于冰雹……莫说这里，就算是漠北，也很少见。” 纪晚舟点点头：“先回去，我再问问附近的小动物。” “嗯，本王给你护法。” 他很是自然地揽过活计。 纪晚舟看他一眼，呵呵笑道：“护法还是想趁机占我便宜？我现在可不信你了！” 裴行渊正要辩解，忽看见阮丹着急忙慌地带着人往马车那边跑。 纪晚舟顿时被吸引住目光，疑惑道：“他在干什么？他的马车反正有顶棚，难不成还怕雨淋？” 这家伙中午不是还煮那么多肉炫富来着，怎么这会儿心疼起自己的物资了？ 裴行渊夜视能力比她强，在昏暝的夜色和雨水中，清晰地看到他不是去抢救物资。 而是从马车上接下来个人！ “或许是接自己的那个红颜知己去了。不用管他，晚舟，我们先回去，不然你的身体会受不住。” 他伸手自然地拉住纪晚舟的手，不再像以前一样只抓手腕，而是和她十指相扣。 纪晚舟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家伙捅破窗户纸后还真是一点都不装了！ 简直嚣张！ 但这感觉……她好像也并不讨厌。 隐忍的裴行渊有含蓄的魅力，这样张扬的，也让她觉得很有趣。 纪晚舟在心里叹了口气，暗暗决定还是先不跟他冷战了。 毕竟长路漫漫，一直冷着也不是个事儿！ 下了这个决定后，纪晚舟顿时感觉心里轻松不少。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她自寻烦恼似的。 两人一起快步往帐篷里走，刚进去便看到阮丹等人也回来了。 他正着急又心疼地护着怀里的女人，眼中满是爱慕和担忧。 但结合他的长相年龄，这种不自觉流露的爱意，生生变成了一种猥琐。 纪晚舟一阵恶汗，瞧见那低着头的女人年纪不大，还一直没露面，想必肯定不是他夫人。 宠妾灭妻啊！ 进了帐篷后他们便放开了叶初雪，纪晚舟一直没瞧见那姑娘的样子，好奇得紧。 一直到坐回锅前，还盯着她瞧。 但那人一直低着脑袋，很是认生的样子。 “怪不得下雨也要留在马车上，原来他这红颜知己居然这么怕生！”纪晚舟嘀嘀咕咕地吐槽。 但这么害羞，怎么愿意跟阮丹跑这一趟呢？ 这风尘仆仆的，可不是什么旅游啊！ 春环见她心情好像好了不少，大胆地凑过去接话：“小姐你没注意吗？那姑娘就连吃饭，都是做好了端到马车上去的！你说会不会……其实是被阮大人强掳来的？！” 所以才一直在马车中关着！ 纪晚舟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更加想要关注那姑娘。 若她真是被迫的，或许自己能帮上一把也说不定。 纪晚舟回头看过去，那姑娘已经背对着她坐下吃饭了，看起来身板很是孱弱，娇柔可怜。 但就是这背影……怎么这么熟悉？ 一旁的裴行渊见她眼神困惑，主动解释，“那姑娘名叫伏瑶，据说是个知书达理的，阮丹很喜欢她。” 纪晚舟啊了一声：“知书达理的怎么会愿意跟着他？我看有古怪！” 她正想着该怎么找个机会亲自问问这伏瑶。 谁知一直被她盯着的伏瑶，却突然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纪晚舟惊愕不已，也看清了她的脸。 柔媚又漂亮的，陌生的脸。 伏瑶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走到她面前柔柔地行了一礼。 “民女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声音和样貌一样娇软，很容易就能引起人的保护欲。 见她弱不禁风，纪晚舟赶紧让她起身，询问她所为何事。 伏瑶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们锅中的粥，小声道：“娘娘，您这边的粥饭看起来很是可口，不知可否匀给妾身一碗？妾身身子寒冷，阮大人那边的饭菜都凉了……” 纪晚舟转头看向阮丹，果然见到他们已经开始收拾碗筷了。 “他居然不给你留饭？”纪晚舟诧异不已。 “不瞒娘娘说，是妾身自己不想吃的……阮大人不喜欢太丰腴的女子。但是您这里的饭实在是香气四溢，阮大人不愿意来帮妾身讨要，妾身只好自己来了，还望娘娘不要笑话妾身馋嘴才是！” 她越说越不好意思，一张粉嫩的小脸越来越红。 纪晚舟顿时有些同情她了。 “行啊！你拿碗来，我给你盛一碗便是！” 不就是一碗饭，这阮丹不是很喜欢她么？就不能给人重新做一份？ 呵，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嘴上说着喜欢，其实一点实在的事儿也不干！ 当然，裴行渊除外。 得到她的应允后，伏瑶眼中满是感激：“多谢娘娘！妾身这就去拿碗来！” 说完便赶紧回去拿东西了。 纪晚舟眼里的同情，在看到她走路姿势的那一刻，莫名消失殆尽。 第233章 莫名其妙的讨厌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这伏瑶姑娘的走路姿势也好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莫名让她讨厌。 这念头刚一出来，纪晚舟便狠狠唾弃了自己一把。 人家又没得罪过她，还是个可怜的人儿。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以貌取人了？ 甚至还不是以貌，而是以走路姿势这种听起来就很不靠谱的东西来决定喜恶！ 她戳了戳身旁的春环，小声问：“哎，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伏瑶走路姿势还有背影有点眼熟啊？” 春环闻言连连点头，像是终于找到了共鸣：“小姐你也觉得？我看她这姿势，倒是很像……表小姐！” “叶初雪？” 纪晚舟疑惑地看向她，“不能吧？叶初雪现在估计已经死了，咋可能跟这个阮丹搭上线？” 被自己的虫子又咬又啃，还被吊在街上，太子又肯定不会要她…… 除了死好像也没什么别的结果。 而且也没听说她在京中活动的消息，肯定不知道横尸哪处街头了。 春环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小姐，她们都是柔弱那类，或许有点相似也很正常？” “你说得有道理。”纪晚舟认同地点了点头，“还是要再观望观望！” 说话间，伏瑶已经端着碗过来了。 纪晚舟给她盛了满满一碗。 伏瑶感激的话顿时又冒个不停，似乎都要感动得落泪了。 纪晚舟心又软了，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厌恶狠狠谴责了自己一把。 伏瑶端着碗离开。 纪晚舟看着她的走路姿势，软下来的心又硬了回去。 不行，理智虽然一直在约束她，但情感上就是莫名其妙感觉很讨厌啊！ 她只好转身不再看，努力让自己克服一下。 裴行渊全程一言不发，等人走后才小声提醒纪晚舟。 “她或许是京中什么人养的瘦马，背后另有其人在操纵，不可掉以轻心。” 而且虽然看起来确实可怜，但总让他心里一阵阵发毛，很不顺眼。 纪晚舟闻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不会跟她走太近的。不过若她是被迫的，我倒是想帮一把！” 一旁的宋泠月也道：“是啊！我看这伏瑶年纪好像还没晚舟大，又说什么为了阮大人就饿肚子，唉，也是个走投无路的可怜丫头！” 纪晚舟也重重叹了口气：“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一夫一妻推行全国！至于有了妻子还要偷腥的，统统抓起来坐牢！” 这话倒是让纪家人很是支持。 反正他们纪家从来都是发誓只娶一位妻子的，早就看不惯这世上三妻六妾的风气了！ 林听晚也道：“嫂嫂支持你，晚舟！男人凭什么可以娶好几个？我看要么大家都只跟一个人成婚，要么女人也可以招好几个丈夫入赘！” 纪晚舟吓了一跳。 看了看自家四哥的脸色，见他也是一副很支持的样子才放了心。 “嫂嫂你这思想，还挺先进，”纪晚舟笑道，“不过我觉得还是一夫一妻比较公平。” 毕竟一妻多夫过不了审。 几人说笑起来，裴行渊无奈地看着她们都好像对这个伏瑶很没有戒心的样子，心里有些着急。 他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个伏瑶，绝对有问题。 不管是一整天不出马车，还是故意来搭话，怎么看怎么刻意。 “玄影！” 他叫过一边的暗卫，低声吩咐，“想办法去查一查，这个伏瑶到底是什么来头！” “是！” 玄影恭敬应下，发愁该怎么调查。 王爷对一个瘦马这么上心做什么？ 那人一看就是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弱女子，能不能撑到岭南还两说。 凉风见他一脸发愁，拍了拍他的肩，“交给我来吧老大！我自有办法！” 玄影：“你？难道你要抓个阮府的人严刑逼供？” 玄影顿时炸毛：“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没脑子的人吗！？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打草惊蛇的！” 到底是同生共死过的兄弟，玄影知道他不是会乱揽活的人。 他点了点头：“那你一切小心！” “易如反掌！” 他们这边各怀心事，筹谋着要打探伏瑶的底细。 而那边的伏瑶，也紧张得出了一手的汗。 阮丹悄声问：“如何？他们没认出你吧？” 叶初雪摇摇头：“只是说几句话而已，认不出的。” 她这一步也是兵行险着。 反正免不了跟他们打交道，与其处于被动之中，等着被人怀疑探究。 还不如自己主动出击，卖惨博取同情。 反正她这张脸比自己更具迷惑性，纪晚舟他们的反应就说明了这一切。 她这么无害又可怜的女人，别说男子。 就算是纪晚舟那样自诩算无遗策的“聪明人”，也丝毫没看出破绽，反而对她温声细语很是温柔。 可见，现在终于轮到她叶初雪拿回主动权了！ 吃完饭众人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玩乐。 这里地方窄不好架桌子，众人便打起了纪晚舟拿出来的扑克牌，消磨时间。 纪晚舟戳了戳火堆，看着火光发呆。 好想玩手机啊！但是这里好多人，玩不了。 只能看点闲书消遣了。 她挑了几本小说出来，给春环和几位嫂嫂一人分了一本，躺下无聊地翻看。 还好有书，不然这漫漫长夜，还真是不知该怎么过了！ 想到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一直忘了把木工方面的书籍给七哥了！ 他估计也快把这事儿给忘了，最近忙着赶路，一直没见他鼓捣自己的那些个小发明。 裴行渊听完玄影和凉风的汇报，走到纪晚舟身边坐下。 见她躺着，便想伸手把她的脑袋挪到自己腿上。 手刚伸出去，纪晚舟便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随即看也没看他，起身就朝着纪寒辞走去。 裴行渊：“……” 晚舟这是……在躲着他？ 纪晚舟压根没注意到他。 “在这儿打牌呢七哥！” 纪晚舟抱着一堆书过去，“给你找了些书看，对你的鲁班术精进很有帮助的！” 这些书可都是她精心整理好的，从入门到精通，由简入深，图文并茂。 七哥这么聪明，一定能很快学以致用！ 纪寒辞放下手中的牌，奇怪道：“这么多都是关于鲁班术的？” 纪晚舟点点头：“对啊对啊！鲁班术博大精深，你知道的。” 第234章 还得是他 “有劳小妹费心了，我会好好研读。” 纪寒辞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光滑的书皮，迫不及待地想要好好看看了。 见他心思都不在牌上了，其他几位哥哥只好收起扑克牌。 “有别的书吗？给四哥也来几本。” 纪千帆无聊道。 纪晚舟问道：“四哥你要啥类型的？” 纪千帆想了想，一点也不挑：“都可以，小妹随便给我几本即可！只要是书，我都喜欢！” 四哥平日里最是喜欢看书，可谓是学富五车，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内阁大学士的位置。 而且普通的书，估计他都看过了，不会有什么兴趣。 纪晚舟想了想，坏笑一声给他拿了几本科幻小说出来。 怕他看不懂，纪晚舟还给他拿了本厚厚的辞海，方便他随时查阅。 纪千帆新奇地看着手中蔚蓝书封的书籍，笑道：“这书看着倒是新鲜！多谢小妹！” 其他几位哥哥见状，也问纪晚舟要书看。 纪晚舟都一一答应下来，按照他们的口味每人给了几本。 一时间，刚才还热闹的牌局顿时鸦雀无声起来，众人都沉浸在各自的书本世界里。 纪晚舟很是欣慰地看着大家这副“认真好学”的样子，给自己也拿了本志怪录看。 裴行渊没要新的，说什么都要挨着她一起看。 本以为会被拒绝，谁知纪晚舟这次却十分大方地把书往他那挪了挪。 一旁的叶初雪见她一下子拿出那么多本书来，心下顿时生出“果然如此”的念头。 凭空生物，看来这纪晚舟果然是个妖女。 凭空消失的皇宫和纪府，想必也是她的手笔！ 这般强悍的能力，她可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对她下手才好！ “伏瑶，来，喝些姜茶暖暖身子。” 一旁的阮丹很是贴心地给她端了杯热茶过来。 伏瑶浅笑着接了，握在手中暖着。 “晚上那碗粥够喝的么？要不要再给你单独做些饭菜来？”他很是殷勤，“你看着这身子骨瘦的，我看着都心疼！” 伏瑶摇了摇头，心中不由得一阵厌烦。 春娘给她的蛊虫确实能让阮丹对她死心塌地，但明显副作用也不小。 被这样的男人关心，实在是恶心！ 就算是跟裴行逸那个人渣比，也根本不够看的。 叶初雪攥紧了手中杯子，有些后悔把那只情蛊喂给阮丹了。 或许想办法下给瑾王，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那样不仅他会任自己差遣，纪晚舟也没了靠山，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都是自己的了！ 到时候看她还怎么嚣张！ 叶初雪摸了摸自己的脸，就算是没有情蛊，靠自己这张脸，或许也能勾引成功。 她心思百转千回，旁边的阮丹见她对自己冷淡，倒也没说什么。 而是吩咐下人准备笔墨，他要给太子和皇帝写信复命。 “这个钱来多，也没什么用！” 阮丹一边写一边抱怨，“那么久了一封信都没给殿下送去过！” 刚才他经过的时候看了一眼，钱来多已经半死不活了。 一身肥肉都掉了不少，肉眼可见地皮松了。 阮丹心中不由得鄙夷。 就知道他那种买官上来的没什么真本事，如今还是得自己出马！ 且等着看他如何大展身手吧！ 外边的雨越下越大。 所幸冰雹下了一阵就停了，不然他们这小鹏子怕还真撑不住。 纪晚舟给家人们都准备了厚厚的棉被，所以尽管外边冷气逼人，但他们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熄灯吧！” 纪晚舟放下手中的小说，在被窝里踢了一脚旁边的裴行渊。 后者低声应下，微微起身吹灭两人旁边的烛火。 两人盖着同一床被子，一起一躺间难免会钻风。 纪晚舟打了个哆嗦，拽紧肩颈处的被子。 裴行渊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主动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本王抱着你睡？这样会暖和些。” 虽然一开始他觉得，晚舟肯和自己睡就知足了。 但事实证明，人总是贪得无厌的。 尤其是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 纪晚舟含糊地应了一声，扭扭捏捏地往他怀里钻。 还未等她找个舒服的位置，见到她主动的裴行渊便按住她后腰，把她结结实实地抱进了自己怀里。 纪晚舟鼻尖顿时撞上他喉结，有些目眩神迷。 “不许说话！睡觉！” 听到身前男人发出轻笑，纪晚舟赶紧先发制人嗔道。 裴行渊果然不说话了，帮她掖了掖被子，老实得很。 明明什么都没做，纪晚舟却感觉自己的心砰砰乱跳。 她心中懊恼，怎么就鬼迷心窍同意和他睡一个被窝了呢？ 明明这家伙刚跟自己表明了心意。 纪晚舟纠结半天，觉得或许是这天太冷了，她不过是想暖和一些罢了！ 没错，就是这样！ 成功把自己说服后，纪晚舟红着脸闭上眼，在雨声和身旁男人规律的呼吸声中进入梦乡。 翌日一早。 雨倒是停了，但气温果然比昨天冷了不少。 流放队伍也没继续耽搁，赶紧整队出发，争取早点到下一个驿站或者村子，这样也好稍作喘息。 棚子虽然防雨，但实在是冷！ 纪晚舟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裹紧了身上的斗篷。 “看来真是要到冬天了！” 纪老将军看着眼前阴沉的天色感慨，“还以为南边会暖和些，没想到也这么冷。” 纪晚舟帮他在膝盖绑了个护膝，回道：“不用担心，咱们有的是厚衣服！不怕不怕！” 纪鸿祯哈哈大笑：“爹有什么好怕的！之前在漠北，滴水成冰，你爹我都没怕过！爹就是担心你们几个女孩子，身子会受不住啊！” 纪晚舟连忙拍拍自己胳膊：“这个您放心！咱们有的是衣服，这点冷意丝毫不在话下！” 而且就算再不济，她还有羽绒服呢！ 保暖效果可比这个时代价格昂贵的棉衣好多了！ 一旁宋泠月也笑道：“对啊爹，您放心吧！小妹给我们的衣裳又轻便又暖和，真的很神奇！” 身旁的纪峥纪蓉兄妹俩也挥了挥胳膊，兴高采烈道： “真的很暖和呢爷爷！我们一点也不冷！” 纪鸿祯慈爱地摸摸俩孙辈的脑袋：“不冷就行！你们年轻人可千万不要冻着，不然老了就跟我似的，一到阴天下雨就到处难受！” 第235章 住你们隔壁 说起这个，纪晚舟顿时担忧道：“爹，我上次给您的膏药，您有坚持贴吗？” “有啊！那膏药很管用，但一到下雨，还是觉得身子不大爽利。” 纪晚舟闻言顿时了然，看来他的风湿真的很严重。 她又找出几盒膏药和内服的药丸来，掏出支记号笔，写上用法用量递给他。 “这些药您先吃着！您这病不好治根儿，得好好养着！要不您还是坐马车去吧！” 纪鸿祯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坐什么马车！你爹我何时那么娇贵了？不用不用！就走着！还能和你们说说话！” 纪晚舟知道他倔，也没继续坚持，只好由他去了。 几人说笑着继续赶路。 但一直走到晚上，也没见到一个村子。 天色阴沉，众人只好再次搭好棚子，在荒郊野外对付一晚。 阮丹着急要去驿站寄信给太子，叶初雪提醒他，可以让侍卫骑快马送到最近的驿站。 但那信一到驿站，就被纪晚舟控制的老鼠给偷偷叼走吃了。 想跟京城通消息？门都没有！ 阮丹对此浑然不知。 他只想着皇帝这回肯定不会再对瑾王动恻隐之心，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能等到降罪瑾王的圣旨了！ 在此之前，忍忍他又有何妨呢？ 想通后，阮丹心情好了不少，对待裴行渊也越发殷勤。 接下来几日都是雨水不断，气温也越来越低。 等众人终于见到个小村子时，纪晚舟已经穿起棉鞋了。 “王爷，娘娘，前面山脚下有人家！看来娘娘刚才指的那条路是没错的！”郑秉激动地回禀。 纪晚舟心想那是自然，她可是派出鹰隼在空中巡视了好久呢! “那便在前面停下借宿，正好天也快黑了。” 裴行渊吩咐道。 众人一起往村子里走，皆是长出一口气。 奔波了这么多天，可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能歇歇了！ 马经业和郑秉很快找村民说明了来意。 有纪晚舟这个背后金主使银钱，没费什么力气便给众人找好了住的地方。 “这地方虽然是在山脚下，但村民们的屋舍都干净敞亮，当真是奇怪！” 纪晚舟观察了一圈，疑惑感慨。 裴行渊指了指身后的高山：“靠山吃山罢了。” 前方带路的村民大忠憨厚一笑道：“王爷说得是嘞！我们这不是靠着山嘛！村里有人带着我们做山货营生，所以这几年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不好嘞！” 纪晚舟了然道：“那看来你们这山还真是座宝山呢！你看，这家家户户，几乎都是两层小楼！” 还真是她来到这里见过的最富裕的村子！ 大忠推开门让他们进去：“都是运气好罢了！娘娘，王爷，您里面请！” 众人进了院子，宽敞的院子也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一看主人家就是个勤快之人。 他们家也是两层楼，房间多，本来只有纪晚舟夫妻俩和春环三人。 但阮丹不放心他们离开自己视线，也带着伏瑶一起过来。 安排住处时，更是要住在纪晚舟他们隔壁。 纪晚舟很是不满：“这么多房间，你非要住我们旁边干什么？难不成想半夜暗杀我们？” 阮丹忙说不敢，讪讪道：“这不是想着人生地不熟的在这，咱们也好互相照顾嘛！” 裴行渊冷笑一声，“到底是照顾还是监视，你自己知道！” 阮丹被揭穿了也不恼，秉承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观念，咬死了就是想着照应他们。 纪晚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带着个女人住隔壁，万一半夜两人干柴烈火打起架来，岂不是会吵得自己睡不好？ 而且这阮丹对伏瑶这么稀罕，片刻都不想撒手似的！ 明明之前还一直藏着掖着。 “滚滚滚！” 纪晚舟不耐烦道，“你们去楼下住，别跟我们一起！” 说着便转身进了房间。 阮丹还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裴行渊直接招招手叫出玄影：“护送阮大人下楼！” “……” 这个“护送”用词很是微妙，大有他如果不下去，就把人打晕了扔下去的气势。 阮丹只好妥协，拉着伏瑶离开。 看来今晚是没办法盯着他们了。 不过这样也好，可以和伏瑶好好亲热亲热！ 阮丹猥琐地看向一边年轻貌美的心上人。 这一眼便只觉得胸中爱意怎么表达都不尽兴，堵得他心都有些痛了！ 谁知伏瑶却惊惶地看了他一眼，怯怯地朝着裴行渊福了福身。 她可怜又娇软地小声求道：“请王爷开恩，让妾身自己一间房休息吧！” 阮丹顿时急了：“伏瑶你……这是何意？” 到嘴的美人可不能飞了啊！ 他都憋了好几天了！ 伏瑶似乎是被他急切的声音吓到，娇娇弱弱地打了个激灵，为难道：“大人恕罪，妾身最近身子不舒服……咱们暂时还是别……别一起了……” 她声音越来越小，脸也越来越红，很是暧昧。 “那怎么能行！” 因为情蛊，阮丹说话也不过脑袋了，“这样，我保证不碰你，行不行？” 纪晚舟一阵无语，被恶心得直掉鸡皮疙瘩。 但裴行渊明显比她更受不了，厉声呵止：“够了！你们的事自己私下说！大庭广众像什么样子！” 这阮丹何时变得这么色令智昏了？ 伏瑶见裴行渊为自己出头，心中大喜。 看来，她果然是成功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于是她更加卖力，眼睛一眨就挤出两滴泪来。 叶初雪带着哭腔道：“求王爷了，便让妾身自己住一间吧！” 裴行渊本就觉得她可疑，如今又这么一副勾栏做派，自然提不起丝毫怜悯之心。 他正要拒绝，屋里的纪晚舟主动开了口。 “好啊！你就住我们隔壁吧！阮丹，你去楼下。” 裴行渊不同意：“晚舟，可是……” “哎呀没什么可是的！就这么决定了！至于阮大人，如果你半夜赶来行不轨之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纪晚舟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还扬了扬拳头。 伏瑶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微微福身：“多谢王妃娘娘。” 第236章 会不会是叶初雪? 阮丹敢怒不敢言，只能继续求，“下官真的不会对伏瑶姑娘做什么的！娘娘，您看这……” 纪晚舟却已经把一旁欲言又止的裴行渊拉进了屋里，作势要关门。 “阮大人有什么问题，憋着！” 裴行渊虽不太同意纪晚舟的安排，但在外人面前一向是无条件站她的。 他冷声吩咐，“大忠，带他们走！” 大忠莫敢不从，擦了擦额头冷汗，赶紧恭恭敬敬地把人带了下去。 阮丹一步三回头去看着伏瑶。 迫于裴行渊等人的压力，不敢再说什么。 伏瑶见状松了口气，朝着裴行渊福了福身：“多谢王爷。” 裴行渊根本不吃她这一套：“谢本王作甚？是王妃为你争取的。” 伏瑶脸色顿时一僵，只好又乖巧地朝着纪晚舟行了一礼：“多谢娘娘。” 纪晚舟笑呵呵地盯着她行礼的动作，没说什么。 她摆摆手，“没事没事！有事你找我，我给你撑腰！” 随即不等她再回，便关上了门。 屋内。 裴行渊忍不住问，“你为何要主动帮她？玄影已经打探清楚了，她是京中一名青楼女子，还来自底细最难探清的春深馆！她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纪晚舟像是没听到他说的一般，自顾自倒了杯茶水。 她摩挲着杯壁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裴行渊轻声劝道：“你性子悲悯我知道，但有时候太过仁慈，反而不好！” 纪晚舟终于看向他，“你说，她会不会是叶初雪？易容了的那种！” 裴行渊有些意外：“叶初雪？她们二人骨相皮相，甚至声音都不一样，本王看不大可能。” “易容术啊！江湖中易容术那么厉害！你说的那个春深馆那么神秘，说不定里面真有能人帮她的！” 纪晚舟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生怕隔墙有耳。 这个时代的江湖术法实在是高深，简直比现代的科技还玄妙。 但她之所以会怀疑伏瑶，其实是因为强烈的第六感。 她很少对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有这么强的生理性厌恶。 而且明明是自己帮了她，她却只谢裴行渊。 明摆着就是想故意讨好他，让纪晚舟心里很不舒服。 这世界上能让她这么厌恶的人，除了叶初雪，没第二个了。 裴行渊仔细想了想白天和伏瑶相处的细节，还是笃定地摇了摇头。 “不像。再高深的易容法子，想短时间内改变样貌，也只能往脸上贴皮，但她脖子耳后好像都没有什么破绽。” 纪晚舟也没招了，没有证据，自己的猜测确实站不住脚。 “那就再悄悄观察一下看看吧！” 她起身朝外走，“如果她是无辜的，我还真得为自己今日的怀疑赔礼道歉呢！” 裴行渊也跟着一起出了门，“总之一切小心提防，她故意住我们隔壁，说不定半夜会露出马脚。” 这话他是凑到纪晚舟耳边说的，声音压得极低。 纪晚舟警惕地看了眼旁边紧闭的木门，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下楼给大忠送食材，好让他准备晚饭。 殊不知。 此时的伏瑶，正虚弱地坐在地上，缓缓地把从嘴里吐出来的蛊虫收好藏起来。 这蛊虫名为“顺风耳”，吞下后可以大大提高人听觉的敏感度。 事后点几个穴位，就可以把它再逼出来。 “看来春娘给的这些个蛊虫还有些用处！” 她嘴角挂着一抹微弱的笑，“纪晚舟，你防着我，那好，我可不会傻到自己亲自出手！” 她晃了晃手中盛放蛊虫的多宝瓶，眼中满是嘲弄。 半个时辰后。 饭香四溢，大忠已经做好了晚饭。 纪晚舟看着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品，由衷夸赞，“好厉害啊！这么多都是你一个人做的吗？” 大忠憨厚地笑了笑：“不是嘞娘娘，是小人跟父亲一起做的！您快尝尝看，合不合您的胃口！” 这地方做饭喜放辣椒，红彤彤的让人很有食欲。 纪晚舟尝了一口，有些意外：“你们俩大老爷们，居然也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饭菜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大忠挠挠脑袋：“您过奖了，喜欢就好！明日小人去山上给您采些我们这的特色野味，肯定比您现在吃的还要美味嘞！” “那就麻烦你了！”纪晚舟笑着说道。 回头走的时候得多留下些银钱，不能亏待了人家。 她这几日吃得都很清淡，如今好不容易见了辣椒，自然是一味地埋头干饭。 生怕多说一句话就少吃一口。 因为对面的阮丹比她更像是饿死鬼投胎，筷子都快划拉出残影了！ 裴行渊帮她倒了杯水，无奈道：“吃慢点，小心呛到！” “没事没事！” 纪晚舟接过水仰头干了，还贴心地给他也夹了一筷子辣子鸡，让他多吃点。 几人伴着香气用着晚膳，纪晚舟饭量不大，吃了一碗便没再吃。 倒是对面的阮丹，一下子干了五碗大米饭还觉得不够！ 纪晚舟有些无语地往后仰了仰：“阮大人慢点吃，不能因为这食材是我们提供的，就这么着急吧？等会儿撑着了，难受的可是你。” 阮丹放下碗，冲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瞒娘娘说，下官这一离开京城，饭量就突然增大了！还老是想喝水，也当真是奇怪！” 这话一出，旁边慢条斯理吃饭的伏瑶突然动作一顿，但很快恢复了自然。 不过这点小动作，却没能逃过裴行渊的眼睛。 纪晚舟顿时同情地看向他。 这症状，该不会是甲亢吧？ 看来人到中年，毛病就是容易找上门来啊！ “吃吧吃吧！慢点吃，别跟我们虐待你似的。” 纪晚舟嫌弃地把菜往他那推了推。 阮丹此刻眼里好像只有饭了，对纪晚舟也顾不上针锋相对，居然真心实意地说了句“多谢娘娘”。 纪晚舟没理会，叫上裴行渊起身离开。 “走，外边转一圈消消食。” 她拉过裴行渊的胳膊，动作亲昵。 果不其然，对面的伏瑶眼神有意无意地朝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纪晚舟只当没看见，手指下滑和裴行渊十指相扣。 此时的裴行渊，还在认真观察伏瑶脖子上有没有假脸皮。 纪晚舟戳了戳他的胳膊，莞尔一笑。 “王爷？怎么一直看伏瑶姑娘？莫不是觉得本王妃没她好看了？” 第237章 演戏 伏瑶顿时一脸惶恐道：“王妃娘娘说笑了！妾身低贱，怎敢跟娘娘比！” 纪晚舟却没理她，而是看着裴行渊：“问你呢！怎么不说话？” 裴行渊知道她这是存心试探伏瑶，不然不会自称“本王妃”。 他故作不耐地道，“你又耍什么脾气！？本王只是多看两眼，你也要吃醋？一点气度都没有！” 纪晚舟眼底闪过一丝欣赏，可以啊！这次接得很快嘛！ 她也赶紧变了脸色：“好啊！居然因为她骂我？！行啊，我小气，那你去找个不小气的过啊！” 说着便甩开他的手，自己气鼓鼓地上了楼。 甚至也没回房间，而是去了隔壁春环房里。 春环也听到了她在楼下的吼声，着急道：“小姐，您和王爷又吵架啦？这次是因为什么呀？你们不是刚和好吗？” 纪晚舟闻言却突然轻笑一声，摸摸她脑袋道：“傻春环，不用担心我，我们演戏呢！” “啊？” 纪晚舟便把自己对伏瑶的怀疑说了出来。 春环顿时激动道：“对啊对啊！我也觉得她身段姿态什么的很像表小姐！若真是易容术，那这个伏瑶，岂不是个危险人物！” 纪晚舟不以为意道：“危险又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让裴行渊试探试探再说！” 反正她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若真是叶初雪假扮的，纪晚舟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楼下。 目睹了这么一场突如其来的闹剧，阮丹二人都顾不得吃饭了。 愣愣地对视一眼，皆觉得有些突然。 阮丹问道：“王爷……您不去跟王妃解释一下吗？” 裴行渊却笑了笑，意味不明地说：“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本王就是太娇惯她了！难不成今后还不许本王纳妾了不成？” 一边说，一边看着伏瑶，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阮丹心里警铃大作，心道他该不会真看上自己的伏瑶了吧！ 但伏瑶却知道，他们这是存心试探自己呢！ 若自己趁机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岂不是正好坐实了裴行渊的猜测？ 她赶紧着急劝道：“王爷您此言差矣！女人嘛，自然都希望夫君对自己一心一意才好。况且王妃娘娘秀外慧中，是个好女人，您可千万别因为这点小事便冷落了她啊！” 可谓是苦口婆心，处处为他们着想。 裴行渊有些意外道：“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六妾的？本王怎么可能一心全放在她那个悍妇身上！” 伏瑶也低头笑笑，故意顺着他的话道：“王爷龙章凤姿，肯定不缺女人。” 随即话锋一转：“但王妃娘娘绝对是妾身见过最好的女人，妾身斗胆，劝王爷还是对她好一些才是！” 一旁阮丹见她说话这么大胆，顿时急了：“伏瑶！你怎么跟王爷说话呢！？” 她一个妓女，居然敢多嘴瑾王的后院之事，这不是找死吗？！ 瑾王可本来就对自己意见颇多，万一惹怒了他，倒霉的还不是自己！ 果然是女人，没什么见识，就是胆子大！ 但伏瑶却知道，裴行渊绝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他本来就是存心试探，其实跟纪晚舟感情好得不得了。 自己这么劝和，他心里只会高兴才对。 但她还是赶紧做出一副惶恐的样子跪下：“王爷恕罪！是妾身多嘴了！” 裴行渊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在辨别她这些话里有几分真心。 “无妨。”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出声让伏瑶起来，“你说得对，本王确实该把人哄回来。” 阮丹一脸不可置信。 但裴行渊已经起身朝着楼上走了。 走到楼梯处，突然停下脚步回身看了眼神色各异的两人，欣赏的视线落在了伏瑶身上。 “伏瑶姑娘通情达理，倒是比王妃性子好。阮大人，真是好福气啊！” 阮丹见他没生气，心中长出一口气，赶紧道：“王爷过奖。” 伏瑶也放松下来，心道自己这算是过关了？ 看起来至少裴行渊这里是过关了。 而且她方才看似劝两人和好，但其实话里话外，都彰显出自己比纪晚舟更通情达理。 想必若是裴行渊对自己打消疑心之后，纪晚舟再说什么，他反而会真的觉得对方没事找事。 裴行渊转头上楼，敲响了春环的房门。 纪晚舟正和春环鼓捣一套拼装的首饰盲盒，零件精细，两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裴行渊故作生气，所以进来时候带着风，成功把她们俩刚搭出来的雏形给弄倒了。 “裴行渊！” 纪晚舟怒吼一声，揪着他胳膊捶他。 楼下的伏瑶听到这声震天的吼声，心里呵呵一笑。 看来这纪晚舟属实恃宠而骄，居然敢这么跟瑾王说话！ 瑾王这股火气肯定更大了。 但她不知道，裴行渊自知有错，心虚地站那里不敢反抗。 反正纪晚舟也没用多少力气，跟小猫挠痒痒也差不多。 撒完气，纪晚舟才问：“如何？那个伏瑶什么反应？是不是趁机说我坏话了？” 裴行渊摇摇头：“这倒没有，还极力让本王哄哄你。” 纪晚舟嘶一声，托着下巴有些想不通。 春环也道：“小姐，是不是咱们认错了？表小姐心机那么深，这种时候，肯定会趁机阴阳怪气地说什么，再不济也要挑拨一下你和王爷的关系才对啊！” 裴行渊也道：“本王确实看不出她有什么易容的痕迹，她安不安好心尚且不论，但想必不会跟叶初雪扯上什么关系。” “好吧！那或许是我感觉错了。” 纪晚舟坐回去继续拼她的小玩意，“我今晚跟春环睡，非得把这个东西拼好不成！” 春环顿时一惊。 虽然自己确实很久没跟小姐好好亲近说说话了，但如今有了姑爷，还是应该以他们俩的感情为重。 裴行渊也不大愿意，轻手轻脚走过去，温声道：“回去本王帮你拼。” 纪晚舟呵呵一笑：“你？你笨手笨脚的，刚才就是你给我弄倒的！去去去！就说本王妃脾气大，你没哄回来！” 裴行渊没了法子，只好离开。 楼下的两人一直关注着他们的动静，见他被赶出来，顿时唏嘘不已。 第238章 喜欢人是什么感觉 王妃不过一个流犯，全仰仗王爷照拂，如今居然还敢对自己的靠山呼来喝去？ 简直是自寻死路啊！ 伏瑶心中也不由得一喜。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至少已经打消了裴行渊的怀疑。 但纪晚舟却还是把他赶了出来。 再次试探的概率不大，只能有一种可能。 他们产生了分歧！ 纪晚舟还在怀疑自己，但瑾王绝对已经对自己放下警惕了！ 思及此，她赶紧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关心来：“王爷？可是王妃娘娘还在生气？” 裴行渊摆摆手：“不必管她。” 这话让伏瑶心里更加确信了，纪晚舟果然是又使小性子了！ 这下瑾王肯定厌烦她了！ “王妃娘娘从小便是被娇惯长大的，有脾气也正常。” 她柔声道，“依妾身看，等她气消了，自然便好哄很多了！到时候王爷您再送些好看的首饰，她自然会和您和好如初。” 这话仍是在暗示：纪晚舟是个被惯坏了的！ 裴行渊自然也听了出来。 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并未回应。 也不知是听了还是没听。 一顿饭吃得不算尽兴，大忠从后厨出来收拾碗筷，一边收拾一边嘱咐众人。 “王爷，大人，天色不早，您早些歇息！晚上千万不要出房门，更不要出院子啊！这里靠着山，夜里很危险的！” 裴行渊皱了皱眉，疑惑道：“为何？” 大忠嗨一声解释道：“山里毒虫蚁多，这不是怕您被咬伤啥的嘛！咱院里都有撒防虫的药粉，所以您千万别贸然出去哈！” 裴行渊应了一声，起身上楼准备把这消息告诉纪晚舟。 但一想，她现在估计不会给自己开门，遂作罢。 还是等会儿再说。 反正两人的房间挨着，就算是要出门，他也能听到动静。 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楼下的大忠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时不时地打探着伏瑶，状似不经意地问：“阮大人好福气，这位美女子是您的……妻子？” 阮丹听到他夸伏瑶，顿觉脸上有光。 他不自觉地挺直腰杆，解释道：“不是妻子，伏瑶姑娘只是本官的……红颜知己！” 伏瑶还未进门，算不上小妾。 说红颜知己倒更风雅些！ 大忠乐呵呵地又夸赞了几句，心里确定了伏瑶的身份。 这阮大人都这么大年纪了，这女人却这般年轻貌美，看来是不知从哪个青楼买来的妓罢了！ 既然如此，岂不是说明她的身份根本比不上正经王妃尊贵？ 可以说是整个流放队伍里最低贱的女人了。 大忠心里暗自权衡着，不动声色地麻溜收拾了碗筷，交到后厨跟自家老父商量什么去了。 …… 夜半，万籁俱静。 纪晚舟抱着被子和春环小声说着话，两人都丝毫没有睡意。 “所以小姐你是说……这些天你们俩闹别扭，是因为他跟你表白了心意！？” 春环双眼放光地看着她，眼里满是八卦之魂。 纪晚舟红着脸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小声点我的姑奶奶！” “好的好的！” 春环赶紧捂住嘴，片刻后又放下，小声道：“那您不喜欢王爷吗？为何因为这个跟他闹别扭？您不会……还喜欢太子吧？！” 那个伪君子，伤小姐好深！ 纪晚舟拍了她一下：“当然不是！我怎么会喜欢太子！？但是裴行渊……唉，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她以前又没有喜欢过人，如今一头雾水啊！ 春环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道：“小姐啊！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呢？您之前不是喜欢过太子，对王爷也是那样的感觉吗？” 纪晚舟尴尬得舌头都要打结了，赶紧捂住她的嘴：“求求你别提他了！” 春环把她的手扒拉下来，一张圆脸上写满了“幽怨”二字。 “小姐您说您，也真是奇怪。明明十五岁之前，更喜欢黏着瑾王殿下，但谁知十五岁那年生了场大病之后，居然转了性子，非太子不嫁了！” 纪晚舟疑惑一声：“还有这事儿？” 她仔细想了想，十五岁之前，好像是一直缠着裴行渊来着。 但十五到十八这三年来，为何又突然看上太子了？ 难道是迟来的青春期叛逆，就喜欢黄毛？ 春环道：“反正现在您已经跟瑾王成婚了，之前就当是中邪了吧！都过去了！” 她还是更希望小姐和瑾王能好好的。 毕竟瑾王好歹是纪家人看着长大的，比太子靠谱许多。 纪晚舟连连点头：“对对对！都过去了，以后不要提他了！但是对裴行渊……还是要观望一下。” 她现在应该对他没什么爱慕的心思。 春环闻言顿时着急了：“这还观望什么呀小姐！你就说，看到瑾王的时候，您是不是会忍不住朝他靠近？” 纪晚舟想了想，认真道：“不会啊！两个人一起走路多挤啊！” 不过当抱枕的手感还不错。 春环想了想，又问：“那……你看到他接近别的女人，会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可是他不会跟别的女人有什么亲密接触啊！府里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那你和他相处，会不会……会不会有时候脸红心跳？小姐，你们……亲过没有？” “……” 纪晚舟瞬间回忆起了那些个脸红的暧昧瞬间，热意从脸颊蔓延到整个耳朵。 只能庆幸夜里黑，春环看不到。 她嘴硬：“没亲过！春环你小小年纪，怎么懂这么多少儿不宜的东西？！不聊了不聊了，睡觉！” 说着便赶紧转过身，捂着耳朵闭紧双眼。 春环哈哈一笑，知道她是害羞了，大着胆子不依不饶起来。 轻轻推了推她撒娇道：“好小姐，就告诉我嘛！真的没亲过吗？那王爷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呢？” 纪晚舟疯狂摇头：“不知道不知道！哪有什么伤，你少诈我！我可不吃这一套！” “真的真的！我从不骗人！” 纪晚舟不堪其扰，转身把她一把按进被窝里：“好你个春环！不知羞啊！看我怎么教训你！” 春环连忙求饶，主仆两人在被窝里缠斗起来，互挠对方痒痒肉，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时，外边却突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尖叫之声。 第239章 难道是妖兽? 两人顿时停下动作，齐齐看向门口。 “听声音好像是个女人，是伏瑶？我出去看看！” 纪晚舟很快冷静下来，起身套上外衫。 春环也赶紧跟上：“小姐我也去！” 两人还未打开门，便听得隔壁裴行渊的房门“砰”一声打开。 随即便是一道着急的嘶吼声。 “晚舟！” 那边伏瑶见他出来，泫然欲泣地往他那边躲：“王爷！求求您救我！” 裴行渊侧身躲开她的投怀送抱：“别碰本王！” 纪晚舟赶紧推门出去。 但与她推门声重合的，还有楼下另一道惨叫声： “啊！什么东西！” 纪晚舟来不及朝楼下看，便已经被眼前的境况惊呆了。 只见伏瑶房门口，聚集了密密麻麻的虫子，还都是纪晚舟没见过的品种！ 不，不只是虫子！ 有的已经是老鼠大小，发着怪异的叫声，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物种！ 而且这些东西，都一股脑地要往伏瑶身上爬！ 估计楼下也是这么个情况。 纪晚舟抖出弯刀，眉间满是冷冽杀意：“你去楼下，这里我来解决！” 说着一手把吓呆住的春环推进屋里，一手刺向离自己最近的虫子。 裴行渊点点头叫出玄影：“玄影留在这里，凉风，你跟我去楼下！” “是！” 分工快速完成，裴行渊提着剑就要下楼。 但谁知却被伏瑶拉住了胳膊：“王爷您别走！我害怕！求求你保护我！” 一边说，一边还要往他怀里钻。 也不知是真的吓傻了，还是借着虫潮作戏。 纪晚舟见她这姿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放手！是你相公吗你就拽？！不想死就赶紧回房间！” 裴行渊也没跟她废话，直接一掌把人推进了屋里。 但这显然没有用，因为那些个虫子就是冲着她去的。 叶初雪这下孤立无援，又被这么多虫子围着。 终于，被往日的阴影压垮了，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裴行渊松了口气，脱身后朝纪晚舟点头示意，随即飞身去了楼下。 纪晚舟挥刀把几个离得最近的小兽砍了，惊异地发现他们的血好像也不是红色的。 在月光下有些发绿。 不知到底是虫还是兽。 纪晚舟尝试着用自己的驭兽异能控制这些生物，但只有体型小的虫子听她的话。 其他体型大点的，还是该如何如何，根本控制不了。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她一边让虫子自己离开，一边挥刀面无表情地砍杀着小兽。 身上很快溅了不少腥臭的兽血。 所幸这些小兽一心只想往伏瑶那里爬，所以并未反抗。 纪晚舟动作很快，和玄影两人没多久就收拾了个干净。 楼下的动静也小了，想必裴行渊那边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纪晚舟赶紧冲下楼帮他控制虫子离开，给被虫子吓得尖叫的阮丹注射了一针镇静剂。 阮丹很快昏睡了过去，世界重新恢复安静。 大忠姗姗来迟，提着灯笼直抹冷汗。 看到满地的虫兽尸体后，更是双腿一软，直接给他们跪下了：“王爷恕罪，都是小人没撒够药粉，害你们被毒虫侵扰！” 纪晚舟却不认为这只是普通的毒虫。 她问道：“这东西，都是你们这附近山上的？” 大忠迟疑一瞬，见躲不过，只好道：“回娘娘，没错，都是山上的东西。野性难驯，一到夜间就喜欢下山侵扰村民，所以我们才会家家户户撒药粉……已经有不少人被这些东西咬死了，但连尸体也吞得干干净净，甚是可怕！” 像是要撇清似的。 纪晚舟明明没问这么仔细，他却把事情原委都说了个清楚。 裴行渊审视地看着瑟瑟发抖的大忠，抖了抖剑上沾着的血：“他们喜欢吃什么样的人？可有说法？” 纪晚舟也道：“我看这些东西只侵袭了阮丹和伏瑶的房间，难道你没给他们俩屋子撒药粉？” 大忠正要否认，张了张嘴却换了说法。 他一脸愧疚道：“对不住……那两间没住过人，所以便……王爷恕罪，都是草民的疏忽！” 裴行渊抬抬手道：“无妨，他俩没死。把你们的药粉重新给他们撒上，有事明日再说。” 大忠连忙称是，见瑾王手下的侍卫要打扫地上的尸体，于是赶紧道：“各位官爷快去歇息吧！这里我来打扫就成！” 玄影看向裴行渊，等他吩咐。 “让他自己打扫吧！他们经常遇到这种事，更知道怎么做。” 裴行渊挥挥手让玄影等人退下。 大忠点头哈腰地目送人离开，赶紧回去拿了工具奋力打扫起来。 药粉也又多撒了些，血红色的药粉价格昂贵。 但比起他的命，这些身外之物都算不得什么了。 “真是奇怪，明明这个剂量跟王爷他们房间里的一样啊！怎么他们没事？” 大忠一边撒一边嘀咕，百思不得其解。 …… 第二日一早。 春环吓得一夜没睡好，纪晚舟又被裴行渊拉走了，她更害怕，做了一整夜的噩梦。 “早啊小姐！” 春环顶着俩黑眼圈跟下楼的纪晚舟问好。 裴行渊紧随其后，看着院子里忙活的大忠爷俩，低声道：“阮丹和伏瑶还未醒？” 春环摇摇头：“没听见动静。” 他转头和纪晚舟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纪晚舟吩咐道：“我们去哥哥那里看看情况，春环，你要是没睡好，就先回去睡个回笼觉，咱们今天应该不会赶路了。” 春环疑惑一声，随即反应过来，低声问：“是因为虫子的事吗小姐？” 纪晚舟轻轻点头：“没错。这些虫子有蹊跷。还有那些个小兽，就连我也控制不了。既然是山上来的，我想待会儿去山上看看。” 她昨天晚上回去后和裴行渊复盘了一下，很快察觉出是哪里不对了。 纪晚舟如今可以控制所有普通动物，若是有什么动物是她控制不了的—— 除了人，便是高于一阶的妖兽！ 那些个形状奇怪的小兽，极有可能是妖兽！ 这个世界也发生变异了。 这比打回京城什么的，更让她上心。 “那你们小心啊！” 春环担忧道，“不是说山上毒虫蛇蚁很多吗？要不咱们还是找些路熟的村民一起去吧！” 纪晚舟笑道：“学聪明了啊你！没事儿，就算打不过，逃跑总不成问题！你留在这里，等我们消息便是！” 纵然担心，但春环还是选择信任小姐，只好怏怏地说了句“好吧”。 她倒是想一起，但不会武功，帮不上什么忙，跟着去也是个拖累。 第240章 自寻死路 去其他人那里问了一圈，却发现只有纪晚舟这里遭遇了虫兽侵袭。 别人那里都是一夜风平浪静。 纪鸿祯想了想道：“按理说这样容易造成人命的危险，不该忘记撒药粉才对。” 纪晚舟一拍大腿道：“的确！而且当初我们出去后，虫子也还是往她们身上爬，就跟看不见其他人似的！” “或许是他们俩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吸引这种虫兽。” 裴行渊道，“难道是什么特殊的香囊？岳父大人见多识广，不知有没有听说过类似的情况？” 纪晚舟也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家老父亲。 纪鸿祯想了想，脑中灵光一闪，倒还真是想到了点什么。 “你说的这种奇形怪状的小兽，我之前在漠北戍边的时候听人说过。但传得很玄乎，说是什么雪妖女的仆从之类的，往往伴随着暴雪出没……但其实我也没见过。” 纪晚舟一阵失望：“那看来真是讹传。算了爹，我们还是自己去山上看看吧！” “嗯，万事小心。听说那玩意怕火，你们带着火把去，以防万一。” 若真是这样的话，纪晚舟可就不担心了。 她空间里还有除草用的喷火机呢！ “放心吧爹！我们有分寸！那今日您好好休息，我们就先回去了！” 纪晚舟自信满满地拍拍胸膛，跟纪鸿祯告别。 两人起身离开，准备回去让大忠带着他们上山去看看。 就是不知道白天，那玩意儿会不会出现。 回去后跟大忠说明请求后，他顿时一脸为难道：“王爷，这……后山可是很危险的！您确定要亲自去吗？” 而且后山有他们的财路，万一被他们这些个当官的发现，据为己有怎么办？ 裴行渊冷声：“怎么？还要本王说第二遍？后山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大忠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后山毒虫蛇蚁众多，可能还有猛兽，草民只是怕出了事，担待不起啊！” 纪晚舟掏出块金元宝给他：“我们就是上山打点野味而已！你只负责带路就是！就算是真有危险，我们也不会撇下你不管的！” 大忠眼中的犹豫，在看到那块金元宝的时候，瞬间消失殆尽。 这么大的元宝，简直可以抵他们家半年的收入了！ 他笑呵呵地把元宝收进怀里，狗腿道：“娘娘你稍等！草民这就去找几个路熟的乡亲，人多就不怕危险了！” 反正只要他不把人往那位大人那里带，应该不会出事。 就算是真出事了，依照那位大人的手段，也肯定会轻易化解就是了！ 这可是一整块金元宝啊！ 眼瞧着大忠笑呵呵地出了门，纪晚舟冲裴行渊挑了挑眉。 她得意道：“如何？还是我的法子比较管用吧？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裴行渊闻言有些笑着摇了摇头：“小富绅，知道你有钱了！本王以后可就要仰仗你照顾了！” 纪晚舟狂狷大笑几声：“放心放心！肯定罩着你！” 没多大会儿，大忠便带了几个身强体壮的村民过来。 “娘娘，这几位都是咱村里比较熟悉后山的青壮年，您看，这些够吗？” 纪晚舟点点头：“行，七八个就不少了！都跟着一起吧！要是能平安回来，大家都有赏！” “多谢王妃娘娘！” 乡亲们振臂高呼，都对这个赚外快的差事很满意。 带个路的事，这皇亲贵胄出手就是阔绰！ 玄影已经把屋里昏睡的阮丹和伏瑶二人叫了起来。 惊魂未定的两人看着院子里这么多人，顿时大骇。 “王爷……这……这是干什么啊？这么多人，难道是闹事的？”阮丹颤声问。 昨晚上刚被虫子咬，今天就被刁民闹事，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裴行渊无语地看他一眼：“不是闹事，带你们俩去后山打野味吃。” “后山？！” 阮丹脸色更难看了，“下官还是不去了吧！这……后山不是有很多虫子吗？” 昨晚上冒出来的那些不就是后山来的吗？ 瑾王疯了？ 居然还要自寻死路？ 伏瑶一张小脸也吓得煞白，柔若无骨地往阮丹怀里一靠：“大人！妾身不敢去！能不能让妾身留下呀？您看妾身这身子骨，肯定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阮丹顿生心疼之意，赶紧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了下：“别怕。” 他祈求地看向裴行渊：“王爷，还请您开恩，下官去就罢了，伏瑶她身子弱，怕是帮不上什么忙，要不就让她留下吧！” 裴行渊看他俩腻歪就烦，看向纪晚舟：“让她留下？” 纪晚舟想了想，反正他们俩都引来了虫兽，带一个跟带俩应该也没啥区别。 带多了也不好照顾。 “行吧！那你便和春环一起留下吧！阮大人跟着去便是了！” 纪晚舟吩咐道。 伏瑶顿时松了口气：“多谢娘娘体恤。” 裴行渊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心道晚舟果然仁慈。 他本来是想，就算是绑，也要把伏瑶绑过去的。 毕竟有备无患，谁知道到底是他们两人之间谁有问题。 但既然纪晚舟发话了，他也没说什么。 伏瑶看着他那眼神，心中暗喜，觉得瑾王这是对纪晚舟的决定不满了。 看来王爷也很希望自己去啊！ 虽然知道肯定不是打野味，但既然瑾王亲自去，那肯定说明跟着他比留下安全。 毕竟，谁也不知道昨晚那些个虫子还会不会卷土重来。 瑾王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安危的。 至于纪晚舟，不过是吃醋才刻意把她留下罢了！ “行了！咱们走吧！” 纪晚舟道，“春环，你好好陪着伏瑶姑娘，跟她说说话解闷。” 春环顿时明白她的意思，一脸严肃道：“小姐放心！我最会聊天了！” 不就是盯着个弱不禁风的伏瑶，那还不是手拿把掐！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 伏瑶刚才还含情脉脉的眼神，在他们转弯后瞬间变了。 春环主动凑过去：“来吧伏瑶姑娘！我来跟你聊聊天解闷！” 谁知却被伏瑶瞪了一眼。 她满眼都是看不起，轻蔑道：“谁要跟你一个丫鬟聊天？少管我！” 第241章 怎么没有女人 伏瑶傲慢地说完，便回自己房间了。 春环一头雾水，什么丫鬟，伏瑶自己不也是个妓女出身吗？ 怎么还嫌弃上她了？！ “真是个怪人！” 春环小声嘟囔了几句，没好再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她一个人坐在空旷的院子里，提防着伏瑶出门作妖。 但她不知道的是，伏瑶根本就没打算从正门走。 她看了眼在院子里看话本的春环，冷嗤一声，挽起袖子从后窗跳了出去。 “还想提防我？做梦！” 后山危险重重，这可是弄死纪晚舟的绝佳机会！ 但稳妥起见，她是断然不会自己出手的，一定要找个替死鬼才行！ 思来想去，伏瑶最终把目标锁定到了早就对纪晚舟恨之入骨的钱来多身上。 …… 后山云雾缭绕，能见度很低。 裴行渊一手拉着纪晚舟，一手拿着村民给的登山杖，不疾不徐地跟在村民身后。 大忠抬眼看了看山上的雾气，抱怨道：“这雾可真大啊！以前还真没有过嘞！也不知好不好抓野味！” 纪晚舟奇怪道：“以前没起过这么大的雾吗？” 还以为是他们这山的特产呢。 有其他村民解释道：“哪能啊娘娘！您不知道，我们这地方向来是没什么雨水，气候也不冷不热的。 要不是前阵子突然下了好几天，这山里才不会这么吓人嘞！路都要看不清了！” 其他村民接茬：“对啊！今年也比往年冷得很！真是怪了！看来得赶紧去城里买点棉衣预备过冬了！” 纪晚舟和裴行渊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意识到这几天的雨和冰雹很不寻常。 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天灾？ 阮丹艰难地跟在众人身后，闻言呵呵一笑不解道：“你们家里没女人吗？还要去县城买棉衣，真是有钱！” 这话一出，本来还在说笑的村民们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 阮丹左右看看：“干什么？怎么都不说话了？” 纪晚舟也道：“说起来，确实没在你们村里见过什么女子，只有小女孩和老婆婆，其她女人呢？”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吱声。 裴行渊眉头紧皱：“莫非有什么隐情？” 最后还是大忠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王爷说笑了，都是小老百姓，能有什么隐情啊！这不过是……不过是我们这儿的习俗罢了！这几日女儿家要回娘家住，避讳……避讳山神哈哈！” 这说法虽然牵强，但大顺地大物博，有什么奇怪的习俗也算正常。 虽然不理解，但几人还是选择尊重，说了句“这样啊”就没再问了。 村民们顿时暗暗松了口气，再次打趣说笑起来。 但气氛明显没有先前轻松了。 阮丹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只是问了句女人的事，为何就成了这样。 这群刁民果然都没安什么好心！ 看来他要紧紧跟着瑾王，这样才能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一行人沿着陡峭的山路走了一个多时辰，大忠终于招手让众人停下了。 “前面好像有几只野猪，王爷，要猎捕吗？” 裴行渊点头：“看你们的了。” 村民们顿时摩拳擦掌，纷纷想要在王爷面前表现一把。 这样或许之后的赏钱会更多一些！ 裴行渊拉着纪晚舟在旁边灌木丛后蹲坐下，纪晚舟捏了捏他手心，小声道：“帮我看着点，我查探一番。” 刚才她偷偷试了试。 但是雾太大，不全神贯注的话，只怕什么也看不到。 裴行渊将人揽入自己怀中，警惕地盯着周围动静。 一旁的阮丹见他们又是咬耳朵又是搂搂抱抱的，不由得一阵无语。 大庭广众之下，真是一点礼数也没有！ 不对！ 他们昨晚上不是还闹别扭来着？怎么这么快就和好了？ 啧啧啧，小年轻！ “王爷！猎到了！” 没多大会儿，那边便传来了村民们兴奋的喊声。 纪晚舟也醒过神来，面色凝重。 裴行渊揽着她肩膀起身，看向灌木丛那边的村民：“不错！下山后都重重有赏！” 纪晚舟平复了呼吸，高声道：“你们先带着这些野猪回去吧？本王妃和王爷再留下猎些别的。” 村民们闻言顿时高兴得合不拢嘴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收工回家！ 而且看起来赏钱也没少！ 只有心思细腻些的大忠面色迟疑，劝道：“娘娘，山里雾大，要不你们也跟着我们一起回吧？只怕晚会儿会找不到下山的路啊！” 裴行渊只是淡淡瞥他一眼。 不怒自威，大忠接下来想好的话都憋了回去。 纪晚舟摆摆手道：“无妨无妨！我们沿途都做了标记，就在这附近逛逛，不会迷路的！” 不知昨晚之事的村民们当然不担心。 反正是瑾王让他们走的，出了事肯定也赖不着！ 这里离那位大人的住处那么远，就算是再误打误撞，他们肯定也不会找过去。 就算是真找过去，就他们这仨娇生惯养的，肯定也不是大人的对手。 “啊呀大忠！王妃都发话了，咱们就别管了呗！” 有村民劝道，“相信王爷他们有分寸，肯定一会儿就回去了！” 大忠还是不放心：“可是……这雾太大了，我还是担心……” “出了事不会怨你们。” 裴行渊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你若是不放心，便让他们下去，你跟着便是！” 纪晚舟眨了眨眼道：“但是赏钱不会多哈！” 村民们闻言更加替大忠不值：“回去呗兄弟！这么多野猪，我们自己也不好带回去，你跟着帮帮忙！” 大忠想了想，还是选择了留下。 “不了，我还是给王爷他们带路吧！毕竟身份尊贵，又是客人，不好怠慢了！” 其他村民见他这么坚持，拍了拍他的肩：“行，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这大忠，也真是太实诚了！ 阮丹见状也想走。 “王爷，那我也跟着回去吧！正好监督他们，以免私吞猎物。” 裴行渊却拒绝了。 “你先留下。还未猎到东西就想走，阮大人真是一点气概都没有！” 阮丹顿时一噎，不知该如何反驳。 谁昨晚上被山上的虫子吓个半死后，还能泰然自若地上山猎什么野味啊？！ 第242章 有怪物 这个瑾王，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眼瞧着村民们一个个背着猎到的野猪回去了，陆续消失在山雾里。 阮丹只好死心，靠裴行渊更近了些。 大忠试探道：“王爷，娘娘，你们还想去哪里转转？草民给您带路！” 纪晚舟却冷笑一声，看向裴行渊，朝大忠扬了扬下巴。 “动手。” 大忠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便感觉眼前一道残影闪过。 随即只觉后颈一疼，晕了过去。 阮丹惊骇万分，指着地上不省人事的大忠，惊慌道：“怎么把他打晕了？没了他带路，我们可怎么下山啊！？” 说着便要回头去找那些个离开的村民。 结果却被纪晚舟一把拉住。 “怕什么啊你？有我和王爷跟你一起，你还怕回不去不成？” 纪晚舟笑容灿烂。 裴行渊把昏迷的大忠拖过去扔到他身边：“你不能走，你得背着他。” “……” 阮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让他一个快五十的人，去背这个壮汉？！ 还有没有天理？ 简直是在虐待老人啊！ 阮丹推脱道：“这不好吧王爷？您看，我这一把老骨头了，怎么拽得动他啊？要不还是您自己来？” 纪晚舟可不跟他客气：“要不你背着，要么我们也把你打晕扔在这，你选吧！” “……” 阮丹满脸幽怨地把地上的大忠拉了起来。 “这才像话嘛！” 纪晚舟满意地点点头，“大老爷们，怎么会这么弱？阮大人真是谦虚！” 阮丹有苦说不出，牵强一笑，“娘娘过奖了。” 比起谦不谦虚的问题，他现在更担心的。 明明是自己的生存问题！ 这俩人也太自信了！ 人生地不熟的，还起着大雾，山中毒虫蛇蚁又那么多，居然还主动找死！ 这下只怕他要交代在这里了！ “刚才可有查探出来什么？” 裴行渊低声问，“咱们往哪儿走？” 纪晚舟指了个方位，稍稍和阮丹拉开些距离。 “方才我操纵鹰隼在这山中巡视，却发现有一处，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爬的，一靠近就会莫名其妙死亡！” 裴行渊道：“在那里可是有什么凶悍的植物？” 纪晚舟摇摇头：“雾太大看不清。动物死得很快，不知是被咬死还是什么，死亡之后我便查探不到了。” 裴行渊牵住她的手，“过去看看，但先不要打草惊蛇，对方手段实在是诡异。” “嗯，我知道。跟我来。” 纪晚舟反握住他，冰凉的手指和他十指相扣。 丝丝暖意顺着指尖传到心中，让她无端多了许多勇气。 不管什么妖兽还是魍魉，这世上，就还没有她纪晚舟解决不了的麻烦！ 几人在雾气中穿梭。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植被已然和村民离开的地方大不相同。 风中隐隐传来虎啸声。 阮丹胳膊酸麻，心也怦怦乱跳。 他战战兢兢劝道：“王爷，娘娘，咱们这是走哪儿来了啊？这地方……很瘆人啊！” 纪晚舟转身比了个噤声手势：“小点声！生怕猛兽注意不到我们是怎么？马上就到了，少叫唤！” 阮丹闻言赶紧闭了嘴，连连点头，不敢忤逆半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现在活下来的唯一希望，可就寄托在这两人身上了！ 几人七拐八绕，到了纪晚舟先前查探的边界处。 只见面前是茂盛高大绿色植被，郁郁葱葱简直像是一堵墙一般高！ 分不清是什么品种，叶子巨大，遮天蔽日。 甚至好像还在隐隐蠕动。 “这是动物还是植物？” 纪晚舟一阵恶寒，想上前查探的手被裴行渊拉了回来。 他拔出匕首甩向地面蜿蜒出来的枝叶，快准狠地削掉了其中一块儿茎叶。 刹时间。 整堵植物墙都像是被刺痛一般，竟然簌簌抖起来。 枝条蜿蜒，冲着凶手爬过去。 “退后！” 裴行渊拉着几人飞快后退，免得被这群诡异疯狂的植物缠住。 而那扔出去的匕首，则是被密密麻麻的枝叶团团围住。 很快便被攮回了那堵墙里，不见了踪影。 不知是腐蚀了还是什么，满墙的枝叶蠕动得更欢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 纪晚舟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恶心坏了。 之前在甜菜地外也有绿植墙，但那是翠意盎然生机勃勃。 到这里，就成了扭曲阴森，令人毛骨悚然。 阮丹已经吓得腿都软了，颤抖着声音不住劝告：“咱们还是回去吧！现在就回去还来得及！这地方吃人啊！太可怕了！” 纪晚舟并未理会他，见枝叶吞了匕首后便没再继续往这里探，心下一松。 看来有触觉，但是没有视觉。 还好还好。 她试图操纵鸟类飞过这堵诡异的墙，但无一例外还是刚飞到上边就死了。 低一些的是被藤蔓绞死的，高一些的则是不知被什么东西毒死的。 这墙里的世界，绝对大有问题！ “进不去啊！”她发愁道，“找找有没有入口吧！” 裴行渊赞同地点了点头，不忘转身吩咐阮丹：“你也找找。” 阮丹顿时哭丧着脸，不情不愿道：“王爷啊！您年轻气盛，下官能理解。但咱们还是回去找些外援吧！就咱们仨，就算真进去了，里面的东西或许根本不是我们几人能抗衡的啊！” 到时候只怕是跑都跑不掉！ 裴行渊不耐烦道：“你现在就想死，本王也不是不能成全你！” 阮丹吓得一抖，顿时不敢唱反调。 赶紧勤勤恳恳地找起入口来。 说是找，其实也没多上心，一直在裴行渊身边转悠。 生怕他们把自己给丢在这儿。 裴行渊怎会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指了指旁边：“那边没查过，你去那边。” 阮丹打怯地看了眼背后白茫茫的浓雾，不敢去。 但在裴行渊吃人般的威慑目光中，丝毫不敢反抗。 一步三回头地往那边走。 浓雾如影随形地笼罩着每一个人，几人很快便看不见彼此身影了。 只能听到纪晚舟偶尔间叫裴行渊的名字，以及阮丹一声声的叹息。 “找不到啊……” 纪晚舟一阵奇怪，“那里面的东西是怎么进出的？当真是奇怪了！” 她想了想，后撤两步，掏出自己的农用火焰枪。 对准了藤蔓，准备直接火力压制。 但谁知这时，旁边却突然传来阮丹惊天动地的一声尖叫： “啊——有怪物！！！” 第243章 难道是丧尸? “什么怪物？！” 纪晚舟扛着火焰枪，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冲了过去。 顺路还不忘给裴行渊扔了柄长剑过去。 两人一起摆出应敌架势，看着仓皇往自己这边逃窜的阮丹。 阮丹见到他们俩，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往他们俩身后躲。 一边躲一边指着前面，颤声道：“刚才有个黑影在那边！跟个人似的，但比人要大很多！” “人形怪物？” 纪晚舟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难不成这个世界也被丧尸污染了？ 但很快，冲出来的东西便让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众人看着眼前这个一身脏污，衣衫都被山中草木划得褴褛的男人，都一脸问号。 纪晚舟诧异道：“你怎么跟过来的？而且你脸上，乌漆麻黑的纹路是怎么回事？”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根本不是纪晚舟想象中的丧尸。 而是肥胖且面色诡异的熟人。 钱来多。 怪不得阮丹说像人但比人大，这家伙这一身肥膘，可不就是如此么！ 见到是他，阮丹顿时没那么害怕了。 他捂着心口顺了顺气，破口大骂。 “装神弄鬼的干什么你？！不好好在村里待着，跑到这里来，嫌命太长了？！” 但钱来多却跟听不到他的怒吼似的，一双小眼睛赤红充血。 手里拿着一把不知从哪里顺来的镰刀，直勾勾盯着纪晚舟。 裴行渊上前一步挡在纪晚舟身前。 “不对！他貌似是中毒了！” 话音刚落，对面的钱来多便高举着镰刀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 动作之快，简直像是一夜之间练就了什么绝世武功！ “纪晚舟，死！纪晚舟，死！” 他嘴里反反复复就只会念叨这一句，嘶哑难听。 下手快准狠，直冲着纪晚舟周身命脉而去。 隐藏在暗处的玄影等人顿时冲出，把他挡了回去。 武艺精湛的暗卫们配合有序，很快便把发狂的钱来多打退到了几丈之外。 因着打斗之间的气流涌动，众人周围的雾气也散了几分，视野开阔不少。 纪晚舟攥紧手中火焰枪，纳闷道：“这家伙嗑药了？这也太诡异了！” 裴行渊安慰她道：“无妨，他不是玄影的对手。” 而且还是这么多配合过无数次的暗卫，不出意外，不到半刻钟就能把人拿下。 阮丹躲在他们两人身后，默默地给眼前的钱来多点了个赞。 这家伙也太大胆了，居然敢跟到这里来搞刺杀。 不过也挺傻的，一门心思想先弄死纪晚舟。 弄死她有什么用？ 她一个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弱女子，还是得先弄死瑾王才是正道啊！ 蠢货一枚！ 不过都无所谓了，反正看目前这情况，他是有来无回了。 毕竟这些暗卫的功夫，他昨夜可是领教了不少。 想到这，阮丹一拍脑门，暗自给裴行渊又记了一笔：私养暗卫。 这可是大顺明令禁止的！ “王爷！这家伙中邪了！打不过啊！” 没多大会儿，暗卫们居然就落了下风，凉风更是紧急朝着裴行渊求救。 “怎么回事？” 裴行渊拔剑出鞘，冲上前助阵。 凉风道：“他虽不懂武艺，但力气和速度都远超常人，而且还不怕疼！王爷您看，胳膊都被我们砍掉一只了，居然还生龙活虎！” “简直跟个僵尸似的！” 这话瞬间让纪晚舟想到了什么。 钱来多这样子，不就跟她上一世的丧尸有很多相通之处吗？！ 唯一的不同就在于，丧尸执念是腐肉。 而钱来多的执念，就是杀了纪晚舟！ 来不及想其中有什么关联，是否和自己的穿越有关系。 她赶紧打开手中的火焰枪开关，大喝一声。 “你们都闪开！” 众人见她举着个喷火的东西冲过来，纷纷朝两边散开。 “晚舟！” 裴行渊大喝一声，担忧地冲到她身边。 但钱来多的速度更快，失去桎梏后，很快便冲到了纪晚舟面前，被火焰喷了一脸。 他似乎是终于感受到了痛苦，面容扭曲地丢下手中镰刀，捂着脸跪在地上哀嚎打滚。 纪晚舟加大火力，空气中隐隐传来烤焦的煳味。 钱来多在地上不住蠕动扭曲，身上血肉都烧焦了。 但还很顽强地没有死，一直在哀嚎嘶吼。 众人都被这热浪熏得不住皱眉。 阮丹更是被这残忍的场面吓得不敢吱声，悄悄又往后退了几步。 不知过了多久，钱来多终于没了气息。 浑身油脂还在剧烈燃烧，成了一块儿煤炭似的可怖东西。 纪晚舟收回火焰枪，擦了擦额头的汗：“可算是死了！” 一旁的暗卫早已傻眼，见状纷纷为她鼓起掌来。 凉风眼里崇拜的星星简直要溢出来了：“王妃娘娘好厉害！这是什么雾气？简直像是条火龙一般！” 玄影也道：“是属下无能，脏了娘娘的手！还请娘娘恕罪！” 一旁的阮丹不知何时已经腿软地跌坐在了地上。 这暗卫还说什么脏手，她那样子，是会在意脏不脏手的吗？ 她只会在意人有没有死透！ 裴行渊过去拉住她的手仔细查探，眉宇间满是担忧：“这么烫，没伤到手吧？” 纪晚舟把尚且还残留着热气的火焰枪给他看，“没事啊！你看，有隔热垫呢！” 裴行渊这才松了口气。 “这钱来多究竟怎么回事？中了什么毒这是？” 阮丹打断他们的眉来眼去，疑惑开口。 这瑾王妃真是个怪物，这么强悍的钱来多都不是她的对手！ 还好自己一直谨小慎微，还未对她出手。 更未暴露自己的真实阵营。 “完全烧焦了，看不出来了，”纪晚舟遗憾道，“这山上毒虫多，说不定是被毒虫咬了。” 裴行渊赞同道，“有这种可能。” 但现在线索断了，除了知道他好像中了什么丧尸毒之外，一无所获。 纪晚舟重新端起火焰枪：“等回去问问看守他的解差再说吧！现在，我要试试能不能用火烧出块儿通道来！” 裴行渊挥挥手指挥众人退后，站到纪晚舟旁边。 这样若是藤蔓变异拉扯，他也好第一时间把纪晚舟给拽走。 火力全开，纪晚舟被火焰枪的后坐力冲得踉跄后退。 但背后瞬间出现了一只结实的手，让她安心靠在原地。 第244章 陪她一起死 藤蔓果然也很怕热，烧起来很快，但却不敢上前攻击纪晚舟。 “哈哈哈不过如此！” 纪晚舟扫了一圈，试图攻出个可供一人通行的门来。 这堵绿墙很厚，她烧了不知多久，始终烧不穿。 空气中满是植物燃烧的味道，隐隐的，似有一股香甜馥郁的花香出现，萦绕在众人鼻翼。 纪晚舟鼻子耸了耸：“这植物难不成还是什么香料？怎么越烧越香了？” 而且味道好奇怪。 裴行渊则觉得这股香气莫名熟悉，似乎是…… “不好！快屏住呼吸！” 裴行渊大喝一声提醒，一边闭气，一边伸手捂住纪晚舟口鼻。 但为时已晚。 只见她身子踉跄几步，手中火焰枪掉到地上，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晚舟！” 裴行渊心脏剧颤，一把接住她软绵绵的身子，嘶哑地叫着她名字。 失去火焰炙烤的植物很快开始反击，缓慢移动着朝她们伸过来。 “王爷小心！” 暗卫们赶紧捂住口鼻，挥剑砍断朝她们涌过来的枝条。 “后退！” 裴行渊拦腰抱起不省人事的纪晚舟，冷声吩咐。 众人也都多少被这毒气熏得脑袋有些发晕，不敢硬碰硬。 只好提起已经晕倒的阮丹和大忠后撤，躲到一处巨石之后。 “晚舟？能听到我说话吗？”裴行渊心急如焚，掐住她人中呼唤道。 玄影也很是着急道：“王爷，让凌左来看看吧！” 凌左是暗卫里唯一会点医术的，虽然不甚高明，但紧急情况总是能派上用场的。 他赶紧凑上前来。 得到裴行渊允许后，隔着一条帕子搭上纪晚舟手腕为她把脉。 裴行渊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些虚礼？！你那医术，不隔着帕子都有可能出错，如今还要行这种冗余之事作甚？！” 凌左被吼得身子一抖，头也不敢抬，赶紧撤了帕子重新诊脉。 裴行渊目不转睛地盯着怀里纪晚舟的神色，心疼得险些上不来气。 “王爷，王妃娘娘没有生命危险，大概是那些植物烧起来有致幻的毒气，娘娘离得近，这才不小心中了招。” 凌左拱手恭敬回道。 裴行渊迫不及待地问，“你可有解药？” 但凌左却只是摇了摇头，一脸为难：“王爷恕罪，属下不知是什么品种的植物，毒性不明，自是不知该怎么去解……” 裴行渊怒不可遏：“这也不会那也不会，本王养你们有什么用？！若是晚舟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本王一定要派人夷平此地！” 然后便陪着晚舟一起上黄泉路，以免她路上孤独。 她可是最喜欢热闹的。 暗卫们纷纷单膝跪地，不敢发一言。 还是玄影最冷静，瞥见了旁边同样昏迷的大忠和阮丹。 他提议道：“王爷，这村民应该是经常进山来，或许他遇见过这样的情况，有什么法子也说不定。” 裴行渊眼里这才重新燃起些光亮，沉声吩咐道：“把他弄醒。” “是！” 玄影赶紧过去，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的，终于把被打晕的大忠给弄醒了过来。 还好还好，他刚才离得远，没吸入多少毒素。 醒来之后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大忠便晕头转向地被扔到了裴行渊脚边。 “怎么了怎么了？！我怎么晕了？这是哪里？！” 大忠惊惶地扑腾起来，一堆问题都在看到眼前黑沉着脸的裴行渊之时，戛然而止。 “这山里究竟有什么蹊跷？” 裴行渊抱着纪晚舟起身，一脚踩向他后背，冷声问，“这里的藤蔓之毒，可有解药？” 大忠连连呼痛，疑惑道：“什么……什么藤蔓？” 裴行渊松开，朝着玄影使了个眼色。 后者顿时利落地拽起他后颈，把他调转个方向，看向不远处还在蠕动的绿墙。 大忠看到那堵墙，瞬间变了脸色！ “这……草民也不知！这里是后山深处，毒物本就多……王爷还是赶紧下山去，带王妃去郎中那里瞧瞧吧！” 他说话时眼神飘忽，一看就是心里有鬼。 裴行渊纵然如今悲怒交加，也断然不会被他这么明显的样子哄骗了去。 当下便恼火了，怒喝一声。 “撒谎！你分明知道那堵墙是什么，快把解药交出来！否则本王现在就杀了你！” 他暴虐的戾气丝毫不加掩饰，把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大忠吓得腿肚子不住发抖。 玄影等人也大气不敢出一口，心里暗自叫苦。 王爷这般本性，若没了王妃镇着，真不知以后会可怕成什么样。 大忠连连磕头哭号：“草民不敢骗您啊王爷！那藤蔓发出的只是普通的致幻药，山下郎中肯定能治，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可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墙后边的玄机！ 若是坏了那位大人的好事，不管是谁打赢了，他自己肯定是死路一条！ 他越是叫嚷着要回去，裴行渊便越是信不过他。 正要让玄影把人捆了逼问出来解药何在，却瞧见怀里的纪晚舟突然睁开了眼。 裴行渊心里一喜，赶紧把她放了下来。 “晚舟？你醒了，感觉如何？” 他温声问道，但却没得到对方一点回应。 纪晚舟却双目无神呆滞，像是看不到他们这么多人似的，愣愣地就朝着那堵绿墙缓缓走去。 裴行渊紧跟其后，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晚舟，你要去哪里？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凌左低声提醒道：“王爷，这估计也是致幻毒气的作用，王妃如今恐怕正沉溺在幻境之中。若是贸然叫醒，只怕会吓到她，重则还可能会痴傻疯癫。” 裴行渊赶紧收回了手，着急道：“那怎么办？就随着她朝那吃人藤蔓去吗？” 凌左：“……只能想办法给王妃清出条路来了。” 身后大忠见状脸色瞬间煞白，转身想逃。 却被凉风一把抓住捆了起来。 凉风把人带到裴行渊面前。 “王爷！他果然心里有鬼！” 裴行渊只凉凉看了一眼，冷笑一声道：“既然他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便先把他扔到藤蔓墙上去，给王妃开路！” 大忠哀嚎一声，赶紧举手哭求。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 第245章 原主的记忆? 纪晚舟只感觉身子好像飘到了半空中。 周围一切都渐渐远去，化作光点穿梭。 “晚舟？纪晚舟！” 她听到有人带着着急的语气叫她，一声高过一声。 但却好像顾忌着什么，一直不算太大声。 纪晚舟这才感觉自己“醒”了过来，抬头看了看周围环境，茫然地眨了眨眼。 古香古色的屋里飘着淡雅的熏香气味，纪晚舟手里拿着笔，正坐在一处书桌前。 这里是……哪里？ 好熟悉。 “还知道醒？我这就打算去给你叫太医了！” 身旁再次传来那个焦灼声音，让纪晚舟心中不由得一惊。 她猛然转头看去，只见站在自己身旁的，俨然便是十四五岁光景的裴行渊！ “本小姐只是小憩！叫什么太医！”她听到自己这么说。 但很奇怪的，她本来是想问问裴行渊这是哪儿的。 而且自己不是在那处后山么？ 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 还见到了个这么年轻的裴行渊！ 真是奇怪！ 眼前的裴行渊对她咋咋呼呼的回应，似乎早就已经习惯。 并未继续斗嘴，而是掏出一沓子纸来威胁。 “你确定要跟我这么说话？那本王不小心抄多的功课，可就随手扔了！” 纪晚舟赶紧变了脸色，搓搓手要抢。 但裴行渊显然不让她如意，手一抬便阻断了她的攻势。 纪晚舟气得跺脚，绕出书桌后去跟他打闹。 见抢不过，她赶紧转变态度。 “你就是帮我抄的是不是？抄都抄了，就给我呗！不然你岂不是白抄了？” 但显然，十四五岁的裴行渊也不是好糊弄。 闻言只是笑道：“拿去当引火纸便罢！” “你！” 纪晚舟真怕他不给自己，但又抹不开面子说什么好话，只能在原地气鼓鼓地看着他。 这一切的行为都不受纪晚舟自己控制，她像是在看什么沉浸感vr电影一般。 只能看，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意互动。 这段记忆……好熟悉。 看起来是自己十二三岁时候的事情，是原主的记忆吗？ 两人正打闹着，门外传来道温柔女声。 “行渊，不许欺负晚舟！” 闻言，裴行渊动作一顿，不情不愿地把东西给纪晚舟抢了过去。 纪晚舟朝着来人福了福身：“多谢惠妃娘娘！还是您疼晚舟！” 惠妃一身宫装款步而来，面容英气清丽，未施粉黛。 甚至都没带什么首饰，看起来很是潇洒。 裴行渊见到她，低眉叫了声“母妃”。 惠妃娘娘应了一声，伸手爱怜地摸了摸纪晚舟的脑袋：“晚舟莫怕，行渊若是欺负你，只管来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 她语气随和，甚至都没用“本宫”自称，仿佛真的只是普通人家的温柔娘亲罢了。 裴行渊闻言果然不服：“母妃偏心！我可从来没欺负过她！” 惠妃伸手弹他脑袋：“你还嘴硬！我刚才明明都看到了！” “……” 裴行渊无话可说，只能看着纪晚舟冲自己做鬼脸。 三人有说有笑地聊起来，纪晚舟虽然不能控制自己说什么，但却可以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现场欢快温馨的氛围。 原来这时候的裴行渊也挺活泼开朗的嘛！ 怎么现在这么一副高冷样子？ 看来是惠妃的死对他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创伤。 正这么想着，纪晚舟便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再睁眼，眼前已然换了黑夜场景。 这次她已经轻车熟路，没有惊慌，仔细观察了一番周围环境。 她看到了御花园才有的一种名贵菊花，应该还是在宫中。 纪晚舟疑惑了一瞬。 她怎么会知道这菊花是御花园才有的？ 由不得她多想，只因她发现自己正蹲藏在一处花丛之后。 而前面的御湖边，俨然便是高束马尾手持罗盘的惠妃。 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她自己在拿着罗盘计算着什么，时不时还要抬头看一眼天。 纪晚舟也跟着看了眼天空，但并未看出什么门道。 惠妃捧着罗盘左右踱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纪晚舟奇怪地看着她的举动，正要走出去问问她在干什么的时候。 却见惠妃面色一喜，随即周遭风云突变！ 狂风席卷着御花园里的所有植被，携着花瓣朝她拥去。 而她手中的罗盘骤然发出一道冲天光芒，射向遥远的星空。 纪晚舟再次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异常。 今夜竟是九星连珠之夜！ “终于……可以回家了……” 惠妃梦呓般呢喃，转身看着眼前平静的湖面——那中央正映照着夜空中的天象光芒，璀璨诱人。 纪晚舟紧张地攥紧了手中枝丫，不知她到底是在干什么。 难道惠妃其实是个什么巫祝？ 但她还没想明白，便听得“噗通”一声巨响传来！ 惠妃跳湖了！ 纪晚舟感觉自己的身子迅速朝着湖边而去，歇斯底里地喊道：“惠妃娘娘！” 但并未有人回应。 她心下着急，惠妃这是寻短见了吗？ 顾不得太多，纪晚舟脱掉外衫，也跟着跳了进去，奋力朝着湖中央游。 但她水性只能说平平无奇，这夜里黑咕隆咚的，除了湖中央那一点光亮，实在是看不到其他。 更别提把惠妃救出来。 她只能朝着那光亮之处游。 但很奇怪，越是靠近光亮处，她便感觉自己神志越是不清，身子也越来越沉重。 游到湖中央的时候，纪晚舟终于眼前一黑，仰头沉进了湖里。 水面隐隐传来火光，好像是有人来了。 “晚舟？！纪晚舟！” 意识消失前，纪晚舟只听到了裴行渊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她唇角微勾，心道你喊我作甚？先喊惠妃啊！ 纪晚舟再次逐渐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唯有裴行渊的呼唤，一声比一声清晰。 纪晚舟被他喊得脑子清醒许多，眼前也似有花花绿绿的场景残影，刺激着她的视网膜。 “纪晚舟！” 随着一道几乎是吼出来的叫喊声，纪晚舟快速眨眼，终于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先是茫然地回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梦”。 但除了知道自己好像见到了惠妃之外，其他一切记忆都在飞快消退。 几息之间，纪晚舟便把其中细节全忘了。 只记得，自己好像跟着惠妃一起跳湖。 至于为什么跳湖，跳湖前发生了什么，纪晚舟一概记不得。 第246章 神秘的女人 “晚舟，你醒了。” 身旁男人熟悉的声音把纪晚舟拉回现实。 纪晚舟这才茫然地眨了眨眼，看向他：“我这是怎么了？” “你中了那毒株的致幻毒气，昏了过去。如今可清醒了？知道我们现在在干什么吗？” 纪晚舟环顾一圈四周，眼前是一片荒芜寸草不生的山地。 而那堵把他们挡住的绿墙被烧出来个大洞，他们应当是进到里面来了。 “就是这里，”纪晚舟想起来了，“不管是飞禽还是走兽，都没办法活着进入这里。但是我们……为什么没事？” 裴行渊解释道：“这地方只对动物严苛，人进来没事。你中了毒，只有这里面的土才能救你。” 纪晚舟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嘴里牙碜得很，连忙“呸呸呸”地吐了半天口水。 又接过裴行渊递来的水袋，漱了漱口才感觉好些。 眼前视野很是开阔，纪晚舟奇怪道：“这里倒是没有雾气，当真神奇！” 难道是自成一片小天地？ 裴行渊点点头：“小心一些，这里很是蹊跷。” 旁边被按着的大忠战战兢兢道：“王爷，既然娘娘醒了，咱们还是赶紧下山去吧！这里很危险啊！” 裴行渊斜他一眼：“你这么着急下山，看来这地方还有不少隐情，刚才没说实话？” 大忠连忙砰砰磕头：“哪儿敢啊王爷！草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您了！解药的事，也是我们偶然发现的，其他……就真的不知道了啊！”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四周，眼神警惕，似乎是在惧怕着什么。 越是这样，裴行渊便越不可能听他的。 他和纪晚舟对视一眼，后者从空间掏出些防毒面具来，给众人一人发了一个。 阮丹也用了解药，但大概是因为身子弱，所以至今倒地不醒。 以防万一，纪晚舟给他也戴了面具。 看了看眼前荒芜的山地，纪晚舟指着一处方位道：“我记得我醒来的时候是朝着那个方向走的，咱们继续朝那里走过去看看吧！” 妖兽和怪异的植物一般都是共生关系。 说不定就是植物先让人中毒，再让人自己走到妖兽老巢当口粮的。 不查清楚昨晚的虫兽一事，纪晚舟心里总归是不放心。 大忠看见她手指的方向，心中恐惧更甚。 再顾不得会不会被裴行渊降罪了，他赶紧出声劝诫。 “不可啊王妃娘娘！那地方有不少昨晚那样的虫兽，而且还都是体型更大的，咱们不能去啊！” 纪晚舟冷笑一声，心道果然是被自己猜中了。 裴行渊掐着他脖子把人提起来，阴恻恻道：“你终于肯说实话了？本王还真没想到，你的嘴，比许多人都要硬啊！” 大忠嗓子里发出“赫赫”的粗喘声，很快上不来气。 裴行渊把他扔到地上，冷声斥道：“你怎么知道哪里有更大的？你去过？” 大忠捂着嗓子深吸几口气，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颤声解释：“不瞒您说，草民做的山货买卖，便是从那里的一位大人那进的货。不止我，我们整个村子都是这样的！” 纪晚舟疑惑道：“到底是什么山货买卖？这荒郊野岭的，还有人？” “是一种可以强身健体的灵液，可以让断骨重生，让濒死之人回魂，让七旬老叟健步如飞，让——” 纪晚舟打断他，“行了！功效就不用说这么详细了！反正就是个啥都能治的呗？” 大忠点点头：“大部分都能治。” 这倒是奇了！ 纪晚舟自问也是懂一些医术的，但还真没听到这样的神药！ “骗人的吧？真有这么好的效果，为何京中却从未听到风声？看你们那家家户户的小楼，应该干了不少年了吧？” 大忠低声道：“娘娘有所不知，那位大人说了，这东西不能放在明面上卖，而且价格昂贵，只卖给达官贵人，怎么会传到京城去呢！” 裴行渊想了想道：“或许京中早就有，只是一直在暗处流通，没人真的察觉到不对，只当是什么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的夸大之辞。” “那他说的就不是夸大之辞了？这根本……就不科学！” 纪晚舟百思不得其解。 但一想自己连穿越的事儿都能遇上，现在还扯什么科学，简直是荒谬。 大忠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恭敬递过去：“这就是那灵液，您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尝尝看！” 裴行渊用剑接过，却并未往自己嘴里送。 什么灵液，指不定是什么毒药！ 纪晚舟拔开塞子闻了闻，味道刺鼻。 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什么正经东西。 裴行渊继续问大忠：“那你说的那位大人，可知是什么来历？又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提起这个，大忠顿时瑟缩了下，似乎是有些害怕提起那位。 但在裴行渊吃人一般的恐怖目光中，还是知无不答。 “我们跟那位大人来往不多，只知道应当是个年轻女人，戴着斗篷和一只雪鸮面具，看不清模样。” “女人？” “对啊！她让我们每个月十五号拿着她给的信物，到她居住的洞穴去拿药。有了信物，那堵绿墙就会自己开路，不然的话，就会把人给吞掉。” 大忠一边说一边搓了搓手臂，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场景。 纪晚舟想了想，又问道：“那这堵会吞人的墙，也是跟着她一起出现的？还有昨晚那样的虫潮，之前有么?” “墙和虫子是一早就有的，那位大人来之后，便给我们防范的药粉，效果很好呢！” 大忠言语间满是感激。 纪晚舟摸摸下巴道：“听起来倒是不像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咱们确实该好好拜会一下，说不定她知道有关这里变异动植物的关键线索！” 自己查毕竟没有直接问别人来得快！ 但她这个提议一出，大忠瞬间变了脸色。 他连连拒绝：“不要啊娘娘！那位大人脾气不好，不喜欢陌生人擅闯她的禁地！上次我们村有个小孩悄悄跟在后边混了进来，被大人当场就……绞死了！” “什么？！” 纪晚舟瞪大了双眼，“一个小孩也不放过？你们没求情吗？” “自然是求了，但谁敢反抗，便跟着一起死……她麾下异兽巨多，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第247章 看不起谁呢 纪晚舟这下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这神秘女人的脾性了。 她决定收回刚才的话。 这人，说是暴君也不为过！ “不管如何，既然来了，咱们还是去看看吧！” 纪晚舟坚持，“大忠，你若是害怕，就自己先回去吧！” 大忠正求之不得，连忙谢过纪晚舟，转身就要跑。 但却被裴行渊给拽了回来。 “他方才说话神色闪躲，应当还有所隐瞒，不能放他走。” 大忠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赶紧道：“可是方才王妃娘娘已经说让草民走了！” 他发现了，王爷还是很听娘娘的话的，自己搬出娘娘来准没错。 裴行渊也看向纪晚舟，只说道：“相信本王。” 纪晚舟自然是点头，“那你还是跟着我们吧！反正外边的雾还没散，说不定还没我们身边安全呢！” 谁知道雾里有什么。 大忠闻言顿时心如死灰，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 这王妃也太自信了，根本就不知道那位大人的本事啊！ 吾命休矣！ 带着唉声叹气的大忠和尚未清醒的阮丹，几人按照大忠交代的具体方向，朝着那神秘女人的老巢而去。 诡异的是，一路上并未看到一株植物，也没见到一只野兽。 这地方完全一片死寂！ 半路上，阮丹终于醒了过来。 “啊！” 他闷声惊叫，大概是察觉到自己呼吸不畅，开始撕扯脸上的防毒面具。 几人见状停下脚步。 裴行渊警告道：“别动！防范毒气的，难道你还想再晕倒一次？” 听到熟悉的声音，尽管是不喜欢的人，但阮丹还是松了口气。 他平复好心情，挣脱开暗卫的搀扶，自己跟着走。 “王爷，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对这个荒芜可怕的地方感到由衷的害怕。 裴行渊没想多解释：“跟着便是！问那么多作甚？若是你想死，现在就可以自己回去！” “……” 阮丹回头看了看身后，快走几步跟上纪晚舟两人。 他强装镇定，“下官怎可抛弃你们而去！要不咱们一起回去吧？不是说这地方毒物很多吗？” 纪晚舟冷笑道：“阮大人听不懂人话？想走你自己走就是，没人拦你。但若是你想拦我们，可就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了！” 阮丹一噎，被她这话里明晃晃的威胁震慑到。 敢怒不敢言，只能憋屈地跟在人身后，警惕地左右环顾。 不知走了多久，几人面前居然又突兀地出现一堵高墙。 几乎是和外边一模一样，由植物缠绕而成。 但更诡异的是，这墙上植物正在开花。 每一朵花里，都趴着一只形状奇异的白色虫子。 纪晚舟凑近了看了看，问旁边的裴行渊：“你认得是什么虫子吗？有点像毛毛虫，但好像比毛毛虫多了触角。” 看着怪恶心的。 她尝试着控制这些个小虫子，但很遗憾，并未有什么反应。 看来这也是比一阶高的妖兽。 “哎！”纪晚舟叫身后的大忠过来，“怎么进去？你的那什么令牌呢？” 大忠神色为难：“回娘娘，今日出来得急，并未带令牌，所以……但是这里面就是那位大人的住所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们要不还是就此止步吧！” 不然肯定得一起陪葬啊！ 纪晚舟却道：“都来都来了，再回去多麻烦？你们让开点，我烧一下。” 没有令牌就没有吧，大力也可以出奇迹。 裴行渊担忧道：“这东西长在里面，只怕会比外边的毒性还要强，火攻合适吗？” 纪晚舟敲了敲面具：“有这玩意呢，不用担心！” 说着便掏出个新的火箭枪，直接把火力推到了最大。 身后阮丹和大忠皆是一惊，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掏出来的这么大的火器。 还以为刚才那个是神出鬼没的暗卫给的。 但没想到，居然是她空手变出来的？！ 阮丹心中一惊又一惊，暗道这纪晚舟果然是个妖女！ 看来得赶紧把这件事告诉朝廷！ 大忠却是暗暗松了口气，她会这么非人的手段，或许还真能跟那位大人有一战之力！ 现下或许也不全是死局。 裴行渊吩咐众人靠后站，自己却没有离开。 他始终和纪晚舟站在一处，随时准备带她后撤。 纪晚舟感激地冲他眨了眨眼，语气轻快：“够贴心啊你！要不你直接拉着我腰带，等会儿动作会更快的！” 他道，“腰带不结实，拽散了不好。你尽管烧你的，本王动作够快，不必担心。” 虽然隔着面具，但也能从闷闷的声音里感受出裴行渊的无奈。 “那好吧！” 纪晚舟没再坚持，转头抬起火焰枪，朝着沉睡的绿墙烧了过去。 霎时间，枝丫燃烧得荜拨作响，浓烟滚滚。 沉睡的虫子也纷纷掉到了地上。 牵一发而动全身，纪晚舟只烧这么一小块，但周围的枝条虫子也好像有所感受一般，纷纷不安分地蠕动起来。 “小心！” 裴行渊挥剑砍断一只伸过来的枝条，声音冷冽。 纪晚舟丝毫不慌，调转枪头，对着周围蠢蠢欲动的虫子烧了过去。 簌簌掉落之声不绝于耳。 但好在大部分都已经烧成了灰，构不成什么威胁。 大忠和阮丹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纪晚舟这剽悍模样，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这王妃……也太强悍了！ 这么多虫子，她居然一点都不害怕？ 眼前的藤蔓一点点被烧开。 但却始终看不到尽头似的，一直烧不穿。 “这到底是有多厚啊！” 纪晚舟手都要酸了，关了火把火焰枪递给旁边的裴行渊，“你来烧一会儿。” “嗯。” 裴行渊接过家伙什站到她前头，学着她的样子开火继续劳作。 纪晚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想了想，一个人干活到底是不如俩人。 她咬牙又搬出来一把，跟着裴行渊一起烧。 裴行渊转头，担忧地看她一眼：“你胳膊还能撑得住吗？” 纪晚舟傲娇地扬了扬下巴：“看不起谁呢！” 说着便加大火力，两人迎着热浪，热火朝天地干起来。 第248章 你们俩有问题 身后几人也被和热浪波及到。 尽管离得不算近，但还是被热出一身薄汗来。 尤其是上了年纪的阮丹，身子虚，出汗也更多。 他想掀开面具透气又不敢，只能解了外衣，扒开领子，好让自己凉快凉快。 藤蔓上栖息的虫子不断掉下来。 也不知是被烤的还是如何，居然主动朝着一个方向爬了过去。 似乎是被什么吸引了似的。 纪晚舟两人没注意到，身后的暗卫们看到虫子朝着自己这边爬过来，顿时大惊：“娘娘！虫子爬过来了！” 纪晚舟转头看了眼，果然见没死的虫子都朝着他们冲了过去。 她大声喊道，“大忠！你驱虫的药粉呢？这总该带了吧？！” 大忠心疼不已：“可是那药粉很贵，草民也没带多少……” “少废话！你想死吗？大不了下山后我赔给你钱，别那么抠门！” 大忠犹豫地拿出怀里小药瓶：“可是这药粉，大人每个月只给一点，现在用了，之后就没得用了。” “拿来吧你！” 他还在纠结，快被虫子包围的阮丹眼中精光一闪，不管不顾地抢了过来。 大忠正要去夺，但对方却已经手脚极快地打开瓶塞，一股脑全倒到了自己身边。 在自己脚下画了个窄窄的圈。 圈刚画完，鲜红的药粉便也用完了。 “怎么就这么点？” 阮丹一脸嫌弃地把空药瓶扔回去，这点够干什么的？ 大忠怒道：“这可是够用半个月的分量！若不是你们昨晚上毒虫侵袭，又给你们撒了不少，这些合该把我们都圈进去的！” 他气得够呛，你你你……你怎么只圈你自己！” 阮丹满意地看着顾忌药粉不敢上前的毒虫，一脸轻蔑。 “叫唤什么！你一个平头百姓，哪能跟本官比？本官可是尚书！尚书懂吗？我的命不比你的值钱？” 大忠不服：“可这是我的药粉！你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一个人全用了啊！明明省一省，大家都可以受用！” 阮丹蛮横道，“去去去！我就是用了怎么着？你再不躲，虫子可要爬你脚上去了啊！” 大忠低头，这才发现已经有一只毒虫顺着他脚背往上爬了。 他尖叫一声，抽搐着小腿把虫子甩开，远远跑到一处石头上，这才堪堪没被其他虫子爬满身。 暗卫们倒是还好，毕竟有一身功夫，对付些不会飞的虫子自然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纪晚舟回头看了眼，见没人朝自己求助，便也没去支援。 阮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一个个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由得嬉笑出声。 结果自然是得到了不少白眼。 大忠愤愤不平道：“太自私了！你们当官的果然都是一个德行！嘴上说着是什么父母官，其实一个个都只顾着自己！” 阮丹第一次见这么嚣张口无遮拦的平民，还是个山野村夫。 顿时被冒犯到，横鼻子竖眼怒道：“大胆！你胆敢污蔑本官，小心本官治你的罪！” “都快死这儿了，你想治罪就治吧！你这种人，自会有老天爷来收！”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 谁都没有注意到，本来还四处逃窜的虫子，不知何时都纷纷朝着脸红脖子粗的阮丹爬了过去。 虽然他面前有药粉可以阻拦，但后边的虫子却好似看不到一样。 一圈虫子沾了药粉死了，便有源源不断的其他虫子补上来！ 不多时，阮丹画的那圈便已经形同虚设！ 玄影最先发现不对，赶紧冲过去砍断一只要爬上他脚面的虫子：“小心！” 剑影一闪而过，差点误伤他的脚。 阮丹顿时不乐意了，暴怒道：“你凑过来干什么？莫不是想趁机对本官不利？这圈太小，站不了太多人，快滚快滚！” 一个卑贱的下人，也敢跟自己抢地盘？ 简直是不知死活！ 玄影也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了，自己明明是好心，却被人家这般训斥，当真是憋屈！ 他可真想撂挑子不干了，把这蠢货扔这儿。 都若是他出了事，只怕王爷也不好跟朝廷交代。 玄影示意：“虫子已经爬进来了！大人，快离开这里！” 阮丹不情不愿地低头看去，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反应过来后，他冲着旁边的大忠大吼。 “你那是什么药粉，怎么一点用都有？是不是在诓骗本官？” 大忠也是一头雾水：“不会啊！这药粉可是从未失效过！而且还是上月刚拿来的新的，我们自己用得好好的啊！” 纪晚舟终于受不了那边的动静了，提着火焰枪，过去帮他们把附近的虫子杀掉。 她冷声问，“到底怎么回事？这些虫子为何只冲你一人来？” 阮丹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甚至还觉得是大忠害了自己。 “这下官哪里知道！说不定这药粉根本就不是什么驱虫的，而是吸引虫子过来的！” “胡说！我怎么会做这种自取灭亡的事！你少信口雌黄，一定是你身上有什么别的东西吸引他们了！” 大忠怒不可遏，被冤枉得比窦娥都惨。 纪晚舟上下打量他一番，疑惑问道：“你可是带了什么香囊之类的东西？” 末世里的有些妖兽就很喜欢某些香味。 而且昨晚上只有他和伏瑶被虫兽袭击，说明问题肯定出在他们俩身上。 阮丹想了想，老实交代：“没有啊！下官从不喜欢佩什么香囊，就连衣裳都没熏过香啊！” 这倒是奇了。 纪晚舟百思不得其解，除了特殊气味，能吸引妖兽的，便只有食物。 难道他们俩体内有什么低阶的妖兽？ 但这地方应当是最先被发现妖兽的，他们俩怎会提前就中了招呢？ 要知道，被妖兽咬一口，多多少少都是会出现些不同寻常的症状的啊！ 可是这阮丹看起来一切正常。 纪晚舟百思不得其解，但如今也没办法把他解剖了仔细瞧瞧，只能下山后再好好问问那个伏瑶了。 说不定，就是她搞了什么手脚！ “烧穿了！” 那边裴行渊关掉火焰枪，朝纪晚舟喊道。 纪晚舟赶紧朝他走去，透过烧焦的洞口往里看。 里面倒是一派绿意盎然的样子，跟外边的荒芜大不相同。 第249章 加入我们门派吧 纪晚舟问大忠：“进去之后就是那人的老巢了？” 大忠点头：“正是！娘娘要小心，里面异兽毒虫甚多，只怕还有不少陷阱！” 但这话并没有劝退纪晚舟。 毕竟都走到这里了，要害怕的话早跑了。 她想了想，又找出些干农活用的防虫连体衣和其他火焰枪，给众人一人发了一套装备上。 就连阮丹和大忠也一人分了一套，可谓是用起来一切有生力量。 这衣服虽然不能百分百防范毒虫侵扰，但好歹比几人目前的衣裳结实一些。 连看门的都是高于一阶的妖兽，可见里面的东西会有多可怕！ “行了！走吧！遇见虫子啥的直接烧！” 纪晚舟振臂一呼，率先从门里走了进去。 裴行渊紧随其后，神色严肃。 几人全副武装，端着火焰枪陆陆续续从破洞钻了进去，一时间都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这里简直是个绿色海洋！ 地上全是绿色植物，但样子古怪，叶子宽大，都不是众人平常见过的那种。 藤蔓和灌木像是一层厚地毯，踩上去软绵绵。 众人顺着脚下植物的生长走向看过去，正中间俨然便是一棵参天巨树！ 树冠茂盛看不到顶，隐隐有平台设置其上。 竟是自成一派树屋居住之地，俨然有序。 而且出乎意料的，这些植物并没有外边的有攻击性，一动不动地乖顺躺在地上。 而虫子什么的，更是一只也看不到。 仿佛外边那些就是全部了。 “不对劲，这里安静得太过分了。” 裴行渊警惕提醒，手中火焰枪又攥紧了几分，贴近纪晚舟站定。 纪晚舟转头问大忠：“你说的那大人，怎么称呼？” 大忠正要说，却听得从那大树上传来一道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暗香随着骤然而起的风吹过来，带着对方好听的嗓音。 “小姑娘，问别人的名讳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才算有诚意呢？” “小心！” 玄影等人赶紧呈包围架势把他们护住，警惕地看着传来声音的大树。 又是一阵狂风吹过。 伴随一道长长的鹰啸之声，只见树上翩然而下一个紫色身影。 仔细看，居然抓着一只巨大的独眼鹰下来的！ “本座好心带你们发财，你倒好，居然带着一群当官的来端本座老巢？” 她捂嘴娇笑，看向人群中的大忠，“你说说，该当何罪？” 大忠一见到她就软了骨头，手下东西一扔就跪下了。 “紫蝶大人恕罪！都是他们逼我的！我也是被迫的啊！” 他连声求饶，试图把自己摘出去。 紫蝶自然看得出来。 不管他是不是被迫的，但也违反了原先的规定。 不许带外人上山。 定然是他看中了这群当官的给的好处，财迷心窍。 “待会儿再给你算账。” 紫蝶柔声道，声音虽闷在雪鸮面具下，但依然清脆动听。 她转身看向一旁的纪晚舟，鼻子耸了耸：“本座在你身上闻到了同类的气息，姑娘，你也懂得如何控制这些个妖兽不成？” 纪晚舟心中一凛：“这些果然是妖兽？！你到底是什么人！？” 而且怎么感觉听她话里的意思，她也能驭兽？ 紫蝶呵呵一笑：“本座的身份，你现在还没资格知道。不过我看你倒是个好苗子，不如拜入我门下，一起逍遥这世间如何？” 纪晚舟眉头紧皱，摸不清这人是个什么意思。 都闯到这家伙的老巢了，怎么上来不开打，反而还好声好气劝人入伙的？ 难道她们很缺人才？ 纪晚舟干脆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你倒是够狂！但本小姐一向是对你们这种野鸡门派看不上眼，你还是少惦记吧！” 这话顿时让紫蝶的声音拔高了几度。 “你这妮子，当真是见识短浅！我乃巨灵阁门下右护法！我们巨灵阁可是师承闻名江湖的毒娘子，哪儿是什么野鸡门派！” 但很遗憾，纪晚舟对这个巨灵阁和毒娘子，都很陌生。 她嗤笑一声，转头问其他人：“你们听说过吗？” 众人纷纷摇头。 只有裴行渊好像想起了什么，不确定地开口：“毒娘子？可是南疆那个没落的蛊毒世家的毒娘子？” 紫蝶顿时眼前一亮，算是高看了他一眼。 “就你还算有点见识！但不是没落！我们只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需得低调罢了！” 裴行渊笑道：“毒娘子的手段比不上她的姐姐，但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毒娘子那位被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蛊毒天才姐姐，早就已经去世了。” 说到最后，他神色颇有些落寞。 纪晚舟满心佩服地看着他，心道这家伙懂得还不少！ 但谁知紫蝶闻言却后退一步，指着他不可置信道：“你怎么会知道？这可是我们门内秘辛！你到底是什么人？！” 裴行渊摊了摊手：“普通人。” 但紫蝶明显不信，对他警惕万分。 纪晚舟深知此事牵涉甚广，或许这紫蝶知道更多更关键的线索。 她主动上前一步：“行吧！看来你们也算是名门正统！既然如此，那你倒是说说，本小姐若是入了你们门派，你都能教我什么呀？” 紫蝶见她态度松动，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小姑娘，且跟本座去家里谈谈？” 还不等纪晚舟说什么，裴行渊便已经拒绝。 “不行！谁知道你不是想把我们骗进去来个瓮中捉鳖？就在这里说！” 紫蝶顿时跳脚，“我紫蝶行事向来光明磊落，谁稀罕做那种阴险小人才做的事！若是我想对你们出手，早就让这些个藤蔓绞死你们了！” 纪晚舟一阵汗颜，心道你藏这深山之中，还控制妖兽跟村民做奇怪的买卖。 哪里像是个光明磊落的？ 但想到大忠说过，紫蝶绞死小孩的事，纪晚舟深知她是个喜怒不定的暴躁狂。 要想得到有用的情报，还是得顺着她。 她按下裴行渊的手，“行吧！看来你跟本小姐也算是脾性相投，那我们就信你这一次！带路吧！” 裴行渊顿时急了：“不要冲动！她绝对不安好心！” 第250章 失败的孩子 “无妨。” 纪晚舟朝裴行渊眨了眨眼，又小声说道：“我有分寸！” 妖兽一事得调查清楚，她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反正紫蝶也摸不清自己的实力，在试探出各自的底细之前，两方都不会轻易动手。 就算真动手，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你还真是个爽快人。” 紫蝶拍拍手，召唤出刚才把她送下来的独眼鹰：“血鹰，我们走。” 那独眼鹰长啸一声，把她拦腰抓了起来，朝着树冠飞去。 纪晚舟看着她的背影，喊道：“你跑得倒是快，我们怎么上去啊？” 话音刚落，便见得紫蝶手一挥，随即刚才还沉睡的植物顿时窸窸窣窣地蠕动起来。 众人几乎被这动乱弄得站不稳脚。 裴行渊眼疾手快地扶住纪晚舟：“当心！” 但动乱并未持续太久，不过几息之间，地上的藤蔓便已经铺成了一条通往树冠的楼梯。 众人叹为观止。 纪晚舟也很是震惊。 看来这紫蝶不仅可以驭兽，还可以控制植物！ 裴行渊到她前头，试探性地踏上阶梯。 见没有什么反应，才小心地站上去。 他朝纪晚舟伸出手：“来。” 纪晚舟点点头，把自己的手伸过去。 裴行渊手心温暖干燥，让她忐忑的心也安定了不少。 暗卫们自然是都跟了上去。 最后面的大忠和阮丹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逃避。 但没办法，有那么多人看着，想跑也跑不了。 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等所有人都到树屋，送他们来的那些藤蔓便又自动退下，恢复原状。 阮丹心惊胆战地往后看了一眼。 这地方离地甚远，如果没有阶梯，跳下去只怕会摔个粉身碎骨。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赶紧快走两步，跟上众人。 紫蝶领着众人到自己会客的屋舍所在。 虽然现在是白天，但整个屋子光线昏暗。 看不清屋里装潢摆设不说，还总感觉哪里有阴风冒出来，让人脊背发麻。 纪晚舟好奇地四处看看，毫不隐讳地嫌弃道：“你这屋里也太暗了些，没有灯吗？” 紫蝶呵呵一笑：“家里孩子不喜欢光。再说了，这不是挺亮堂的？哪里用得着什么灯？怕只怕开了灯之后，你们会被我屋子里的东西吓到！” 纪晚舟双手环抱挑衅地看了她一眼。 “我都敢跟你上来了，难道还怕你屋子里的东西不成？” 紫蝶欣赏地点了点头：“这可是你说的。” 她轻轻拍了拍手。 霎时间，墙壁上纷纷亮起烛光。 无数个蜡烛汇聚在一起，瞬间把昏暗的树屋照得亮如白昼。 这下，众人才终于看清了屋里的样子。 屋子虽然不大，但墙上摆满了动物的标本，而且还都是奇形怪状的妖兽。 不知是死是活地爬满了整个墙壁。 仿佛下一刻，它们就会倾巢而出，朝着入侵者发起攻击。 大忠也是第一次见清这屋里的情况。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不由得搓了搓胳膊。 裴行渊问，“这些都是活的？” 紫蝶鄙视地看向他：“怎么，难道你怕了？这些不过是我一些失败的孩子罢了，放心，咬不死你。” “失败的孩子？” 纪晚舟对这个说法很是好奇。 难道这个地方变异的妖兽，都是她一个人培养出来的？ 若真是如此，那这个紫蝶实力当真不容小觑。 不过她搞那么多这玩意儿干什么？ 纪晚舟自顾自寻了个座位坐下。 她仰头扫视屋里的妖兽标本，毫不畏惧地问道：“说来说去，你还没告诉我，如果拜入你们门下，你能教我些什么呢？” 她敲了敲桌上一只不知是死是活的复眼小兽茶宠摆件。 “或者说，你们这个门派到底是做什么的呢？” 裴行渊好整以暇地跟她打配合：“难道是种花养虫的？” 紫蝶很是不服气。 “当然不是！都说了，我们是师承毒娘子，看不起谁呢？” 纪晚舟继续往下问：“哦？那你说的这些妖兽究竟是怎么来的？” 许是她这话里的探究意味太强，紫蝶并没有直接回答。 她神秘一笑，凑到纪晚舟面前。 “这是我们门派的秘密，现在当然不能告诉你。除非你先完成入派仪式。” 她一边说，一边掏出一只小瓷盒。 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只白胖胖的虫子。 “什么仪式？”纪晚舟警惕地问道。 不会是让她把这只跟个蚕豆似的，甚至还在爬的虫子生吞下去吧？ 那太恶心了。 紫蝶指了指盒子中的虫子，解释道：“这是我们门派统一要种的蛊虫，噬心。种下蛊虫之后，你便再不能违抗本派的任何命令。那样我才放心把本派的秘密告诉你呀！” 她的动作十分俏皮，虽然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但也知现在绝对是一副坏笑的样子。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有些犹豫。 看来这紫蝶当真不好糊弄。 只是不知道这虫子是几阶的，纪晚舟的驭兽能力能不能驱使？ 纪晚舟托着下巴，一边故作犹豫，一边悄悄地发动驭兽能力。 结果出乎意料，这虫子居然受她的控制！ 看来只是一只普通的一阶妖兽！ 但她说这个是蛊虫，看来蛊虫都是一阶的。 纪晚舟没多想，反正自己可以控制，管它是啥玩意呢！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好，我现在就吞了它！” 纪晚舟豪气干云地捏住那虫子，摘掉防毒面具，闭着眼忍着恶心仰头吞下。 吞完之后，张开手和嘴给她检查。 动作快到裴行渊都来不及阻止。 “快吐出来！她说不定在骗我们！万一是剧毒怎么办？” 说着便要用内力拍她的背，逼她吐出来。 纪晚舟赶紧拦住他，心道本来没毒的，你一下子震碎了，那才真是有毒了好吧！ “真没事！我是真心要入这个巨灵阁的，你别坏我好事！” 纪晚舟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背对着紫蝶疯狂给人使眼色。 裴行渊忧心忡忡。 但见她坚持，想必是心中早有对策，也只好吊着一颗心任她去。 而一旁的阮丹和大忠等人，早已经看呆了！ 第251章 蛊虫 这纪晚舟不是说要捣毁人家老巢吗？ 怎么要入伙了？！ 如果是装的，那也太卖命了些！ 阮丹心中暗喜，觉得不管如何，她这下肯定是完蛋了！ 若是真的，他便上报朝廷，把这个投奔邪教的妖女定罪砍头！ 如果是假的——那可是蛊虫！ 不管是她还是瑾王，都是京城人，蛊术这种南疆秘术，他们肯定不会解。 到时候便等着她被蛊毒弄死就是！ 兵不血刃啊！ 紫蝶也被她这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佩服地为她鼓掌。 “好好好！不愧是我看重的女人，就是有魄力！” 她眼中已经满是欣赏。 虽然不知纪晚舟的身份，但蛊虫都吞了。 她就算是公主皇后，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纪晚舟拍拍心口压下去那股子反胃感，让蛊虫老老实实待着先。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不，咱们巨灵阁，到底是干什么的了吧？” 紫蝶起身朝树屋深处走：“当然可以！我也只是个听阁主安排办事的，不过我倒是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跟我来吧！” 合着紫蝶都是护法了，还不知道自己门派具体在干什么？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惊天秘密？！ 不过纪晚舟还是更倾向于她还没有完全信任自己，所以才有所隐瞒。 能套一点话是一点吧！ 众人跟着紫蝶树屋深处的暗门而去，一大群人都要跟着进去。 紫蝶自然是不愿意：“你们又不是我门教徒，不许跟着！不然让血鹰咬死你们！” 裴行渊道：“不行！若是你想趁机对我娘子下手该当如何？我们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诚意，你可没有筹码！” 紫蝶闻言眯了眯眼，雪鸮面具下的双眼弯成一条缝，来来回回打量着他们俩。 “原来你们是两口子啊？我还以为你是她护卫呢！行啊，你想让我信任你，那你倒是说说，你们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裴行渊说谎话张嘴就来，面不改色：“我们没有什么身份，不过是附近县城一家富商，看中大忠兜售的药，想来和你们谈生意罢了！” 虽然怕被这个权势滔天的瑾王捏死，但大忠觉得，纪晚舟既然已经吃了蛊虫，想必是自身难保。 还是被紫蝶算账的可能性更大些，于是赶紧撇清关系。 “紫蝶大人明鉴！是他们逼着我带路的！” 紫蝶看了大忠一眼，随即阴恻恻道：“带着这么多侍卫家丁，对我这地方又是烧又是砸的，可没见你们拿出什么真心谈生意的姿态啊！” 纪晚舟不耐烦道：“行了行了！现在不管是不是谈生意，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了！不让他们跟着便是，我自己去！” 随即叉腰转身看向裴行渊：“你们留在这！不要偷听啊！不然我出来饶不了你们！” 裴行渊自是不愿：“不行！我怎么可以让你一人涉险？！那蛊虫可还有，我也吞一条就是了！” 这下轮到纪晚舟担忧了。 “你吞什么吞！人家又没要你入门派！不许横生事端！” 但她话音还未落，那边紫蝶便又掏出条蛊虫来：“行啊！你要是敢吞，自然也能算我巨灵阁弟子。” 纪晚舟严词反对：“不行！你少瞎掺和！” 她可以随时控制自己身子里的蛊虫不作妖。 但对于旁人身子里的，却得先知道具体方位才行。 若是紫蝶在裴行渊报点之前就催动，只怕就算是她能控制蛊虫，也不一定就能把他救下。 这太危险了。 但比起自己的危险，裴行渊显然还是会以她的安危为重。 他接过蛊虫，摘下面具和纪晚舟四目相对，眼中溢满温柔爱意。 “你我是夫妻，本就该同生共死，娘子，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说完便眼睛眨也不眨地仰头干了那蛊虫。 纪晚舟瞳孔骤缩，恨恨地捶了他胳膊一拳。 裴行渊任她打，面不改色：“现在我能跟着进去了吧？” 紫蝶眼中满是佩服：“你倒还是个痴情种！行吧，那你也跟着吧！” 随即便转动机关打开暗门，带他们进了黑漆漆的暗道。 暗门在他们离开后缓缓合上。 屋里的其他人被裴行渊刚才那举动震惊得久久无法回神。 “主子他也太……有种了！”凉风惊叹道。 看来这真是对王妃情根深种了！ 一旁的阮丹却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本来还以为只能除掉纪晚舟一个人，谁知现在裴行渊也自寻死路。 真是给了他好大一个惊喜！ 这下好了，只等着回去后跟太子复命即可了！ 看来还得是自己出马，不像那个钱来多。 折腾许久，反倒是把自己给折腾死了！ 密室中。 门一关便伸手不见五指。 纪晚舟挽着裴行渊的胳膊，忍不住道：“怎么不点灯啊？你好喜欢这种阴森恐怖的氛围！” 这就是邪教标配吗？ 紫蝶轻灵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怕什么？点灯太多反而晃眼睛！马上就到，你相公看得清，让他带着你就是咯！两口子还客气？” “……” 裴行渊转头看向纪晚舟，果不其然看到了隐隐约约的骂人口型。 他一阵好笑，低声道：“没事，为夫会扶好你。” 纪晚舟翻了个白眼，从空间掏了一副夜视眼镜戴上。 求人不如求己。 戴上后她才发现，明明是在树冠上，但这甬道却长得很，不知通向哪里。 也不知是怎么建造的。 纪晚舟心中顿时大骇，难道她也懂空间之术？ 但若真是这样，外放出来的空间，岂不是比她的还要精深！ 自己引以为豪的外挂，难道都只是他们门派微不足道的基本功不成？！ 不知走了多大会儿，纪晚舟才看到眼前出现了个拐弯。 “小心台阶。” 裴行渊低声提醒。 纪晚舟一步三个台阶迈上去，行动自如。 转过弯后就是一间极其开阔的房间。 烛光虽然昏暗，但足以让戴着夜视眼镜的纪晚舟看清眼前的情况。 整间屋子，有一半都被藤蔓包裹。 而那些藤蔓上，本该是花朵的地方。 却被一个个肚子巨大人事不省的孕妇代替！ 第252章 人间炼狱 “这就是我目前分到的任务啦！你们自己过来看！我给你们点灯。” 紫蝶语气轻快，对眼前的境况丝毫没露出异样神色。 还是和在外边一样，她只是拍了拍手，烛火便陆陆续续亮了起来。 纪晚舟这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机关。 只是因为每一架灯烛里，都有一只小虫子。 她拍手，那虫子便吐出道细小火焰把灯芯点燃，然后再飞走隐入藤蔓中。 纪晚舟摘下夜视眼镜，不知该惊叹什么。 这地方……到底在养些什么！？ 她眉头紧皱，看着眼前一个个被藤蔓捆住的孕妇，心中不由得犯恶心。 太不人道了！ 见她似乎被吓到，紫蝶大笑起来：“怎么啦？这就害怕了！还以为你多大胆呢！” 纪晚舟已经冷了脸色。 甚至都不想再跟她虚与委蛇，而是直接开打了。 裴行渊也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说出的话忍不住带了质问。 “这些女人……都是你抢来的？” 紫蝶掩唇一笑：“怎么是抢来的呢？都是别人给我送来的！” 纪晚舟闻言，尽管情绪激荡，但还是很快想到了山下村子里的异样。 她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纪晚舟红着眼问：“这些人，都是村子里的女人？” 说话间，藤蔓上昏迷的女人中，突然有一位像是醒了过来。 她紧闭着眼，发出挣扎的淅淅索索声，神情痛苦。 紫蝶眼前一亮：“哎正好！有个要生的！来来来，给你们看看成色！” 纪晚舟一字一顿：“成色？” 婴孩的成色吗？ 裴行渊脸色铁青，不知该不该跟上去。 道德和人伦告诉他，看陌生女子分娩是不对的。 但这地方处处透露着诡异。 这些女子被捆在这里，像是工具一般，早就已经丧失了人的尊严。 但不等二人还有所动作，便听得那女子凄厉尖叫了一声。 随即便有什么东西从她胯下掉了出来，带着湿漉漉的羊水。 而女人的肚子也迅速瘪了下去，在剧痛中短暂地清醒了一瞬。 正好和纪晚舟对上视线。 但纪晚舟已经看不到她眼里的求生欲了。 她不由得踉跄后退一步。 再抬头时，那女人便已经脑袋一歪，重新昏迷了过去。 “哎呀！看起来还不错呢！果然还是人类的身体生出来的品相好！这至少是个三阶妖兽！” 紫蝶抱起掉地上的黑乎乎生物，带过来给纪晚舟看。 “哕！” 手撕丧尸都面不改色的纪晚舟，终于还是没忍住反胃，干呕出声。 那是个浑身密毛，像是狗又像是鹿的不明妖兽。 虽然是刚出生，但已经在发出骇人嘶吼，闭着眼要找吃的。 紫蝶“哎呀”一声，赶紧把这妖兽送到另一边没有孕妇的藤蔓丛上去。 藤蔓缓缓接过它，用自己的汁液哺喂。 看着她明显苍白了的小脸，紫蝶有些无奈：“还以为你很大胆呢！这就怕了？你这可怎么当我们巨灵阁的好弟子？” 纪晚舟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强忍着恶心问：“为什么要人来孕育妖兽？这样生出来不会是混血吗？” 紫蝶解释道：“因为阁主发现，用人孕育出来的妖兽更容易出高阶的呀！而且只是把种子放肚子里让她们孕育，又不是让她们和妖兽交配，怎么会生出来混血！” 她说话如此直白，纪晚舟眉头皱得更紧了。 裴行渊问道：“你刚才说这些人都是别人送的，是谁送的？” 紫蝶也没打算跟他隐瞒，毕竟他们现在肚子里都有自己的蛊虫，不怕他们泄密。 于是毫无保留地解释。 “这个说来话长！总之，我一没偷二没抢，也给了他们自由选择的机会。 他们如果不愿意跟着我赚钱，自然就不用把自己的妻子女儿老娘什么的送过来咯！” 纪晚舟震惊了：“是她们的亲人把人送过来的？！” “对啊！有的是骗来的，有的是绑来的，反正我才不管怎么来的，能用就行呗！” “……” 短短一番对话，简直要震碎纪晚舟的三观。 她想不通，明明都是自己的亲人，人的贪心为何可以到这种地步！ 这可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好好好！” 纪晚舟怒极反笑，紧紧攥着裴行渊的手逼自己冷静下来。 指了指另一处满架子的药瓶。 “那就是你给村民们去兜售的灵药？是什么做的？” 紫蝶也指着药剂旁的黑黢黢妖兽：“当然是用他们的血呀！哎呦你不知道，这一类妖兽感染能力特别强！” 她越说越得意，“把他们的血稀释后给人喝，就可以在不致死的情况下做到强身健体呢！” 纪晚舟瞪圆了双眼，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有可以传染的妖兽！ 这样的特性，简直跟丧尸也没什么区别了！ 裴行渊冷声问：“为什么要稀释，直接让他们咬一口，岂不是效果更好？” “那怎么能行！这可是妖兽！你以为谁都能承受得了他们感染的毒素？一开始我确实也想着这样改造一批侍卫来着，但无一例外，都经脉爆裂而亡。” 紫蝶颇有些遗憾地摊了摊手。 纪晚舟看着这个被称作“人间炼狱”也不为过的地方，已经快要遏制不住杀人的心了。 但是还有最关键的没问出来。 “所以这又是培养妖兽，又是把传染药给人吃的，咱们阁主，还有毒娘子，到底是想干什么？” 这倒是让紫蝶有些为难。 “这我就不知道了！是阁主和毒娘子的秘密，我一个小小护法，自然是听命办事就是呗！” 见纪晚舟实在好奇，紫蝶用胳膊肘怼了下她的小臂：“不过你若是能取代阁主的地位，或许就能知道啦！” 纪晚舟转头和她四目相对，咧嘴一笑。 “这还真是个好主意！但是你这又能控制妖兽，又能控制植物的都当不了阁主，我一个连武功也不会的小喽啰，自然是更没希望啦！” 紫蝶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你谦虚个什么劲儿？我其实不会控制妖兽，只不过他们是我培养出来的孩子，所以听话些罢了！倒是你，陌生的妖兽都能随意控制，这能力就连阁主都不会呢！” “可是你会控制植物啊！植物不会说话，岂不是更强！” “那也只是目光所及的而已！过奖过奖！” 她这话一出口便变了脸色。 第253章 敢背叛本座 紫蝶在这里几年没人说话，早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倾诉欲。 话说出口才发觉自己失言。 但一想，反正他们肚子里都有自己的蛊虫，弄死他们不过是一念之间。 怕什么！ 就算这女人可以控制妖兽，但想必也是跟自己的功夫出自一源，得看到才能起作用。 但现在蛊虫都在他们体内藏着了，岂不是一点用没有！ “行了！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她看向两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要是没问题，今晚就可以留下，我教你们培育妖兽！” 紫蝶看起来很是亢奋，似乎是对两人寄予厚望。 纪晚舟笑道：“今晚是不是有点太赶了？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拿些衣服吧！你看你这荒郊野岭的，条件很是艰苦。” 这要求紫蝶自然是不会愿意。 “那肯定不行啊！你们要是逃走，或者带了一群人来砍我怎么办？你们一开始就是想把我这地方据为己有的！” 纪晚舟故作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这不是一开始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嘛！如今看了你这地方，知道仅靠我们自己，肯定没办法继续运作，怎么会杀了你呢！” 裴行渊也道：“我们是商人，自然是要争取拿到最大的利益才是！” 这话似乎把紫蝶说服了。 但她还是谨慎拒绝：“不行不行！你们让下属给你们送过来就是了！我可不能放你们走！” “可是这一来一回，又得耽误许多时日，不行不行！本小姐可是很爱干净的，衣服要一日两换！” 纪晚舟故作嫌弃，跟她拉扯。 但她越是想离开，紫蝶自然便越是觉得他们心里有鬼，不会轻易放他们走。 两方争执不下，最后还是纪晚舟做出让步，让手下给自己把东西送来。 “那我去列个清单给他们好了！唉！你这规矩也太多了！我们人都在你这了，还怕我们跑了不成？” 纪晚舟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紫蝶搓搓手嘿嘿一笑：“小心驶得万年船嘛！理解理解！那你现在就出去给他们写清单呗！我看着你写！” “……” 还真是谨慎！ 但这正合了纪晚舟两人的意！ 三人在紫蝶的带领下又沿着暗道出去。 暗道还是那么长，纪晚舟在这里已经有些感官失衡，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轰隆隆——” 机关转动，三人眼前终于重见光明！ 一时间，树屋里众人纷纷朝着他们看过来。 暗卫们眼里更是满满的担忧。 “主子！你们没事吧！”玄影最先冲过去，关切问道。 裴行渊站在紫蝶背后，悄悄冲他们做了个随时动手的手势。 但面上却说： “无妨。待会儿你们先回去，保护好阮老爷和那个带路的村民，别让他们被山里的野兽侵扰。” 玄影接收到他的暗示，拱手应下：“主子放心，有凉风看着，野兽近身前便能察觉到！绝不会让他们伤到一分一毫！” 凉风虽然平日里吊儿当啷，但正事上也丝毫不含糊，绷着张脸道：“主子放心。” 裴行渊这才放心，微微颔首。 紫蝶背对着他们翻找纸笔，闻言不由得一阵好笑。 “区区野兽也能把你们吓成这样？等会儿给你们拿些我特制的药粉，自然不会有不长眼的畜生敢近身！” 纪晚舟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嘛！理解理解！” 这话逗得紫蝶哈哈大笑：“你这妮子，居然学我说话！” 纪晚舟只是笑，没说话。 转身亲亲热热地揽住裴行渊胳膊，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后者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用口型说出蛊虫所在的穴位。 纪晚舟点了点头，发动驭兽能力，把蛊虫帮他逼出来。 “找到了！你过来写吧！” 这时紫蝶恰好找出纸笔，吆喝着喊纪晚舟过去。 纪晚舟赶紧应了一声，快步朝她走过去：“你这纸可有些年头了啊！本小姐还真没用过这么差的纸！” 紫蝶啧一声道：“哎呀山沟沟里有什么好东西，能用就行！” 她注意力成功被纪晚舟吸引过去，没看到一旁的裴行渊背对着她吐出了什么东西。 并且动作隐蔽地迅速把吐出来的东西碾死了。 纪晚舟在纸上用自己蹩脚的毛笔字艰难写着清单，一笔一划很是认真。 但是架不住丑。 裴行渊吐完也走了过来，拍了拍她肩膀示意自己没事了。 低头看到她写的字的时候，眉头还是没忍住一皱。 他早就感到奇怪了，晚舟的字怎么突然变这么丑了？ 他明明记得她几年前发奋苦练，明明有所进步啊！ 现在怎么像是一下子倒退到几年前了一样？ 纪晚舟写了几样，终于没了耐心，停笔双目放空。 看似在思考，其实是在找寻自己身体里的蛊虫。 还好她从吃了之后就一直控制它乖乖在胃里待着，所以并不难找。 紫蝶见她没了反应，奇怪道：“怎么了？想不起来要什么了？需不需要我给你出出主意？” 纪晚舟放下笔，转头“哇”一声吐出了个什么。 随即还没等紫蝶看清楚，便一脚把那东西踩死了。 饶是如此，紫蝶也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对上纪晚舟略带挑衅的眼神，刚才的嬉笑瞬间消失不见：“你把噬心蛊吐出来了？” 纪晚舟云淡风轻地嗯了一声：“不信你可以操纵试试。” 裴行渊不动声色地揽住她的腰。 紫蝶冷笑一声道：“既然你吐出来了，那本座还有什么必要操纵你那只？” 她看向一旁的裴行渊：“不知你这郎君，可有命替你承受背叛我的下场？！” 说着便凝神操纵裴行渊身子里的蛊虫。 但很遗憾，他没什么反应。 紫蝶顿时大骇：“你为何也没反应？你在假装？” 但她加大了力度，裴行渊却还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神情慵懒。 似乎在嘲笑她“就这？” 纪晚舟哈哈大笑：“他也吐出来啦！” 紫蝶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就算是能控制妖兽，但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在看不到妖兽的前提下控制它！” “那是你见识短！唉，老是独居深山老林，你这思想跟不上时代变化啊！” 纪晚舟冲她挑衅地做了个鬼脸，嚣张至极。 紫蝶顿时大怒，双手成爪就冲她的脸抓了过去：“你敢背叛本座！？本座要你死无全尸！” 但她根本没机会抓到人，便被裴行渊一把拽出了攻击范围。 裴行渊岿然挡在纪晚舟面前，冷峻的眉眼满是杀意。 “上！” 第254章 科技震撼 霎时间，暗卫们纷纷拿出自己的武器，径直冲着紫蝶命门而去。 紫蝶爆喝一声，不得已放弃纪晚舟，伸手格挡。 但猝不及防间却还是被速度最快的暗卫给刺伤了手臂。 “看来她功夫并不是很好，多依仗着驭兽和这些个植物罢了！”纪晚舟分析道。 裴行渊点点头，高声吩咐：“速战速决！” 暗卫们顿时加快了速度，按照平日里训练的阵型，招招紧逼。 一旁被这变故吓得魂不守舍的阮丹大忠两人，此刻已经是软了腿。 想逃都不知道要往哪里跑。 大忠心想这下可真是完了，紫蝶大人那么厉害，他们又在人家的老巢，居然敢就这么出手！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要不他现在想办法偷袭瑾王一把，这样待会儿被大人算账的时候，也好减轻些罪责！ 他抬眼看了看保护着自己的凉风，良心一痛。 人家可还给自己做好了谋划，自己咋可以背刺呢！ 那边战局焦灼，似乎是紫蝶单方面被压制。 “血鹰！” 紫蝶抓起墙上的妖兽标本甩出去，这才为自己争取出一丝喘息机会。 连忙召唤出树屋外的血鹰。 纪晚舟暗道不好，她这是想转移战场！ 果不其然。 血鹰钻进屋里长啸一声，气势迫人，让纪晚舟都感觉耳朵有些嗡嗡的。 她赶紧掏出俩新的防毒面具，给自己和裴行渊重新武装上。 血鹰铁一般的双翅扑扇开，简直要铺满了整个树屋似的！ 暗卫们不得不避其锋芒，纷纷后退。 血鹰抓起紫蝶飞出树屋，却没有落到地面，而是径直飞到树冠最上头—— 那上边居然还有一块儿小平台。 众人追出去，想上到最上边。 但那里有血鹰镇守，普通人想上去简直是难如登天。 更别提在血鹰的防护下无伤解决掉紫蝶。 “这下麻烦了！”裴行渊头疼不已。 纪晚舟掏出个喇叭冲她大喊：“当缩头乌龟算什么本事！有种你下来我们一对一！” 上面的紫蝶按着自己流血的胳膊，嗤笑一声道：“本座才不信你们这群小人！废话少说！受死吧！” 说着便催动他们身边的藤蔓，流水一般朝着纪晚舟等人涌过去。 “小心！” 裴行渊挥剑砍断离她最近的几条藤蔓，拦腰抱起她朝着高处跳去。 但藤蔓的生长蠕动速度快得超出所有人想象，砍断的虽然会快速衰败，但切口又会长出新的。 一丛丛一簇簇，仿佛永无止境一般！ 见他们这么狼狈地左支右绌，紫蝶放声大笑：“这就是你们背叛本座的下场！全都化为本座孩子们的养料吧！” 暗卫们左右横跳，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鬼东西。 自身都难保，更别提保护自己主子了！ 玄影眼神冷然，大声安置众人：“我去引开那只鹰，你们去想办法把她拉下来！” 纪晚舟大骇：“那怎么可以！那血鹰凶残无比，若是只有你一人，肯定会被它撕成碎片的！” 这么多天的相处，纪晚舟已经和玄影等人有了感情，自然是不舍得让自己看做朋友的人这么上去送死。 玄影拱手恭敬道：“娘娘的心意属下心领了，但这本就是属下的职责，从我们进入王府那一刻，便已经知道会有这一天到来。” 其他人也道：“是啊娘娘！只要您和王爷没事，属下们的死便不是没有意义的！” 纪晚舟心里又感动又着急，跳脚道：“你们别煽情了！给你们的火焰枪呢！近战打不过不会远攻吗！？呆子！” 暗卫们面面相觑：“都……还在树屋里。主要是属下觉得，还是自己东西用着顺手，而且那东西混战起来很容易误伤……” “……” 纪晚舟给他们一人又分了一把：“就打她一个人还怕误伤？去！” 给紫蝶这个封建古人一点小小的科技震撼！ 暗卫们收起自己的武器，纷纷应下，拿起火焰枪冲着最上边飞身而去。 玄影和凉风等几人还留在原地保护纪晚舟他们俩。 纪晚舟也拿出个火焰枪横扫周围藤蔓，见状连忙赶人：“我们俩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你们赶紧去把那个紫蝶拿下！” 玄影却还不放心：“可若是我们都去，您和主子岂不是会陷入危险之中？” 裴行渊拎起纪晚舟躲过身旁一道出其不意的藤蔓，沉声道：“那你留下，其他人去！” 凉风：“那这俩人咋办？” 他还护着大忠和阮丹他们俩呢！ 而且这俩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一点自保能力也没有！ 纪晚舟交代：“把他们扔我们这边来！我们会保护他们！你们赶紧去斩草除根！” 要不然这一波波的，早晚会被耗死！ 凉风还在犹豫，裴行渊怒喝一声：“还不快去！” “是！” 凉风到底还是不敢违抗他的命令，把阮丹两人扔过去后，便赶紧抱着火焰枪往树冠顶部冲。 大忠两人被摔得腰都要断了，哎呦哎呦地站起身。 眼前却猝不及防冲过来一道扭曲藤蔓，正对眉心而去。 “啊！” 裴行渊挥剑利落砍掉，冷声斥道：“别叫了！省点力气！” 但这可不是他们二人能扛得住的，尖叫纯属是人之常情。 纪晚舟转着圈烤着周围的藤蔓，稍稍减缓了一些攻势。 她抬头朝着树冠看去，只见暗卫们已经和血鹰缠斗在一起。 火焰枪效果果然卓着，树冠那边已经被烧秃，血鹰只能把紫蝶抓起来在空中飞着。 “主子！这鹰不怕火！” 玄影冲底下大喊。 紫蝶呵呵一笑：“血鹰可是我最出色的孩子，若是连火都怕，岂不是太上不得台面了些！” 但她这话也是强作镇定。 血鹰不怕火，但是她肉体凡胎的，她怕啊！ 而且血鹰又不隔热，把她包再严实，该热还是热！ “找他的破绽！” 裴行渊大喊，“它不怕火，但紫蝶怕！” 玄影只好交代一半暗卫换回冷兵器，配合着其他人的火焰对他们发起密集的攻势。 紫蝶呵呵一笑：“你们主子倒是个聪明人，只可惜，他自身难保！” 说着便分身加大了底下藤蔓的攻势，整个地面都好像在颤动一般！ 纪晚舟脚下一个不稳，堪堪被裴行渊扶住才没跌陷入这浪涛般的深绿藤蔓里去。 “这群杂草！” 纪晚舟手里的火焰枪燃料已经快耗尽了。 阮丹被裴行渊拽着上下飞舞，恶心得想吐，大喊道：“要不咱们还是先撤吧！来日方长啊！” 结果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巨响。 轰隆隆！ 只见几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红色铁疙瘩！ 第255章 也不过如此 纪晚舟拍拍面前的联合收割机，动作敏捷地爬进驾驶舱。 她探头冲下边几人喊：“别愣着了！赶紧进来！” 阮丹惊讶大喊：“这是何物啊？” “少废话！” 裴行渊拽着他们俩挤进去驾驶舱，本来还算宽敞的驾驶舱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纪晚舟点火发动收割机，关好窗户。 藤蔓瞬间被挡在外边，在结实的钢化玻璃外无助地舞动枝条。 “别管这么多了！都坐好！” 纪晚舟把收割机档位拉到最大，收割机底下的搅机开始工作，瞬间便把最近的藤蔓绞得支离破碎。 “看起来效果还不错！还好这机子马力足！” 纪晚舟眼里闪着光，发动收割机朝着那大树的树根而去。 所经过之处，植物先是被前面的收割装置擦着根切断。 还没来得及长出新的，便又被后边的刨地装置给连根斩断。 速度之快，远远快于他们生长的速度。 “王妃你……你这东西是哪里来的？也太厉害了！” 阮丹激动不已，暂时忘掉了两人之间的仇恨，语气轻快地问。 纪晚舟控制着收割机，转着圈地在树根旁割草，外边攻击的藤蔓逐渐少了许多。 高处的紫蝶看到下边的景象，顿时心疼得难以复加，大吼道：“不！我的孩子！你们……我要你们给我的孩子偿命！” 她通红着双眼，控制血鹰俯冲下去，落到一片苍夷的土地之上。 而地上满是植物汁液的味道，遍地惨碎的根茎块。 紫蝶心中感到一阵窒息，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啊！ 如今都被这个女人给毁了！ 纪晚舟见她下来，这才下了车。 “如何？你的这些个什么孩子，好像也不过如此！还是抵抗不住钢铁利刃啊！” 她忍不住挑衅笑道。 裴行渊把手中两人放到地下，持剑挡在纪晚舟身前。 阮丹如今倒是也生出些“与有荣焉”的骄傲来，耀武扬威道：“你这妖女，现在看你还怎么嚣张！你养得这些个妖物，早就该死绝了！” 他昨晚上可是差点被那么些虫子咬死！ 都是她害的！ 虽然一开始他还想着让这妖女和纪晚舟两人鹬蚌相争，自己好坐收渔利。 但现在看来，这妖女手段残忍。 若是纪晚舟他们俩死了，自己应该也逃不出去。 归根结底，他和瑾王他们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如今其他的蚂蚱把人斗赢了，他自然是感觉自己好像也有把人降服的本事，有些翘尾巴了。 但紫蝶显然并没有把他这个小喽啰放在眼里，满心都是罪魁祸首纪晚舟。 “你倒是好本事，看来本座从一开始就不该信你！早就该发动蛊虫杀你们一个猝不及防！” 纪晚舟呵呵一笑：“都跟你说了，你这是在山里与世隔绝太久了，连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相处之道都忘了，早晚会被骗的啦！” 紫蝶没说话，扫了一圈周围一片零落的藤蔓，低声道：“是吗？你还真以为自己能活着走出这里？我的孩子可不只有这些！” 随即便无声念叨起些什么，看起来像是某些咒语。 而旁边巨大的血鹰也跟着躁动不安，长啸一声把她又抓到了半空中。 只听得周围一阵轰轰烈烈之声，伴有各种繁多的虫兽叫声，由远到近。 “不好！快抓住她！” 裴行渊大喝一声，剑指空中的紫蝶。 但紫蝶却只是冷笑，居高临下轻声道：“晚了。” 很快，众人便见得一团黑影，从他们方才离开的树屋喷涌而出！ 她催动了这里的妖兽！ “原来那墙上的东西，都是活的！”纪晚舟瞳孔巨震。 紫蝶还想往树屋去，好把密室里的那些也放出来，但还好玄影等人动作更快，及时挡住她的去路。 “找死！” 紫蝶躲开他们的攻击，挥手让飞虫去咬他们。 但是很不巧，他们身上的防虫连体衣还没脱，防毒面具也戴着，普通的虫子根本就奈何不了他们。 别说咬，爬上去都滑脚。 紫蝶本以为是杀手锏的东西，结果好像还没藤蔓好用！ 暗卫们挥剑朝她砍过去，紫蝶狼狈躲闪，只好调来下边体型更大些的妖兽来。 但体型大的灵活性差，这些个暗卫一个比一个轻功好，也根本伤不到他们。 紫蝶顿时被这些人气得咬牙切齿。 也不知这到底是什么侍卫，怎地功夫这么高！ 看来他们说自己是富商的话肯定也是假的！ 这夫妻俩身份绝对不简单！ 底下的纪晚舟看着他们缠斗，也是心急如焚。 不知道那些妖兽里有没有会传染的，要是玄影他们不慎被咬伤，自己目前的水平可不一定能把人救回来啊！ 她刚才也试了自己的驭兽能力。 但是很遗憾，这个倾巢而出的妖兽都是高于一阶的，她控制不了。 看来在这个世界里，只有蛊虫是属于一阶妖兽的范畴。 紫蝶见体型小的妖兽短时间内奈何不了这些暗卫，于是干脆抽调妖兽，把那些飞虫一股脑全赶去了纪晚舟那边。 他们底下反正就那几个人，一只虫子咬不穿，那便多上一些！ 而为数不多的那几个三阶妖兽，全部被她拉来和暗卫们对打。 纪晚舟看着眼前一团团的虫子，恶心坏了。 火焰枪没办法一下子全杀光，这些妖兽已经有了一些高阶思维，聪明得很。 “要不咱们还是先撤吧！” 阮丹又怂了，打起了退堂鼓。 纪晚舟吼他：“撤什么撤！人家那么多妖兽，你还真以为咱们现在还能跑得了！？” 阮丹手里也分了个火焰枪，胡乱地扫着身边的妖兽。 但还是有一些落到他身上，吓得他啊啊大叫。 “这衣服真的靠谱吗？这些虫子感觉牙齿很尖啊！”他担忧地大喊。 纪晚舟翻了个白眼没再理他。 一旁大忠内心也十分纠结。 他一边觉得这纪晚舟确实有点本事，但一边又觉得还是紫蝶大人更厉害一些。 若是纪晚舟赢了，他们的财路必然会被断掉。 说不定村子里卖女人一事还会被重罚。 但若是紫蝶大人赢了，说不定也会罚他把人引来了这里…… 总是两边都没什么好下场！ 虫子杀不尽一样在空中纷飞。 纪晚舟看了眼黑压压的天空：“这样不行！玄影他们也撑不了多久的！” “咱们先去帮他们？” 裴行渊和她背靠着背，询问道。 第256章 避雷针 “咱们自己现在自身难保啊！” 纪晚舟欲哭无泪，“等等，我想想，让我想想。” 有什么办法可以把这些烦人的虫子短时间内全部解决干净呢？ 她倒是很想用杀虫剂来喷，但是他们一共就这么些人手，全用上估计也是收效甚微。 有什么东西可以大范围地喷洒杀虫剂呢？ 有了！ 无人机！ 纪晚舟灵光一闪，从空间里掏出撒农药专用的遥控无人机，并且装载上强效杀虫剂。 他们穿的衣服都是防水的，杀虫剂落身上也没事。 而且这种无人机装载有单独的信号发射器，比联网的那种稳定许多——当然联网的现在也用不了。 “掩护我！” 纪晚舟掏出遥控器控制无人机升空，朝裴行渊喊道。 裴行渊点点头，赶紧把她紧紧护住，让她可以安心操作。 无人机飞到众人头顶，阮丹和大忠两人想要抬头看。 纪晚舟赶紧出声阻拦：“别抬头！小心中毒！” 两人莫敢不从，赶紧垂下脑袋，专心对付眼前的虫子。 尽管已经见识过纪晚舟的空间术，但还是会被她拿出来的怪东西震惊到。 这玩意没翅膀，居然也能飞！ 难道是什么仙家灵器？ 当真是可怕！ 这战斗根本就不该是他们这种普通人该掺和的啊！ 大忠眼瞧着这又有新东西出来，心道看来还是瑾王他们略胜一筹。 若是这样，自己以后的生意只怕是再也做不下去了…… 他心中满是不甘，想对裴行渊下手，但又没胆量。 纪晚舟操纵的无人机先是在他们上空盘旋撒药，效果很是显着。 这些虫子虽然说是妖兽，但估计基因进化并未完全变态，还是抵挡不过她的强力杀虫剂。 沾上没几秒便纷纷落地。 不多时，这边便开始下起了虫子雨。 纪晚舟被落下来的虫子恶心得连连闪躲，最终还是给裴行渊拿了把伞，让他给两人护住一片净土。 一趟飞下来，虫子的密度已经大幅度减小。 “再来一趟！” 纪晚舟快速组装好新的，朝着玄影他们所在的战场飞去。 不过，杀虫剂对他们身边那些更高阶的妖兽收效甚微。 那些妖兽表皮坚硬，光是杀虫剂只怕很难消灭。 但杀掉漫天飞舞的虫子，对众人来说，也算是减轻了很大的压力。 紫蝶一边被玄影等人打得步步后退，一边还要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再次被纪晚舟重创。 她心中郁闷难平，恨不得吐出一口老血来。 看着自己最后一只二阶妖兽被解决掉，只剩下血鹰一只三阶的。 紫蝶气得胸膛不住起伏，决定拿出自己全部的实力。 “好啊你们！看来本座还是对你们手下留情了！” 裴行渊丝毫不怕她，冷然道：“还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吧！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暗卫们飞身撤回纪晚舟等人身边。 两方战局稍歇，皆是气喘吁吁精疲力尽。 纪晚舟关切看向一旁的玄影等人：“你们没受伤吧？” 玄影摇摇头：“多谢您的外衣，帮我们挡了许多攻击。兄弟们目前都没有明显外伤。” “那就好那就好！要是被妖兽抓伤，只怕是会被感染。”纪晚舟拍拍心口庆幸道。 树冠上的紫蝶呵呵一笑道：“这些妖兽还不会有传染性，本座一开始还真不想让你们也变异成妖兽给我添堵，毕竟我可不想认你们这群顽劣的孩子！” 她手中捻诀：“但没想到，你们竟然可以把本座逼到如此地步！既然如此，出来吧！雷音虎！” 话音一落，只听得周围骤然起来一阵阴风。 空中乌云骤然聚集，竟隐隐有雷声传来！ 很快，众人便发现，这雷声根本不是天空传来的，而是从树根下传来的。 但是等了许久，却根本没见到“雷音虎”的踪迹。 纪晚舟叉腰吼道：“什么雷音虎！你当召唤神奇宝贝呢！少装神弄鬼！” 但她刚吼完，便感觉自己腰间一紧。 裴行渊突然抓着她腾空而起。 就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电光一闪，赫然被一道闪电劈中，焦黑一片。 纪晚舟顿时吓了一跳：“嚯！还真有雷！” 而且劈得还挺准。 这时，只见刚才树根下虎啸声不断，阵阵都是不耐烦。 终于，一只浑身带着雷光的紫色猛虎破地而出！ 潇洒地抖了抖手周身的毛发，朝着纪晚舟等人发出一声警告的长啸！ “她是被活埋下边的？” 纪晚舟不可置信地看着雷音虎冒出来的地方，心中暗道不好。 难道妖兽已经变异到不需要呼吸了？！ 裴行渊常年习武，眼力比她好一些，解释道：“看起来像是有什么盖子遮掩着，想必平日里只是沉睡。” 那边紫蝶已经从树上下来，款步走到雷音虎身边。 雷音虎见到她后便收起周身雷电，很是亲昵乖顺地蹭了蹭她的掌心。 “这可是我最得意的孩子。” 紫蝶满脸慈爱地看着手里的巨虎，“但是很可惜，它虽然具有传染性，但力量太强，被它传染的不管是人还是兽，无一例外，都死了。” 雷音虎附和地低吼一声，看起来很是骄傲。 纪晚舟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没想到她的杀手锏居然如此强横！ 大忠也是第一次见这个传说中的雷音虎，光是看着就够让人腿软的了。 一口咬掉人脖子简直是轻而易举。 就算是有纪晚舟给的衣服，只怕也没什么用。 裴行渊也谨慎起来，把纪晚舟往自己身后送了送，把她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自己后头。 “废话少说！依我看，不过就是一只紫毛大虫！收拾了它再拿你不迟！” 裴行渊抖出手中长剑，挑衅道。 暗卫们体力逐渐都有些不支，若再不尽快解决，越往后拖，战局对他们越不利。 紫蝶冷笑一声：“看来你倒是迫不及待想要去死了！既然如此，本座便成全你！雷音虎，先咬他！” 雷音虎长啸一声，速度快如闪电，朝着裴行渊冲过来。 天空中又开始响起雷声，裹挟着雷音虎的攻势，一齐朝着他们扑过去。 裴行渊闪身躲开，把雷音虎引到别的地方，生怕它伤到纪晚舟。 纪晚舟看出他的良苦用心，知道自己不会轻功，躲避起来会很吃力。 干脆闭了嘴，不给裴行渊当累赘。 她找了块石头蹲下，从空间里找出些材料，开始组装一只特效避雷针。 第257章 避雷针的威力 这雷音虎虽然身上也带着闪电，但看起来威力并不算大。 主要还是靠召唤天上降雷。 抛开雷电，它的速度也比普通老虎更快。 皮糙肉厚，牙齿尖利，加上可以传染的特性。 若是被咬一口，目前是百分百的死亡率。 怪不得她说这是她最得意的孩子，光是招雷和传染这两条，就已经秒杀这里一大群各有所长的妖兽了。 纪晚舟把避雷针组装好，拉过一边中场休息的凉风：“你去把这个安到树顶上去！这样雷就劈不到我们了！” 凉风接过那长条，面色疑惑：“只靠这一根铁棍子吗娘娘？” 纪晚舟道：“你相信我！这是物理的力量！科学的力量！” 虽然在这个妖兽都出来了的世界里，谈物理有些荒谬。 但基本的运行原理应该还是有的。 “物理？好吧！属下相信娘娘您！” 凉风没多问什么，时间紧迫，悄无声息地从紫蝶背后上了树，把避雷针往最高处插。 纪晚舟看了眼正一脸骄傲地倚靠在树下，看雷音虎和裴行渊战斗的紫蝶，暗暗捏了一把汗。 她这避雷针，可没有安接地线啊…… 不多时，裴行渊也气喘吁吁地闪退几步，暂避雷音虎锋芒。 他武力固然强，但在变异兽的面前，人类的极限到底还是太低。 纪晚舟贴心地绕了他一圈，检查周身衣服有无破损，生怕他被雷音虎抓出伤口。 “没事，就是它身上的雷电有些棘手，不然便可以合力按住它。” 裴行渊抓下她的手，哑声道。 纪晚舟想了想，掏了身电工的绝缘服给他：“那你穿这个，这个可以隔绝它身上的电。” “好。” 裴行渊摘下防毒面具，快速把绝缘服换上。 他们这么多人对付一个雷音虎，尚且还占不到什么便宜。 纪晚舟心下着急道：“要不我也去帮忙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啊！” 裴行渊自然是不舍得让她陷入危险当中，拒绝道：“不必。我们这么多人，不少你一个，你的安全最重要。” 纪晚舟只好道：“好吧！那我给你们弄点野兽来帮忙！紫蝶有妖兽，我们也可以有自己帮手！” 裴行渊莞尔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听你的。” 随即转身又冲入了战场之中。 纪晚舟本想召唤点山上的其他猛兽帮忙，毕竟驭兽能力可以给动物指定增强一种能力。 群殴的话，总能讨到点便宜。 但谁知这附近根本就搜罗不到什么猛兽了！ 估摸着全都被紫蝶弄来炼制妖兽了。 找了一圈，纪晚舟也只能勉强找了几只鹰隼来助战。 尽管给他们加强了爪子的利度，但在足有两三人高的血鹰面前，还是很不够看。 战场上乱作一团，雷音虎被这么多人和兽包围，狂躁地大吼一声。 空中雷声滚滚，它又召唤出了雷电来。 紫蝶兴奋大喊：“就是这样！好孩子，把他们全劈成焦炭！哈哈哈哈哈哈！” 雷音虎长啸一声，似乎在附和她。 随着一道刺眼白光闪过，空中又出现一道威力更大的闪电，直直朝着众人劈了过来！ 裴行渊喊道：“撤！” 众人纷纷后撤散开，以免扎堆被一块劈死。 一旁的大忠暗暗握拳，期待着闪电落到他们身上。 要是这一下可以劈死瑾王，自己再跟紫蝶大人认个错，说不定生意还可以继续下去。 毕竟他儿子以后还要娶媳妇，没有钱怎么可以？ 紫蝶也紧张地等着那道闪电劈向裴行渊他们，心道管他们什么人多势众，还不是要败在自己这雷音虎身上！ 威势逼人的闪电劈下来也不过瞬息之间的事情。 但就是这么一瞬间，变故突生！ 不知为何，闪电突然转了个弯，绕到了树上去。 紫蝶顿时沉默了，探出脑袋看去，想瞧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闪电被高处的避雷针引到，电光闪过，没有接地线往地下消弭，便全部被这大树给承受了。 而扶着树的紫蝶，首当其冲。 只感觉浑身一麻，随即很快被电流劈得浑身剧痛。 她尖叫一声，倒在地上，挨着大树的胳膊已经烧成了焦炭，焦黑骇人。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伤口，瞳孔剧颤。 纪晚舟哈哈大笑：“看来我的避雷针果然起了作用！” 雷音虎见自己主人受伤，顿时痛苦地大吼一声，试图引来更猛烈的雷电助阵。 但无一例外，都被引到了大树上。 而紫蝶，也被劈得频频吐血。 若不是被血鹰提起来，光是她这个“好孩子”一己之力，就能把她给灭了。 “趁现在！” 裴行渊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发号施令，“本王按住那巨虎，你们争取一击毙命！” “是！” 裴行渊冲了过去，趁着雷音虎愣神功夫，一剑刺向他眼睛。 但到底是妖兽，反应速度不容小觑，很快便躲了过去。 一击不成，裴行渊很快调转角度，又刺一剑。 一人一虎缠斗起来，心系主人的雷音虎逐渐暴躁，出爪更加急躁，没多时便落了下风。 大忠心里暗道不好，这样下去，只怕紫蝶大人要败了！ “我也去帮忙！” 他大喝一声，冲了过去。 纪晚舟却没叫住人，心下奇怪，这大忠何时这么勇敢了？ 难道是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想要将功折罪？ 众人都被大忠这举动吓了一跳，阮丹更是瞪大了双眼。 不敢相信他就是刚才和自己一起被吓到腿软的人。 看来这地方真是人杰地灵，连个村民都这么莽。 不过他肉体凡胎的，上去估计也是拖后腿。 真正聪明的人就该向他学习，有点自知之明，不属于自己的功劳，就不要抢嘛！ 裴行渊见他冲过来，顿时怒斥道：“你来干什么？快回去！” 大忠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手指颤抖着道：“我也……我也想要帮忙！” 雷音虎被裴行渊一剑刺穿腹部但依然精神得很，还在不甘地嘶吼，想要寻找机会反击。 见大忠执意要帮忙，裴行渊也没再顾得上说他什么，只道：“那你和其他人一起，等我制住它，便一起上！” 大忠连连点头，看起来很是听话。 裴行渊再次朝雷音虎冲过去，使出自己全部力气翻身爬上他的背，试图把它按住。 第258章 裴行渊受伤了 眼看着就要得手，雷音虎挣扎得空前强烈，吼声不断。 身上的雷电，也悉数被裴行渊身上的绝缘服隔绝在外。 他正要喊人上前。 谁知却见眼前掠过一道身影，随即便感觉自己背后一疼。 “主子！” 只见大忠竟然提前冲了过去，手中匕首被挣扎的雷音虎一撞，居然朝着裴行渊刺了过去。 裴行渊一心和雷音虎搏斗，对他又没什么戒心，腰后衣服瞬间被锋利的匕首割破。 连带着皮肤也被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这伤倒是不致命，但因为这么一痛，裴行渊手下力道下意识一松。 便被雷音虎寻住了破绽。 它怒吼一声，翻身反扑，闻见他身上的血腥味后更是双目猩红，径直朝着他的后背伤口咬。 暗卫们赶紧飞身上前，帮他挡住雷音虎。 裴行渊自己也一个反身，躲开他的血盆大口。 但速度还是慢了点，被他锋利的爪子划到。 本不算深的伤口瞬间严重起来。 目睹这一切的纪晚舟只感觉自己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大喊一声“裴行渊”便冲了过去。 抱着他翻滚，躲开雷音虎再次袭来的巨爪。 她捡起裴行渊的剑，趁着那雷音虎再次冲过来之际，直接冲着它的额头刺了过去。 巨虎额骨坚硬，纪晚舟一剑并未刺穿，反而被震得手臂酸麻。 雷音虎受这重击，吃痛后仰，很快被后边的暗卫一起制住，乱刀砍死。 纪晚舟抹掉脸上被溅到的血，扔下剑赶紧扑到裴行渊身边。 “你怎么样？裴行渊，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但不看也知道，裴行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乌青。 已然是中毒之兆。 裴行渊艰难坐起来，攥住她的手：“我没事，等会儿再说，先抓紫蝶。” 暗卫们也是心急如焚，但也知道如今应以大局为重，只好应下。 除了凌左，其余人全部朝着被血鹰抓起来的紫蝶而去。 “受死吧！” 玄影大喝一声，眼里杀意迸现，直取她喉咙而去。 紫蝶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但还是撑着一口气，冷笑一声。 “没想到你们连雷音虎都能对付得了……不过那又如何，你们的主子也会死！他的身份不简单吧？哈哈哈！” 众人并没有耐心听她废话，眼中皆是悲痛愤怒。 下手再不顾念什么留活口，只想使出浑身解数让她偿命。 “血鹰，我们走！” 紫蝶手中已没了什么好牌，见状却也不慌，吩咐血鹰带自己离开。 玄影等人暗道不好，赶紧上前想要阻拦她。 “不能让她跑了！” 凉风大吼，他轻功最快，最先追上了血鹰。 但血鹰钢铁般的双翅扇动起来简直比任何人造的兵器还要坚硬，直接把他一翅膀拍了下去。 “凉风！” 玄影大喊一声，赶紧飞身下去接住他。 紫蝶看着他们这狼狈样子，心中顿感舒畅：“你们也不用着急，总有一天，我们还会相见的！” 说完便招呼还想继续跟他们缠斗的血鹰带自己离开。 暗卫们正要去追，纪晚舟喊道：“先别追了！先把裴行渊带下山！” 紫蝶之前已经说了，这传染毒性强烈，根本没有解药。 就算是把她抓回来，也问不出什么。 求人不如求自己。 暗卫们也都筋疲力尽，请示地看向裴行渊。 后者虚弱地点了点头：“听王妃的。” 纪晚舟已经简单地给伤口涂了些消炎止痛药，用绷带包扎了起来。 这么短的时间，后背的伤口便已经开始溃烂。 被雷音虎污染的血液也已经变成了和它一样的紫色，很是骇人。 “这可怎么办？裴行渊，你不是说自己有分寸的吗？” 纪晚舟心疼得眼睛都红了，鼻子一酸，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裴行渊感觉自己后背钻心地疼，但却都比不过看到纪晚舟的眼泪让他心疼。 他缓缓抬起一条胳膊，帮她擦拭脸颊边的泪水，唇角微勾：“哭什么？本王这不是还没死？” “呸呸呸！不许说这种晦气话！什么死不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都还没有打回京城，没让他给自己的母妃报仇呢。 怎么可以就这么让他死了？ “王爷，您怎么样？” 玄影等人已经听令回来，着急地凑到裴行渊身边。 凉风自己也被血鹰拍得吐血，但还是忍着身上的疼痛，第一时间来查看裴行渊的情况。 “都怪那个村民！若不是他突然扑过去伤到王爷，以王爷的功夫，是绝对不会被那畜生抓伤的！” 凉风义愤填膺地说道。 一旁的大忠还在看着紫蝶离开的方向出神。 见他们说到自己，于是赶紧诚惶诚恐地跪下磕头。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草民不过是想帮你对付那妖兽，谁知却不小心——” 凉风打断他的辩白，怒斥。 “什么不小心！你明明就是故意往王爷身上刺的！” 裴行渊脸色越来越不好，纪晚舟赶紧掏出副担架来：“先把王爷送回山下再说！玄影，你们去密室中把那些女人救出来。” 玄影看了眼大忠，神情不甘。 纪晚舟又道：“我会好好问问他，你们先不用管，正事要紧。” “是！” 众人丝毫不怀疑她的手段，以及对自家王爷的情谊。 当下该抬人的抬人，该救人的救人。 等人都走得七七八八，纪晚舟深呼吸一口气，擦掉脸边泪水。 已然恢复镇定。 阮丹看着他们这么忙活，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 裴行渊居然就这么解决了？ 自己压根就没干什么，运气竟然好成这样，不用被降罪，还有替死鬼。 他简直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但为了表现自己的关心，阮丹还是拍了拍身上的泥灰，站起身来。 他故作怒气满盈，“你这刁民！这可是瑾王，是王爷！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谋害他！” 大忠连忙冲着他砰砰磕头：“大人明鉴！草民真的只是不小心啊！草民……草民和王爷无冤无仇，怎会加害于他啊！” “不，我们对付紫蝶，就足够你对我们仇视了。” 纪晚舟冷声道，“你是想着，如果我们死了，你就可以继续跟着紫蝶倒卖灵液赚钱了对不对？” “娘娘您怎么会这么说！赚钱什么的，咋比得上你们的性命要紧！” 纪晚舟厉声道：“你们连自己妻女的性命都能置于不顾之地，还会在乎我们这些陌生人？！” 大忠闻言顿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全完了。 他们全知道了！ 第259章 人性的恶 阮丹听得是一头雾水：“什么妻女？” 纪晚舟闭了闭眼，指了指正被暗卫们搀扶着出来的女人们。 “他们把自己妻女卖给紫蝶，用作孵化妖兽的工具。” “什么？！” 阮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他在京城跟着太子办了这么多年事，自以为已经见过够多的无耻之徒了。 但今日一看，那些都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人性的恶，远超他想象。 若是一开始他还觉得大忠作为弄死裴行渊的功臣，死了有些可惜。 但现在看来，真是凌迟也不为过！ 丧心病狂！ 纪晚舟一想起在密室看到的场景，就直犯恶心。 “你们还是人吗？钱再重要，难道还比得上自己的亲人重要？你可知她们在那里承受着怎样非人的折磨！？” 大忠被诘问得冷汗涔涔，干巴巴地解释：“草民……草民也是被骗了啊！是那妖女说，说会好吃好喝照顾着她们，只不过是要她们生几个孩子而已……女人么，生孩子有什么难的，只是这样就给钱，我们才……” 没等他说完，纪晚舟便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大忠眼前一黑，瞬间吐出口鲜血来。 玄影等人已经把女人们全部接了出来。 失去了藤蔓的挟制，她们大部分都有自己的清醒意识。 只有个别身子虚弱的，还在昏迷之中。 玄影拱手问道，“娘娘，那间密室里的妖兽要如何处置？” 纪晚舟指了指地上的大忠：“先把他扔进去喂给妖兽，喂饱之后把那些妖兽砍死烧干净，一个不能留。” 玄影拱手应下，抓过吓得眼神涣散的大忠朝巨树而去。 大忠痛哭流涕：“娘娘饶命啊！求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真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以后绝对不敢了！” 纪晚舟冷眼看着他挣扎痛苦的样子。 她知道，他这时候认错也根本不是忏悔愧疚，只是想要活下来。 “我没有资格替受害者原谅你，想赎罪，去地狱赎罪去吧！” 女人中有认出他的，皆是满脸怨恨。 没有人对纪晚舟的决定提出反对。 他的声音逐渐小了，纪晚舟这才转身看向身后的女人们。 眼里满是心疼。 女人们也是热泪盈眶，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获救了。 有人悄悄掐着自己手臂，好确认是不是在做梦。 一中年女人哽咽着，拖着笨重的身子跪下来：“多谢恩人！此等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其他人也纷纷跪了下来，一个个都是带着哭腔，跟她道谢。 纪晚舟本来该笑嘻嘻地让她们起来，但心里记挂着裴行渊，如今自然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只好让她们先起来。 “你们肚子里是什么东西，想必你们自己清楚。” 纪晚舟沉声道，“月份小的或许可以自然流产，但月份大的，怕是只能生下来再处理。你们还要回自己家里待产吗？” 说完又想起什么，补充道：“你们基本都是被自己的丈夫或者父亲送来这里的，所以他们统统都得去蹲大牢，你们家里，还有什么值得信任的亲人吗？” 女人们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一副为难神情。 中年女人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自嘲一笑：“他们待我猪狗不如，我还有什么必要回呢？况且肚子里已经有了孽种，清白不在，您开恩，不如让我在这山里自行了断也好！” 这话一出，顿时惹来不少女人附和。 尤其是许多还未嫁人的姑娘。 毕竟在这个时代，女人最重要的便是贞洁。 她们大着肚子回去，怎么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而且她们也不想把妖兽生出来，为祸世间。 纪晚舟见她们都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心里第无数次痛骂这个该死的封建社会。 “不要想不开！这事怨不得你们，况且这妖胎是吃进去的，跟清白也没什么关系。” 女人们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 但知道归知道，世俗的眼光却不知道她们的隐情。 这下就连阮丹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愤愤道：“害你们的是旁人，你们这么寻死觅活干什么？他们害你，你们自己有手有脚的，换个地方自己讨生活便是！” 女人们面面相觑：她们现在这样子，能去哪里讨生活啊？ 不过阮丹这话倒是给了纪晚舟启发。 自己还要赶路去岭南，若真把她们留下，让她们自己生产处理妖兽，她也不放心。 倒不如带着她们一起上路。 到了岭南后，买房置田，用人之处还多着，她们的工作问题自然也可以解决！ 想到这，纪晚舟当即便道：“若是你们没地方去，不如跟着我去岭南。到时候我会教给你们谋生的手段，不会让你们饿死的。” 众人闻言顿时面露喜色，纷纷交头接耳商量起来。 “要不便听恩人的？我反正是不想回家了，恶心。” “他们救了我，是好人，我肯定要跟着，不说什么谋生不谋生的，得先把她们的恩情给报答了！” “可是我们这肚子……她们真的不会嫌弃吗？会不会只是客套一下？” 纪晚舟闻言赶紧道：“我是认真的。不瞒你们说，我们是京城来的流放队伍，岭南条件如今也可以说是艰苦。你们若是不愿意，我便给你们一笔钱，各自安置了也好。” 只要不待在这魔窟便是。 众人见她都这么说了，心里的石头自然是落了地。 纷纷喜不自胜，又跪了下来，表示自己愿意永远追随纪晚舟。 阮丹数了数她们的人数，低声提醒：“这可是有二十多人呢！你们这是流放，又不是游山玩水！瑾王如今又……带这么多累赘作甚？” 等瑾王死了，这么多女人护着，他岂不是不好对纪晚舟下手？ 虽然今日和紫蝶的战斗，已经让他认清了纪晚舟强悍的实力。 但上边交代的事总要办漂亮才行。 斩草要除根啊！ 更何况，伏瑶可是恨极了纪晚舟。 光是为了她，自己也不能放过这个妖女！ 第260章 救不了裴行渊 纪晚舟却只是瞥了阮丹一眼。 尽管只是一眼，阮丹还是想到她刚才战斗的凶悍。 终究还是软了态度，好声好气劝道： “下官这也是为您着想不是！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咱们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啊！” “不必多说，我自有分寸。” 纪晚舟不耐烦地制止他的啰嗦，“又没让你出钱接济，你管这么多作甚？” 阮丹被她这话一噎，不知该如何反驳。 “跟我走！” 纪晚舟手一挥，把一旁的雷音虎尸体收起来。 随即带着众人朝着山下而去。 女人们赶紧跟上，抹眼泪的抹眼泪，骂丈夫的骂丈夫。 在这浓重雾气之中，竟也驱散了不少恐怖的氛围。 一行人到了山下，郑秉早就已经带人等着了。 一见她们回来，赶紧迎上去。 “王爷呢？” 纪晚舟开口第一句，先是问了裴行渊的情况。 郑秉脸色难看，低声禀告：“有村里大夫照看着，您给他包扎得很及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纪晚舟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人在哪？我先去看看他，玄影，你把事情跟郑大人汇报一下，该扭送大牢的，赶紧抓起来。” 郑秉一头雾水，心道怎么还要抓人？ 不是说王爷是被妖兽抓伤的吗？ 跟这些个村民有关系？ 他半分没敢耽搁，赶紧吩咐解差带纪晚舟去裴行渊所在的医馆。 纪晚舟转身和姑娘们交代。 “你们尽管跟着这位郑大人去挨家挨户指认，不必手软，他会为你们撑腰。” 姑娘们感激地点了点头，对她又是好一番道谢。 纪晚舟对郑秉道：“郑大人，一定要挨家挨户地排查一遍，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娘娘放心，属下不会手软。” 郑秉拱手应下，根据姑娘们的指示路线，赶紧去排查了。 纪晚舟也终于松了口气，跟着带路的解差朝医馆小跑而去。 姑娘们看着她潇洒的背影，心中除了感激，也满是羡慕。 “敢问大人，刚才听您叫那位贵人‘娘娘’，不知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有胆子大的，忍不住问道。 郑秉解释道：“那位是纪鸿祯老将军的独女，也是当今瑾王的王妃，为奸人所害，这才被陛下判了流放，途径你们这里。” 姑娘们顿时唏嘘不已。 “纪老将军我听说过啊！没想到居然是他老人家的女儿，怪不得周身气质如此卓然，令我等好生羡慕！” “此番还要多谢她救了我们性命，这恩情，我们只怕是一辈子也报不完啊！” 郑秉笑笑道：“你们不必太过挂心报恩一事，王妃娘娘救人从来都不是冲着让你们报恩去的，她只是心地善良，绝不会挟恩图报。” 尽管他这么说，但这群姑娘们已经决定和纪晚舟同行，都纷纷下定了决心。 一定要尽自己所能，好好为娘娘效忠！ …… 医馆。 因为这地方只是个小村子，所以说是医馆，但也不过只有一个赤脚医生在看诊。 医术水平相当有限。 “怎么样？他可醒了？” 纪晚舟着急忙慌地冲进医馆，拨开围着的众人，关切地查看裴行渊的情况。 纪砚修正在给他把脉，见纪晚舟过来，一脸为难地摇了摇头。 “抱歉小妹，我只会制毒，但解毒水平很有限。行渊中的毒我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只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纪晚舟忙道：“我带了抓伤他的妖兽的尸体，五哥，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纪砚修眼前一亮：“那或许可以一试！不过小妹，这妖兽……是什么东西？你们这一趟进山，到底遇到了什么？” 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纪晚舟只好道：“等会儿再跟你们解释，反正就是遇到了个妖女，被她豢养的一堆妖兽折磨得够呛，裴行渊的伤也是被一只有传染性的妖兽给抓出来的。” “什么？！妖兽！” 众人闻言皆是瞪大了双眼。 不可置信地看看纪晚舟，又把视线转到床上昏迷的裴行渊身上。 “这小小的地方，居然会有妖兽！” 纪鸿祯惊叹，“看来漠北‘雪妖女’的传闻，八成也是真的，妖兽或许早就出现过了。” 纪晚舟如今只记挂着床上的裴行渊，闻言道：“就是不知是自己出现的，还是被人诱发培养的的。这件事稍后再议，五哥，还请你先跟我出来看看这妖兽的尸体。” “我们也去！” 纪明朝尽管不会医术，但也还是希望可以跟着看看。 其他几位哥哥嫂嫂也都同样的心急如焚，担心裴行渊。 纪晚舟把众人拦了下来：“这东西传染能力很强的，大家还是尽量少接触为好！不然若是再传染几个，我可真要疯了哥哥嫂嫂们！” 众人这才只好作罢。 纪晚舟带着纪砚修和医馆里的那个白胡子赤脚医生出去。 先是掏出个大鱼缸放院子里，然后才把雷音虎的尸体放进去。 还不忘给几人都分了个防毒面具戴上，防护服也穿得严严实实。 杜绝一切可能被传染的可能。 但一番查探下来，几人皆是一无所获。 尽管是在末世和妖兽交手过的纪晚舟，也没点亮根据妖兽毒液短时间内研制出解药的技能。 “娘娘，这东西实在是看不出什么。” 赤脚医生很是愧疚地拱手道，“草民才疏学浅，还请您恕罪！为今之计，还是赶紧带王爷去城里医治吧！” 纪砚修也道：“既然是毒，小妹，你的那些药剂，都不管用吗？” 纪晚舟收回雷音虎，无力地叹了口气道：“你们不懂，这种有传染性的妖兽，毒素不是普通的血液毒素，而是可以改变基因的那种……算了，还是先带他去城里看看吧！” 纪砚修不知她说的“基因”是什么意思。 但既然是妖兽，那便说明这世间能解毒之人，寥寥无几。 雷音虎好像还是紫蝶培育出的新品种，更是棘手！ 几人垂头丧气地回了屋里。 裴行渊嘴唇乌青，眼睫颤动，正好醒了过来。 “醒了！行渊醒了！晚舟你快来！” 纪鸿祯激动喊道。 纪晚舟心中一喜，赶紧扑到床前。 握住他朝自己伸过来的手，急切问道：“感觉怎么样？伤口上的止痛药效果还在吗？” 第261章 裴行渊不行了 裴行渊看了圈忧心忡忡的众人，虚弱一笑。 “不用担心， 本王第一时间封了伤口周围穴位，毒素不会扩散太快。” “那就好。” 纪晚舟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没能完全放下心来。 “我带你去附近城里找大夫，你一定会没事的！有我和五哥在，我们绝对不会——” “晚舟。” 裴行渊打断了她的话。 “……” 纪晚舟顿时沉默下来，几乎要猜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果不其然，裴行渊费劲地从身侧摸出道令牌给她，缓声嘱咐： “这是本王的私令牌，见此牌等同于见本王，你拿着，若是我没能挺过去，你带着它，之后行事会方便很多。” 纪晚舟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滴在他手背上。 烫得裴行渊忍不住心尖一颤。 “你不要说了！谁要你的令牌！令牌哪有本人管用，你……你不会有事的！” 她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旁边的哥哥嫂嫂们见此情状，心里也都难受得很。 裴行渊可以说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如今他生死一线，还像是托付后事似的，怎能让人不伤心呢？ 见纪晚舟拒绝，他却只是笑笑，语气温柔。 “晚舟乖，我没什么能给你的，这是唯一还算有用的了。拿着。” 纪晚舟却把东西塞进他手里，站起身来抹掉脸上的泪。 她凶巴巴道：“我说了不要就是不要！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就抢了你令牌去投奔太子！气死你！” 裴行渊知道她这话只是在气自己。 但还是认真想了想。 “太子不行，他性子你知道。你若是执意要改嫁，不如考虑一下邬赫，他最起码性情正直……咳咳！” 话还没说完，裴行渊便又剧烈咳嗽起来。 双目隐隐有些涣散，像是随时会失去意识。 纪晚舟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你怎么还给我挑起来了！你坚持住，等我治好你！ 我才不要改嫁！结婚好麻烦，我不想……不想要其他人！” 裴行渊艰难地笑了笑：“晚舟这是终于爱上我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纪晚舟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只好把他的胳膊塞回被子里。 “等你好了再问吧！别想着寻死！给我有点斗志！” 裴行渊点了点头，转头乖乖仰躺着，没再说丧气话。 但他心里知道。 紫蝶都说了，被这妖兽传染的还没有活下来的。 自己又怎么会成为那个例外呢！ 毕竟他从小到大，除了娶到晚舟之外，运气好像就没怎么好过。 这么想着，裴行渊不知不觉间便又昏睡了过去。 郑秉已经处理好村民的事，进来药馆，看到裴行渊还在昏迷。 只好朝纪晚舟请示：“娘娘，现在要把这些人带去附近的大牢吗？” 纪晚舟起身道：“这里距离附近的城池还有多远的路程？” “大概半日便能到云州城。” “那即刻便出发吧！多准备些马车，给王爷和那些个姑娘。” 纪晚舟没有自乱阵脚，冷静交代道。 郑秉拱手应下，赶紧去办了。 纪晚舟掏出些吃食来招呼众人：“大家也赶紧吃些东西吧！下午只怕是要加快脚程，可能顾不上吃了。” 纪鸿祯等人担忧地看着看似面色冷静的纪晚舟，“晚舟，你也忙活这么久了，吃完饭赶紧歇息会吧！” 裴行渊身受重伤，他们心里担忧。 但纪晚舟这么一副狼狈疲惫的样子，他们又怎么会不心疼呢！ 纪晚舟随便擦了擦脸上的泥土：“没事，我下午在马车上睡一会儿就行。爹，娘，你们不用担心我。” 纪老夫人拍了拍她的肩：“好孩子，让你受苦了。” 纪晚舟勉强勾起嘴角冲她笑了笑：“一家人，这说的哪里话！快吃饭吧！” 他们这边气氛满是阴霾，但阮丹那里却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 “什么？！瑾王当真中毒垂危？” 伏瑶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激动的声音，惊讶道。 阮丹着急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声点啊我的姑奶奶！这还能有假不成？我可是亲眼看见那巨虎一爪子把他抓得皮开肉绽！抬下山的时候就已经快不行了！” 若是她身上没有春娘下的蛊，或许她会很期待裴行渊的死讯。 毕竟没了裴行渊，对付纪晚舟的难度就会降低很多。 但她这一行不仅要弄死纪晚舟，还要给裴行渊下蛊。 若是他死了，自己的任务岂不是就失败了？ 春娘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阮丹倒是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这下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瑾王一死，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我这就写信给太子，让他赶紧安排下一步的筹划！” 伏瑶大惊失色，赶紧拦住他：“裴行渊还没死呢！咱们还是等他死了再传信吧！ 不然若是他命大救了回来，太子岂不是要责怪大人消息有误？” 阮丹一想确实，还是得等尘埃落定了再传信。 不然若是有变数影响了太子大业，那可不是自己能承担得起后果的！ “还是你想得周全！那我们便先等等，等他死了再说！” 伏瑶帮他捏了捏肩，笑道：“对嘛大人，咱们还是要谨慎一些！不过如今瑾王病重，我们或许正好可以趁机会，把纪晚舟给想办法了结了！” 这话阮丹却不认同：“她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你不知道，纪晚舟也是个妖女啊！不仅武艺高强，甚至可以无中生有，随便就能变出一些我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伏瑶也冷静了些，皱眉道：“我怎么把她是妖女这事给忘了！不过没关系，我偷了不少蛊毒，总有能派上用场的！” 说起蛊毒，阮丹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知不知道钱来多那家伙是怎么跑山上去的？把我吓一跳！” 伏瑶也没再瞒他：“是我用蛊毒控制他去找纪晚舟的。不过现在看来，他应当是没得手。” 阮丹斥道：“你真是胡闹！若是被他们查出来，我们都会暴露的！而且蛊毒什么的尽量也少用，纪晚舟根本不怕这个！” “她不怕蛊虫？” 伏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蛊虫可是南疆秘技，纪晚舟一个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怎么会不怕呢？ 若她真手眼通天，那裴行渊就不会被妖兽抓伤。 而她无计可施了呀！ 第262章 求您救救裴行渊 阮丹想起当时的场景，向伏瑶解释。 听到纪晚舟居然可以自己吐出蛊虫，还能控制虫子，伏瑶瞳孔剧颤。 她急切追问：“这是真的吗？她可以控制所有人的蛊虫？” “这我倒是不清楚，反正当时裴行渊也吐出了蛊虫，想必是其他人的也能控制。” 伏瑶简直欣喜若狂。 若是真的，那岂不是说明，春娘埋在自己身体里的蛊虫，纪晚舟也可以逼出来？ 那她便不用受制于人了！ “太好了……”伏瑶喃喃道。 她决定了，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尽快取得纪晚舟的信任！ 让她给自己解决身体里的蛊虫！ …… 一行人吃完饭，便又赶紧着急忙慌地上了路。 村子里的马车并不多，就连牛车都没几辆。 最后还是纪晚舟从自己空间里拿出来的。 队伍比之前壮大了两三倍，光是被抓起来的村民便是很大一群了。 这村子里，几乎每一家都卖过自己的妻女。 看着这群孕妇都能有马车坐，自己却依然要戴枷。 纪鸿魁一家心理很是不平衡。 他们自然也听到了裴行渊病重的消息，不屑地嗤笑出声。 “且看他们还能嚣张几天！没了瑾王庇护，还真以为自己还能像以前那样耀武扬威？” 夏氏附和道：“可不是嘛！也就嚣张这么几天吧！等他们跟我们一样戴了枷锁，看我怎么把以前吃的苦报复回来！” 两人憧憬着折辱纪晚舟一家的情景。 顿时觉得日子也有了盼头! 快到城门之时，一直阴沉的天突然又下起雨来。 好在这次并未下冰雹，但雨水里也夹杂着细雪，气温越来越低了。 纪晚舟在马车里被冻醒过来，连忙摸了摸身旁裴行渊的额头。 “还是有点发烧，也不知道退烧药管不管用。” 她赶紧换了个新的退热贴，自己也找了身厚一点的衣服换上。 外边雨声哗啦啦，郑秉敲了敲窗问道：“娘娘，要不要停下避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纪晚舟掀开帘子，脸上满是担忧：“这雨不知什么时候会停，我给大家拿些雨衣，还是继续赶路吧！反正这里离云州城也不远了。” 郑秉赶紧道：“娘娘说得是！那我吩咐大家加快速度！” “嗯，有劳。” 纪晚舟把雨衣给他递过去，勉力让自己维持冷静。 若是自己先乱了阵脚，裴行渊便更没有生机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云州城。 雨倒是没再下了，转而全变成了雪。 冰沙一样落到地上，灯光的照耀下像是铺了一层白砂糖。 最后一丝日光也消失殆尽。 纪晚舟下了马车，一旁的春环赶紧撑着伞过去扶住她：“小姐，小心。” 云州城坐落在长江边上，是最后的平原。 过了江，便是岭南连绵的高山。 这里作为盛产宣纸的大城，繁华富庶，连接岭南和其他城市。 繁荣程度，丝毫不亚于京城。 郑秉和马经业扭送村民去官府。 见纪晚舟身心俱疲，纪鸿祯没让她再忙活。 自己揽下了住店事宜的安排。 给了小二一块儿银子，让他赶紧去把城里医术最精湛的大夫请来。 二楼。 天字号房间里。 众人聚在裴行渊房间里，或站或坐，各个眉宇间都是散不开的担忧。 “还是一直发烧，降不下来。” 纪晚舟又换了个退热贴，但物理降温对裴行渊好像丝毫没有效果。 他后背的伤口虽然被封住了穴位，但血还是止不住。 纪晚舟给他换好药重新包扎。 那片紫痕已经有朝着前胸扩散的趋势了。 纪砚修给他把了把脉，语气凝重：“看来虽然封住了穴位，但毒素还是扩散得很快。要想办法先把毒止住才行！” “那只能等大夫来了。” 纪晚舟道，“我们这里会医术的都不精通，只靠我们自己瞎琢磨，没什么用。” 说话间，外边传来了小二敲门的声音。 他把大夫请来了。 “小姐，这是咱们云州城医术最好的陆大夫。” 小二身上的雪还没化，想必也是紧赶慢赶把人请来的。 纪晚舟赶紧把这位陆大夫请进来，着急道：“您看看，他这身上的毒您可会解？实不相瞒，这是被妖兽咬伤的。” 陆大夫是个胡子花白的老者，听到“妖兽”二字眉毛一横。 “我就知道那什么灵药早晚要出事！跟妖兽为伍，没什么好下场！” 显然是误会他们是跟大忠一样卖药的村民了。 纪晚舟意外道：“您也知道妖兽？” 那或许他知道怎么解毒！ 陆大夫让人把裴行渊伤口露出来给他看，嘴里絮絮叨叨。 “还不是那些兜售灵药的家伙，只管卖不管人死活。 好几个喝多了喝出毛病的人来找老夫救命，被我忍无可忍抓了个卖药的才问出来。” 纪晚舟激动问道，“那您肯定有办法解毒了？” 谁知他看了裴行渊的伤口，却摇了摇头。 “这毒出现的时间太短，我这几年苦心研究，也只能压制，无法根除。要想得到解药，怕是要去岭南找毒娘子才行！” 纪晚舟苦笑两声：“这就是他们的人研究出来的，他们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帮我们？况且我感觉，这种毒怕是他们自己，也没解药。” 毕竟都是实验阶段的妖兽。 陆大夫重重叹了口气，说道：“他们不情愿，你们就求呗！反正目前，只有找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纪晚舟有些失望，“只能这样了。老先生，有劳您先给他压制住毒性，好给我们找毒娘子争取一些时间吧！” “没问题。” 陆大夫掏出自己的银针，给裴行渊穴位上扎好。 又写了两幅药方，让纪晚舟去抓药。 “这药方一个内服一个外敷。我看他已经自己封了穴位，这很好。 但要注意不要动用真气，否则冲开经脉加速毒发，就算是活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纪晚舟连忙记下。 “我们绝对会好好照料他。不过您可不可以告诉我们，若是按照您的法子这样治疗，最多可以争取几天的时间？” 陆大夫伸出两根手指。 纪明朝顿时惊骇不已：“才两日？我们从这里到岭南都不止两日啊！” 第263章 你是心疼本王吗 “是二十天！你这小子能不能听老夫说完！？毛毛躁躁！” 陆大夫生气斥道。 纪明朝赶紧道歉，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二十天，时间倒是很充裕。 送走陆大夫后，纪晚舟便谴了玄影去跟着他抓药，吩咐人尽快熬好了送过来。 房间里。 纪晚舟看着扎完针后没再继续扩散的毒痕，拍了拍心口。 勉强算是先把心里的石头放下。 众人拿出地图来研究路线，算着要多久才能到此次流放的目的地：锦州。 “从这里到锦州，中间已经没什么城镇了。” 纪千帆指了指地图上的线路，说道，“若是我们按照最近的路线过去，全部都乘马车，过河之后三日便可到锦州。” 纪晚舟看了看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可是这天气……能行船吗？” 纪千帆道：“那就要看这雪还要下多久了。若是今夜还这么下下去，明日不用船，我们也可以直接沿着冰面走过去——最近的桥一绕，只怕又要耽搁半天。” 众人点点头，如今倒是希望这雪再大一些。 “现在才几月就开始下这么大的雪？这可还是云州，真是怪了！这里都这么冷，不知京城如今是什么光景！” 纪晚舟被窗户缝里吹进来的风吹得浑身一抖，连忙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众人也都是头一回遇见这种奇葩天气，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或许，今年只是格外冷一点罢了。 纪鸿祯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这么冷的天，只怕地里的庄稼要冻死不少。” 他是穷苦农民出身，自然是对庄稼更加上心一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纪晚舟被他这一句话瞬间点醒！ 她一直纳闷，为什么好好的风调雨顺，会突然迎来饥荒年。 本来以为会是朝政动乱民不聊生。 但现在看来。 或许这极端的严寒天气，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这个世界，难道是要循环到冰河世纪了吗？ 想到历史上冰河世纪对民生和政权的影响，纪晚舟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只怕又要死很多人了。 纪明朝见她老是发抖，忍不住关切道：“晚舟你怎么了？怎么一直抖？是不是穿太少了？来，大哥的外袍给你！” 纪晚舟连忙摆手拒绝：“多谢大哥，我待会儿自己加点衣服就成！ 倒是你们，穿这些冷不冷？我给你们拿些长款的防风羽绒服吧！” 虽然这种衣服她到极北之地看极光才会穿。 但如今这气候，看不到极光，但极地的温度到是早晚会感受到。 众人没有拂了她的好意，纷纷接过自己尺码的试了试。 果然是轻便又暖和。 纪晚舟看着家人们穿着自己空间里的衣服，心中却没有以前那样的成就感。 她缓步走向床边，看着床上昏睡的虚弱男人，心里一阵发酸。 本事再高，保护不了自己重要的人，也是徒劳。 哥哥们下去用晚膳，纪晚舟一直守在裴行渊身边。 帮他及时更换退热贴，好让高烧赶紧退下去。 “小姐，药好了。” 春环接过玄影送来的药，小声道。 “给我吧。” 纪晚舟接过那一碗黑漆漆的药汁，被苦味熏得直皱眉头。 春环担忧地看着尚且还在昏迷的裴行渊，“小姐，王爷还没醒，这药可怎么喂啊？” 纪晚舟搅弄药汁的动作一顿。 她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嘴对嘴给他哺过去。 毕竟电视剧就是这么演的。 但她知道，那样不是最科学的方法，很容易造成交叉感染。 “你先帮我拿着。” 纪晚舟把药碗递给春环。 想了想，从空间里掏出一根胃管和医用漏斗，想要组装上。 春环狐疑地看着那根长长的软管，“小姐，要不咱还是先试试直接喂能不能喂进去吧？王爷现在……好像经不起什么折腾。” 纪晚舟一想也是。 本想着不能因为他倒下就自乱阵脚，到头来却还是关心则乱，净干一些蠢事。 谁知，床上的裴行渊这时候自己醒了。 他哑声道：“不必了…本王可以自己喝。” “你醒了！” 纪晚舟眼前一亮，赶紧把他扶起来靠在床头，“看来那大夫真的有两把刷子！来，我喂你喝药。” 纪晚舟妥帖地吹了吹药汁才喂给他，一勺一勺很是细致。 裴行渊虽然很想自己一口闷。 但转念一想，晚舟难得对自己这么体贴认真。 到底还是没舍得自己喝。 喝完药后，春环便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 “趴过去，给你上药。” 纪晚舟拍拍他胳膊，“算了，你也转不动，还是我帮你吧！” 说着不等裴行渊动作，便已经小心地推着他翻了个身。 动作间扯动伤口，裴行渊眉头皱了皱，没出声。 甚至还轻笑了一声：“晚舟这般无微不至的照顾，倒是让本王觉得这伤还挺值！” 纪晚舟抹药的动作顿时重了几分，警告道：“你说什么？！” 这下裴行渊真忍不了了。 他轻轻“嘶”了一声，求饶道：“开玩笑，晚舟莫要生气。” 纪晚舟瞪他一眼，这才放轻手下动作。 他背后的紫色痕迹像是闪电一般，从伤口朝外扩散。 但经过刚才那老大夫的针灸，颜色浅了些。 怪不得现在精神明显好了不少。 “你不用担心，只要我们到岭南找到毒娘子，她自然会有办法给你解毒。 在此之前，陆大夫也给你开了压制毒素扩散的药，你安心静养便是！” 纪晚舟忍不住放轻柔语气，小声道。 裴行渊趴在床上，看着她为自己包扎的身影，很是心疼。 “你是不是一直没休息？本王没事，吃过晚饭赶紧去睡觉吧！不用一直守着。” 纪晚舟嘴硬，“谁一直守着你了！我可是该吃吃该睡睡，一点也不担心呢！” 这话倒是让裴行渊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 他忍不住拉过她腰带，揶揄道：“是吗？那是谁担心本王担心得泪流满面？流出来的泪简直快要把长江都填满了。” “你少胡说！我哪有哭！” 纪晚舟赶紧反驳，深觉丢面儿。 裴行渊没再跟她斗嘴，附和地点了点头：“是是是，你没哭，是本王做梦看到的，误会你了。” “谁让你一直昏迷，混淆梦境和现实也正常。” 第264章 极寒世界 “哦？那你说的永远不要改嫁，这辈子非本王不可的话，也是本王在做梦了？” “……” 纪晚舟沉默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若是按照两人以前的相处模式，这话她肯定是要说是。 但现在，那却确实是纪晚舟的真心话。 她想象不到不跟裴行渊做夫妻，和其他人成婚携手，是一种什么样的境况。 但她知道。 如果裴行渊死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开心了。 纪晚舟沉默着帮他敷药包扎，又沉默着帮他翻身躺好。 周到地在他伤口下垫了个枕头架高，以免压到伤口。 做完这些，两人终于避无可避地四目相对。 裴行渊轻声叫了句她的名字，催促她回应自己。 纪晚舟叹了口气坐到床边，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低声道： “其实我本来都打算这辈子都不结婚的。” 裴行渊几乎是呼吸一窒，“为什么？” “就是觉得一个人挺好！” 纪晚舟稍微提高了些音量。 但她还有几句话没有说出口。 她想象不到自己会和一个男人组建家庭。 亲密无间，分享自己的所有，承担共同的责任…… 可是她现在才发现。 这一切，若是和裴行渊在一起做，便觉得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裴行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神黯然：“所以被陛下赐婚嫁给本王，你其实一直是很排斥的，对吗？” 纪晚舟猛然转头看向他，脸颊微红：“不是啊！我什么时候说排斥了？嫁给你总比嫁给别的陌生人好吧？ 更何况，这一路相处，我其实也有点庆幸，赐婚是赐的你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 只觉得这话语无伦次，甚至还有点容易让人误解。 还好裴行渊现在中着毒，只听到她说不排斥，就放心了。 纪晚舟咬了咬唇，深知多说多错的道理。 她赶紧起身往门外走：“反正你别多想！我下去用膳了，等会儿让玄影给你送一份来！” 走两步却发现，自己居然紧张到同手同脚了! 纪晚舟赶紧别过来，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裴行渊目送着她离开，忍不住轻笑一声。 他一定要撑到找毒娘子解毒的那一天，绝不能把这样可爱的晚舟让给别人！ 门外。 纪晚舟捂着通红的脸呆立在门口，心里简直有一万头羊驼跑过。 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 怎么跟表白似的！ 纪晚舟，你是疯了吗？ 难道她真的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裴行渊了？ 为他哭为他笑，不由自主地被他牵动情绪，不想他受一点伤…… 这是喜欢吗？ 活了两辈子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的纪晚舟，此刻对这陌生的情愫束手无策。 “娘娘？您怎么不下去用膳？” 身旁传来一道清脆女声。 纪晚舟转头一看，是伏瑶挽着阮丹的胳膊过来了。 她对这二人还没放下警惕，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这就下去。你们不用管我，自己去吃吧！” 说完便自顾自地转身下了楼。 身后的伏瑶二人对视一眼，皆是一头雾水。 等人消失在拐角处，阮丹才疑惑道：“怎么看她好像不是很着急了？难道这里的大夫真有办法解毒？” 可那毒不是说是至今无人能解吗？ 伏瑶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大人莫急，晚饭后容妾身去打探一番便是！” “好，那你多加小心。” 两人也下了楼，坐到纪晚舟那桌旁边。 心里记挂着裴行渊，纪晚舟也没什么胃口。 随便对付了点后，便要上楼去看看他情况如何。 纪老夫人心疼地拉住她：“晚舟啊，自己的身子不保重好，怎么给行渊医治呢？再多吃一些。” 纪晚舟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但还是温声拒绝了。 “我没事，娘，我心里有分寸。你们先吃吧。” 说完便拂开她的手，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伏瑶见她起身，和阮丹交换了个眼色，赶紧放下碗筷追了上去。 裴行渊房间门口。 伏瑶叫住开门的纪晚舟，“娘娘，王爷情况怎么样了？能不能让妾身进去看看？” 纪晚舟打量着她：“王爷没事，你进去看什么？你们又不认识。” 想起伏瑶和阮丹被毒虫袭击的事，纪晚舟直接把她列为危险等级极高的人物。 而且按照山里的情况来看，妖兽是想要吃了他们的。 或许真的是因为他们身体里有更低阶的妖兽存在。 但比二阶妖兽更低的， 便只有一阶的蛊虫。 也就是说，他们俩身子里都不知被谁下了蛊！ 这纪晚舟更不可能放她进去了。 伏瑶自知肯定会被她拒绝，闻言也没胡搅蛮缠。 她低声以退为进，“娘娘，其实妾身在京中便受过王爷的恩惠，您不让我进去，我也能理解。但若是有什么妾身能帮得上的，还请您一定告诉我。” 纪晚舟皱眉，“你受过他的恩惠？他可从来不去青楼妓院，哪来的恩惠？” 这话让伏瑶脸色一白。 她十分难堪道：“妾身虽然是被阮大人从青楼带出来的，但在此之前，也是良家女子，父母不幸遭难，所以才……” 说着便拿手帕擦拭着双眼，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纪晚舟没空听她陈情，打发人走。 “行了，想报恩之后再说，你忙你的去吧！这里有我看着。” 伏瑶自知她耐心告罄，也没再说什么，福了福身退下了。 纪晚舟看着她柔弱的背影，沉思。 她怎么没听说裴行渊救过什么女人？ 想必是这伏瑶急于摆脱阮丹，套近乎的借口罢了！ 伏瑶见她沉思，顿时露出抹得逞的微笑。 虽然没看到裴行渊，但这一番话，肯定能离间二人！ 只要纪晚舟因此事儿分心，自己就可以抓紧机会，利用她的同情心，让她帮自己取出蛊虫。 伏瑶算盘打得啪啪响。 当即下楼和阮丹商量对策去了。 雪下了一晚上。 第二天起来，世界已经变成了白茫茫一片。 “这下我看可以直接从冰面上走了！” 马经业搓了搓手道，“真是难得啊！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第265章 你吃醋了? 派出去的解差很快回来禀报。 “大人，江面冰层足够厚，可以直接通行！” 马经业点点头，回去叫纪晚舟等人出发。 尽管这场冰天雪地很是突然，但托纪晚舟的福，解差们也都穿上了暖和的棉衣和防滑的厚靴。 徒步过江不成问题。 “给马蹄也绑上棉布，不然还是容易打滑。” 纪晚舟吩咐解差把在云州城买来的马收拾好，一刻也不敢耽搁就要过江。 裴行渊用了昨夜那老大夫开的药后，精神好了许多。 窝在马车里看着一本话本，难得清闲起来。 纪晚舟也挤进去，摸了摸他手里的暖手袋，问道：“冷不冷？要不要再加一床被子？” 裴行渊无奈一笑：“本王哪有那么脆弱，只是中毒，又不是受了风寒。” “……” 纪晚舟一阵无语，“哇，太好了！原来只是中毒！赶紧裹严实点！冰面上多冷啊！” 马车一辆辆地上了冰面。 四周风声喧嚣，光是听着就带着刺骨的寒意。 纪鸿魁一家眼馋地看着他们的马车，不服道：“凭什么我们没有马车坐？不是说赶时间吗？赶时间还要我们走路？” 他们可是连身保暖的衣服都没有。 还是早上哭闹了很久，才磨得纪晚舟发了善心，给他们一人丢了件薄袄子。 但这法子有第一次，他们就想用第二次。 反正现在纪晚舟正为了裴行渊的事焦头烂额，肯定不会想跟他们过多纠缠。 多闹闹，保准就成功了！ 伏瑶看着这群不知死活的流犯，嗤笑一声放下了窗帘。 得寸进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果不其然。 他们没能闹太久，纪晚舟那边便下了令。 把闹事的抽了几鞭子不说，早上刚给的棉袄也剥夺了。 看着他们痛哭后悔，伏瑶心情甚好地勾了勾唇角。 阮丹啧啧感叹道：“这纪晚舟还真是狠心，那可是她亲叔叔啊！她那么大本事，稍微接济接济他们，也不至于这么惨不是！” 伏瑶道：“人家的家务事，咱们别管。大人，我们当务之急，还是要趁早把裴行渊送上西天才是！昨晚上我打探一番，得知他如今病情好像已经稳定了。” 这话阮丹可不爱听了，顿时着急地瞪大了眼：“稳定住了？不是说必死的吗?” 伏瑶急切道，“想必他们如今这么着急赶路，是已经找到救命的法子了大人！” 阮丹眼珠子乱转，肉眼可见地着急。 甚至想要现在就下去自己亲自看看他的情况。 伏瑶拦住他：“大人稍安勿躁，妾身倒是有一计，可以接近他们，取得他们的信任。” “什么计谋？” “说来简单，但还需要大人您配合妾身演一出戏才是。” 两人低声密谋起来。 走了一个时辰后，天空居然又下起雪来。 纪晚舟窝在裴行渊怀里看医书，试图临时抱佛脚一下。 但全是专业名词，对她这个业余选手来说，过于高深。 “歇歇吧！找到毒娘子后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 裴行渊毒被压制住后，心情也好了不少。 不再寻死觅活地托付后事了。 纪晚舟摇摇头：“不行，不能把生机全压在毒娘子那里，我们也要尝试自救。” 裴行渊闻言没再劝，说多了怕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想活了。 他伸出手握了握拳道：“对了晚舟，昨晚我虽然昏迷了，但却觉得，好像有一股力量想要为我洗脉炼髓一般，只是手段太过强硬，普通人撑不住罢了。” 纪晚舟头也没抬地哼一声道：“那可是有传染性的妖兽！那力量自然是要想要改变你的身体结构，把你也同化成一只雷音虎罢了！” “人和动物终究是不同，怎么会把本王也同化成老虎？若是能完全吸纳这股力量，或许就算是人，也能获得和妖兽一样强悍的力量！” 纪晚舟沉默了，不知该如何反驳。 理论上确实是这样，但到底是变成妖兽还是妖人，未可知。 毕竟没有前辈的案例可供参考。 裴行渊见她不说话，自己也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耸了耸肩重新拿起话本，不再打扰她看医书。 这时。 外边却突然传来一道女子的尖叫声。 “大人！妾身真的知道错了！求您不要把妾身扔冰洞里啊！妾身撑不住，会死的！” 显然是阮丹那个“红颜知己”的声音。 裴行渊掀开帘子朝外看了看，眉头紧皱。 只见阮丹不知又发什么疯，居然把自己视作命根子的“红颜知己”赶下了马车。 还指挥着人要凿冰洞把她丢进去。 “发生何事了？” 裴行渊叫来一位解差问。 那人解释道：“回王爷，好像是伏瑶姑娘惹了阮大人不悦，他便要把人丢冰洞里去……咱们要拦一下吗？” 裴行渊问马车里的纪晚舟：“要不要拦？” 虽然这是他们的家务事，但说到底也是一条人命。 纪晚舟翻书的手一顿，随即很快恢复正常：“随便你，问我作甚？” 裴行渊只当她是不想被这小事打扰。 他虽然没什么多余的怜悯心，但估摸着纪晚舟不会见死不救。 便吩咐解差去拦下他们。 等人走后，纪晚舟低头看着晦涩难懂的医书，状似不经意地问：“看来你们俩还真是有缘，这算不算已经救了她两次了？” 裴行渊不解：“两次？” “对啊！她说你之前在京城也救过她一次。” “……” 裴行渊仔细想了想。 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位伏瑶姑娘。 “她跟你套近乎的吧？” 裴行渊道，“本王从未去过青楼妓馆，更没见过她。” 纪晚舟终于忍不住仰起头看他，眼睛亮亮的。 “当真？” “本王从不骗你。不信你可以去问玄影，他贴身伺候本王多年了。 ” 纪晚舟说：“那是你的人，自然是向着你的。” 但她心里却已经信了裴行渊的话，心里那点小疙瘩也消失不见。 “那她为何要说你之前救过她？” 纪晚舟倒是有些不解了，“若只是套近乎，有大把不易识破的谎话可以编造，为何非要说得这般暧昧？” 裴行渊想了想问：“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这话？” “就是昨天晚上，说是要进去看看你的情况……我知道了！她想离间我们！” 纪晚舟亮光一闪，顿时明白了伏瑶的想法。 果然。 她不是个简单的落难妓女，只怕身上的蛊虫也大有来处。 第266章 要生了 两人撩开帘子朝外看去。 郑秉和马经业已经把阮丹给劝了下来，没再执着地要把伏瑶沉江了。 纪晚舟道：“你说，这是不是也是演给我们看的？我记得阮丹很喜欢这个伏瑶来着，咋会舍得把她沉江？” 裴行渊不置可否：“看她会不会来谢我们，若是来，那便是他们合谋的计，想获取你的怜悯也未可知。” 两人小心地朝着外边看。 只见阮丹气呼呼地回了自己马车后，伏瑶果然朝他们的马车投来了目光。 “她看过来了！” 纪晚舟赶紧放下帘子。 两人装作不知情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书。 纪晚舟想了想，把医书收了起来，换了本话本看。 没多大会儿，外边便传来了郑秉的声音。 “王爷，娘娘，伏瑶姑娘感念你们的救命之恩，想当面道谢，要许她过来吗？” 纪晚舟和裴行渊交换了个眼神，“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多礼。” 裴行渊则适时地咳嗽两声，很是费劲的样子。 外边伏瑶开了口：“王爷，娘娘，妾身还有其他的事要说，还请你们让妾身进去吧！” 纪晚舟问：“什么事？就在这里说便是！” 她直起身子，想找个舒服的姿势。 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裴行渊怀里坐着。 这可不是对待一个病号该有的态度，赶紧兵荒马乱地逃出来。 速度过快，以至于差点撞到车顶。 外边的伏瑶疑惑地听着马车里的动静，抿了抿唇，为难道：“这事不好让旁人听见，娘娘还是让妾身进去说吧！” 纪晚舟终于找到合适的位置坐好。 高冷地嗯了一声，似是妥协般，“行吧！那你进来说吧！外边也挺冷的。” 伏瑶心中一喜，心道自己这苦肉计果然管用！ 她爬上马车，开门先是看到一脸虚弱的裴行渊。 然后才被纪晚舟叫回神。 “说吧，什么事。” 伏瑶反手关上门，突然跪了下来：“求娘娘收留我当您的奴婢，让我逃离那阮丹的魔爪！” 纪晚舟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你们不是如胶似漆的吗？我看他平日里还挺照顾你的，怎么就是魔爪了？” “那不过只是表象而已！娘娘您刚才也看到了，他只是因为我没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亲我，便要……便要杀了我啊！” “……他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你？” 纪晚舟无语了。 你们找的借口还是这么烂！ 阮丹那家伙虽然是蠢了点坏了点，但他可是正儿八经考的官儿，迂腐程度绝对不会允许他要抱着伏瑶这个妓，在大庭广众之下猥亵的！ 裴行渊闻言也把手抵在唇边咳嗽两声，以免自己笑出声。 纪晚舟叹了口气：“行吧，随你们怎么样，我只是不想闹出人命，但你俩的家事，说实话我不想管。” 伏瑶顿时急了，手指绞紧衣摆，可怜兮兮道：“娘娘，只有您能管了啊！若是连你们也不管我，只怕我真的……真的只能赴死了！” 纪晚舟为难地看了眼一旁的裴行渊，“真的很抱歉。但是你看，王爷如今中了毒，我们自顾不暇，实在是没空管你啊！” 伏瑶道：“您不是说王爷没有大碍吗？怎么会……” 纪晚舟骗她：“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赶紧赶路？唉，其实有些话我本不想告诉旁人的，但看你面善，只告诉你一人，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啊！” 伏瑶连连点头。 裴行渊也看向纪晚舟，期待她会怎么编排自己。 只见纪晚舟掏出手帕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泪水，低着头哽咽。 “其实王爷这毒药石无医，但他记挂着我们这一家流犯，所以才要赶紧把我们送到岭南，好跟我们安排好后路啊！” 伏瑶顿时一惊：“什么？王爷他已经……岭南地大物博，或许有什么转机呢？” 若是自己没能取得纪晚舟信任取出蛊虫，但裴行渊又死了…… 那她也彻底没活路了啊！ 回答她的，只有纪晚舟不停的啜泣和抖动的肩膀。 裴行渊配合地把她揽入自己怀里，“晚舟你放心，本王不会让你旁人欺负的。” 伏瑶：“……” 看来她只有靠纪晚舟才能换取一线生机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双手掐住自己脖子，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纪晚舟抬起被自己揉红的双眼，惊讶道：“伏瑶姑娘，你怎么了？” 伏瑶不语，只是一味地痛苦呻吟。 余光却一直看着纪晚舟的反应。 等她的表情从困惑变成担忧的时候，赶紧连滚带爬地冲出马车。 “娘娘，我先回去了！他……阮大人生气了。我要是不赶紧回去，只怕他会控制蛊虫直接让我爆体而亡……告辞！” 说完便跳下了他们的马车，冒着雪踉踉跄跄地朝着阮丹的马车而去。 纪晚舟两人看着她这一系列突然的动作，眉头皆是紧皱。 “阮丹控制着她身上的蛊虫？” 纪晚舟摸着下巴道，“阮丹还有这本事？” 裴行渊沉声道：“没想到他们承认自己身体里有蛊虫了。若真是阮丹一手控制的，那阮丹身上的蛊虫又是谁下的？” 朝廷中可没听说谁会这手段。 纪晚舟一时也想不通：“但是不管咋说，我感觉伏瑶刚才那一番卖惨，绝对是想接近我们获取信任没跑了！难道她有求于我们？” 纪晚舟快速地把最近发生的事复盘了一遍，还是猜不到他们的目的。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躺回裴行渊怀里，话本也换成了医书。 “反正他们一开始肯定是想你死，如今你‘重病’，至少他们会消停不少。” 毕竟，这是可以坐收渔利的。 若是自己等不及动手，被抓可就白白惹了一身腥了。 …… 雪又下了一整天，尽管已经加快了行程，但大雪天气还是很难赶路。 几十里地的江面愣是走了整整一天。 “原地扎营！” 马经业高声喊道。 纪晚舟也终于从马车里出来透了透气，看着身后白茫茫的江面，心中怅然。 过了江，便要到岭南的地界了。 只是这后头全是山地，只怕速度会比先前在平原上慢很多。 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外边雪大，还是上来吧！” 裴行渊挑开车帘，担忧道。 纪晚舟回头笑了笑：“无妨，我带着伞呢！” 这时，一名解差匆忙过来禀报。 “娘娘，有个孕妇好像是要生了！您快去看看吧！” 第267章 生了个妖怪 “什么？” 纪晚舟顿时收了笑，“快带我过去！” 这冰天雪地的，若是不做好保暖措施，产后虚弱的孕妇很容易会落下病根的！ 裴行渊低声提醒：“注意安全，莫要被那生出来的东西伤到！” “我知道。” 纪晚舟点点头，转身赶紧跟着解差过去了。 这些个女人肚子都不小了，不然纪晚舟肯定能优先给人流产。 好在妖兽和人不一样，头小，所以生产过程比之正常人，痛苦程度会减轻许多。 “怎么样了？疼多久了?” 纪晚舟挑开帐篷门进去，焦急地看着地上痛苦哀嚎的女人。 旁边围了一圈其她姑娘，皆是忧心忡忡。 一边替她感到担心，一边又替自己未来分娩感到害怕。 “回娘娘，已经疼了快一刻钟了。姐姐怕耽误行程，这才一直没敢说。” 一位小眼睛年轻姑娘小声回禀，语气很是小心翼翼。 “胡闹！” 纪晚舟怒道，“这么大的事为何要瞒着？赶路哪有你们的身体重要！” 众人顿时不敢吱声了，心里却是暖洋洋的踏实了不少。 看来王妃娘娘虽然自己的事焦头烂额，但还是很为她们着想的。 跟着她真是跟对了！ “这里太冷了。” 纪晚舟扫视一圈，见这不大的帐篷也不好生火，便问那临盆的姑娘：“你还好吗？还有力气换个地方分娩吗？” 那姑娘已经快要疼晕过去了，浑身抖个不停。 不知是疼的还是冻的，根本回答不了她的话。 有年长一些生过孩子的女人道：“王妃娘娘，她这样子，只怕是不好擅自挪动。而且外边都是男人……恬恬她如今赤身裸体的，咋能就这么出去啊！” 纪晚舟只好道：“那你们都让开些，我想办法给她取暖。你们赶紧去弄些热水来！” 她从空间里掏出个柴油发电机和几个电暖气片，把叫恬恬的孕妇围起来。 打开开关，发电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吓了在场众人一跳。 纪晚舟喊道：“你们谁会接生，过来帮忙！” 有几个中年女人过来：“我会我会！我来帮忙！” 暖气片开关打开后，帐篷里很快暖和起来。 “热水来了！” 姑娘们问外边正生火做饭的解差们要了不少热水，小心又急切地端了进来。 “就按照正常接生的办法来就是。” 纪晚舟调整了一下暖气扇角度，避免烤得恬恬太难受。 接生婆们连连称是，赶紧忙活起来。 恬恬的喊声一声大过一声，几乎要把发电机的轰鸣声都盖过去。 帐篷里忙活得不可开交，外边的解差们好奇地频频朝帐篷那看。 “哎你说，王妃娘娘带那么多孕妇作甚？现在还生了小孩，这岂不是更难照料？” “这些姑娘的身世可怜，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妃娘娘心善，自然是要照拂一二的！” “可现在都要生了啊！孩子也要照料？” 旁边一个解差闻言凑过去，讳莫如深道：“什么孩子啊！我可是听说，她们肚子里怀着的，都是妖怪！” “啊？” 众人纷纷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紫蝶和妖兽一事，为了避免引起恐慌，纪晚舟并未让郑秉他们跟手下说明。 但也耐不住他们根据阮丹等人的只言片语自己揣测。 “生了生了！” 帐篷里有人大喊。 解差们纷纷不吱声了，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果然没有婴儿啼哭之声。 “难道是真的？”有人小声问。 众人都紧紧盯着那顶帐篷的门口，希望可以看到里面出来之人的神情。 好推测到底生的是人是妖。 没多久，纪晚舟便抱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儿”出来了。 她面色冷峻，几个解差你看我我看你，皆是好奇但不敢问。 只见纪晚舟叫了几名暗卫，把襁褓交给其中一位，低声交代了些什么。 很快，暗卫们便带着那襁褓离开了。 这下解差们更好奇了。 几个姑娘出来还他们水壶，解差们赶紧叫住人，低声问：“咋样？孩子生得还顺利吗？” 那被叫住的姑娘眼神闪躲，结结巴巴道：“回……回官爷话，那孩子……那孩子是个死胎，只保住了母亲的性命……所以……所以已经埋了……” 这是纪晚舟一开始交代好的话术。 但她从小就不善于说谎，一番话说了个磕磕巴巴。 万幸解差们本就不怎么相信妖怪一事，只当她是被死胎吓到，点点头没多问。 “看来是我们多想了。来来来，赶紧烧水，饭还没做呢！” 解差们很快没再纠结这件事，吆喝着准备晚膳。 玄影等人带着那刚出生的妖兽远离人群，寻了一处开阔之地。 先杀了，又用火焰枪焚烧殆尽，不留一点生机。 燃烧产生的气味恶臭刺鼻，玄影吩咐众人赶紧挖坑把骨灰埋了，以免风一吹飞得到处都是。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 这股子刺鼻气味，正好被不远处往巨灵阁逃亡的紫蝶闻到了。 “是我的孩子！” 她几乎是瞬间，就识别出那是自己培育的妖兽的味道。 身旁的血鹰也在不安地低声嘶鸣，显然也是被这气味影响到。 紫蝶赶紧灭了身前的火堆，吩咐血鹰：“好孩子，你快带我飞高一些看看，是不是那几个残害我们的人在这附近！” 血鹰已经具有简单的人类思维，闻言赶紧把她拦腰抓起来。 长翅一展，飞入雪夜。 果不其然，不远处隐隐有火光显现，人声鼎沸，颇为热闹。 人太多，紫蝶不敢贸然靠近。 但她很快发现，这附近有不少侍卫在巡逻，而且一个个的，都是她的熟面孔！ 更不用说那些个孕妇所携带的，巨量的妖兽气息。 “真是冤家路窄啊！” 紫蝶咬牙切齿道，“本来还打算回道阁中再从长计议，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上他们。” 既然如此，那她干脆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好了！ 她反正已经把阁主交代的事搞砸了，回去也是凶多吉少。 还不如拼一把，自己亲手报仇！ 若是运气好，能趁机掳走几个怀着妖胎的孕妇。 或许回到阁中之后，还能稍微从轻发落。 第268章 妖女回来了 紫蝶打定了主意后，便赶紧远离了营地，以防还没行动便被对方察觉到。 纪晚舟接生完，便回到帐篷，给裴行渊换药。 裴行渊问，“生出来的是什么样子的妖兽？” 纪晚舟皱着眉头，显然是很不想回忆。 “有点像兔子，又有点像猪……总之长得挺恶心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杂交的混血。 裴行渊轻笑一声道：“那说不定养大了之后，不仅具有兔子的速度，还会有猪的凶猛。” “还是算了！这种不遵循自然规律出来的东西，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两人又聊了几句妖兽的事。 纪晚舟给他换好药，春环也端着熬好的药进来了。 “小姐，小心烫。” 纪晚舟接药碗坐回裴行渊身边，体贴地喂给他喝。 中药苦涩，但他心里却像是吃了蜜水一样甜。 “明日开始，一天两顿了。” 纪晚舟把药碗递给春环，担忧地说道，“我看你背后的毒痕好像又扩散了一些，是不是这药不管用啊？” 裴行渊安慰她道：“本就只是缓解，不是解药。但只要不动内力，暂时没有什么危险。” 纪晚舟眉眼间满是担忧：“唉！当时我应该再小心些的，给你换上防弹衣，或许就不会被他刺伤了。” “这些都是后话，反正一切还有转机，不必太过自责。” 裴行渊揉了揉她的脑袋，“不过本王倒是想，或许可以尝试着吸收这股能量，这样便不用费心找解药了。” 纪晚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自己的双眼：“你疯了？！这能量哪里是普通人说吸收就能吸收的？ 紫蝶当时都说了，至今没有一个传染成功的案例，全死了！ 正常人经脉承受不住的，你别做傻事啊！” 见她这么激动，裴行渊连忙道：“本王也只是说说而已，不会轻易尝试，你别担心。” 纪晚舟愤愤地捶了他一拳：“不要吓唬我了！这几天我这一颗心大起大落，简直都快受不了了！” 裴行渊却道：“能让你的心为本王大起大落，这伤倒是值了。” 结果自然是又挨了一拳。 营地里篝火热闹地燃烧着。 因为还下着雪，所以众人也没在外边待太长时间。 吃完饭，便回了自己各自的帐篷。 因为救了孕妇，纪晚舟也如愿解锁了更高一层的物资。 这回也是有正经牙刷洗面奶可以洗漱了。 驭兽能力也得到了提升，现在可以控制三阶及以下的妖兽。 算是一个不小的进步。 但就是来得有点晚，不然当时跟紫蝶的战斗中，哪里还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劲儿！ 还害得裴行渊受了这么重的伤。 “休息吧，晚舟，时候不早了，明日再看也不迟。” 裴行渊抽过她手里的医书，低声劝道。 纪晚舟伸手想抢，结果却被裴行渊强行按进了被窝里。 “现在时间还早着呢！让我看完这一页，你先睡呗！” 她试图软磨硬泡蒙混过关。 但裴行渊一副不容置喙的语气，没得商量。 “不行。你的身子要紧。” 纪晚舟不敢挣扎，生怕扯到他背后的伤口。 最后只好乖乖妥协，钻进被窝里。 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给他。 裴行渊吹灭身旁烛台，帮她掖了掖被子：“快睡吧！外边早就没有灯亮着了，大家都休息了，还说不晚！” 纪晚舟心虚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只留给他一个瓮声瓮气的“哦”。 万籁俱静，只有那位刚生产完的姑娘帐篷里，发电机发出些微噪音。 但因为离得较远，是以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紫蝶看着他们的帐篷熄了灯，困倦的脑袋这才稍微清醒了些。 “这妖女，还挺能熬！估计是正为了那男人的毒焦头烂额吧！” 她让血鹰观察了一番周围的防守。 发现除了裴行渊带着的侍卫还守在他们帐篷旁轮值，其他人都已经各自歇息了。 毕竟这么大的雪，谁都想偷懒。 紫蝶躲到一处大树下，操纵大树交缠着枝干为自己挡雪。 她耐心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等到暗卫们换班。 新换来的暗卫们明显是刚醒，也是哈欠连天，站到伞下后便一动不动。 看起来像是又睡了过去。 “好机会！” 紫蝶果断地操纵附近的植物，伸出藤蔓去抓他们的脚踝。 但谁知。 速度已经够快的藤蔓，还是没能快过暗卫们的反应速度。 谁让现在当值的，正好是反应速度最快的凉风呢！ 凉风挥剑斩断想要朝自己脚上缠缚的藤蔓，大喊其他暗卫：“快起来！藤蔓又发疯了！是不是那妖女又回来了！？” 紫蝶没想到自己暴露得这么快，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其他暗卫响应速度奇快，她暗骂一声该死，赶紧催动周围植物缠住他们。 这里是密林，植物虽然没有她在山上培育的那些强悍，但也足够困住他们一段时间。 动静越来越大，不少解差也被惊动了起来。 结果着急忙慌地一出来，便被地上的藤蔓给紧紧缠住了。 “什么鬼东西！闹鬼啦！” 解差大喊，想挥剑砍断也不行，武器早就被藤蔓给夺走了。 同伴帮他砍断身上的束缚，睡意被吓得消失得一干二净。 “是妖！果然是妖！” 听说紫蝶一事的解差已经是吓破了胆子，嚎叫着恐惧着。 霎时间连抵抗的勇气都没了。 马经业和郑秉赶紧出来控场，郑秉大喊道：“都不许慌！只是一些藤蔓，又没有毒！砍断就是！” 马经业也大声道：“都镇定！有本将军在，不会有事！都给老子振作起来！” “将军！” 解差们见到他们二人出来，瞬间有了主心骨，镇定不少。 纷纷挥舞着武器，为自己和同伴解困。 但是藤蔓实在是太多了，源源不断。 尽管众人互相帮忙，但在这黑暗的雪夜里，也是左支右绌，混乱得很。 暗卫们情况稍微好了些，围在裴行渊帐篷外合力防御。 绝不给藤蔓往帐篷里钻的可乘之机。 纪晚舟夫妻俩被这动静惊动，赶紧起来查看。 “怎么回事？这里也有妖兽？” 纪晚舟赶紧往自己身上套衣服，“我怎么听着外边喊藤蔓什么的？” 裴行渊一边穿衣一边道：“莫急，或许只是一些变异的植物，妖兽若是真有的话，白日里玄影他们在四周巡逻之时肯定便看见了。” 第269章 升阶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两人都丝毫不敢放心，套上厚衣服就往外冲。 裴行渊左右环顾道：“本王的剑呢？” “你别出去了！你现在不能动用真气，剑我早就给你收起来了，好好待着，我出去看看就是！” 纪晚舟拦下他。 裴行渊眉头紧皱：“你放心，本王不会动真气，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出去！” 不亲自看看，终归是不放心。 两人正拉扯着，忽听得外边一道凄厉狂笑之声。 伴有鹰隼长啸，让两人心里皆是一凛。 “是紫蝶？她搞偷袭！” 纪晚舟猛然转头，只见在火把映照的帐篷外，突然出现一只巨大的黑影。 “撕拉！” 血鹰趁着暗卫们和藤蔓搏斗，倏然撕烂了帐篷，朝着纪晚舟冲了过去！ “小心！” 裴行渊大喝一声，连忙一把拉住纪晚舟胳膊，带她躲过血鹰一爪。 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疼得他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没跌坐在地。 “裴行渊？你没事吧？” 纪晚舟担心不已，赶紧查看他的情况。 紫蝶骑着血鹰，呵呵一笑：“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还没死！可真是命大！正好，本座便送你们一起上西天！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说罢，便又操纵血鹰冲了过去。 玄影等人也终于摆脱了外边的束缚，赶紧冲进来格挡住血鹰的攻击。 “主子，您没事吧！” 裴行渊摆摆手：“我没事，抓活的。” “是！” 轻功卓着的暗卫们顿时冲着紫蝶冲去。 饶是她乘着血鹰在半空，也丝毫不影响众人的凌然攻势。 紫蝶却只瞅准了纪晚舟攻击，根本不怎么搭理暗卫几人。 “真是碍事！” 她挥挥手，撤回了拖住解差们的藤蔓，全部调到这里攻击玄影他们。 马经业等人周身骤然轻松，心下松了口气。 还以为是裴行渊他们已经把紫蝶解决了。 谁知转头一看，哪里解决了，那边情况更严重才是！ “不好！大家快去救王爷！” 马经业顿时大喊。 但手下解差你看我我看你，惊魂未定，一时间竟无人敢去。 “一群怂蛋！” 他怒骂一句，顾不得鼓舞什么士气，只好自己赶过去。 纪家众人也醒了过来，纪明朝见是纪晚舟被攻击，顿时慌了。 大喊一声“小妹”，冲了过去。 伏瑶和阮丹躲在帐篷里看着外边混乱的战局，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没想到这妖女居然又追回来了！” 阮丹紧张地盯着战局，不可思议道，“她当时被纪晚舟打得那叫一个惨！这是搬来救兵了？” 伏瑶看了看，说道：“我看不像。只看见一只巨鹰，若是有救兵，应当比这热闹才是！” “说的也是，这大半夜的，估摸着是想偷袭。但是……这瑾王怎么也没事儿人似的站那儿了？你不是说他快不行了吗？” 两人借着火光，明显看到裴行渊并没有白天的虚弱之态。 而是满脸警惕地挡在纪晚舟身前。 伏瑶也很是疑惑：“不对啊！白天确实不是这样！大人……难道他们是在试探我们？其实裴行渊根本就没什么事？” 这消息显然对阮丹来说并不是很动听。 伏瑶心情也很是复杂。 想要取得纪晚舟信任并不容易，若是裴行渊没死，她至少还有后路。 但纪晚舟不信任自己，那身体里的蛊虫也就没办法取出来，得一辈子受制于人了！ “大人，且容妾身再去用苦肉计骗一下他们吧！” 伏瑶小声道，“您确定紫蝶打不过他们吧？她的那鹰看起来很是吓人。” 阮丹道：“本官还能骗你？你是没亲眼见过纪晚舟的本事！别说这一只鹰，就算是再来一群，也肯定不在话下！” “好。” 伏瑶心里百味杂陈，悄声绕了过去。 而那边战场上也是混乱一片。 紫蝶眼见帮手越来越多，撤退又不甘心，心急如焚。 于是一咬牙咬破手指，把热血洒向四周。 霎时间，本来被砍得支离破碎的植物，突然又疯狂地蠕动生长起来。 竟然比刚才的阵势还要凶猛！ “怎么又来了？！” 众人被再次生长的藤蔓缠住，挥剑砍断。 却发现生长速度比之前的快了不知多少倍，根本就砍不完！ 纪晚舟心中一惊：“她血里有毒！” 紫蝶狂笑道：“现在知道也晚了！现在无关人等已经被本座困住，妖女，本座终于可以手刃你们了！” 说着，便操纵血鹰以接近极限的速度朝着纪晚舟冲了过去。 “晚舟！” 纪明朝等人目眦欲裂，大喊她的名字，但却始终无法挣脱身上的束缚。 “去死吧。” 紫蝶眼神癫狂，带着嗜血的狠厉。 “晚舟小心！” 裴行渊的伤口已经裂开了，但还是忍着剧痛挡在纪晚舟身前。 甚至想要提气，替她挡下这一击。 这一切几乎是发生在一瞬之间。 纪晚舟却按住裴行渊的手，朝前错了一步挡在他面前，毫不畏惧地盯着血鹰的独眼。 “血鹰！停下！” 随着纪晚舟铿锵坚定的一句命令，驭兽能力发动。 血鹰几乎是瞬间便刹住动作，直直从空中坠了下来！ 满堂皆惊！ 紫蝶不可置信地看着跟自己最亲近的血鹰，拍拍它脑袋着急道：“血鹰，你怎么了？快起来呀！怕她作甚！？” 纪晚舟则是看向裴行渊，关切道：“你没事吧？刚才没有动真气吧？” 裴行渊摇摇头：“差一点，还好，没有冲破压制的筋脉。” “那就行。” 纪晚舟这才松了口气，“我心里有数，你别逞强啊！现在还是你的身体更让人担心。” 紫蝶见他们居然还有闲心闲聊，几乎要被气疯了。 她怒道：“你这个妖女，你对我的血鹰做了什么？！” 纪晚舟这才转头看向她，淡淡道：“你的血鹰，是三阶妖兽对吧？既然如此，听我的号令也是情理之中。” 紫蝶闻言顿时大惊：“你的驭兽能力怎么长进得这么快！？明明前几日还……” “这你就不用管了。” 纪晚舟见其他人还在和藤蔓搏斗，干脆给血鹰继续下令：“血鹰，把她腿咬断扔过来。” 血鹰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叫，似乎还有一些残存意识。 塌看向紫蝶，动作却异常缓慢。 纪晚舟也是刚升级了三阶的驭兽能力，见状心里顿时暗道不好。 第270章 裴行渊要死了 难不成自己这能力尚且生疏，居然抵不过他们主兽之间的感情？ 可是刚才明明成功让血鹰停下了！ 纪晚舟屏息凝神，再次加大控制的念力：“血鹰！” 血鹰又是一阵哀鸣。 但动作却不再滞涩，终于被纪晚舟完全控制住，凶狠地朝着惊愕的紫蝶扑过去。 “啊！” 伴随着紫蝶的惨叫声，血鹰咬断了她的右腿。 血液喷涌而出，地面上的植物沾到她的血，更加癫狂扭曲地疯长起来。 纪晚舟掏出火焰枪一股脑地烧了了干净。 “不自量力。” 她冷冷地看着地上几乎要疼到昏厥的紫蝶，“你养了这么多妖兽，有想到，有一日会被自己养的妖兽咬死？” 紫蝶恨恨地瞪着她，眼里满是不甘：“你这个妖女！你居然要血鹰咬我……你有没有人性！” 纪明朝不服道：“我呸！这话你也好意思说？你自己干的那些事，哪一件不比我妹子残忍？！” 裴行渊捡起地上一只掉落的长剑，直指向她喉咙：“雷音虎毒的解药在哪里？” 紫蝶这才注意到，他嘴唇还是乌青的。 “哈哈哈哈哈！看来你没能解了他的毒啊！我还以为，你竟强悍到可以吸收他的能量！果然是我高看了你！” “少废话！交出解药，本王可以考虑留你个全尸！” 裴行渊剑尖往前送了一分，再多一寸，就能戳穿她喉咙。 但紫蝶好像根本不怕，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本王’？你居然还是个王爷？那你杀了我吧。雷音虎毒没有解药，有我肯定也不会告诉你。你等死吧。” 居然能拉个王爷垫背，这下阁主肯定不会怪她了。 裴行渊冷笑一声，“就算你死了，本王也有的是手段把你们的巨灵阁，夷为平地！” 这话一出，紫蝶果然变了脸色。 “你敢！我们巨灵阁高手如云，你一个将死之人，还是赶紧给自己寻一块风水宝地挖坟吧！” 她怒骂道。 纪晚舟一脚踹在她心口：“既然你不掌握机会，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看向一旁躁动不安的血鹰：“咬断她脖子。” 血鹰下意识就要张嘴咬人，但临了却停了下来。 看着底下熟悉的主人，在纪晚舟的驭兽驱策和自身意志的对抗中，摇摆不定。 “倒还是个通人性的。” 纪晚舟意外道，“只是可惜，恶有恶报，下辈子你们再做主仆吧！” 说着便加大了驭兽的念力。 血鹰抵抗不住，动作僵硬地低下头去。 虽然缓慢，但确实是朝着她脖子咬了过去。 紫蝶看着朝夕相处的爱宠，眼里终于有了别的情绪，哀伤不已：“血鹰，你真的要听她的话吗？” 血鹰不会说话，但那只独眼居然落下了一滴浑浊的泪水。 这般通人性的样子，让在场众人都惊呆了。 就连暗处的伏瑶，也是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这妖兽……居然通晓人性？ 听他们说这还只是个三阶妖兽，若是更高阶的，岂不是也能做到跟人一样聪明！ 当真是可怕！ 但更可怕的是，纪晚舟居然可以控制这种妖兽！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真的还是自己从小认识的那个纪晚舟吗？ 伏瑶越想越心惊，更坚定了一定要杀了她的决心。 这种妖女，应当人人得而诛之！ 纪晚舟眉头紧皱：“血鹰，动手！” 是自己太强鹰所难了？ 血鹰久久不动，裴行渊最先没了耐心：“罢了！还是本王给你个痛快算了！” 说着便挽了个剑花，砍向紫蝶。 但谁知却被血鹰挡了下来。 坚硬的妖兽外皮把他的剑挡了回来，只掉了几根无关痛痒的鹰毛。 紫蝶见状顿时眼前一亮，抱住血鹰的脑袋：“血鹰！你果然还是有我这个主人的对不对！” 她看向错愕的纪晚舟等人，盘腿运功。 “既然今日我们注定不能逃走，是我一时冲动害了你。血鹰，我将赐予你凶猛的力量，把他们全杀掉！” 她最后大喊一声，不知用了什么邪功，身上的皮肤瞬间全红了。 纪晚舟惊了，难道这个世界不止有妖兽，还有修仙的？ 这家伙这是在干什么？ “不好！她要自爆经脉！” 裴行渊最先反应过来，拉住纪晚舟的胳膊把人带到一边。 话音刚落，紫蝶便痛叫一声。 随即七窍喷血，周身皮肤也渗出血来。 整个人很快跟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似的，变成了一个血人！ 而血鹰则叼起她的尸体，仰头吞了下去。 几乎是瞬息之间，纪晚舟便发现，自己完全失去了对血鹰的控制。 它周身羽毛飞速脱落又生长。 眨眼之间，便已经换成了一身金色的新羽。 而那一只瞎了的眼，也恢复了正常！ 吃了紫蝶后，他升阶了！ 失去紫蝶控制的藤蔓再不能束缚众人，纪明朝和暗卫们赶紧提剑冲过来，试图保护纪晚舟。 但他们的速度完全赶不上升阶后的血鹰。 它根本就没动，直接朝着纪晚舟喷出一道紫色火焰！ “不好！” 裴行渊再顾不得其他，赶紧抱起纪晚舟，施展轻功躲开攻击范围。 但他毕竟有伤在身，刚躲开便感觉气血上涌，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裴行渊！” 纪晚舟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大喊一声。 血鹰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收起火焰冲了过去。 “王爷！” “晚舟！” 追上来的众人速度根本不敌，只能徒劳地大喊。 裴行渊黑沉的眸子里倒映出血鹰狰狞的身影，顿时顾不得伤痛，起身抽剑格挡。 用出全部的力气，堪堪挡下了这一击。 “铮”地一声，刮擦声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裴行渊强行动用内力后，还是不敌这非人之兽，被一爪逼退深远，撑着剑才没跌倒在地。 噗！ 又是一口鲜血，纪晚舟心都要碎了。 来不及查看他的情况，血鹰又朝她扑了过来。 显然，目标是纪晚舟。 “都让开！” 纪晚舟挥手大喊。 纪明朝担心她安危，以为她这是打算牺牲自己，冲到她身边：“晚舟不可！我们一起对付它！” 纪晚舟一把把纪明朝拉到自己身后。 “都躲开！” 第271章 我知道毒娘子在哪里 暗卫们稍微冷静些，知道王妃不会做傻事，赶紧闪出一片空地。 纪晚舟一把把纪明朝拉到自己身后，随即手指向天空，发动空间异能。 血鹰猩红的双眼里只有纪晚舟，发狂地朝着她扑咬过来。 眼瞧着只有几寸距离，纪明朝大喊一声，正要以身相替，谁知变故骤生。 “轰隆！” 一声巨响，只见眼前突然掉下来个大铁疙瘩，轰然砸中了血鹰。 众人目瞪口呆。 不远处的解差们更是拼命揉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这么凶悍的妖兽，居然被王妃一招解决了？ 实在是恐怖！ 纪晚舟把召唤出来的拖拉机收回去，垂眸看了看地上血鹰的情况。 头破血流，饶是妖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是无可奈何。 纪晚舟指了指地上砸出个坑的血鹰，吩咐玄影等人：“上。” “是！” 暗卫们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赶紧提着各自的武器上前，把半死不活的血鹰赶尽杀绝。 做完这些，纪晚舟赶紧回到裴行渊身边，着急地查看他的情况。 “你怎么样？都跟你说了不要动用内力，这下可真是……” 她说着说着，眼泪便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手指颤抖着帮他擦掉嘴角的血迹。 裴行渊只感觉心口如有一团火在烧，灼热发麻，让他睁眼都没了力气。 “别担心，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他声音虚弱，纪晚舟怎会让他真的这么睡过去，惊慌道：“不行！不能睡！你看着我，不要睡！” 若是睡过去，只怕便永远醒不过来了。 裴行渊摇了摇头，实在是没了说话的力气。 丢下句“别怕”后，便合上了眼。 “裴行渊！” 纪晚舟瞳孔巨颤，抱着他大喊一声。 但身下之人已然没了反应。 玄影收拾完血鹰赶紧冲了过来，见状也是心中一紧，赶紧探向裴行渊颈侧。 “还好，还有呼吸。” 玄影顿时松了口气，请求道：“娘娘，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先带王爷去找巨灵阁，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纪晚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我们都不知道巨灵阁所在，偌大岭南，又该如何去找呢？” 若是发动动物们去探寻，至少也得一两天。 但裴行渊能撑到那个时候么？ 纪明朝浓眉紧皱，也倍感棘手。 现场一时间愁云惨淡。 “先把王爷抬到马车上去吧！” 纪晚舟擦干眼泪，“那老大夫开的药赶紧再煎一副，外用的也换上。” 现在也只能先这样了，玄影等人只好应下，小心翼翼地把裴行渊转移到马车上去。 暗处的伏瑶见状，一颗心也揪了起来。 看起来这瑾王是必死无疑了，那她只能赶紧行动起来！ 伏瑶闭了闭眼，提着裙摆急切地朝纪晚舟跑了过去：“娘娘！我知道毒娘子在哪里！” 纪晚舟还没说话，一旁的纪明朝先开了口：“你？你一个深闺女子，怎么会知道一个江湖人的踪迹？” 伏瑶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坚持道：“我真的知道！娘娘，还请借一步说话！” 纪晚舟也很着急想要知道毒娘子的下落，但也没全然丧失理智。 警惕地看着她：“有话就在这里说。” 伏瑶着急道：“这里说话不方便，娘娘，王爷情况危急，您就听我的吧！” 但她越是这样，纪晚舟越是不敢相信她。 自从上一世被叶初雪背刺之后，她便轻易不会相信旁人。 更何况还是伏瑶这个没由来地让她感觉不舒服的陌生人。 纪晚舟上下打量她一番，“你不想说就算了。我自己自会找到毒娘子的踪迹。” 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丝毫不为所动。 伏瑶没想到她警惕心这么重。 但瑾王撑不了多久，她只能赶紧追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娘娘，其实我身体里的蛊虫，便是毒娘子下的！只要您帮我取出来，再依照蛊虫的指引，便可以找到她的踪迹！” 纪晚舟顿时觉出不对来：“毒娘子为何要给你下蛊？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阮丹见他们这边起了争端，赶紧凑了过来想看看情况。 就听见伏瑶道： “毒娘子已经被太子收买了，我和阮大人身上的蛊虫，就是她下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们老老实实给他们办事，杀害王爷！” 阮丹大惊：“你说什么呢你！娘娘，莫要听她胡说！” 纪明朝反剪住阮丹双手，厉声道：“为何不能说！你闭嘴！” 纪晚舟这才正眼看向伏瑶：“但现在王爷性命危在旦夕，你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安安生生地坐收渔利， 不也是一样的吗？” 伏瑶攥紧拳头，颤声道：“娘娘，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真的不想掺和进这些事情中……况且王爷早年真的对我有恩，我不能恩将仇报！还请您……还请您垂怜……” 阮丹见状也愣了，不知该怎么配合她。 什么蛊虫？自己身体里哪有蛊虫？ 难道伏瑶是想把她骗到偏僻处弄死？ 他心思百转千回，只好顺着伏瑶的话说道：“你告诉她这作甚！她又不能帮我们逼出蛊虫！” 伏瑶大声道：“娘娘会的！” 说着便向纪晚舟投去可怜又充满希冀的眼神。 这套说辞虽然听着毫无破绽，但纪晚舟就是下意识地对他们无法信任。 罢了！ 她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希望！ “行，我可以帮你们逼出蛊毒，但若是你们敢骗我，我也不会轻饶你们！” 伏瑶闻言心中一喜，赶紧道：“您若是不信，那就等我带您到毒娘子的老巢，到时候您再帮我解决不迟！” 纪晚舟这才稍微放心：“那好，现在便带路吧！” 伏瑶一愣：“现在？” “怎么？不行？” “不敢不敢！那咱们这便出发！您先把阮大人的蛊虫逼出来，我有办法让它寻根溯源！” 伏瑶拉过阮丹：“娘娘您请。” 阮丹：“……” 他怀疑人生，摸了摸自己心口，不知道自己啥时候中了蛊。 伏瑶贴心地指了指他心口：“在这里。” “嗯。” 得到确切位置，纪晚舟便发动驭兽能力，果然在他心脉处发现异常。 没多大会儿，阮丹便感觉心一痛，随即喉头一阵腥甜，“哇”地吐出口鲜血来。 而鲜血中，果不其然便有一只蠕动的虫子！ 第1章 穿越 末世旭日城外。 纪晚舟一身迷彩，手捂着心口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朝自己开枪的“好闺蜜”。 “叶初雪……为什么？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好？你自持第一御兽师身份，对我的好不过都是高高在上的施舍罢了！你不过是想让我跟那些人一样，捧着你舔着你！” 叶初雪惯是温柔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嫌恶。 她冷冷道，“如今你死了，我就能光明正大入主旭日城，将你取而代之！” 纪晚舟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合着自己这么多年拿命护着的“好闺蜜”，实际上是个善妒扭曲的绿茶！ 不仅歪曲她的好，还策反她的部下，趁着这次出城执行任务，对她痛下杀手。 胸口汩汩流着血，纪晚舟冷笑一声站起身。 “就凭你？” 她缓缓抬手，掌心白光骤现。 片刻后，一辆装满炸药的卡车出现在众人中间。 纪晚舟从无限空间里掏出个打火机，歪头露出个疯狂的笑，“你不是一直好奇我把搜集来的物资放哪里了吗？” 她满意地看着叶初雪如同见了鬼的表情，“今天就让你亲身感受一下，为什么大家都叫我‘纪皇’！” 话音一落，她点燃打火机，毫不犹豫地扔到了卡车上。 砰—— 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 大顺朝瑾王府。 热，好热…… 雕花木床上，一身喜服的纪晚舟扯着领子不断喘息，白皙的脖颈香汗淋漓。 眼前场景像是蒙了一层雾，她脑子不甚清晰，痛苦地蜷缩在大红的喜床上。 耳边似乎还有爆炸后的嗡鸣声。 她不由得纳闷。 难道那一卡车的tnt炸药下去，她居然还没死透？ 虽然她身体素质在末世是被锻炼得过于强悍了点，但不至于这么逆天吧？ 咔哒。 屋门突然从外边打开，纪晚舟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床边。 是新郎官的打扮。 “解药本王已经派人去煎了！” “纪晚舟，本王已经提醒过你那酒不对劲，你竟还敢喝！” “你就那么心悦太子，他说什么你都信，他让你去死，你也去是么！” 男人声音低沉好听，语气却很是冷冽。 一双大手把她扶起来，纪晚舟眨了眨眼，咬着嘴唇忍着身上的热意，水光潋滟的杏眼跟男人对上视线。 她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我嘞个极品古风帅哥啊！ 高鼻深目，剑眉星眸，气质冷峻锋利，像是她最爱的那把弯刀，危险又冷漠。 尤其是脸上那嫌弃的表情，简直让纪晚舟按耐不住征服他的心了。 纪晚舟咽了咽口水，主动伸手环住了帅哥脖子。 而后，在对方震惊的表情中亲了上去。 谁知男人却偏头躲了过去，还捂住她的嘴，眉头皱得更深。 语气也更严厉了几分：“纪晚舟，你冷静一点！看清楚，本王可不是你的太子哥哥，不要招惹本王！” 纪晚舟：…… 她恨恨磨牙，才不管什么太子不太子的。 不管这小帅哥想玩什么角色扮演，但作为末世旭日城的城主，帅哥到了她手里还没有一个能跑了的！ 她抓开男人的手，软软地贴他更近了些。 双唇在他微红的耳尖轻轻一吻，满意地感受到身下男人骤然变僵硬的身体。 “少废话，难不成你不行？” 纪晚舟故意激他。 果不其然，没有男人能忍受这样的质疑。 几乎是眨眼之间，她就被对方给扑倒在了床上。 裴行渊冷峻的双眸浓黑如墨，眼里仿佛有一汪深潭，顷刻间就能把人溺毙在里面。 “纪晚舟，这可是你自找的！” 喑哑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吼出来的，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恼怒意味。 纪晚舟半边身子都麻了，娇笑一声缠上去，无声地鼓励他更进一步。 大红喜服逶迤了满床，暧昧的气息交缠。 久久未熄。 …… 云收雨歇，纪晚舟被裴行渊洗刷干净塞回被子里。 药效过了之后，她终于清醒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扭头看了眼屏风后模糊的身影，纪晚舟忍不住在心里亲切地问候老天爷。 原来这古香古色的屋子不是什么阴曹地府，而是她穿越到了一本狗血无脑的男频小说里。 成了太子男主霸业路上的一只可怜炮灰。 方才和她颠鸾倒凤的英俊男人，正是太子霸业路上的另一只炮灰。 原主的青梅竹马：瑾王裴行渊。 原主一心倒贴太子，但太子却很厌恶她，和原主的表妹设计，让她嫁给了七王爷裴行渊。 怕他二人不成事，还“贴心”地派人给原主下了药…… 更狠的是，太子早就在计划灭掉纪家，还意图让裴行渊在大婚这日亲自带兵去抄了纪家。 所以，今夜不仅是她和裴行渊的新婚之夜。 更是她纪家被抄家的无眠之夜。 纪晚舟思索了半天，如果她现在抛下纪家跑路，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存活率有多少。 太子肯定不会放弃她，估摸着会追到天涯海角。 得！ 纪晚舟安详闭眼，疯狂思索自己上辈子到底干了什么缺德事，这辈子摊上这么个天崩开局。 要是自己的无限空间还在就好了。 最起码像现在这样筋疲力尽的时候，还能掏出块巧克力补充一下能量。 念头刚落，纪晚舟就感觉自己手心一热。 竟真的被一块儿巧克力砸了脸。 她顿时大喜，连忙闭眼用心去感受自己的无限空间。 大脑眩晕一瞬。 下一刻，她的意识便进了自己的空间。 看着眼前这个十几层的物资仓库，纪晚舟简直要化身峨眉山的猴子，喔喔尖叫了。 要知道，这里可满满的全是自己囤的各种物资。 小到便利贴，大到挖掘机坦克，应有尽有。 末日来临时，她跑遍了全球，把能收的东西统统都收了进来。 反正这空间里的东西不会变质，空间还是无限延伸的。 这么想着，纪晚舟赶紧推门进了一楼。 一楼全是压缩饼干一类的战略干粮，帮助她作战时快速补充能量用的。 纪晚舟拿了盒离门最近的货架上的巧克力，结果更让她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被拿走东西的地方，居然又马上出现了一盒新的巧克力！ 这无限空间居然升级了，可以自动补货！ 纪晚舟乐得一蹦三尺高。 有这么听话的空间，她还怕什么抄家流放。 流放到哪，就在哪儿当土皇帝好了呀！ 她迫不及待地朝着楼梯走，想去别的楼层拿些其它东西。 但谁知一靠近楼梯间，便被一股未知的力量给弹了出去。 她目前还进不去二楼！ 纪晚舟磨了磨牙，决定收回刚才夸空间听话的话。 看来这空间虽然可以自动补货，但目前只有一楼是可以用的，其它楼的东西都被封住了。 也不知道解锁的条件是什么。 纪晚舟从空间出来，看着怀里的巧克力，杏眼微眯。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王爷！王妃娘娘！宫里来了人，急召王爷入宫！” 第2章 要抄家了 是自己的陪嫁丫鬟春环的声音。 纪晚舟拢着被子坐起来，心下一凛。 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原书中，纪家被太子陷害抄家后，全府上下都没能善终。 最疼爱纪晚舟的哥哥嫂嫂，在流放路上为了保护她，死的死伤的伤。 却还是没能护住纪晚舟的性命。 而被指派去抄纪家的裴行渊，宁死不从。 为了护住她和纪家，更是不惜动用自己的所有势力手段。 最后被太子下毒废了武功，幽禁而死。 纪晚舟看着从屏风后走出来的裴行渊，不由得攥紧了被角。 她纪晚舟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认命”二字。 不管怎样天崩开局，她也一定要护全家周全，挫仇人白骨！ 裴行渊显然也是听到了春环的声音才出来的，只松松系了件里衣，露出大片结实胸膛和沟壑分明的腹肌。 在灯光下洇着水光，极具侵略性。 纪晚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脑中不由得回想起方才荒唐的解毒过程，耳朵悄悄红了。 “何事喧哗？” 他声音微哑，几滴水珠划过印着鲜明牙印的胸口，让纪晚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原来她牙口这么好的嘛！ 她眨眨眼回神，朝男人招招手：“宫里来了人，要你进宫有急事。” 裴行渊闻言，眼里闪过一丝不耐。 尤其是刚被太子暗算了一波，更是心情差得没边，啧一声就要去回绝来人。 纪晚舟见状连忙叫住他：“哎哎哎！你先别着急，听我说，叫你进宫必然是太子的主意，你必须得去。” “纪晚舟，本王看你到现在还没看清楚。” 裴行渊听到“太子”二字，脸色明显更黑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青筋大手不由分说钳住她的下巴。 “你之所以会嫁给本王，本就是太子促成，而你的毒，也是太子亲手下的！” “你自己对他言听计从也就罢了，难不成要本王也跟你一起上赶着讨好他？” 纪晚舟拉下他的大手，“谁上赶着了！” 她气鼓鼓地揉了揉自己下巴。 “我自然知道太子就是个奸诈小人！他苦我纪家兵权权势已久，设计让我嫁给你，也是为了打压你。” “如果我的消息没错的话，他已经筹备好了足以定我纪家罪名的证据，现在叫你过去，定是为了叫你带兵去抄了纪家。” 裴行渊闻言终于露出些别的神色，上下打量她一番，嘲讽道，“这么多年，本王还是第一次听见你说太子的坏话。” 纪晚舟一阵无语。 那是原主干的蠢事，关她什么事！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解释这么多的时候。 纪晚舟道：“你待会儿进了宫，不要抗旨，我先回家看看。既然我已经事先料到，自然也有应对之策。” 裴行渊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他正色道，“你的筹谋最好能派上用场，否则本王也只能多给你烧些纸钱，让你在底下过得好些了。” 纪晚舟撇嘴。 裴行渊话虽然说得不怎么好听，但明显是完全信任自己的。 这么大的事，也就想了几秒就同意了。 而且这冤家竹马不光长得帅绝人寰，那方面还让她非常满意。 看来她这开局也不算是天崩嘛！ 丫鬟又在门外催了一遍，裴行渊捡起架子上的外袍走出门。 暗卫长正在外边候命，裴行渊抬手沉声吩咐：“不必跟着我，保护好王妃。” 纪晚舟目送他离开后，也揉着酸痛的腰起身下床。 “春环，备马！” …… 寂静的京城大街上，纪晚舟策马朝着纪府狂奔。 被裴行渊派过去的暗卫们，则施展轻功飞檐走壁紧紧跟着。 马蹄踏碎一地月光，很快便到了镇国将军府外。 门房一开门看到纪晚舟，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问道：“小姐……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肯定是小姐新婚之夜还惦记着太子，所以才被忍无可忍的七王爷赶回来了！ 纪晚舟把马鞭递过去，自顾自风风火火地朝着后院走。 “爹！娘！哥哥嫂嫂！” 她边走边喊，很快便惊动了各个院里值守的下人。 众人皆是跟门房一样的惊骇。 纪晚舟喜欢太子这事人尽皆知，裴行渊会嫌弃这桩婚事也是理所当然。 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 裴行渊居然如此不顾颜面，新婚之夜把纪晚舟赶出王府。 纪老将军心疼地抓着纪晚舟的手，左看右看，沧桑的脸上满是担忧：“晚舟，瑾王欺负你了？” 纪晚舟心里一暖，连忙扶着父母先进了屋：“没受欺负，您放心，我来是有重要的事。” 三人刚进了屋里，便听得院门口一道粗声粗气的吼声。 “该死的裴行渊，居然敢欺负我纪明朝的妹妹！” “小妹你莫怕，是王爷又如何？哥哥们这就替你剁了那厮喂狗！” 纪晚舟转头，无奈地叹气看向来人。 “大哥，你怎么还是这么鲁莽！你妹子我是那让人随便欺负去了的性子吗？” 纪明朝闻言冷哼一声，正要反驳，二哥纪昭钦两口子也到了。 “小妹丝毫没说错，大哥你也太冲动了！那裴行渊可是皇亲国戚，就这么砍了怎么行？” 纪昭钦按下纪明朝手里的剑：“且容我们兄弟几个好好筹划一番，定要让他死得无声无息才是！” 纪晚舟满头黑线。 眼看其它跟着来的哥哥嫂嫂也要加入战局，马上就要变成一场暗杀裴行渊的密谋大会。 她连忙抬手制止，“好了！打住打住各位哥哥嫂嫂！你们不用担心！裴行渊比咱家大黑还听我的话，绝对——不会欺负我的！” 脚边热情转圈的大黑连忙“汪”了两声以示不服。 “真的吗？小妹你不用怕，就算是裴行渊，也不能欺负你。” “就是！” 看着眼前这群真心爱护自己的哥哥嫂嫂，纪晚舟心里一阵酸涩。 纪老将军是大顺朝的开国元老，纪晚舟作为纪家唯一的女儿，老将军两口子对她千娇百宠。 上头的七个哥哥向来也是有求必应。 但原书里，这些哥哥嫂嫂在流放路上被太子害得接连丧命。 只有四哥纪千帆和五哥纪砚修，活着陪她走了生命的最后一程。 就算她穿书的时间足够早，但三哥纪乘风也在三年前死在了对突厥的那场大战中。 如今也只剩三嫂沈衔音和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女儿在人世。 这一切，都是太子一手谋划。 众人安静下来，沈衔音问道：“晚舟啊，到底怎么回事？你可别受了委屈不敢说啊！” 纪晚舟吸了吸鼻子，主动牵过沈衔音的手。 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她抛出一枚惊雷般的消息。 “裴行渊已经进宫领旨去了，最多再有一个时辰，他就会带着御林军，来抄我们的家！” 第3章 收物资 “什么？！” 众人齐齐震惊出声，瞪大了眼看着新婚夜着急忙慌跑回来的小小姐。 饶是身经百战的纪老将军，闻言也感觉眼前一阵眩晕。 “晚舟……你莫要吓唬爹爹了，我纪家满门忠烈，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来抄我们的家啊？” 纪明朝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啊小妹，陛下前些日子刚擢升哥哥为禁军统领，最近也没什么风声，怎么会说抄家就抄家呢！” 纪晚舟当然不能说因为你们都是小说里的炮灰，为了剧情发展死得莫名其妙太正常了。 肯定会被纪家人当成失心疯。 时间紧迫，她眼珠子转了转，看到廊下的祥云竹帘。 立马计上心来，编了个借口。 “其实是昨晚上，有一位腾驾着七彩祥云的仙人入了我的梦，说我纪家满门忠烈积德无数，所以特意来提醒我咱们纪家有此一劫！”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不怎么相信这番怪力乱神之说。 纪晚舟见状一跺脚，干脆放大招：“真的！仙人还传授了我一招仙术，可以把目光所及之物，尽数纳入一虚无空间之中。” 说着便朝着纪明朝的佩剑伸出了手。 随着一阵白光闪过，对方的佩剑果真凭空消失了！ 众人这下眼睛瞪得更大了。 纪明朝更是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地低头。 又绕着纪晚舟转了一圈，皆是一无所获。 纪晚舟手心朝向地面，心念微动，那佩剑便又原封不动地出现在了地上。 众人再次目瞪口呆。 尤其是纪明朝，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剑，似乎在分辨这是不是小妹新学的什么戏法。 “还不信？” 纪晚舟看出他们的动摇，但顾念着自己路上已经耽误了许多时间，如今实在是没空跟他们探索什么仙法。 于是干脆转身伸手。 一阵耀眼白光闪过，众人身后的几间屋舍也凭空消失了。 “怎么样？现在信了吧？爹娘，哥哥嫂嫂，时间紧迫，抄家的官兵马上就要来了，咱们还是赶紧行动起来，把府里的东西好好腾一腾吧！” 纪明朝掐了自己一下，实实在在地看呆了。 “小妹……你这……真的是仙术啊！” 纪晚舟叉腰挑眉，傲娇地哼了一声，不想搭理自己这个傻大个大哥。 纪老将军最先反应过来，颤抖着手老泪纵横，抓住纪晚舟的手哽咽道：“天不亡我纪家啊！晚舟，你就是我纪家的福星啊！” 纪昭钦也冷了脸，一贯吊儿郎当的表情消失殆尽：“没想到，我纪家为大顺朝抛头颅洒热血，陛下居然还是信不过我们，竟要如此赶尽杀绝！” 纪晚舟挣开父亲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这主要是太子的主意。哥哥嫂嫂们，还是先带我去你们院子里收物资吧！” 一行人如梦初醒，连忙跟上纪晚舟的脚步，从大哥院子里开始收东西。 大哥的宝剑，大嫂的胭脂水粉，小侄子的玩具，统统收起来。 但一股脑扔进空间也还是乱糟糟的，纪晚舟收了一间屋子后深觉这样效率太慢。 于是干脆小手一挥，把大哥整个的院子都收了进去。 饶是已经见识过她的“仙术”，这番把牛顿踩在天上飞的超自然操作还是让众人深深赞叹不已。 于是事情就演变成了，纪晚舟在前面发动能力收物资。 大哥嫂嫂侄子侄女们在后头花式夸奖。 尤其是身为内阁大学士的四哥纪千帆，学富五车引经据典，吹起彩虹屁来简直不带重样的。 饶是脸皮厚如纪晚舟，这一套下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等到收完最后一间屋舍，纪晚舟连忙让大家打住。 “好了好了，除了院墙和有生命的花花草草鱼鱼虫虫，都收拾完了，哥哥们还有没有藏外边的私房钱，速速坦白，咱们可一点也不能便宜了太子他们！” 众位哥哥闻言连忙闭嘴，在自家娘子的目光中疯狂摇头。 纪明朝扶着纪老将军夫妻二人也走了过来。 一家子人站在光秃秃的将军府里左右环顾，实在是忍不住啧啧称奇。 纪晚舟倒是很淡定，这种目光，她前世做旭日城主的时候就见过太多了。 但那时候没有人知道她有这么一个厉害的空间。 作为杀手锏，她深谙藏一手的道理。 可如今在这些真心为她的家人面前，她不介意现在就展露出来一些自己的力量，也好让众人安心。 接下来就坐等裴行渊带人来，面对这幅“空城计”了。 “太子殿下驾到！” 纪晚舟正想着裴行渊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来，门口便传来了通报声。 她顿时一惊，怎么来的是太子？ 难道是裴行渊那傻子还是重蹈覆辙，抗旨不尊？ “给孤围起来！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过！” 一身月白锦衣的太子裴行逸持剑大步进来，朗声吩咐着手下官兵进府抄家。 纪晚舟下意识把众人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到底是原主喜欢了许多年的男人，裴行逸真不愧是正统男频文男主。 不仅名字很男主，长得也是周正无比。 若说裴行渊是冷漠又毒舌的锋利剑，那这位太子殿下，光看气质，简直是个阳光和善的邻家大哥哥。 但纪晚舟早就知道不能以貌取人的道理。 就算是自己最亲近的好闺蜜，保不齐也会对你狠狠捅一刀。 纪晚舟强压着语气里的厌烦问道，“怎么是你？裴行渊呢？” 裴行逸闻言冷笑一声，温雅的面容生生挤出几分阴冷来。 但他却没有回答，而是微微侧身。 “呵呵，姐姐跟瑾王真是伉俪情深呢！都自身难保了，居然还想着关心别人！” 裴行逸身后，层层披甲戴胄的兵士中，走出个妩媚俏丽的女子。 行走间香风阵阵，一颦一笑满是惑人风情，声音也是娇柔可人。 纪晚舟几乎是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拳头就硬了。 她居然忘了，书里面害原主的表妹，也叫叶初雪。 而且，长相声音也跟叶初雪一模一样！ 这次给原主下药，让太子抄自己家的主意，也没少了她的助力！ 第4章 驭蛇 纪晚舟冷冷地看着叶初雪。 既然如此，那就她和原主的仇，一起报了吧。 叶初雪却丝毫不怕，轻笑一声走上前来，语气轻蔑。 “姐姐，没想到啊，你这么骄傲高高在上的人，有朝一日也会被我亲自看着抄家下狱。真是世事无常呢！” 纪晚舟真想上去给她俩耳光。 但她知道，裴行渊如今安危不明，此时此刻决不能沉不住气。 她看着叶初雪，叹了口气，“其实我也很佩服妹妹呢！没有爹娘教养的就是不一样，居然这么轻飘飘就把收留自己的表亲全家给害了。” 见她丝毫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叶初雪顿时收了笑。 腮帮子鼓动几下，明显是在咬牙。 纪晚舟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家人，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我就不会干这种不要脸的事，可能跟我的教养有关吧！” 这番话无疑是狠狠戳中了叶初雪的肺管子。 她本就嫉妒纪晚舟备受宠爱的出身，否则也不会处心积虑要害死纪家上下。 眼下伤疤被她这么赤裸裸地揭了，她如何能不气！ 纪晚舟满意地看着她，明明想上来撕烂自己的嘴，却因为要在太子面前立住小白花人设，只能忍着。 纪晚舟心情大好，轻笑一声凑近叶初雪。 同时发动御兽异能，轻轻在她耳边继续补刀。 “不过这事也怨不得妹妹，谁让你父母当初权欲熏心，非要干那草菅人命的事儿呢？死了其实也活该，你说是不是？” 这话一说，叶初雪彻底受不了了。 从小家里人便一直把她和纪晚舟这个表姐放在一起对比。 她样样都比不过纪晚舟，嫉妒得要发疯。 寄人篱下之后，这嫉妒的种子便疯狂生长，日益枝繁叶茂。 终于演变成了对纪晚舟彻骨的恨。 她通红着眼睛，死死盯着纪晚舟，一字一顿地恨恨说道：“纪晚舟，你纪家通敌叛国，全家都要沦为阶下囚了！以后还想跟我比，你也配！” “来人！先把纪晚舟拿下！” 她恨恨下了令，转身要回到裴行逸身边。 她倒要看看，纪晚舟被拿下后，还敢不敢再这么嚣张。 但谁知她刚转身，便瞥见旁边一道黑影闪过。 紧接着，便感觉脚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啊！什么东西！” 叶初雪大骇，低头看清咬自己的东西后，更是眼前一黑。 只见一条不知从哪里爬出来的细细小花蛇，正缠着她的小腿往上爬。 仿佛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居然吐了吐信子。 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 小腿上冷血动物蠕动的感觉，让叶初雪瞬间抓狂。 她再顾不得什么形象，尖叫着往裴行逸怀里跑。 “殿下！蛇！有蛇！救我！” 裴行逸也没想到会突发这等意外，连忙抱住自己的心上人，“雪儿莫怕！” 他挥剑挑下那条毒蛇，三两下砍死。 纪晚舟看着叶初雪那副花容失色的样子，忍不住大笑出声。 “让你坏事做尽，遭天谴了吧！这蛇花纹艳丽，可是一等一的剧毒蛇，见血封喉。” “不出意外的话，你很快就要出意外了。” 叶初雪闻言哭声一噎，低头看向自己的伤口。 终于还是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纪晚舟不由得嗤笑一声，心道这家伙也太胆小了。 就这点胆量，居然还敢跟自己斗。 根本不够看的！ 看着叶初雪当着自己的面晕倒，裴行逸当即怒火中烧。 流放哪里能解恨，合该把这些人全部立地处死！ 要不是顾忌着裴行渊那厮手里的把柄，他今天说什么都要先把人全杀了再说。 但虽然不能现在杀，让他们吃点苦头还是很简单的。 裴行逸退后一步，挥剑喝道：“来人！给孤把这群通敌叛国的贼人全部拿下！先打三十大板再下狱！府里财产尽数充入国库！” “是！” 官兵们得令上前，寒光凛然的铠甲映出纪家人惊慌的脸。 纪晚舟咬牙挡在众人面前，丝毫不惧：“我看谁敢！太子作为一国储君，竟然一言不合就要动用私刑吗！” 纪明朝也挺身而出，挡在小妹前头，抖出佩剑横在身前。 “要想打我家人，且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纪昭钦虽是一介文臣，此时也丝毫没有退缩。 向来左右逢源的他难得端出强硬态度，站到了纪明朝身边。 “太子这般作态，哪有半分陛下‘以礼治国’的样子，难道你想让六部尚书集体上奏参你一本吗！” 纪千帆也挡在府里众位女眷前，冷冷地盯着太子，铁了心要和他抗争到底。 纪晚舟被护在后头，心里一边感动，一边也暗自后悔自己方才冲动。 伤了那小绿茶，现在连累家人受苦。 只是她御兽的能力也随着穿越，和物资大楼一样被封印了部分能力。 目前顶多只能控制方圆五百米的动物。 这周围是纪家府邸，平日里自有下人打扫料理，哪有那么多毒虫蛇蚁供她差遣。 况且裴行渊也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她真的很担心他再跟上一世一样，宁死不屈，落得个凄惨下场。 正当她焦头烂额，考虑要不要从空间里掏出点纪砚修研制的毒药时。 “住手！” 随后，一道英武身影从天而降。 竟是裴行渊！ 他手里拎着把长枪，毫不犹豫地打退一个想上前拉扯纪晚舟的兵士。 大手一伸，便把纪晚舟拉进了自己怀里。 闻到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冷杉味道，纪晚舟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你怎么现在才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她着急地拉着裴行渊的衣襟嗅了嗅，确定他身上没有什么血腥味。 这才松了口气。 裴行渊心中一软，她向来只会这样紧张太子，如今也知道担心自己了。 他伸手将纪晚舟拎到自己身后，克制着心中的欢愉，冷声道：“能有什么事，纪晚舟，你也太小看本王了！” 纪晚舟闻言顿时一噎，什么关切的心都被他这话给嘲没了。 但人没事就好。 她真的怕裴行渊冲动，走上原故事线的不归路。 眼瞧着他们俩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裴行逸本就怒火中烧的心，更像是被泼了一桶热油。 纪晚舟向来对他苦苦追逐，连嫁给裴行渊也是为了替自己谋事。 他可以对她弃若敝履，但她怎能才嫁过去一晚，就变了心！ 叶初雪说的没错。 这纪晚舟就是个水性杨花、令人厌恶的下贱女人！ 连雪儿的一根脚趾都比不上！ “裴行渊，你怎么没继续跪求父皇放过纪家了？孤还以为你对她用情至深到何种地步，原来也不过如此！” 纪晚舟闻言顿时愣住。 这傻子，还是抗旨了。 她声音一软道，“裴行渊，你忘记我跟你说的了吗？怎么还是……” “我自然没忘你的嘱托。” 裴行渊低头深深地看着纪晚舟，话却是对裴行逸说的。 “我只不过是求了父皇，自愿跟纪家一起流放罢了！” 第5章 我乖得很 “什么！？” 众人皆是被这话给炸了个外焦里嫩。 他身为一个王爷，皇位最具竞争力的皇子之一，居然甘愿退出这场斗争，什么都不要。 只求跟自己刚成婚的妻子一家流放苦寒之地！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半个时辰前。 御书房内，皇帝狠狠地把一沓书信砸到裴行渊脑袋上，气得不住发抖。 “你给朕看清楚！纪家通敌叛国已是证据确凿，你这个逆子，居然还敢替他们说话！” 裴行渊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被砸了也丝毫不躲。 一副铁了心要跟纪家共沉沦的样子。 裴行逸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面上却还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他假惺惺拱手求情，“父皇息怒，想必七弟也是受了纪家的蛊惑，一时糊涂啊！” 这话不说不要紧，一说出口，皇帝便更生气。 裴行渊这么维护纪家，难不成这通敌叛国一事，跟他也有关系？ 这个念头让皇帝遍体生寒。 他这个七皇子，母亲早亡，从小便在纪家的军营里历练。 难保裴行渊没有跟纪家暗通款曲，为求纪家的站队，跟其同流合污。 若是被逼急了，带着手下的兵权造反逼宫，那可就遭了。 思及此，皇帝强行冷静下来，跌坐回椅子上。 他不动声色地揉着自己的额角，“行了，朕知道你跟纪家女儿青梅竹马，定是不忍心亲自去抄纪家。让太子带兵前去，你便留在御书房好好反省！” 裴行逸闻言一喜，连忙故作为难又无奈地应了下来。 随后生怕皇帝反悔，快步出去收拾人马了。 毕竟要是真的让裴行渊去带兵抄家，指不定会出什么岔子。 还是他亲自去比较稳妥。 等裴行逸离开御书房，皇帝瞪了眼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裴行渊。 心中虽然忌惮他谋反，可又实在不忍心彻底废了他。 毕竟这孩子也是自己当初相中的太子人选之一。 奈何他母家无权无势，是以朝中反对之声甚多，实在是不适合让他入主东宫。 “你呀你！朕今日让你去抄家，便是给你机会让你与那纪家撇清关系，你倒好，一点不领朕的情！” “儿臣不需要和纪家撇清关系。” 裴行渊终于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皇帝，眼底满是决绝。 皇帝恍惚一瞬，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他那早亡的惠妃的影子。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儿臣知道，儿臣既已经和晚舟缔结姻亲，便不需要和纪家撇清关系！父皇，请让儿臣也跟纪家一起流放岭南吧！” “什么？！” …… 纪府冷风瑟瑟，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天马上就要亮了。 纪晚舟看向裴行渊的眼神很是复杂。 有不解，也有佩服和无奈。 最后也只能在心里暗暗感慨一句：这男人真是太恋爱脑了！ 裴行逸听到他要跟着一起流放的消息，看他的眼神已经没了当初的震惊。 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轻蔑。 “七弟可真是痴情啊！如此耽于儿女情长的皇子，留在京城也没什么用处，想必父皇也是知道这一点。” 他心情顿时大好。 这蠢货七弟，居然自取灭亡。 流放路上苦难颇多，他笃定裴行渊此去肯定会丢掉性命。 当然，他到时候也会在暗中帮上一把，让裴行渊赶紧见阎王！ 就这么兵不血刃地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他顿时不把裴行渊放在眼里了。 “不过，一码归一码，纪家人忤逆犯上，这三十杖责，今日是无论如何——” “太子殿下！” 裴行渊冷声打断他，“你若敢动纪家人一根汗毛，去年漠北军饷贪污一事内情，本王也必然如实详尽地向父皇禀报！” 此言一出，裴行逸脸色顿时一凛。 裴行渊这是彻底和他撕破脸皮，明着威胁他了！ 他敢怒不敢言，毕竟那亏空到现在还没补上，就等着今天抄了纪家，好中饱私囊平一下账。 若是被裴行渊把实情抖出来，牵扯的人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他的实力也会被大大削弱。 裴行逸脸色青了又白，“好！七弟，你真是好得很！” 他咬牙切齿，一张扭曲的脸背着晨曦，显得更加晦暗阴沉，“咱们走着瞧！” 裴行渊冷笑一声，拱手道：“太子过奖。” 裴行逸实在是想上去砍他一顿，但也只能忍着，“既然七弟愿跟纪家一起流放，孤也不好手足相残，便免了杖责吧！速速把他们押入大牢！” 手下恭敬应声， 上前去拿下纪府众人。 纪明朝还想抗争，纪晚舟连忙朝他使了个眼色，无声阻止了他的动作。 裴行逸看着眼前被抓起来的纪家老小，疯狂压制着自己的怒火。 虽然现在不能把他们都收拾了，但至少还能抄了纪家。 等他填上了漠北军饷的亏空，再来对付裴行渊也不迟！ “殿下！纪府已经被人搬空了！连屋子都没了！” 他如意算盘正打得啪啪响，派去搜刮纪家财产的手下们突然慌慌张张地回来禀报道。 “搬空了？！” 裴行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明明没有走漏半点风声，昨日探子还说纪家一切正常。 怎么一夕之间，这偌大的纪府说搬空就被搬空了呢？！ “是不是你们想捞油水，这才哄骗孤！” 裴行逸人都麻了，连忙推开众人疾步朝后院而去。 但事实证明下属们没撒谎。 纪府真的只剩墙皮了！ 别说银钱，就是一粒米也找不到了！ 裴行逸握剑的手不住发抖，喃喃道：“不……孤的军饷……不！！！！” 他愤怒地挥剑砍向地上仅剩的杂草。 追过来的下属们也赶紧跪下，不敢吱声。 毕竟他们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一夜之间，全府都空了！ 这简直像是神罚！ “这一切，一定都是裴行渊搞的鬼！” 裴行逸猩红着眼吩咐：“赶紧把他们押入大牢！孤即刻进宫，一定要让父皇砍了他们！” “是！” 纪家一行人被浩浩荡荡地押去大牢。 朝阳初升，金黄的晨光下，纪晚舟拍了拍裴行渊的手告别：“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裴行渊压低声音道：“你在牢里别惹事，牢里有人接应，不会为难你们。” 他重重握了握纪晚舟的手，眼底的情意这回是怎么压制都藏不住。 “老老实实等着本王。” 纪晚舟点了点头，并起食中两指，擦过额角朝他一指：“放心！我乖得没边儿！” 裴行渊：“……” “你最好如此！” —— 地牢里。 虽说是京城的牢房，但环境也极其恶劣。 纪晚舟捂着鼻子，被太子亲兵赶进一间监牢中，眼角一耷拉就看到了地上吱吱乱爬的耗子。 隔壁显然也有不少小动物，嫂嫂和孩子们吓得大叫。 纪晚舟打了个响指，命令耗子蛐蛐们自己滚了出去。 遭遇如此大的变故，饶是有纪晚舟的“仙人指路”，但纪家众人也是一片愁云。 沈衔音更是已经抱着女儿小声啜泣了起来。 “唉！想我纪家满门忠烈，对朝廷一心一意，没想到陛下竟然如此不辨忠奸！” 纪老将军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捶地痛心不已。 他扪心自问，纪家从未做过对不起朝廷的事，但架不住有奸人陷害。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些干粮分给大家当早饭，低声道：“这还用想，太子干的呗！” 第6章 寸草不生 纪老将军顿时反应过来。 “是了，瑾王如今风光无两，是太子最强劲的对手。只要扳倒我们纪家，瑾王也会被牵连，这真是个一箭双雕的毒计！” 纪晚舟点点头：“只是没想到，裴行渊居然要跟着一起流放，这倒是有些出乎我意料了。” 但依照那家伙前世宁死抗旨的脾性，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沈衔音突然想起些什么，小心地看了眼纪晚舟，轻声道：“小妹你也莫要太伤心，太子如此践踏你的一片真心，可见并不是什么值得托付之人，你值得更好的。” 众人顿时都如梦初醒，才想起来，纪晚舟对太子爱得深沉。 纪晚舟有点感动，说到底也是原主迷恋太子，才给纪家招来这灭顶之灾。 可眼下却没有一个人责怪于她。 身陷囹圄还在怕她伤心。 纪晚舟在末世艰难求生，从未体验过这种有家人不留余地疼爱的感觉。 真好啊。 见纪晚舟一脸失落，纪老夫人还以为提起了她的伤心事，连忙转移话题。 “不对，没那么简单。” 他家晚舟对太子一片真心，陛下显然也是知道的。 而且纪将军独女的身份，完全配得上太子妃之位。 “若是太子与纪家结了姻亲，还能得到纪家的助力，但陛下却把你赐婚给了瑾王……” “难道，陛下其实也真心想除掉我们纪家？！” 被迫听了一遍又一遍自己对太子的所谓“真情”，纪晚舟简直要暴走了。 天地可鉴，她真对太子那个伪君子没感觉啊！ “自古无情帝王家，如今不管是谁想除掉我们纪家，都不重要了。” 纪晚舟安抚道，“爹，娘，你们尽管放宽心，仙人赐我神力，我一定会护你们周全的！” “而且，仙人还说了，马上就要到荒年了。咱们有无限空间，还有那么多物资，流放不仅不足为惧，反而是一个帮裴行渊拉拢民心的好机会！” 她声音很小，但莫名带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纪家人已经见识过了她的神力，眼下对她说的任何有关“仙人”的话，自然都是深信不疑。 沈衔音擦了擦眼泪，怀里的小女儿拉了拉纪晚舟的袖子，满是孺慕地叫了声“小姑姑”。 纪晚舟揉了揉她的脑袋，又看了眼沈衔音，语气无比坚定：“嫂嫂，是我无能，没有护住三哥，但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我的家人！” 众人闻言也是一阵唏嘘，纷纷抱住纪晚舟。 一时间没人再出声，只剩沈衔音细微又令人心疼的哽咽声。 众人在牢里待了一整天，中午倒是不需要纪晚舟再从空间里掏饭出来，狱卒适时地给他们准备了精致干净的饭食。 甚至递进来的时候，也是恭恭敬敬，态度很是良好。 纪晚舟心想，看来裴行渊说有人的话不是安慰自己。 他还是真有些手段的，居然连这大牢里也有自己的势力。 深夜。 纪晚舟吃饱喝足，搂着狱卒送来的棉被正要休息，门口便走来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纪晚舟。” 裴行渊拿钥匙开了牢门，小声将她叫了出来。 再次见到他，纪晚舟松了口气，忍不住捶了他一拳：“你真要跟着我们去流放啊！你又没罪，要不还是求陛下收回成命吧！” 裴行渊丝毫不松口：“流放之路远极，不跟着你们，本王实在是担心你又捅出什么篓子，平白连累了纪老将军。” 纪晚舟不服地撇嘴，心道这家伙还真是个傲娇。 明明就是担心我的安危嘛！ 但既然对方没明说，她也不好主动开口挑事儿，免得把这位高冷王爷给撩急眼了。 “对了。” 裴行渊把她往角落里拉了拉，压低声音问道：“将军府怎么一夜之间被搬空了？只剩一些空墙了。” 纪晚舟知道这事早晚要给他坦白，于是也又把“仙人指路”的话术拿出来解释了一番。 裴行渊虽然大受震惊，但也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仙术，本王还以为你背着本王养了什么私兵，那可就真的保不了你了！” 纪晚舟哼一声，暗自感慨他接受速度之快。 这等怪力乱神之说，他居然丝毫没怀疑。 这份信任，实在是太难得了。 她正感动着，裴行渊却勾唇露出个坏笑。 他双眸如星子一般沉澈冷静，笑问，“既然你这仙术可以一夜之间把将军府腾空，那岂不是换了别的地方也可以?” 纪晚舟点头：“那是自然！只要不是有生命的东西，都可以收进来！” 裴行渊：“我有一个主意……” 纪晚舟也灵光一闪：“我也有一个主意……” 两人相视一笑，裴行渊拉起她的手腕：“走！” 纪晚舟嘿嘿一笑，毫不犹豫地跟着他往牢房外走去。 等到了皇宫前，两人又是相视一笑，皆知道对方和自己想的一样。 裴行渊带着她避开巡防的侍卫，施展轻功飞檐走壁。 犹如蝗虫过境，一边飞一边收，丝毫不手软。 什么私库的稀世宝物、粮仓的精细白面、太医院的珍稀草药、御膳房的上好燕窝……统统收起来！ 纪晚舟一边忍着桀桀大笑的冲动，一边指挥眼力好的裴行渊检查有没有什么遗漏。 连廊下柱子上镶嵌的珠子都没放过！ 反正有无限空间，她可是铆足了劲儿，争取让皇宫寸草不生。 明天要是还能找出一颗鹅卵石，都算她纪晚舟输！ 纪晚舟一边拿皇后的凤袍擦鞋，一边听着身后各宫传来的惊骇大叫，简直要笑开了花。 最后，两人来到东宫。 纪晚舟冷笑一声，坐在裴行渊宽厚肩膀上睥睨着偌大的东宫。 夜风吹起纪晚舟鬓边碎发，她扫视一圈，缓缓伸手。 “收！” 一道白光闪过，东宫里的地皮都被扒下了一层，整个被收进了纪晚舟的空间里。 裴行渊失笑看着地面光秃秃的东宫，心里一阵暗爽。 看来她是恨死太子了。 刚解了蛇毒的叶初雪换好的亵衣也没被放过，跟着东宫都进了纪晚舟空间里的垃圾场。 她吓懵了，光秃秃地像个被拔了毛的鹌鹑。 冷风吹来，叶初雪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霎时间惊骇尖叫，连忙捂住自己的重点部位，被这怪象吓得崩溃。 “来人啊！闹鬼了啊！！！” 第7章 你被看光了? 众人齐齐看过去。 谁料，居然看到未来的太子妃娘娘，一丝不挂地跌坐在地上，狼狈不堪！ 一时间，太监宫女们纷纷露出惊骇表情，连忙遮住自己的双眼。 叶初雪平日里对他们这些宫人态度极其恶劣，随便打骂简直是家常便饭。 万一他们看见什么不该看的，怕是要无端丢了性命。 离得远一点的宫人们大着胆子悄悄议论。 “老天爷，叶小姐这样子可成何体统啊！” “肯定是她平日里坏事做太多，老天看不下去了！” “就是就是！这回她可当不成太子妃了，我倒要看看以后她还能不能这么嚣张跋扈，我们都别管她了！” 眼瞧着这些人不仅不过来帮忙，还幸灾乐祸，叶初雪羞恼万分，浑身发抖。 她怒骂道，“你们这群狗奴才！居然敢嘲笑本太子妃！我要让太子哥哥把你们都砍了喂狗！” 但尽管她声嘶力竭地威胁，但众人还是当没听到。 打定主意要让她丢脸。 倒是门外那些个轮值的侍卫们，你看我我看你，跃跃欲试地要去搀扶叶初雪。 自然也不是好心，而是垂涎叶初雪白皙的身子。 毕竟这可是太子的女人，惯是趾高气扬，他们平日里见到，也只敢低着头。 哪有今日这般好的机会，可以让他们仔仔细细地把她瞧个彻底！ 甚至还能上手摸一摸。 “能让殿下如此痴迷的女人果然不是凡品，这腰细的，啧啧！” “是啊兄弟！咱们俩一人拉一只胳膊，把她拉起来如何？” “嘿嘿嘿！这敢情好啊！这样她可就没法子拿手挡着了！” 侍卫们吞了吞口水，胆大的两个已经带着猥琐的笑上前去了。 他们一点儿都不怕叶初雪事后报复。 毕竟，被当众看光了身子的女人，根本不可能再当太子妃。 太子殿下不赐死她都算情深义重了。 叶初雪惊恐地看着他们一脸淫笑地靠近，不住后退。 她虽然比不上纪晚舟这种名门闺秀，但也是正经闺阁小姐，是未来的太子妃。 更是要当大顺朝皇后的女人！ 眼下居然被一群低贱的下人看光了身子，这简直让她羞愤欲死。 “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别过来啊！” “狗奴才！我要挖了你们的眼睛！” 叶初雪的尖叫声，瞬间划破夜空。 高处的纪晚舟看着她的狼狈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活该！” 一旁的裴行渊眸色沉沉。 叶初雪到底是和她一起长大的表妹，二人从前也是盛京出了名的情谊深厚。 如今这般不顾一切地作弄叶初雪，肯定是恨她横刀夺爱，抢走了裴行逸的宠爱。 她到底还是在意裴行逸的。 裴行渊淡淡道，“看来你很不满意她和太子勾结在一起。” 语气里，有着自己都没听出来的酸。 纪晚舟始终紧紧盯着叶初雪，闻言冷笑一声，“我当然不满意！要不是他们两个沆瀣一气，我纪家又怎么会被栽赃陷害，落了个流放的下场！” 纪家满门忠烈，却被举家下狱流放，自己只不过是扒了她衣服而已。 “丢了清白这点惩罚，跟纪家全族的流放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她要再送叶初雪一份大礼！ 纪晚舟抬手，默默发动御兽异能。 霎时间，纪晚舟能力范围内能找到的毒虫蛇蚁，都被她召唤过来。 “去吧！” 叶初雪正忙着躲避，突然听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低头一看，差点直接晕过去。 一群蝎子毒蛇，像是朝圣般径直朝她爬过来。 一丝不挂的身子很是方便，毒虫顺着她的小腿一边爬一边咬，瞬间密密麻麻挂了满身。 叶初雪再顾不得遮前掩后，光着身子乱跳躲闪着呼救，“快来人！救我啊！” 但毒虫数量之多，岂是叶初雪能躲开的？ “救我！救我啊！来人啊！救命！” 叶初雪不死心地疯狂呼救，但那些宫人才被她训斥要挖眼睛，又怕被她连累，躲得远远的。 很快，叶初雪便被咬得浑身没一块好肉了。 毒物们咬过的伤口溃烂流脓，她整个人都肿了一圈，看起来比末日的丧尸还要瘆人。 刚才还对她有邪念的侍卫，顿时下不去手了。 “咦~好恶心！不过这些毒物怎么偏偏只咬她？” “这还用说，肯定是她多行不义必自毙啊！我看这东宫一下子消失，也是她克的！” 叶初雪听着这些毫不遮掩的嘲弄，火冒三丈。 但她现在自身难保，自然不能教训这些以下犯上的宫人侍卫。 她勉力睁着双眼，就要绝望之际，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了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 “太子哥哥！快救救我！” 认出来人正是裴行逸，叶初雪赶紧朝他跑过去。 裴行逸见状也是大惊失色，下意识拔剑。 第一反应便是要把这个带着一身虫子，还不管不顾往自己面前冲的裸体疯女人砍死。 “什么妖孽！来人！护驾！” 宫人们赶紧颤声解释：“太子殿下，那……那是叶小姐……” 裴行逸不可置信地一愣，这才终于认出她来。 叶初雪哭嚎着扑进他怀里，“太子哥哥……我好害怕……你怎么才回来啊！东宫闹鬼了，宫里的东西都没了，我也快被咬死了呜呜呜……” 裴行逸连忙扯下自己的披风，把她严严实实地包起来。 看到她这一身伤口，还是瞬间将叶初雪推开，面色阴沉地质问：“你被人看光了？！” 叶初雪哭声一顿，没想到她都这样惨了，裴行逸却只在乎她的清白！ 裴行逸脸色铁青。 叶初雪可是自己的女人，怎么能被别人看光呢！ 这跟他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有什么区别！ 叶初雪顿感不妙，连忙跪下抱住他大腿泣声求道：“太子哥哥，妾身也不想啊！东宫都一夜之间没了，这一定是有妖孽在作祟啊殿下！” 裴行逸这才发现，东宫居然真如叶初雪所说，整个消失了！ 他如遭霹雳。 东宫都没了，那他私库里辛辛苦苦搜刮来的宝贝岂不是也没了？ 这下可好，别说补上漠北军饷的缺口。 连他自己平日里的打点也成了问题！ “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孤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家都看不住吗！” 裴行逸愤怒地挥剑乱砍，双眼猩红一片，把气急败坏诠释得淋漓尽致。 宫人们大气不敢出一口，纷纷跪下谢罪。 裴行逸颓然跌坐在地上——这个本该放着寝殿大床的位置。 他看着周围跪了一地的宫人，看着眼前浑身是伤的爱人，看着空荡荡不翼而飞的宫殿，烦躁不安。 对了！ 抄纪家的时候，也是如此！ 别说纪家的金银财宝，就连一袋米都没找到！ “好你个裴行渊！” 第8章 活的光的皇帝 “好你个裴行渊！” 裴行逸恍然大悟，定然是裴行渊那厮从中作梗！ 他知自己要去抄家，便和纪家商量好，早早把东西都藏了起来！ 裴行渊果真早就和通敌叛国的纪家勾结在了一起！ 一定要赶紧找到父皇禀报此事！ 这一次，他一定要让裴行渊死无葬身之地！ 裴行逸霍然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请太医给雪儿看诊！李志！你带兵给孤仔仔细细搜查皇宫！作乱的妖孽定然还没离开！” 名为李志的侍卫长拱手应下，赶紧集结亲兵搜人去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是这次抓不到凶手，依裴行逸那暴虐的性子，只怕整个亲兵营都要遭殃！ 等人走后，宫女们才小心翼翼地上前，想要扶起叶初雪。 叶初雪愤恨地打开她们的手，怒吼道：“滚开！现在知道扶我了，我被虫子咬的时候，你们一个个巴不得离远些！一群没心肝的东西！” 大宫女彩春闻言顿时不乐意了。 她嗤笑一声阴阳道：“叶小姐这说的什么话？奴婢们是太子宫里的人，你又不是太子妃，我们可没必要伺候你！” “而且看您这副样子，以后能不能当上太子妃，还难说呢！” “就是！耀武扬威给谁看？” 叶初雪知道，宫里的人拜高踩低惯了，是裴行逸刚才对自己的嫌恶，给了他们看不起自己的底气。 裴行逸的表情像是扎在她心上的刺一样，时刻提醒着她如今的惨状。 不行！ 太子妃之位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决不能出差错！ 彩春福身离开，还不忘冲地上趴着的叶初雪翻了个白眼。 叶初雪追又追不上，说又说不过，气得直骂。 “你们这群狗奴才！我要让太子哥哥把你们都杀了！都杀了！” 但没人理会她的咆哮。 太子妃绝对不会是一个毁了容，还被人看光了的疯女人。 “真是畅快啊！” 看完整场闹剧的纪晚舟，意犹未尽地长舒一口气。 她转头看向裴行渊：“太子的人要搜宫了，咱们跟过去看看他要耍什么花招。” “好。” 裴行渊俯身抱起纪晚舟，足尖轻点，追着裴行逸往皇帝寝宫而去。 …… 裴行逸走得飞快，一路上更是惊诧不断。 原来不仅东宫遭蝗虫过境，整个皇宫都跟将军府一样，被人一夜之间搬空了！ 皇帝此刻面对着露天的寝宫，也是苦思冥想，惊惶不已。 见到裴行逸过来，甚至没多给他一个眼神。 “父皇！这肯定是裴行渊和纪家合起伙来搞的鬼！” “裴行渊他定然也是个通敌叛国的贼子！” 皇帝终于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问道：“这是老七他们做的？！” 裴行逸连忙把将军府被搬空一事跟皇帝说了。 紧跟着过来的纪晚舟和裴行渊二人，正好就把他们栽赃的话听了个十成十。 裴行渊眼底带着淡淡的嘲讽，“看来本王不能在流放路上看着你了。” 纪晚舟问：“为什么？” 裴行渊道，“因为皇子通敌叛国是板上钉钉的死罪。” 纪晚舟：“……” 她无语地看着他云淡风轻的面容：“大哥，既然是死罪，你也可以稍微有点情绪波动的。” 这么淡定，不知道的还以为死罪的是裴行逸呢。 “放心吧，他们想污蔑你，也得看看你背后的女人是谁！不自量力！” 话落，纪晚舟干脆收走了老皇帝身上最后一件亵衣。 没有任何预兆和警示，九五之尊就这样突然被纪晚舟扒光了。 而且是当着自己亲儿子，和那么多宫人的面！ 四周宫人们瞠目结舌，连忙俯身当自己是个死物。 “胡闹！” 饶是裴行渊再沉寂的性子，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他大手一伸，捂住了纪晚舟的眼睛，低声呵斥：“成何体统！” 儿媳看公爹裸体，是要长针眼的。 纪晚舟使劲扒拉着裴行渊的手，“我看看嘛，我就看一眼。” 她还没见过活的光的皇帝呢。 裴行渊微怒：“不可。” 纪晚舟不服气，可裴行渊的手就像铁箍一样，怎么也扒不动。 她索性放弃，靠在裴行渊身上嘟囔道：“你可真小气，刚才叶初雪的裸体，我可没不让你看啊。” 真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裴行渊无奈叹口气，轻声道：“本王方才并未看她。” 纪晚舟撇嘴：“那你亏了，叶初雪很白。” 裴行渊：“……” “来人！” 老皇帝懵了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大吼一声，“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朕拿衣服来！” 他捂着下身哆嗦着嘴唇，又羞又气。 真是一群废物！ 裴行逸连忙解下自己的外袍盖住他，“父皇您看，儿臣才跟您说出真相，裴行渊那厮就又开始作妖了！” 老皇帝摇头，失神喃喃道：“不……这绝不是人力能办到的！” 他扶着地踉跄起身，望着夜空疑惑道：“难道是老天惩罚于朕？怪朕抄了纪家不成？！” “这是神罚！这一定是神罚！来人！快去钦天监把赵堤叫过来！” 裴行逸见状也慌了。 他本就是想借机往纪家和裴行渊那里引脏水。 这要真是被解释成老天庇护纪家，那岂不是他的如意算盘全落空了？ 裴行逸赶紧膝行几步，抓住老皇帝的大腿，言辞恳切涕泗横流。 “父皇莫要多想！您才是真龙天子！是天命所归啊！” “天子怎么会犯错呢！” “这一切肯定是裴行渊的妖术！” 这番话成功让老皇帝稍微冷静了一些。 裴行逸连忙趁热打铁：“父皇还是赶紧下令，让他们明日就去流放！” “只要他这尊瘟神走了，此等乱象一定会结束的！” 老皇帝惊疑不定地拢了拢衣服，半信半疑。 他第一次遇见这等灵异之事，还是等着看看钦天监的人怎么说。 钦天监赵堤很快到了寝殿，也是只穿着里衣，颤颤巍巍地跪下请安。 见他过来，皇帝这才终于放了心。 钦天监算国运可是最准的！ 他连忙吩咐：“你来得正好，快给朕算一算，皇宫发生的这一切，究竟是得罪了哪一方神仙？！带来这一切的祸水究竟是谁！” 赵堤满头是汗，身子伏得更低了。 支支吾吾半天才回答。 “陛下恕罪……钦天监也惨遭此劫，臣的罗盘等物件……全……全没了……” “废物！！！” 老皇帝的救命稻草落空，顿时龙颜大怒，一脚把赵堤踹倒在地。 树杈上的纪晚舟揉着眼睛问道，“老皇帝怎么这么信任钦天监啊？” 裴行渊护着她的腰，确认她不会摔下去后，才回答道，“父皇年纪一上来，便沉迷于修仙炼丹之事。” “这个赵堤早先也不过是个道士，能掐会算，这才得以混到如此官职。” 纪晚舟摇了摇头：“怪不得太子这么着急要解决你，看来老皇帝糊涂得不行了啊！” 裴行渊眼神微微一暗。 纪晚舟对裴行逸可谓是言听计从，为了他更是不惜嫁给自己。 此时说这种话，究竟几分真假？ 第9章 展现实力 “树上是什么人！速速下来受死！” 裴行渊一时失神，没有隐匿好身形，不慎被发现了踪迹。 裴行逸几人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连忙追了过来。 纪晚舟后悔不已，“该死！我该换件夜行衣来！” 裴行渊搂紧怀中的人儿，大手拖着纪晚舟的腿，把她往上挪了挪。 “换衣服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被本王抱着跑？” 纪晚舟暗暗磨牙，发誓出去后一定要努力练轻功。 好好给裴行渊这个死直男一点颜色瞧瞧。 追兵越来越多。 所幸夜色够黑，裴行渊又臂力惊人，抱着她也能自如飞檐走壁，不至于被底下的人乱箭射死。 但太子亲兵数量太多，又处处合围。 两人马上要出宫的时候，还是被追兵给围住了。 纪晚舟扶额无语：“太子养这么多私兵，皇帝不管吗？” 她正想从空间里掏出些炸药，给这群人来点科技的震撼。 但下一秒，裴行渊便一手捂住了她的双眼。 纪晚舟：“又来？” 捂眼睛上瘾是吧？ 她正要开口，男人低沉的声音贴在她耳边响起。 “抓紧本王！” 话落，他一吹口哨召出暗处的暗卫。 随即如利剑出鞘，抱着纪晚舟在人群中突围。 暗卫长玄影近身掩护着二人。 见自家王爷还抱着王妃，赶紧劝道：“王爷！还是快把王妃娘娘放下来吧！属下会保护好娘娘的！您这样抱着，很容易被敌人伤到的！” 纪晚舟虽然是将军府独女，但纪老将军对她娇生惯养。 她根本不会武功，只会拖累王爷。 纪晚舟看出暗卫们的顾虑，拉下裴行渊的手。 “你把我放下来吧。我只是不会轻功，但手上的功夫可不是花架子！” 纪晚舟说着捡起地上一把大刀，双手握住，目光灼灼：“接下来，就让你看看我的实力。” 裴行渊一愣，“待会儿别哭天抢地求本王救你！” 他嘴上依旧毒舌，但已经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了纪晚舟。 玄影瞠目结舌，王爷怎么能这么信任一个弱女子呢！ “王爷！王妃体弱，还是先——” 他话还没说完，纪晚舟便已经抡起大刀，利落地砍掉了身前一个追兵的头颅。 鲜血四溅，玄影被迸了一脸血，顿时不说话了。 而纪晚舟却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嘴角挂着森冷的笑，冲向下一个目标。 “哼！体弱？真是可笑！” 今天就让他们看看，自己在末世是怎么砍丧尸的！ 这下不仅暗卫们，就连对面的追兵也都惊了。 这瑾王妃是什么怪物？居然这么能打？！ 不是都说她只是个只会绣花的弱女子吗！ 裴行渊倒不意外，只是眼底划过难以忽略的欣喜。 对太子亲兵下手这么狠…… 是不是说明，她心里真的已经放下裴行逸了？ 玄影不可置信地喃喃：“王妃娘娘真是英武啊！怪不得王爷暗中思慕人家这么多年。” 裴行渊冷冷一眼看过去：“多嘴！” 玄影连忙讨饶：“王爷恕罪！” 话落，他逃也似地加入战局。 裴行渊看向大刀正挥出残影的纪晚舟，她显然是没有听到这边说什么的。 如今的她，实在是……有趣。 …… 等解决完追兵，纪晚舟半身外衫已经被血浸透了。 暗卫们一身热血还未降温，纷纷凑到纪晚舟面前。 “王妃王妃，您真是比王爷还厉害呢！” “王妃，您刚才用的是什么刀法？我们还从来没见过呢！” “是啊王妃，您这么厉害，怪不得王爷——唔——参见王爷！” 裴行渊负手，肃冷道：“还不快去清查追兵，若是暴露本王身份，全滚去军营当马夫！” 暗卫们顿时变了脸色，再不敢缠着纪晚舟。 纪晚舟倒是觉得这群暗卫很是可爱，想必平日里裴行渊对他们也是极好的。 她嫌弃地拧了拧衣角的血水，扔了刀跳到裴行渊背上。 “走吧！先出宫！” 裴行渊稳稳地托住她的腿，眉目舒和，语气却嫌弃不已：“出去后记得赔本王一套衣服。” 纪晚舟把手上的血往他肩上蹭了蹭，敷衍道：“一定一定！你想要啥样的？龙袍行不行？我收了老皇帝好几套呢！” 裴行渊：…… 纪晚舟清点着从皇宫搜集来的物资，还是不满足。 “还有没有别的贪官什么的让我搜刮一下？这点东西完全不够咱们用啊！” “来都来了，一起搬空得了呗！” 裴行渊想了想道：“确实有个离得近的，抓稳，本王带你过去！” …… 两人很快来到了裴行逸的头号狗腿子，丞相钱来多的府邸。 外表低调质朴的丞相府大门内，是穷尽各种民脂民膏堆砌而成的奢靡。 “啧啧！钱来多啊钱来多，真是人如其名，这敛的财看来是真不少！” 纪晚舟丢下一个被打晕的库房守卫，看着眼前壮观的库房叹为观止。 裴行渊面无表情地搜出钥匙打开库房门。 “毕竟是太子党羽，上梁不正下梁歪罢了！” 纪晚舟完全不在意这是谁的党羽，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探着头追问：“咋样，里面东西多吗？” 裴行渊蹙眉答道：“比国库只多不少。” “好家伙！” 纪晚舟赶紧进了库房。 掌灯后，顿时惊得下巴都要落地上了。 “这得残害了多少人命，才能换来这么滔天的财富啊！” 裴行渊顺手捡起一个黄金锁看了看，冷笑一声道：“毕竟有太子这棵大树靠着，百姓们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纪晚舟痛心不已。 若真是让裴行逸当了皇帝，那天下百姓定然就没活路了！ 她即刻发动异能，把东西都打包收了起来。 不管是西域进贡的玛瑙夜光杯，还是不知道何时搜刮的城郊大娘的白玉簪…… 收收收！全部收起来！ 丞相府里白光阵阵，两人收完库房收书房。 裴行渊负责把人敲昏迷，纪晚舟只负责雁过拔毛收物资！ 忙了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了最后一间房。 钱来多的寝屋！ 此时的钱来多，还浑然不知自己将要大难临头，正跟青楼里的花魁秋娘在榻上纠缠。 屋里传来不堪入耳的淫靡声音。 纪晚舟一阵恶寒地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看来咱们来的不是时候啊！” 裴行渊却已经踹门进去了：“收拾他还要挑日子不成？！收！” 纪晚舟应了一声，直接挥了挥手。 霎时间，整间屋子都被空了！ 正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的钱来多二人，都被裴行渊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秋娘吓得尖叫不已，连连后退不知所措。 钱来多转身见到来人，顿时大骇。 “瑾……瑾王！你怎么来了？！” 第10章 抱着方便 哗啦！ 裴行渊抽出腰间的长剑，冷嗤一声，“本王自然是来送你上西天！” 钱来多顿时吓得一阵哆嗦：“我……我可是丞相！你马上要跟着纪家流放了！你怎么敢杀我！” 裴行渊举着剑缓缓走近，“既然你知道本王马上就要流放，杀了你，又如何？” 长剑横在钱来多脖子上，裴行渊嘲讽一笑：“与其威胁本王，不如求本王给你个痛快！” 脖子一痛，钱来多瞬间脸色惨白。 这剑若是再往前一分，只怕他就要血溅当场了！ “王爷！王爷饶命！只要你别杀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丞相府有的是钱，下官都可以给您！求王爷高抬贵手放下官一马！”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方才找到的账本，扔在钱来多面前。 “丞相大人还真是财大气粗呢！不过可惜了，本小姐不缺你家的钱，而且，杀你会脏了我们的手。” 她说着狡黠一笑，“裴行渊，你说，要是陛下看到这些账本，会作何反应？” 钱来多闻言，彻底瘫坐在地。 陛下要是看见这账本，非得把他凌迟了不可！ 不仅如此，他钱氏一族的前途，也要就此断送！ 钱来多连忙跪下疯狂磕头：“王爷，王妃，求求你们高抬贵手，以后小人就是你们在京城的……” 话没说完，就被纪晚舟打断：“大可不必，你这种鱼肉百姓的蛀虫，也配做我们的人。” 她给裴行渊一个眼神：“直接打晕，让明察秋毫的陛下去决断吧！” 钱来多惊恐地要往后退，裴行渊剑尖翻转，直接用刀背敲晕他。 看着钱来多瞬间失去知觉，一旁早已吓傻的花魁秋娘才反应过来。 只是尖叫声还没出口，就被裴行渊一起敲晕了。 饶是纪晚舟刚才砍了一堆太子亲兵，也被裴行渊这干脆利落的身手惊艳到了。 这要是跟他对上，得多快的速度才能堪堪成为对手！ 裴行渊收了剑，捡起地上的账本：“本王这就叫人把他带走审问。” 纪晚舟道：“不用，直接和账本一起扔到东宫门口，再通知狗皇帝的人就行。” 裴行渊微微蹙眉。 狗皇帝？ 这可是杀头的死罪。 纪晚舟毫不在意，冷笑一声嘲讽地看着地上二人：“还想用钱收买我！我是那么贪财的人吗！可笑！” 裴行渊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毫不留情揭穿：“方才连丞相府的地砖也不放过的人，又是谁？” 纪晚舟理直气壮：“是我咋的吧？你去狗皇帝面前告发我。” 反正这件事裴行渊也有份。 他这个时候想下船，难咯！ 裴行渊无奈地叹口气，“狗皇帝三个字，断不能再说，免得被有心人听去，本王也保不住你。” 流放路上必然有皇帝和太子的人。 若纪晚舟太过放肆，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纪晚舟摆摆手道：“知道了，以后不说了。”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怎么服气。 不让说是吧？那就等以后她有实力推翻大顺朝的时候，就把狗皇帝三个字刻在狗皇帝脸上。 裴行渊也不再多言，召来玄影等人，把地上二人绑起来，连同账本一起，往东宫门口扔。 纪晚舟正要跟他们一起往后走，腰上突然多了一只大手。 她诧异地看过去。 “哎？” 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被裴行渊稳稳抱在怀里。 纪晚舟下意识搂住裴行渊的脖子，“你这是干啥？还怪不好意思的。” 裴行渊面色不变：“等你自己走到皇宫，只怕天都亮了。” 纪晚舟尴尬地摸摸鼻子，小声哔哔：“会轻功了不起？我还会开飞机呢。” 等以后空间解锁完，她倒要看看是裴行渊的轻功厉害，还是她的飞机厉害。 哼哼。 裴行渊只道她在胡说八道，低声道：“搂紧我。” 纪晚舟问：“要不要背着我？感觉背着你会轻松一点。” 她嘴上虽然不服气，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贴近裴行渊，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毕竟万一从高空跌下，不死也要摔个半残。 感觉到怀中的人儿全身心地信任着自己，裴行渊不免被取悦到。 从前她的眼里只有裴行逸，怎可能与自己这般亲近？ “抱着方便。” 裴行渊淡淡地说完，脚下轻点，带着纪晚舟悄悄回了皇宫。 东宫。 叶初雪敷了一身的草药，还在跟宫人们撒气吼叫。 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吵嚷声，叶初雪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外面是怎么了？” “听说是钱丞相和一个青楼女子被扒光扔在东宫门口了。” 听着宫女的回话，叶初雪条件反射地尖叫一声：“又来了！她又来了！” 她瞬间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狼狈地往宫女身后躲。 宫女被她掐得生疼，又不敢躲，只能硬生生挨着。 东宫门口，几个宫人围在钱来多四周。 “东宫到底造了什么孽啊，怎么老被妖法折磨？” “快别说了，看看是不是死了？” 一位年长的大太监大着胆子上前探了探鼻息，松了口气：“还活着！” 众人这才如释重负。 “殿下不在宫里，你们好好看着，我去禀报！” 大太监不敢耽搁，赶紧离开。 剩下的人便凑在钱来多面前小声议论。 “钱丞相也没逃过啊！真是活该！谁让他平时作恶多端！” “就是！要不是他建议增加赋税，我又何苦挨了一刀进宫来呢！” “你看你看，这估计是刚从青楼女人床上下来呢！真是伤风败俗！” 众人怒上心头，忍不住趁着钱来多昏迷，偷偷猛踹几脚。 见此情景，纪晚舟满意道：“走吧，去御书房，看看狗皇……” 裴行渊无奈地看了怀中的人儿一眼。 纪晚舟心知自己理亏，撇过头假装看夜景，“陛下，陛下行了吧？” 狗皇帝肯定在和裴行渊一起密谋着什么。 裴行渊笑道：“那可是御书房，你以为是本王的后厨房吗？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况且有了刚才那一出，只怕现在御书房附近的防守加强了数倍。 他二人现在过去，无异于送死。 纪晚舟颇有些遗憾道，“行吧，那你送我回大牢吧，我爹发现我不见了，该着急了。” 不能看到狗皇帝知道真相之后的崩溃，真是有点可惜呢。 裴行渊应声。 趁着夜色遮掩，抱着纪晚舟往大牢方向走去。 第11章 求您救我 “什么！” 御书房内，老皇帝原本此时正跟裴行逸商量重建皇宫的事。 听到侍卫禀告，说是钱来多被扒光了扔在东宫后，震怒不已。 裴行逸听到这个消息，也是瞬间僵直。 这个时候，丞相被扔在东宫门口，他很难不多想。 大太监本也是想偷偷禀告裴行逸的，奈何皇宫戒严，东宫附近也多了不少羽林卫。 这消息根本就瞒不住。 “父皇，此事太蹊跷了，定是有人……” 裴行逸飞快思索着对策，可还没等他想到借口，羽林卫很快又来禀告。 “陛下，这些账本和信件都被压在钱丞相身下，还请您过目。” 裴行逸瞬间脸色惨白。 这些书信是为何物，他再清楚不过。 眼看着那羽林卫将物证一一呈上，裴行逸身上已经起了一层细汗。 羽林卫是皇帝的人，自然不会给他这个面子。 不对，裴行逸看向跪着的羽林卫，莫名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可是一时之间，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逆子！” 看清那些个书信和账本后，皇帝拍案而起，震怒道，“你这个逆子！居然敢勾结大臣贪污漠北军饷！朕要废了你！” 他三两步走到慌乱的裴行逸面前，一脚将他踹倒。 “你这个蠢货！你都已经是太子，日后整个大顺朝都是你的，你居然如此自毁前程！” 倒在地上的裴行逸忍着心口的剧痛，爬过去跪好。 他很想反驳。 他的确是太子没错，但老皇帝一直嫌弃他昏庸，反而对裴行渊抱有期待，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若不是担心即位一事有变，他又何苦如此为自己打算？ 还不遗余力地宁愿失去纪家这个助力，也要去陷害裴行渊呢？ 可是这话，裴行逸不敢说，他只能忍着。 “陛下，这一定是有人栽赃啊！太子是你我的孩子，什么脾性陛下您比谁都清楚！” 一旁的孙皇后连忙上前跪在老皇帝脚边求情，“他哪里会干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还请陛下明察啊！” “证据确凿！朕又如何知道他平日里是不是装给朕看的！” 老皇帝只觉眼前直冒金星，大顺朝要断送在他这些个逆子手中。 可惜，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儿子裴行渊，却笃定了心思要跟着纪晚舟流放。 老皇帝跌坐在椅子上，却被生硬的扶手硌到，疼得瞬间脸色一白。 龙椅没了，这还是从宫人住处搬来应急的简陋桌椅。 老皇帝忍着剧痛，看着空荡荡的御书房，一时间更加绝望。 “老天要亡我大顺啊！” 老皇帝颤抖地指着裴行逸：“逆子，你这个逆子！” 眼看着老皇帝动了真怒，皇后也不敢再劝了。 生怕火上浇油。 裴行逸慌乱至极，心思却突然清明起来。 哪有什么神罚天意？从纪家被搬空，再到东宫和皇宫，再到现在的钱来多。 这一桩桩，一件件，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 是裴行渊！ 一定是裴行渊的报复！ 可是眼下，他再也不敢故技重施，把火往裴行渊身上引了。 万一被他爆出自己更大的把柄，只怕这个太子之位，真的要保不住了。 老皇帝缓了缓，到底是不忍心。 “来人！传朕旨意，钱来多立地革职！” “太子禁足东宫，没有朕的允许，半步也不许踏出东宫的门！” 听到“禁足”二字，裴行逸心中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有被废。 皇后也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离开，不要再触皇帝的霉头。 裴行逸恭恭敬敬行礼：“儿臣遵旨，还请父皇保重身体。” 一路疾步回到东宫。 见到门口还没被侍卫带走的钱来多时，裴行逸心里那股火气，终于有了发泄的出口。 “太子殿下您终于回来了！是瑾王，这一切都是瑾王干的！” 钱来多抖着一身肥肉抱住太子大腿。 像是终于看到了主心骨，迫不及待地道，“是瑾王带着一个不知哪儿来的妖女，把下官的丞相府给搬空了啊！” 纪晚舟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平日里鲜少抛头露面。 是以钱来多也并未认出，那“妖女”就是京城人口中只知道追着太子跑的刁蛮小姐。 “你这个废物！都是你害了孤！” 裴行逸阴鸷地盯着钱来多，一脚就将他踹出了几丈远！ “那些书信和账本，孤早就要你烧了，你为何还要留着！” “如今你被革职，孤被禁足，你就等着死吧！” 钱来多顿时浑身一僵，嗫嚅着不敢吱声。 他知道太子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那些勾结的证据，自然也是为了避免他以后卸磨杀驴。 没成想聪明反被聪明误，救命的稻草成了砍向自己的大刀。 现在他是钱也没了，官职也没了，什么都不剩了！ 而且按照太子这个睚眦必报的小气性子，他全家的命估计都保不住了！ 钱来多顿时哭嚎着磕头，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太子饶命！全赖瑾王他们的妖术啊！这哪里是下官一介凡人可以抗衡的！？” “下官愿意去跟陛下谢罪，求陛下把我一家也一并流放！” “到时候我们全家都将成为您的眼睛，一定会帮您好好盯着纪家和瑾王的！” 这话倒是提醒了裴行逸。 裴行渊现在有妖术，他原本的计划恐怕也很难实现。 一切还是要从长计议才行！ 他阴沉地冷笑一声，又踹了钱来多一脚：“算你还有点用处！” “能为太子殿下分忧，是小人的本分。” 钱来多磕到额头鲜血直流，这才起身告退了。 裴行逸紧紧盯着他离开，这才进了东宫。 “来人！速速去给孤找来大顺朝最厉害的道士！” “孤一定要让裴行渊和他身边的妖孽，永世不得轮回！” 等到时候没有了妖法，裴行渊岂不是像那砧板上的肉，任自己宰割！ 听到声音的叶初雪也终于冲了出来。 太医院被搬空了，太医暂时寻来的那些草药，根本就没有用！ 叶初雪身上的溃烂也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此时浑身又痒又痛，简直身在地狱一般！ “殿下！初雪好疼，求您救救我！” 第12章 都怪那个妖女 看着叶初雪跪在地上哭求自己的垂帘，可裴行逸只觉得厌烦不已。 东宫都被人连根拔了，他哪有钱给她买药治疗？ 他强行忍下踹开她的冲动，“孤如今自顾不暇，连东宫都出不去，你还不是太子妃，自己想办法！” 他到底还是给叶初雪指了一条路。 她现在还不是太子妃，便不是东宫的人，自然就不必禁足，可以自由出入。 可叶初雪却没听懂这话里的暗示。 她在京城的依靠，就是从前的纪家和现在的太子。 如今她和纪家撕破脸，更不敢放过太子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叶初雪不顾一切地追上去，抓住裴行逸的胳膊。 她极尽楚楚可怜地哀求：“殿下，这一切肯定都是纪晚舟干的！她肯定有解药，您能不能替我去找她要？” “她最听您的话，只要您愿意去，她一定会把解药给您的！” 裴行逸终于停下脚步，肯分给她一个目光。 他冷笑一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纪晚舟现在还在牢里呢！怎么可能是她害你？况且即便是她，你现在莫不是想让孤一个太子，去求一个阶下囚？！” “叶初雪，我看你是被蛇毒入脑，简直愚不可及！” 他用力把叶初雪的手甩开，嫌恶道：“雪儿，你从前那么懂事，怎么如今如此不可理喻！” 这话对于叶初雪，无异于杀人诛心。 她崩溃地大声哭嚎，“明明是那纪晚舟嫉妒我，嫉妒您对妾身的宠爱，这才牵累妾身生不如死！” 现在居然反过来埋怨她不懂事了！ 叶初雪气急，甩手就往外走。 裴行逸想拉她的手伸了伸，最终还是没出声挽留。 罢了！ 不过是个女人，他堂堂太子，要什么样的没有？ 更何况，想到先前叶初雪被人看光了身子，裴行逸就越发失望。 失了贞洁的女人做了太子妃，只怕他会彻底沦为笑柄。 叶初雪特意停了片刻，她往日娇纵，裴行逸都会来哄她的！ 可这次，却什么都没等到。 联想到先前裴行逸毫不犹豫将她推倒的画面，叶初雪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 “来人！随我去大牢！我一定要好好收拾纪晚舟！” 宫人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再跟她沾上关系，生怕也落得个凄惨下场。 叶初雪顿觉颜面扫地。 这群势利的狗奴才，明明前不久还对自己百般殷勤，如今居然是人人都避之不及了！ “该死的纪晚舟！” 她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你都要流放了还不死心，别以为这样就能让太子喜欢上你，做梦！” 此时的大牢外。 纪晚舟狠狠打了个喷嚏，莫名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裴行渊把她轻轻放下，担忧地看过去，“莫不是受了风寒！” 必然是这一夜太过奔波，她也不过是个弱女子而已。 裴行渊心中有些愧疚。 纪晚舟却摆摆手浑不在意，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我身体好得很！明天咱们就要流放了，你还是赶紧去安排安排！” “咱们今天把裴行逸得罪得那么彻底，他肯定会狗急跳墙，我可不想跟你殉情！” 刚穿过来还没活够呢，鬼知道死了还会再穿到哪里去啊！ 只是，听她又提起太子，裴行渊心中不虞。 他转身走近，郑重道：“纪晚舟，他日你若和太子旧情复燃，若是想拿本王去讨好他……” 毕竟她爱了裴行逸那么多年，现在如此针对他，难保不是因爱生恨。 若是日后真的要对付自己来投诚裴行逸，只怕他也狠不下心来对她做什么。 思及此，裴行渊紧紧握了握拳。 恨纪晚舟识人不清，更恨自己一厢情愿。 纪晚舟一眼看穿他的心思，这患得患失的样子让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就是想确认一下她到底还爱不爱太子嘛！ 这别扭的男人，还挺可爱！ 纪晚舟倾身靠近裴行渊，胳膊一把撑住他身后的墙，猝不及防给他来了个“壁咚”。 看着心上人近在咫尺的眉眼，裴行渊呼吸都停了一瞬。 他低头看着那张娇俏小脸，强忍着亲上去的冲动，声音低哑：“纪晚舟，你要做什么？” 纪晚舟勾唇一笑，未施粉黛的清丽小脸上满是灵动狡黠。 她纤细手指在裴行渊精壮的胸膛上轻轻划过，“放心吧，我是绝对不可能跟太子旧情复燃的。” 隔着薄薄的衣服，感受着纪晚舟指腹的温度，裴行渊浑身气血上涌。 只想捉住她那作乱的指尖，狠狠咬上一口。 “我都打算好了，等我们到了岭南，就屯兵买马，杀回来只是时间问题！” 裴行渊血液顿时一凉，什么旖旎心思都歇了。 偏偏纪晚舟还挑起了他坚毅的下巴，凑的极近：“等到时候让你当皇夫，可好？独宠你一个！” 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上，裴行渊心中一荡。 他眸色黑沉，抓下她的手，低声咬牙切齿：“你居然想造反？本王真是小看你了！” 纪晚舟得意道：“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 裴行渊紧紧握着纪晚舟的手，用力将她拉进自己怀里，“这件事，绝对不能跟除了本王以外的人说，即便是岳父大人，也不行。” 见他如此急迫，纪晚舟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 裴行渊的手在她腰间如铁箍一般，她根本挣脱不得。 得不到回答，裴行渊又抱紧了一些：“听到没有？” 二人身子贴得实在太紧，纪晚舟有些窒息。 她真怕自己再不妥协，裴行渊就要把她融进他身体里。 “听到了听到了，你快放开我，我喘不上气了。” 裴行渊这才松了些，但还是搂着她不肯放开。 他不放心地再次叮嘱：“你往后一定要谨言慎行。” 纪晚舟心知他是在担心自己，毕竟在这时代，她这的确是祸从口出。 但她不想服软。 纪晚舟挑衅：“怎么？你怕了？还是你也想要皇位？” 裴行渊若是真的在意皇位，便不可能自请流放。 他更不知道，纪晚舟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的心意。 于他，纪晚舟才是一生之重。 莫说皇位，她就是要天上的星子，他也要为她造出天梯。 只要她高兴，就算要他这条命，他也绝不犹豫。 但这些矫情的话，他铁骨铮铮的汉子，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第13章 等着本王 裴行渊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狱卒在附近。 他才松了口气道，“这事且从长计议。本王先去安排，你在牢里老实一点！” 随即拍了拍手，身边顿时冒出来个身着夜行衣的暗卫。 “这是凉风，若有什么麻烦，你叫他便是。他自会代替本王帮你摆平。” 被叫做凉风的暗卫看起来比玄影身形瘦小些。 估摸着年纪也不大。 因为他一直在好奇又不敢太明目张胆地往纪晚舟那里瞧。 纪晚舟无比满意，点点头毫不吝啬地夸道：“不愧是瑾王，心细如发！佩服佩服！” 裴行渊嘴角勾了勾，想笑又强行压下去。 最终也只是警告她一眼便离开。 “你且先忍忍，不要惹事，等着本王！” “知道了！你好啰嗦！” 纪晚舟挥挥手跟他告别：“时间紧迫，赶紧去吧！” 等人走后，凉风终于暴露本性，看向纪晚舟的眼神简直要冒星星了。 “哇！王妃娘娘，这还是属下第一次见有人敢这么跟王爷说话！您真厉害！” “而且您不仅会仙术，还会耍大刀，王爷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才能娶到您呢！” 纪晚舟早就对这样的夸赞免疫了。 闻言只是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笑道：“这才哪到哪，以后你们就会知道，我会的可不止这些！” 她信步回到牢中。 纪家人居然都还没睡，见她终于回来，才齐齐松了口气。 纪老将军连忙拉过她的胳膊左看右看，担忧不已：“晚舟啊，我怎么闻着你身上一股子血腥味呢？这么晚，你去哪儿了？” 纪晚舟闻言有些心虚：“有吗？哦，是裴行渊带我出去逛了一圈，路上有杀鸡的，不小心溅上了。” 纪老将军半信半疑，见她身上没伤，便没再追问。 只要人平安就好。 纪老夫人也拉着她的手叹了口气：“还好有瑾王照应着我们一家，不然咱们一家老小在这又潮又脏的狱中，可有的是苦头吃呢！” “唉！你说瑾王也是，为何非要跟着一起流放受罪呢！” 裴行渊到底是纪家人从小看着长大的。 如今两家不仅结了亲，他又自请流放，纪家人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家人看待了。 自然是不希望他跟着去受苦。 纪晚舟却安抚地拍了拍爹娘的手，“不必担心，他向来是有分寸的。就算是一起流放，想来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她看向周围兄嫂们关切的脸，安慰道：“而且还有我在，流放什么的，就当是游山玩水啦！” “晚舟一定会保护好大家的！” 暖心的话让在场众人都潸然泪下。 沈衔音抹了把眼泪道：“小妹明明还只是个孩子呢，如今却扛起了守护全家的重担。这让我们情何以堪呢！” 闻言，大家都心疼地看着纪晚舟。 “是啊，都怪我们无能。” 二嫂薛筑云和沈衔音最是性情中人，忍不住上前抱住纪晚舟，泪水落在她肩膀。 抱着两位温软如玉的嫂嫂，纪晚舟心里暖暖的。 顿时感觉忙活半夜的疲惫都消失了。 “嫂嫂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可是家人啊！家人不就是要同进退嘛！” 上一世，她独自在末世求生，没有亲人，只有利益和算计。 这一世，她终于品尝到家人的温暖。 况且嫂嫂们都这么美！ 纪晚舟暗自发誓，她一定要逆天改命，不再让大家有半分闪失！ 一群人又哭又笑地唏嘘了好一阵，还是老夫人最先发了话。 “好好养精蓄锐，以后可还有的是麻烦等着我们呢！” 众人纷纷应下，找地方去睡觉。 纪晚舟也回到自己的地铺前，挨着墙边的大嫂宋泠月躺下。 没多久，牢里便安静了下来。 只有不知道哪里的漏水声，滴答滴答个不停。 心里记挂着裴行渊，纪晚舟毫无睡意。 也不知道他手下的人够不够，如今情况有变，时间紧迫，希望他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她正想得出神，身旁的宋泠月正好翻了个身，跟她贴近了些。 纪晚舟神色一顿，当即感觉到了不对劲。 宋泠月身上怎么这么烫！？ 纪晚舟立马坐起身来，借着外头的烛光看向宋泠月。 “大嫂，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宋泠月见她坐起来，也有点不好意思。 她挠了挠自己发痒的胳膊，歉声道：“抱歉小妹，那边墙太潮了，我这身上痒得厉害，不小心把你弄醒了。” 她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带着难以忽视的虚弱。 这动静很快把其它人也惊动了起来。 薛筑云见状解释道：“大抵是这里实在是太阴冷潮湿，大嫂她一来就感觉不舒服了。” “白天的时候起了些小疹子，为了不让大家担心，一直没说，还以为适应适应就会自己消下去。” “现在看来，好像是严重了！” 众人顿时睡意全无，关切地围过来。 另一间牢房里的纪明朝也是才知道，心疼得无以复加，赶紧一掌劈开牢门，冲过来查看自家娘子的情况。 宋泠月虚弱地咳了两声，被纪明朝抱在怀里。 纪明朝关切道，“是不是发烧了？娘子，你怎么不早些跟我们说呢！” “我还以为只是小病不想多事，没成想……咳咳……” 纪晚舟赶紧查看她的病情，她在末世讨生活，医术不说赶超华佗，但绝对是精通的。 宋泠月这样子，看起来应该是对潮湿的环境过敏了！ 她这也才想起来，原故事线里的宋泠月，就是在牢里突发热病去世的！ 看来就是今晚了！ 纪晚舟道，“大嫂身子滚烫，若是再这样烧下去，怕是有性命之忧！” 纪明朝如遭雷击：“什么？” 纪家人也都惊慌不已，连忙要喊人出去找大夫。 五哥纪砚修最是冷静，分析道：“找大夫怕是来不及了！大牢位置偏僻，最近的药铺一来一回都要一个时辰。” “只怕大嫂的病拖不了那么久！” 此言一出，纪家人皆是大骇。 宋泠月的那对儿女，更是直接吓哭了。 “娘亲！娘亲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第14章 姑姑好厉害 狱中顿时被愁云笼罩，每个人脸上都是绝望。 纪晚舟虽然也心疼宋泠月受苦，却并不担心。 就算如今装着药品的物资大厦二楼进不去，但她空间里也有刚从太医院收来的各种极品药材，足以治好大嫂！ “我来看看！” 她拨开人群跪坐在宋泠月身边，从空间里掏出一套银针来。 找准穴位就干脆利落地扎下去。 众人被她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纪明朝惊疑不定地拦住小妹：“晚舟！你不懂医术，不要乱用针！” 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家家酒的游戏，稍有不慎找错穴位，就会害宋泠月当场吐血身亡。 其它几位哥哥嫂嫂也连忙出言，劝纪晚舟不要冲动。 纪晚舟扬起脸来认真看着众人：“大家放心！仙人也教给了我医术，相信我，我一定会救活大嫂的！” 众人自然也知道她不会拿生命当儿戏。 但确实是没见过自家小妹接触什么医术。 就算是有仙人教，那也只是理论，而行医靠的终究不是纸上谈兵。 纪晚舟并没有给他们再质疑自己的机会。 几针下去，宋泠月便喟叹一声，明显感觉脸色好了些。 “真的有用！娘亲！谢谢姑姑！姑姑太厉害了！” 哥哥纪铮连声欢呼，和妹妹纪蓉一人一边脸，吧唧亲了纪晚舟一大口。 其他人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对纪晚舟的质疑，也全部化作了崇拜赞赏。 纪明朝骄傲道：“真不愧是我纪家的女儿！怪不得仙人会选择你呢！” 纪老夫人拍着胸口连连庆幸：“是啊，还好有你！” 纪晚舟莞尔：“都是咱们纪家平日里行善积德，才能得仙人相助，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之后她便没再继续闲聊，专心致志给宋泠月施针。 一边又抓了份中药，让纪明朝赶紧去熬。 等到宋泠月的烧退下，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纪晚舟探了探她的额头，确认恢复正常体温后，才彻底松了口气。 朝众人点了点头，她道，“大嫂已经没事了。” 纪家人心里的石头这才终于落了地。 暗处目睹了所有过程的凉风，也看呆了。 “乖乖……王妃娘娘简直是全能啊！这下感觉王爷都有点配不上她了呢！” 狱中充满了轻松的笑声。 纪晚舟却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立刻凝神进入空间。 果然发现，无限空间的物资楼，终于解锁第二层了！ 她的青霉素，手术刀，各种西药中药偏方……终于都回来了！ 这下流放途中的危险性，可是大大降低了！ 只是还不知道，解锁楼层的条件是什么。 纪晚舟没钻牛角尖，赶紧掏出治疗过敏的特效药。 “大哥，不用熬药了！我突然想起来这里还有两颗仙丹，快给大嫂服下！” 纪明朝现在对她的话是深信不疑，闻言赶紧应了一声，乖乖按照纪晚舟的指示照做。 他看着手里的小药丸，啧啧称奇：“晚舟，你这空间真厉害，什么药都有！以后跟着你混，大哥就再也不怕你嫂子收我私房钱了！” 恢复了些许力气的宋泠月闻言顿时被气到。 她拧着他耳朵威胁：“你说什么？！还敢让小妹帮你藏私房钱？” 纪晚舟见状也忍俊不禁，连忙解救自家大哥：“嫂嫂莫急，我这无限空间里，还从别的地方弄来不少物资呢！” “以后咱们不会缺钱花，大哥也不用藏私房钱啦！” 谁知她这边话音刚落，牢房外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尖利声音。 “纪晚舟！这一切果然都是你这个妖女干的好事！” 正是来找纪晚舟要解药的叶初雪。 见到这位不速之客，众人先是被她面目全非的样子吓了一跳。 紧接着便都冷了脸。 纪老将军把纪晚舟挡在自己身后，怒目而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还来干什么？！” 叶初雪却并不理他，只死死盯纪晚舟。 她怒声质问：“纪晚舟，是你让那些东西咬我的对不对？昨日在纪家，也是你操纵了那条毒蛇！” “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把我害成了这副样子！” 纪晚舟没想过否认，直接点头应下：“对啊，看来你还不算太笨嘛！” 得到肯定的答案，叶初雪脸上更加狰狞。 纪晚舟的几个侄子侄女都被她吓得哇哇大哭。 毕竟她现在这副尊容，说是鬼都糟蹋鬼了。 叶初雪扒着牢门，死死瞪着她：“纪晚舟，快给我解药！你一定有解药对不对！？” 纪晚舟见她求人还这么嚣张，顿时心生一计。 她从空间里掏出可解百毒的药水，拿到她眼前晃了晃。 叶初雪眼底燃起希望，连忙伸手去抓。 却在即将碰到药水的刹那，被纪晚舟收了回去。 她恼怒地看向纪晚舟，就见纪晚舟笑盈盈地打开了药水瓶。 “想要解药啊？跪下求求我呀！” “你！” 叶初雪顿时气结，紧攥着牢门威胁她：“纪晚舟，你们全家都已经沦为阶下囚了，你还敢得罪我，后果不是你们能承受得起的！” 就算纪晚舟会妖力又如何？ 若她真的手眼通天，现在定然不会入狱。 可见纪晚舟的本事也不是很强。 叶初雪心高气傲，但没成想，她这话一出口，纪家人居然都不留情面地嗤笑起来。 四嫂林听晚最是古灵精怪，第一个嘲讽道，“我道这天怎么这么黑，原来是有牛在飞呀！” “叶初雪，你一个以色侍人的下贱东西，还真当我们纪家怕你不成！” 纪晚舟“善意”地提醒道：“四嫂你错了，叶初雪已经毁容了，估计以色侍人的路子是走不通了！” 林听晚顿时做恍然大悟状，敲了敲脑袋，一脸无辜道，“哎呀瞧我这脑子，怎么忘了呢！传闻太子养在外头的美人，可不少呢！” 叶初雪恨恨磨牙，这些话如有实质，化作刀子一下下戳在她心窝上。 她之所以这么着急来寻药，自然也是担心失宠。 毕竟如今裴行逸对她的态度，连东宫那些宫人都看得分明。 她必须要拿到解药！ 叶初雪眼神癫狂地看向纪晚舟手里的解药。 纪晚舟又晃了晃药瓶，“真不打算求求我？” 她循循善诱：“面子才值几个钱？你想想，只要你重新拥有了太子的宠爱，以后想要什么得不到？” “捏死我这种小蚂蚁，那岂不是跟玩儿似的！” 纪老将军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晚舟，你真要把解药给这个白眼狼？” 纪晚舟给了纪老将军一个无需多言的眼神。 而后走到牢门前，和叶初雪只隔着半臂距离。 “叶表妹，你考虑得如何啊？” 第15章 你真可悲 叶初雪紧紧盯着纪晚舟手里的药瓶，渴望地吞了吞口水。 她只觉自己身上的伤口更痒了。 “你说得对。” 叶初雪失神喃喃道，“只要拿到解药，我就能当上太子妃，母仪天下，到时候，你将永远再不能压我一头……” 她深知隐忍的重要性。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叶初雪终于狠下心来。 她扶着牢门冲着纪晚舟缓缓跪下，俯首实实在在地磕了一个响头。 “求求你，纪晚舟，看在我们是表姐妹的份上，把药给我吧！” 给仇人磕头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叶初雪攥紧双拳，指甲都要镶到肉里去。 纪晚舟手指转着那小瓷瓶，漫不经心地盯着她。 纪家众人也很是紧张地看着纪晚舟。 林听晚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妹，你真要给她吗？万一她真的重获恩宠，那我们岂不是危险了？” “对啊小妹，都是这个白眼狼自作自受，你还是太善良了！” 众人纷纷附和。 即使叶初雪这么低三下四，也还是没有生出丝毫恻隐之心。 抄家一事给了他们重重一击。 他们如今只能看到，叶初雪这副柔弱可怜的表象下，隐藏的阴毒！ 纪晚舟居高临下地看着叶初雪。 看着这个明明受着纪家恩惠，被纪家养大，却又丝毫不知感恩，算计着要灭了整个纪家的女人。 “表姐，求求你了！” 叶初雪的脸在烛光下闪着泪光。 若是没有这身伤，将会是一张足以令所有男人为之怜爱的脸。 当然，除了裴行渊。 “好妹妹，我话还没说完呢！” 纪晚舟红唇轻启，语气残忍，“就算是你跪下来求求我，我也不会给你解药的！” 话落，她便把药水尽数倒在地上。 “你干什么？！” 叶初雪顿时瞳孔剧颤，不管不顾地去捞地上的药液。 即便混着脏污泥水，也疯狂地往脸上抹。 叶初雪连连干呕。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纪晚舟给耍了。 绝望掺杂着被戏耍的愤怒，叶初雪歇斯底里地捂着自己的脸尖叫。 “纪晚舟！你这个贱人！你别以为毁了我的脸，就能让太子喜欢上你！你不配！” “你这样心肠歹毒的女人，活该下大牢！” “你最好死在流放路上，被野狗吃了，才算是苍天有眼！” 纪老将军闻言顿时忍无可忍，抬起一脚把她踹倒在地。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骂我纪家的女儿！” 纪老夫人也狠狠呸了她一口，怒道：“当年你爹娘被斩首之后，可是我们纪家不怕牵连，把你接了过来。” “给你的吃穿用度哪点比其他表哥表姐差？你不想着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吃里扒外，勾结太子陷害于我纪家！” “叶初雪，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叶初雪看着纪家人你一言我一句地指责，突然仰头疯狂大笑起来。 “姨母，你居然也有脸跟我提感恩二字？” “对外说是好心收留我这个孤女，其实你早就嫉妒我母亲嫁得比你好！” “我父亲可是侍郎！姨父不过是个五大三粗的武将，是将军又如何？还不过只是帝王手里的一把刀！” “上了战场，说死就死了，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把我接过去，也只不过是想亲眼看她女儿的笑话罢了！” 她踉跄着站起来，双目猩红地指着纪家人。 “你们纪家的所有人，都是伪君子！一直都在嘲笑我，看不起我！我为什么要感恩你们这群贱人！” 纪家众人皆被她这番话气得面色铁青。 所有人都没想到，叶初雪一直以来居然是这么想的。 被冒犯了来之不易的家人，纪晚舟气得直磨牙。 要不是不想当着家里孩子的面杀人，她的刀现在就已经见血了！ “玄影，把她拖出去！扔到乱葬岗喂狗！” 纪晚舟正忍得难受，一道熟悉的低沉声音就来解救她了。 一身玄衣的裴行渊回来了。 他黑沉双目睥睨着面前狼狈癫狂的叶初雪，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玄影当即现身，三两下制住了地上的女人。 纪晚舟责怪地瞪了裴行渊一眼，不满道：“说什么血腥的话呢！这里还有小孩子呢！” 裴行渊一顿，不明显地轻笑一声：“是本王考虑不周。” 但纪家的小辈们丝毫没被吓到，纷纷为自家姑父发声：“姑姑你好凶！不要怪王爷啦！我们一点也不怕！” “是呢是呢！这都是她罪有应得，姑父是为我们出气呢！” 纪晚舟看着这群胳膊肘往外拐的小豆丁，扬了扬拳头威胁：“我可一点都不凶，什么姑父，不许乱叫！” 年纪最大，也是和裴行渊关系最好的纪铮，不服气地冲纪晚舟做了个鬼脸：“就叫！姑父姑父姑父！” 他每叫一声，裴行渊的嘴角便往上弯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 看着这么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叶初雪嘲讽地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揭穿：“你姑姑喜欢的一直是太子，你叫瑾王姑父，她当然不高兴了！” 此话一出，裴行渊刚扬上去的嘴角瞬间又压了下来。 叶初雪见他这般在意，心里不由得一阵畅快。 总算是能让这些人不痛快了！ 她继续拱火：“要不是为了帮殿下，纪晚舟这贱人就算是给太子做妾，也不会愿意嫁给你的！” “毕竟她喜欢太子的事，可是满京城都知道！” “而且你们都忘了吗？纪晚舟当初为了捡一块儿太子落下的帕子，差点从楼阁上跌下去呢！” 众人当然记得，毕竟那次还是裴行渊出手接住了她。 林听晚同情地拍了拍纪晚舟的肩，替纪晚舟感同身受的尴尬。 毕竟小妹当时痴迷的程度，实在是让大家又气又恨。 气他们纪家这颗明珠，居然去倒贴太子那个伪君子。 恨的是裴行逸居然还有眼无珠，竟还不接受她！ 这原主怎么这么恋爱脑，净干一些不长脑子的事！ 纵然这是原主的锅，纪晚舟如今也如芒在背，已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她赶紧看向裴行渊。 见他脸色难看，纪晚舟连忙解释：“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谁还没两三段瞎了眼的往事了！” “瑾王，也就是你，会傻乎乎地把心思不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当块宝。” 叶初雪一阵得意地看着脸色越来越黑的裴行渊。 “现在居然还为了她自请流放，人家领你的情吗？” “恐怕只当你是个冤大头，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 “瑾王啊瑾王，你一心向着纪晚舟又如何，她嫁给你，可都是为了帮太子陷害你呢！你堂堂王爷，可真是悲哀至极！” “可怜可笑啊！” 她不禁生出报复的快感来。 自己失去了太子的宠爱，那她也要纪晚舟被瑾王厌弃！ 第16章 你小子够义气 “那又如何？她现在已经是本王的王妃！” 却没想到，叶初雪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 裴行渊转身面对纪晚舟，眼底的宠溺在烛光下遮掩不住。 “只要她如今心在本王身上，本王便不在乎。” 纪晚舟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她心情复杂，“裴行渊……你可真是……” 说什么原主恋爱脑，这人比原主也好不到哪去。 裴行渊转头看向叶初雪，眼神陡然凌厉：“至于你，怕是没资格管本王的家务事！” 纪晚舟瞬间想通。 裴行渊是恋爱脑没错，但绝不会是那种，会被叶初雪三言两语就蒙蔽双眼的蠢货。 向她表情意是假，一致对外气死叶初雪才是真。 纪晚舟很配合地隔着牢门牵住裴行渊的手。 她不禁莞尔：“夫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如今已经幡然醒悟，太子那种烂人，还是留给喜欢破烂的傻子好！” 裴行渊眸色深深，看着纪晚舟。 晚舟，本王只希望你是真的醒悟。 “就是就是，及时醒悟了就好，流放又如何？只要你二人两心相惜，比什么都好。” 纪家人也都附和道，看着两手交握的二人，一脸欣慰。 “你们！” 叶初雪偷鸡不成蚀把米，没让他们内讧，倒是把自己给气了个够呛。 看着他们恩爱的样子，叶初雪习惯性地与自己比较起来。 她如今不仅没有家人庇护，没能当上太子妃，还被太子嫌弃，连药都不愿意给自己解决。 而纪晚舟，却有全家人的宠爱。 还有一个哪怕知道她心不在自己身上，也毫不介意地维护的夫君！ 凭什么！ 到底凭什么！ 她嫉恨得快要疯了。 叶初雪突然使出浑身的力气，狠狠咬了猝不及防的玄影一口！ “不好！这个疯女人！”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叶初雪挣开玄影的禁锢。 从头上拔下尖利的簪子，发疯似的朝纪晚舟的脖子扎过去。 “凭什么！凭什么你要什么有什么？！而我那么努力了，还是被你害成这副鬼样子！” “纪晚舟！你给我死！” 纪晚舟冷笑一声：“就凭你还想伤我？” 可她甚至都不用闪身躲开，裴行渊已经掐住了叶初雪的脖子。 像是丢一块破布一样，将她大力丢到了一旁。 裴行渊在身上蹭了蹭碰过叶初雪的手指，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玄影，拖出去！” 玄影刚才只顾着看戏，居然被叶初雪挣脱开，心里正在懊恼。 闻言赶紧上前，把不住叫骂的叶初雪扛了出去。 这场闹剧也终于是唱完了。 纪家众人把裴行渊维护的姿态看在眼里，都很满意。 几位哥哥走出牢门，笑呵呵地拍着他的肩。 “好小子！看来小妹没嫁错人，够义气啊你！” 裴行渊从小便在纪家的军营里历练，跟纪家哥哥们关系可谓是好得不得了。 众人也没什么君君臣臣的身份芥蒂，真心把他当成了自己妹夫。 “到底还是咱们自己看着长大的让人放心！” 纪明朝朝众人笑道，“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来着？行渊绝对是最适合晚舟的人！” 纪昭钦呵呵一笑，坏笑着拆台：“是吗？我怎么记得，接到赐婚圣旨后，大哥说什么都要进宫以死相逼，要请陛下收回成命呢？” 纪明朝尴尬一笑：“那时候还不是怕他欺负了晚舟嘛！” 众人顿时笑作一团。 裴行渊感受到哥哥们的态度变化，也暗自松了口气。 他神色认真地承诺：“诸位放心，纪晚舟既与本王成婚，便再不会有人欺辱她！” 众人见过了这一遭，对此事是深信不疑。 裴行渊继续道，“还有一事，父皇下了旨，明日就要上路。纪家奴仆本王都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一个人被充军充妓。” 纪家几位大舅哥看他的表情更满意了。 这简直就是他们理想中完美的妹夫才有的样子嘛！ 行事周密又果断，关键是，对纪晚舟是真心实意的好！ 纪晚舟有些无言地看着裴行渊，这男人这会简直就像个开屏的孔雀！ 只是，她的心也好像被淋了勺果酱，酸酸甜甜的。 “对了，那钱来多是怎么处置的？” 眼瞧着话题越聊越偏，纪晚舟赶紧拉回众人注意。 她问，“那些证据足以狠狠挫一挫太子的元气了吧？” 听到这个名字，纪家人都很疑惑。 纪老将军不解地问道：“那个贪官怎么了？你们找到他和太子勾结的证据了吗？” 裴行渊和纪晚舟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眼。 纪晚舟知道瞒不过，于是只能简略地把他们今晚上干的事都交代了出来。 “什么？！你们把皇宫给搬空了？！” 众人异口同声地惊叹，眼珠子瞪得一个比一个大。 饶是见多识广的纪老将军，闻言也是被震撼地久久无言。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些！”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做得好！君既然不君，臣又何必臣！晚舟，搬得好！” 纪晚舟得意地叉腰哼一声：“那是！也不是看看我是谁的女儿，虎父无犬女嘛！” 纪昭钦想了想道：“按照我朝律法，大臣和皇子勾结，还贪污如此多银钱，是要被立地革职的！” “革职好啊！他那种毒瘤，早该滚下去了！” 但裴行渊却冷了神色，摇头道：“不，他不仅被革了职，还自请跟纪家一起流放岭南。” 众人顿时收了笑意。 怎么流放是什么好事吗？ 一个个地都要跟过来？ 纪晚舟瞬间猜出是怎么回事：“看来是太子派他当眼线来了。” 裴行渊点头：“必然如此。” 纪晚舟却不在乎：“管他呢！太子我都不放在眼里，区区一个买官的草包，给小峥他们这些小孩练练手还差不多！” 纪老将军赞赏点头：“好！有志气！” 裴行渊这下算是知道，纪晚舟这嚣张的脾性是随了谁了。 纪昭钦没放松警惕，提醒道：“这钱来多腹中笔墨不多，虽是买的官，但却能做到丞相之位，怕是手段不容小觑，咱们切不可轻敌！流放之路，麻烦肯定不少！” 裴行渊点点头道，“诸位放心，有本王在，绝不会让旁人伤你们一根汗毛！” 他说话时气势凌然，帅得纪晚舟也看得一愣。 第17章 满门忠烈的重量 见纪晚舟望着裴行渊失神，几位嫂嫂们顿时一脸揶揄的坏笑。 “看，晚舟，王爷这是给你撑腰呢！” “好霸气呢！” “到底是青梅竹马的情谊，羡煞旁人！” “晚舟真是好福气呀！” 饶是纪晚舟脸皮再厚，此刻也被她们一句接一句说红了耳朵。 她不好意思地制止众人，“嫂嫂们说什么呢！我们可是从小就不对付啊！” 林听晚捂嘴笑道：“欢喜冤家嘛，越是不对付，越是希望对方能多关心些自己呢！” “是啊！” 纪晚舟心里猛地漏跳了半拍，情不自禁朝裴行渊看过去。 两人隔着牢门对上视线。 裴行渊冷峻的脸上，那双黑沉眸子像是深潭一般，直直要把人吸进去。 纪晚舟顿时像是被烫到一样匆忙移开视线，转身和嫂嫂们打闹。 “不许调笑我了，好嫂嫂~这还有小孩子呢！” 小孩子们纷纷捂住眼，脆声道：“姑姑，我们什么都没看到！我们还是孩子，不懂这些呢！” 纪晚舟顿时气笑了：“好啊你们！没大没小！看我怎么教训你们！” 说着便作势要去抓他们。 “啊！姑父救命！快管管你家娘子！” 孩子们顿时夸张地大叫一声，连忙跑去裴行渊身边寻求庇佑。 纪晚舟追出牢门，瞪着裴行渊怀里的毛孩子们，咬牙挥了挥拳头。 “纪晚舟。” 男人突然叫了声她的名字。 纪晚舟的心又是狠狠一跳，茫然地抬头跟他对视。 裴行渊上前一步，浓黑的眉目舒开独属于他的无言温柔。 纪晚舟扬了扬拳头，“怎么了？我劝你不要给他们求情哦！不然我连你一块——” “本王会为你扫平前路一切障碍，相信我。” 他打断纪晚舟的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被他冷嘲热讽惯了的纪晚舟，一时间居然还有些不适应。 周围众人见气氛不对，也纷纷不吱声，目光灼灼地看着这对新婚燕尔。 几位嫂嫂更是激动得脸都红了，期待地看着他们。 毕竟平日里，这二人基本是见面就要掐架。 纪晚舟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但裴行渊只定定地看着她，灼热的视线让她无处可逃。 她不由得沉溺在这样深沉的双眼里，周围一切都仿佛化作虚点后退远去。 他的眼中，一直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纪晚舟捂住心口，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心脏病。 不然怎么会心悸这么严重！ 她深呼吸几口平复呼吸，红着耳朵不服：“嘴上说说谁不会？你少给我画饼！我自己也可以，用不着你拖后腿！” 裴行渊：“……” 很好，他就知道会被纪晚舟嘲。 众人失望地唉一声。 宋泠月恨铁不成钢：“晚舟！现在不是要强的时候！” 纪晚舟茫然转头：“我没要强啊，我本来就强。” 宋泠月：“……” 林听晚也啧啧摇头：“晚舟， 你真和你五哥是亲兄妹？这不解风情的性子简直一模一样！” 无辜被点名的纪砚修不解地嗯一声：“哪里不解风情了？小妹本来就很强啊！” 这下众人是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纪晚舟尴尬地扶额叹息，推着裴行渊赶人走：“你快回去休息吧，明日就要出发了！” 裴行渊低头掩去眼底的失落，已然恢复了往常那副冷冽模样。 他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纪晚舟目送他离开，不正常的心跳才终于恢复一些。 不管强不强的，她暗下决心，自己一定不会亏待裴行渊。 明日流放之路开始，也将会是她带着纪家和裴行渊登上巅峰的开始！ —— 翌日一早。 今日的京城比以往更早热闹起来。 卖包子的王大爷揣着满满一篮子肉包子，关了店门跟着人流往东边而去。 “快点快点！他们马上就要到咱们这条街了！” “哎呀不好！我怎么把店里那匹上好的蜀锦忘了！快回去拿！” 他们都是得到了纪家今日便要流放的消息，赶来给他们送自己的心意的。 一位半大小子费劲儿地扛着半麻袋红薯，不安地眺望。 “听说流放的队伍有官兵看着呢！爷爷，咱们真的能把东西送到纪将军他们手里吗？” 前头的老头拄着拐杖重重地哼了一声：“怕什么？！咱们这么多老百姓，那些个当官的还能打我们不成？” “当年要不是纪家军把你爷爷我救下来，如今哪会有你这小子！还不走快些！” 小男孩闻言顿时不敢再泄劲，赶紧扛着麻袋跟上人群。 偌大的京城，居然没有一家店铺商贩营业。 所有百姓力所能及地收拾了支援的物资，乌泱泱地守在纪家出城的必经之路上。 虽然牢房在城郊，但大顺朝律法有规定。 流放之前要先在城中游行，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趁乱钻进人群。 与其他人热切又痛心的目光不同，她看向流放队的眼神怨毒无比。 这正是昨晚上被狠狠教训了一顿的叶初雪。 她心里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今日特意乔装前来，等着看纪家的笑话。 只有看着他们落魄丢脸，她才能感到快活！ “来了来了！” 前头一小队骑兵开道，后边便是一个个用链子连起来的笼子马车。 “纪将军！请收下我们的一点心意吧！” 不知道谁先开了个头，一时间，百姓争先恐后地把自己带的物资高高举着，恳求纪家人收下。 一旁本想看笑话的叶初雪傻眼了。 怎么会这样？ 他们都已经被抄家革职了，怎么还那么多瞎了眼的刁民上赶着献殷勤？！ “唉！要不是纪家军，咱们大顺哪有那么多年的安居乐业呢？” “如今居然被歹人诬陷，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老天不开眼啊！” “纪家老三纪乘风三年前还牺牲在战场上，如此忠烈之门，怎么可能通敌叛国呢！” 周围几个老者挤不上去，便在原地唏嘘地看着流放队伍，痛心不已。 他们都对保家卫国，立下赫赫功劳的纪家军很是爱戴。 纪晚舟也是被这盛况吓了一跳。 她还是第一次实实在在地感受到“满门忠烈”这四个字的重量。 如此得民心的纪家，又和裴行渊关系好。 怪不得裴行逸那厮这么着急要除掉他们。 第18章 我们等您回来 不多时，纪家人的牢车里便堆满了各种物资。 纪老将军老泪纵横，也没想到会有这多百姓还记得自己。 圣旨都下了，居然还愿意无条件地相信纪家。 “诸位的好意，纪某心领了！” 纪老将军掀袍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朝着两边各磕了三个响头。 “这哪里使得！” “纪将军是我大顺朝的大功臣，怎么能让您跪我们呢！” 百姓们见纪老将军跪下，心中更加动容。 纪老将军满脸痛心道：“只恨我纪某为奸人所害，以后怕是再不能带着我纪家军守卫大顺疆土！” “是纪某无能，但纪某在此承诺，就算纪家军已不在我纪某手中，但守国护民之心，绝不会因此更改半分！” 若是旁人说这种话，多半会被当成吹牛。 但纪家军的威名，全大顺没有不知道的。 他们早已经是忠诚和骁勇的代名词。 “纪老将军大义！” “愿纪家此去平安顺遂！我们会永远等着您回来的！” 百姓们连声喊着，眼含热泪，纷纷也朝纪老将军的牢车跪下。 这等壮观之景简直前所未闻！ 古来只有百姓沿街跪皇帝的，当街给一个已经致仕许多年的老将军磕头，还是古往今来头一回。 这动静终于把队伍末尾马车里的裴行渊惊动了。 他虽然跟着一起流放，但到底是皇亲国戚。 身无罪责，是以不用坐着牢车当街游行。 “何事喧哗？” 裴行渊挑开车帘皱眉问道。 自古以来，流放游街的时候都会被百姓们围观唾弃，扔臭鸡蛋的更是比比皆是。 虽然负责押解的郑秉是自己的人，但到底也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他俊眉紧皱，干脆下了马车：“玄影，备马！本王跟着牢车即可！” 玄影连忙下马劝住：“不可啊王爷！百姓们只是来给纪老将军送行，您不必担心！” 他心想王爷真是昏了头了，居然要跟着牢车一起抛头露面。 听到他的回答，裴行渊心中有些意外。 这些百姓居然不怕被押解的官兵责罚，这么大张旗鼓地来送行。 可见纪家军有多受百姓爱戴。 裴行渊没有管玄影的劝，夺过他的马鞭：“你去马车里坐。” 说着便翻身上马，朝着纪晚舟牢车的方向去了。 玄影重重叹了口气，也赶紧跟了上去。 纪晚舟看着眼前这幅盛况，心里也是感慨良多。 上一世在旭日城，她也和如今的纪老将军一样，守护着很多人，也被很多人真心诚意地感谢。 她不由得也朝百姓们磕了个头。 纪家其它人也都是饱含热泪，陆陆续续跟纪老将军一起跪下。 他们纪家或为官，或是为将，皆是抱着为百姓谋安宁康福的心。 如今看到自己的努力都被百姓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任谁也忍不住不感动。 两厢皆是久久俯身，一滴滴的热泪落进这片被纪家军守护的热土之上。 裴行渊抬手示意郑秉先停下。 随即下马走到纪晚舟牢车旁，定定地看着她认真地朝百姓磕头的样子。 赤诚之心，最难能可贵。 同行的钱来多哪里见过这场面？ 纪家的牢车里已经堆满了物资，有的甚至还是他惦记许久的宝物，他顿时红了眼。 “切！一个糟老头子，拜什么拜啊！” “不过一沽名钓誉的小人，你们也真是瞎了眼。有好东西不如给我，往后老子东山再起，也能稍微记着你们的好！” 他的丞相府已经被纪晚舟给搬空了，眼下正是看什么馋什么的时候。 这话在寂静的大街很是突出，就像是一滴水落进了热油里，瞬间便让众人勃然大怒。 裴行渊眉目间瞬间溢出杀气，冷声吩咐：“玄影，掌嘴！” “是！” 听到声音的纪晚舟连忙转过头去，意外地看向裴行渊。 玄影鬼魅一般使着轻功飘过去，上去就是蓄着内力的啪啪两个嘴巴子。 打得钱来多嘴角直冒血，脸都肿成了猪头。 百姓们也对这话很是不满，纷纷怒骂。 “我呸！你个死贪官还有脸跟纪将军比！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 “就是！连官都是买上去的，这些年你可没少搜刮我们的东西！” “我店里的镇店之宝就是被你给嚯嚯了！狗杂种还我东西！” “对！把侵占我们的东西都悉数还回来！” 钱来多捂着肿胀的脸，听他们提起宝物，就想到被自己那空无一物的丞相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可谓是越打越勇，说出的话更加恶劣。 “你们这群刁民，老子不就说了他一句吗？况且我可半点没说错，至于这么着急么你们？！” “怎么着？他纪鸿祯是你们亲爹啊？” 百姓们见他还在嘴硬，顿时火冒三丈。 他们对这贪官积怨已久，如今他已然革职，众人便更加无所顾忌。 菜市场的吴大婶子最先有了动作，把自己摊子上的臭鸡蛋朝着他狠狠扔了过去。 “沽名钓誉的是你才对！狗东西也敢污蔑纪将军，看我不砸死你！” 腥臭的鸡蛋顿时把钱来多目前唯一一件衣裳给糟蹋了。 “你们这群疯子！我说的都是实话！纪鸿祯他一家活该流放！你们就等着收他全家死路上的消息吧！” 钱来多火气上头，不管不顾地大喊大叫。 势必要狠狠发泄一番自己的不满再说。 结果自然是被其他百姓一哄而上，拳打脚踢。 到最后，他一家人的牢房几乎都要被臭鸡蛋和烂菜叶子淹没了。 跟旁边的纪家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根本没法比！ 纪晚舟看着他这副狼狈样子，默默收起了想要发动御兽能力的手。 她笑眯眯地看向一本正经高冷着的裴行渊。 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纪晚舟不怀好意地故意问：“才这么一会儿，王爷就想人家想得忍不了了？” 裴行渊顿时破功，无语地看着她狡黠却又明亮的眸子。 他冷声道，“本王只是来看着你，以免你惹出什么祸事！” 纪晚舟早已习惯了他的口是心非，闻言也只是小声骂了句“死傲娇”。 随即转头，继续兴致勃勃地看钱来多的笑话去了。 人群中默默观察的叶初雪也没想到。 她明明是来看纪家人的狼狈之态，结果却看到这般情景。 简直让她的红眼病又要犯了。 第19章 身败名裂 “好你个纪晚舟，这一定也是你的妖法！” 叶初雪小声狠狠骂道。 结果却不曾想，这句话竟是让旁边几个腿脚不便没上前去的大爷给听见了。 其中一个大爷疑惑地看着她，问道：“姑娘，我注意你很久了。你不是也来送纪将军一家的吗？怎么还不上前去送东西啊？” “而且现在这天，你包这么严实，不热吗？” 叶初雪狠狠白了他一眼：“老头子少管闲事！” 那老者顿时怒了：“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我好心提醒你，你反而恶语相向！” “该不会……你其实是来给钱来多那个蠹虫送行的吧？” 他这话一说，众人看向她的表情瞬间变了。 他们实在是想象不到，居然会有人给那个败类送行。 另外一位老者上下打量她一番，嘲道：“瞧你这鬼鬼祟祟的样子，又是如此的不知好歹，该不会是钱家哪个亲戚吧？” 叶初雪可看不上钱家那种暴发户。 闻言连忙往下扯了扯自己的兜帽，骂道：“本小姐如何关你们何事？一群老不死的，有这闲工夫，还是赶紧再去给纪家多磕几个响头好了！” “可说不好你们谁先死呢，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她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自己可是偷偷来的，怎么能这么沉不住气？ 万一被人认出来可就糟了！ 但她又实在是受不了这群平头百姓的指指点点。 纪晚舟他们看不起自己，现在连这群平民也要踩自己一头不成？ 简直做梦！ 叶初雪咬了咬唇，果不其然看到对面几个老头被她气得直发抖。 她心里一阵暗爽，身子却赶紧转过去，低着头就要离开。 “站住！” 那几个老人可不会轻易放过她。 最先出口的那位老者在后头叫住她：“你肯定是钱家的漏网之鱼！别想跑！” 这动静虽然在整个热闹的街道没泛起多大涟漪，但却让那一小圈的人都纷纷看了过去。 叶初雪暗道不好，连忙加快了脚步。 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被认出来的！ 但她越是怕什么，便越是来什么。 “叶初雪？” 一道熟悉的声音叫出了她的名字。 叶初雪顿时一惊，连忙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但却被人一把扯下了兜帽。 只见纪晚舟的陪嫁丫鬟春环，一手揣着个空篮子，一手抓住叶初雪的衣领。 她惊怒吼道：“叶初雪，真是你！？你来干什么？！” 春环起初只觉得这个闹事的人声音很是耳熟。 直到看到对方那反应，才确定，这真的是害了纪家那个白眼狼！ 春环这一嗓子实在是嘹亮，把周围更多的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叶初雪？那不是纪家那个表亲妹妹吗？” “听说她爹娘去世之后，是纪家将她养大的。” “想必是我们误会了，她或许也是记挂着老将军的恩情，前来送行的。” “不过她这脸是怎么了？难道也跟着一起下了狱受了折磨不成？” 叶初雪仓皇地连忙挡住脸，急道：“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叶初雪！快放开我！” “就是你！我不会认错！” 春环手劲儿极大，抓着她死活不松开。 还赶紧转头招呼牢车里的纪晚舟：“小姐！叶初雪居然还敢来！” 纪晚舟注意到那边的动静，顺着声音看过去，也很意外。 “叶初雪？你胆子还真是挺大啊！” 纪晚舟贴近牢门，冷声下令：“春环！把她给我吊起来！” “是！小姐！” 春环立马放下篮子，从旁边摊子上拽了捆麻绳，三下五除二就把她双手双脚牢牢捆住了。 裴行渊也朝玄影使了个眼色。 后者顿时会意，连忙上前去帮忙。 很快，叶初雪就被两人给吊到了一棵歪脖子树上。 她惊恐万分，不住挣扎尖叫。 青紫相加的伤痕衬得暴怒的她神色更加狰狞可怖。 “纪晚舟你这个贱人！你想干什么？！” “你可别忘了，你们现在不过是阶下囚，居然敢这么对我！殿下不会放过你们的！” “快松开我！不然我一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番混乱动静很快吸引了全街人的目光。 这下百姓们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这姑娘不是纪家养大的吗？ 怎么看起来反而跟纪家有仇似的？ 纪老将军看到害了自己纪家的罪魁祸首之一，顿时横眉冷对：“你还有脸来！？” 纪明朝抓着牢门，也是怒火中烧：“你这个恩将仇报的畜生！你还来做什么？！” 纪晚舟冷笑一声，“她来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想看我们的笑话！” 裴行渊点头：“恐怕她要失望而归了。” 百姓们有消息灵通的，知道叶初雪和纪晚舟喜欢的太子交好。 原主纪晚舟又是个无所顾忌的性子，于是众人理所当然地误会了。 有人甚至站出来想当和事佬。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纪家对这位叶小姐有养育的大恩情在，她怎么会来看纪家笑话呢？” “而且纪家流放，却并没有牵累她，想必她心里该是对纪老将军一家感恩戴德才对！” 春环越听越气，一张小脸都气红了。 她暴怒地大吼一声，把叶初雪干的好事都抖了出来。 “能有什么误会！要不是她嫉妒我家小姐比她优秀，勾结太子诬陷纪家，纪家又怎么会被流放！” “这一切都是她害的！她就是个恩将仇报的畜生！不，比畜生还不如！” “养只狗还知道看家呢，养她只会被抄家！” 纪明朝也连忙附和。 常年习武的他内力浑厚，声音中气十足地响彻整个大街。 “没错！害我纪家被抄家流放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被我们收留了十几年的叶初雪！” “当年她父亲因为贪污被砍了头，是我们不怕牵累，收留了她。” “我们自问这些年对她视如己出，几乎是有求必应。” “可没想到，她却善妒阴险，联合外人害我纪家于此！” “简直是猪狗不如！” 这下众人才终于理清了真相。 一开始帮她说话的那些人，也为自己一时的烂好心愧疚不已。 百姓们纷纷把没砸完的烂鸡蛋烂菜叶招呼到了她身上。 “以怨报德，这叶初雪真不是个人！” “原来她爹也跟钱来多那厮一样是个大贪官，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叶初雪被砸得不住作呕，简直恨不得能咬舌自尽。 她本是来看别人笑话，结果没成想。 自己成了那个最大的笑话！ 她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霎时间羞愤欲死。 第20章 秀恩爱 叶初雪恨极了，但也只敢抬眼瞪着纪家人，再不敢说他们一句不好。 可尽管如此，百姓依然不打算放过她。 砰！ 不知道是谁居然丧心病狂地冲她扔了块尖锐的石头，棱角狠狠地划过她的眉骨，鲜血顿时流了满脸。 叶初雪的尖叫声被隐没在百姓的叫骂声中。 没有人顾及。 纪晚舟隔着人群遥遥看着叶初雪，本就疙疙瘩瘩的脸上全是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叶初雪这回算是彻底毁了。 先前她虽然在东宫门口被人看光，已经名声尽失。 但即便不可能再当上太子妃，但只要还有这张脸，就还能靠着容貌得到裴行逸的青睐，日子想必也不会过得太惨。 可现在，她的脸得不到及时的治疗，破相是必然的。 如此一来，叶初雪再也没有倚仗。 纪晚舟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错。 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叶初雪。 但之所以留着她一条命，便是要让她好好看看，没有了纪家，没有了纪晚舟，她叶初雪会是什么下场！ 纪晚舟淡淡地收回视线，随着队伍一起往前走去。 只是可惜了，末世里那个叶初雪死得太便宜了。 若是以后在黄泉地府见到，她一定要让叶初雪魂飞魄散！ 身侧，裴行渊蹙眉看着纪晚舟。 她神色看起来颇有些怅然，裴行渊心中略有些不忍。 想来也是，她嘴再硬又如何，到底还是个小女子，亲眼看着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姐妹落到这步境地，到底也是不好受的。 哗啦！ 裴行渊长剑重重砍向囚车。 锁链应声断裂，囚车“吱呀”一声打开了。 连同纪晚舟在内，众人都愣愣地看着裴行渊。 纪晚舟也懵了：“大哥，你要劫狱啊？” 话落，周遭的解差才都反应过来，赶紧围了上来，但都不敢有什么动作，更不敢质问裴行渊。 有人甚至飞快地去通知流放队伍的首领。 裴行渊视若无睹，只向着纪晚舟伸出手：“上来。” 纪晚舟不解地看着裴行渊：“啊？真的要劫狱啊？” 这太突然了吧？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跟自己计划一下的？ 裴行渊摇头：“上来，和本王同骑。” 听到不是要劫狱，纪晚舟明显听到解差们都松了口气。 纪晚舟拒绝道：“算了吧，还没出城呢，这么多百姓看着……” 话没说完，裴行渊便探出身子，一把抓住了纪晚舟的肩膀。 而后不容她质疑地运起内力将人向上一扔，纪晚舟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整个人就腾空而起。 下一秒，腰上多了一双手，稳稳地托着她坐在马背上。 感受着身后结实温热的胸膛，纪晚舟咽了咽口水。 她很不想承认，裴行渊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真的给她撩到了。 还没等她想到怎么开口，男人带着冷松香的气息落在她耳边，惹得她浑身一滞。 裴行渊道：“那又如何，你是王妃，自然坐得。” 他说着，握紧缰绳扫了眼刚才围过来的解差，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本王倒要看看，谁有意见。” 这话说完，解差有意见也不敢说了，纷纷退回原位，当做没看见。 反正，不是劫狱比啥都强。 百姓们见此一幕，方才沉重的心情也轻松不少，都大着胆子揶揄起来。 “瑾王对王妃可真好啊，真叫人羡慕！” “那可不嘛，瑾王有情有义，否则也不会自请跟着纪家一起流放。” 纪晚舟听着这些议论，又触及到几个嫂嫂眼里的调侃，双颊热热的。 这个裴行渊真是的，要秀恩爱也不急在这一时啊！ 不过这也符合裴行渊的人设，不是顶级恋爱脑，都做不出来带着她共骑游街这种事。 这哪里是游街，是成婚还差不多。 “是啊，瑾王，您可一定要好好护着纪家啊！”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裴行渊一改方才的冷峻，含笑应道：“诸位放心，有本王在，纪家一定全须全尾地到达，也绝不会有人欺辱纪老将军。” 纪晚舟啧舌，不管怎么说，纪家是流放啊。 自古以来流放在路上死绝都是常有的事，裴行渊这话实在太嚣张了！ 负责押解的解差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尤其是这次带领流放队伍的还是纪老将军的死对头，谭妄啸。 他听人汇报说裴行渊要劫囚车，吓得他不敢耽搁，策马而来。 一来就听到裴行渊这句话。 他握着缰绳，脸色铁青。 当着他这个解差老大的面说这种话，跟把他的尊严放在地上踩有什么区别！ 他还想着在路上好好折磨纪鸿祯，直接让他死在半路上呢。 不过眼下百姓群情激愤，都向着纪家，他也只能忍了。 裴行渊现在夸下海口又如何？ 等到了流放路上，还不是他说了算！ 谭妄啸冷哼一声，扭转缰绳：“加快游行速度，出城！” 解差催促着，队伍速度瞬间快了起来。 纪晚舟坐在马背上，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眼下纪家众人虽然是坐着囚车的，可等出了城，就要步行了。 不止如此，还要戴枷和脚链。 那枷二三十斤，戴起来跟上刑一样。 男子倒无所谓，可还有小孩妇人，戴枷肯定受不了。 她得想想办法解决此事。 …… 皇宫。 “什么？！” 一声怒吼从御书房传来，几乎要掀翻了这间临时搭建起来的简陋房子。 通报的太监被暴怒的皇帝用砚台砸得头破血流，但也不敢叫痛，跪伏在地上抖若筛糠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好好好！好你个纪鸿祯……” 老皇帝瘫坐回椅子上，咬牙切齿道，“不过一个被流放的罪人，居然引得全京百姓跪送，他纪家这是要造反不成？！” 太监小声解释道：“听说是因为纪家军对他们有恩，是以这群刁民才这般……这般……” 他斟酌着措辞，悄悄抬头看了眼皇帝愈发阴沉的脸色，不敢再说了。 老皇帝恨恨拍向桌子，怒道：“什么纪家军？！那可都是朕的军队！吃的是皇粮，便只听从朕的调遣！” “就算是有恩，那也是朕施舍给他们的龙恩！” 第21章 冒犯王妃的代价 老皇帝一声声怒骂。 他虽然生气，可心里又暗自庆幸，还好已经把纪家的势力都拔除了。 若是再让他们继续这样拥兵自重下去，只怕这大顺的江山迟早要改姓纪！ 流放岭南之路遥远艰苦，就算是有百姓给的物资又如何？ 想来肯定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 而且他特意让谭妄啸去押送，他二人之间新仇旧恨，纪家绝不可能活着到达岭南！ 自己只需要等着纪家的死讯即可！ 况且就算他不亲自出手，太子肯定也不会放过他们。 想到裴行逸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老皇帝又是一阵烦躁。 若不是裴行渊昏了头非要跟着纪家流放，他又何必只能指望着昏庸的裴行逸继承大统！ 他现在实在是后悔，不该给裴行渊和纪晚舟赐婚。 眼下也只能赶紧筹谋着给太子找个有用的姻亲，也好让人扶持着他！ 否则，这大顺朝可真的是要完了！ —— 城郊。 送行的百姓太过热情，即便是队伍加快了速度，也拖到下午才出城。 纪晚舟原本老老实实坐着，可后来实在是觉得屁股疼得厉害，便不顾形象地靠在裴行渊身上。 裴行渊环抱着她，时不时变换姿势好让她舒服一点。 “可算是出城了！” 纪晚舟伸了个懒腰，“你放我下来，我活动活动。” 裴行渊应声，抓着她的胳膊，纪晚舟顺势跃下马背。 双脚站在实地上，纪晚舟美滋滋地活动了下筋骨。 真有点想念她的越野车了。 跑得比马快，坐着还舒服。 看着纪晚舟一个犯人竟然如此放肆，一个大胆的解差握着长刀，呵斥道：“不许乱跑，老实点回车上去！” 骑马已经够过分了，居然还敢下来随意走？ 真不把他们这些解差放在眼里啊！ 啪！ 裴行渊轻轻弹指，那解差的刀便应声被震断。 裴行渊垂眸睥睨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跟王妃说话！” 那解差下意识反驳出声：“什么王妃？明明已经是阶下囚了！” 话落，就见一道气箭破空而去，重重打在那解差膝盖上。 解差“噗通”一声跪倒，浑身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瘫软下来。 他满脸惊恐地看着裴行渊：“怎……怎么回事，我怎么站不起来了？” 裴行渊勾唇：“这便是你对王妃不敬的代价。” 玄影立刻和另一名暗卫一起，将这个扯着嗓子哭嚎的解差拖走。 一旁的解差们都看傻了，任谁都没想到，这才出了京城，裴行渊竟然就不装了！ 解差好歹是朝廷官员，他说废就废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流放！ 纪晚舟看着那解差被拖进树林，收回视线，对裴行渊点了个赞：“干得漂亮。” 有他嚣张在先做铺垫，那她后面只是要求纪家人不带枷，就不那么过分了吧？ 这边发生的事情很快就引起了前面队伍的注意。 谭妄啸听着汇报，气得险些捏碎了拳头。 这个裴行渊实在是太嚣张了！ 思绪翻了几番，还是流放一事要紧，至于裴行渊，就看他能嚣张到几时！ 谭妄啸看了眼天色，命令道：“队伍暂停。” 队伍停下来后，纪晚舟等了一会，没等到谭妄啸过来兴师问罪，便知道他这是忍下了。 首战告捷，纪晚舟心情不错。 裴行渊把自己的水囊递给她：“喝点水，这里太晒，去那边阴凉地方去。” 纪晚舟点点头，接过水囊，跟着他一起走到一处树荫底下。 “咱们这一路到岭南，大概得走多长时间啊？” 裴行渊蹲下身，在地上画了个简略地图。 “出京后一路往南，途经十几州，过了长江之后，再翻一座山才能到。” 他抬头看了眼浩浩荡荡的流放队伍，眉头紧锁：“这么多人，快的话也得三个月。” “居然要这么久？！” 纪晚舟顿时有些泄气地趴在他背上，双手绕过他脖颈，拎着水囊在地上划了划。 “三个月！那要走到冬天去了！想念我的大飞机……” 有飞机的话别说三个月，怕是几个小时就到了！ 说话间，纪晚舟发丝跟着动作一起垂下，轻轻柔柔地扫过裴行渊裸露在外的脖颈皮肤。 他身子一僵，微微偏头想让她从自己身上下来。 但却先被她发间好闻的馨香给蛊惑，只想转头埋在她脖颈亲一口。 纪晚舟倒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没得到他的回应，甚至还更过分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她歪着脑袋在他耳边问：“裴行渊，咱们不会每到一个地方，就要进城游行示众吧？” 一边说，一边还调皮地拿水囊戳着裴行渊的脸。 看到男人的脸被泥土抹了个印子，纪晚舟顿时乐得眉眼弯弯。 裴行渊抽过水囊，偏头躲过她温热的呼吸，“不必游行，只是要去拜会当地官员，请他们给一纸通行令罢了。这种事不用咱们管，你先起来。” 若是再不起来，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偏头吻上她。 纪晚舟哦一声起身。 看到裴行渊居然也打开水囊喝了两口，顿时弯了嘴角，“哎，这是我喝过的。” 她“好心”提醒，“我们这岂不算是间接接吻了？” 说罢便等着看男人羞恼的表情。 谁知裴行渊只是微微顿了顿，随即轻笑一声，凑近了她道：“再亲密的事也做过，接吻又算得了什么？” 纪晚舟被他反将一军，不由得想起那个混乱的夜晚，悄悄红了耳尖。 裴行渊被她嗔怒地瞪了一眼，只觉得浑身舒畅。 总算在这冤家手里占了一时上风。 裴行渊眉眼笑意更明显了。 一旁的纪家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打情骂俏，不时嘀咕两句。 纪老夫人满是欣慰地看着她们：“看他们俩感情这么好，我也能放心了。晚舟之前那么喜欢太子，还以为她会很抗拒这桩婚事。” 宋泠月笑道：“毕竟也是青梅竹马，从小玩到大的交情。瑾王又为我们纪家做了那么多事，晚舟能接受他也是情理之中。” 闻言，一旁的纪老将军顿时有些愧疚。 他幽幽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无声地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他实在是不希望女儿因为恩情委屈自己。 什么天大的恩情，都比不过真正的两情相悦啊！ 等了没多大一会儿，纪晚舟就看到不远处又有一队拉着牢车的官兵过来。 “该死的纪鸿祯！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跟你兄弟！你自己通敌叛国，居然还连累我们一家被流放！” 正是早已分家的纪家二房和三房一家。 第22章 你太温柔了 纪晚舟顺着声音看过去。 流放九族里的九族，自然也包括这两个便宜叔叔一家。 尽管已经分家很多年，但到底是纪老将军的亲弟弟，现在还是被抓来一起流放了。 此时正指着纪老将军破口大骂的，正是纪晚舟的二叔，纪鸿钧。 纪家本是农门，纪鸿祯十岁那年母亲因病去世，恰逢时局动荡，为了补贴家用，纪鸿祯便孤身从军。 他虽然只有十岁，但却骁勇无比，是天生的军人。 无数次九死一生换来的军俸，他自己一分不留，尽数寄回家。 他离家时，纪鸿钧才三岁，对这个大哥记忆不多。 老三纪鸿魁更不必说，压根没见过大哥。 但他们二人，却都是用纪鸿祯的血汗钱养大的。 后来纪鸿祯跟随先帝立下汗马功劳，从一个大头兵成为了如今的镇国将军。 纪家的荣宠，是他一人挣来的。 再后来国事稳定，纪鸿祯不必坚守前线，在京城安了家。 第一时间就把纪鸿钧俩兄弟接了过去。 吃喝用度，一应是和将军府一样的规格。 纪鸿钧就算是去喝花酒，记的都是将军府的账。 自然除了这些之外，他二人在京城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以前只是泥腿子，一跃成了大将军的兄弟，从前看不起他们的人都来巴结。 最开始二人还算安分，后来便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竟然还打着将军府的名义在外面敛财。 纪鸿祯知道此事之后大发雷霆，不仅自掏腰包数倍赔偿了被坑害的百姓和商户，还公开表示，以后这二人所行所为都与将军府无关。 虽然闹得难看至极，但分家之后，纪鸿祯仍然没少明里暗里地补贴。 二人却对纪鸿祯恨之入骨，认为他不顾兄弟情义，是沽名钓誉之辈。 尤其是老三纪鸿魁，心眼多还墙头草。 背着纪鸿钧偷偷找大哥要钱，又跟着纪鸿钧一起辱骂大哥，更是常事。 此时的纪鸿魁，一副为难的样子缩在一旁，并没有开腔。 纪鸿钧还谩骂不停：“我们都分家多久了，还要受你这个叛贼牵连！” “元宝现在还小，哪里受得了去岭南的苦！” 纪鸿钧的妻子夏氏也跟着走下来，吵嚷道，“你大哥要是不放了我们，我就带着元宝跟你和离！” 纪元宝是纪鸿钧前年才得的小儿子，二人宝贝得很。 一听要和离，纪鸿钧顿时也顾不上骂人了，连忙谄媚道：“夫人，不能离，不能离啊！” 夏氏抱紧纪元宝，瞟了一眼对面的纪老将军，“那你就赶紧想办法，我可不想去岭南！” 话落，纪鸿钧又立即变了神色，怒指着纪鸿祯：“听见没纪鸿祯，我的儿子出生没多久就被你连累，有你这么当大伯的吗？你赶紧想办法，把我们放了。” 纪晚舟听到这里差点笑了。 这群人是还没睡醒吗？都已经送到这里了，居然还想着放回去？ 她正要替纪鸿祯鸣不平，突然又被一道女声打断。 “父亲，你倒是快过来扶着外祖母啊！” 几人身后，纪鸿魁的女儿纪雪芙扶着一个老妇人，从牢车上缓缓下来。 纪鸿魁连忙迎过去，赔着笑：“娘，您怎么样？” 这妇人姓周，是纪鸿魁的丈母娘。 她被儿子儿媳厌弃，便一直住在女儿女婿家里。 本以为可以安度晚年，不想居然因为纪鸿祯一起被流放了。 周老太太刻薄地扫一眼纪鸿祯，抚着头道，“罢了罢了，我这把老骨头，活到现在也算有福气了。若真死在路上，也不麻烦你们，随便找一处把我这个老太婆扔了就是！” 其中含义再明显不过，怪纪鸿祯连累了她们一家呢。 “外祖母，您可不能这么说，这些都是大伯一家犯下的错，与我们何干！” 纪雪芙埋怨道，“父亲，我之前便与您说过，让您尽快断了和纪家的关系，谁知您偏偏惦记着什么血缘之情。” “现在好了，我们所有人都被连累了！” 纪家两房的指责一句接着一句。 纪鸿祯紧锁着眉头，面露愧色地听到现在，半句辩解都说不出口。 哪怕这通敌叛国的罪名是太子故意安在他头上的。 但他也确确实实连累了二弟和三弟一家。 纪晚舟哪里能受得了自己好不容易有了的父亲，被这些奇葩指着鼻子骂！ 她几次想替纪鸿祯说话，都被纪夫人按住了。 纪夫人最了解纪鸿祯，知道他现在心里也不好受。 他一向爱护这两个弟弟，纪老太爷走得早，他这个大哥跟当爹也没什么区别了。 纪明朝几兄弟也听得怒火中烧，但纪鸿祯不发话，作为小辈的他们也只能忍着。 “二弟，三弟……” 纪鸿祯紧握着拳头，声音有些沙哑，“你们听我说……” “你现在说个屁！你赶紧想办法把我们放了！” “就是！你个叛贼，通敌叛国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也敢做，你就不怕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吗！” 纪鸿祯赶紧解释道：“我没有叛国，我……” 纪鸿钧来到纪鸿祯面前，伸手攥住他的衣领，骂道，“你少在这里装，你要是没叛国，陛下为什么要叛你流放！纪鸿祯，你睁大眼睛看看，我们这些人，都是被你连累的，你怎么不去死！” 这回，纪晚舟兄妹们终于忍不住了。 纪明朝冲上去一把甩开纪鸿钧，“爹，你没事吧？” 纪鸿祯摇摇头，“明朝，你先退下。” 纪明朝急道：“爹！难道你就由着他们这么骂你吗？” 其他几个兄弟也跟着劝：“是啊爹，跟他们这些无赖，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纪鸿钧被推了个踉跄，若不是被纪鸿魁扶了一把，险些跌倒。 此时才勉强站稳，便听见了这句。 他怒道：“说谁无赖呢？你们这群有人生没人养的杂……” 剩下的话没说完。 纪晚舟飞起一脚，狠狠踹在纪鸿钧肚子上，纪鸿钧重重地向后跌去，撞到了身后的夏氏几人，顿时倒了一地。 “哎呦”的痛呼声此起彼伏。 纪晚舟收回脚，这一下她虽然用了全力，可惜这具身体不比末世里的素质。 否则定能把纪鸿钧五脏六腑都踹散了。 纪晚舟回头看着呆愣住的纪家人，“大哥，你还是太温柔了，对付这种人，根本不用费那么多话！” 第23章 我打老人的 纪晚舟话落，纪家众人才反应过来。 几个哥嫂默默地在纪鸿祯看不到的地方，给纪晚舟比了个大拇指。 干得漂亮，他们早就想这么干了！ 奈何纪鸿祯不让，说什么毕竟是长辈。 呸！这种蛀虫也配当长辈！ “好啊！大伯，你就是这么管教晚舟姐姐的吗？果然是反贼……” 啪！ 纪晚舟抬手就给了纪雪芙一巴掌，声音无比清脆。 纪雪芙脸上瞬间起了一道红红的五指印。 她又是疼，又是羞辱，瞪着纪晚舟：“你，你竟敢打我！” 啪！ 纪晚舟反手又是一巴掌。 打得纪雪芙两边脸都肿了，纪晚舟满意拍手：“嗯，对称了就是舒服。” “你！” 纪雪芙捂着脸，满腔怒意在对上纪晚舟冷冽的视线时，瞬间后怕地退了一步。 生怕纪晚舟又是一个巴掌甩过来。 周老太太心疼地看着外孙女：“你，你这个泼妇，雪芙好歹是你妹妹，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纪晚舟转着手腕，扫了一眼周老太太：“我可是打老人的，你自己掂量掂量，你这身子骨能经受着我几巴掌，还是我刚才那一脚。” 周老太太瞬间噤声，惊恐地看着纪晚舟。 众人都没想到，纪晚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纪鸿祯也才反应过来，“晚舟，你……” 纪晚舟回头对纪鸿祯道：“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还是刚才那句话，这些人根本不配当你的亲人。” “是啊爹，你把他们当兄弟，可他们呢？身为纪家人，连一句安慰都不曾有，甚至还连同外人一般不分青红皂白便指责您是反贼！” 一直没开口的纪老四纪千帆走上前，“要我说，先背信弃义的人是他们才对！” 这话说的纪鸿祯心里酸涩不已。 方才只愧疚自己连累了他们，可现在想想，纪千帆说的何尝不是对的呢？ 想到那一声声刺耳的辱骂，纪鸿祯重重地叹了口气。 纪明朝也劝道：“爹，您就交给小妹去处理吧。” 纪鸿祯终于点点头。 见眼下没人敢吵闹，纪晚舟冷冷地一眼扫过去。 纪鸿祯念着兄弟情义，她可不管这些，指着脸色惨白的纪鸿钧便骂。 “纪鸿钧，你年轻的时候喜欢喝花酒，日日出入那烟花场所，在京城名声不是一般的差，哪家愿意把姑娘嫁给你？” “当时若不是我爹给你出了一大笔聘礼，你怎么可能娶得到媳妇？” 纪鸿钧爱喝花酒的事情不是秘密，夏氏也是知道的。 闻言恶狠狠地瞪着纪鸿钧，满眼怨毒。 纪鸿钧暗道不妙，也顾不得肚子上的疼痛，急急反驳道，“你们家害了我们是事实！亲兄弟又怎么样，我只后悔没早去宗祠，跟你们这些反贼断绝关系！” 纪鸿钧端着长辈的架子训斥道：“再说了，你个小辈，我们说话的时候，哪有你插嘴的份！” 不等纪晚舟回骂，一旁的裴行渊冷冷开口。 “晚舟现在是本王的王妃，难不成你是觉得，大顺的皇亲也不配跟你说话吗？” 真要论资排辈，这里没有人的身份能高得过裴行渊。 纪晚舟朝他投去赞许的一眼。 真是个上道的好老公。 纪鸿钧是个欺软怕硬的，裴行渊一开口，顿时不敢出声。 只敢恶狠狠地看着纪晚舟。 纪晚舟心中火气更甚，继续道，“你现在知道自己是长辈了？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我就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人！” “现在一口一个嫌我们连累，当年受我们家荫庇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道一声谢？” “若不是我们，你们现在过得怕是连流放都不如！” 纪鸿钧终于逮到机会，赶紧反驳：“我们怎么受荫庇了？你们给的不过是点小恩小惠罢了！” 纪晚舟伸手：“那你先把我家给的那十几间铺子和三家山庄的小恩小惠还回来再说！” 一旁的纪鸿魁震惊地看着纪鸿钧：“二哥，你不是说大哥只给了你三间铺子吗？” 纪鸿钧慌乱道：“她胡说的你也信！” 纪晚舟白他一眼道：“你都快靠着我家的小恩小惠混成京城首富了，一查就知道，还需要我胡说？” 纪鸿钧被骂得脸上无光，“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纪鸿魁正沉浸在十几个铺子的冲击中，就看到纪晚舟看向他。 完了。 这是纪鸿魁唯一的想法。 “还有你纪鸿魁，你家那傻儿子，人人嫌弃，还是我三哥给他在衙门找了个打杂的活。” “往常你家要什么文书要办，你丈母娘家的事儿，也是我哥哥们给你去办的，一分钱没要过你的吧？” “你有什么脸在这里指责我爹？” 纪鸿魁顿时哑口无言，被她说得老脸通红。 就连大贪官钱来多的一家人，也对他们的无耻程度甘拜下风。 “真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受了人家照顾，如今反怪人家连累了。” “就是就是！咱们跟着钱老爷吃拿卡要的，虽然我觉得不算多，但被一起发配，我也认了！” “真是孬种！活不起了！” 纪鸿钧和纪鸿魁一家皆是羞愤难当，不敢再有半句怨言。 “倒反天罡，真是倒反天罡啊……哎哟，我的腰啊！” 一声惊呼传到了众人的耳中，那周老太太两眼一翻，竟然直接气晕了过去。 纪鸿魁一家子连忙围了上去，瞬间乱作一团。 纪雪芙赶紧去找在一旁看热闹的解差，恳求道：“官差大人，我外祖母晕倒了，有劳您给她找个郎中吧！” 那解差本来看得津津有味，没戏看了还有点失落。 他用力一把推开纪雪芙：“做梦呢！你们是来流放的，你以为过日子来了啊！” 纪雪芙被推倒在地，手下刚好摁到碎石块。 瞬间扎进手心，鲜血横流。 周老太太还晕着，女儿又伤了手，纪鸿魁顿时慌了。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纪鸿祯。 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有困难找大哥，准没错。 听说游行的时候百姓送了不少物资和钱，只要纪鸿祯愿意拿出来一点打点一下，解差就能同意请郎中。 纪晚舟顺势挡在二人中间：“爹，不能再当滥好人了。你自己不支棱起来，他们以后还是会用兄弟情绑架你！你要是敢心软，我就不认你这个爹！” 纪晚舟双手抱胸，神色是难得的严肃：“要女儿还是要兄弟，你自己选！” 第24章 他的珍宝 纪晚舟恨铁不成钢，她知道，以纪鸿祯这顾及兄弟情的性子，不逼一把是不行的。 流放路远，他不能总想着去补贴这俩吸血鬼。 好在纪鸿祯此时已经想清楚了，点点头：“你这孩子，爹自然是选你。” 他看了一眼那群人，淡淡道，“晚舟说得对，有时候真心不一定能换回真心，我作为他们的大哥，已经仁至义尽了。” 听到他这么说，纪家众人也松了口气。 宋泠月走上前道：“爹，只同甘，却不共苦，这不是家人。” 纪明朝趁机搂住妻子的细腰：“夫人说得对，我们是一家人，自然要同甘共苦！” 纪晚舟俏皮地朝众人眨眨眼：“说什么呢，有我在，咱们只有同甘，没有共苦！” 纪鸿祯被她逗笑，心中最后那点阴霾也消失殆尽。 裴行渊看着纪晚舟生动的笑，也忍不住跟着勾起了嘴角。 她简直像光芒万丈的太阳，不仅可以灼伤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更多的时候，却是温暖别人。 最为关键的，是这只能遥遥望着的太阳，已经入了他的怀里。 成了他的妻子。 仗着纪晚舟在和家里人说话注意不到自己，裴行渊肆意妄为地用视线一遍遍描摹着她俏丽的眉眼。 晚舟，能拥有你，是我之幸。 不远处跟着的暗卫们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凉风啧啧两声道：“看咱王爷笑得那不值钱的样，以后肯定要被王妃娘娘吃得死死的！” 玄影高深莫测地哼一声：“还用以后？现在不就已经唯命是从了吗？” “自从惠妃娘娘去世后，咱们可是很久都没见王爷笑这么开心了。” “是啊，是啊，如今虽然是流放了，日子不比京城，但我怎么觉得，更自在了呢？” “我也这么觉得。” 纪晚舟这边一片和谐，纪鸿钧那边却是愁云惨淡万里凝。 他们被抄家得突然，什么财物都没有来得及准备，流放路远，若是没有银子打点，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钱来多那边倒是安静些。 他先前游行时被砸得太狠，现在还没醒呢。 他那几个姨娘一个个怨气深重，连带着那附近的空气都是剑拔弩张。 “谭大人，犯人已经交接完毕，您可以戴枷上路了。” 来交接的官差将完整的名单交给谭妄啸，拱手说道，“祝您一路顺风，平安抵达。” 谭妄啸递给这人一小包碎银子。 等着人离开后，谭妄啸才召来一个属下，问道：“方才那边吵嚷什么？” 他虽然离得较远，但也能看到，又是那纪晚舟在闹事！ 听了属下汇报，谭妄啸嗤笑一声：“真是一群蠢货！吩咐下去，纪家人再敢闹事，直接就地格杀。” 不远处的郑秉闻言，悄悄地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虽然他觉得裴行渊应该能护住纪晚舟，但还是提醒一下的好。 谭妄啸转身吩咐属下：“去，把木枷给犯人们戴上。” 他可是给纪晚舟准备了一份大礼呢！ 但凡裴行渊敢抗旨，就是一个完美的契机。 看着解差拿着木枷和锁链过来，刚才还喧闹的犯人们瞬间沉默。 真正的流放，此刻才开始。 扛着这个木枷走一天，肩膀处的肌肤肯定要磨破。 即便伤疤长好了，很快就又会被磨破，循环往复，反正最后就算是坚持下来，肩膀也算是废了。 “官爷，可以不戴吗？” 纪雪芙手心还尖锐地疼着，她一看到那几十斤重的木枷就浑身发怵。 解差上下打量着她，丝毫不掩饰眼底的欲色。 流放的女人们都是什么下场，不是被解差玩死，就是累死。 所以，即便押送犯人是苦差事，也依然有不少的人想当解差。 眼下这纪雪芙脸虽然被打肿了，但身段不错，皮肤看着也细嫩，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 解差贪婪地摸了摸纪雪芙的手背，顺势往上：“那就要看你如何取悦大爷咯。” 明白了官差的意思，纪雪芙吓了一大跳，猛地抽回手：“官爷，我……” 见她这么不上道，那解差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什么东西！还敢给脸不要脸，赶紧给老子戴上！” 纪雪芙被打得眼泪汪汪，只能忍着屈辱戴上木枷。 只是才戴上，她就感觉肩膀沉得厉害。 她根本无法想象这要如何走到岭南。 想到这里，纪雪芙对纪鸿祯一家的恨意更深了。 周老太太还没完全清醒，解差没有耐心，直接一脚踢在她屁股上，把人踹醒了。 “哎呦！” 周老太太尖叫一声，意识才恢复，就被套上了木枷。 “我的老天爷呀！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还要受这种罪，你干脆把我带走算了吧！” 周老太太哀嚎了两声，哭声猛地顿住。 只因郑秉的剑尖已经抵在周老太太脖子上。 郑秉一本正经道：“你要真想死，我现在可以成全你。” 噗通！ 周老太太直接跪倒在地：“官爷，我还不想死，求您高抬贵手啊！” 一旁的纪雪芙原本还在哭，见这一幕都愣住了。 刚才还喊着腰酸背痛的外祖母，身形竟如此矫健吗？ 夏氏因为怀里抱着孩子，免去了戴枷，但手上加了一层镣铐。 解差来到纪晚舟这边，看着纪家众人没有一个有配合的意思，一时间犯了难。 郑秉求助地看了眼裴行渊。 他是裴行渊的人没错，但明面上还是老皇帝的人，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纪晚舟也跟着看裴行渊，“我不想戴那玩意，我嫂嫂们都是女子，也不能戴。” 说完想了想，纪晚舟补充道：“我爹娘年纪大了不能戴，我侄儿侄女年纪太小也不能戴。” 裴行渊好整以暇地看着纪晚舟，“合理。” 他原本就不打算让纪家人受这个苦，但纪晚舟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模样实在可爱。 他忍不住想多看一会儿，便逗着她玩儿。 纪家众人也等着裴行渊的答复。 纪明朝道：“小妹，我们身强力壮的，戴那玩意儿跟玩儿似的。” 其他几个兄弟也道：“是啊小妹。” 他们只是不想让裴行渊太过为难，但纪晚舟说得对，妻儿们是能免则免。 实在不行他们兄弟几个一人戴三五个。 第25章 无法拒绝 “那你的哥哥们呢？” 裴行渊笑眯眯问道。 他了解纪晚舟，知道她肯定不会不管纪家兄弟。 他真的有点好奇，纪晚舟会说出什么样的理由。 纪晚舟看了一眼充满期待的几个哥哥，斩钉截铁道：“哥哥们要照顾嫂嫂和孩子们，也不能戴。” 裴行渊：……很好是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不愧是他的王妃。 一旁的郑秉擦了擦汗，王爷你俩调情不急在一时，我这里还有任务呢！ 裴行渊掀了掀眼皮：“听见王妃所说了么？纪家人不必戴枷。” 郑秉为难道：“听见了，但是王爷，这不合规矩啊。” 裴行渊冷声道：“有本王在这里，你难道怕他们跑了不成？” “瑾王，话不是这么说的。” 谭妄啸骑着马向这边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裴行渊，“纪家人现在是犯人，自然要按照大顺律法行事，还请瑾王殿下不要为难我们。” 嘴上恭敬，但眼底的挑衅却明晃晃的。 裴行渊挑眉：“谭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本王如今也是犯人，不如你也给本王戴上？” 谭妄啸皮笑肉不笑道：“王爷说笑了，你跟这些反贼自然是不一样。” 裴行渊猛地抬眸，杀气闪过，谭妄啸瞬间感觉脖间一凉。 他下意识地捂住脖子。 “纪老将军不是反贼，谭妄啸，本王念你也算对大顺有功，不与你计较这次。” 裴行渊带着淡淡的蔑视道：“本王再说一次，纪家人，不必戴枷！否则，本王将你换掉，不过是覆手之间。” 话落，谭妄啸只觉得，七月的天气他浑身发冷。 “放肆！” 谭妄啸忍了一路，终于忍无可忍，裴行渊当着所有解差的面这样下他的面子，往后这流放路，他还哪有威信可言？ “本官可是奉陛下的旨意来押解你们这群流犯的！裴行渊，你真当自己还是京城那个呼风唤雨的瑾王呢？” 这话一出，众人明显感觉到一股凛冽的杀意席卷而过。 纪晚舟侧目看向裴行渊。 虽然他仍然是那副眉目疏淡的样子，但纪晚舟知道，裴行渊生气了。 这个谭妄啸，真是不怕死啊。 纪晚舟替他默哀两秒。 偏偏谭妄啸置若罔闻，越说越上头。 “既然你已经被判罚流放，那就是平民！你凭什么教本官做事？” 纪晚舟饶有兴致地看着谭妄啸如此不知死活，好心提醒，“我怎么记得，狗……咳！陛下好像只是让王爷流放，可没有下令废除他的王位？” 她及时出声，是怕裴行渊一时冲动打死了这谭妄啸。 到时候难免会被那狗皇帝问责，横生许多枝节。 而且若是把他拔了，裴行逸定然会趁机安插自己的人。 自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谭妄啸是纪鸿祯的死敌，若是他出了事，那老皇帝就会借此机会大做文章了。 对纪家不利。 所以，这个谭妄啸还真不能杀。 裴行渊自然明白她的顾虑，收了杀气，“谭妄啸，见了本王，为何不跪？” 谭妄啸瞬间一凛。 事实还真如纪晚舟所说，瑾王是自请流放，陛下那边只是同意，的确没有下旨废了他。 裴行渊的身份，依然是尊贵的王爷。 他甚至随时都能以不敬之罪杀了自己。 陛下向来看重裴行渊，若是事后气消了，又下旨把他叫回去，那就更糟了。 他这种做臣子的，无论如何都贵不过君去。 思绪翻转间，谭妄啸翻身下马，跪在裴行渊面前：“下官谭妄啸，参见瑾王殿下。” 纪晚舟暗自咋舌，这谭妄啸可真是个能屈能伸的好性子啊！ 上一秒还在耀武扬威，下一秒双膝跪地。 也是一种本事！ 裴行渊声音仍是淡淡的：“那么，纪家有本王做保，还要戴枷么？” “自然是不用！” 纪晚舟隔空对着裴行渊比了个赞，关键时候，还得是这王爷的身份好用。 皇帝的身份想必更好用。 等她以后当了皇帝，也要这么嚣张。 流放的队伍又浩浩荡荡地上了路。 如今虽然已经入了七月，都说七月流火，但正午的太阳还是晒得吓人。 纪晚舟嫌骑马硌屁股，便跟着队伍一起走。 此时正一只手举起来遮阳，一手挥着袖子扇风，整个人都蔫儿了。 裴行渊看着心疼，把腰间的水囊递过去：“喝点水。” 纪晚舟看着他递过来的水囊，纠结犹豫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她又想起来午间那个“间接接吻”了。 关键是，自己居然撩拨不成反被撩！ 纪晚舟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上来了，越想越想扳回一局。 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裴行渊似乎是已经看透了她的想法。 “放心，这是另外一只水囊。” 男人轻笑一声道，“全新没有喝过的。” 纪晚舟：“……” 她脸被太阳晒得发红发烫，咬牙切齿：“谁问你了！” 打开水囊正要喝，纪晚舟突然想到什么，转头把水囊递给宋泠月：“大嫂，你病刚好，这日头这么大，快喝些水吧！” 宋泠月本就因病虚弱，又走了一路，浑浑噩噩地直犯恶心。 看到纪晚舟干干的嘴唇，她轻轻摆了摆手，挤出个勉强的笑来：“我方才喝过了，还是你自己喝吧！” 纪晚舟想了想，抬手招呼裴行渊：“帮我遮着点！” 她左右看了看，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裴行渊挑了挑眉，倒也没有多问，而是顺从地帮她挡住解差的视线。 就见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一尖口瓶，瓶子半透不透，看起来颇为稀罕。 饶是见多识广如裴行渊，见此物也是一愣，疑惑问道：“这是何物？材质看起来颇为特殊。” 纪晚舟得意一笑：“这是神仙液，是专门在出汗或者剧烈运动之后喝的，喝一瓶下去就能精神百倍！” 其实不过是瓶运动饮料而已。 但土着人裴行渊惊叹不已。 这东西要是给前线打仗的战士们用，岂不是能所向披靡！ 自己这个小王妃总是能带给自己无数惊喜。 阴影下的人儿面色潮红，额发也被汗水浸湿。 裴行渊低头看着她湿润的鸦羽般的睫毛，心也好像被这睫毛抖着戳了一下。 他的小王妃好像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 哪怕是不经意间的小动作，都让人不觉痴迷。 纪晚舟没注意旁边男人灼热的视线，把水囊里的水倒掉，然后偷天换日地往里倒运动饮料。 鼻尖猝不及防多了一只大手，轻轻刮了刮。 异样的感觉从鼻尖蔓延开，纪晚舟愣愣地看着裴行渊落在虚空中的手。 她手下意识地一紧，手里的瓶子“嘎吱”一声，水瞬间溢了出来。 纪晚舟抬头，便看到裴行渊那张俊脸。 他逆着光，黑眸沉如黑曜石。 纪晚舟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干嘛呀，光天化日耍流氓不成？” 第26章 不愧是自己挑的男人 裴行渊微微侧头，又恢复了往日那副高不可攀的神色。 他就知道，纪晚舟嘴上不会客气。 突然有点怀念新婚那一夜，她对自己是前所未有的热情。 往后虽然对他也算信任，但总觉得那真心好像隔着一道墙。 裴行渊看不真切。 但他不在乎。 总有一天，他会捅破这一堵厚厚的墙，让纪晚舟的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人。 裴行渊手轻轻蹭过纪晚舟鼻尖，“帮你擦汗而已，真是不识好歹的女人！” 话虽冷，倒是听不出埋怨，反而叫纪晚舟听出来几丝…… 娇嗔？ 纪晚舟一阵恶寒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谁让你突然袭击的！” 她对裴行渊的警惕性已经降到几乎为0了，否则在末世里，就他刚才这一下，肯定已经被自己封喉了。 裴行渊勾了勾唇角，“你已经是本王的王妃了，怎能算是耍流氓？莫非下次本王碰你之前，也要先知会你一声不成？” 纪晚舟仰头看着裴行渊，看到他眼底若有似无的笑意。 确定了，这男人是在开车！ 纪晚舟瞪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倒水，不打算再搭理他。 裴行渊不置可否地轻笑，视线追随着纪晚舟的动作。 见她手轻轻一翻，空了的瓶子便已经消失不见。 这一手他虽然早就见过，但每次见还是会被震惊到。 纪晚舟把灌满水的水囊递给宋泠月，“给，大嫂，你别忘了咱们东西多得是呢！你快喝点这个，我再给你拿点藿香正气水，免得你中暑了。” 宋泠月接过水囊，感激地冲她点头：“多谢小妹。” 纪晚舟摆摆手，“都是一家人，还客气什么？你喝完把水囊给我，我给娘和其他嫂嫂也弄点水喝。” 宋泠月点点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纪明朝就跟在一旁，很是心疼地看着自家夫人宋泠月。 宋泠月的身子在生了二女儿纪蓉之后就亏空了不少，这些年一直都不怎么好。 纪明朝给她寻了很多名贵的药养着，也还是虚得很。 想到要跟着自己流放，纪明朝就对宋泠月充满愧疚。 “小妹，给你。” 宋泠月喝完，又让两个孩子都喝了几口，才把水囊递给纪晚舟。 纪晚舟点头接过，看了一眼裴行渊。 不用她开口，裴行渊就非常默契地牵马走在她身侧，宽厚的身影替她挡着外人的视线。 不愧是自己挑的男人，真是有眼力见！ 纪晚舟再次往水囊里加满水，然后给二嫂薛筑云递过去。 裴行渊往后看了看，虽然有纪晚舟的神仙液暂时补充体力，但纪家其他人也都神色怏怏。 等水囊传到纪千帆一家，裴行渊叫住前面的解差：“去，跟谭大人说一声，本王累了，队伍停下休息片刻。” 那解差当即领命去了。 纪晚舟轻轻撞了撞裴行渊的肩膀：“谢了！” 裴行渊神色淡然道：“谢什么，本王的确累了。” 纪晚舟撇撇嘴，“是是是，王爷您千金贵体，真是辛苦您了。” 一旁的宋泠月闻言忍不住笑出声：“夫君，还是这小年轻打情骂俏有意思。” 纪明朝这个夫人脑袋，只管重重点头：“哈哈，夫人说的是。” 被取笑的纪晚舟神色有些不自然，余光瞥到裴行渊红红的耳尖，心里莫名地一软。 嘴硬的男人啊！ 那解差去了好一阵子，却始终没有回来。 裴行渊凝眉：“本王亲自去看看。” 看着裴行渊翻身上马的背影，纪晚舟不由得替谭妄啸默哀了几秒。 谭妄啸吹着口哨，美滋滋地嚼着下属孝敬的牛肉干。 一想到纪家完了，他就有点得意忘形。 直到听到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他下意识地回头。 就看见裴行渊策马向着自己而来。 谭妄啸先是一阵慌乱，继而很快冷静下来。 不就是自己故意没有停下来休息吗？ 护送犯人任务要紧，难不成裴行渊还真能为此对自己出手？ 谭妄啸换上一副笑脸，对着裴行渊拱了拱手：“王爷，您亲自过来，有何吩咐？” 啪！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裴行渊竟然连回应他都不曾，手里的马鞭就缠住了他的脖子。 “裴行渊！” 谭妄啸瞬间怒了，高喝一声，拔出了佩剑。 其余解差见状也终于反应过来，赶紧亮出武器，警惕地盯着裴行渊。 太快了…… 他们甚至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谭妄啸脸涨红，剑指着裴行渊，嘶哑着声音怒道：“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是奉陛下的命，你……居然敢杀我？！” 裴行渊闻言嗤笑一声，“本王有何不敢？” 话落，手中马鞭更紧了几分。 谭妄啸被勒得脸色涨红，手里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双手死死地拽着马鞭，试图能得到一丝喘息。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让谭妄啸彻彻底底地意识到。 裴行渊是真的会杀了他。 谭妄啸努力挣扎着：“咳咳……你……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咳咳……还不赶紧救我！” 其余解差握着剑，面面相觑，始终不敢上前。 忤逆谭妄啸，最多是被他责难。 可为难裴行渊一个王爷，那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裴行渊轻蔑地扫了一眼解差：“谭大人，看来本王方才说的不够明白，你，在本王眼里，不过蝼蚁一只！” 他扯动马鞭，将谭妄啸整个人从马鞭上甩下来。 砰！ 谭妄啸重重砸在地上，险些直接昏死过去。 裴行渊收了马鞭，居高临下看着谭妄啸：“碾死你，轻而易举。” 谭妄啸顾不得浑身散架一般的痛，只双手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劫后余生的滋味，让他彻底不敢再触碰裴行渊的逆鳞。 谭妄啸立马爬跪到裴行渊脚下，“王爷，小人知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话落，他立即看向解差：“吩咐下去，队伍原地扎营，休息片刻。” 裴行渊淡淡道：“一个时辰。” 谭妄啸脸色一僵，队伍这才走了不到半天，居然就要休息一个时辰，这得耽误多久啊！ 押送流放队伍也不是由着他说了算。 什么时辰该走到哪里，都是有严格的法规。 他这样随意耽搁，是要担责的！ 裴行渊把玩着手里的马鞭，睥睨着谭妄啸：“怎么？谭大人不愿意？” 第27章 一封和离书 谭妄啸哪里敢说不愿意！ 他脖子上的血痕都不会让他忤逆裴行渊的。 只是皇帝那边他也不好交代。 谭妄啸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王爷，一个时辰实在是太久了，半个时辰可否？” 裴行渊马鞭轻轻敲在手心里，不语。 谭妄啸就觉得，那一下下地好像敲在他命门上。 他彻底妥协，“那……便听王爷的，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 他立刻吩咐下去，队伍果然就此停了下来。 谭妄啸这才讨好地看向裴行渊：“王爷，往后这流放路，下官一定为您马首是瞻。” 裴行渊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谭大人，有句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流放之路苦远，历来也不是没有解差死在路上，你说呢？” 谭妄啸神色骇然。 裴行渊敢当着所有解差的面这么威胁他，自然也是能说到做到的。 此时此刻，谭妄啸才意识到，自己接了一个苦差事。 原本想着一路上可以好好地折辱纪鸿祯，眼下有裴行渊这么一个煞神保驾护航，真不知道是谁折磨谁了。 谭妄啸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只能闷闷地应了声“是”。 裴行渊神色不辨喜怒，就这么盯了谭妄啸半晌，才策马缓缓离开。 等人走后，谭妄啸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背上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这该死的裴行渊！ 谭妄啸缓缓站起身来，方才战战兢兢的神色，此时已经被阴翳所取代。 裴行渊，你一次两次羞辱于我，我绝不会让你活着走到岭南！ 否则这三个月的流放路，他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屈辱。 裴行渊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流放路远，那死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也再正常不过了！ 队伍停下休整，裴行渊骑马回到纪晚舟身边。 宋泠月喝了纪晚舟给的水，此时正靠在纪明朝身上休息，神色看着好多了。 “多谢王爷。” 见到裴行渊，她连忙在纪明朝的搀扶下起身，向着裴行渊福身行了一礼。 裴行渊连忙下马回礼，“大嫂不必客气。” 不远处的凉风忍不住道：“瞧瞧咱王爷，在夫人的家人面前，哪有方才要杀了谭妄啸那凶神恶煞的样子。” 玄影伸手狠狠敲了下凉风的头：“妄议主子，你找死！” 凉风不服气地捂着脑袋：“本来就是嘛！你瞧主子那样，一口一个大嫂叫得多殷勤。” 玄影：“……” 纪晚舟运气不错，队伍停下来时，她正好在阴凉地儿，太阳也晒不着。 纪家其他两房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刚好附近也没什么树，就这么在大太阳地下晒着。 所有人的嘴唇都干干的。 纪雪芙眼睁睁看着不远处的纪晚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一大包牛肉干，正挨个分。 另一边的空地上，是裴行渊的暗卫，在砍下树枝架起火堆。 难不成他们还要做饭？ 纪晚舟分完最后一根牛肉干，一转身的功夫，手里又出现满满一包，美滋滋地回到裴行渊身边坐下。 她上手捧着纸包：“给，尝尝。” 裴行渊从善如流地拈起一根，却是递到纪晚舟唇边。 纪晚舟看着裴行渊的指尖，没有动。 裴行渊挑眉：“怎么？怕我下毒？” 纪晚舟无语地凑上前，就着裴行渊的手咬了一口。 牛肉干是上午不知道哪个百姓给的，应该是新晒的，没那么干。 裴行渊笑问：“好吃吗？” 阳光从后面的树冠中洒下来，落在裴行渊脸上形成斑驳的影子，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帅气，反而更中和了他先前那高不可攀的贵气。 好看！ 纪晚舟咬着牛肉干，不由得感叹，真帅啊，怎么就能这么帅呢！ 女娲给他捏脸的时候，得花了多少心思啊！ 纪晚舟收回视线，含糊地回答，“好吃！” 裴行渊自顾自从她手里拿起一根牛肉干，还不忘吩咐纪晚舟道，“少吃点，一会儿玄影他们做些热食，你再吃一点。” 纪晚舟看着空地上忙活的玄影几人，摇摇头：“你不说是流放，我还以为是郊游呢！” 没瞧见连解差都只能吃自带的干粮，哪有什么热食！ 裴行渊笑笑，伸手拨开她眼前的碎发：“玄影手艺很好，你想吃什么跟他说便是。” 纪晚舟点点头，“都行。” 她对吃的不怎么挑，在末日里，能吃饱能活命就行。 纪晚舟突然想起正事来，问道，“刚才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是真打算杀了谭妄啸吗？” 裴行渊也不否认：“你是担心他死了，父皇会趁机给岳父大人加一条罪名？” 纪晚舟道：“没错。” 裴行渊伸手替纪晚舟擦干嘴角的牛肉渣：“本王不会冲动行事，既然敢做，便已有对策，你不必担心。” 他顺势捏了捏纪晚舟的脸，“倒是你，也该多吃些，万一路上饿瘦了，只怕不等太子出手，岳父大人就要把本王凌迟了！” 说这话时，纪鸿祯刚好走过来，闻言爽朗一笑：“王爷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岂是这么娇惯女儿的人家！” 一旁的几个哥哥嫂嫂也附和道：“对啊，我们还是很明辨是非的！” 纪晚舟挑眉，也不知道是谁看到自己新婚夜回家，着急得要去砍了裴行渊的？！ 纪鸿祯说着在二人身边坐下，正色道：“不过王爷，有句话我还是要多叮嘱几句。” 裴行渊道：“岳父大人还是叫小婿行渊，王爷听着生分。往日在纪家军，您也是这么叫的。” 纪鸿祯闻言神色缓和了不少：“也好，行渊，如今我们纪家毕竟是戴罪之身，你虽自请与我们一同流放，但……” 说着，纪鸿祯心疼地看了眼纪晚舟：“有句话我还是要替晚舟说在前头，若是他日你悔了此事，我们纪家绝不怨你半句，你也千万不要因此迁怒晚舟。” “一封和离书，你依然是金尊玉贵的瑾王。” 纪晚舟有些诧异。 没想到纪鸿祯一向是喊打喊杀的粗犷性子，居然能想到这一层。 她也好奇地看向裴行渊。 的确，现在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自然会觉得为爱自请流放是甘之如饴。 可之后呢？ 虽然她有这个自信，能有朝一日打回京城，坐上那把龙椅，但那不是一日能成的事。 若是裴行渊等不及，后悔了，那该如何？ 闻言，裴行渊也正了正神色：“岳父大人，小婿爱重晚舟之心绝非假意！既已是夫妻，往后只愿同她同生共死，荣辱与共！” 第28章 夫妻一体 这不是裴行渊第一次在纪家人面前表白自己的心迹，但却是最正经，最认真的一次。 纪晚舟看着他英俊的侧脸，直感觉心悸的毛病又犯了。 她知道原来的故事线里，裴行渊为自己做到了什么地步。 所以丝毫不怀疑对方此刻的决心。 毕竟男人爱上头了，什么情深义重的山盟海誓都可以轻易许下。 但这世间，多的是始乱终弃之人。 一时的承诺算不了什么，长久的守诺才最是难得。 纪晚舟也难得收起嘻嘻哈哈的神色，正色道：“你可想清楚了，同甘共苦可不只是嘴上说说，这流放之路可远得很！” “而且皇帝到现在都没废你，就说明对你并未完全失望，你若是想回去，也不过是服个软的事儿。” “现在给我休书，你也可以及时止损。” 裴行渊转头看向她，深色的眸子满是她看不透的情绪。 “不会！” 裴行渊沉声坚定道，“本王和你成婚，从来都不是为了从你，从纪家索取什么。” 而只是为了有个由头，光明正大护着你，陪着你。 “若是为了一己私欲，抛弃自己的妻子，那我和缩头乌龟又有什么两样！”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让纪家人都被震得愣了愣。 纪明朝忍不住握紧自己妻子的手，因为他这一席话，心里也不由得一阵发热。 “行渊说得没错，爹，我看他不像是那种会始乱终弃的人！” 纪鸿祯识人无数，自然也听得出裴行渊此刻的话皆是真心。 况且他和纪家多年情谊在先，自请流放在后，所做的事他们都看在眼里。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纪鸿祯并不感到意外。 但晚舟说的没错，沧海桑田世事变迁，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比起美人，显然大多数男人更爱的还是江山。 “行渊，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纪老将军拍拍他挺直的脊背，“连累你跟着一起流放，是我们纪家对不住你。我还是那句话，若你——” “岳父大人！” 裴行渊没等他再说出什么让自己退缩的话，一掀衣袍便跪在了他面前。 众人吓了一跳。 纪晚舟看着自己老爹惊慌失措的表情，连忙起身挡住周围解差的目光。 “你这是做什么？” 虽然他们是把裴行渊当做纪家姑爷看待，但其他人可不这样想。 他如今的身份还是王爷，跟纪家这一群阶下囚，身份有云泥之别。 若是让旁人看到，免不得会说纪老将军对王爷不敬云云。 倒是又给那狗皇帝落了话柄。 裴行渊却并不在乎旁人怎么看，而是规规矩矩地朝他行了个大礼。 “岳父大人，在您面前，没有什么瑾王，只有晚舟的夫君，裴行渊。” “我不觉得这是连累，我只怪自己没能让家人免此灾祸！” 纪鸿祯和几个哥哥连忙把他扶了起来。 “快起来快起来！你这可真是折煞老夫了！” 这下纪家人是彻底信了，裴行渊对纪晚舟实在是真心相待。 不管以后会如何，反正现在，跟他说什么撇清关系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听的。 纪晚舟也被他这突然的一出搞得哭笑不得。 她忍不住悄悄捶了他一拳，嗔道：“看你把我爹吓的！好好的突然跪什么劲儿！不是都说你们男儿膝下有黄金吗？” 裴行渊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转身认真地看着她，语气珍重：“你便是本王的千金。” 纪晚舟：“……” 这狗男人突然说什么土味情话呢！ 他的高冷呢！被狗吃了吗！ 虽然心里这么骂，但纪晚舟还是受用不已，被撩得耳尖通红。 她嘟囔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有责任感的。咱们以后夫妻一体，你可要将这责任感贯彻到底啊！” 裴行渊眼里的笑意一滞。 他很想说，这不全因什么责任感。 更多的，是他那些未宣之于口的爱意啊！ 晚舟，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对你的心意呢。 纪鸿祯把他们一幕幕的互动看在眼里，心也渐渐放下了。 宋泠月拍拍心口，凑近了纪明朝小声道：“还好小妹及时看清了太子那厮的真面目，不然这俩人到现在估计也还是冤家呢！” 纪明朝也赞同点头：“对！我看小妹如今对行渊的态度，很不一般。” 两人相视一笑，看向二人的眼神很是暧昧。 不远处端着菜的暗卫们面面相觑。 凉风啧啧摇头：“我跟着王爷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对除了皇帝之外的人下跪！” “老大你说得没错，王爷现在就已经被王妃吃得死死的了！” “我们现在把饭菜端过去，打扰他们的浓情时光吗？” 玄影也是一脸纠结，抬手制止蠢蠢欲动的各个暗卫：“先等等。王妃拍了拍王爷，他们好像还有话要说！” 凉风乖乖站住：“好的老大！” 下一瞬，众人就看到，王妃朝自己这边指了指。 凉风：？ 裴行渊顺着纪晚舟手指的方向转头，温情眼神骤然变得凌厉，把众暗卫吓得一抖，手中菜汤险些洒了。 他用内力传声问：“王妃问你们为何端着菜愣着，是有什么心事吗？” 众暗卫连忙屁颠颠跑过去。 “来了来了！王爷恕罪！” 不多时，丰盛的饭菜就摆满了地面。 周围解差们啃着手里的馒头干粮，红眼病都要犯了。 他们这哪里像是流放的犯人，简直跟出来游山玩水的一样。 其中一个解差被馒头噎得差点没上不过气，顿时受不了了，按着剑就要过去找麻烦。 但却被身边年长些的解差拦了下来。 “你疯了！难道忘了方才瑾王怎么对忤逆他的人的吗？还敢过去！” “可他们不过是阶下囚，凭什么吃那么好！” “那你去啊！反正现在瑾王看起来心情好，说不定会留你个全尸。” “我……” 那想过去找麻烦的解差顿时不敢吱声了。 之前裴行渊是怎么废了那个强出头的解差武功的，他可全看在眼里。 年长些的解差拍拍他的肩：“算了兄弟！咱就一小兵，还是别掺和这些大人物的事儿了！” 随即压低声音道：“况且，谭大人一贯睚眦必报，他们逍遥不了多久，沉住气啊！” 第29章 把钱拿出来 年轻解差这才忍下，又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哼一声转身去给其他流犯发食物。 干硬的馒头不干不净，被解差们随意地扔给众人。 在京中游行被百姓们打晕的钱来多也分了一块儿，正好扔在了他脑门上。 “嘣！” “哎呦！谁敢砸老子！” 钱来多终于醒了过来。 解差闻言威胁地拔剑：“你说什么？！” 钱来多正发懵，还当自己是那个叱咤京城的“钱丞相”，下意识就要破口大骂。 一旁的妻子王氏连忙跪下赔罪：“官爷恕罪！我家老爷被砸坏了脑袋，胡言乱语呢！” “哼！算你识相！给老子老实点！” 解差还要去给别的人送干粮，没多纠缠，骂骂咧咧走了。 人一走，王氏和其他钱来多的小妾顿时绷不住了，各个哭得肝肠寸断，无助地叫着“老爷”。 钱来多伸手要去捂着额头，才发现自己戴着木枷，根本够不到脑袋。 他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处境。 小妾梅红抽噎：“老爷啊！这可怎么办啊？怎么好好的，咱们就被流放了呢！” 小妾兰香落泪：“人家容貌这么好，这流放路上可怎么自保啊老爷！” 小妾竹青一边哭一边看他脸色，提议道：“要不老爷你还是给我们一纸休书吧！说不定我们就不用跟着流放了！” 其它小妾也恍然大悟，连忙附和着竹青讨要休书。 要知道，他们本就是贪慕丞相的权势财力才巴巴地上赶着当妾的。 如今权势没了，还要跟着受苦。 换了谁也不愿意被无端连累。 唯一知道钱来多此行缘由的正室王氏暗自高兴。 她早就嫌这些狐媚子分了自己的恩宠，反正老爷以后肯定还会东山再起，不如就趁着这次机会，把这群狐狸精都料理了！ 于是她也附和劝道：“竹青说的是啊老爷！妹妹们都是无辜受牵连的，您就成全她们吧！” 小妾们顿时诧异地看向王氏，不可置信她居然也会向着自己说话。 于是更加卖力地求休书。 钱来多被吵得头疼，不耐烦训斥道：“行了行了！要什么休书！没有！” “你们既然已经入了我钱家的门，就是我钱来多的人了！我不想休，那就都别想离开！” 他可舍不得这些美娇娘。 这流放之路漫漫，怎么能没有些美人消遣呢！ 王氏一眼看出他心中的如意算盘，当即气得牙痒痒。 这个老色胚！ 钱来多却并没有心思关心这群叽叽喳喳的女人。 他从昨晚上饿到现在，滴水未进，又被那些刁民打得眼冒金星，现在正是饿的时候。 钱来多捡起地上的干粮，四处看了看，不可置信道：“菜呢？只有这玩意儿？” 王氏解释道：“咱们是流犯，自然是只有这些干粮。” 钱来多顿时怒了，“什么？！他们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居然……” 他及时刹住话头，生怕暴露自己是太子派来的眼线的事。 他一把抓住王氏的衣领，怒道：“是不是你们趁着我昏迷，把菜都吃光了！？” 王氏顿时大喊冤枉。 小妾们也被他的火气给吓到了。 休书要不到，她们还得靠着钱来多庇护，此刻纵使有天大的火气委屈，也只能顺从地解释着。 “老爷您看，其它人也只有干粮！” “对啊老爷！如果真有好菜，我们怎么会不给您留呢！” 钱老多左右看了看，果然其它人手里，也全是这种硬得能当锤子用的馒头。 甚至这馒头刚在地上滚了一圈，脏兮兮的让人难以下咽。 这种东西，别说给他吃，以前就算是拿去喂府里的猪，他都怕硌猪的嗓子！ 钱来多怒火攻心，一把把馒头扔到一旁。 馒头“咕噜噜”滚向纪家的方向。 一阵风吹来，钱来多耸了耸鼻子，敏锐地闻到饭菜的香味。 他循着味道左右看了看，终于找到了来源。 纪晚舟！ 和他们这些吃干粮的人不同，纪家现在正坐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吃着一堆香气四溢的热菜！ 纪晚舟满足地吃着热饭热菜，眼睛都要眯起来了。 裴行渊果然没说错，玄影的手艺好得不得了。 看着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纪晚舟冲玄影竖起大拇指：“太厉害了！没想到玄影暗卫不仅武力高强，做饭也这么厉害！” 玄影一向严肃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一抹羞涩。 凉风见状也忍不住挤过去邀功：“王妃娘娘！还有我呢！我也帮忙切菜了呢！” 纪晚舟也毫不吝啬地夸他：“凉风也完全不遑多让！这刀工精深，一看就是有两把刷子的！” 她夸起人来毫不含蓄，而且皆是直戳心窝。 一时间让众暗卫纷纷邀功求夸，叽叽喳喳乱作一团。 毕竟平日里跟着裴行渊这个冰块卖命惯了，做得再好也不过是一句冷冰冰的“尚可”。 哪有王妃娘娘这般变着花样的夸奖来得暖心！ 纪晚舟夸了这个夸那个，一时间应接不暇，简直像是进了什么猫咖。 裴行渊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这群下属，醋意横生。 “都吃饱了是不是？” 他冷声斥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你们在这挡着，纪老将军一家如何用膳！” 众暗卫浑身一颤，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连忙规规矩矩退下了。 生怕走晚了，被王爷的醋坛子砸死。 纪晚舟却不怕他，装模作样地耸了耸鼻子，夸张道：“哎呀！这菜怎么好像有点酸呢？” “王爷，您是不是醋坛子掉锅里了？” 裴行渊：“……” 他伸手捏住纪晚舟的脸颊软肉，危险道：“那王妃可要多吃些。” 纪晚舟吃人嘴短，连忙笑脸相迎：“王爷这说的哪里话！玄影他们手艺好，也是王爷您教导有方啊！” 她可不敢真把这醋坛子掀翻了，不然万一以后不让玄影他们做饭了怎么办？ 毕竟吃醋的男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裴行渊这才松开她，哼一声道：“油嘴滑舌！快吃饭吧！” 这边众人吃得美滋滋，看得只有馒头啃的钱来多直吞口水。 要知道，他能长到这个吨位，平日里可没少吃好酒好菜。 “该死的纪晚舟！”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哪里受得了这种苦！ 他在身上摸了摸，打算去打点一下解差，最起码给口肉吃啊！ 但很遗憾，他整个丞相府都被纪晚舟给搬空了，身上自然是毛都没有。 钱来多摸了一圈没找到半块儿碎银子，馋得直舔嘴唇。 突然间，他注意到三姨娘竹青的手腕闪过一丝银光。 对啊！ 他是没钱了，但这些小妾肯定还有自己的私产！ 尤其是竹青这样的蠢货，竟然敢大喇喇地戴在身上，简直是愚蠢。 与其被解差看见抢了，不如给他用！ 钱来多颐指气使地吩咐众位姨娘，“你们，赶紧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我！老子赶紧去打点一二，好歹换点菜吃！” 姨娘和王氏互相看了看，皆连连后退。 “老爷啊！我们的东西都被抄家充公了，哪里还有什么值钱物件儿啊！” 钱来多不信：“少废话！你们不是还有嫁妆在外头放着吗？那总没被没收吧？快拿出来！” “老子一年那么多银子养着你们，现在到用你们的时候了！都别磨叽！” 这话让众人都寒了心。 哪有男人窝囊到要用自己妻子姨娘的嫁妆的！ 而且还这么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第30章 我就自私了咋的 众人顿时更加抗拒，说什么都不愿意。 钱来多顿时怒了：“你们这群贱人，敢忤逆我！” 他在家向来是被人捧着的，哪里被自己后院里的女人这般拒绝过。 当即便感觉不仅肚子饿，脸上也无光。 钱来多气急攻心，不由分说就扑了过去。 竹青尖叫一声，被他肥胖的身躯扑倒。 钱来多狰狞地抓着她手腕，骂骂咧咧地要把她手上的银镯子撸了下来。 钱家这边乱做一团，但却没人拉架，都在看他们笑话。 纪鸿魁冷笑一声嘲道：“真是没出息！居然要抢自己妾室的东西！算什么男人！” 但话又说回来，他们要不是妾室也没钱，说什么也不会甘愿在这里啃硬馒头。 纪家二房三房看着大哥一家吃香的喝辣的，心里早就羡慕嫉妒得要疯掉了。 只不过还有些可怜的骨气，不想低三下四地去求罢了！ 周老太太恨恨地咬下一口馒头，假装自己咬的是纪晚舟他们那里的美味佳肴。 但谁知一口下去，正好咬中一颗馒头里的石子！ 她一口老牙都差点被硌掉，哎呦哎呦地捂着嘴叫唤个不停。 纪鸿魁担忧地凑过去，关切问道，“娘，您没事吧？” 周老太太把馒头一扔，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就开始哭叫。 “哎呦喂！我命怎么这么苦啊！吃个馒头也被石子欺负！” “要不我还是一头撞死这算了！也好过流放路上被折磨死！” 木枷跟着她的动作来回晃动，那模样格外滑稽。 周老太太哭着哭着，就要爬起来往树上撞。 纪鸿魁连忙拉住了她。 周老太太又恨恨地看了眼纪晚舟她们，长长地叹了口气，“鸿魁，要不你还是去跟你大哥他们说说好话吧！” “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于情于理也不能吃独食啊？” “况且纪晚舟那死丫头，说到底也只是个晚辈，她既然有能力搞来吃食，那孝敬我们长辈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她反正是认准了，纪鸿祯最是重感情。 而且自己怎么这辈分也比纪晚舟两口子长。 王爷王妃又如何，按纪家的辈分，还不是得叫自己女婿一声“三叔”！ 只要搬出这些兄弟情之类的来，谅他们也不会罔顾人伦，真的置他们于死地！ 纪鸿魁也很是纠结，“可是先前，我们刚被大哥一家骂了，如今再过去……” 就算大哥那个软骨头答应，他那些个小辈可不是什么善茬！ 周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拧他一把：“你真是窝囊！我怎么把我女儿嫁给你了啊！” 纪鸿魁被她说得老脸通红。 “就是！纪鸿魁，我嫁给你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我受苦就算了，我娘一把年纪了，还要跟着你挨饿，你还有没有良心！” 纪鸿魁的妻子邓氏也抹起了泪：“你要是不管我娘，我就带着雪芙一起去死。” 纪雪芙闻言掀了掀眼皮，从小到大，她娘和外祖母这招以死相逼用了多少回了。 用就算了，还要带上她。 她还不想死！ 偏偏纪鸿魁还就吃这套，看着妻子寻死觅活，心里就难受。 她们说的没错，自己可是一家之主，什么时候这么怕事了！ 都是纪鸿祯他们连累自己一家被流放，照顾一下自己不也是应该的吗！？ 想通后，纪鸿魁也没了心理负担，连忙朝纪晚舟他们走过去。 随着他走近，饭菜的香味让他抓心挠肝得难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他彻底忘了自己和二房一家，刚才是怎么被纪晚舟教训的。 看着这么多大鱼大肉，他心里只剩了埋怨。 “大哥你也太自私了！有这么多吃的，怎么也不给我们分点儿？” 他语气带刺，直截了当地就是一句嘲讽。 纪晚舟本来吃得开心，当即被这一颗老鼠屎毁了所有好心情。 她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自己这个便宜三叔，嗤笑一声嘲道：“你不是骂我们反贼吗？反贼的饭你也想吃？那岂不是玷污了您清清白白的身家了！” “我就自私怎么了？没让你占到便宜就是自私啊？那我宁愿多自私一点！” 纪鸿魁说不过她，当即被气得怒火攻心。 被一个小辈这样羞辱，跟当众打脸没区别。 “好好好，我不跟你个小辈计较！” 纪鸿魁强迫自己忍下来，转身看向纪鸿祯。 “大哥，我可就你这个一个大哥，你可不能这么冷血啊！” “我们一家都因为被你连累，被罚没了所有财产，如今一点打点的钱都没有。” “雪芙还那么小，我岳母又上了年纪，戴着枷锁就够要命的了……你们就不能发发善心，分给我们点吃的吗？” 纪晚舟见他这么不要脸，居然直接找最薄弱的纪鸿祯做突破点，当即气得想要踹他一脚。 这么多年来，他就是靠着这么一副卖惨的本事，把纪鸿祯哄得团团转，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 因为他说的没错，纪鸿祯就是这么重情重义的人！ 纪晚舟看向自己的爹，后者也是一脸挣扎表情，黑沉脸色很是难看。 “爹……” 纪晚舟叫了他一声，等着他回应。 他们虽然不会被纪鸿魁这些人所谓的“长辈”压住，但在自己家，还是很看重长辈的威仪的。 纪鸿祯没说话，小辈们也不好越过他做什么决定。 一旁的纪鸿钧看到纪鸿魁过去，生怕他讨到什么便宜不带自己，于是也赶紧凑了过去。 他也跟着劝道：“大哥，你忘了吗？小时候咱爹娘可是教育我们，一家人就要互帮互助啊！” “况且那些百姓给你们那么多东西，你手指头缝里漏出来的，也够我们活下来了呀！” 纪晚舟冷笑一声，合着你们还惦记着百姓们给的东西呢！ 那都是纪家军用血汗换来的，你们这群只会欺压百姓的毒虫，有什么资格讨要？ 纪鸿魁还想说些什么，纪鸿祯抬手制止。 他定定地看着自己这两个血肉亲人。 纪晚舟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爹又心软了吗？ 纪鸿祯确实想起了父母当初的教诲，让他多多帮扶着弟弟们。 这些年，他也确实仁至义尽。 就算弟弟们主动分家，他也不时接济。 而现在弟弟们不过是要些食物，远不及之前要的庄子铺子金贵。 但是…… “当初是谁执意分家在先，如今又枉顾我这些年的荫庇，大骂我家人在后？” 纪鸿祯声音中气十足，语气坚定。 “往后，我不会再管你们了，好自为之吧！” 纪晚舟顿时松了口气，握拳低声喊了句“耶斯”。 裴行渊看向纪老将军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重。 他早就见识过纪老将军在战场上的果敢，如今这么坚决地割断奇葩亲戚的吸血，着实也令人佩服！ 毕竟，世人都觉得当大哥的就该照顾小弟。 他不由得看向一旁暗自欣喜的纪晚舟，算是知道纪晚舟的杀伐果断是随了谁了。 纪鸿祯这么无情的拒绝，让纪明朝等人都欣慰不已。 但纪鸿魁和纪鸿钧两家就没那么好脸色了。 纪鸿钧失去最后的救命稻草，当即变了脸。 他再无刚才的谄媚讨好，怒道：“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小人！自己发达了就不顾兄弟，简直让爹娘在地下蒙羞！” 他们的跳脚也在纪晚舟意料之内，她当即撸起袖子，就要让这些人知道一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爹都不管了，她这回可不会再有丝毫留情了！ 但一旁的裴行渊显然不想跟这群人多做纠缠，更不想让纪晚舟浪费时间在他们身上。 他拍了拍手，朗声吩咐。 “玄影！把人请回去！” 第31章 有的是力气 玄影当即放下饭碗冲过去，黑着脸捏着纪鸿魁的枷锁，把他拔萝卜似的拎了起来。 纪鸿魁顿时被勒得喘不上气来了，拼命拽着脖子，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嘶哑喘息声。 他好歹是个七尺大汉，活了半辈子，哪里被人这样拎小鸡仔似的拎过？ 还是被一个小辈吩咐拎起来的！ 这哪里是拎他的枷锁，简直是拎他的老脸！ 一旁的纪鸿钧顿时骇然大惊，连忙指着裴行渊控诉道：“干什么！他可是你三叔！你好歹是个王爷，居然敢恃强凌弱为难我们一介平头百姓不成！” 显然是已经忘了，之前纪晚舟是怎么踹的他们了。 玄影也是第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亲戚，平日里都是跟着王爷打打杀杀的，从未见过这么市井无赖的人。 简直是开眼了。 裴行渊显然不把他放在眼里，给旁边的凉风也使了个眼色。 后者顿时会意，迫不及待地上前来，把纪鸿钧也勒着脖子拎了起来。 于是纪鸿钧也骂不出声了，只能一边翻白眼一边挣扎。 两人提气运力，就要把他们给扔出去。 “等一下！” 纪晚舟突然出声拦住了。 刚被他们骂了，她现在心里憋着气，实在是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两位暗卫视线在自家王爷和王妃之间转了转，一时间不知道该听谁的。 裴行渊却并没犹豫：“听王妃的。” 暗卫们对视一眼，心道果然是这样。 虽然很想把这个冒犯自家王爷的无赖揍一顿，但王妃发话了，也只好先把他们放下。 纪鸿魁屁股着地，顿时摔得“哎呦哎呦”惨叫不停。 他揉着腰站起来，恨恨地扫视一圈众人。 虽然纪晚舟发话在他意料之外，但纪鸿魁没多想。 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让她有所顾忌了。 他顿时有些得意起来，哼一声道：“还算你识相！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辈！” “一个女儿家家的，就该良善一些，这样你夫君也能多分些疼爱给你！” 纪鸿祯一家人顿时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蜡。 他们可太了解自家小妹了，她哪是在意这些虚名的人。 眼下只怕是已经又有了什么新的报复人的想法。 纪鸿祯看了眼围观的众位解差，轻声嘱咐：“晚舟，别太招摇，免得谭妄啸那小人借题发挥，为难于你。” 纪晚舟向他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别担心，爹，你闺女可不是那做事不稳妥的人！” 裴行渊也道：“岳父大人放心，有我兜底，晚舟不会有事。” 纪晚舟顿时不服地哼一声：“不用你兜底，我也不会有事！” 裴行渊：“……” 纪鸿祯见两人还有心情说笑，终于放心了。 他伸手拦着家人往后退了几步，留给纪晚舟足够的发挥空间。 纪晚舟揉了揉手腕，凑近一站一趴的两位便宜叔叔。 纪鸿魁没注意到她危险的眼神，还沉浸在自己“长辈威严”的震慑中，自顾自地教训个不停。 “你现在赶紧把饭菜给我家里人送过去，我就大发慈悲不跟你这个小辈计较了！” “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居然也敢这么对我！” “真是无法无天了！” 一旁的纪鸿钧倒是冷静了不少。 看着纪晚舟那不怀好意的笑，哪里有半分恭敬赔罪的意思？ 况且就她之前那个态度，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赔罪的人啊！ “三弟！别说了！” 他连忙悄悄扯纪鸿魁的裤脚，希望他赶紧收手，不要再作死了。 但纪鸿魁完全得意忘形，哪里会听他的劝告？ 甚至还不耐烦地赶他。 “去去去！你不要饭我还要呢！我们都是一家人，她敢不给我饭，看世人不得用唾沫星子淹死她！” 纪鸿钧见他执意作死，也无可奈何，只能赶紧拖着沉重的枷锁往后爬，希望赶紧逃离这个风暴中心。 但他并没有如愿。 纪晚舟一脚踩住他脚链，绷得他忍不住惨叫一声。 “二叔三叔，你们今天真是让我长见识了。” 她冷笑连连，说出的话丝毫没有纪鸿魁意料中的恭敬。 “尤其是你啊三叔，我真是搞不明白，你被我教训了那么多次，我爹就差没指着你鼻子让你滚了。” “你居然还怀有幻想，觉得我们会在意你这个所谓长辈的身份，对你有求必应。” “我纪家出了你们两兄弟这样不要脸的蠢货，才真是该令列祖列宗泉下蒙羞！” 说着便狠狠踹向一边好不容易站起来的纪鸿魁。 这一脚比之先前踹纪鸿钧那下还要厉害。 毕竟现在纪晚舟刚吃饱，有的是力气！ 纪鸿魁连人带枷锁，直接被踹出去老远，捂着肚子叫个不停。 纪鸿钧顿时吓得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肚子上未褪的青紫更疼了。 他连忙趁着纪晚舟不注意，连滚带爬地滚回了自己家人旁，生怕待会儿被连累。 但这点小动作根本逃不过常年习武的裴行渊的法眼。 他一边叫了声玄影，一边还伸手扶住用力过猛，差点没站稳的纪晚舟，语气担忧：“何必亲自动手，这种人只会脏了你的手。” 玄影得令上前，把试图逃跑的纪鸿钧又拎了回去。 暗卫们也面面相觑，再一次被王妃的骁勇折服。 凉风刚想凑过去说自己可以代打，不用脏了王妃娘娘的手。 结果自然是被裴行渊给瞪了回去。 纪鸿魁倒在地上连声呻吟，一旁的妻子邓氏和纪雪芙见状不对，赶紧过来扶住他。 纪鸿魁下意识朝自己大哥求救。 “大哥！你快管管你女儿！她这是要打死我啊！” “我保证再不跟你作对了，我以后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他笃定，纪鸿祯虽然嘴上说着不管自己，但那都是一时气话。 毕竟往常他惹纪鸿祯生气，就算对方态度再坚决，自己卖个惨服个软，也就过去了。 而且自己现在已经被他闺女给打伤了！ 他绝对不会视而不见！ 但这次纪鸿祯却不为所动。 他冷冷地又后退了一步，一言不发地盯着这边，并没有要制止纪晚舟的迹象。 这让纪鸿魁一家顿时心死。 邓氏顿时哭嚎起来：“纪晚舟你这个小贱人！居然对自己的亲叔叔下死手！你还是不是人啊你！” 纪雪芙也怒道：“别以为有王爷给你撑腰，就能为所欲为了！人在做天在看，你会遭报应的！” 她们本来就对流放一事颇有怨言，眼下不仅被解差欺负，还要被罪魁祸首随意打骂。 这简直是让她们感觉天都塌了。 伸冤都无处伸冤去。 纪晚舟几乎是瞬间就嗤笑出声了。 第32章 神仙显灵 “报应？我替天行道会有什么报应？” “倒是你们，屡次借着所谓长辈身份，吸着我们家的血，稍有不顺就破口大骂，我看就算有报应，也该落在你们身上！” 只有弱者，才会用报应威胁别人。 而纪晚舟，从来都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她环顾一圈四周茂密的树林，勾唇笑道：“既然你们说起报应，那我正好也想起一件事来。” “传说这片地方啊，有个很灵的土地神，专治你们这些个贪得无厌的极品亲戚！” 她声音极轻，但却让众人感觉一阵阵地头皮发麻。 毕竟他们之前确实也听过纪家抄家时的怪事，还有丞相府和皇宫一夜之间消失的怪相。 纪鸿魁捂着肚子怒道：“什么土地神！你这么对我，就算有神仙，教训的也该是你这种罔顾亲情的人！” 纪晚舟哼一声，叹了口气直起身子，双手合十虔诚道：“那我这就祈求土地爷来主持公道，看看到底谁才是罪人！” 说罢便毫不犹豫地发动了驭兽异能。 出乎她意料，这次生效的距离比之上次，多了一倍不止！ 纪晚舟顿时大喜，也顾不得思考升级的契机在何处，赶紧召唤附近的毒虫蚂蚁！ 控制的动物多，生效时间也没有那么快。 周围众人都屏息等着她所谓的“土地神”显灵，但等了一会儿，却并没见到什么异常。 “吓唬人的吧？哪里有什么土地神啊？” “我看就是装神弄鬼！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听说过这里有什么神仙！” “没错，兴许是心虚了，这才吓唬人呢！” 纪鸿魁一家人，也没了一开始的慌张心虚，发现无事发生后更得意了起来。 “纪晚舟，你竟然敢耍我！” 纪鸿魁忍着痛站起身来，怒目而视道，“我看你也别寄希望于什么神仙，就算真有神仙，你们这群连累亲人的反贼，肯定第一个遭报应！” 纪晚舟睁开双眼，冲她微微一笑：“是吗？那你看看你脚底下。” “什么？” 纪鸿魁一头雾水地顺着她的话看过去，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只见地上不知道何时，爬过来密密麻麻的一群虫蚁！ 就在他低头看的这一小会儿，那些虫子已经快要把他的双脚给包裹住了！ 不仅是他，周围的邓氏和纪雪芙，以及纪鸿钧一家，也被虫子侵袭了。 不过都没有最先挑事儿的纪鸿魁一家严重。 纪雪芙看着周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虫子，吓得花容失色，被恶心得直反胃。 她惊声尖叫着疯狂逃窜，试图甩掉身上的虫子。 “呕！你干了什么？！救命啊！爹，娘！救我！” 此时的纪鸿魁夫妻俩哪还有心思管她？ 他们也正被毒虫侵害。 几人逃窜动作十分灵活，简直不像是戴个几十斤镣铐的人！ 但尽管她们拼命逃窜，那毒虫也是一波波地绵绵不绝，根本就甩不过来。 周围围观看热闹的解差，也都变了脸色。 有的拔剑想砍杀这些虫子，但数量那么多，根本就砍不过来！ “这……这肯定是土地爷显灵了！” “还是快去禀报谭大人吧，咱们别掺和了！都是他们对纪老将军不忠，遭报应了啊！” “快跑啊！快跑！” 解差们都不敢靠近，纪鸿魁两家人求助无门，只能任由虫子往身上爬，脸色一个比一个白。 尤其是纪雪芙，她的整个脚，都被虫子密密麻麻地覆盖上了。 从远处看简直像是个什么盔甲。 她哪里见过这场面，平日里养尊处优，就算是只有一只虫子，也足够把她吓得惊慌失措了。 眼下这么多一起来，她顿时大哭起来，连忙左脚踩右脚把两只鞋蹬掉，试图以此逃过虫子的围剿。 但她马上便发现，光着脚更容易被虫子咬！ 刚才至少还隔着鞋袜，眼下直接跟虫子亲密接触了！ 纪雪芙顿时低头干呕起来，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饶是知道这都是小妹的安排，这么近距离看到虫潮，纪鸿祯一家还是忍不住打怵。 几位嫂嫂更是把孩子们紧紧抱住，免得他们被吓到。 宋泠月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小妹还有这神通，看来叶初雪那身上的伤，就是被这样咬出来的吧！” 怀里的纪铮纪蓉兄妹俩扒着母亲的手，兴致勃勃地往外看，丝毫不怕这些虫子。 他们甚至还兴高采烈地拍手欢呼：“姑姑好厉害！” 纪蓉见母亲紧张，还转过身安慰道：“娘亲别怕！咱们又没做亏心事，不怕这些！” 纪明朝闻言爽朗一笑，一把抱起自己女儿，笑道：“蓉儿说得对！我们不怕！” 纪晚舟看着纪家二房三房的惨状，也笑眯眯道：“看来土地神并不是不辨是非之辈，这下你们总该信了吧，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纪鸿魁这下是真的不敢跟她斗了，连忙一声声求饶。 “是我们错了！求求你，晚舟，快收了神通吧！” “我们以后再也不抢你们的东西了！快饶了我们吧！” 纪鸿钧虽然没纪鸿魁一家惨，但也识趣地赶紧跟着求饶。 丝毫不见了方才嚣张的模样。 纪晚舟却无辜地眨了眨眼：“二叔三叔求我作甚？这都是土地爷给你们的报应，我可做不了主呢！” 说完还耸了耸肩，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裴行渊看她一本正经装无辜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要不是见过她召唤毒虫噬咬叶初雪的场景，他恐怕也不会相信。 这么奇异的一幕，竟然是这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纪晚舟制造出来的。 不止如此，他还发现，虽然这些人身上趴的虫子多，但只是看着吓人。 那些虫子根本就没咬人。 纪晚舟还是手下留情了。 纪鸿魁痛哭流涕，哭着不断求饶。 这时候再顾不得什么自己长辈的尊严，毫不犹豫地砰砰朝着纪晚舟磕头。 “我知道你有本事，求求你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饶了我们吧！” “都是三叔不好，三叔才是罪人，我再也不敢说你们的不好了！” 纪晚舟满意地看着他哭求，心里没有丝毫怜悯。 他认错并不是因为真的愧疚，只是不想再受罪罢了！ 这边正乱作一团，不远处的玄影注意到什么，连忙上前低声提醒：“王爷，娘娘，谭大人过来了。” 纪晚舟丝毫不怕他：“他过来正好，这里的虫子可是管够！” 第33章 不关王妃的事 裴行渊却握住纪晚舟的手，沉声阻止：“现在还不是和他撕破脸皮的时候。况且这等异相，若是让他参到皇帝那里，你怕是会被安上‘妖女’的罪名。” 他顿时后悔，刚才没有跟纪晚舟打好商量，自己出面施展“法术”。 那样也好帮她把罪责揽下来。 纪晚舟被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也终于冷静了些。 没错，她现在确实可以毫不费力地把谭妄啸那厮碾死，但他死了之后麻烦只会更多。 自己的实力并没完全恢复。 空间的突然解封和驭兽能力的突然增强，她也一直没找到契机。 现在还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况且她还有这么多家人要保护。 自己纵然可以全身而退，但这来之不易的家人，怕是会陷入危险之中。 纪晚舟反手和他十指相扣，又拍拍自己的胸口，强迫自己把最后一点气憋回去。 “你说得对。” 纪晚舟做戏做全套，转身对纪鸿魁说道：“既然你们诚心认错，那便对着我爹恭恭敬敬磕三个响头，再大喊三声‘我才是自私的小人’，说不定土地神会原谅你们呢！” 纪鸿魁一家不疑有他，连忙对着纪鸿祯一家磕头认错。 沉重的枷锁让他们的每一次磕头都痛苦万分，但谁都不敢停下。 纪晚舟凝神驭兽，让虫潮退去。 谭妄啸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过来的时候，这里的一切正好刚恢复正常。 只有一脸无辜的纪晚舟夫妻俩，和地上跪着颤抖啜泣的纪家二房三房。 至于属下通报的什么“土地爷显灵”，他是一点也没看到。 谭妄啸转头狠狠瞪了眼过去通报的解差。 而后在裴行渊危险的眼神中，谭妄啸硬着头皮拔剑问道：“乱哄哄的干什么呢？是不是又想搞鬼！” 纪晚舟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摊了摊手。 但一只手还被裴行渊攥着，怎么看这个动作都像是挑衅。 “什么也没发生啊！你自己看，有什么异常吗？” 纪鸿魁他们身上可是连个伤口都没有呢！ 去通报的解差揉揉眼睛，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谭大人……属下明明看到，是他们施了妖法，召唤来了虫潮，怎么……全没了？” 裴行渊冷冷地瞥了那解差一眼，沉声警告：“胡乱污蔑王妃，该当何罪！” 那解差顿时怂了，哪里敢得罪这尊煞神，连忙跪下求饶。 谭妄啸也很是咬牙切齿。 本来听到属下通报，他还很是高兴。 毕竟要是能抓纪晚舟个现行，坐实她“妖女”的名头，那定然是无法翻身的重罪！ 但谁知，他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 他今天一天被裴行渊一行人欺负了好几次，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眼下自然是不想轻易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什么污蔑！在场众人明明都看到了，就是纪晚舟这个妖女作祟！施了妖法！你还想狡辩不成？” 其他解差也赶紧附和。 纪晚舟却只是踢了踢地上的纪鸿魁：“三叔，你是当事人，你自己说，这是我施展的妖法吗？” 纪鸿魁刚缓过气来，哪里再敢得罪她？ 他连忙颤声替纪晚舟解释道：“不不不！是我们自己得罪了土地神，不关王妃的事！都是我们自己的错！” 其他人也赶紧跟着附和，极力为纪晚舟申辩。 纪雪芙小脸煞白，又气又憋屈。 不能让凶手绳之以法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要他们这群受害者为她脱罪！ 这世上哪里有这么憋屈的事！ 但是没办法，打不过就要立正挨揍。 这下好了，两帮人各执一词。 谭妄啸恨得牙痒痒，但却苦于没有丝毫证据，根本也拿纪晚舟无可奈何。 偏偏裴行渊还用那冷死人的眼神瞪他，语气里满是威胁：“谭大人可要谨言慎行，否则，土地神可是会惩罚每一个作恶多端之人！” 纪晚舟俏皮眨眼：“百试百灵哦！” 谭妄啸气结：“你你你！” 这哪里还需要什么证据！ 这不明摆着就是纪晚舟他们干的好事吗！ 谭妄啸丝毫不怀疑，这趟流放之路，自己若是不趁早下手，迟早会被他们反杀！ 他眼里闪过一丝阴鸷。 今晚说什么都要下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夜长梦多，早早处理了纪晚舟这群流犯，也好早些跟皇帝交差。 到时候等着自己的只会是升官加爵。 哪里用得着再搁着受这窝囊气！ 他美滋滋地打着如意算盘，阴沉的脸立即多云转晴，冲着纪晚舟他们露出个笑来，“原来是土地神显灵！我就知道，王妃娘娘光明磊落，断断不是那种妖人！” 裴行渊危险地眯了眯眼，丝毫不被他的谄媚打动。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敢断定这谭妄啸肯定又憋出来了什么新的坏水。 纪晚舟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对视一眼，相对无言。 谭妄啸却已经不管他们的小动作了，转身吩咐手下：“行了！居然敢冤枉王妃！自己去领罚！其它人赶紧整合队伍，继续出发！” 裴行渊却出声拦住他：“谭大人糊涂了，本王怎么记得，一个时辰好像还没过吧？” “还是说谭大人觉得本王糊涂了，连时辰也记不清了？” 他周身气压瞬间冷下来，气势凌人，让谭妄啸下意识臣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王爷说的是！是小人糊涂！您继续用膳，小人便不打扰了！” 说完便赶紧溜了，生怕再被裴行渊用马鞭勒一次脖子。 那窒息濒死的痛苦，他可再不想尝了！ 眼见人走了，纪晚舟才笑出声来，拍了拍裴行渊的肩膀：“你看他那样子，见你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你有那么吓人吗？” 明明只是个冷冰冰的大帅哥，哪里就能把人吓成那个样子了！ 裴行渊握住她试图捏自己脸的手，脸上的冰冷瞬间融化成无言的温柔。 “别管他了，饭还没吃完，再不吃就凉了！” 纪晚舟这才想起这茬，“哎呀”一声，连忙抽出自己的手，风风火火地过去接着吃自己没吃完的饭了。 纪鸿祯一众人也过来继续用膳。 纪明朝怀里还抱着纪蓉，朝裴行渊鞠了一躬：“多谢王爷替晚舟解围。晚舟如今本事大，但脾气也不小，还得亏你时刻提点她。” 裴行渊道：“大哥说这话，是又要和我这个妹夫生分起来吗？” 纪明朝愣了愣，而后笑着捶了下他的肩膀。 就像以前两人在军营时那样。 裴行渊也笑起来，转头看了眼倒在嫂嫂们怀里撒娇的纪晚舟。 语气里，是他自己也没察觉的炫耀：“晚舟不是没分寸的人，本王相信她。” 第34章 你耍流氓 纪明朝闻言，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倒是我这个当大哥的多嘴了。晚舟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我们都该相信她才是！” 裴行渊没有答话，便是纪明朝不说，他自始至终都会无条件相信纪晚舟。 不只是因为他对她的思慕，更多的，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对她这个人的了解和信服。 裴行渊等人一离开，地上的纪家二房三房一行人终于松了口气。 纪雪芙忍着泪意，和已经哭得不住哽咽的邓氏一起，搀着纪鸿魁踉踉跄跄地回了周老太太那边。 她恨恨地瞪了不远处大快朵颐的纪晚舟一眼，又看了眼自己手里脏兮兮的干硬馒头，只觉得更难以下咽了。 纪鸿魁平日里靠着纪鸿祯这棵大树，钱财从来是不缺的。 是以纪雪芙平日里的一应吃住，都是穷尽奢靡，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她可不能真的一直吃这种硬邦邦的馒头！ 纪雪芙哭诉道，“爹，以后可怎么办？一直吃这种东西，我们怎么能活下去啊！” 周老太太也全程目睹了刚才的一切，知道纪晚舟他们是真的一点也惹不起了。 她心里的怨恨无处发泄，只能冲着纪鸿魁撒泼。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啊！连口饭都要不回来！我当初还不如带着女儿投河，也好过跟着你受磋磨啊！” 邓氏也紧跟着附和，泪水涟涟地抱怨：“你们纪家都是自私的小人！你大哥不顾兄弟情谊，你也不说给解差些银钱，好打点一二！” “咱们家不是还有许多积蓄吗？你肯定都藏着对不对？” 纪鸿魁一个头两个大，刚被纪晚舟一个小辈狠狠打了老脸，眼下又被自己妻子丈母娘怒骂。 简直是让他一点尊严都没了。 他不耐烦怒道：“我哪有钱！咱家都被那反贼连累抄家了！什么都没了！” 要不是因为纪鸿祯一家，他们现在合该在京城吃着满汉全席，哪里用得着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带着枷锁啃馒头！ 还要被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地埋怨！ 邓氏见他态度突然变得这么差，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纪鸿魁最见不得她哭，心里忍着不耐烦，还是放低姿态老老实实去哄了。 纪雪芙失望地看着自己爹娘，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一点用都没有，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投胎进这样的家！ 肩膀上的枷锁磨得她肩膀生疼，想必是已经破皮了。 就连一双从不见天日的脚，也因为刚才蹬掉了鞋袜，被地上的碎石子硌出了不少伤口。 一想到之后还要走这么多路，她感觉眼前一片黑。 而不远处纪晚舟她们正大口吃肉，肉香顺着秋风钻进她鼻子，让她又恨又委屈。 明明都是她们连累了自己，他们才是凶手，凭什么过那么好，苦都让他们这些无辜的人来受！ 她和着泪水啃手里干硬的馒头，在心里暗暗发誓—— 迟早有一天，她也要让纪晚舟他们尝尝自己受的苦！ 脚下又是一阵钻心的痛传来，纪雪芙倒抽了一口凉气，左右张望着，想找回自己的鞋袜。 但周围都是看管犯人的解差，刚才情急之下甩掉的鞋袜早不知道弄哪里去。 她忍不住朝着一向主意多的周老太太挪了挪，问道：“外祖母，这可怎么办啊？我的脚都流血了！” 周老夫人低头看了眼她白嫩的脚，眼珠子转了转。 她到底多吃了那么多年粮食，比众人冷静了些。 眼下纪鸿魁是彻底靠不住了。 纪鸿祯一家更是冷血冷清，是铁了心不会再照顾他们这群亲戚。 她扫视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解差，心里有了主意。 周老太太用袖子擦了擦纪雪芙脸上的泥灰，越擦眼神越亮。 女儿女婿是靠不住了，可还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外孙女呢！ 周老太太做出一副慈爱表情，低声说道：“雪芙，要不你去求求这些解差，让他们帮你找找鞋袜吧！咱们没有换洗衣物，这以后的路可还长着呢！” 纪雪芙诧异地看着周老太太：“您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鞋袜这等私密之物，怎么可以……”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周围人高马大的解差，心里慌得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人的视线就一直贪婪地落在自己裸露的双脚上。 眼下注意到她的目光后，更是挑衅地露出一丝淫笑，肆无忌惮地盯着她惶然的脸。 还发出阵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纪雪芙不由得想起先前被这些人调戏的事，顿时脸色煞白。 她连忙把脚往衣裙下缩了缩，害怕地躲到周老太太怀里，“外祖母……这时候您就别开玩笑了！我宁愿死，也不会……也不会让人玷污了我的清白！” 周老太太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就收敛了情绪。 她把纪雪芙揽进怀里，故作心疼愧疚地道歉：“都是外祖母考虑不周！雪芙放心，我就你这么一个外孙女，就算是舍了我这把老骨头，也绝不会让你出差错！” 纪雪芙顿时感动不已，抓着她的衣襟哭得梨花带雨。 …… 因为被纪鸿魁他们闹这么一出，纪晚舟也没了多少吃饭的兴致，扒了两口饭就停下了筷子。 况且她还惦记着自己突然增强的驭兽能力。 裴行渊见她胃口不好，担忧道：“怎么了？可是玄影做的饭不合你胃口？” 一旁的玄影闻言顿时紧张不已，屏气等着王妃娘娘的评判。 难不成方才王妃的夸奖，都是面子话？ 纪晚舟连忙摆摆手：“不是不是！玄影手艺很好，是我已经吃饱了。” 说着，她靠近裴行渊，“你帮我盯着点周围，我要——哎？” 话还没说完，裴行渊便感受到她骤然靠近的香软气息，下意识转头。 薄唇轻轻划过纪晚舟的额头，俩人都愣住了。 霎那间好似周遭一切都静止下来，二人眼前只剩下彼此。 纪晚舟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 扑通。 纪明朝正好看过了，见二人都愣着，开口便问，“怎么了小妹？发生什么事了？！” 纪晚舟瞬间回神，慌乱地收回视线，连忙摇头道：“没事没事，我不小心……碰着头了。” 纪明朝还想再问，人精纪老六连忙拉了拉他袖子，“赶紧走吧你。” 可算是阻止了他煞风景的话。 几位嫂嫂看着二人挨那么近，顿时了然，互相看了看，连忙拉着自家夫君离开了。 纪晚舟顿时感觉自己是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第35章 裴行渊，你学坏了 “裴行渊，你光天化日耍流氓啊！” 纪晚舟心里乱乱的，一时之间理不清思绪，捂着额头不知怎地就脱口而出。 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心底明明并不是这个意思，怎么嘴巴就像中了邪一样。 裴行渊也被唇上那一瞬的温热乱了心神。 听见纪晚舟的埋怨，微微蹙眉，“分明是你自己突然凑过来！” 他还以为这几日朝夕相处，纪晚舟也会对他有几分感情，没想到还是这么抵触自己的触碰吗？ 她的心里，还有裴行逸？ 听出裴行渊似乎有些不悦，纪晚舟难得好脾气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开玩笑的。” 说完这话，纪晚舟才反应过来。 对啊，开个玩笑而已，她解释个什么劲啊！ 先前她比这更皮的话都说过，也没见裴行渊跟自己计较啊。 想到这里，她也不等裴行渊回应，含嗔带怒地瞪了眼裴行渊，又道：“真是个小气的男人！” 裴行渊：…… 合着根本就没有他说话的余地呗？ 他无奈地看着纪晚舟，终于宠溺地败下阵来：“好好好，是我小气，是我错。” 纪晚舟抱胸：“本来就是你错嘛！” 裴行渊看着她得意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尖：“是，明明更亲密的事也做过了，夫人自然不会为这种小事真生我的气，对么？” 纪晚舟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确认周遭没人，裴行渊刚才的话没人听见之后，纪晚舟的脸刷一下红透。 很好，她这个嘴炮王者遇到对手了。 “裴行渊，你学坏了！” 裴行渊笑盈盈道：“是夫人教的好。” 瞧着纪晚舟被自己无语到的样子，裴行渊越发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唇，目光沉沉地落在纪晚舟额头上。 纪晚舟看着他这一脸暗爽的表情，只觉得手指尖都一阵酥麻。 他这眼神实在不算清白，充满侵略性，仿佛刚才不是意外蹭了下额头，而是被他用眼神扒光了一般。 这让纪晚舟有些招架不住。 最终还是做了个投降的手势结束了这场博弈。 “行了不闹了，你帮我看着点周围，我感觉我驭兽的能力好像精进了不少，待我入定试试。” 见她说起正事，裴行渊遗憾地收起心思。 而后，大手一伸把她揽进了自己怀里。 纪晚舟耳尖的红意顿时蔓延到了脸上，连忙推着他胸口，“你要干什么！我跟你说正事呢！耍流氓上瘾了是吧！” 但她这拳头对裴行渊来说，毫无杀伤力。 只是会让他心跳不断加快罢了。 他轻笑一声，冷峻眉眼帅气凌然，按住纪晚舟的力道更重了些，直接把她重重按进怀里。 纪晚舟闷哼一声，手心里是他虬结的胸肌。 手感极好。 即使是隔着衣服，也能让她回忆起那晚看到的绝佳风景。 “你不是要入定吗？只有这样遮得严实。” 身上男人的声音低沉好听，语气含笑，像是轻轻挠着纪晚舟的心。 她闷闷哦了一声，觉得他说的好像也没错。 况且在他怀里实在是舒适，什么人体工学椅，也比不上这个结实温暖的帅哥怀抱。 纪晚舟妥协了。 她闭上眼，发动驭兽能力。 她的驭兽能力不仅可以操控动物，更是可以借由动物的眼睛，看到动物眼里的世界。 之前在皇宫对付叶初雪的时候，还没有升级到这一步。 现在随着作用的范围增大，这项能力也跟着回来了。 纪晚舟的视线跟着不同的动物来回跳跃，看清了周围不少情况。 有抱怨路远的解差，有正责骂下属的谭妄啸，还有哭哭啼啼的钱来多一家。 纪晚舟把视线放到一条小蛇身上，操纵它往流放队伍外爬。 小蛇靠着体型优势，轻易便穿过了许多人类无法穿越的地方。 纪晚舟操纵它钻过一片荆棘草丛，看清眼前是什么的时候，顿时眼前一亮。 是一条清澈的小溪！ 更出乎她意料的是，小溪旁边的灌木丛中，满是红彤彤的野果！ 这种果子她吃过，味道甘美，更重要的是，药用功能也很丰富，吃了是对身体大补的！ 小溪边并没有人的踪迹，看来是谭妄啸管得严，不让下属到处乱跑。 纪晚舟嘴角微微勾起。 一直低头注意着她情况的裴行渊自然也没能错过这一点变化。 他忍不住跟着莞尔一笑，伸手小心翼翼地帮她把碎发拨到耳后。 喉结上下动了动，裴行渊看着怀里人儿毫不设防的模样，眸色渐深。 “晚舟……” 要知道，眼下这副场景，可是只会出现在他梦中的遥不可及。 毕竟两人从小便不对付，就算纪晚舟真的全心全意信任一个人，也只可能会是她苦追的“太子哥哥”。 但现在，裴行逸不会再有机会了。 他也终于能光明正大抱得温香软玉入怀，用眼神放肆描摹怀里人儿的如画眉眼。 裴行渊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里，心中的痒意更甚。 纪晚舟正无知无觉地躺在自己怀里，而他只需要低头，就可以亲到那两片柔软的唇…… 这诱惑太大了，裴行渊不由得缓缓低头…… “裴行渊！我发现了好东西！” 就在两人距离只剩两指的时候，纪晚舟回神醒了过来。 裴行渊连忙抬头，装作无事发生地掩唇轻咳一声：“是吗？什么好东西？” 纪晚舟怀疑地看着他这一脸心虚的表情，恍惚间感觉自己刚才睁眼的时候，好像是看见了一张放大的帅脸…… 纪晚舟毫不迂回地问他，“你脸红什么？” 裴行渊却主动站起身，把她从自己怀里摘出来，甚至还十分刻意地跟人拉开了一臂的距离。 纪晚舟：“？？？” “咳咳！你说什么好东西？事不宜迟，本王赶紧陪你去看看！” 裴行渊岔开话题，想拉她手腕带人离开。 手刚碰到她，就像是烫到似的又猛然缩了回来。 他心里不住后悔，自己怎么就这么不知廉耻，刚才居然想…… 晚舟明明那么信任自己！ 纪晚舟可不知道他此刻内心的挣扎澎湃，她心里只有那条小溪和野果。 “别愣着了，我这就带你过去！” 她毫不犹豫地拉过裴行渊的手，拽着他就往小溪的方向去。 看管他们的解差见状顿时想上前拦住，但一想自己根本得罪不起这俩人，于是只好赶紧招呼不远处的谭妄啸。 谭妄啸转头看见他俩急匆匆地就要离开队伍，心里咯噔一下。 他连忙丢下吃了一半的干粮，提着剑就冲了过去，“干什么你们？！该不会是要逃跑吧！” 纪晚舟翻了个不耐烦的白眼，没好气道：“谭大人管的未免也太宽了些！方便也不让方便？” 谭妄啸一噎，一时不知怎么反驳，气势都弱了不少。 “你去方便，瑾王跟着干什么？” “我自己一个人害怕不行？”纪晚舟说起瞎话来脸不红气不喘，“毕竟人家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呢！” 谭妄啸顿时无语至极。 什么弱女子，一脚把人踹几丈远的弱女子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可不敢真让人走了。 不然万一这俩人跑了，他的前途估计也要跟着断送了。 谭妄啸紧紧抓着剑给自己壮胆，上前一步抗议道：“你们单独去本官不放心，必须要有解差跟着！” 说罢还晃了晃手里的剑。 裴行渊耐心告罄，伸出两根手指，直接掰断了他的长剑。 谭妄啸见状骇然大惊，正要暴跳问责，抬头却对上裴行渊满是杀意的眼神，让他瞬间就熄了火。 摄人威压再次降临，谭妄啸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多说一个字，那下一个被折断的，就是他的脖子了。 第36章 越漂亮的东西越有毒 “是下官逾矩了。” 谭妄啸主打一个能屈能伸，连忙跪下谢罪，“王爷，王妃娘娘，你们请。” 反正他们的家人都还在这里，谅他们也不敢作妖。 裴行渊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随即反手拉住纪晚舟的手腕，带着她离开了谭妄啸的视线。 迫人威压随着男人的离开消失，谭妄啸擦了擦额头的汗，惊魂未定。 “来人！” 他一刻也不敢再耽搁，慌忙找自己的心腹下属，打算仔细商讨一下，晚上该怎么对这尊煞神下手！ 而煞神本尊，早就已经派玄影他们暗中注意着谭妄啸的一举一动。 他根本就没把谭妄啸这个自大又贪生怕死的蠢货放在眼里。 纪晚舟带着裴行渊一路向东，按照那条小蛇的轨迹，来到了那片荆棘灌木草丛。 虽然是灌木，但在这野外，也是肆意生长到了一个可怕的高度。 密密麻麻根本看不到后头是什么。 “哗啦啦——” 荆棘后传来细微的潺潺水流之声，提醒着纪晚舟没来错地方。 “就是这里了！”她兴冲冲地指了指荆棘，“水边的野果特别美味，你绝对没吃过！” 说着就要护住头莽过去。 但谁知刚踏出一步，就被身后的男人抓着衣领拽了回来。 “哎哎哎！你拉我作甚？我可没骗你呀！” 裴行渊关切道：“那里那么多刺，你要就这么硬闯过去？不要命了？” 纪晚舟毫不在意：“不过是些小刺，我空间里反正有药，问题不大！”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身后的男人拦腰抱了起来。 “本王说过，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裴行渊声音低沉，胸腔也随着说话震动，让贴上去的纪晚舟有些脸热。 这个裴行渊，怎么一言不合就开撩！ 不过有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纪晚舟再次决定把学轻功早点提上日程。 手下却很老实地圈住男人的脖颈。 “那你可要小心点啊！” 她话还没说完，裴行渊便已经足尖轻点，带着她一跃跳到了旁边的树杈上。 紧接着更是几下纵跃，轻轻松松就跨过了那片足足有两米多高的荆棘丛。 两人平稳落地。 裴行渊轻手轻脚地把她放下，正想提醒她注意安全。 谁知对方撒手就跑了出去。 纪晚舟惊奇地看着眼前清澈见底的小溪：“哇！这里的风景好好啊！水好清！还有小鱼呢！” 裴行渊：“……” 不过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小溪，至于这么一副没见过的样子吗？ 但他不知道的是，纪晚舟所在的末世，根本就没有这种无污染的自然风光了。 就算有溪流，那里面也不是正常的小鱼小虾，而是变异的丧尸鱼，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她先是从空间里掏出口水缸，灌了些溪水收好，然后便自顾自地脱了鞋袜，提着裙摆下去踩水玩。 裴行渊站在岸边，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宠溺地摇了摇头。 “小心些，水里可能会有尖锐的石子！” 他朗声提醒，也跟着走了过去。 纪晚舟嘴里说着“知道了”，动作却没有丝毫顾忌。 她撸起袖子，弯腰眼疾手快地抓了条颜色鲜艳的锦鲤，欣喜地转头给裴行渊看。 “你看！好大的鱼！” 午后的日光清澈温暖，映着树影打在水里的女子身上，有一种如梦似幻般的美好。 裴行渊不由得有些出神，眼中情绪浮沉。 纪晚舟自顾自地把鱼放回小溪，而后淌水到了小溪对岸，迫不及待地摘起了那里红彤彤的野果。 她一边采一边往空间里放，留下几个在溪水里洗了洗，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 嗯，甜美多汁，还是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样好，饭后来一个解解腻最好不过了！ 纪晚舟把手中一个果子扔给裴行渊：“发什么愣呢！快尝尝这个，这种果子可不多见呢！” 裴行渊这才醒神，接住果子咬了一口，“你倒是大胆，不怕这东西吃了会中毒吗？” “毕竟在野外，越是漂亮的东西，毒性越强！” 纪晚舟翻了个白眼，作势要抢：“那你别吃！再说了，那照你这么说，那本小姐这么漂亮，岂不是可以见血封喉！” 裴行渊侧身躲过，又咬了口果子，闻言上下打量她一番，调侃道，“我看合该大补才对！” 纪晚舟果然炸毛：“你说什么！信不信我真的让你尝尝我五哥研制的毒药啊！” 纪家老五纪砚修，最擅长制作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毒药。 裴行渊露出个得逞的笑来，转身施展轻功和她拉开距离。 纪晚舟咬牙切齿，张牙舞爪地追过去，就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食人花！” 结果她刚一踏上岸，身前男人的眼神便冷了下来。 下一秒，裴行渊鬼魅般闪现回她身边，抱着她双腿把她抱离了地面。 纪晚舟心跳如擂鼓，暗暗苦恼自己居然会被他轻易牵扯了心神。 “你要干啥！我可告诉你，虽然这里没人，但是你也不能乱来！不然我要揍你！” 她一边说一边挥了挥拳头，做出一副凶恶模样。 裴行渊一手稳稳托着她，闻言仰头看过去，嘴角勾起一抹明显的弧度。 “你我都已经是夫妻了，怎么能叫乱来？” 他抱着她走了几步，上下颠弄得纪晚舟赶紧抱住他脖颈，生怕失去平衡栽倒下去。 “那也不行！更何况现在还是白天……当然晚上也不行！裴行渊，你可别发疯！” 她声音带了些自己都没察觉到来的祈求。 裴行渊自然也敏锐地察觉到她话里的慌张，脚步稍顿。 看来，她还是对自己有些抵触。 裴行渊并没有抱她很久，从地上捡起什么东西后，便将她放了下来。 只不过在放下来的时候找了找角度，让她光着的两只脚踩在自己的鞋面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纪晚舟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帅脸，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无论再看多少次，裴行渊这张脸，都是完美长在她喜好上！ 纪晚舟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下一秒，裴行渊把手里的鞋递过去：“这荒郊野岭可不比王府地面平整，还是快穿上鞋吧！” 纪晚舟眼神顿时有些幽怨。 原来只是让自己穿鞋，那他还搞这么暧昧做什么！ 差点就让她误会了！ 见她不接，裴行渊笑盈盈地盘腿坐下，顺势把身前的人儿揽入自己怀中。 “想让为夫帮你穿？好啊！” 说着，带着薄茧的大手便握住了她白皙的脚踝。 第37章 还是你们甜 纪晚舟几乎是肉眼可见地红了整张脸。 她虽然不是这个封建时代土生土长的人，但被一个男人握着脚穿鞋，换做哪个时代，她都会不好意思。 更何况裴行渊眼下正把她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 他体型几乎比娇生惯养的纪晚舟大了一圈，几乎是要把她整个嵌在自己怀里，没有丝毫逃脱的余地。 而他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正顺着脚踝往下，探上了她的脚背。 纪晚舟脑子里顿时“嗡”一声，只感觉两人肌肤相贴的区域，像是被炭火灼烧一般，生出骇人烫意。 她转身推拒：“我……我自己来，你快放开我。” 裴行渊感觉到她紧绷的身体，心里失落不已。 是自己操之过急了。 明知道她对自己有抵触，但还是忍不住多靠近她一些。 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他闭眼深呼吸几次，几乎是用尽了意志力才把她从自己怀里放出去。 裴行渊声音沙哑：“抱歉，吓到你了。” 话说出口，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奇怪了。 纪晚舟也难得没跟他斗嘴，低着头自顾自地穿鞋，红透的耳尖暴露她此刻激烈的心跳。 周围寂静非常，只有水流声和鸟鸣声。 以及纪晚舟剧烈的心跳声。 她飞快穿好鞋，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但想到不久前吃饭时，因为自己的解释而使得事情更加尴尬，她还是选择住嘴。 纪晚舟心绪乱如麻，转头小心地看了眼背对着自己的裴行渊，走向一旁灌木丛继续摘果子试图麻痹自己。 听到她离开的脚步声，裴行渊也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去。 纪晚舟正蹲在地上不知道看什么，看起来心情有些低落。 果然是他把人吓到了么…… “晚舟，我……” “裴行渊你快过来帮忙！我发现了好多甜菜！” 他正要说些什么缓和气氛，结果话还没说完，纪晚舟就已经恢复如常，热切地招呼他过去。 裴行渊一愣，心里的石头悄悄落了地，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失落。 她在刻意回避。 但他还是连忙凑了过去。 纪晚舟也是强撑着做出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的。 毕竟她知道，要是不这样，想必两人之间的气氛会一直怪异下去。 但现在他们可是重要的战略伙伴，友好的同盟关系可不能被这种奇怪的气氛给破坏！ “甜菜是什么？” 裴行渊也如她所愿，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态度，奇怪地问她。 纪晚舟奇怪他居然不知道，于是拔了一颗甜菜出来给他看。 红彤彤的根茎像是个红萝卜，但是却比萝卜更短粗。 “这就是甜菜呀！可以用来制糖，跟甘蔗相比效果也很不错呢！” “而且还有清热败火的功效。” 裴行渊听她这么说，也拔了棵出来，转身在小溪里洗了洗就狠狠咬了一口。 清甜香脆，确实是符合“甜菜”的名字。 但败火效果好像并不是显着。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个铲子，也不看他，反手递过去：“快些挖，这可是好东西，毕竟糖可是百姓生活必需品。” 裴行渊三两口吞了手里的甜菜，从善如流地按照她的吩咐开始挖。 “你一个深闺大小姐，懂得还真不少！”裴行渊一边挖一边说道，“看来平日里没少瞒着纪老将军溜出去撒野。” 纪晚舟顿时逆反心理上来了，不服反驳：“胡说！那怎么能叫撒野，那叫对未知世界勇敢的探索！” “那你探索的时候为何一次也没叫过本王？明明我们才是一起长大的交情。还说不是心虚偷偷溜出去的？” “才不叫你，你会拖后腿！” 两人一边挖一边斗嘴，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相处的时候。 纪晚舟悄悄松了口气。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装作没发生过，明明误会还是要说开才好。 她心里隐隐有了个了不得的猜测，但她强压下去，不让自己多想。 两人很快挖完了这附近的甜菜，野果也摘了一箩筐，美滋滋地回到了队伍里。 见到她们空着手回来，一直暗中观察的谭妄啸也松了口气。 “行了，就按照我说的办。”他压低声音跟下属吩咐道。 下属恭敬应下，四散离开。 “王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谭妄啸谄媚地凑过去，“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早就过了，就等着您回来，咱们好继续出发呢！您看，咱现在是不是该……” 裴行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略略颔首表示同意。 谭妄啸这才转身高声吩咐：“整队，继续出发！” 流放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继续上了路。 纪晚舟把摘到的果子分给家人。 “我记得四嫂最喜欢吃甜食了，快尝尝这个果子，你肯定喜欢！” 她笑嘻嘻地把果子递给林听晚，后者却朝她揶揄地眨了眨眼。 林听晚咬了一口红彤彤的鲜果，随即夸张地“哎呀”一声。 眼神在纪晚舟和一旁的裴行渊身上转了转，笑道：“不愧是小两口亲手摘的，就是甜呢！” 纪晚舟顿时紧张地看一旁裴行渊的反应，见他脸色不变，心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她很快转过视线，毫不客气地反将一军：“四嫂说谎！再甜，也甜不过午饭时四哥哥给你喂的那口拔丝地瓜吧！” 纪千帆无辜躺枪，一把揽过自己娘子，大大方方承认：“那是自然！小妹若是羡慕，也可以让妹夫喂你呀！” 众人笑作一团。 纪晚舟顿时后悔招惹自己这个铁齿铜牙的人精四哥了。 裴行渊却不像纪晚舟这么一副吃瘪表情，而是主动凑过来牵住自家娘子的手，笑道：“四哥的建议很好，受教了！” “可惜晚舟还是更喜欢辛辣口味，比甜，我们夫妻俩是比不过你们了。” 这番回答十分自然，裴行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不自在。 纪晚舟也放下心里那些小别扭，哼一声继续跟裴行渊一唱一和地跟哥哥嫂嫂们斗嘴说笑。 周围笑声不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不远处的谭妄啸恨得牙痒痒。 “明明是囚犯，还这么逍遥！真是枉顾我大顺律法皇威！” 他本来还想着能压他们一头，毕竟跟纪鸿祯作对多年，他一次都没有占到上风。 谁知这一次横插进个瑾王，让他不仅没能趁机报私仇，还活得更低声下气了！ 本来逍遥的美差，也成了苦哈哈的劳役！ 谭妄啸眼里划过一丝怨毒，“得意什么，只要……” 只要到了今晚，一切就结束了。 第38章 阎王在身边 谭妄啸狠狠咬牙，死死地盯着纪晚舟一行人。 如果眼神有实质，如今他们已经被他的眼刀子戳成马蜂窝了。 “等着吧，你们逍遥不了多久了！” 谭妄啸低声啐了一口，翻身上马高声吩咐：“都给我把人盯好了！若是有谁敢耽误行程，重罚！” 他惹不起纪晚舟，便只好把气撒在其它流犯身上。 解差们也不敢忤逆他，连忙挥着鞭子驱赶戴着枷锁的众人，让他们加快前进速度。 午后的日头依旧毒辣非常，尤其是经过了大半天的蒸腾，整个地面都仿佛冒着热气一样。 丢了鞋袜的纪雪芙苦不堪言，虽然她撕了块布条简略地包上双脚。 但在这粗糙的地面上，根本就没什么大作用。 本来细嫩的脚底皮肤早就已经被磨破，让她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儿上一般！ 更让她痛苦的是，她还要搀着年老体弱的周老太太！ 老太太牙口不好，咬不动解差发的干硬馒头，是以中午并未吃多少东西。 眼下被沉重的枷锁压着，更是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疲惫样子，几乎全身重量都压在了她肩膀上。 纪雪芙肩膀的布料已经透出血迹，稍微一碰就疼得不得了。 她自己的肚子也是咕咕叫个不停，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 想她一个娇生惯养的深闺大小姐，何时受过这样的罪！ “外祖母，要不您还是让我娘扶着您吧，我实在是……外祖母！” 她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周老太太终于受不住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纪雪芙被她臃肿的身子压得小腿一软，也跌倒在了满是尘泥的地上。 脸也被周老太太的枷锁刮出了一道血痕。 她疼得不住抽气，捂着脸暗骂了声“死老太婆”，连忙招呼人帮忙：“爹！娘！你们快过来，外祖母晕倒了！” 这一嗓子顿时吸引了周围不少人注意。 不远处的纪家二房一行人看到晕倒的周老太太，顿时幸灾乐祸起来。 纪鸿钧还记得刚才被虫子爬满全身的恐惧，要不是因为纪鸿魁瞎上前挑衅，自己也至于会被连累得那么惨。 他已经全然忘了，本来就是他自己怕占不到便宜才主动跟上去的。 “让他纪鸿魁装孝顺，非要养着他那个不省事的丈母娘，这下好了吧！” “嘿嘿，我看他这回指定要挨打！” 纪鸿钧笑呵呵地看热闹，忍不住小声嘲讽。 妻子夏氏白了他一眼，不满道：“养丈母娘怎么了？你也是有丈母娘的人！” “去年要不是我娘家给你添了几百两银子，你能盘下那间当铺？” 纪鸿钧顿时收了笑，哎呦一声不耐烦道：“你这又扯哪儿去了！行了行了，当我没说！” 那边的纪鸿魁听到声音后只是回头看了眼，见晕倒的是周老太太，又连忙把头转了过去，快走两步当没听到。 他可不想管那个大麻烦！ 现在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邓氏大惊失色，拖着几十斤重的枷锁扑到自己母亲面前，疯狂掐她人中。 “娘啊！您别吓我，快醒醒啊！” “没有您我还怎么活啊！” 她声音凄惨，吵得纪雪芙太阳穴鼓鼓作痛。 “娘，您冷静一下！”纪雪芙忍着烦躁劝道，“外祖母只是中暑晕倒了。” 她这个娘总是这样，一点小事就大喊大叫，像是个疯子一样。 邓氏像是听不懂人话一般，只顾着抱着昏迷的周老太太哭嚎。 “刚刚还好好的啊！怎么说晕倒就晕倒了！娘啊！我命苦的娘啊！” 纪雪芙再解释了一遍：“娘，我说了是中暑！快找些水给外祖母吧！” 邓氏却一点也不领她的情，反而转移火力，狠狠拧了把她的胳膊，怒道：“都是你不好！我让你照顾你外祖母，你是怎么照顾的！你祖母明明身体硬朗得不得了！” 纪雪芙已经痛到麻木了，被自己亲娘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骂，顿时委屈得哭了出来。 她大声道：“我都说了她是中暑！跟我有什么关系！不想让我照顾，你自己照顾啊！我还不想带着她受罪呢！” “她这些年一直赖在我们家，吃我们的喝我们的，如今还要连累我浑身是伤，娘，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女儿！” “啪——” 她话音刚落，邓氏便一巴掌扇了过去。 后头的纪晚舟等人听到这清脆的巴掌声，也终于注意到她们那边的异常。 “纪鸿魁家这是怎么了？谁挨打了？” 纪晚舟吃着酸酸甜甜的野果，好奇地问。 裴行渊仗着自己常年习武，耳聪目明，很快看清发生了什么。 “周老太太晕倒了，邓氏打的纪雪芙，看样子是闹了什么矛盾。” 纪晚舟眼前一亮，正无聊呢，热闹这就送到她跟前来了。 她抬手招呼旁边的解差，像是招呼什么店小二：“哎那谁！你过来一下！” 解差不敢忤逆她，连忙点头哈腰地过去了，卑躬屈膝道，“王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前面的队伍好像走不动了啊！为免耽搁时辰，便让我们先行，绕过他们好了！” 且现在日头逐渐西斜，离着下一座城池并州城却还有一段距离。 若是因为他们耽搁了，那众人今夜就只能在野外过夜了。 不如让自己先行，也好顺便过去近距离看看热闹。 解差闻言顿时诧异不已，这还是头一次听见流放的犯人怕耽搁时辰的！ 合着这一家子是来游山玩水的不成！ 但他不敢多说，只能连连称是，转身跑去前面跟押送纪鸿魁一家的解差交涉了。 谁知没走两步，裴行渊却又把人叫了回来。 解差顿时浑身一僵，吓得忍不住浑身一哆嗦。 比起那个神秘的瑾王妃，明显还是这个杀人毫无征兆的瑾王更可怕一些。 他顿时冷汗直流，哆哆嗦嗦道：“瑾王您……还有什么吩咐？” 可千万别是什么跟谭大人作对的差事啊！ 这俩人一个比一个不好惹，他接不接都难逃一死。 所幸裴行渊并未为难他，而是很有深意地道，“他们耽误的可是整个流放队伍的时间，作为解差，你理应多催促他们才是！” 那解差顿时会意。 “是！小人懂了，这就去催催他们！绝不能耽误王爷您晚上进城休整！” 说完便攥紧鞭子快步跑了过去。 纪晚舟叹为观止。 地狱空荡荡，阎王在身边啊！ “大哥，你也太会折磨人了！看来我以后要少跟你作对了。” 第39章 你没良心 裴行渊挑眉：“你怕什么？本王又不会把这等手段用在自己娘子身上。” 纪晚舟摸了摸脖子，摇头不语。 这小子肚子里的坏水可比她多多了，自己还是得多向他学习。 不过她也知道，裴行渊不会跟她作对，毕竟上一世他可是豁出命来都要保护自己。 她嗯嗯点头：“我相信你。” 态度十分之干脆，干脆到裴行渊怀疑她这是在敷衍。 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没再多说什么。 比起怎么说，还是怎么做更能让人信服！ 那边的纪雪芙丝毫不知他们之间的交锋，她正捂着被打得发麻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邓氏：“母亲你……你竟然打我？” 从小到大，邓氏可是一句重话都不舍得对她说。 如今一流放，居然全然不顾两人之间的母女情谊，直接一耳光招呼过来了。 邓氏眼里毫无半分愧疚，被她那一番话气得嘴唇发抖。 她指着纪雪芙怒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妮子，这可是你外祖母！你们纪家照顾她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我今天就打你怎么了！敢跟你老娘我顶嘴，我打得还算轻了！” 纪雪芙顿时泪流满面，对自己母亲失望至极。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搬出这些个长幼尊卑来说教，简直是不可理喻！ 被纪晚舟派过去的解差赶到，见他们还在拉拉扯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毫不客气就是一鞭子甩了过去。 顾念着纪雪芙漂亮的身段，他还特意找了角度。 凌厉的一鞭子不偏不倚抽在了怒骂不休的邓氏身上。 她顿时疼得惨叫一声。 “磨磨蹭蹭干什么呢！快点走！天黑之前到不了下一座城，就把你们都丢城外喂狗！” 解差大骂，扬起鞭子又毫不客气地甩了她一鞭子。 纪雪芙心里一紧，连忙抹干净眼泪把邓氏扶起来。 邓氏顿时没了刚才教训女儿的嚣张气焰，赔着笑脸点头哈腰：“官爷恕罪，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随即赶紧转头大喊纪鸿魁的名字。 纪鸿魁这下再不能装听不见了，不然那解差的鞭子怕是就要甩到他身上了。 他压下脸上的烦躁，装出一副着急模样，赶紧凑了过去，“怎么了娘子？哎呦岳母大人怎么晕倒了！” 邓氏没空解释，颐指气使地吩咐：“你快把我娘背起来，不然咱们都走不了。” 纪鸿魁自己也戴着枷锁，早就被压得直不起腰了。 眼下要是再背个老太太，那岂不是要把他一把老腰都压垮了！ 他顿时为难地推却：“这怎么背？我们都戴着枷锁，背不了啊！” 邓氏见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丈夫竟然也不听话了，更是怒急交加，指着他鼻子就骂。 “你好歹是个汉子，背个瘦弱老妪有什么难的！我看你就是不想背！” “没用的东西！当初我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你？这么多年，我可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啊！” 纪鸿魁见她又要这样撒泼，顿时也没耐心装了，跳脚回道：“我就是不想背怎么了？！她是你亲娘又不是我亲娘！我早就嫌她是个麻烦精了！” “这些年我可没亏待你们母女俩吧？现在落魄了你就跟我说这种话，你有一点良心没有？！” 邓氏一愣，见纪鸿魁装都不装了，心里更是一慌。 她赶紧使出杀手锏，一屁股坐到地上，拉过纪雪芙的手哭道：“你可算是说出真心话了啊纪鸿魁！” “你现在嫌我们麻烦，我当初嫁给你的时候，可没嫌你是个没本事的懦夫啊！” “你以为你这家业真是自己挣来的？还不是拿老娘的嫁妆贴补出来的！” “如今却也被抄家流放，全没了！我还不如带着闺女去死，也好过跟着你受折磨！” 这话一出，围观的众人顿时露出惊奇表情。 毕竟在大顺朝，再过不下去，一般也不会动用自己娘子的嫁妆。 这可是懦夫中的懦夫行为！ 围观的解差们也是啧啧称奇，毫不掩饰地嗤笑议论着他们。 “真是活久见，怪不得纪鸿魁对他丈母娘那么上心，原来是吃软饭的软脚虾啊！” “吃软饭还这么嚣张，真是一点也没有他那个哥哥的半分风范！” “就是说！哪里像是纪家人！” 纪鸿魁被揭了老底，老脸顿时又黑又红。 他确实是没本事，靠着妻子和大哥才混出一份不错家业。 但他从来不许别人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 以前那些人顾忌着他是纪鸿祯的弟弟，对他不敢有得罪。 如今流放了，随便一个解差也能吐他两口唾沫了。 他气得牙痒痒，既气邓氏的口无遮拦，也气纪鸿祯的连累。 邓氏嚎完就颇有些得意地等着纪鸿魁妥协，毕竟这招以前可是百试百灵。 但这次纪鸿魁却根本不为所动，哼一声就自顾自地走远了。 邓氏顿时傻了眼，大喊一声就追了上去。 结果自然是被不耐烦的解差一鞭子给抽了回来。 “干什么！还不快点把那老婆子架起来走！这都耽搁多长时间了！” “实在架不动就扔树林子里喂野狗！” 邓氏后背都被这几鞭子抽得皮开肉绽了。 她哎呦哎呦呻吟个不停，倒在地上疼得起不来。 纪雪芙生怕下一个挨揍的就是自己，赶紧拉着邓氏起身。 她小声劝道：“咱们还是赶紧把外祖母扶起来吧！不然若是惊动了领头的谭大人，那便更遭了！” 听到谭妄啸的名号，邓氏这才恍然大悟般起身。 她倒是忘了，那姓谭的可跟纪鸿祯有仇呢！ 因为瑾王在，他报复不了纪晚舟他们，难免不会把气撒在自己身上。 还是少招惹为好！ “好好好！我们这就走！” 邓氏忍着痛跟解差赔笑，一瘸一拐地走到周老太太面前。 “雪芙，快帮娘把你外祖母架起来！” 纪雪芙心情复杂地应了一声过去帮忙。 现在倒是好声好气了，刚才明明打自己耳光的时候那么不留情面。 两人踉踉跄跄地把人架起来，艰难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第40章 她也可以! 纪家二房众人津津有味地看完三房的热闹，丝毫没有了当初同仇敌忾，一起讨伐纪鸿祯一家的样子。 纪鸿钧的心情，也在惨兮兮的纪鸿魁一家的衬托下，变得好了不少。 他甚至有兴致接过妻子手里的大胖儿子，笑呵呵地逗弄。 “还好我当初给的聘礼够多，才让你娘心甘情愿跟了我，还生了你这个大宝贝出来啊！” 元宝听不懂他说的什么，被他脑袋上的枷锁硌到，拼了命仰着脑袋要远离他。 夏氏嗔怪地把儿子抢回来，不满道：“你别伤着孩子！” 但她自己也戴着枷锁，一直保持一个怪异的姿势抱着孩子，力气也流失得差不多了。 夏氏把元宝放到地上，哄道：“元宝乖，你自己走一会儿好不好？” 元宝顿时大哭起来，仰着脑袋要娘亲抱。 夏氏苦不堪言，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只能认命地把他抱起来。 结果一转头看到优哉悠哉走过来的纪晚舟等人。 纪家三嫂那小女儿也才四五岁，如今却是乖乖地自己牵着母亲的手，不哭也不闹。 跟自己手里这个小霸王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纪晚舟嘴里咔哧咔哧啃着香甜的野果，轻轻松松地从夏氏身边走过。 夏氏看到她一身轻松的样子，甚至还有瑾王在旁边特意为她遮挡着阳光，心里更难受了。 她回头看了看自己那个好吃懒做的丈夫，连孩子都不愿意帮自己带，真是没用！ “雪芙妹妹怎么走这么慢呀？” 纪晚舟笑眯眯地走到纪雪芙身边，“关切”地问道。 纪雪芙饥渴交加，忍不住盯着她手里红彤彤的野果咽了咽口水。 走了这大半天，纪晚舟身上还是干净整洁。 而纪雪芙，她低头看看自己带着枷锁生不如死的惨状，顿时恨得牙痒痒。 “你少得意！这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纪晚舟才是谭妄啸的眼中钉肉中刺，这般招摇，绝对活不了几天！ 纪晚舟却并不在意她的挑衅，唯一遗憾的只是来晚了，热闹没看上。 她又咬了口野果，歪头瞅了瞅不省人事的周老太太，啧啧叹气。 “三叔可真是孝顺，这么艰难了居然也没放弃自己丈母娘！可叹可赞！” 邓氏闻言顿时也白了她一眼。 这跟纪鸿魁那没良心的有什么关系，明明都是她在照顾！ 她张口就想骂人，结果却在瞟见旁边煞神般的裴行渊时，悻悻放弃。 最后也只能凉凉留下一句： “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纪晚舟放声大笑，被她这无力的回击戳中戳得心里无比舒坦。 她把手里的果核随手丢到路边，裴行渊自然地掏出帕子递给她，让她擦手。 两人的默契简直赏心悦目。 但这落到纪雪芙眼里，就不是那么舒心了。 恰好这时被派过来催促的解差看到裴行渊过来，连忙狗腿地凑了过去。 “王爷，都按照您的吩咐办妥了！” “不过这时辰到底是晚了，估摸着到天黑前是到不了并州城了，还请您恕罪！” 态度之谄媚，和刚才恶狠狠得恨不得抽死纪雪芙他们的样子，判若两人。 纪雪芙满是恨意的眼神在他们几人间转了转，心里越发冒酸水。 纪晚舟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就是攀上了瑾王这个高枝罢了！ 若不是靠着他，现在说不定混得比自己还要惨！ 她嫉妒不已。 心里顿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纪晚舟是靠着瑾王的宠爱才如此逍遥，那自己岂不是也可以？ 自古男人多花心，听说这纪晚舟以前还痴迷太子到癫狂的地步。 如此看来，这两人之间的感情必然也没多牢固！ 而且论样貌，她也是自幼便被人夸柔柔若水，娇态天成的。 跟纪晚舟那个彪悍的样子相比，肯定还是她这样柔弱的更得男人喜欢！ 纪雪芙越想越觉得可行，看向裴行渊背影的眼神也越发露骨了起来。 等着吧，纪晚舟，你今天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一定会百倍千倍地还回去！ 浩浩荡荡的流放队伍继续前进。 因为周老太太耽搁了不少时间，加之越往后，戴着枷锁的人们走得越慢。 是以到最后一抹余晖收尽，流放队伍也还是没能按计划赶到并州城。 谭妄啸饿得前胸都要贴后背了，就等着赶紧进城去打打牙祭。 结果天一黑，裴行渊就派人来传了话。 “本王饿了，就地休整，吃饱再出发也不迟。” 谭妄啸两眼一黑，下意识摸向手里的剑就要去跟他对峙。 结果摸了个空。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剑已经被裴行渊用两根手指折断了。 “该死的裴行渊……” 他恶狠狠地低声骂了一句。 但骂归骂，被教训了那么多次，他现在是真的不敢再忤逆他了。 “行了行了！他要休整便休吧！本官不跟他一般见识！” 谭妄啸烦躁地摆了摆手打发传话的侍卫离开，转头吩咐手下：“你们先去给流犯发晚饭，吃完再进城！” 手下也本来也都等着进城吃顿好的呢，眼下却也只好先饿着肚子给流犯发食物。 “冯胜！” 谭妄啸喊住自己的一位心腹手下，“我记得你带了酒和卤牛肉对吧？快拿出来给本官垫垫肚子！回头进了城再还你便是！” 叫冯胜的解差顿时苦了脸，装傻疑惑道：“大人您说什么呢？属下哪有那好东西！” 见他居然敢拒绝，谭妄啸顿时冷了脸，威胁道：“少废话！下午本官明明听见你跟其他人炫耀来着！快拿出来！” “我看你是不想升官了是不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冯胜再推辞不得，只能不情不愿地把自己私藏的酒菜给他。 说什么会还给自己，冯胜是一点也不信的。 毕竟谭妄啸的品行人人皆知。 仗着自己官大，欺压手下是常有的事！ 冯胜恨恨地看着他大快朵颐，一肚子火没处撒，只好拿过一袋干硬馒头，恶狠狠地一个个扔给流犯。 纪雪芙饿到现在已经快不行了，但她为了不吃沾了土的脏馒头，早早就提前预备着伸手去接。 但谁知冯胜看她一眼，故意把馒头扔在了地上。 干硬的馒头发出一声闷响，在地上滚了几圈，瞬间便全是脏兮兮的泥土了。 “哼！还想接？怎么？想吃干净馒头啊？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你配吗？！” 冯胜语气满是瞧不起，轻蔑地白了她一眼。 纪雪芙不敢跟他顶嘴，只好顶着枷锁艰难地捡起馒头，用脏兮兮的衣角擦了擦，看了半天却也没能下得去口。 她不由得看向纪晚舟的方向。 却险些又被气得半死。 第41章 本王亲自来 纪雪芙恨得牙痒痒，纪晚舟那边却是笑声不断。 裴行渊手下的暗卫们已经利落地开始生火架锅了。 凉风抢过玄影手里的锅铲，得意地跟纪晚舟自夸：“王妃娘娘，中午属下都没来得及跟您展示厨艺呢！晚饭就让我大展身手吧！” “我可不比玄影差多少呢！” 纪晚舟端着碗期待地点点头：“嗯嗯！你刀工那么好，想必做出来的东西味道不会差！” “快开始吧！做什么我都会毫不吝啬地给你捧场的！” 凉风满足地咧嘴嘿嘿笑，手里的锅铲挥舞得更加用力了。 玄影白了眼抢自己风头的凉风，转身请纪晚舟先去旁边等候。 “王妃娘娘，您先去旁边等一会儿吧！这里油烟大，仔细别熏着您！” 纪晚舟听劝地端着碗挪了地方。 裴行渊看着自己那一群恨不得把白萝卜都雕成花的手下，暗暗磨了磨牙。 平日里有任务出门在外时，明明烤只兔子都懒得撒调料！ 他倒还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看起来最吊儿郎当的凉风，也是精通几大菜系的个中高手。 裴行渊想了想，干脆自己也撸起袖子凑了过去。 “你做饭太甜，本王来！” 说着便抢过了切菜暗卫的菜刀。 动作快到都有了残影，一看就是用了内力。 被抢走菜刀的暗卫勒狄手下一空，饶是武功高强如他，也是没看清王爷是怎么出手的。 “王爷……您千金之躯，怎么能干这种粗活？还是属下来吧！” 勒狄连忙伸手试图抢回菜刀。 结果却得到了自家王爷威胁的一个眼神。 他顿时秒怂，虽然知道王爷手艺一向不怎么样，但还是选择识相闭嘴。 转身离开的纪晚舟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又停下脚步凑了过来。 她一脸崇拜地看着哐哐剁肉的裴行渊，意外道：“没想到王爷还会做饭呢！那我可以点菜吗？” 裴行渊手下动作顿时一僵，抬眼觑她：“点什么菜？” 纪晚舟思考片刻，亮光一闪：“毛血旺吧！晚上天冷，吃点热辣的也好暖暖身子！” 裴行渊岿然不动，她的要求戳到自己知识盲区也不怕，淡定扫视一圈回道。 “食材不够，换一道。” “那……铁板豆腐？” “没有铁板，换！” “……”纪晚舟怀疑地眯了眯眼，试探道：“椒麻鱼呢？我空间有鱼。” 裴行渊干脆装没听见，顾左右而言他：“本王看，做道酸辣土豆丝甚好！” 暗卫们顿时露出个“果不其然”的表情，紧紧绷着嘴拼命忍笑。 纪晚舟这下算是明白了，他根本就不会做什么菜！ 不过他毕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王爷，厨艺不精完全可以理解。 但谁让他一开始非要显摆，纪晚舟桀桀一笑，从空间掏出食材放案板上，坚持道：“我就要吃毛血旺！你不会就让玄影来！” “装什么大头蒜，你该不会只会做酸辣土豆丝吧？” 凉风嘻嘻一笑，小声拆台：“还会孜然土豆块呢娘娘！” 纪晚舟顿时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裴行渊脸色黑沉地瞪了眼凉风，眼神带着威胁。 凉风连忙找补：“不过既然娘娘您想吃，以王爷天资聪慧的本事，想必肯定能无师自通！” “就算通不了，也还有我们在旁边帮着打下手，您放心吧！” 裴行渊深沉点头：“区区一道菜，你想要多少，本王就给你多少！” “你自去旁边等着便是！” 说着便动作生疏地去料理案板上的食材了。 纪晚舟心里也是复杂难言。 没想到他虽然不会，但居然还这么坚持要给自己做饭，实在是跟他平日矜傲的气质很不符。 她看着男人忙碌的背影，嘴角忍不住高高翘起，带着笑意哦了一声：“好吧！不会做也不要勉强哦，我又不会笑话你！” 裴行渊闻言心里胜负欲更甚。 怎么对别人就是做成什么样都会夸，对自己就只有个“不会笑话”？ 他手里的刀剁得震天响。 暗卫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跟王爷开玩笑了，连忙上前献计出策，争取让他做出一道完美的毛血旺。 纪晚舟笑盈盈地回到了自己家人身旁。 宋泠月见她一脸幸福地过来，忙把手中瓜子塞给纪明朝，拉过她手打趣道：“看不出来啊，妹夫居然还会做饭呢？” “也不知道手艺如何，可千万别跟你姐夫似的，糖和盐都分不清！” 纪明朝闻言不服：“娘子这属实是冤枉啊！我们行军打仗的人，多多少少都会些庖厨手艺！” “而且行渊在我们军营时候，那一手酸辣土豆丝可是远近闻名呢！” 纪晚舟闻言顿时绷不住大笑起来，拍着自己大哥的肩膀笑得说不出话来。 她现在倒是有些后悔，没有听裴行渊的话，点一道他擅长的土豆丝了。 都“远近闻名”了，想必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纪老夫人也笑着看向忙碌的裴行渊，说道：“瑾王好歹是个王爷，居然真的下了厨，也是难得啊！” 说罢又嗔怨地看了眼纪鸿祯：“你爹这么多年可从未给我烧过饭呢！” 纪老将军无辜躺枪，连忙解释：“那不是手艺不好不想献丑嘛！夫人莫怪！” 众人顿时笑作一团，欢快的气氛和整个死气沉沉的流放队伍格格不入。 纪雪芙怨狠地盯着她们说说笑笑，暗骂了纪晚舟一句不识好歹。 居然敢让裴行渊那样身份的人洗手作羹汤，她真是骄纵得没边！ 王爷肯定过不了多久就得厌烦她了！ 吃着搜刮下属来的酒菜的谭妄啸，也在密切注意他们那边的动静。 看到裴行渊竟然在给自己的娘子做饭，他顿时不屑地嗤笑一声。 “这个瑾王啊，我看真是色令智昏了！” “老子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一个王爷，给女人做饭哈哈哈！长见识了，真是长见识了！” 这样小家子气的王爷，之前居然还那么得陛下重用，真是苍天无眼！ 今晚他送他们上了黄泉路，也算是给皇室清理门户了！ 想到这，他连忙转头寻找冯胜的身影。 见人居然还在树底下偷懒歇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踹了他一脚。 “赶紧的，分完馒头就去干正事！磨磨蹭蹭的！” “我让你想办法跟并州城的陈副官碰头，你怎么现在还没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不赶紧趁着没进城成事儿，等到了城里，麻烦会更多！” 第42章 我是太子未婚妻 冯胜刚坐下想歇歇，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被他给叫了起来，实在是一肚子气。 但他不敢忤逆谭妄啸，只能苦哈哈地认错，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偷摸去并州城了。 临走前他心疼地看了眼自己珍藏的酒菜，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牙。 呸！自己多大本事不知道？居然还妄想在这时候刺杀瑾王。 简直是自不量力。 他虽然是一直跟着谭妄啸的心腹之一，但这一天下来，见识到纪晚舟和裴行渊的手段，便越发觉得谭妄啸是在以卵击石。 不行，冯胜想，他可不能跟着受牵连。 他左右看了看，借着夜色遮掩，很快找到了个目标。 “哎！卫澜！” 他叫住负责看管纪晚舟一行人的解差。 “我肚子不舒服，能不能劳烦你辛苦帮谭大人跑个腿？” 两人鬼鬼祟祟地商量了一会儿，很快，那名叫卫澜的解差便拿着个金豆子喜滋滋地去当冯胜的替死鬼了。 纪晚舟注意到他们的异常，眸色微沉。 片刻后，几只麻雀落到了她肩上。 — 没多大会儿，流犯队伍里便飘满了饭菜的香气。 玄影众人把菜一道道端出来。 纪晚舟连忙寻找裴行渊做的那道毛血旺。 很好，红彤彤的，色香味最起码已经占了两样了。 裴行渊一副处变不惊的淡定样子，冲纪晚舟挑了挑眉：“尝尝？” 凉风连忙捧场：“娘娘快试试，王爷做得很认真呢！知道您爱吃辣，还特意多放了许多辣椒。” 纪晚舟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的这些口味习惯，他居然都注意到了。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纪晚舟在众人围观的目光中，忐忑地夹了一筷子。 “咳咳——好辣！水……咳咳快给我水！” 纪晚舟猝不及防被呛着，这才想起来，自己当初掏出来的辣椒，好像是一种辣味特别足的品种。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找来水给她漱口。 裴行渊眼里满是心疼和愧疚，还有一丝失落。 “罢了，看来你今天是没有口福了。” 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端着菜就要倒掉。 谁知却被一只柔软的手拦住。 纪晚舟顶着一张辣得泪眼朦胧的脸，吸吸鼻子劝道：“别啊！好歹是你瑾王您亲手所做，我可舍不得就这么倒了！” 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配上这嗔怪的语气，像是撒娇一样。 裴行渊神色露出些挣扎：“可是太辣，吃了对身体不好。” 纪晚舟嘻嘻一笑：“没关系，我多吃点米饭压一压！” “你手艺确实不错，我很喜欢。” “喜欢”二字，让裴行渊心湖泛起涟漪。 只可以，纪晚舟很快补充：“别误会，我说的是菜！” 裴行渊顿时回神，不咸不淡地瞥她一眼：“误会什么？” 纪晚舟：“……没什么。” 她暗自懊恼，怎么又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有什么必要解释啊！ 旁边的纪家兄嫂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皆是感慨万千。 自从老四成婚以后，纪家还真是许久没出过这种酸甜的恋爱氛围了呢！ 一桌子的菜基本都是辛辣口味，飘出的香味香得扑鼻。 但众人都觉得，有他俩的气氛调剂，再辛辣的菜，也都变成了酸甜口的！ 众人说说笑笑地开始用膳，一派轻松和睦。 而其他流犯的处境就明显没那么好了。 纪鸿钧夫妻俩馋得直吞口水，望眼欲穿。 但有了中午纪鸿魁的教训，他们再眼馋，也不敢上前讨要。 而纪鸿魁一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们离着纪晚舟最近，闻到的香味也是最浓烈的。 但很遗憾，他们比纪鸿钧一家得罪纪晚舟还要严重，更是没了一点蹭饭的可能。 只能干咽馒头充饥。 谭妄啸本来正美滋滋地吃着下酒菜。 虽然酒比不上他在京城酒楼喝的五十两银子一壶的仙人醉，卤牛肉也很是单调。 但跟其他同样只有馒头咸菜的手下来说，他这吃的已经算是上上等的东西了！ 但这一切都在闻到纪晚舟他们饭桌上传来的香味时，味同嚼蜡。 再好的卤牛肉，也比不上现炒现做的热腾腾饭菜可口。 他眼红不已地摔了筷子，转头看向并州城的方向，暗暗决定，等解决完裴行渊一行人，一定到进城好好搓一顿！ 只是不知道冯胜那小子怎么还没回来。 按理说他对并州城熟悉得很，这离得又不远，早就该把自己那副官带过来了才对！ 谭妄啸没有多想，觉得或许是天黑看不清路，耽误点时间也正常。 他还是赶紧想想，事成之后，该怎么向太子和皇帝邀功讨赏才好！ 虽然皇帝只暗示他磋磨纪家人，没提裴行渊的事。 但裴行渊的命可是太子要的！ 皇帝年事已高，讨好太子才是正道！ ——— 皇宫。 虽然还没重建好，但该有的守卫比之前多了一倍。 一看就知道是为了防范掏空皇宫的“妖人”再次作恶。 简陋的临时宫门口，突然从阴影里爬出个人形的东西。 正是被吊着扔了一天臭鸡蛋烂菜叶的叶初雪。 好歹上次被纪晚舟放虫子咬完，还能有个人模样。 但现在， 她浑身是血，一只眼睛还黑洞洞地冒着血，俨然是已经成了个独眼龙！ “该死的纪晚舟，该死的刁民！居然敢这么对我！” “看我见到太子哥哥之后，怎么处置你们！” 她拖着一只断了的腿艰难皇宫门口爬了一下午，终于见到了宫门。 叶初雪喜不自禁，仅有的一只眼睛焕发出神采，伸出脏污的手遥遥地朝着宫门抓握了一下。 太好了，终于到皇宫了。 昨晚上是她任性，惹太子哥哥生气。 叶初雪暗下决心，等会见到太子，自己可一定要好好服个软，重新讨回他的欢心，让他好好医治自己。 她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殊不知此刻的太子，早就已经物色了别的貌美女子，正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呢！ 哪里还会记得她这个脾气又大又毁了容的无依无靠小白花呢！ “什么东西！” 守门的侍卫注意到她这一团抹布一样的怪物，顿时大喝一声，举起武器对准来人。 叶初雪连忙从地上坐起身，摘下酸菜干一样的斗篷帽子，冲侍卫露出个讨好的笑。 “我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叶初雪啊！劳烦诸位大人去跟太子通报一声！” 那侍卫见她摘了斗篷的样子比不摘更骇人，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43章 都是我的眼睛 “太子殿下哪有什么未婚妻！什么乞丐也敢来胡乱攀附，还不快滚！” 那侍卫说着便毫不留情地狠狠踹向叶初雪。 只听得一声惨叫，叶初雪根本没有见到裴行逸的机会，就已经被踹飞了几丈远。 她心里涌出无边恨意。 都怪纪晚舟那个妖女！ 眼角划过血泪，叶初雪指甲紧紧扣着地面，划出一道道血痕。 “纪晚舟……你这个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随即两眼一翻失去了意识。 而此时此刻，被她怨恨的纪晚舟，刚美美地吃完晚饭。 裴行渊那道毛血旺虽然辣，但好在纪家人都比较能吃辣。 一伙人斯哈斯哈抽着气，最终还是没有辜负裴行渊的一番心意。 本来还着急进城的谭妄啸，这次却一直没来催促。 纪鸿祯疑惑不已地朝他的方向看了看，奇怪道：“谭妄啸怎么不说拔营前行的事了？他不是着急进城来着？” 纪千帆冷笑一声道：“看他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想必是有什么坏水等着泼我们！” 纪绍钦阴恻恻地冷笑一声：“不如我们先发制人，这就想法子先料理了他！以免夜长梦多！” 纪晚舟倒是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背靠着一棵大树摸着自己吃得微微凸起的小肚子。 “放心吧哥哥们！他那蠢货，还不成气候。” “既然没说继续走的事，那咱就先休息休息呗！刚吃饱不宜剧烈运动。” 裴行渊道，“本王已经派玄影等人密切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一有异常，马上来报。” 纪晚舟赞同点头：“没错！咱们王爷一出马，大家就放心好啦！” 正说着，暗处的玄影便从树上跳了下来，恭敬拱手复命： “王爷，属下发现有个解差打扮的人进了并州城，刚才带回来一个中年男人，正躲在不远处的树林里。” 众人顿时收了笑意。 “看来这谭妄啸是要等不及了！” 纪晚舟目光悠悠地起身，凝神召回之前放出去的麻雀。 但距离太远，她当时没想到那解差会跑并州城里去，是以派过去跟着的鸟儿也找不回来了。 裴行渊也沉沉地看向不远处魂不守舍的谭妄啸。 一个瘦高个解差正凑到他耳边禀报着什么。 谭妄啸随即便面色一喜。 这样子一看就不对劲。 他朝着玄影招了招手，低声吩咐：“你们继续跟着谭妄啸，看他和那人说什么。” 玄影闻言却是面露难色。 “禀王爷，并州城那人还带着好几个武功高强之人，属下们怕是无法近身窥伺他们的谈话内容。” “会武功的？” 这下连裴行渊也备感棘手。 现在敌在暗我在明，不宜打草惊蛇。 但若是听不到他们的谋划，又会陷入被动之中。 纪绍钦摸了摸下巴思索：“要不还是干脆了结了他算了！砚修不是带着许多毒药来着，总有那么几种，可以让人死得悄无声息！” 纪晚舟哭笑不得：“二哥，现在毒死他，任谁都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吧？” 裴行渊想了想，转身就要离开。 “本王擅长隐匿身形，亲自去盯着！” 纪晚舟连忙拉住他。 这男人莫不是疯了，那可是好几个武林高手！ 若是他只身前往出了意外…… 纪晚舟没敢再想下去。 “别着急啊！” 她轻轻挠了挠新召唤出的两只小麻雀的脑袋。 “人容易被发现，那就派小鸟去嘛！” 纪家众人不是第一次见她驭兽的能力，但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感受到。 林听晚“哎呀”一声，新奇地看着在她手上乖乖立正的小麻雀。 “晚舟你可真厉害！你这仙术不仅可以控制虫子，原来也可以控制其它动物呀！” 纪晚舟点了点头：“四嫂过奖了！不过现在只能控制方圆两里地内的动物，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精进呢！” 饶是这样，几位嫂嫂也都同时冒出了崇拜的“哇”，看起来很是好奇。 被几位漂亮嫂嫂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纪晚舟心里美得不得了。 “好了好了！这个以后再给你们展示，现在还是先办正事！” 随即便发动驭兽能力，对小麻雀说了些什么。 两只小麻雀乖乖点了点头，一扬翅膀飞走了。 她随即便拍了拍裴行渊结实的胸膛，嘻嘻笑道：“接下来就麻烦夫君，充当一下我的肉垫啦！” 毕竟通感需要全神贯注。 目前看来，在裴行渊怀里最安全。 裴行渊被她这声“夫君”叫得心跳都要漏了一拍。 尽管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他还是会忍不住对纪晚舟不知第多少次心动。 “既然娘子都开口了，为夫岂有不从的道理。” 裴行渊冲她伸出手，很自然地接上她的话。 纪晚舟点点头，把自己的手放上去，和他十指交握。 纪家哥嫂见状也是忍不住捂嘴笑。 还有心思打情骂俏，看来这谭妄啸确实不值一提。 裴行渊席地而坐，把纪晚舟圈在自己怀里。 “有本王在，不会有人能伤到你。” 他嘴角带着宠溺的笑，刮了下她挺俏的鼻尖。 纪晚舟已经对他这亲昵的小动作习以为常了，虽然心跳还是会加快，但到底是不会再大惊小怪咋咋呼呼地抗议了。 纪明朝和其他哥哥嫂嫂也自发地围在他们周围，时刻戒备着。 纪晚舟被这么多亲人保护着，身后还是男人稳重宽阔的胸膛，顿时感觉心脏像是煨在暖炉前一样温暖。 她放心地闭眼入定。 控制着小鸟的行动轨迹，纪晚舟自己也仿佛化身成了一只鸟，敏捷地四处穿梭。 她看到谭妄啸高声吩咐解差。 “你们都给本官仔细盯着这群流犯！马上要进城了，本官先带人去勘察一下四周！” 说完便跟着卫澜朝并州城来人那去。 他步履匆匆，一边走一边责骂道：“冯胜那小子跑哪儿去了？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也敢假手于人！” 卫澜自觉这会是个了不得的大事，虽然冯胜只让他喊城里的陈副官出来。 他连忙趁机表忠心：“冯胜他不敢去，让我替他。谭大人您放心，我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您就放心把事儿交给我办吧！” 这样有什么功劳，也都是他的了！ 谭妄啸没时间管他忠心如何，闻言敷衍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快带路！嘴给我放严点儿！事成之后少不了你好处！” “哎！您放心！” 两人脚下生风地跟陈副官接上了头。 第44章 今晚就动手 这陈副官大名叫陈承志，本是京城人士，跟随谭妄啸多年的心腹。 两年前因为得罪瑾王，被调任到这并州县城当个小小副官，一直想要调回去。 这不，机会这就送上门来了。 “谭大人，近来可好？” 见到着急忙慌的谭妄啸，陈承志压着激动冲他恭敬拱手问好。 谭妄啸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这些客套话就不要多说了！” “想必你也能猜到，我叫你来所为何事。” “瑾王如今就在本官的流放队伍里，你不是一直恨他断了你的财路吗？如今是时候报仇了！” 陈承志故作惊讶道，“谭大人慎言啊！下官可从没有这等大逆不道的心思！” 他当然想报仇，但他不想惹上麻烦！ 不然万一事情败露，他怕是连个县城副官也做不了了！ 谭妄啸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见他居然这么拐弯抹角，顿时也火了。 “你装什么？谁不知道，他裴行渊公报私仇，只因看你不顺眼，就大肆报复！” “若不是太子力保，如今你怕是连这个小小副官都做不了！” “如今你就听本官的安排，趁着裴行渊在流放队伍里，京城的势力远水解不了近渴，赶紧一把把他弄死！” “到时候调回京城还算事儿？帮太子除掉这么个心腹大患，你要什么他给不了你？” 陈承志狠狠心动了。 他确实说的没错，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若是过了自己这座城，只怕是这个功劳就要给别人了。 但是…… 他看了看天色，犹豫道：“可是……这还没进城呢谭大人，而且这里离京城太近，若是他们在这里出了事，怕是会有很多麻烦啊！” 谭妄啸当然知道离京城越远越稳妥。 但他真的一刻也忍不下去了！ 光是今天一天，他就不知道已经被裴行渊威胁了多少次。 现在脖子上还有被他用马鞭勒出来的伤痕呢！ 陈承志压低声音劝道：“要不还是等进了城，下官好酒好菜张罗一场，然后咱们再趁机神不知鬼不觉地——” “不行！” 谭妄啸烦躁地打断了他，“进城之后人多眼杂更不好下手！今晚就是最好的机会！” “要想弄死他，今晚就不能进城！何况早一点成事，你也能早一点回京城继续当你的京官儿啊！” 陈承志彻底放下犹豫。 他对裴行渊的恨意不比谭妄啸少，被下放到这里的每一天，都在怀念以前在京城肆无忌惮酒池肉林的好日子。 “好！谭大人，您需要下官怎么做？” 谭妄啸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带来的几个武士，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手下武功高强之人不少，这遭主要就是打他个措手不及！” “咱们秘密商量好对策，裴行渊被蒙在鼓里，任他有天大的本事，也绝对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两人嘀嘀咕咕商量了一会儿。 而这一切，都被暗处的小麻雀一字不落地听了个仔细。 眼瞧着陈承志回去准备了，纪晚舟也收回驭兽能力，回神醒了过来。 “小妹，如何？听到他们说的什么了吗？” 纪家众人都凑了上来，紧张地看着纪晚舟。 纪晚舟揉了揉因为长时间集中精神而眩晕的脑袋，摆摆手神秘一笑，小声地一五一十地把他们的计划告诉了众人。 闻言，众人都沉默了。 还以为这谭妄啸能想出什么高明又隐秘的计谋来呢！ 而且还大言不惭地说一定能把纪晚舟一家和裴行渊全送上黄泉之路。 真是可笑至极！ 纪晚舟笑道：“计谋虽然算不上高明，但他们人多，咱们不可轻敌。” 纪家众人纷纷赞同点头。 他们可都是战场上历练过的，尽管看不起谭妄啸，但轻敌是兵家大忌。 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 裴行渊大手按住纪晚舟涨疼的太阳穴，一边轻轻揉按，一边沉声给众人吃了颗定心丸：“不必担心，交给本王安排即可。” 纪晚舟后知后觉，自己还坐在他怀里呢！ 而男人方才低沉的声音就在她耳边，激得她耳朵发麻。 不得不承认，裴行渊真是个让人很有安全感的男人。 纪家人赞许地看着裴行渊这贴心的动作。 纪鸿祯笑道：“既然行渊都发话了，那看来咱们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毕竟他可是从小看着裴行渊长大的，知道他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 纪晚舟也干脆歇了起身的念头，舒舒服服地缩在裴行渊怀里，享受着他的按摩服务。 甚至还主动一歪身子，大喇喇地躺倒在他大腿上。 裴行渊常年习武，体魄自然不是钱来多那种脑满肠肥之人所能比的，身上的肌肉到处都很结实。 而且纪晚舟明显感觉到，自己躺下之后，对方本来放松的大腿，明显紧绷了起来。 哥哥嫂嫂们已经各自回去做今晚露宿野外的准备了，纪晚舟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胆子也越发大了起来。 裴行渊看着她差点没把“我要干坏事”了几个大字写脸上的表情，危险地眯了眯眼。 纪晚舟坏笑着伸手抓向他腹肌，想隔着衣服摸一摸。 都好几天没摸过帅哥腹肌了呢！ 更何况是这么个极品大帅哥！ 但她的手还没伸出去，就被对方一把抓住。 “想干什么？耍流氓？” 男人低沉的声音含着笑意落下，把当初纪晚舟指责他的话术，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纪晚舟暗暗磨牙。 本来只想摸一把就收手，但现在被他一阻挠，顿时起了逆反心理。 当即两手并用地往他身上招呼。 “我们现在可是夫妻了！我当娘子的摸摸自家相公怎么了？快松手！” 她自以为自己下手不轻，但在受惯了军营里大小伤的裴行渊来说，不过是小猫挠痒痒。 怀里的人儿像是一只不听话的小猫，自以为凶狠的举动，落在他眼里也都成了可爱。 他渐渐被蹭出一身火气。 偏偏始作俑者还无知无觉，已经不满足于隔着衣服摸了，小手一翻，已经摸上了他的腰带！ 裴行渊顿时一惊，霍然站起身来。 纪晚舟猝不及防惊呼一声，连忙伸手扒住他脖子。 她被挂着站了起来。 第45章 准备动手 “纪晚舟，我看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裴行渊一只手揽住她后腰，把人狠狠往自己身前带了一下。 纪晚舟“哎呦”一声，疑惑地抬头跟他对上视线。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只要纪晚舟一抬头，就能在夜色的遮掩下偷一个吻。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慌忙挣扎起来。 但裴行渊哪里会让她轻易逃走。 男人手下的力道丝毫没有半分松动，眼神也逐渐幽深危险起来，看着纪晚舟，像是猛兽盯着自己猎物。 “我错了大哥！” 纪晚舟果断滑跪，举手表示投降。 “我不该色胆包天，对你动手动脚！” 谁知道歉完，裴行渊的脸色丝毫没有半分松动，黑眸还是紧紧地盯着她。 动手动脚不是关键，裴行渊只是心里有些吃味。 她虽然说着自己不喜欢太子了，但也从来没说过喜欢自己。 而没说过喜欢就对自己动手动脚，这简直让他又庆幸又生气。 庆幸自己这张脸还算好看。 气她态度如此轻浮！ 他那张俊美如神只的脸慢慢下压，双眼认真注视着纪晚舟的反应。 “色胆包天？你对每一个长相优越之人，都是这么色胆包天的吗？” 纪晚舟诧异不已，解释脱口而出：“当然不是！我只对你这样！” 说完就觉出不对劲来了，脸色瞬间爆红。 “不是……我是说……” 她磕磕绊绊地想要解释，但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说什么，说我一点也不喜欢你，纯粹是见色起意？ 那样只怕裴行渊的火气要把这片树林都烧了。 而且也太伤人了。 她既然知道对方的心意，便不会狠心说那么戳人心窝子的话。 裴行渊也不指望她说出什么甜言蜜语。 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很轻地笑了一声。 腰后的禁锢瞬间消失，纪晚舟被放开了。 但那压迫感却好像还存在着。 她有些出神，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裴行渊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召暗卫们安排应对谭妄啸的刺杀计划了。 …… 和陈承志商量完，谭妄啸心情明显好得不得了。 一想到几个时辰后，裴行渊他们就能身首异处，他的嘴角就几乎要咧到耳根去。 裴行渊啊裴行渊，你是高高在上王爷又如何？ 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强龙难压地头蛇！ 谭妄啸几乎可以想象到，到时候裴行渊哭着向自己求饶的场面了！ 到时候不仅可以除掉自己的心腹大患，也能让太子对自己多加嘉奖。 宝马香车美人…… 要什么好呢？ 他喜滋滋地幻想着之后的事，一副小人得志的猥琐模样。 回到流放队伍里后，众人皆朝他看了过去。 解差和流犯们都起身准备进城，都是一副期待的样子。 毕竟进了城就意味着今晚可以有个好点的地方睡了。 这野外全是蚊虫，入了夜又冷得很，怎么着都不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尤其是流犯们，几乎都是空着手就被押来了，身上也没有个御寒的东西，实在是撑不住在这里过夜。 纪鸿钧抱着自己的大胖儿子，已经被冻得不住发抖了。 就连最胖的钱来多，虽抢了竹青的镯子打点，但也只是换了些软和点的吃食。 至于御寒的东西，那是另外的价钱。 “爱妾们，你们躲那么远做什么？快过来让我抱抱，咱们也好一起取暖不是！” 他把手伸向自己的小妾，但得到的却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我呸！你抢我们的东西，还有脸抱我们？快滚！谁要抱你这肥头大耳的死猪头！” 钱来多顿时气急，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对自己避如蛇蝎的美妾们。 “小贱人！我看你们是忘了以前是怎么花老子钱的！” “不用你们嫌弃我，都给我等着，有你们哭的时候！” 等他翻身，说什么也要换一批新的美妾！ 至于这些不知好歹，都卖到花楼里去！ 他发了通火，稍微没那么冷了。 钱来多看向纪晚舟等人，见他们也没有东西御寒，正围坐在一起哭丧着脸聊天，顿时心情大好。 哼！白天再嚣张，还不是跟自己一样挨冻了！ 冯胜凑到谭妄啸跟前儿，期待地问：“大人，咱们现在进城吗？” 谭妄啸白了他一眼，端出架子来，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高声道： “本官刚才在四周勘探了许久，发现并州城已经宵禁！” “咱们今日便原地休息，明日一早再进城！”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副大失所望的痛苦表情，唉声叹气个不停。 卫澜作为知情人，连忙狐假虎威帮着谭妄啸训斥：“叹什么气？！谭大人也是为了你们好！现在进了城，犯了人家的规矩，少不了你们一顿苦头吃！” 谭妄啸赞许地对他点了点头。 众人敢怒不敢言，只能各自依偎着取暖休息。 谭妄啸背着手一副做出一副巡视样子，没一会儿就图穷匕见，朝着纪晚舟他们走了过去。 结果却看见她们正收拾东西准备换个地方待着。 谭妄啸顿时慌了。 他已经把位置透露给陈承志了，这要是换了地方，到时候他们找不到人，岂不是会功亏一篑！ 他连忙出声拦住众人：“王爷这是干什么去？这大半夜的，再折腾多麻烦啊！不如就在这里待着呗！” 他现在是不敢再对裴行渊出言不逊了。 毕竟被教训那么多次，就算是条狗，现在也得被训听话了。 况且反正裴行渊嚣张不了多久了，不如就给他们点面子。 纪晚舟就是看到他过来才收拾的。 眼下见人上了钩，她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这里的草地太秃了，哪里是能睡觉的呢？本王妃可睡不了这样又冷又硬的地面！” 裴行渊跟她一唱一和，压着浓眉看向谭妄啸：“王妃若是受了风寒，你死一百次也赔不了罪！” 谭妄啸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都流放了还这么娇贵！ 但抱怨归抱怨，为了自己的大仇，他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王爷莫急，下官这就去给你们找些干草垫着！这黑灯瞎火的，我看还是别折腾了吧？” 纪晚舟他们本来也就是给他做个样子吓唬吓唬人。 眼下见他自己主动献殷勤，便没推辞，故作为难地答应了下来。 谭妄啸顿时松了口气，态度更加谄媚，满脸带笑地喊人去找干草去了。 周围的干草已经被解差们先下手为强搜刮得差不多了。 他端出自己领队的官威来压人，很快就把干草都抢过来给了纪晚舟。 “王妃娘娘，我这就叫人给你们铺上！” 第46章 好眼熟 谭妄啸不等纪晚舟开口，便连忙叫人忙活起来。 就连钱来多一家偷偷藏起来的一点干草，也被谭妄啸毫不留情地薅走了。 他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这个谭妄啸，自从被裴行渊教训后，这态度属实是有点太殷勤了！ 甚至都没给自己留点干草，全部给了纪家。 狗腿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他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谭妄啸宁愿巴巴地找干草，也不愿意让他们挪地方。 还说什么不想让他们来回折腾。 “不对！” 钱来多喃喃，“他跟纪鸿祯那老不死的不共戴天，就算再怕裴行渊，也不至于这么殷勤啊！” 难道…… 钱来多满是脂肪的脑子飞快转动起来，很快便想通了其中关窍—— 谭妄啸已经被裴行渊给策反了！ 这个想法让他心惊不已。 太子可还指望着他除掉裴行渊呢，那墙头草要是叛变了，那裴行渊岂不是更加嚣张了！ 那自己更没有活路了啊！ 他心里一阵绝望，眼神阴鸷地盯着给纪家铺干草的谭妄啸。 不行，他得想办法把这事告诉太子！ 那边的谭妄啸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钱来多单方面打上“叛徒”的标签。 他把附近能找到的干草都进贡上了，但纪晚舟却依然嫌地太硬，说什么都要挪地方。 裴行渊也用那种看死人的眼神盯得他冷汗直流。 “只有这一点怎么够？我的侄儿们可都还是小孩子，稍有不慎就要生病，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纪晚舟一脸嫌弃地踩了踩宣乎的干草，怒声斥责。 谭妄啸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欲哭无泪，“不然……娘娘您凑活一下？这附近实在是没有什么干草了啊！” 裴行渊冷哼一声：“干草不够，便拿别的来！” “别的？” 谭妄啸眼珠子咕噜噜转，立马领会了他的意思。 他腰立马弯得更低了：“王爷明鉴啊！下官哪有什么别的……别的干草……” “找到了！” 头顶突然传来一道清脆少年声音，紧接着，一件斗篷从天而降，落到了众人身前。 凉风从树上一跃而下，朝着裴行渊恭敬行了一礼。 “王爷，属下找到了谭大人的斗篷！” 谭妄啸这才看清那眼熟的东西是什么，顿时感觉眼前一黑。 这可是他唯一一件御寒的东西啊！ 明明藏起来了，怎么还是被这阎王扒出来了！ 他正要再找借口把斗篷要回来，裴行渊凉凉开口：“王妃畏寒，不知谭大人能否忍痛割爱？” “……” 他能说什么？ 他还能顶着裴行渊那吃人的眼神说个“不能”吗？ 那还没等半夜行动，他就先一命呜呼了！ 谭妄啸憋屈无比地点了点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能为王妃娘娘分忧，是下官的荣幸。” 裴行渊冷笑一声，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 谭妄啸一刻不敢多待，生怕再被搜刮走点什么，连忙夹着尾巴跑了。 目睹这一切的钱来多更加确信，这谭妄啸一定是叛变了! 宁愿自己冻着也要紧着裴行渊他们，这忠心，简直令人自叹不如！ 谭妄啸走后，纪晚舟才一脸嫌弃地踢了脚那灰扑扑的斗篷。 “这玩意是他穿过的，还是别给我了。回头洗洗拆了做个坐垫得了！” 毕竟是五大三粗的汉子，还是个军官，一看就邋遢。 她不由得看向身旁矜贵干净的裴行渊。 还是自家这个好，虽然也是从小便在纪家军历练，但从来没有武人惯有的那些个臭毛病。 每次见到他，都是清淡好闻的冷香。 除了气势慑人些，其他完全看不出是个在军营长大的。 裴行渊却没注意到她看自己的目光，听她说完之后便让凉风把那斗篷拿走。 想盖就盖，不想盖就扔。 纪晚舟看了看家人们身下的干草，觉得还是太薄了。 虽然半夜还有事要做，但长辈和嫂嫂侄儿他们总要好好休息。 她走向裴行渊留下的那辆马车，借着车门遮掩，从空间掏出了几条全新的狐皮大氅。 没办法，他们这边的动静不小，大氅那么大，一下子变出来的话，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纪晚舟抱着小山似的大氅摇摇晃晃地喊人：“裴行渊！快过来帮忙！” 裴行渊转头，只看到被大氅包围的纪晚舟摇摇晃晃地朝自己走过来，像极了一只庞大的毛球。 他忍俊不禁，掩唇轻笑一声，过去接过了她手里的大氅。 厚实大氅做工上乘，一看就价值不菲，千金难求。 纪家人看到这东西，再看看身下的干草，顿时惊呆了。 “小妹啊，这大氅是哪里来的呀？咱家好像没这东西吧？” 这么奢侈的东西，勤俭的纪家人一向是看不上的，他们不喜欢铺张浪费。 纪晚舟悄悄推了裴行渊一把，解释道：“是裴行渊给咱们准备的！他怕大家路上受凉，特意差人备下的呢！” 裴行渊疑惑地转头看向纪晚舟。 纪晚舟却只是悄悄冲他挤眉弄眼。 真是个大直男！ 她可是特意给了他一个在自己家人面前刷好感度的机会，这小子居然不领情？ 好在两人之间一向默契十足，裴行渊很快反应过来。 “没错，马上要入秋了，夜里凉，岳父大人的膝盖一到换季就容易发疼，本来是想把东西送到将军府的，但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 纪晚舟帮腔道：“现在用也不算浪费！爹，娘，你们快赶紧铺上吧！” 众人顿时用赞许的眼神看向裴行渊。 没想到他会这么细心，竟然连纪老将军自己都不在意的旧疾都放在心上。 摸着那顺滑的狐毛，纪家人不住地啧啧称奇。 偌大的将军府，除了嫁娶这种大事，还没用过这么好的东西呢！ 纪鸿祯心疼地看着大氅，叹气道：“行渊，你有心了！不过倒也不用送这么好的东西，这得不少钱吧？” 裴行渊哪里知道这东西多少钱，他咬牙看了眼纪晚舟，笑道：“给自家人花钱，怎么能嫌贵？” 纪晚舟点点头。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纪家众人分了大氅后各自去休息了。 油光水亮的大氅果然很暖和，比之谭妄啸辛辛苦苦搜集来的干草，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价值千金的大氅在篝火下泛着富贵的光泽，让其它瑟瑟发抖的流犯们一个比一个眼馋。 钱来多巴巴地看着他们的大氅，突然感觉很是眼熟。 他盯着看了半天也没想起个所以然来，倒是越发怀念自己的那些个消失的财产。 他记得自己就有几条这样水灵的大氅，还是藩国进贡的呢！ 只可惜啊，不知道被哪个妖女给搜刮走了！ 第47章 你这个废物 钱来多方才还在得意，这裴行渊终于也和自己一样惨，连个保暖的东西都没有了。 但谁知现实这么快就打了他的脸。 人家自始至终都好好准备着呢！ 百密也没有一疏！ 这场流放，说是因为纪晚舟一家，但结果受苦受难的，全是他们这群被连累的！ 钱来多使劲儿紧了紧破脏污的衣襟，恨恨地捶了硬邦邦的地面一拳。 他发誓，等自己以后东山再起，一定也要以牙还牙！ 让裴行渊他们把自己受的苦全部尝一遍！ 纪鸿祯分出一条大氅给纪晚舟夫妻俩，让他们也睡一会儿养养精神。 不然生熬到半夜的话，不仅容易让谭妄啸起疑，他们自己也会困得睁不开眼。 那样可就不好反击了。 纪晚舟看着手里的大氅，又转身去找裴行渊的身影。 他已经靠着一棵大树闭上了眼。 纪晚舟把大氅盖在了他身上。 裴行渊睁眼意外地看向她，隐隐有些感动。 没想到她这么记挂自己。 他站起身，把大氅披在纪晚舟肩上，“不必给本王，你自己盖着即可。” 沉重的大氅压得纪晚舟差点仰头栽过去。 她立马把大氅摘了下来还给他，笑道：“谁说是给你一个人盖的了？当然是咱们一起盖呀！” 这话成功让对面男人露出个惊诧眼神。 一起？ 纪晚舟推着他靠树坐回去，自己灵活地钻进他怀中，拉过大氅把两人盖了个严实。 她一副“就是这样”的表情看着裴行渊，摊了摊手：“就这样盖，不然咱们俩总有一个要受冻。” 裴行渊嘴角又忍不住勾起，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亲近自己。 纪晚舟也不知道自己是抽了什么风。 明明空间里还有不少御寒的衣物，随便拿出来一件，两人就都可以宽敞地各盖各的。 但她却选择了这么一个破绽百出的借口。 她娇小的身躯缩在男人怀里，随着他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像是一堵墙，但却比墙温暖结实。 纪晚舟打了个哈欠，歪着脑袋靠在他怀里。 裴行渊呼吸微微一窒，两人沉默片刻后，他沉声问道：“纪晚舟，从没有女人敢这样霸占本王的怀抱，你知不知道？” 纪晚舟本来都有些快睡着了，他这么一说，立马来了精神。 她忍不住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听语气好像并没有什么生气的迹象——他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吧！ 顶多不过是被她一次又一次地当成肉垫罢了！ “怎么？我可是和你拜过天地的正牌王妃！霸占一下，不行？” 纪晚舟微微转头，两人呼吸交缠，看起来就像在耳鬓厮磨一般。 裴行渊闻言，表情更加愉悦。 纪晚舟顿时暗暗磨牙，感觉自己好像落了下风。 她想起之前的每次调戏，好像几乎都是自己狼狈收场。 明明一直在动心的是裴行渊，但总被戏弄的，却好像是她这个本该“无欲则刚”的人！ 纪晚舟不服，眼瞧着他又要开口说些什么，连忙反身用食指捂住他的唇。 而后娇笑一声，故作无辜道：“怎么？夫君的怀抱不是留给我，难道是留给外边的野女人的？” 裴行渊揽着她的胳膊明显紧了紧。 本就黑沉的眸子更是沉如黑夜，颇具压迫感。 他抓住纪晚舟的手拉下来，冷峻的脸上泛出一抹笑，勾魂夺魄般俊美。 “娘子冤枉，为夫可从没有过什么野女人。” “不过倒是娘子心中，是否只有本王一人呢？” 纪晚舟几乎是瞬间就听出他话里的暗示。 合着这男人还想着她之前倒追太子的丢人事儿呢！ 有原主这么大个案底在，纪晚舟注定占不了上风。 她瞬间破功，恼怒般掐住裴行渊的肩，咬牙切齿：“我都说了，我已经不喜欢太子了！你再提这茬，信不信我放毒蛇咬你！” “再说了，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没眼光的人？裴行逸那么烂个人，到底谁会喜欢啊！” 裴行渊不声不吭地任由她掐，听着她极力撇清自己跟太子的关系，肩上的疼也变成了愉悦的来源。 他笑出声来，再不逗她，伸手把人紧紧拥抱进怀里。 纪晚舟顿时脸色一红，“喂”一声就要挣扎起来。 说话就说话，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的呢！ 裴行渊大手揉着她后颈，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好，是本王的错，以后再不提他了！” “快些休息，快到时辰本王会叫你。” 纪晚舟哼一声，双手滑到他衣襟攥住，闷声道：“裴行渊，我真的不喜欢他了。” “……” 裴行渊良久无言，就在纪晚舟以为他没听到的时候。 男人才终于喟叹一声：“嗯，我知道了。” 这句话像是有什么魔力，纪晚舟的心彻底放下。 困意来袭，她安心地伏在男人身上，进入梦乡。 裴行渊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传来，这才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儿，嘴角微微翘起，不知在思考什么。 其它人看着舒舒服服睡觉的纪晚舟一家，也是暗暗磨牙，一个比一个眼红。 纪鸿钧揉了揉被枷锁压了一天而酸疼不堪的脖子，悄悄啐了他们一口。 而后低声骂道：“我呸！还说自己一辈子两袖清风，那这大氅哪来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虚伪至极！” 他正骂得起劲，身旁胳膊就被自己儿子抓住了。 “爹，娘，有蚊子！好痒！” 元宝苦着一张胖脸发起脾气，伸出挠得通红的胳膊给两人看。 夫妻俩只有这一个儿子，向来是当眼珠子疼。 夏氏顿时大惊，起身就要拍蚊子。 纪鸿钧也被咬了有一会儿，这野外的蚊子最毒了，咬一口几天都消不下去。 他挠了挠脖子，不耐烦地看着自己大惊小怪的妻子，抱怨道：“行了行了，这野外的蚊子那么多，你怎么拍得完？蠢货！” “不如好好去求求纪鸿祯，让他们给你弄点药来！” 夏氏本来就难受，看他不但不帮忙，还要说风凉话，顿时火了。 她把儿子紧紧抱进怀里，哭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是蠢货？我要不是蠢货，怎么会嫁给你这个废物！” “你一个大男人不出面，让我一个妇道人家去求药？你要不要脸！” 纪鸿钧顿时也吹胡子瞪眼不服：“我哪句话说错了？你呀，就是脾气太大，一点都不理智！” “你说什么？！” 第48章 行刺 见自己爹娘吵架，元宝吓得大哭起来。 一家人再没了睡意，鸡飞狗跳。 那边正准备入睡的纪雪芙被吵得头疼，忍不住捡起一颗石子扔过去，大吼道：“吵什么吵？你们不休息，别人还要睡呢！” 这要是放在以前，她是绝对不会干出这种毫无形象的事的。 但现在命都快保不住了，谁还会在意这些。 听到她的吼声，纪鸿钧夫妻俩吓了一跳。 但在看清发声的是谁之后，两人顿时不吵了，撸起袖子一致对外。 夏氏到底是比纪雪芙多吃好些年的粮食，骂人也更有攻击力，指着她鼻子骂得纪雪芙根本插不上话。 “你个小贱蹄子居然敢扔我！我看你是真不知道大小王了，连长辈都敢冒犯！” “说我们吵？你一个小辈也配说你婶子我！” 说着就要起身过来揍她。 纪雪芙无助极了，只能往自己父母身后躲，吓得瑟瑟发抖。 “爹，您快说说二伯啊！明明是他们有错在先，凭什么这么骂我啊！” 纪鸿魁心里也憋着火，恨自己这个没眼力见的女儿。 这点苦都受不了，非要去招惹他们。 本来这流放的苦日子就够他们受的了，一个大哥骂他们还不够，现在连纪鸿钧也要一起骂他。 他白了纪雪芙一眼，不满道：“行了！他再怎么说也是你二伯，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赶快给你二伯道个歉！” 邓氏闻言顿时不乐意了，“你窝不窝囊啊，纪鸿魁！这事儿雪芙又没做错什么，你用得着这么怕他们吗？” 纪鸿魁本来就一肚子火没处撒，被骂得面子都要丢光了，没想到自己的妻子居然也来讨嫌。 他愤愤地一转身，怒道：“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人家是长辈，你这是什么态度？我看雪芙就是这样被你教坏的！” “你说什么？！” 他们俩也吵了起来。 而且若不是这沉重的枷锁，怕是能直接打起来。 纪雪芙顿时欲哭无泪，看不到一丁点前路的希望。 她捂着耳朵默默挪远了些，但那些争吵和纪鸿钧的辱骂还是不绝于耳。 她不由得怀念起那些在京城无忧无虑的日子。 若是放在以前，这个点儿她早就应该在软和的大床上躺着了。 而不是在这荒郊野岭被蚊子咬的一身包。 身上的枷锁实在是从未体验过的重，纪雪芙被磨到的皮肤白天就有些破皮。 到了现在，肩膀处的血已经把衣服都浸透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衣服撕开一点。 借着微弱的篝火光亮，她看清了自己的伤口，顿时倒出一口凉气。 怪不得那么疼，那块的皮肤肉都已经烂了。 和破烂的衣服粘在一起，稍微一碰就疼得不得了。 甚至有苍蝇在围着伤口转，嗡嗡的，恶心死人。 脚也已经早就磨烂了，之前裹的那一层布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纪雪芙顿时落下泪来。 她哭得抽抽噎噎，但无论流多少泪，都发泄不完自己的委屈。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居然遭此大难。 而始作俑者，却能安安稳稳地睡觉。 这简直是倒反天罡！ “爹娘，你们别吵了！” 她哭着扯了扯邓氏的袖子，“我的伤口好痛，能不能想办法给我弄点药啊？” 不等邓氏开口，纪鸿魁就恶狠狠地白了她一眼。 “忍着！咱们现在一文钱都没有，上哪去给你弄药！？” “这么娇贵，这点伤口有什么大不了？我们不也都戴了一天枷锁吗？也没都跟你似的，哭哭啼啼！” 这哪里是娇贵不娇贵的问题，要不是实在忍不了，她才不会求他们给自己药！ 结果自己亲爹居然这个态度！ 纪雪芙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身体上受苦，心灵上也被自己的亲爹重创。 简直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无奈，她只能从衣服上撕下点还算干净的布，费劲巴拉地缠到自己的伤口上。 该死的纪晚舟，她一定要报仇，一定不能让她过得那么舒服！ — 虽然戴着枷锁怎么躺都不舒服，但在路上奔波了一天，流犯们还是劳累得相互靠着睡了过去。 月亮逐渐西沉，整个流放队伍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突然，寂静的树林中传出一声鸟叫。 本来闭着眼睛的谭妄啸顿时睁开双眼，悄悄地坐了起来。 是他和陈承志约定好的信号！ 他左右环顾，见没人注意到自己。 裴行渊那边也互相倚靠着睡得正香，谭妄啸顿时松了口气。 睡吧睡吧，睡得沉一些。 这样在死的时候才能不那么痛苦。 他蹑手蹑脚地起身，迈过躺一地的下属，悄悄朝着约定的地方找陈承志汇合。 但他不知道的是。 他前脚刚走，后脚纪晚舟两人就睁开了双眼。 谭妄啸心里按捺着激动，紧赶慢赶到了接头的地方。 陈承志已经按照他的吩咐带了一队精兵，打扮成一伙山匪的装扮，等在此处了。 “谭大人，这些人都是属下精挑细选的精锐，皆有以一挡百之能！” 谭妄啸顿时笑得合不拢嘴，满意地看着他身后的一众兵士。 “好好好！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但有一点，为了以绝后患，你一定要把他们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陈承志顿时有些犹豫。 他跟裴行渊有仇，本来还想着今天活捉了他，好好折磨一番。 要是直接杀死，那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看出他的顾虑，谭妄啸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现在可不是纠结这些私人恩怨的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只要你这件事能够办得漂亮，到时候我跟太子美言几句，能得到的好处可远远比过你报私仇得到的多！” 陈承志只好妥协，暗暗咬牙忍了下来，“既然谭大人都开口了，那下官必定会好好照做！” 他冲着身后的兵士们扬了扬手：“兄弟们，按计划行动！散！” 兵士们顿时四散开来，找地方埋伏去了。 谭妄啸满意地看着他们的行动，又说了几句，笑呵呵地走了。 可等他回到营地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裴行渊夫妻俩消失了！ 谭妄啸顿时大骇。 自己离开了不过一刻钟，怎么人转身就没了？ 顾不得暴露，他赶紧跑到他们原先待着的地方查看。 大氅还好好地放在地上，但是人没了。 “坏了坏了，难道是被他们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谭妄啸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小声喃喃。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道鬼魅般的声音。 “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谭大人？” 纪晚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正带着一脸笑意盯着他。 第49章 失败的暗杀 想暗杀我们？ 谭妄啸本来就心虚，如今被纪晚舟突然出现吓了一大跳，顿时“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赔着笑，“王妃娘娘，你们这是跑哪去了 ？” 面前只有纪晚舟一个人，裴行渊已经没有了踪迹。 但显然，谭妄啸现在也不敢问。 纪晚舟自顾自地扯过衣物躺回去，好整以暇地看着一脸心虚的谭妄啸。 “你这么一副心虚的样子，该不会是想暗杀我们吧？” 谭妄啸当然不敢承认，连连摆手，不住地往后退。 明摆着把心虚两个大字写在了脸上。 “王妃娘娘这说的哪里的话？下官怎么敢狗胆包天暗杀你们呢？” “您还是快些歇息吧！这休息不好，明日不好赶路啊！” 说完还往后看了看，试图寻找裴行渊的痕迹。 纪晚舟看出他的举动，步步紧逼：“你一直回头找什么呢？还说心里没鬼，看你这副样子，简直就是做贼心虚的典范！” 见她还没有放下对自己的怀疑，谭妄啸顿时一慌。 他连忙转过头来，谄媚讨好地笑道：“下官这哪里是做贼心虚，只不过是担心娘娘您和王爷的安危呀！” “不知道这王爷去哪里了？这地方可有不少野兽，万一他遇到什么危险，咱们也不好向上面交代呀！” 纪晚舟静静地看着他演戏。 “他去如厕你也要管？盯得那么紧，难道还怕我们跑了不成？” 她打了个哈欠，装作很困的样子，不耐烦地道：“我们想跑早就跑了！就凭你个废物还能拦得住？” 谭妄啸连说不敢不敢，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瞥向纪家其他人的方向。 见他们都安安稳稳地躺在那，才终于放了心。 “真是对不住啊娘娘，打扰您了！是下官的错！您快些歇息吧，下官这就回去！” “快滚吧！” “哎哎哎好的！” 他点头哈腰地离开。 转身便面露凶光。 不管这裴行渊这如厕是真是假，眼瞧着马上就要行动了，可不能在他那里出意外！ 但他脚刚迈出两步，就又被纪晚舟叫住了。 “谭大人这是去干什么？大半夜的，若是遇上什么野兽一命呜呼，我们也不好向上面交代呀！” 她把刚才的话都还了回去。 谭妄啸闻言顿时顿时脊背一凉，连忙转身赔着笑解释道：“不干什么，娘娘您放心！下官也是想去……想去方便一下！” “是吗？可是你刚才不是已经离开了一段时间吗？怎么还要去？” “……” 谭妄啸当然不能说刚才自己离开，就是去准备暗杀他们了。 他眼珠子咕噜咕噜转，搜肠刮肚的想要找出什么借口。 纪晚舟看着他一脸便秘的模样，心情大好。 她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状：“我知道了！谭大人，这是有隐疾吧？肾不好！” “……” 谭妄啸的表情顿时更加难看了。 但他现在不能反驳，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借口，只能咬咬牙应了下来。 纪晚舟发出一道毫不掩饰的嘲笑声。 她翻了个身，终于肯放过他。 临了却还要感慨一句：“没想到谭大人年纪轻轻，身体就这样了！真是可怜！” 谭妄啸脚步顿时一踉跄，有苦说不出。 没有男人可以忍受住这样的嘲讽。 他咬了咬牙，还是想为自己辩驳一下，“下官还是不去了吧！突然感觉也不是那么想方便。” 反正这纪晚舟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也不知道信了自己的话几分。 现在离开，只会加重她的疑心。 谭妄啸乖乖回到自己的地方，闭眼假寐。 算了，还是在这里等着陈承志行动吧。 他带了那么多人，就算这裴行渊有通天的本领，肯定也不是对手。 此时的陈承志已经安排人埋伏好了。 他知道裴行渊手下的暗卫功夫厉害，为确保万无一失，特意用上了带着剧毒的弓箭。 这种毒药见血封喉，任他是神仙，挨着了也救不回来。 但他们却不知道，论起制毒，纪砚修也是个中高手。 这种老式的弓箭，也比不上老七纪寒辞自制的轻弩。 这是一场已经注定了结果的安排。 月黑风高，刺客们趴在暗处挽弓搭箭，随时准备听候命令出手。 “咻──” 空中传来一道小小的破空之声。 一个埋伏的刺客只感觉脖子一疼，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凉风掂了掂手里的弓弩，心里暗自赞叹纪寒辞的手艺如此精巧。 声音这么小，威力却这么大。 这要是放在战场上，能减少多少伤亡啊？ 他把已经死亡的刺客推到一边，自己接过他的弓顶上位置，以免被其他人看出端倪。 毕竟王爷交代了，要悄悄地行动，不能惊动其他人。 凉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想王爷何时这么畏手畏脚？ 想必肯定是怕事情闹大之后连累王妃。 他这边解决了人之后，其他暗卫也纷纷行动，把那群埋伏的刺客逐个击破。 皆是一箭封喉，叫出声的机会都没有！ 没过多会，这群埋伏的刺客便全部换成了裴行渊的暗卫。 无知无觉的陈承志，还在一边认真观察纪晚舟的情况。 见众人都安安稳稳地睡觉，他顿觉自己胜券在握。 陈承志不由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该死的裴行渊，我管你以前多么嚣张，多么高高在上，如今也只能乖乖地成为我箭下亡魂！” 他眼中闪过杀意，伸手吹了声哨子——这是他们约定好的行动的信号。 但谁知命令下了之后，却没有听到预想中的行动声。 “怎么回事？” 他惊诧地从树上跳下来，“你们在干什么？没听到我的信号吗？” 尽管压低了声音，但他可以确信，这句话肯定也是能被手下听到的。 出乎他意料的，根本没有人回应。 这让陈承志不由得惊慌起来。 他赶紧转身，想去看看自己这群下属到底出了什么意外！ 谁知这一回头，便和一张阴冷的脸打了个照面！ “啊！” 正是本该被弄死的裴行渊。 他指着裴行渊不住后退，“你怎么在这？！” 裴行渊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那他的人？ 巨大的恐慌瞬间笼罩了陈承志。 但裴行渊显然没有耐心回答他的问题，冷笑一声，抬了抬手。 玄影从暗处出现，一个手刀便把他利落地打晕。 “回禀王爷，都解决了！” 玄影拱手复命，“至于这陈承志怎么处置，还请王爷定夺！” 第50章 奖励一下 对于想要杀自己的人，裴行渊从来不会让他们那么轻易地死去。 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关键证人。 暗卫们很快行动起来，没多大会儿就把那些人全部扔到了一块。 这些人都中了纪砚修的毒，虽然不致命，但也可以好好大睡一场了。 裴行渊淡淡地看了一眼堆成小山的人，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他经历过不知多少次刺杀，比这更大的阵仗也不是没见过。 裴行渊盘腿在一棵树下坐了下来，等着谭妄啸那蠢货自己上钩。 玄影数了数人头，心里暗自惊讶。 没想到他们竟派了那么多人，这是铁了心要把王爷置于死地啊！ 不过还好，有王妃一家的帮忙。 凉风摆弄着弓弩，凑到玄影面前。 “老大，你还真别说，这小小一个看起来没什么威力，结果却那么神！” “看来这纪七公子真是个奇人啊！” 玄影认同地点了点头，解释道：“七公子年纪虽然只比王妃大一岁，但从小就在鲁班术上展现出非凡天赋。” “若不是因为这次意外，来年等他弱冠，必然能进入工部为官，有一番大作为！” 听他这么说，凉风也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一旁听到他们交谈的裴行渊却出声反驳：“不，寒辞并不醉心于官职权术，他不会进入朝廷的。” 听他这么说，两位暗卫都感叹一声。 裴行渊手里也有一把精巧的小弩，正低着头擦拭。 他解释道：“寒辞年少成名，做出来的机关和武器，有不少已经早就投入了兵部。” “多年前，兵部和工部都想要他提前拜官，为朝廷出力，但都被寒辞拒绝了。” “而且比起武器，他平日研究最多的，还是对百姓民生有利之物。” 纪家老七纪寒辞和纪晚舟年龄相差不大，裴行渊从小和纪晚舟一起长大，和他也多有往来。 是以才会这么了解。 人人都说当官好，但纪寒辞却觉得，孑然一身更自在。 暗卫们听他这么说，心里对纪寒辞的佩服更多了几分。 “行了，别都在这儿杵着了。” 裴行渊放下弩起身，“玄影，你去看看王妃那边情况如何。” “是，王爷！” 纪晚舟正和谭妄啸大眼瞪小眼，互相监视。 谭妄啸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陈承志行动，心里焦急万分，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但每次他一想离开，纪晚舟就要阴恻恻地问他干什么去。 仿佛她才是流放队伍的首领，自己成了那流放的犯人似的！ 不知折磨了他多久，纪晚舟终于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像是放弃了。 谭妄啸看她这样子是要睡了，顿时松了口气。 他恨不得现在就赶紧去找陈承志，但保险起见，还是又等了一会儿。 等纪晚舟那边彻底没动静，他才试探着起身后退了两步。 纪晚舟好像已经睡死了过去。 谭妄啸心中大喜，连忙转身，急匆匆地去找陈承志一伙人的踪迹了。 但他不知道，他一离开，纪晚舟便睁开了眼。 “玄影，咱们走吧！” 她起身叫出暗处的玄影，让他给自己带路。 玄影恭敬应下，避开谭妄啸可能经过的地方，把纪晚舟带到了裴行渊身边。 一过去就看到旁边一堆生死不明的人肉山。 纪晚舟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又穿回末日时代打丧尸去了！ 裴行渊见她那被吓到的小动作，很轻地笑了一声。 “怎么？害怕了？” 纪晚舟没回他，赶紧走到他面前，拉着人前后左右地看个不停。 “你没受伤吧？怎么这么多人？！这该死的谭妄啸！” 裴行渊心里一暖，任由她把自己翻来覆去。 她第一时间居然是关心自己的安危，明明她都被那些人吓得不轻。 看来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在乎自己的。 裴行渊握住她肩膀，把焦躁的人儿按在自己面前，“本王并未受伤，王妃要怎么奖励本王？” 纪晚舟：？？？ “奖励？你没受伤我为什么要奖励你？！” 这男人该不会是打了一架把脑子打坏了吧！ 这都是什么奇怪的逻辑！ 裴行渊脸上始终带着笑，明明眼下的情况算得上是危急，但他却总是这么一副云淡风轻尽在掌握的样子。 纪晚舟看到他月色下愈发清冷的脸上，此刻满是宠溺的笑。 男人声音低沉，像是情人间暧昧的低语：“本王可是有好好听王妃的话，全身而退，你不该奖励本王一下吗？” “还是说，王妃想耍赖？” 纪晚舟想了想，自己似乎是说过这样的话。 但那都是行动前的客套话啊！ 哪有人真的拿着鸡毛当令箭的！ 虽然，她心里也确实是真的希望他不要受伤。 “我当然不是耍赖！”纪晚舟把他推开，“好吧！本小姐就宠你这一次好啦！你想要什么？” 裴行渊顿时一副计谋得逞的表情，眯着眼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围观暗卫顿时没眼看，都默默转过了身。 纪晚舟瞪大了一双杏眼，颤抖着手指指着他，不敢想象这男人居然这么大胆！ 明明白天时候，两人不小心亲了下额头，他都那么不好意思了。 难道他的纯情都是装的吗？！ “你你你……你不要太过分！这里还有旁人呢！” 暗卫们顿时齐声装死：“娘娘放心，属下捂住眼了，看不到看不到！” 纪晚舟：“……”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裴行渊本来也没想让她真的亲自己一口，不过是逗她好玩罢了。 但眼下见她果然一副痛心疾首的抗拒样子，心里还是难免失落。 短暂的沉默后，裴行渊垂下眼，装作若无其事道：“好了，逗你玩的，别——” 身前的人儿却踮起脚尖，温柔触感拂过他脸颊。 裴行渊愣住了。 纪晚舟也石化了。 “……不是，我其实……” 她眼神闪躲，不知自己怎么就鬼迷了心窍，一时间怎么也解释不清了。 裴行渊眼里的笑意却逐渐扩大，大手一伸把她拉入自己怀中。 “裴行渊！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不等他做些什么，身旁便传来一道惊骇万分的声音。 谭妄啸找过来了。 裴行渊把纪晚舟挡在自己身后，眼神骤然变得凌厉。 第51章 计划败露 谭妄啸眼前一黑又一黑，但也足以让他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 他刚才着急忙慌地来到一开始和陈承志约定好的埋伏点，但却并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不好的预感始终萦绕着他，谭妄啸又赶紧在周围四处寻找。 终于找到了这里。 结果就看到，自己寄予厚望的陈承志和他那手下，全部堆在一起，一动不动。 而原本躺着睡觉的纪晚舟，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 甚至还和裴行渊正旁若无人地调情！ “这……这是发生何事了？！” 他咬了咬牙，决意还是装傻。 毕竟若是真担上了刺杀的罪名，按照裴行渊的性子，自己根本就没机会活下来！ 甚至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反正现在他们也没抓到自己的现行，陈承志那群废物估计也已经死透了。 只要他死不承认，对方绝对没办法拿他怎么样！ 想到这，他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一声。 这裴行渊也真是愚蠢，居然就么把人给打死了。 死无对证，他可就奈何不得自己了！ 谭妄啸故作惊讶：“这这这……这儿怎么有一群山匪？难道是来打劫咱们的？” “王爷您没被这群山匪伤到吧？下官这就喊人过来，把这群山匪的尸体埋了！” 裴行渊缓步走到他身前，伸手拦住他试图搬救兵的举动。 脸上面无表情，只有浓得深重的杀意。 “装傻？这群刺客的头儿，可就是和你交好的陈副将，你还想说跟自己没关系？” “若不是你给他通风报信，他又怎么会知道本王的位置？” 谭妄啸强撑着镇定，一张嘴比什么都硬。 吃准了裴行渊没有证据，说什么都不承认是自己干的。 “什么？！陈副将！他居然和土匪勾结！真是罪该万死！” “想来他是记恨您当初贬了他的官，这才蓄意报复！不过如今只怕是踢到了铁板，不知道您的本事有多大啊！” 他一边把脏水往陈承志身上泼，一边还要见缝插针地拍裴行渊马屁，滴水不漏。 纪晚舟静静地看着他这副颠倒黑白的样子，也是忍不住笑了。 “谭大人，你这张嘴真是，天塌下来也有你的嘴顶着，硬得没边儿！” 谭妄啸连忙低头，掩饰住自己眼里的恨意。 若不是这女人一直监视着自己，哪儿会出这么大的岔子！ “冤枉啊娘娘！！下官说的都是实话啊！” 纪晚舟没想到他见了棺材也不落泪，于是从空间掏出盆水。 “呼啦”一下，就把昏迷的陈承志泼醒了。 “既然你执意说他们是山匪，那我们便听听陈副将自己是怎么说的吧！” 谭妄啸顿时瞳孔骤缩，如遭五雷轰顶。 这狡诈的裴行渊，故意把人摞成那样，就是在误导自己！ 他们根本就没死！ 被一盆冷水泼头的陈承志顿时清醒过来，也是吓得手舞足蹈，到处摸东西要自保。 但他下手只能摸到一具具温热的身体。 “啊！！！” 他吓了一跳，也以为自己的手下已经死了，连滚带爬地摔了下来。 暗卫们顿时把他按在了地上。 不等裴行渊开口问，谭妄啸便先发制人，反咬一口。 “陈承志！你这个王八蛋，居然敢勾结山匪劫掠刺杀王爷！我看你是活腻了！” 陈承志一头雾水：“谭大人你说什么呢？不是你叫我带人过来的吗？” 谭妄啸声音更大，气势唬人：“胡说！本官何时让你行刺了？你自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居然还要诬陷本官！”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本来就对王爷心存怨恨，不想如今居然趁王爷经过并州，痛下杀手！” 陈承志终于觉出味儿来了。 合着事情败露，这混蛋是想把所有事都推给自己 ！ 他本就对这次行动颇有顾忌，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让自己全身而退。 如今谭妄啸居然想让他自己把罪顶下来，他自然是不愿意！ “胡说的是你才对！若不是你，我根本就不知道王爷会经过这里！” 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想也不想就要把谭妄啸一起拉下水。 谭妄啸见他居然这么激动，心里也是暗道不好。 他本意不过是想摘了自己的嫌疑，但陈承志要是狗急跳墙主动交代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于是他赶紧换了副嘴脸，阴恻恻地笑了出来。 “陈承志啊陈承志，本官可以不跟你计较你刚才胡乱攀咬一事。” “也理解你想拉无辜之人垫背的心思。” “但你可要想清楚，本官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这无凭无据的，若是你诬陷于我，到时候你下了大牢，本官可不会心胸宽广到帮你接济安置你家人！” 这几乎是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纪晚舟和裴行渊静静地看着他二人狗咬狗，脸上只有无语。 纪晚舟笑着戳了戳裴行渊的腰：“哎，这个谭妄啸怎么好像把你当傻子呢？这话里的威胁，任谁都能听出来吧？” 裴行渊嗤笑一声。 谭妄啸才不会在意他们怎么看，他要的只是个替死鬼而已。 替死鬼陈承志如今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然，他后悔的不是刺杀裴行渊，而是为什么没有坚持己见，等他们进了城再下手！ 他恨恨地盯着试图脱罪的谭妄啸，眼神阴鸷。 自己小心谨慎，还是挨了他的道！ 他说得对，无凭无据，露出把柄的只有自己。 若不是自己让手下打扮成山匪，如今怕是不会轻易给谭妄啸脱罪的机会！ 但和山匪勾结是小罪，若承认是二人商量着刺杀裴行渊，那便是诛九族的大罪了！ 他恨恨剜了眼笑得阴险的谭妄啸，记挂着自己家人，只能无奈妥协。 “王爷，小人承认，这一切都是小人一个人的错！” “是小人见事情败露，想拉谭大人当垫背的罢了！” “但小人并不知您在流放队伍里，不过是想劫掠些财物而已！” “毕竟当初，您把小人家里所有的财产都充了国库……小人有一家子要养，也是无可奈何啊！” 他说着说着就落下泪来，一副迫不得已走了歪路的姿态。 毕竟他还没真正下手，无法完全把罪定性为刺杀。 裴行渊冷笑一声道：“劫掠？你当初在京城便借着官威鱼肉百姓大肆敛财，如今到了并州，本王可不信你会收敛！” “你哪里会缺钱？” “况且本王抓到你们的时候，你们手里的箭只淬了剧毒，还偏偏只对着王妃一家，还敢说你不是刺杀？！” 第52章 听话水 陈承志一直知道裴行渊不好对付。 但为了活命，也只好硬着头皮死扛，说什么都不承认。 谭妄啸在一旁心惊胆战地观战，生怕陈承志说了实话。 但目前看来，还不算是什么蠢货。 丢自己一个人的命，还是丢全家的命，他还是分得清的！ 见陈承志咬死了不承认，裴行渊终于耐心告罄。 他忍无可忍地伸手，就要把人掐起来弄死。 纪晚舟连忙拦住：“等一下！对于这种嘴硬的人，我可有的是办法！” 裴行渊看她一眼，火气稍熄。 谭妄啸心里也“咯噔”一下，知道这个王妃的手段不容小觑。 甚至还有可能是个“妖女”！ 他连忙出声劝道：“王爷，您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还是赶紧先把人押下去吧！” 纪晚舟不满道：“怎么？你心虚？怕他交代出你？” 谭妄啸连连摆手：“不不不！下官是清白的，何来交代一说呢？”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裴行渊：“此人居心叵测，难免还有后手，下官觉得，还是赶紧先把他杀了，以免他搬救兵对王爷您不利啊！” 裴行渊简直想把谭妄啸也一起掐死。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当傻子糊弄！ 要不是纪晚舟拦着，他手里的剑绝对要将这二人捅个对穿。 纪晚舟背着身，从空间里掏出个小药瓶。 巴掌大的透明药瓶里是乌黑的药液，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裴行渊好奇地问道，“这是何物？” 纪晚舟邪恶一笑：“这是听话水，一瓶下去，管你什么铁嘴，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只不过，人喝下去就会变成傻子！” 毕竟这可是她在末世里控制丧尸用的，下料猛得很，人喝了变成傻子，那都是保守估计。 裴行渊赞赏地看向她，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自己王妃这空间里，宝贝还真是不少！ 但其他人可不这样认为。 什么听话水，他们可是听都没听过。 陈承志嗤笑一声：“什么东西？我还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药，简直是危言耸听！” “我只知道纪家那个纪砚修爱搞这些玩意儿，可若他真有这好东西，你们纪家早在京城横着走了！” “还用得着被流放？” 他笃定这是在吓唬自己，根本不当回事。 谭妄啸也强忍着笑意，捂着嘴觉得自己这下稳了。 瑾王这王妃看来也没那么可怕，这么破绽百出的瞎话也能编出来！ 这一路果然都是靠着裴行渊的庇佑罢了！ 纪晚舟看出他们的质疑，冷笑一声道：“我纪家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评头论足！” “你不信是吧，好，来人，给我灌！” 玄影面露犹豫，也是没听说过这样的药。 若是灌下去把人毒死了，那岂不是更拿谭妄啸没办法了！ 他看向裴行渊：“王爷，要灌吗？” 不等裴行渊点头，凉风便“哎呀”一声冲上前。 他接过纪晚舟手里的毒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到了还一脸嘲笑的陈承志面前。 陈承志脸上的笑意一僵。 刚要挣扎，凉风就掐着人下巴把药灌了进去。 这药一股子辛辣刺鼻的气味，几乎是一入嘴，陈承志就恶心得想要吐出来。 但凉风紧紧钳着他的下巴抬起，迫使他把药咽下去。 “唔唔……” 陈承志脸上瞬间浮出痛苦，药水像是火焰一般，从他嘴里烧到肚子，让他痛不欲生地嘶吼起来。 谭妄啸被他们这动作吓了一跳，随之而来的是压抑不住的惊喜。 纪晚舟这蠢货！ 居然主动杀了人证！ 这下可真是死无对证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大会儿，陈承志的嘶吼声便弱了下来，渐渐消失。 而他本来挣扎不休的身体，也像块破抹布一样倒了下去。 谭妄啸故作惊讶：“这这这！这是死了！？王爷，这可如何是好？看来这件事只能这么算了！” 凉风伸手探了探他鼻息，咽了咽唾沫结结巴巴回禀：“王爷……人……人好像死了！” 玄影走过去，给他脑门狠狠来了一巴掌：“让你冲动！” 裴行渊却丝毫不见慌乱，伸出食指优雅地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你们没听到吗？骨骼活动的声音。” 众人面面相觑，皆看向他。 谭妄啸放下的心又吊了起来，屏息认真倾听。 却并没有听到什么骨骼活动的声音。 玄影和凉风互相看了看，皆是一脸疑惑。 纪晚舟冲裴行渊比了个大拇指：“还是王爷耳朵尖！” 她上前几步走到陈承志面前，突然伸脚狠狠地踹向他脖子。 “咔嚓”一声，这下众人都听到骨骼活动的声音了。 谭妄啸拍着心口松了口气，笃定纪晚舟是在装神弄鬼。 那什么“听话水”，根本没有丝毫效果。 就算有，那现在她这一脚，也肯定已经把人给踹死了。 那一声咔嚓如此清脆，陈承志的脖子绝对断了。 哪有人断了脖子还能活下来的？ 凉风战战兢兢地伸了伸手：“王妃娘娘啊……他好像真的彻底死透了……” 孰料他话音还未落，那本该死透的陈承志，居然吊着脑袋站了起来！ 之所以说是“吊”着脑袋，是因为他脖子已经被纪晚舟踹断了。 脑袋和身子只有一层人皮连着，像个拨浪鼓。 这样子让在场除裴行渊之外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凉风也是第一次见这么诡异的东西，连忙挡在自家王妃面前。 纪晚舟却主动走上前去，伸手“咔吧”几声，把他的脖子接了回去。 不过是个骨折而已，至于吓这么严重吗？ 她不过是用剧痛唤醒陈承志而已！ 谭妄啸愣在那里，一时间不知该先害怕还是先震惊。 这瑾王妃，果真是个妖女吧！ 裴行渊走到她身边，拉着她往后退了退。 纪晚舟看着眼前目光呆滞的陈承志，问道：“说，你们是不是来行刺瑾王的？把你们做的事都老实交代出来！” 陈承志怔然片刻，点了点摇摇欲坠的头。 “都是谭妄啸指使的。” 他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计划的细节都交代了出来。 旁边的谭妄啸脸色逐渐变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还在垂死挣扎：“陈承志！你少跟他们合起伙来演戏诬陷本官！你再胡说，我不会放过你的家人！” 但陈承志却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谭妄啸顿时感觉五雷轰顶，脑子里只剩下三个大字。 全完了！ 第53章 留着他还有用 这个该死的妖女，居然真的有这种毒药！ 谭妄啸吓出一身冷汗，只感觉耳朵嗡嗡作响。 裴行渊已经朝他看了过去，眼里本就盛满了杀意，跟他对上视线的那一刻，杀意几乎是要凝成实质。 谭妄啸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王爷……王爷您莫要听奸人所言啊！他肯定是胡言乱语，说傻话骗您呢！” 谭妄啸还在嘴硬挣扎。 纪晚舟对他也是佩服至极。 别人顶多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家伙是都被钉在棺材里了也不掉泪！ 怪不得这蠢货能做到如此官职，合着全凭这一张嘴啊！ 纪晚舟无语道：“实话告诉你，其实就算陈承志不承认，我们也早就知道了你们的计划！你还真以为，害了我们，还能全身而退不成？” 也太小瞧他们了！ “什么？你们……你们怎么会知道……” 怪不得他们能悄无声息就把陈承志的人全解决了，就连时间都掐得刚刚好！ 谭妄啸惊恐地瞪大眼睛，他明明很小心翼翼，纪晚舟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计划的？！ 他心里飞快复盘了一遍，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什么。 冯胜！ 那小子一定是裴行渊的内应！ 不然为什么自己明明是让他去联系陈承志，他却找借口让卫澜去。 他一定是心虚，偷偷去给裴行渊报信了！ 谭妄啸心里把冯胜祖宗八辈都骂了一遍，暗暗发誓若自己回去一定要让他好看！ 裴行渊见他不知又想出了什么坏水，顿时没了耐心。 他问，“晚舟，药水可还有？给他也灌一瓶！” “当然有！多的是呢！” 纪晚舟反手从空间里又掏出一瓶药水，递给旁边的玄影。 玄影接过药，钳住谭妄啸的下巴就要往嘴里灌。 谭妄啸这才回神，再顾不得其他，连忙磕头求饶。 “王爷！王妃娘娘！小人承认，都是小人鬼迷心窍！不该胆大包天对您下手。” “小人家里还有八十多岁的老母要养，小人真的不能死啊！求您饶了我吧！” “只要您肯放过我，往后这流放路上，我什么都听您的！绝对不敢再有二心了！” 这副可怜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跋扈。 裴行渊嗤笑一声，“你如今知道搬出自己的母亲，可你谋划着杀害纪家人时，可想过他们其中也有老人和小孩！？” “本王看你死不足惜！” 说着便示意玄影动手。 纪晚舟赶紧拦下：“哎哎哎！玄影，先等一下！” 她拉过裴行渊胳膊捏了捏，凑近道：“别冲动啊！现在杀了他，咱们不但不好解释，朝廷知道后肯定也得派新的领队来。” “他还有用。” 裴行渊听着纪晚舟的话，深沉如墨的双眸紧紧盯着跪地求饶的谭妄啸。 谭妄啸如获大赦，疯狂点头：“王妃娘娘说得没错！王爷！求您留小人一条性命，小人以后肯定唯您马首是瞻！陛下那边小人也自会周旋，当您的内应啊！” 裴行渊冷笑一声，不屑道：“本王用得着你这个蠢货当内应？” 谭妄啸顿时面如死灰，顾不得已经鲜血直流的额头，哐哐磕头。 要不是裴行渊那一群暗卫在前面挡着，他估计肯定要膝行过去抱大腿！ 这痛哭流涕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当初嚣张自信的样子。 裴行渊沉默，像是在思考。 纪晚舟又拉了拉他的衣襟：“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马上要到并州，还需要他换通关文牒。” 裴行渊终于冷静下来。 “罢了！你谢王妃吧，若不是她求情，本王必将你凌迟！” 否则不管是谁，敢伤害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家人，他绝计不会轻易放过！ 谭妄啸赶紧转了位置，冲着纪晚舟磕头道谢。 纪晚舟冲他挥了挥拳头：“你的一举一动，我们都盯着呢！若是再有二心，这药，你可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不敢不敢！” 谭妄啸肠子都要悔青了，后悔自己怎么有眼无珠敢招惹他们。 他现在才终于认识到一件事。 这两人的神通，实在不是他能招惹的！ 给陛下办差，办不好会死。 可现在他再动手害纪晚舟，也会死。 谭妄啸绝望了，自己可真是接了个烫手山芋。 裴行渊看了看天色，吩咐道，“天快亮了，玄影，你留下盯着他，把这里收拾干净。至于怎么向陛下回禀，让他写完信先呈给本王审一遍再发！” 玄影拱手应下。 裴行渊牵着纪晚舟离开。 等人走后，谭妄啸才终于松了口气，全身卸了力，跌坐在地上不住喘粗气。 他绝望地狠狠捶了捶地面：现在推掉这个差事，来得及吗？ 玄影沉声威胁：“谭大人是有什么不服吗？” 谭妄啸顿时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一通折腾下来已经是五更天，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纪老将军夫妻俩上了年纪，觉少，眼下正焦急地等着他们俩回来。 “爹，娘，都解决了。” 纪晚舟唯恐惊动其他人，蹑手蹑脚地走到父母面前，小声说道。 纪老将军欣慰地拍了拍裴行渊的肩，笑道：“行渊出手，我们自然是放心的。我看看，都没受伤吧？” 裴行渊配合地转了一圈。 “幸得有五哥和寒辞所助，才能如此轻松便解决了那群刺客。” 他由衷地夸道，“尤其是寒辞那些弓弩，威力非凡又动静极小，实在是世间罕有的良品！” 纪寒辞也没睡多沉，听到他们谈论自己，立马醒了过来。 他不无得意地凑到几人面前，“我研究的东西，可是连京城最负盛名的蒋老木匠都自愧不如呢！” 他到底还是少年心性，正是恣意气傲的年纪，丝毫不知什么叫谦虚。 纪晚舟冲他做了个鬼脸：“夸你两句还顺杆子爬了，七哥脸皮真厚！” 纪寒辞顿时横眉竖眼不乐意了：“胡说！我可没夸大！谦虚明明是我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之一！” 他们兄妹俩因着年龄相近，总是见面就斗嘴。 众人都已经习惯了他们的相处模式，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地互相揭短。 第54章 他该死 “好了好了！” 最终还是纪老夫人笑着阻止了他俩战火升级，“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似的！” 纪寒辞不服地哼了一声，但却乖乖老实了下来。 纪老夫人拉着纪晚舟的手拍了拍，慈爱道：“你们俩也忙活半天了，还是快些回去休息休息，明儿一早也好有精神继续赶路！” 纪晚舟心里暖暖的，脚下乖乖转了方向，嘴上却说：“不用担心，我身体好得很呢！” “爹，娘，你们也赶紧回去再睡会儿吧！” 裴行渊朝纪老将军夫妻俩拱手行了一礼，牵着纪晚舟回去了。 “我真的睡不着了。” 纪晚舟被裴行渊用大氅裹住，小声抗议道，“要不咱们还是去四处转转散散心好了！” 裴行渊却不同意：“这附近没什么好风景，况且，难保谭妄啸没留有后手，现在出去不安全。” “那好吧！” 纪晚舟也只好作罢，盘腿乖乖坐下，掀开大氅示意他也一起裹着。 裴行渊神色纠结，想起她先前亲自己脸上那一口，眼神晦暗不明。 纪晚舟倒是没想那么多，她拉过裴行渊的手腕催促：“快点！灌风呢！” 裴行渊闻言赶紧坐了下来。 两人共享着一条大氅，胳膊碰着胳膊，大腿贴着大腿，亲密无间。 纪晚舟打了个哈欠，刚才还信誓旦旦说不困的她，一挨着裴行渊就忍不住想睡觉。 大概是他实在是太有安全感了吧！ 裴行渊见她这么一副全然信任自己的样子，心里也是忍不住欢愉。 “睡吧，天亮了本王自会叫你。” 纪晚舟点了点头，毫不客气地把脑袋靠在他结实的肩膀上。 好在他这次没怎么出手就被自己制止了。 否则若是一身血腥味，纪晚舟还真要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靠他身上呢！ 她悄悄耸了耸鼻子嗅了嗅，很满意地勾起唇角。 嗯，还是熟悉的冷香。 她小声说道，“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刚才会那么坚决地要杀了他。” 裴行渊歪头看她一眼，眼下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刚才冲动了。 对于自己的事，他一向是可以冷静克制。 但一和纪晚舟有关，他便会丧失理智。 就如今天，他明明知道杀了谭妄啸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但就是忍不住。 “他该死。” 最终，裴行渊也没多解释什么。 纪晚舟知道他的未尽之意，不过是想给自己和纪家人出口气。 她抿嘴偷笑，没说话。 不想裴行渊却误会了，问道：“你是否觉得我不够稳重，不足以倚靠？” 毕竟她之前喜欢的裴行逸，与自己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裴行逸一向是光风霁月，待人接物进退有度。 裴行渊忐忑地等着她的回复。 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身旁人儿的回复。 转头一看，纪晚舟呼吸匀长，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裴行渊眼神无奈地帮她拢了拢大氅，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声叹息随着晨曦升起，天马上就要亮了。 …… 纪晚舟上半夜都没怎么睡好，下半夜又跟着折腾了半天。 本来还觉得自己很有精神，但一睡着就没了时间。 辰时，谭妄啸战战兢兢地处理好了陈承志等人，哈欠连天地回了队伍打算继续赶路。 但他刚让属下把人都叫起来，玄影便来传了裴行渊的吩咐。 等王妃醒了再出发！ 要是换在昨天，谭妄啸多少得骂骂咧咧地抗议一番，说不定还要拿出自己的官威威胁一下。 但昨晚被吓成那样，他现在额头的伤口刚结痂，自然是不敢造次。 点头哈腰地送走玄影，谭妄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只能吩咐众人先用早膳。 纪晚舟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快到午时。 期间整个流放队伍都不敢造出大动静，生怕得罪裴行渊。 “几点了……” 纪晚舟睡饱，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她下意识往旁边摸了摸，却并没有摸到熟悉的身体，只有一片干草。 纪晚舟猛然睁大了眼。 眼前却毫无半分太阳光的刺眼，映入眼帘的，是几位嫂嫂昳丽的容颜。 “小懒猫醒啦？” 嫂嫂们笑眯眯地揶揄问候。 纪晚舟：…… 她默默往下缩了缩，扯过大氅蒙住发红的脸。 天啊！ 怎么没人叫自己起床！ 该不会大家全在等着自己吧！ 嫂嫂们顿时笑作一团，纪晚舟更不好意思露头了。 等嫂嫂们的声音渐渐消失，纪晚舟突然闻到一股喷香的饭菜味，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 “出来吧，嫂嫂们都走了。” 裴行渊含笑出现在她身旁，纪晚舟这才敢掀开大氅。 “不是说不困吗？” 裴行渊笑着打趣，把饭碗递过去，“正好省一顿早膳，这是刚做好的午饭。” 纪晚舟愤愤地接过饭扒了几口，嗔道：“你不是说天亮了就叫我吗？这都中午了，让嫂嫂她们等我一个小辈算怎么回事呀！” 虽然她之前在将军府睡到日上三竿也是常有的事。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不想因为自己，耽误大家。 裴行渊帮她把耳边的碎发拨回去，解释道：“不是本王不叫你，是岳父大人发了话，说你睡不够会没精神，是以大家才等了你一会儿。” 纪晚舟一时间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了。 看来就算是流放，纪家人也像她还没出嫁的时候一样宠她。 三两下把饭扒完后，纪晚舟连忙起身：“我好了！还是快些进城吧！正好去捯饬捯饬我这一身，全是土！” 这一天又是走路又是随地躺坐的，她一身干净衣裙早就灰扑扑的了。 裴行渊也跟着起身，一边把她头发上沾着的干草摘下来，一边叫玄影去给谭妄啸传令。 不多时。 流放队伍整队前行，浩浩荡荡地朝着并州城而去。 除了纪晚舟一家，其他人皆是唉声叹气。 毕竟本来计划是昨晚就能进城的，所以带的粮食不多。 今日从早上到现在，除了解差，其他人都还一口饭没吃。 纪雪芙戴着枷锁一晚上都没睡好，坐着也不是，躺着也不是，浑浑噩噩捱到早上。 好在肩膀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不动弹的时候倒也不是很疼。 她昨晚上被饿醒了好几次，简直恨不得啃树皮了！ 本来还想着早上能有点馒头吃，虽然难以下咽，但也总比饿肚子强。 但谁知，解差并未发食物。 除了纪晚舟那里在热火朝天地做饭，其他人都没得吃！ 纪雪芙饿得前胸贴后背，如今到了中午，却还要饿着肚子上路！ 走动间，肩膀再次被枷锁磋磨，结好的痂顿时全破了。 钻心的疼让她眼前一阵发黑。 太阳在头顶晒得人提不起精神，纪雪芙实在是受不了了。 她伸出手，叫住解差问道，“这位大哥，什么时候能有饭吃？” 那解差正是刚被谭妄啸狠狠骂了一顿的冯胜。 纪雪芙这下可算是撞枪口上了。 第55章 姑父抱 冯胜当下也没心思对纪雪芙还算漂亮的脸动歪心思了。 他烦躁地把她一脚踹开：“吃吃吃！吃什么吃！？你们是流犯，哪有那么多闲粮食养你们？！” “啊——” 纪雪芙本就因着没吃饭身体虚弱，他这一脚用力丝毫没有收敛，直把她踹出几丈远。 她肩膀也被枷锁重重一撞，钻心的疼痛袭来。 纪雪芙直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邓氏顿时大惊，连忙扑过去大喊：“雪芙！” 冯胜呸了她们一口，不屑道：“看那娇气样儿！都流放了还想着当大小姐呢？” “晕了正好！不是说饿吗？晕了就不饿了！” 邓氏心疼得难以复加，怨恨地瞪向冯胜：“你……怎地这般不讲道理！” 冯胜自然知道他们和纪晚舟一家不和，而且纪晚舟最喜欢的就是看这两家人笑话，绝对不会来帮她出头。 于是更加没了顾忌，恶狠狠地挥了挥拳头：“道理？老子就是道理！怎么？你也想挨一脚？” 邓氏顿时认怂，连声说着不敢，揽着女儿闷声掉眼泪。 冯胜这才满意了，骂骂咧咧地离开。 一旁看热闹的纪鸿钧一家顿时幸灾乐祸起来。 夏氏抱着元宝，一边逗他一边说风凉话：“弟妹啊！不是我说，你呀，就是太娇惯你这个女儿了！” “反正都是要嫁出去的人，是泼出去的水啊！你看你都把她惯成什么样儿了？连这点苦都吃不了！” 邓氏白了她一眼：“是，我们可不像嫂子你聪明，早早就把三个女儿都嫁了出去，现在你儿子的聘礼也不用愁了吧？” 夏氏丝毫没被激怒，反而笑呵呵地亲了自己这好不容易才生下的儿子。 “那是当然！我家元宝就是有福啊！上边有三个姐姐照拂呢！” “倒是你家纪贤，都十二岁了吧？听说到现在还连千字文还认不全呢？啧啧，也不知随了谁！” 邓氏被戳中痛处，顿时怒了，跳脚骂道：“我呸！我儿子怎样管你何事？倒是你，今年可都快四十了吧？老蚌生珠，劝你还是多积点德，免得到时候你儿子二拜高堂的时候拜不到你啊！” “你说什么？！” 夏氏这回是真的怒了，放下元宝就要过去跟她掐架：“你个贱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纪晚舟注意到他们那边的动静，叫谭妄啸过去看看。 谭妄啸点头哈腰地应下，气势汹汹地走过去，不由分说就是一鞭子：“叫唤什么？！还不赶紧赶路，耽误了王妃娘娘进城，你们都不想活了是不是？！” 两人这才消停下来，赔着笑把人送走了。 谭妄啸讨好地回去复命，腰都要弯成九十度了，一副谄媚模样。 听到又是纪家二房和三房在掐架，纪晚舟也习以为常了。 毕竟，他们两家只有在跟纪老将军要钱的时候，才会齐心合力。 其他时候就让他们闹吧，就当是流放路上的乐子。 “行了，回去吧。” 裴行渊挥挥手把谭妄啸打发走，关切地看着旁边不断打嗝的纪晚舟：“要不还是再喝些水吧？又没人和你抢，吃那么急做什么？” 纪晚舟因自觉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于是裴行渊一给她端过去午饭，她便狼吞虎咽起来。 加上玄影手艺实在是好，她吃了还想吃！ 结果就是又撑又噎。 “不用……嗝！我可以……嗝！自己缓缓……嗝！” 一句话被分成好几段，纪晚舟却还坚强地摆手示意众人不用担心。 甚至还主动要去接沈衔音怀里的小侄女。 纪宁安从小就没了父亲，她和她娘亲身子都弱，走不了多少路。 沈衔音也不舍得让纪晚舟帮自己抱着，毕竟她身子骨也不是很强壮。 小宁安乖巧地从娘亲怀里跳下来，奶声奶气地道：“宁安自己走吧！宁安不累啦！” 纪晚舟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唉，若是三哥还在…… 她眼神暗了暗，心里对裴行逸的恨不由得更多了一分。 纪晚舟俯身把她抱起来，笑道：“让姑姑抱嗝……抱宁安好不好？” 纪宁安顿时喜笑颜开，抱着她的脸吧唧亲了一口。 沈衔音却不好意思起来：“还是我来吧！宁安不是那么娇贵的小孩，实在不行就让她自己走一段。” “本王抱着吧！” 裴行渊突然出声，“自己家的孩子自然是能宠就宠。本王身子强壮，三嫂若是不嫌弃，便由我来抱着宁安吧！” 纪晚舟也附和：“对呀嫂嫂！孩子生下来不就是宠的嘛！就让裴行渊来吧！” “小宁安，要不要你姑父抱你呀？” 纪宁安看了眼自己这个高大帅气但冷脸的姑父，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她把脸埋在纪晚舟身前，偷偷又朝他看了眼。 终于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谢谢姑父！” 裴行渊情不自禁露出个温和的笑来，伸手把小姑娘接了过去。 沈衔音也热泪盈眶，不住感谢。 纪晚舟摆摆手，不知不觉已经不打嗝了，说话也流畅许多：“三嫂太客气啦！都是一家人！” 裴行渊闻言笑意更深，抱着孩子悄悄往纪晚舟身边更靠近了些。 而那边的纪鸿魁一家人，正对着昏迷的纪雪芙不知所措。 “这……” 昨天周老太太昏迷，眼下虽然已经醒了，但邓氏说什么也不可能让年过七旬的老母亲和自己一起出力。 况且她昨天搀扶了周老太那么久，自己也没什么力气。 她哭着拧了纪鸿魁一把，后者这才终于不装聋作哑了。 和邓氏两人一起扶着纪雪芙，艰难地继续走。 邓氏忍不住对着纪鸿魁一顿数落：“你这个怂蛋！刚才纪鸿钧他们一家那么骂我，你怎么也不帮我说说话？我当初真该听我娘的话，不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 纪鸿魁听她这话都不知听了多少次了，但每次听到都烦躁得很。 他不耐烦地啧一声指责道：“你跟她一般见识做什么？那人家也没说错啊，雪芙这些年就是被你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要是去年你听了我的，把她嫁给沈大人做侧室，如今就不用跟着流放了嘛！” 第56章 投河算了 邓氏顿时火冒三丈，但顾忌着官差不敢发作。 她压低声音哭道：“那沈大人比你年纪都大，你怎么舍得……我还是带着女儿投河算了！你真是一点也指望不上！” “行了行了，动不动就寻死觅活！” 纪鸿魁无奈地摆了摆手，“你也别哭了，咱不是还有个亲戚在并州吗？到时候让他接济一二，日子便不会这么难过了！” 邓氏顿时止了哭声，疑惑道：“咱们在并州还有亲戚？哪一家？” 纪鸿魁看了眼身后的周老太太，努努嘴道：“就是你娘那个远房表弟啊！他不是在并州开了间成衣铺子来着？” 周老太太闻言也是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她活到这把年纪，亲戚可真是不少。 尤其是自从她赖上纪鸿魁，更是三天两头找来个“亲戚”要这要那。 实在是想不起来这个“表弟”是哪位。 倒是邓氏一点就通，立马想起来是谁了，连忙问道，“你说的，该不会是前年在咱家打了半年秋风，好说歹说给包了几百两银子才走的那韩在清吧？” “对啊！咱这位表舅爷，当时拿了钱，便在并州开了家成衣铺子，据说生意好得很呢！” 邓氏眉头紧皱：“可是表舅爷年初就得了急病去世了，就只剩下一对年轻小夫妻，他们能认咱们么？” 周老太太这才终于想起这回事，顿时底气也足了。 她得意地凑过来：“谁说不会认？闵宣那孩子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孝顺得很呢！” 她当即拍着胸脯道，“你们就放心吧！咱们当初给了他们那么多钱，还帮他们找铺子做买卖，他们肯定也会好好回报咱们的！” 虽然当时基本都是托的纪鸿祯一家帮忙，但人情可是实实在在落在了他纪鸿魁家！ 听她这么说，纪鸿魁夫妻俩对视一眼，这才终于放了心。 一旁的纪鸿钧夫妻俩闻言对视一眼，眼里皆闪过一丝精光。 纪鸿钧最先凑过去，笑眯眯地恭维道，“三弟啊，没想到你在并州也颇有人脉！我就说嘛！咱兄弟三人，还是你最有出息！” 纪鸿魁被他这么夸，尽管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心里也美滋滋。 毕竟，他一直被纪鸿祯照拂着。 虽然是在人荫庇之下好乘凉，但也是在他阴影之中。 现在终于被夸比纪鸿祯还有出息，他自然是心花怒放。 纪鸿魁抬手假意谦虚：“哪里哪里，都是托了岳母大人的福罢了！” 纪鸿钧：“哈哈……如若不是三弟你孝顺，接了周老夫人赡养，如今岂不是想托福也托不到嘛！” 夏氏也笑呵呵地说好话：“看来还是三弟命好，能娶到弟妹这样贤良淑德的女人，不然如今在这流放路上，可少不得要跟我们似的活受罪呢！” 邓氏白了她一眼，俨然是还为刚才两人争吵一事耿耿于怀中。 夏氏却只当没看见，把儿子放到地上。 而后热切地牵住邓氏的手，语气真诚无比：“方才是我一时昏了头口不择言，弟妹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邓氏冷笑一声：“现在知道巴结了？刚才骂我的时候可想过会有现在？” 普通人被她这么一刺，一般都不会再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了。 但夏氏是惯有的脸皮厚，丝毫不退缩。 她又拉着人说了不少好话，直哄得邓氏软了态度。 “行了行了！你们就等着吧！等表舅家拿了东西来，分给你们些就是了！” 周老太太满意地看着她们这副巴结谄媚的样子，腰杆都更挺了几分。 关键时候还不是要靠自己，纪鸿祯那一家子根本就靠不住！ 两家人表面一团和气地说说笑笑，纪鸿魁被奉承得满面春风，已经忍不住开始幻想进城之后的好日子了！ …… 并州城虽然是个县城，但到底挨着皇城近，繁华程度也不比一般的大城差。 到了城门口，谭妄啸正要上前去跟守城官兵交涉，却被裴行渊拦了下来。 他叫过自己安排的副将郑秉，让他拿着谭妄啸的令牌上去请官兵放行。 谭妄啸一脸苦相，被剥夺了领队的权利也敢怒不敢言。 “王爷您何必这么麻烦呢！下官可是万万不敢再做什么对您不利之事了!” 这要是以后事事都让郑秉去，那自己岂不是被架空了？ 往后在队伍中还有何威信可言！ 裴行渊冷笑一声：“你认为，本王还会信你？” 这话让谭妄啸顿时欲哭无泪，深深后悔没一开始就投诚于他。 那样岂不是就不用吃这些苦头了！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瓶药丸，拿到谭妄啸眼前晃了晃：“你有二心也没关系，我这有的是让你乖乖听话的东西！” 说着就倒出两粒药丸来。 “这是一种毒性丝毫不比‘听话水’差多少的新型毒药。你乖乖吃了，若敢对我们不利，就永远不要想拿到解药了！” 有了之前“听话水”的前车之鉴，谭妄啸是再也不敢怀疑她手里毒药的真实性了。 他顿时脸色发白，连连摆手后退：“王妃娘娘饶命……小人……小人会乖乖听话，绝不敢有二心！这毒药还是不用了吧？” 但眼前这夫妻俩显然不是什么心软之人。 裴行渊直接招手：“玄影。” 玄影鬼魅般出现在几人面前，接过纪晚舟手里的药丸。 谭妄啸这下是彻底心死了。 他连忙大喊道：“小人自己来！小人自己——啊！” 话还没说完，玄影便不耐烦地卸了他下巴。 两颗药丸强塞进嘴，等他咽了，玄影才把下巴给他接回去。 谭妄啸感觉嗓子眼里甜津津的，顿时更觉人生无望。 甜的毒药，毒性定然是要比苦的还要烈啊！ 这下可真是刀尖上行走，半分都不能出错了！ 纪晚舟这才满意，吩咐玄影：“好好盯着他！若是他再敢耍什么花招，下场只会比陈承志更惨！” “是！” 谭妄啸回头看了眼不远处已然痴傻的陈承志，眼前一黑，差点一头厥过去。 比陈承志还惨？！ 除了断手断脚凌迟剥皮，他实在是想不到还要怎么样，才能比陈承志惨！ 谭妄啸当即吓得双腿直打颤，想出口求饶，但根本说连不成句。 颠三倒四半天，最终也只是涕泗横流哭个不停。 裴行渊不耐烦地一脚踹开他：“滚一边去哭！省得在这脏了王妃的眼！” 谭妄啸顿时“呜呜咽咽”地连滚带爬离开。 纪鸿魁和纪鸿钧一家远远地看到他们这边的动静，皆是心里一惊。 第57章 土味情话 虽然不知道纪晚舟那边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裴行渊及其下属教训谭妄啸的一幕幕，纪鸿钧一众人可都看在眼里。 纪鸿钧嗤笑一声道，“这裴行渊也真是嚣张！眼看就要进城了，城里官员听说和谭大人交好，他就不怕被报复？” 纪鸿魁也附和道，“他嚣张了一路，哪里是轻易便能收敛的！不过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大哥不是都要和我们断亲了么？报复也报复不到我们头上。” “有道理！” 两人达成共识，皆呵呵笑着鄙夷裴行渊此刻的冲动之举，笃定他进城后肯定会被报复。 而他们进城后联系上舅爷一家，这般苦日子就要到头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眼下就等着看裴行渊一家是如何尝尝自己尝过的苦头了！ “放行！” 城墙上的官兵已经核对好了谭妄啸的令牌，又听郑秉说底下那是瑾王，当即不敢有丝毫怠慢。 连辛苦费都没敢要，连忙差人打开了城门。 谭妄啸摸着剧痛的下巴灰溜溜地滚回队首，发号施令带着浩浩荡荡的流放队伍进了并州县城。 等人走后，纪晚舟没忍住噗嗤一笑。 吓唬人真好玩。 她晃了晃手里的药瓶，又倒了两粒出来，仰头倒进了自己嘴里，嘎巴嘎巴三两下嚼了咽了。 裴行渊顿时感觉脑袋嗡地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有了动作。 他搂住纪晚舟，拍着她后背。 “你在干什么？！” 他鲜少有这般失态的样子，伸手要帮她催吐。 纪晚舟却摆摆手，抓住裴行渊往自己嘴里伸的手指，惊恐道：“你先等一下！” “等不了！” “不是！听我解释啊！” 纪晚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先解释一句再吃。 她连忙把药瓶上的标签给他看，着急道：“这不是毒药，只是一瓶普普通通的vc啊！vc含片!” 但那瓶子上全是英文，裴行渊自然是看不懂。 “这真不是毒药。” 纪晚舟哭笑不得，“对不起，是我没解释清楚。这只是对身体有益的药丸，你要来点吗？vc可以预防败血症的！” 听她反复强调这不是毒药，裴行渊这才放下心来。 他一颗心剧烈跳个不停，险些以为自己要永远失去她了。 裴行渊平复下来，好奇问道，“vc是什么？” 纪晚舟给他也倒了两片，只觉得他这么一副难得的疑惑表情可爱极了。 “vc就是维生素，维他命，顾名思义，就是维持生命所需要的微量元素！平时的瓜果蔬菜里面都有，但这药丸是提取其中精华浓缩而成，比吃蔬菜效率高很多！” 裴行渊听了个八成，对一些名词虽然还是不懂，但大致意思了解了。 他接过纪晚舟手里的药片，一改刚才的避如蛇蝎，也仰头吞了下去。 “维他命……” 裴行渊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词，若有所思。 纪晚舟笑道：“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这是我最喜欢的橙子味的呢！” 裴行渊却没回她这句话，而是含着药片盯着她的双眼。 鲜活的，会笑会怒的晚舟。 他捂住心口，方才那种噬心般的绝望和痛苦还隐隐存在。 纪晚舟疑惑地看着他晦暗的眼神，后知后觉眼下气氛不大对：“怎么了？” 裴行渊牵住她的手，认真道：“晚舟，以后不要再吓本王了。” 若是她死了，只怕自己也不想苟活下去。 “你就是本王的维生素。” 他含情脉脉地说出这句话，纪晚舟顿时脸色一红。 她连忙把手抽出来，看也不敢看他，“你……你说什么土味情话呢！土死了！” 她跺脚跑回自己家人身边，见他没追上来才松了口气。 裴行渊却轻笑一声，也学着纪晚舟咬碎了药片。 甜津津的橙子味在口腔爆开，裴行渊眼角笑意更甚。 纪晚舟把药的功效给众人解释了一番后，倒了些出来给他们。 纪家看着她手里造型奇特的药瓶，忍不住啧啧称奇。 纪砚修笑道：“你的药简直比我的还要多！” 纪晚舟谦虚道：“哪里哪里，我虽然药多，还是五哥你比较毒啊！” 纪砚修：“……” 众人忍不住笑起来。 六哥纪淮知拍了拍纪晚舟的肩膀，凝重道：“进了城可要多加小心。咱们是流放戴罪之人，虽有行渊看顾，但难免会被当地官员轻慢，到时候别冲动。” 纪淮知虽然去年才入朝堂为官，但从小就是个人精的他，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一路升官！ 若不是如今被判了流放，想来他将会是大顺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户部侍郎。 纪晚舟点点头，也知道强龙难压地头蛇的道理。 “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过他们要是真没事找事，你小妹我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纪淮知温和一笑，伸手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流放队伍浩浩荡荡地进了城里，瞬间就引起了百姓们的围观。 若是早上进城到还好，但现在已经是午后了，城里不少人走动。 若不是解差在前头赶人，只怕要被围得水泄不通。 毕竟从前流放都只有一家，但今日这阵仗，看起来肯定是不止一家。 更何况纪晚舟一家根本没戴枷锁，实在是惹眼得很。 “这是流放队伍？怎么枷锁也不戴？太嚣张了吧？” “你懂什么！没看到吗？那可是纪老将军一家！不戴枷怎么了？要我说合该有马车坐才对！” “什么？！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满门忠烈的纪家军的纪家吧？！他们怎么会被判流放？！” “唉！当然是有小人诬陷！” 百姓们议论纷纷，但都在认出纪晚舟一家后，肃然起敬。 更有甚者，转头就要回家拿东西来，就像当初在京城的百姓那样，多少接济些也好。 但这次，纪鸿祯却没有收。 他拱手朝着百姓们行了一礼，声如洪钟：“多谢大家的好意！纪某谨记于心！但大家讨生活都不容易，还是自己留着吧！” 百姓们纷纷感动不已。 他们这里虽然比不上京城，对朝廷的消息灵通，但对纪家军也是多有耳闻。 毕竟那可是全大顺朝所有行军之人的标杆！ 见他们不收自己的东西，百姓们更是对纪家人多了几分好感！ 就算已经流放，他们还记挂着百姓们！ 这样的忠臣良将，害他们的人可真是猪狗不如啊！ 钱来多看着这和京城时候如出一辙的场面，心里虽然多有抱怨，但也不敢再出声。 生怕自己再被揍一顿。 倒是纪家另外两房，没见过京城时候的盛况，眼下已经是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 第58章 装什么清高 纪鸿钧眼珠子都瞪圆了：“乖乖……大哥居然这么受欢迎？他不过就是当过几年兵，怎么会这样？” 这些百姓是不是傻，自己家的东西，居然白白送给个无亲无故的人！ 而且还是个流放的阶下囚！ 他们到底图什么？这明摆着是一点好处也捞不着吧！ 真是愚昧！ 而且更让他耿耿于怀的是，大哥居然不收？！ 都这时候了，他还在装什么清高啊！ 纪鸿钧嗤笑一声，极其看不起自己大哥的行为。 他清清嗓子，拿腔作势地朝着百姓伸出手：“我是纪鸿祯的二弟，东西给我们吧！他不要我们要！” 本以为百姓们会毫不犹豫地把东西给他，毕竟一个个都是那么一副上赶着送东西的样子。 谁知却并没有人搭理他。 “你就是纪老将军的二弟？你又没有军功，我们才不给你！” “而且我可是听说，你们经常问纪老将军要这要那！不要脸！扔了也不给你！” 纪鸿钧顿时老脸一红，横眉竖眼不悦道：“你胡说什么！？我们可是一家人！” “什么一家人！一家人的话纪老将军会舍得不让你们脱了枷锁？！” “哼！要不是受他们牵累，我哪里用得着戴这玩意！” “你刚才不是还说一家人吗？一家人说什么牵累不牵累的？我们又不认识你，滚一边去！” 纪鸿钧哑口无言。 他倒是想破口大骂，但现在明显自己行动不便。 若是真惹怒了这群刁民，后果怕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他只能忍气吞声，眼巴巴地看着这些人又把东西放回去。 一旁的纪鸿魁见他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嘲笑开口道：“那点寒碜东西，你说说你，值当得么？” 他可是看不上这些穷百姓给的东西。 纪鸿祯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想必也是不想带着又不值钱又重的东西才拒绝的。 纪鸿钧脸上无光，正要反驳，想起还要靠他丈母娘的亲戚打点，顿时不敢吱声了。 他忍着憋屈附和：“是是是！三弟家大业大，自然是看不上！是我没见识了！” 纪鸿魁哼笑一声，得意起来：“那是自然！等到时候我娘子那表兄弟送来东西，再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好东西！” 肯定不是这群穷百姓的几个地瓜几根萝卜能比的！ 纪鸿钧连声附和着，反复劝自己先忍住，等东西到手再翻脸不迟！ 虽然百姓们热情，但有解差在前开路，还是没多费劲就到了并州城县衙。 县令申永康原本是看不起这平平无奇的流放队伍的。 但是他们刚一进城，派出去打探的人就把纪老将军受欢迎的盛况给他说了。 再加上还有个瑾王坐镇，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怠慢。 毕竟他在这当了十几年县令，自然是对瑾王的威名有所耳闻。 他能坐稳这官位，靠得可都是这一手见风使舵的好本事！ 这才赶紧带着衙门里的一群人在门外等着。 见到流放队伍过来，更是笑得眼都快睁不开了。 作为领队的谭妄啸顿时感觉扬眉吐气。 看来这县令老头还是很尊重自己嘛！ 他正要拿乔作态，把自己的马牵给他们。 谁知对方却径直绕过自己，直直朝着裴行渊夫妻俩跪了下去。 “下官参见瑾王，王妃娘娘！” 谭妄啸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趁着没人注意自己，悻悻地收了回去。 纪晚舟注意到他这么一副吃瘪模样，顿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谭妄啸敢怒不敢言，低着的头简直快要埋到地上去。 “都起来吧！” 裴行渊抬了抬手，一行人这才进了县衙。 等关上门后，裴行渊才指了指郑秉：“这是郑大人，那位是领队谭大人。你是……” 县令立马接茬回道，“下官叫申永康。王爷您一路辛苦了，下官已经差人去鸿运楼要了一桌好酒好菜，亲自为您接风洗尘！” 纪晚舟也不由得多看了这谄媚的县令一眼。 这一路上遇到的不少官兵都因着他们流犯的身份，多有轻视，这申永康倒是识趣。 怪不得能稳坐并州县令这么多年。 裴行渊却并不领他的情。 “吃饭的事先放一放，”他冷笑着拍了拍手，“玄影，把人带上来！” 申永康心里顿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自己今早怎么找也没找到的陈承志！ 申永康冷汗涔涔，小心翼翼地问：“王爷……不知陈大人是犯了……犯了什么错啊？居然被您亲手押来……” 谭妄啸心里也是一紧，生怕裴行渊把自己勾结陈承志行刺的事说出来。 他赶紧先发制人：“大胆申永康！你还有脸问！都是你没看好你这手下，让他擅自行刺王爷，若不是王爷足智多谋，如今就要酿成大祸了！” 申永康闻言顿时感觉眼前一黑！ 这该死的陈承志！ 他早知这人是因为裴行渊才被贬到这小小县城的，但没成想他居然这么大胆，居然夤夜行刺！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申永康连忙撇清关系：“王爷明鉴啊！他虽是下官的副手，但这行刺一事，下官是一点不知啊！” “若是下官能提前知道，说什么也要把这大逆不道的狂徒立地正法才是！” 裴行渊自然是知道他没有跟着掺和，陈承志都交代清楚了。 他不过是吓唬吓唬申永康，让他不敢有二心罢了。 谭妄啸还想煽风点火，好好狗仗人势一下。 但刚张嘴，就接收到了裴行渊一记警告的眼神。 他顿时被吓得不敢多嘴了。 “行了！” 裴行渊牵起纪晚舟的手，冷冷盯着申永康，“你知不知情还有待考量。郑秉，先去跟申大人办交接手续，本王还有事，便不奉陪了！” 纪晚舟一头雾水：“咱们还有事吗？” 她还挺想留下尝尝那什么“鸿运楼”的饭菜的！ 谭妄啸闻言也傻了眼：“王爷，好像下官才是领队吧？郑大人……郑大人只是——” 裴行渊冷冷打断他，“你有意见？” 谭妄啸顿时摆手赔笑：“不敢不敢！郑大人行事稳妥，下官愿意给他打下手！” 裴行渊这才放过他。 见人没有为难自己，申永康连忙擦了擦自己脑门的冷汗，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招待好这位阎王。 末了又想起什么，连忙叫住离开的两人：“王爷！那您何时回来？酒菜马上就好了！” 裴行渊头也没回道：“给纪老将军一家用便是！” 第59章 天赐良缘 众人昨日吃了一天的馒头，本想着今日到了城里能吃顿好的，况且还是县令出钱置办，一分钱不用自己掏。 但现在纪晚舟一下令，谁也吃不着这免费的午饭了。 其他解差还好，至少能自己去城里买点东西吃。 但谭妄啸可是一直被玄影盯着的，别说出去打牙祭，现在就连迈出县衙大门都难！ “谭大人？愣着作甚！快过来呀！” 申永康不满地看着一脸苦相的谭妄啸，连声催促。 谭妄啸连忙凑上去，明明自己是个正经领队，却只能跟在郑秉后头，简直让他憋屈得不行！ 郑秉带人跟申永康要了道通关文书，因为裴行渊没发话何时出发，便暂且把其他流犯都关在了后院。 说是关也不恰当，不过是一股脑地赶去后院待着，谅他们都戴着重重枷锁，也跑不到哪儿去。 众人于是大喇喇地坐在地上，也顾不得衣服会被弄脏。 戴着枷锁走了这么久，早就被压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纪鸿钧眼馋地看着流水一般从后厨往前厅端的菜，咂咂嘴酸溜溜道：“这么多菜，他们吃得完吗？！我刚刚好像听见那县令又叫人家加了一桌子来！” 纪鸿魁老神在在地嗤笑一声：“吃不吃得完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呢？你也别老是惦记着大哥接济你了！” 道理纪鸿钧都懂，但他一贯是被纪鸿祯接济惯了的。 这一下子骤然要独立行走了，多少有些不习惯。 “都怪纪晚舟那死丫头！要不是她撺掇，大哥怎么会不管我们？！”纪鸿钧愤恨不平道，“要是没有她，大哥肯定不舍得让咱们饿着！” 他这么一说，纪鸿魁也想起来了。 纪鸿祯一开始确实是不舍得他们受苦的，都是纪晚舟在一边煽风点火！ 他看了看手里依旧干硬的馒头，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了。 纪鸿魁嘴硬：“算了算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不过是靠着瑾王的权势罢了！流放之路苦远，等哪天陛下气消了，瑾王肯定就回京了！” “到时候她还不是得跟着咱们一起受苦！” 纪鸿钧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指不定那天他们就没有裴行渊这棵大树靠了呢！ 两人就等着到时候落井下石，旁边的钱来多却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这俩人真是白活了那么大岁数，瑾王可怕，但纪晚舟同样不是善茬！ 要过好日子，就只能把他们俩一起除掉！ 他恨恨地咬了口嘴里的馒头，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看。 纪晚舟一家都不在这里，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正好想办法给太子捎封信过去，告知他如今的情况！ 他立即讨好地叫住旁边看守的解差：“这位大人！能不能帮我传封信给京城那边——” “滚滚滚！上边有规定不知道啊？你们流犯不能传信！死了这条心吧！” 不等他说完，解差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钱来多横了他一眼，敢怒不敢言。 说什么规矩，他在京城混了那么多年，就没见过什么真正的铁律！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不过是钱没到位罢了！ 他上下摸了摸，连半个钢镚都没摸出来。 竹青的银镯子也早就被他拿去换吃食了。 他于是只好又把目光转向自己的小妾，恶狠狠地伸手：“你们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物件，快掏出来！” 见没人回应，他只好压低声音道，“只要我能跟太子搭上线，让他给咱送点钱来，就不用这么受苦了！” 送钱当然是不可能的，他这趟本来就是来戴罪立功，哪里再敢跟太子要钱？ 不过不这样说的话，小妾们定然是不会把东西给他。 但没想到，那群小妾都不傻，一个个捂着口袋躲得远远的！ 钱来多顿时恼了，怒道：“死婆娘！你们可是我钱来多的小妾，你们的东西就是我的！还不赶紧拿过来！” 说着就飞扑过去抢夺。 正妻王氏一听是要给太子传信，也赶紧加入战场，一群人顿时扭打成一团。 旁边的纪家二房三房等人也不抱怨了，纷纷乐呵呵地看起了他们的热闹。 这边县衙里乱作一团，那边县衙外却是一派井井有条的繁华。 并州城到处都是商铺摊肆，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目不暇接。 “公子，小姐！来尝尝这个吧！” “公子，来看看咱们家最新款式的头面，给您心上人买是最合适不过的啦！” 热闹的大街上，一位容貌姣好的蓝衣姑娘像是只蝴蝶，轻轻跃入人群，看什么都新鲜。 而她身后的玄衣男人面容冷峻，一脸无奈又宠溺地跟在她身后。 凡是她摸过看过的东西，统统眼都不眨地利索付钱。 两人动作亲密自然，俨然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裴……裴公子，你快来看看这个！” 纪晚舟话到嘴边紧急转了个弯，生怕暴露两人的身份。 当时她被裴行渊牵着出来，本以为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结果就只是带着她到处买买买。 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两人先到附近的成衣铺子换了两身衣裳，这才敢出来逛街。 这样就算这些路人在流放队伍里见过她们，如今换了装扮，一时间肯定也认不出来。 裴行渊手里拿着一大包给纪家几个小辈的小玩意，听到她声音后快走两步跟了过去。 纪晚舟正在一家卖首饰的摊位前纠结。 “三嫂素来喜欢淡雅之物，你说是这个青色的玉簪好，还是这副碧色的耳环好呢？” 裴行渊低头看了眼，大气道：“都买下来。” 纪晚舟虽不缺钱，但听他这么说，也是被苏到了，当即抱着他胳膊高兴地说了句谢谢。 摆摊的老婆婆笑呵呵地把东西给他们包起来，临了还不忘夸一句：“姑娘你可真是命好，你夫君对你可真是大方呢！” 不等纪晚舟说什么，裴行渊倒是先笑了：“我看着是会对自己夫人吝啬的人吗？” 老婆婆连连摆手说“不像”，看着他们的眼神满是慈爱。 纪晚舟偷偷把他手里的东西收了一些进空间，笑道，“你答应得倒是快！人家明明是对我说的！” 裴行渊挑眉：“我说错了？我们不是夫妻么？” 他凑近纪晚舟右耳，压低的声音像是把小勾子一样往她耳朵里钻：“而且是御赐良缘，青梅竹马。” 第60章 卖女儿 纪晚舟脸一红，连忙把裴行渊推开，含嗔带怨地横了他一眼。 但这一眼显然是没什么杀伤力，只会让男人觉得她可爱得紧。 就连生气也这么生动！ 见自己再逗就要把人惹恼火了，裴行渊连忙主动上前带路。 “前面就是并州城最有名的小吃街，这里虽然离京城近，但吃食风俗却大有不同，去不去？” 纪晚舟顿时多云转晴，乐呵呵地上前揽住他胳膊：“去！” 前面的小吃街裴行渊倒是来过许多次，但每一次都没有纪晚舟作陪。 无他，她实在是对太子太热衷了，根本不理会旁人的邀约。 看着身旁星眸灿灿的男人，纪晚舟感觉自己心里缺憾的一角，终于被补上了。 虽然裴行渊说这里的东西和京城不一样，但纪晚舟一概吃不出来，她只觉得每一样都好吃，每一样她都想尝尝。 于是事情便演变成了，她在前面点菜品尝，裴行渊就负责付钱收底。 纪晚舟只恨自己为什么没多长两个胃，这样就不会在吃到饱的时候发现小吃街还剩一大半。 裴行渊给她收底也快吃不下了，两人皆是大包小包，慢悠悠地沿着河沿散步消食。 “算了算了，还是留着当夜宵吧！” 纪晚舟趁着没人注意，把两人吃剩下的食物收进空间里。 还好空间里可以无限保鲜，不怕坏。 裴行渊也点点头，除了行军打仗，这辈子还没有这么着急过。 两人的手臂骤然解放出来，纪晚舟甩了甩手，极目远眺。 还有不少小吃没逛呢！ “走！咱们再重头买一遍放着，给爹爹他们也尝尝！” 她拉住裴行渊的手腕，一瞬间恢复精神，带着人杀回小吃街。 裴行渊无奈一笑，反手和她十指相扣。 “刚吃饱别走那么快！” 他不放心地叮嘱，带着她把速度降下来。 两人于是又慢悠悠地走着，朝着小吃街起点而去。 但纪晚舟已经等不及了，她左右观察了一番，指了指一条小巷：“我们从那里抄近道过去吧！” 裴行渊顿时诧异不已：“你确定那里能过去？” 纪晚舟扬了把头发得意道：“肯定可以啊！我来的时候都已经把路在脑子里过一遍了！就从那小巷子进去，然后转几个弯就到啦！” 毕竟在末世，记路不过是小儿科中的小儿科罢了！ 她的空间想象能力一向是很强的！ 裴行渊看向她的眼神也不由得多了几分赞赏，再没提出什么质疑，任由她牵着自己朝那小巷子而去。 巷子狭窄非常，这里是商业区，一般百姓嫌吵，是不会在这里住的。 但也有不少做小买卖的穷人家，图这里地租便宜又方便，于是艰难地在并州县城为全家挣得一份微薄家业。 两人一路左拐右拐，终于重新听到热闹的叫卖声。 “就是这里啦！” 纪晚舟快走两步，骤然沐浴到温暖阳光。 视线适应期间，她一个不察，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哎呦！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撞小爷我！” 被撞到的人顿时咋咋呼呼地叫唤起来。 纪晚舟自知理亏，连连道歉。 但对方却不依不饶，看了眼她跑出来的方向，冷笑一声道：“你该不会是那小婊子的姐姐吧？来跟老子要人的？我告诉你，不可能！” 纪晚舟顿时怒了：“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 裴行渊也从黑暗中走出来，两人这才看清眼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本来热闹的小吃街上围了不少人，中间跪着个哭哭啼啼的少女，旁边站着一圈大汉。 破口大骂那人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衣着华贵，一副贵公子模样。 那些大汉估计就是他的家丁了。 那锦衣公子见她和裴行渊两人虽然气质出众，但相貌陌生，心想肯定不是什么有名有姓大人物，也更加无所顾忌起来。 他肆意上下打量着纪晚舟，啧啧两声猥琐一笑道：“我看你长得也不赖，不如这样，今夜就你们姐妹俩一块儿来伺候小爷好了！放心，赏钱少不了你的！” 纪晚舟听笑了，还没谁敢这么跟她说话！ 不等她吩咐，身后的裴行渊抬脚便狠狠踹了过去。 出手之快，那些家丁根本来不及反应！ 纨绔公子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住这么盛满怒意的一脚，当即摔出几丈远，倒地“哇”地吐出口鲜血来。 裴行渊眼里满是戾气：“敢动我的女人，找死！” 那些个家丁一半去扶自家主子，一半赶紧把纪晚舟夫妻俩围住。 纨绔公子被这一下踹得眼前一阵发黑。 这还是他肆意妄为这多年来，第一次碰到这么硬的钉子。 上来就给了自己这么重的一脚，简直是要反了天了！ “你……你知不知道小爷我是谁？居然敢打我……真是气煞我也！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拿下！” 纨绔公子怒到喊出的声音都破音了，颤抖着手要把他二人拿下。 裴行渊丝毫不惧，把纪晚舟往身后扯了扯，游刃有余地迎战。 “注意安全！” 纪晚舟知道如今她的衣裙太长行动不便，也没个趁手武器，干脆退后一步，没给裴行渊添乱。 围观百姓见他们只有一个能打的，顿时担心不已地劝告出声。 “姑娘啊！还是赶紧跟杨公子道个歉吧！他手下的家丁可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啊！” “对啊姑娘！你们初来乍到，不知道这杨家的背景啊！还是不要得罪他们了！” “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啊！” 纪晚舟却只是朝众人露出个放心的笑容，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样子。 她把一旁脸都吓白的小女孩扶起来，安抚地帮她理了理额前碎发。 那女孩心里虽然感动，但也不敢连累他们，带着哭腔劝道：“姑娘，你们还是赶紧走吧！都是我爹欠了人家的赌债，这才要把我卖到烟雨楼去的，是我命不好！” “你们可是清白人家，还是莫要为我这条贱命沾上什么官司，划不来！” 纪晚舟听到这个明显是个青楼名字的“烟雨楼”，心里多少明白了些什么。 看来这是典型的爹不争气卖女儿啊！ 第61章 她就是天理 纪晚舟虽然不是什么圣女，但也算是个热心群众。 更何况她是立志要当女皇的女人！ 女皇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国土出现这样的败类的！ 她咬牙切齿地指着那群家丁：“相公，给我打他！” 裴行渊早就想动手了，眼下纪晚舟这道命令像是打开了什么压制猛兽的铁笼，他当即便满眼戾气地冲了过去！ 家丁们一哄而上，和裴行渊打在一起。 杨礼满脸嘲讽地看着不自量力的裴行渊，料定他双拳难敌四手。 “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了正好把他那貌美婆娘抢来给小爷我暖被窝！” 裴行渊听他还敢口出狂言，冷笑一声，下手更不留情。 众人焦灼地看着战局，心里为这对年轻无知的小夫妻唏嘘不已。 杨礼也得意地等着他们向自己求饶。 谁知这场争斗并未持续多久—— 声声惨叫不绝于耳，杨礼那些引以为傲的家丁们，已经满脸是血地晕倒在地，生死不明。 围观百姓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裴行渊甩了甩拳头上的血，不耐烦地啧一声：“刚换的衣服。” 杨礼张了张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群酒囊饭袋！ 纪晚舟推了那姑娘一把，让她赶紧先离开。 裴行渊缓步走到杨礼面前，居高临下的高大身影仿若一座小山似的，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神色，更显迫人。 “真是找死！” 他一把掐住杨礼脖子，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杨礼顿时喘不过气，剧烈挣扎着，眼里满是惊恐。 这男人的气势太强了，是他在这个小县城从未遇见过的。 他毫不怀疑，这男人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那被救下来的小姑娘也没走，见状连忙扯了扯纪晚舟的衣袖，小声劝道：“姐姐你们还是快跑吧！得罪了杨礼，他不会放过咱们的!” 围观百姓也被杨礼这霸王欺压许久，今日虽然狠狠出了口气，但也忍不住更为裴行渊两人担心。 “快住手啊公子！杨礼家里很有势力的！你们惹不起啊！” “你们一看就是外地来的，不了解杨家的情况，我劝你们还是赶紧逃吧！他家不是你能得罪起的！” 纪晚舟倒是有些想笑了。 皇帝都不敢拿他们如何，一个小小无名杨家又能如何？ 她拍拍小姑娘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走过去让裴行渊先放开这人。 裴行渊看她一眼，恶狠狠地把人扔在了地上。 杨礼在地上灰扑扑地滚了一圈，浑身哪儿哪儿都疼。 他还以为是纪晚舟怕了自己，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哼！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杨礼恶狠狠道，“我可告诉你，老子在京城有人，弄死你跟玩儿似的！” 他指着裴行渊。 他可不舍得弄死纪晚舟，毕竟还惦记着把她纳入自己后院的事儿。 裴行渊怒极反笑：“你在京城有人？是谁？” 纪晚舟顿时一惊，心说大哥你怎么这么直白就问了，这不显得我们套话套得很刻意吗？！ 但事实就是，她高估了这个杨礼的智商。 只见对方哈一声踉跄着站起身，得意得恨不得让整条街都听见，大声道：“当然是当朝户部金部司郎中汤淮汤大人是也！” 纪晚舟：“什么？汤达人？” 裴行渊解释道：“是汤大人，太子走狗之一，管国库的。” 纪晚舟恍然大悟地“哦”一声，这下算是知道太子和钱来多那豪华的私库是怎么来的了！ 不过国库都被自己给端了，那汤大人还没被革职？ 想来也是这个时代消息闭塞，消息还没传过来吧！ 听他居然敢诋毁太子，杨礼顿时怒道：“大胆！太子也是你们能置喙的！现在知道怕了吧！”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纪晚舟故作绝望，哀嚎道：“什么！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汤大人！相公，我们这下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裴行渊却演不出她这种浮夸，只冷冷盯着杨礼，哼一声道：“那又如何，你报官吧！” 杨礼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没想到他居然骨头这么硬，见了棺材还不落泪！ 纪晚舟只好努力发挥演技，好弥补裴行渊的那部分空白。 “杨公子不要啊！要是报了官，县太爷岂不是要马上把我相公拿下，那我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可怎么办呐！” 裴行渊抿了抿嘴，似乎是在忍笑。 纪晚舟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居然不接她的戏！ 一开始还觉得他这张脸，就算是去混娱乐业圈也是大杀四方，但现在她决定收回之前的话。 演技太烂，混娱乐圈会被骂死。 这一眼落在杨礼眼里，就成了“妻子埋怨不懂事的丈夫招惹了不该惹的大人物”。 他腰杆瞬间挺直了几分，冷笑一声道：“现在知道求饶？晚了！来人，给我带去县衙！还有那边那个小婊子，一块儿给爷带过去！” 几个尚且还能动弹的家丁顿时起来，忍着痛上前扣押。 裴行渊束手就擒，并未反抗。 但却不让他们碰纪晚舟。 扬眉吐气的杨礼嘲道：“呵呵，还挺疼你娘子！只是可惜，她马上就是小爷我的了！” 随即转身吩咐：“行了行了，看在他马上要死的份上，就听他的，别碰那小娘子！省的你们这群不懂怜香惜玉的汉子给小爷把人弄伤了！” 纪晚舟柔柔弱弱地捂着脸哭，手下的嘴角却是忍不住上扬的。 围观百姓顿时心急如焚，但也无计可施，连搬救兵都不知道该搬谁。 这下是彻底完了！ 这对夫妻绝对是凶多吉少了。 毕竟谁都知道，那杨家背靠的大树实在是不好撼动，就连县太爷也不敢得罪！ 众人都唏嘘不已，却也只能暗暗骂两句杨家狗仗人势。 一行人歪歪扭扭地往县衙走。 纪晚舟凑到抽抽噎噎的小姑娘旁，低声道：“我不是让你快跑吗？你这傻丫头，怎么不跑？” “你们救了我，是因为我才被连累的，我怎么可以当缩头乌龟！” 那小姑娘抽抽鼻子，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道，“而且我贱命一条，不值钱。姐姐，等到了那边拐角地方，我想办法吸引他们注意，你和公子快跑吧！” 纪晚舟心里顿时一暖。 没想到这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居然这么重情重义。 既然如此，她今天就要让这小姑娘知道。 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天理在的。 天理，就是她纪晚舟。 第62章 他是个王爷?! “别这么说自己。” 纪晚舟拍拍小姑娘的肩，“人命不分高低贵贱，况且有我们在，绝对不会让你被卖走的！” 小姑娘只以为纪晚舟在安慰自己，久违的被人关心的暖意让她顿时没那么害怕了。 她主动扯了扯纪晚舟的袖子：“姐姐，我叫花铃，你们是外地来的吗？” 问问名字，这样待会儿若是被杨礼一起卖到烟雨楼，也好有个照应。 纪晚舟点了点头：“算是吧！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花铃，你很勇敢，以后会有一番作为的！” 现在他们仨都要被押送至官府了，纪晚舟说什么，花铃都觉得她是在安慰自己。 她心里愧疚不已，都是自己连累了他们。 见纪晚舟居然还跟没事人似的闲聊，杨礼顿时觉得有些丢面子。 刚才不是还很怕自己的吗？ 按理，她们现在应该抽抽噎噎地求饶才对！ 蠢钝如杨礼，并未感觉哪里不对劲。 可能她们吓傻了，忘记了害怕吧！ 他得意洋洋道，“你们怎么不说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汤大人可是我亲舅舅！居然敢跟我斗！” “小娘子，不如让你那傻大个相公跪下跟我赔个不是，你呢，就乖乖跟我回家，我也就不要他性命了，如何？” 纪晚舟顿时被恶心到了。 她哀叹一声，做出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我才不跟你！要死，我也要和我相公死在一起！” 裴行渊脸色一变，立马挣开家丁的桎梏，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纪晚舟：？？？ 裴行渊神色认真：“避谶！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任何时候，他都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纪晚舟置身危险当中！ 纪晚舟连连点头。 押着他的那几个家丁眼睁睁看着人从自己手里溜走，他们却都没反应过来。 杨礼见他挣脱，顿时吓了一跳，本能地护住了自己的脑袋。 等了会儿发现无事发生，又尴尬地把手放了下来。 他顿时踹了离得最近的家丁一脚：“干什么吃的！人都抓不结实！前面就是县衙了，临了儿要是让人跑了，我饶不了你们！” 家丁赶紧应下，硬着头皮凑上去，跟裴行渊面面相觑。 他们根本就不是这人的对手啊，怎么捆？ 裴行渊面色阴沉，看得这几人更是心惊胆战。 纪晚舟赶紧推了他一下，他这才不情不愿地主动束手就擒。 杨礼这才放心，大摇大摆地踏进县衙大门。 “申大人！申大人何在！” 他一进门就喊着申永康，一副小霸王模样，丝毫没有人敢阻拦。 毕竟连申永康一向都是捧着敬着他们杨家的。 看门的几个衙役倒是瞬间认出裴行渊，见他被几个家丁按着，顿时大骇。 他们正要下跪，纪晚舟却冲他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让人声张。 衙役们也都不是蠢货，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都乖乖点了点头，当没看见。 纷纷在心里给杨礼点了根蜡。 其中一个悄悄离开，赶紧去给申永康通风报信去了。 此时的申永康正在后院招待纪鸿祯一家。 酒过三巡，他醉醺醺地说着奉承的话，一张老脸满是讨好。 衙役三步并两步走得飞快过来：“大人！不好了！” 申永康拍马屁被打断，顿时怒道：“叫唤什么？！看不到本官正招待贵客呢吗？什么不好不好的！？” 那衙役连滚带爬地过去，看了眼旁边一大家子纪家人，顿时吓得闭了嘴。 他凑到申永康耳旁，小声说了前面发生的事情。 申永康酒顿时醒了大半，一屁股跌坐到地上，惊骇大喊：“什么！？这该死的小霸王，竟捅出这弥天大祸！” 纪鸿祯奇怪地问道：“申大人这是怎么了？” 申永康吓了个激灵，总不好说是你家女儿女婿被人绑着报官来了。 “无事无事！哈哈，纪将军你们先用膳，本官有事，就不奉陪了！” 纪鸿祯早就嫌他碍眼了，如今他自己要走，那正是求之不得。 于是情真意切地笑着目送他离开。 而对这一切还浑然不知的杨礼，正大喇喇地坐在县衙大堂的椅子上。 他美滋滋地畅想着，晚上要怎么好好品尝一番这两个小美人。 反正自己跟申大人交好，到时候让他随便找个罪名，把那小娘子的相公打入大牢，然后悄悄在牢里弄死就好啦！ 嘿嘿，这样那小娘子可就成了小寡妇了…… 他一脸淫笑地搓了搓手，直看得纪晚舟恶心想吐。 花铃已经被吓哭了，躲在纪晚舟身后不住抹眼泪。 “这可怎么办啊姐姐？衙门也收过杨家不少好处，这下肯定是杨礼说什么申大人就信什么的！” “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们。对不起姐姐……” 纪晚舟反身帮她擦掉眼泪，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看来自己这戏演得太真了，把这孩子吓成这个样子！ “现在哭可已经晚了！” 杨礼伸出一条腿架到桌案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花铃，“谁让你一开始那么不听话？现在好喽，这小娘子也得陪你一起伺候小爷喽！” 满身酒气的申永康一进来，刚好听到他这一句话。 他吓得脚步踉跄，差点没被门槛绊倒。 “大胆！你知不知道他是谁？！还不快给人跪下告罪！” 申永康看着被一群五大三粗的家丁压住的裴行渊，直觉眼前一黑。 杨礼见他进来，还这么生气，以为是给自己撑场子来了。 他也装模作样地一拍惊堂木，喝道：“听到没有！还不快给小爷我跪下告罪！” 申永康面色苍白，大吼道：“我说的是你！杨礼你这个混账，还不快给王爷跪下认错！你不要命了！” 杨礼一愣，看着申永康，疑惑道：“王爷？什么王爷？申大人你说什么胡话呢？该不会是上月我爹给你的那老人参补出什么毛病了吧？” 申永康连忙朝他使眼色：“你这个睁眼瞎的东西，这可是当朝瑾王！还不快跪下！” 而后又赶紧朝着裴行渊点头哈腰地赔罪。 “王爷，实在是对不住！都是下官没教育好底下的百姓，这才让他这般肆意妄为哈哈……” 杨礼这才终于意识到一丝不对。 他不可置信地指着裴行渊，“申大人你说什么？他……是个王爷？！” 裴行渊运功震开按着自己的家丁，冷声道： “来人！给本王把这个不知死活的混账拿下！” 第63章 即刻问斩 衙役们得令上前，三两下就把高堂上一脸懵的杨礼给按着跪在了裴行渊面前。 花铃也被吓了一跳，赶紧跪下行跪拜礼。 纪晚舟把她扶了起来。 “姐……不，王妃娘娘，这……你们真的是……” 小姑娘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劫后余生的惊喜让她又哭又笑。 纪晚舟拍了拍她的手，小声道：“我就说没事的吧！” 花铃心脏“砰砰”跳个不停，看向纪晚舟的眼神满是崇拜。 本就浑身是伤的家丁们这下是彻底动不了了，倒在地上呻吟不断。 他们惊恐不已地看着裴行渊，终于意识到，好像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申永康虽然不想失去杨家这个摇钱树，但如今还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杨礼的脸都被按在了地上，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们……骗人的吧？瑾王不是已经被流放了……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还故意隐瞒身份，任由自己抓来县衙。 逗他玩儿呢？ 申永康用力踹他一脚：“管这么多做什么！还不快给瑾王道歉！以上犯下，你真是嫌命太长啊你！” 说完又满头冷汗地转过身，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杨礼这孩子就是顽劣了些，本性不坏！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误会吧？” 裴行渊冷笑，周身瞬间浮现出凌厉的杀气。 那是真正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才能练就出来的摄人气魄，让在场诸人都忍不住为之胆寒。 申永康更是大气不敢出，勉力不让自己害怕得直抖。 裴行渊淡淡瞥他一眼，冷声道：“误会？申大人难道是说，本王亲眼看见他欺男霸女买卖人口的事，都是本王看错了？” 纪晚舟也双手环胸淡淡补刀：“别忘了，还有扬言要弄死王爷，并让本王妃给他做小的事！忤逆冒犯皇亲国戚，按照大顺律法，不知这位杨公子有几条命可以赔啊？” 申永康双腿一抖，心如死灰地跪在了地上。 这下是真的回天乏术了…… 杨礼这才终于相信，眼前的人，真是是太子的头号劲敌，当朝瑾王！ 他这下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但杨礼很快想到，瑾王现在是流放的流犯，早已不是京城呼风唤雨的王爷了！ 这申永康也太胆小了！ 对一个流犯这么害怕做什么！ 他舅舅可是太子的人，如今瑾王一流放，日后继位的便只能是太子！ 裴行渊现在耀武扬威什么呢！ 想通这点，杨礼顿时不怕死地挣扎起来，不服地大喊道：“你们不能杀我！我舅舅可是汤淮！是太子殿下面前的红人！” “你是瑾王又如何，如今不过是一介流犯！你们要是杀了我，舅舅不会放过你们的！” 纪晚舟简直要被他给逗笑了。 这得是被家里人娇宠成什么样子，才会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啊！ 不过也不能怪他，毕竟这小县城消息闭塞，知道瑾王流放已经算是消息灵通的了。 至于冒犯裴行渊被教训得惨烈的谭妄啸的惨状，他自然是无从而知。 申永康眼下只后悔没早点把这霸王看住，居然让他闯出这么大的祸来。 他气得又狠狠踹了杨礼一脚，怒骂道：“快闭嘴！你个蠢货！王爷就算是流放，那也是王爷！岂容你一个平头百姓说三道四！” 裴行渊倒不在意他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毕竟，这对自己怎么处置他，没有丝毫影响。 “你舅舅的账，本王自会找他算。至于你，押入大牢，择日问斩！” 杨礼顿时如遭五雷轰顶，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得罪不起。 就算是舅舅能来这里救他，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连忙哭嚎着爬到裴行渊面前，再没了刚才嚣张的样子，疯狂磕头。 “王爷！求您饶小人一命！是小人眼瞎冲撞了您！您只要肯饶了小人，您要多少钱我都让我爹给你！” 裴行渊丝毫不为所动，一脚将他踹得吐血。 杨礼顾不上哀嚎，见这冷面阎王求不动，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又滚去纪晚舟那里。 她一个女人，心肠肯定要比瑾王那个煞神软！ “王妃娘娘！小人只是见您貌美，一时昏了头！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跟王爷说说，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我爹娘就我一个儿子，我还得给他们养老，要是我死了，我爹娘肯定会伤心欲绝的！” 但他没想到，刚才还冒着危险救了花铃的纪晚舟，此刻的表情比之裴行渊并无几分慈悲。 甚至听到他的求饶之后，还一脸不耐烦地往后躲了躲。 她冷笑一声道：“这时候你倒是想起你父母来了？那你在街上对花铃下手的时候，可曾想过她也是有父母的人？” 纪晚舟揽住裴行渊的胳膊，冲他柔柔一笑，道：“依我看，王爷，这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也在这待不了多久，不如现在就拖出去杖毙好了！”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不是在决定他的生死，而只是单纯地谈论天气如何。 这话一出，众人面色各异。 申永康不可置信地看着纪晚舟，难以相信她这么温柔的样子，居然会说出这么吓人的话！ 简直是把“蛇蝎美人”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花铃从她帮自己说话起就又开始哭了，如今根本感受不到纪晚舟夫妻俩的恐怖，只觉得王妃娘娘好霸气！ 简直是女人中的楷模！ 至于杨礼，满脸惊恐地不住后退，眼前一阵阵发黑。 “王爷……王爷您可千万不要听她的啊！小人真不敢了！” 择日问斩尚且还有转圜余地，但即刻杖毙就是彻底完蛋了！ 裴行渊却明显不会听他的，转头和纪晚舟对视，摄人戾气尽数化为绕骨柔情。 但出口的话，就没眼神那么柔情了。 “好，就听王妃的。勒狄，你去办！” 勒狄顿时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 还带着几个其他的影卫兄弟，恭敬跪在裴行渊面前：“是！王爷！” 杨礼剧烈地哀嚎一声，浑身哆嗦着哭出声来。 衙门里顿时涌出一股子难闻的尿骚味。 只见他价值千金的锦袍下摆湿了一片，俨然是已经被吓尿了！ 勒狄冷酷的脸丝毫不为所动，带着人利索地架着已经吓傻的杨礼出去行刑。 等人走后，申永康也终于心死，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王爷啊……他虽然该死，但他舅舅可是京城的汤大人，咱这不知会他父母一声，是不是……不太好？” 第64章 抓活的 裴行渊点点头：“你倒是提醒本王了。” 申永康连忙起身要去通风报信：“那下官亲自去告知他们一声，还请王爷先不要杖毙。” 不然要是让杨家知道自己没能保住他们的独子，这以后可就要一分钱都捞不着了！ 却不想，裴行渊接下来说的话，让他彻底死了心。 “冒犯皇子藐视皇权，合该全家抄斩才对！” 纪晚舟好笑地看着申永康一脸灰败的样子，心道看来这县令也不甚清白。 她和裴行渊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怜悯地看着地上的申永康，“这杨家上头有权有势，知道申大人你会为难，所以不用你去，本王妃和王爷亲自去走一趟！” 顺便去找找他们家伙同汤淮敛财的证据。 说罢，两人转身要走。 申永康赶紧追出去大喊：“王爷！” 裴行渊转身。 申永康顿时不敢说话了。 钱什么的还是先放一放好了，先保住自己小命为好！ “走吧花铃，现在没人再敢把你卖进那劳什子烟雨阁了！” 纪晚舟笑盈盈地拉起花铃的手，牵着惊魂未定的小姑娘一起走出衙门。 花铃眼里满是泪花，一出门就跪了下来，重重地冲着纪晚舟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王妃娘娘，多谢王爷！” 纪晚舟把她拉起来，一脸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姑娘，伸手从裴行渊腰间拽下钱袋递给她。 她安抚道，“行了，客气的话也别多说了。我们还赶着去杨家一趟，你也快回家吧！” 花铃闻言却是面露担忧：“王妃娘娘，我跟你们一起去杨家吧！” 纪晚舟奇怪道：“你去做什么？” 花铃这才把自己的担忧全盘托出：“您虽然处置了杨礼，但在衙门里有申大人帮您。杨家可不一样，那些家丁想必已经回去通风报信了，他们府兵众多，您和王爷只有两人，我怕他们为难于您……” 纪晚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也太实诚了！ 不过也实在是有点低估自己了。 花铃越说越着急：“您要是脱身不了，我就……我就赶紧去府衙给您搬救兵！” 裴行渊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实诚的小孩。 不过也只有晚舟这么真诚待人的人，才能吸引花铃这么一片赤忱之人。 他沉声淡淡道：“既然你担心王妃，本王便带着兵过去就是！” 纪晚舟疑惑：“我们哪来的兵？那些个衙役吗？” 裴行渊牵住她的手回了衙门，往后院走：“当然不是！去找郑秉借人！” 听他这么一说，纪晚舟才恍然大悟。 对哦，他们确实是带着正儿八经的兵来的！ 虽然是看管他们这些流犯的解差，但聊胜于无嘛！ 纪晚舟跟着他往后院走，还不忘回头招呼花铃：“你先回去吧！我们有的是人！不用担心啦！” “王妃娘娘！” 花铃无奈，只能先回去。 她走了两步，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钱袋，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朝着杨家奔去。 与此同时，纪晚舟两人已经到了后院。 郑秉刚吃完饭回来，听到裴行渊的要求后便立马整队准备出发。 一旁被忽视的谭妄啸不满道：“王爷，好像下官才是领队吧？” 纪晚舟掏出药瓶晃了晃：“哦？谭大人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呢？” 谭妄啸被人扼住命脉，顿时不敢有怨言了。 他连忙把兜里的令牌掏出来给郑秉，笑呵呵找补道：“下官是说，郑大人不是领队，调兵多有不便，还是该拿着这令牌才好！” 纪晚舟哼一声：“算你识相！” 郑秉接过令牌，拱手恭敬道：“下官这便去点人出发！但是……王爷，咱们人不多，大部分都去街上买吃的了，要喊回来吗？” 裴行渊指了指后院里其他流犯：“留几个人在这看着，其它人喊回来！” 纪晚舟也财大气粗地道：“结束后本王妃请大家吃好的！” 到底是要在流放路上相处三个多月的人，一味的威慑并不可取。 也得适时给些甜头，才能让他们死心塌地！ 郑秉闻言也很是惊喜，连忙拱手应下：“多谢娘娘！下官这便去叫兄弟们！” 说罢便走到一片空旷地方，点燃印信往天空放了个信号焰火。 这是紧急集合的信号。 不多时，出门的解差就都回来了。 郑秉拿着名册点了一遍，回道：“王爷，除了一个叫卫澜的，其他人都回来了！还要等他吗？” 裴行渊摆摆手：“迟则生变，现在就出发！” “是！” 一行人有了纪晚舟“好酒好菜”的许诺，各个干劲十足，整齐划一地跟着裴行渊出发。 院子里的众人见状顿时唏嘘不已。 钱来多嗤笑一声：“这狂妄的瑾王，这是又要去谁家发难？这般嚣张，早晚被人摆一道！” 反正已经给太子递了信过去了，谅他裴行渊也嚣张不了几天了！ 旁边的纪鸿钧难得跟他达成一致，纷纷冲着裴行渊的背影翻白眼。 纪鸿钧不屑道：“真当自己是土皇帝了！这么高调，早晚有他阴沟里翻船的时候！” …… 杨家。 裴行渊带着人一路畅通无阻地冲到杨家。 花铃躲在门外一条巷子里，紧紧盯着杨家的动静。 见到纪晚舟真的带了那么多人进去，她才稍稍放下了心。 已经得了信儿的杨家人正整合了所有府兵，准备出发去劫刑场救杨礼。 见他们带着一群正儿八经的官兵进来，杨礼的老爹杨有才顿时吓破了胆。 刚才发誓要救回儿子的雄心壮志全没了。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你一个王爷，难不成要动用私刑不成？！” 倒是杨礼的娘汤氏镇定一些，毕竟是京城下嫁来的大家闺秀。 但失去儿子的痛也足以让她失去理智。 她大吼道：“你敢动我们杨家，我哥不会放过你的！太子也不会放过你的！” 裴行渊丝毫没把这群乌合之众的府兵放在眼里。 只抬手沉声下令：“抓活的！” 解差们压抑了好几天，这下好不容易有了个发泄的机会，纷纷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杨家众人就已经被全部拿下了。 杨礼的爹杨有才本来还想着自己好歹一个土财主，又有那么多府兵，强龙难压地头蛇，自己至少能自保。 但他到底还是低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权势。 他虽是流犯，但竟然可以号令押送自己的解差！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第65章 太子党羽 虽然杨有才也被裴行渊震慑到，但不得不说，杨家的嚣张倒是一脉相承的。 人都已经被按下了，却还没求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 杨有才一身肥肉都在颤抖，怒吼道：“瑾王你欺人太甚！你如今可是流放之身，难道就不怕我让汤大人参你一本吗？！” 他们虽然对京城的形势不是很了解，但也知道流放意味着什么。 这裴行渊定然是已经失了圣宠，不能再跟太子争那皇位了！ 但他们杨家，可是背靠太子势力的，以往的确是不敢跟裴行渊这么叫板，但现在可不一定了！ 纪晚舟倒是很欣赏他们这种无知无畏的表现，毕竟这样的人才活得潇洒。 但可惜，他们潇洒到了自己头上！ 裴行渊倒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闻言只是拍了拍手：“凉风！” “属下在！” 凉风从屋顶跳下来，手里还抱着一堆账本之类的东西。 “王爷，都找到了！这是他们这些年收过京城那边的好处，还有在本地敛财的明细！” 杨有才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不可置信道：“你是怎么找到的？我明明都藏在书房密室里了！” 凉风哼笑一声，一脸被看扁了的不爽：“看不起谁呢？就你那也能叫密室？” 纪晚舟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心里赞叹不已。 裴行渊手下这些个暗卫，还真是各个身怀绝技！ 就连这个平日里总没个正形的凉风，居然也有惊喜。 裴行渊接过账本翻了翻，越看脸越黑。 “真不愧是太子的党羽，”裴行渊抖了抖账本，“看来今日是必须要把你们满门抄斩，才算是正我大顺皇权律法了！” 杨有才夫妻顿时如遭雷劈，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账本。 他们常年在这小县城当土皇帝，平日里只顾着敛财。 又因着给县衙交着保护费，所以横行无忌这么多年，从未遇见过什么坎儿。 而且这财也有一部分上交给了京城，汤淮可是一再跟他们保证，不会出事的。 如今怎么这个瑾王一看账本，就要把他们满门抄斩呢！？ 汤氏顿时泪眼婆娑地怒道：“瑾王你这是公报私仇！我儿不过是个孩子，从未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如今只是不懂事得罪了你，你居然暴虐到要我们整个杨家陪葬么！” 她笃定裴行渊是借题发挥，他们杨家根本就没这么重的罪！ 纪晚舟见过许多不讲理的人，但像他们这么不要脸的，还是第一次见。 她拿过裴行渊手里的账本翻了翻，“不服气是吧？那我就让你们死个明白！” 话落，她指着账本其中一页道：“这里，每日征收商贩保护费两百余两。这算是征税吧？我倒是不知，除了皇帝，还有谁能私自征税？难不成你们是想自立为王？” 裴行渊淡淡补充：“意图谋反，罪加一等！” 杨有才脸瞬间惨白，连连摆手：“不是！我们没想谋反！这不过是——” “还有这里，赌场也有收入啊！” 纪晚舟打断道，“京城都不让开赌场了，你们居然还敢光明正大地开？” 杨有才惊恐不已：“不不不！是汤大人说……说小地方没人管，所以我们才……” 京城不让开，他们这离京城最近的并州便悄悄置办了赌场产业。 这样京城的赌徒便能绕开京城管辖，悄悄来这里过赌瘾。 赌场敛财最是霸道，而这些钱八成都送往京城，给太子平日打点所用。 这一桩桩一件件，皆是无可辩驳的死罪。 杨有才终于知道怕了。 也终于知道，那说是罩着自己，让自己放心敛财的大舅哥，其实不过是彻头彻尾地在利用自己！ 他连忙跪地求饶，试图撇清自己的关系：“王爷明鉴！都是汤大人指使小人做的啊！小人不过是拿钱办事，并不知其中内情啊！” 汤氏闻言顿时不乐意了：“你胡说！明明是你求着我哥哥给你指一条发财的路子！如今居然翻脸不认人！” 杨有才拼命朝她使眼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但汤氏显然并未领会他的用意，只顾着恨他居然忘恩负义背叛自己哥哥！ “若不是我哥哥，你杨有才一介商贾，能挣得如今这么大的家业？你这个白眼狼！” 杨有才一副天塌了的表情，恨不得上去捂住她的嘴。 纪晚舟啧啧称奇，这汤氏是真的没脑子，一点也带不动。 但事实就是，不管杨有才再怎么狡辩，几宗大罪列下来，杨家抄家是肯定免不了的。 裴行渊懒得跟他们浪费时间，直接挥手下令：“郑秉，把人押入大牢！明日再升堂定罪！” 郑秉应下，押着不住哭求的杨有才出去。 裴行渊把账本递给一旁的凉风，说道，“至于这些证据，誊抄一份送到京城大理寺卿黄大人那里，他自会知道怎么做！” 凉风顿时一脸苦相：“属下字不好看，王爷，还是让玄影抄吧！” 裴行渊瞪他一眼：“少让玄影帮你做事！他还要看着谭妄啸，腾不出手！” 纪晚舟见状顿感好笑，合着凉风平日里没少把自己的活推给玄影啊！ 不过也得亏玄影是暗卫长，靠谱的老大哥。 不然换了别人，估计还真不会整天给他们擦屁股。 她接过账本收到自己空间里，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都不用抄了，明日审完直接送回去就好啦！” 凉风顿时面露喜色：“多谢娘娘体恤！” 裴行渊一脸无奈地刮了刮她鼻尖：“你呀！” 两人相视一笑，纪晚舟也终于松了口气。 有了这证据呈上去，估计太子那边又会有许多麻烦等着他！ 纪晚舟拍拍手，“现在事儿也办完了，我去给郑秉送点银子，让他办完事儿就带人去吃点好的吧！” 凉风连连拍马屁：“还是娘娘大方！王爷能娶到您，是他的福气啊！” 裴行渊：“……” 这下属真是不能要了！ 纪晚舟美滋滋地从空间里掏出包银子给他。 “会说多说！这是你的，也和玄影他们去吃点好的吧！” 凉风大喜：“多谢娘娘！” 而后便欢天喜地捧着银子回去了。 裴行渊无语地看着他活蹦乱跳的背影，咬牙切齿。 王府平日里好像也没少了他们的月俸和赏钱吧！ 一个个见钱眼开的样，真是没出息！ 第66章 砸场子 纪晚舟看裴行渊这么一副不服气的表情，突然想通什么。 她从空间里掏出块金元宝。 “你也想要呀？给你！金的！” 纪晚舟把元宝塞进他怀里，顺势隔着衣服捏了把他饱满的胸肌。 嗯，手感很好！ 裴行渊：“……” 他把怀里的元宝掏出来，脸色更加难看了。 纪晚舟啧一声：“怎么？嫌小？这可是钱来多那私库里最大的一块儿了！你等着，我再给你找找别的宝贝！” 裴行渊拉住了她的手，满脸无奈：“本王不需要这些俗物，你自己留着即可！” 说着就又把元宝塞回了她手里。 这下可真是叫纪晚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既然不要，那干嘛一副哀怨的表情瞪着人家凉风？ 但不等她研究出个所以然来，裴行渊已经先她一步往外走。 “时间不早了，不是买了点心要给哥哥嫂嫂们吃吗？” 纪晚舟这才醍醐灌顶，连忙跟着他往外走。 出来这么久，想必哥哥他们已经吃完午饭了，正好把点心给他们当下午茶！ 她想着，临走又转头看了眼豪华精致的杨府。 杨家敛了那么多钱，家里肯定不少宝贝！ 既然免不了抄家，那还是不要便宜国库好了，毕竟管国库的汤淮不知道革职没有。 还是晚上悄悄来收入空间里吧！ 纪晚舟美滋滋地想着，快走两步跟上裴行渊的脚步。 她打算好好哄哄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晚上好让他带自己出来。 结果刚追上人，对方就停了下来。 纪晚舟一个不察，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他宽阔结实的后背上。 “唔……干嘛突然停下来？” 她摸着撞疼的鼻子探出身子，试图看清发生了什么。 结果却看到一个意外的身影。 “花铃？”纪晚舟疑惑地走上前去，“你怎么还没回家呀？” 花铃看到他们俩平安出来，先是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紧接着就在两人面前跪了下来。 “求王爷、王妃娘娘，救救花铃其她姐妹！” 纪晚舟一头雾水，连忙问道：“怎么回事？杨家全家都已经下狱了，他们以后不会再欺压你们了！” 花铃却是满脸悲凄地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的娘娘，就算没有杨家，烟雨楼的人也会把我掳走，强迫我接客！” “他们逼良为娼不是一天两天了！杨礼就经常帮她们掳人，好换取姑娘们第一夜去伺候他……” “我们那条街上有很多姐妹，都是被烟雨楼逼良为娼的！求求您，救救其她姐妹吧！” 纪晚舟闻言顿时瞪大了眼，气不打一处来。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如此龌龊之事！ 果然情色服务就不该合法，不然就会有无数像花铃这样被迫“自愿”的姑娘被迫害！ 纪晚舟怒道：“真是反了天了！以后我一定要把这群组织卖淫的全杀了！” 裴行渊稍微冷静些，问花铃：“之前没有人报官吗？” 花铃摇摇头又点点头，“报过，没有用。每次都是无疾而终。只有求娘娘您这样路过的贵人施以援手，才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听她这么说，纪晚舟和裴行渊两人眼神复杂地对视了一眼。 看来这并州县城的县衙自上而下都已经烂掉了。 迟早要想办法全换成自己的人才是。 纪晚舟伸手把她扶起来，安慰道：“别害怕，今日既然我们知道了这件事，就一定不会置之不理的。” 花铃含泪点了点头，心里的感激溢于言表。 还好遇见了王妃娘娘这样善良的贵人，不然她宁愿一头撞死，也绝不要被卖到烟雨楼为妓！ 裴行渊道：“你先回家去，我们这便去烟雨楼走一趟，帮你救出你的姐妹们！” “多谢王爷，王妃娘娘！” 花铃感激涕零，连连磕头跪谢。 看着瑾王夫妻俩离开的背影，她心里百感交集。 可惜瑾王一家如今要流放，不然若是他打败太子登上皇位，有他们夫妻俩的治理，这世间一定会是太平盛世！ …… 烟雨楼。 尽管现在还是白天，但烟雨楼里的客人也不少。 二楼不少房间房门紧闭，从里面传出些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 “给老娘抓住她！” 随着其中一扇门被人从里面大力撞开，老鸨红姨的声音也骤然响起。 几个身强体壮的打手听令上前，毫不费力就把试图往外逃的姑娘给拽了回去。 一身粗布衣裳的安喜被打手抓着按在地上，浑身是伤。 安喜哭着求道，“红姨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家里还有重病的母亲，真的不能当妓啊！” 但座上的红姨丝毫不为所动。 她姿态优雅地点着烟斗，年过半百依旧风韵犹存的脸上露出嘲意。 “安喜啊，你可真是不懂事！你爹都已经把你卖给我了，你还想回去？做梦！” “跟了我红姨有什么不好？你看看外边那些姐姐，哪个不是穿得漂漂亮亮，每天躺着就把钱挣了，不比你整天起早贪黑地卖包子有出息？” 她越说，安喜脸上越是惊恐，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把这种事当做荣幸的。 这可是娼妓啊！ 最最下等的营生！ “不……不！我爹拿了你多少钱？我会努力把钱还给你的！红姨，求求你让我走吧！” 安喜哭着往后退，一张小脸满是绝望。 大开的门外，鲜少有人在看热闹。 只有几个新来的姑娘，心疼地关注着屋里的情况。 毕竟大部分人，都已经看惯了这样的场景，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了。 见安喜执意反抗，红姨也没了耐心。 她起身招招手，吩咐身边的两个粗使婢女：“你们，去给她好好打扮打扮，争取今晚开苞卖个好价钱！” 话里行间，像是在谈论什么牲畜。 那两个婢女得令上前，凶狠地一人一边胳膊把安喜抓了起来。 “行了！你也别哭了！进了我烟雨楼的，还没有能出得去的！” 红姨不屑地看着她挣扎的动作，“你呀，还是早点看开好，省得折磨自己！” 安喜顿时哭嚎一声，抓起头上的簪子就要往自己脸上划。 红姨丝毫不为所动：“划啊！划花了脸，就卖给最低等的客人，他们可有的是手段折磨你呢！” 好像不管安喜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就在那两个婢女准备上手的时候，门外突然冲进来个小厮，大喊道： “红姨！不好了！有人来砸咱场子了！” 第67章 惹不起的人 “慌什么慌！” 红姨吞云吐雾，丝毫没把小厮的话当一回事。 “老娘开这烟雨楼这么多年，不怕死的多的是！让护院打一顿扔出去便是了！” 但谁知那小厮闻言却更加着急：“护院都被那人给揍趴下了！” “什么？！” 红姨这才终于正色起来，“他带了多少人？” 难不成真有什么人眼红她生意，雇凶来闹事了！ 她这话一问，小厮却面露难色，犹豫半天，伸出了两根手指。 红姨震惊：“二十人？！二十人就把老娘我少说五十多号的护院全打趴下了？！” “不……红姨，是两个人……” “两个？！” 红姨惊得手里的烟枪都掉在了地上，踉跄后退两步扶住桌子，赶紧回忆自己最近得罪了什么高人。 但思来想去，也没想到是哪里出了差错。 “快带我下去看看！” 她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再顾不得调教新人，赶紧下楼去了。 一楼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除了地上“哎呦哎呦”叫唤的护院，其他人都在津津有味地看热闹。 而一楼的桌椅板凳，都已经是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就连她花重金弄来的琉璃盏，也都碎了一地！ “谁干的！？” 红姨怒吼出声，气得浑身哆嗦。 她扫视一圈混乱的大厅，很快锁定了目标。 人群中间只有一对生面孔的年轻男女岿然不动，被看客围着。 见果真只有两个人，红姨顿时无所顾忌了。 俩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轻算什么东西！ 居然也敢来砸他们烟雨楼的场子！ 她顿时破口大骂：“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来我烟雨楼闹事？！也不看看自己有几颗脑袋！小贱人，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说着就扬起手，要扇站在前面的纪晚舟。 毕竟她看起来就是柔柔弱弱不堪一击的样子。 但对方却根本不躲！ 红姨来不及疑惑，手刚扬起来，一个俊美的男人就冒了出来。 紧接着便天旋地转，她只感觉腰间一阵剧痛，自己竟然被人狠狠踹飞了出去！ 裴行渊收回脚，冷峻的目光睥睨着摔到柱子上的红姨。 纪晚舟冷笑一声嚣张道：“砸的就是你们这个逼良为娼的烟雨楼！怎么？不服？” 红姨当然不服，她可是许多年没这么狼狈过了。 她赶紧朝着旁边已经吓傻了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后者顿时会意。 趁着没人注意自己，赶紧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看客们皆是啧啧称奇，好久没见过敢来烟雨楼闹事的了。 “真是嫌命长啊！烟雨楼也敢闹？他们真不知道红姨背后是谁罩着的？” “我看啊，他们今天是要折在这里喽！” “那肯定！烟雨楼背后可是有大官罩着的，闹事的有几个善终的？” 纪晚舟却丝毫没把这些话放在眼里。 她踢开脚边碍事的杂物，走到红姨面前，笑眯眯道：“老板啊，我今天来呢，也不是想故意为难你。” 红姨顿时感觉腰更疼了。 都把她烟雨楼砸成这样了，还不算为难？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可警告你，我烟雨楼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惹不惹得起的，反正我已经惹了，如何呢？你呢，就赶紧把楼里姑娘们的卖身契给我，我还可以帮你在县令面前说说情，留你个全尸！” 红姨顿时被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话给逗笑了。 她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年轻女子一番，轻蔑道：“就你，还跟申大人说情？我看你身段姿色也都不错，不如留在我烟雨楼接客？我倒是可以留你这打手一个全尸！” 纪晚舟闻言却“噗嗤”一声笑出声，转头冲裴行渊挑了挑眉：“哎！她说你是我打手哎！” 裴行渊自然也听见了，当即脸色一沉，上前毫不犹豫地补了一脚。 “有眼无珠！” 红姨顿时伏地站不起来了，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裴行渊丝毫不像纪晚舟那么有耐心，一脚踩住她脑袋，冷冷道：“卖身契，账本，都拿出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红姨吐了口血沫，硬气得很：“你敢惹我……你们会为自己的行为后悔的！” 等小厮把人叫来，她一定要让这俩人死无葬身之地！ 围观的姑娘们这才看出来，这俩侠士好像是来帮她们逃离这座魔窟的！ 可她们来不及欣喜，都是一阵心酸唏嘘。 毕竟以往也有不少听说烟雨楼逼良为娼恶行的侠士来讨公道，但最后无一例外，都被红姨给打了出去。 没办法，她背靠的大树实在是粗壮，轻易撼动不得！ 而那些个达官贵人，又哪有闲工夫来帮她们这群烟花女子讨公道呢？ 怕是都不想沾一身腥罢了！ 纪晚舟不得不佩服这老板的硬骨头。 都这样的还不服软，看来是对自己的后台很有信心啊！ 不知是京城哪位大官？ 说不定又能趁机抓住太子一条把柄。 她正这么想着，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怒吼：“谁人敢在烟雨楼闹事？！” 红姨脸色一喜，救兵来了！ 纪晚舟也脸色一喜，钓到鱼了！ 裴行渊却皱了皱眉，救兵来这么快，想必不会是什么大鱼。 一个山羊胡的中年男人迈着八字步从大门进来，气势凌人。 红姨高兴喊道：“齐师爷！您可算是来了！快替我讨回公道啊！” 纪晚舟看向来人，心里顿时一阵失望。 是衙门的师爷。 不过也无所谓，钓鱼是其次，把姑娘们救出来才是正事！ 看客们见齐师爷来到，顿时“好心”劝纪晚舟两人。 “哎呀早就叫你们不要惹事啦！现在还是赶紧跪下求个饶吧！” “齐师爷可是咱并州县第二大的官！你们惹不起的！” “哈哈！我倒是想看看，她们待会儿还会不会这么嚣张！” 看客们纷纷露出嘲笑表情，等着看她们的笑话。 毕竟他们不相信，在这并州县，有谁敢惹县太爷的人！ 这不是自取灭亡嘛！ 还想救风尘，这下怕是自身难保喽！ 齐师爷气势汹汹地冲进烟雨楼，正要问罪，一抬头却正好对上裴行渊那看死人一般的冰冷目光。 他一愣，心想王爷怎么也出来狎妓？ 王妃呢？ 结果一错眼，王妃就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红姨也死命挣脱开裴行渊的桎梏，指着他们俩怒吼：“齐师爷，就是这两个不怕死的混账，来砸我烟雨楼的场子！你快让他们下大狱！” 但谁知，齐师爷脸色却越来越白。 “噗通——” 他突然跪在了这两个闹事者的面前。 第68章 我们都可以作证 这下在场众人都傻眼了。 齐师爷怎么给两个闹事的下跪？ 他不是罩着烟雨楼的吗？ 红姨也愣愣开口：“齐师爷……您……您这是做什么？” 齐师爷已经吓得抖若筛糠了，一张老脸通红。 他伏地恭恭敬敬地叩首，“下官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什么？！他是王爷！？” 红姨顿时感觉眼前一阵阵眩光，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这里怎么会有王爷？ 还是个莫名其妙来砸自己场子的王爷！ 那她刚才跟他们叫板，岂不是足以判个死罪了？！ 她再没了刚才的嚣张劲儿，怀着侥幸心理问齐师爷：“师爷您认错了吧？我怎么没听说今日有什么王爷大驾光临？这一定是冒牌货！” 齐师爷顿时心如死灰，连忙怒斥道：“放肆！这可是当朝瑾王！岂容你随意冒犯！” 红姨眼里的光亮瞬间消失。 居然真的是个王爷！ 在场众人这才终于相信，眼前的陌生夫妻，真的是今日流放队伍里的瑾王夫妻俩。 一时间，烟雨楼跪了一地，皆恭恭敬敬地齐声拜见。 尤其是刚才那几个出言嘲讽裴行渊的，更是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去，生怕王爷回头降罪。 但显然，裴行渊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齐师爷，冷呵一声道：“本王还真不知道，齐师爷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让烟雨阁随意逼良为娼不受管制。” 齐师爷顿时汗如雨下，颤抖着嘴唇装傻：“王爷是不是搞错了，这里哪有……哪有什么逼良为娼的事……” 纪晚舟见他还在嘴硬，冷声道：“是不是逼良为娼，问问在场的姑娘们就是了！” 说着，她便把视线转向一旁吓得不住发抖的姑娘们，高声道：“你们尽管实话实说，今日有我和王爷为你们做主！” 姑娘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当这第一个出头鸟。 她们虽然感谢纪晚舟今日闹这一趟，但也担心，自己如果现身说法，等着她们的，会是秋后算账！ 毕竟并州县城里，官官勾结的事足以让她们对所有当官的都怀有十二分的警惕！ 现在说出头，谁知道会不会转头收了县衙的好处，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呢！ “我可以作证！” 这时，一道清脆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无畏的勇气。 纪晚舟转头一看，也是一脸意外：是花铃！ 她居然还没走！ 花铃看着一瞬间投向自己的目光，也是紧张得眼神闪躲，不知该看哪里。 但她还是咬咬牙走了进去。 花铃恭敬行了一礼，高声道：“民女可以作证，烟雨楼和县衙勾结，强抢民女逼良为娼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这话一说，众人都纷纷投去佩服的眼神。 有她开了这个头，其她姑娘也纷纷有了勇气。 很快，第一个姑娘举手颤声道：“我……我也可以作证！是齐师爷想纳我为妾，被拒绝后便让烟雨楼把我强掳了来！” 第二个姑娘也大胆开口：“我也是被抢来的，红姨给了我爹十两银子，卖了十五岁的我，距现在已经快十年了!” 很快，带着颤音哭腔的声音此起彼伏，姑娘们纷纷勇敢地站出来作证。 “红姨骗我来了之后，便让拉皮条的齐师爷糟蹋了我……我不得已才……呜呜……” “这些年我们也不是没试过给自己赎身，但只要一开口，轻则打骂，重则就要吊起来抽，几天几夜不给吃食也是常有的事！” “就算有姐妹侥幸逃出去，也会被很快抓回来，然后就是一顿毒打！” “报官也没有用，县衙里那些官，跟烟雨楼都是一丘之貉，根本不管！” “王妃娘娘！您一定要给我们讨回公道啊！” 纪晚舟越听脸越冷。 这并州县城，表面上繁华昌盛，一片安居乐业，但其实内里早已是腐朽黑暗，化为吃人的魔窟了！ 这些姑娘明明没做过什么错事，只因是弱者，便要被人吸血欺压。 天理何在？！ “看来若不是我们今日恰巧碰上这事，你们是要一直粉饰太平，让不知多少女孩继续被这淫库蚕食吗！？” 她怒火中烧，一脚踹开地上跪着的齐师爷。 齐师爷一把老骨头哪里经得住这样的踹，当即便感觉腰间一阵剧痛，肯定是已经骨折了。 裴行渊也没想到，烟雨楼居然会欺人至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 既然官官相护，想必这申永康也不甚清白。 不能放任他们继续作恶下去了！ 纪晚舟拍了拍心口，让自己稍微冷静一些。 裴行渊拉过旁边的椅子推到她身后，纪晚舟顺势坐下。 两人一站一坐，皆是气势凛然，让人不敢直视。 纪晚舟声音不带丝毫温度，冷冷吩咐道，“把烟雨楼的账本，姑娘们的卖身契，统统拿出来！” 红姨知道自己惹不起这两尊大佛，于是再不敢忤逆。 她连连磕头求饶：“草民这就给您找来！娘娘，还请您从轻处罚，饶草民一条性命！” “少废话！先拿来再说！” 纪晚舟丝毫不为所动，听着她的求饶只觉得心烦。 现在知道怂了，当初干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 红姨连滚带爬地去找卖身契和账本了，留下在场众人皆是大气不敢出一口。 男客们都是一脸后悔，暗骂自己今日倒霉。 不过是像往常一样寻欢作乐，居然能碰上这样有权有势的两人！ 也不知一会儿他们的怒火会不会波及到自己。 齐师爷跪在地上抖个不停，也吓破了胆，暗自后悔今天没有夹着尾巴做人。 好好的来帮人出什么头啊！ 他赶紧跟自己撇清关系：“王爷明鉴！下官不过是来看看是何人闹事，并不知道这烟雨楼逼良为娼一事啊！” “你不知道？” 纪晚舟丝毫不为所动，“你这种嘴硬的人，我可见太多了！” 她掏出之前灌给陈承志的“听话水”，捏在手里把玩着，冷冷道：“你不说实话没关系，陈承志一开始也不说实话，只要这药灌下去，便由不得你了！” 齐师爷可是亲眼见过陈承志的惨状的。 当即连滚带爬不住后退，再不敢推卸责任。 眼前这两位，有的是力气和手段，根本不是他可以轻易蒙混过关的！ 第69章 亲手拆了这魔窟 “娘娘饶命！” 齐师爷疯狂求饶，“下官承认！是有失职之处，不该纵容烟雨楼此等恶行！您给下官一个机会，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只要不革职，他就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纪晚舟哪里会看不出他打的什么算盘。 她冷冷道：“你没机会了！” 齐师爷顿时感觉如遭雷劈，又寄希望于裴行渊，哀求道：“王爷，求您饶了下官这次吧！您也知道，男人嘛，哪有不逛窑子的，下官不过是……不过是色迷心窍，这才……这才……” 他试图用男人之间的共鸣来打动裴行渊。 但很遗憾，都不用纪晚舟说什么，裴行渊就为被划到这一类男人的行列而怒火中烧。 恨不得一脚踹死齐师爷！ “放肆！” 说完便下意识看纪晚舟的反应。 他绝不是那种男人！若是纪晚舟信了他的鬼话…… “你自己好色，还要拖我夫君下水？你敢做不敢当，我看干脆叫缩头乌龟算了！” “而且，我不怕告诉你，今日就算瑾王真的想饶了你，那也得我点头！” 这话说得霸道无比，但也是惊世骇俗。 在场狎妓的男人们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心想这王妃也太恃宠而骄了！ 尽管都是流放，人家瑾王好歹还是正儿八经的亲王。 她们一家都是戴罪之身，今日这般嚣张，也不过是托了瑾王的福罢了！ 如今居然还想压王爷一头，简直自取灭亡！ 他们纷纷悄悄抬眼，想看看裴行渊的怒容。 但谁知却只看到瑾王露出宠溺的表情看着自家王妃，赞同道：“王妃说得极是！” 跟方才踹人的凶戾模样判若两人！ 真是见了鬼了！ 这下齐师爷是彻底没了招，颓然跌坐在地上，木然地看着地面。 这下真是全完了…… “账本来了！” 这时，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红姨抱着一堆卖身契和账本下了楼。 迫于纪晚舟夫妻俩的威压，她丝毫不敢怠慢，连忙收拾齐整出来了。 纪晚舟掀起眼皮“嗯”了一声，伸手接过那一沓卖身契。 姑娘们见状，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去看。 这可是她们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啊…… 王妃这是打算接管烟雨楼吗？ 姑娘们心里顿时涌出失望。 看来她也不是什么单纯给自己出头，而是想抢占了这烟雨楼的产业。 花铃找到自己邻居姐姐的身影，拉着她的手安慰地拍了拍，“别担心，娘娘一定会还我们一个满意的公道的！” 但显然这话并没有多少人信。 纪晚舟数了数手里的卖身契，足足有一百多张。 可见这些年烟雨楼压榨了多少无辜姑娘。 她一手拿着卖身契，一手朝裴行渊伸过去。 众人皆疑惑不已，她这是什么意思？ 但裴行渊却立马读懂了她的想法，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递给她。 纪晚舟打开火折子，橙黄火苗瞬间窜出。 紧接着，火舌舔上她手里的卖身契。 姑娘们顿时愣住，被巨大的惊喜砸中了脑袋，像是做梦一样。 有几个姑娘甚至还掐了自己一把，确认这一切都是真的。 红姨心疼地看着被火焰吞噬的卖身契，心疼得无以复加。 “娘娘，这……” “你有意见？” “不不不！不敢不敢！” 话才说了一半就被纪晚舟吓了回去。 一沓卖身契很快被烧了个干净。 灰烬飞舞着盘旋着上升，在这偌大的烟雨楼里，昭告着这群姑娘终于恢复了自由身！ 姑娘们顿时爆发出一阵喜极而泣的欢呼，连声高呼：“多谢娘娘！多谢王爷！” 纪晚舟看着这些本该是花一样的女孩，很是心疼。 怪不得古代话本子里那么多救风尘的桥段，这种救赎的感觉，真的会让人油然而生一种使命感和责任感。 裴行渊也沉沉地看着她的笑容，心脏快要跳出心口。 她或许天生就是这样的爱憎分明。 对坏人狠得下心，但对无辜可怜之人，也总想尽自己的力量拉一把。 “大家以后都是自由身了！” 纪晚舟站起身来，笑得恣意，“现在，姑娘们，有什么拿什么，亲手拆了这座魔窟！” 现场顿时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声。 姑娘们这才有恢复自由的实在感，连忙奔向四处搜刮值钱物件去了。 红姨不舍得自己辛苦打拼下的产业就这么付诸东流，着急不已：“哎你们……这可都是我的东西啊！” 纪晚舟闻言危险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红姨顿时怂了，摇摇头闭嘴。 她的心都在滴血，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被这群小贱人瓜分。 现场乱作一团，齐师爷看着好像没人注意到自己，顿时打起了歪主意。 他不能留在这，得想办法赶紧逃！ 不然按照瑾王夫妻俩的暴虐程度，丢官倒是小事，说不定会有牢狱之灾！ 他鬼鬼祟祟地往后撤了撤身子，借着混乱的桌椅的掩护，掉头就要跑。 “啊——” 谁知还没跑出大门，背上就挨了一击，疼得他眼前一黑，当即便扑倒在了地上！ 纪晚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只看到眼前闪过一个黑影，紧接着就听到了齐师爷的惨叫。 她看向始作俑者，惊叹于裴行渊敏锐的观察力。 她都没发现这家伙想逃呢！ 裴行渊淡然收回朝人扔茶杯的手，冷冷道：“齐师爷想去哪儿啊？” 齐师爷顿感脊背一凉，呲牙咧嘴地转过身来，跪趴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饶：“王爷恕罪！下官哪儿也不敢去！” 裴行渊：“谅你也跑不了！来人！” 暗处的影卫顿时现身，跪地听令。 裴行渊指了指地上的齐师爷和红姨，吩咐道：“把这两人押入大牢，明日和杨家人一起问审定罪！” “是！” 暗卫们身手矫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住垂死挣扎还想往外跑的齐师爷，把人轻松拿下。 齐师爷顿时吓破了胆，哭嚎着求饶。 但自然是没有任何作用。 而红姨，在听到裴行渊说要把她押入大牢的时候，就已经吓晕了过去。 烟雨楼里的热闹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时辰。 姑娘们陆续收拾好了东西，红姨的钱库也被撬开，钱都被大家平分了。 “多谢王爷，多谢娘娘救命之恩！” 姑娘们各个感激涕零，虔诚地跪下谢恩。 纪晚舟招招手让大家起来。 “现在卖身契也烧了，你们也都多少有了些傍身的银子，以后就各自找个谋生的路子，好好过日子吧！” 姑娘们喜极而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70章 财大气粗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那些个还没来得及逃跑的男客们。 他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居然真的有人查抄了花楼后不据为己有，反而是打点给花楼里的姑娘，让她们好出去能谋生！ 这瑾王夫妻俩行事也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 难道他们就一点都不垂涎这里的财产吗？ 不应该啊，他们明明都是流放之身，少不得银钱上下打点！ 真是财大气粗！ 安顿好姑娘们，纪晚舟满意地看着空荡荡的烟雨阁，拍了拍手。 她转身拉住裴行渊的胳膊，朝着门口一指，“收工！” 裴行渊看着她满脸轻松的样子，也被感染，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弯腰横抱起身旁的人儿往外走，步伐稳健。 纪晚舟吓了一跳，连忙挺身要跳下来。 “你干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呢！” “就是要让他们看清楚！”裴行渊丝毫不为所动，“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会永远无条件站在你这边！” “……” 纪晚舟心里一暖，虽然感觉很羞耻，但挣扎的幅度也还是逐渐小了。 她捂着脸把头埋在他怀里，放弃挣扎，“用轻功，快点回去！我还要把买的东西给大家呢！” 裴行渊好笑地看着怀里的人儿，“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在外边用了晚膳再回如何？” “都可以，赶紧走！” 裴行渊最喜欢纪晚舟在人前大开大合，却唯独在自己面前害羞的模样。 他笑着出了烟雨楼大门，足尖轻点，转瞬间就跳到了一处屋檐之上，潇洒离去。 安喜一脸崇拜道，“王妃娘娘真的好厉害啊！王爷也对娘娘真好！” 花铃也星星眼，赞同地点头：“对啊对啊！他们可不是县衙里那种鱼肉百姓的官，是真的好人呢！” 其他姑娘倒是都呆呆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艳羡不已。 “见惯了男人的善变虚伪，唯利是图，要不是今日见到王爷和王妃娘娘，我当真就要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好男人了呢！” “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啊！” 姑娘们心思各异，但不得不说，此时此刻，都一致地希望将来会是他们统御天下。 那样，这乌烟瘴气的大顺，才有能迎来生机的希望！ 县衙。 纪明朝焦急地看向后院，担忧道，“小妹怎地还没回来？” 宋泠月帮他沏了杯茶递过去，安慰道：“不是半晌回来了一趟吗？又带了不少解差出去了，那么多人，想必不会出什么事。”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这眼看着天都快要黑了，人却还没回来，任谁也免不了担心。 纪明朝仰头干了杯清茶，终究是放心不下，起身往外走：“我出去找找他们！” 但谁知刚出大门，就见到了办完事回来的凉风等人。 凉风见纪明朝着急忙慌的，连忙问道：“大公子有何事要办？属下可略尽绵薄之力！” 纪明朝连忙朝他打听纪晚舟的情况。 闻言凉风却是嗐一声，解释道：“大公子不必担心！王妃半晌出去，是惩治了一家强抢民女的土财主！” 纪明朝连忙问：“土财主？她们没受伤吧？” “怎么会呢！带了那么多解差过去，怎么着也不会被人给欺负了！现在可能正在外边闲逛，大公子不必担心！” 听他这么说，纪明朝才放下心来。 看来自己这小妹还是仗义，走到哪都忍不住为人伸张正义。 好！不愧是他们纪家的女儿！ 他笑着回去给自家夫人报告情况了。 凉风回到后院，把带的饭菜给玄影送了过去。 玄影一直在盯着谭妄啸，也没能出去逛逛，怪可惜的。 凉风殷勤道，“我盯着吧老大，你去吃点东西！” 玄影看了眼饿得眼冒金星的谭妄啸，嘱咐道：“行，那你看牢他，别让他到处乱跑！” “好！” 谭妄啸闻言顿时感觉眼前一黑。 他本来还打算到了这里好好吃一顿，毕竟一路上都没吃到什么正经饭，早就馋城里的酒肉了！ 但谁知自己却落在了裴行渊手里，还给他专门安排了人盯着！ 他一出门就被人提回来，那冰块脸暗卫一言不合就要拔剑。 说什么王爷说了，若是他心怀不轨，随时可以就地格杀！ 天杀的！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后院里的流犯们也只分了点馒头吃，眼下各个饿得眼冒金星。 纪鸿钧看了看门口，撇撇嘴道：“瑾王他们都一下午没回来了，难道是真的出什么事了？” 纪鸿魁不甚在意地哼一声：“出事了才好！你没见他们下午那阵仗？那么多人呼啦啦全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看八成是凶多吉少咯！” 让他们嚣张，今日可算是出事了吧！ 兄弟俩人相视一笑，眼里皆是幸灾乐祸。 这时换班的解差过来交接，笑得春风满面。 “兄弟！快去吃饭吧！王妃娘娘给了不少赏钱呢！郑大人换了不少好吃的，也给你留了！” 值守的解差闻言顿时惊讶不已：“什么？原来跟着娘娘办事还有这好处！早知道下午时候我也去了！” “哈哈哈现在也不晚！东西还多着呢！你快去吧！” “好嘞兄弟！那你在这看着吧！我先走了！” 交接完班次，留下的解差又闲适地掏出一包肉干，优哉游哉地嚼了起来。 看得其他流犯直咽口水。 纪鸿魁听他们这么说，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看来这纪晚舟不仅没出事，事情还办得很不错！ 都有心情打赏下人了！ 平日里这些个解差可是一个个日子过得紧巴巴，哪有闲钱买东西吃！ 他擦了擦口水，翻了翻衣兜想跟解差换点东西吃。 突然想起来，自己所有的钱都拿来打点送信了。 眼下彻底是身无分文，只能寄希望于丈母娘的那个亲戚来看望他们。 钱来多也是眼馋，但他的钱也都用来打点解差往京城送信了，此刻一穷二白，啥也吃不着。 想到这，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送信那解差，怎的还没回来复命？！ 这里离驿站并不远，难道是半路出了什么意外？ 第71章 运动鞋 钱来多鬼鬼祟祟地挪到一个解差旁边，小声打听。 “哎这位官爷，你知不知道你们有个叫卫澜的兄弟，他干什么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那解差警惕地瞪了他一眼：“你打听这干什么？” 钱来多搓搓手：“随便问问！他拿了我的钱帮我买东西，这还不回来，我都要饿死了。” 这倒是让那解差放松了些警惕，毕竟流犯托解差买东西也是常有的事。 现在还没回来，多半是吞了他的钱财自己出去潇洒了。 “我看你也别惦记了！他下午集合的时候就没来，指不定跑哪儿去了呢！” “啊？！” 钱来多顿时哀嚎一声。 但他现在也再拿不出一份钱来，这可如何是好。 解差见他这样，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哼笑两声，拍拍他肩膀道：“你也别灰心，晚上他肯定得回来过夜，到时候你问问他嘛！” “也只能这样了。” 钱来多胡乱撸了一把脸，一脸苦相。 不远处盯着谭妄啸的凉风把他们的话听了个十成十，心里不由得一凛。 这钱来多还真是胆大，都这样了还没放弃传消息！ 他想出去处理一下，但旁边的谭妄啸鬼鬼祟祟，实在是烦人。 凉风想了想，干脆一手刀把他劈晕了过去。 他把人拖进屋里，招呼纪明朝：“大公子！麻烦您看着他点！属下有事要出去！” 纪明朝拱手：“交给我就行！” …… 并州大街上。 纪晚舟从烟雨楼出来后，又把先前没逛完的小吃街从头买了一遍。 这才算是弥补了先前的遗憾。 她肚子还不是很饿，于是也没吃两口，打算买回去跟家人一起分享。 他们先是捉拿杨家人，又去大闹烟雨楼的事已经传遍了全城。 眼下走到哪都有人跪拜，麻烦得很。 “大家未免也太热情了！” 纪晚舟哭笑不得地抱着被百姓们强塞来的烤红薯，转头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以免再被人突然拦住塞东西。 裴行渊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带你去清净地方吃好吃的，去不去？” 纪晚舟眼前顿时一亮。 她怎么忘了，身旁这位，可是经常来并州闲逛的行家啊！ “好啊！你带路，我请客！” 能被这位吃惯了山珍海味的王爷都说是“好吃的”地方，还清净，想来肯定是什么豪华酒楼的私密包厢之类的。 她如今反正是不差钱，不如趁机好好奢侈一把！ 裴行渊牵住她手腕，见她没表现出抵触，眸色一暗，顺势滑了下去，自然地和人十指相扣。 纪晚舟笑意一凝，低头看了眼两人十指相连的地方。 “有点冒昧了哈这位公子！” 谁知这话一出，男人却抓得更紧。 纪晚舟瞪了他一眼，干脆放弃，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前走。 反正街上行人那么多，确实是牵着比较好，不然万一走散了就麻烦了！ 毕竟这个时代没有手机，联系起来很是不方便。 不过这个时代就算是有手机也用处不大，没有网络和信号，也没有电源，不过是废铁一块儿罢了！ 纪晚舟想起自己的那栋物资大厦，电子设备的楼层比较靠上，不知道要解锁到什么时候。 她正想得入神，没注意到脚下一颗凸起的小石子。 “哎呦——” 纪晚舟猝不及防被绊了一跤，长裙摇曳间被她踩到脚下，眼看就要摔个倒栽葱。 “小心！” 裴行渊俊眉紧皱，连忙伸手揽住她腰身，拽着她往自己怀里转了半圈，这才有惊无险地站直了身子。 纪晚舟靠在他胸口惊魂未定，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男人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心些，不然还是本王背着你吧！” 纪晚舟连忙摆摆手：“那倒是不至于！都怪这衣服，实在是不方便！” 要是能有套简单的短袖短裤就好了！ 最好再有双运动鞋，这样区区一个小石子，怎么着也不能把她绊倒。 这想法刚出现，面前就出现了一套整齐衣物。 裴行渊吓了一跳，立即把纪晚舟拉到自己身后，喝道：“什么人！” 纪晚舟眨眨眼，左右看了看，还好没有看到人。 “别紧张别紧张。” 她拍拍裴行渊肌肉紧绷的胳膊，探头看向地上的东西。 这不是自己刚才还在念叨的短袖和运动鞋吗！ 现在这情况，跟新婚夜那晚出现巧克力一模一样！ 纪晚舟心里一喜，连忙上前去捡。 裴行渊拉了她一把：“小心！不知道有没有毒！” 纪晚舟被他拎着后衣领，哎呀一声转身，高兴地解释：“这是我空间里的东西！快松开我！” 裴行渊这才松了口气。 纪晚舟上前一看，确实是自己刚才心里想的东西。 物资大厦第三层正是衣物鞋帽之类的东西。 她当即凝神进入空间查看。 果不其然！第三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锁了！ 明明昨天还没有！ 纪晚舟心里顿时生出个大胆的猜测。 她把手里的东西重新塞进空间，只留下了那双运动鞋。 裴行渊也蹲下身，疑惑道：“这是什么？本王之前还从未见过。” 纪晚舟冲他挑了挑眉，从空间里掏出双情侣款的运动鞋递给他。 “刚解锁的新区域，运动鞋，给你一双，你也试试！” 裴行渊狐疑地接过，这才看出这长得奇怪的东西似乎有些像鞋。 两人找了个无人角落换上新鞋。 纪晚舟提起裙角满意地跳了跳，简直要激动到落泪。 还是这鞋比较有安全感！ 裴行渊也换上了那双情侣款，眼下正皱着眉头适应，看起来很是别扭。 他说道，“这鞋……有些奇怪。” 纪晚舟疑惑地嗯了一声，转头看向他那双在玄色外袍下隐隐约约闪现的天蓝色运动鞋，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确实奇怪，跟你这一身不大搭呢！” 而且颜色也太淡了。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毕竟裙子长，根本看不大出来。 纪晚舟想了想，从空间里掏出款中筒战术靴，是以前在末世很普通的一款。 都是黑色的，看起来应该不至于太违和。 “试试这个。” 她把鞋递过去，心想可惜现在不能换短袖啥的，那样容易被当成异类。 等她统治大顺后，一定要把这些舒适的衣物款式全部普及起来！ 第72章 好吃的 裴行渊换上那双战术靴，站起身转了一圈给她看。 纪晚舟眼前一亮。 虽然他身上穿的还是古装，但那双普通的靴子搭配上却毫无违和感。 配上男人那张凶冷的脸，甚至有种别样的潮流感觉。 跟他一比，自己之前在末世见过那些穿这双鞋的，统统成了买家秀。 “果然时尚的完成度还是要看脸啊……” 纪晚舟眼睛都要看直了。 要是换上一整套，那岂不是更帅！ 她沉浸在“奇迹王爷”的换装幻想中，看向裴行渊的眼神越发露骨直白。 “口水流出来了！” 裴行渊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被她这样盯着，心里一半愉悦一半不自在。 纪晚舟这才回神，连忙伸手擦了擦自己嘴角，却什么都没摸到。 她顿时羞恼交加，上前冲他一阵乱抓。 裴行渊满脸笑意地任由她撒气，只防守不攻击。 两人闹了片刻，纪晚舟被人抓着双手按在怀里，气喘吁吁。 “跟你开玩笑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裴行渊低头跟她挨得极近，借着巷子外透过来的光，目光灼灼地看着怀里人儿晶亮的双眼。 天边最后一点光亮也消失，巷子里昏暗不已。 纪晚舟气鼓鼓，别过头哼一声。 但下一秒，双颊就被人一手把住，强迫她又转了回去。 裴行渊低了低头，上前一步把她困在自己和后墙中间，黑暗中依旧可以看到他目光灼灼，蕴藏着许多危险情绪。 纪晚舟还没平息下去的心跳骤然又强烈起来。 她气势弱下来，小声问，“你……你想干什么？” 难道是想亲自己？！ 可现在是在外边啊！ 虽然是晚上，但保不齐会有人过来…… 如果他真的要亲，自己要做什么反应呢？ 要咬他一口吗？ 纪晚舟乱七八糟地想着，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裴行渊把她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笑声和着温热气息一起喷洒在她耳朵上，让纪晚舟莫名有些脊背发麻。 “王妃这是什么表情？”裴行渊修长手指划过她脸颊，“是在期待着本王对你做些什么吗？” 纪晚舟：…… 她骤然清醒，意识到自己是被这人给捉弄了。 纪晚舟不服输地戳着他心口，也笑着问：“怎么？王爷这般姿态，敢说自己心思是全然清白的吗？” 她拉下男人的衣领，两人气息交缠。 裴行渊收了笑。 纪晚舟仰头凑过去，暖香瞬间在裴行渊鼻翼萦绕。 他滚了滚喉结，伸手揽住她后腰，把人更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纪晚舟用气音蛊惑他：“闭眼。” 裴行渊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像一只被驯服的狼，乖乖闭上了双眼。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到了他右边脸颊。 裴行渊心神一震，手臂青筋暴起，几乎是要把纪晚舟镶进自己怀里。 但很快，他便感觉左边脸颊也传来了相同的温热触感。 裴行渊：？？？ 他奇怪地睁开眼，正好看见纪晚舟一脸坏笑，两只手同时使劲儿，捏着他的脸颊肉往两边扯。 “让你捉弄我！” 裴行渊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一张帅脸变成了滑稽的样子。 他连忙放开纪晚舟，哭笑不得地举手投降。 纪晚舟哼一声，这才感觉找回了些面子。 “行了！快点去吃饭吧！我都要饿死了！” 纪晚舟把他推开，自顾自地往前走。 裴行渊揉了揉自己的脸，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跟我来。” 裴行渊快走两步牵住她的手，带着人往吃饭的地方去。 纪晚舟强装镇定，庆幸现在天色够黑，看不清自己脸上的红意。 …… “你说的清净地方好吃的，就是这里？” 几乎要出城的一处僻静街道上，纪晚舟指着面前的馄饨摊，不可置信地问裴行渊。 她钱都要掏出来了，结果居然只是个馄饨摊！ 裴行渊似乎早料到她是这反应，也没多解释，只神秘地挑了挑眉：“尝尝就知道了。” 他冲背对着他们忙活着的婆婆喊了一声：“芸嬷嬷！” 被叫做芸嬷嬷的婆婆疑惑地转头。 在看到裴行渊的时刻顿时喜上眉梢，热情地招呼道：“哎呀王爷怎么得空来啦？可好久没来过老婆子我这里了吧？” 裴行渊牵着纪晚舟在桌边坐下，笑着跟芸嬷嬷说话：“最近有事要忙。” 纪晚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俩熟稔的样子，拼命回忆这位芸嬷嬷是哪一位。 这还是第一次见裴行渊对什么人这么客气。 而且对方好像也认识他很多年了一般。 芸嬷嬷这才注意到两人交握的手，意外地“哎呀”一声。 “这位是？” 纪晚舟刚想解释，裴行渊便已经开了口：“是王妃！纪鸿祯老将军的小女儿！” 芸嬷嬷估计是上了年纪，听力不大好。 纪晚舟注意到她一直下意识侧耳听他们说话。 他也学着裴行渊大声回答：“是的芸嬷嬷！我们刚成婚没几天！” “好好好！” 芸嬷嬷慈爱地看着纪晚舟，眼里隐有泪光闪现，“纪将军满门忠烈，他家的女儿总不会差的！你们坐着吧，我去给你们煮馄饨！” “麻烦您了！” 纪晚舟乖巧道谢。 等人转身去忙碌了，纪晚舟才好奇地压低声音问：“芸嬷嬷是你的奶娘什么的吗？我怎么好像没见过她老人家？” 裴行渊帮她倒了杯茶水过去，闻言耷拉下眼皮，似乎是被戳中了什么伤心事。 纪晚舟更加疑惑了。 “算了，要是不方便告诉我，就当我没问吧！” “没什么不方便的。” 裴行渊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执着杯子抬头看向她，“芸嬷嬷是母妃身边大宫女。母妃去世后，本王想办法把她送出了宫，这些年一直在并州住着。” 纪晚舟心里一凛，心道怪不得他对芸嬷嬷这么客气。 想必芸嬷嬷对他来说，早已像亲人一般了。 只是不知惠妃娘娘当年的事有什么隐情，想必也跟皇后他们脱不了干系。 很快，两碗热腾腾的馄饨就端了上来。 纪晚舟闻着就食指大动，连忙舀了口往嘴里填。 结果自然是被烫得差点跳起来。 裴行渊也被她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把手伸到她下巴处，焦急道：“快吐出来！” 纪晚舟低头看了眼他的手，眼神闪动。 喉咙一滚，就这么囫囵咽了下去。 “不……不用！” 第73章 送东西来了 纪晚舟抓起桌上的茶杯灌了几口茶水。 灌完才发现拿的好像是裴行渊用过的那一只。 “……咳咳咳！” 纪晚舟眼睛都红了，猝不及防被呛得直咳嗽。 裴行渊连忙帮她拍着背舒缓，无奈道：“着什么急，本王又不跟你抢！” 纪晚舟摆摆手，给他一个幽怨的眼神。 一旁的芸嬷嬷也被这惊天动地的动静惊动，转身关切地看向纪晚舟，“哎呀王妃娘娘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 纪晚舟缓过劲儿来，连忙恢复端庄坐姿。 生怕被芸嬷嬷误会自己是个毛躁的人，她认真解释：“是芸嬷嬷您做的馄饨太香了！我平日里不这么着急的！” 芸嬷嬷顿时被逗得呵呵笑出声来。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王爷带人来老婆子我这里吃饭呢！” 芸嬷嬷和蔼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记得你们从小就不对付，没想到如今居然也成了一家人！” 纪晚舟埋头小心苦吃，当自己没听见。 芸嬷嬷做的馄饨确实好吃，咸淡可口，又鲜又暖。 裴行渊看着她大快朵颐，心里也熨帖不已。 “王爷！？” 一道熟悉的声音拉过裴行渊的注意。 两人抬头看过去，只见凉风下马过来，恭敬地朝着他们行了一礼。 裴行渊也很是奇怪：“你怎么在这里？事情都办妥了？” 凉风从怀里把截获的信掏出来给他。 “回王爷，属下听到钱来多派人给京城送信的事，这不，赶紧去追了。” 他当时一听到消息就赶去了驿站，得知确实是有个叫卫澜的来送信。 驿站的人一听是给太子送的信，当即不敢耽搁，连忙派人往京城去了。 好在卫澜拿了钱来多的银钱后，先是在城里寻欢作乐逛了半晌才去。 不然凉风根本没机会截获他的信件。 “属下一路策马狂奔，终于追上了送信的人，这不，想着赶紧回县衙呢！没想到会在这里就碰上您！” 凉风擦了擦额头的汗，解释道。 裴行渊打开信，看完后一阵冷笑。 这个钱来多，还真是忠心，有机会就赶紧报效太子。 纪晚舟也凑过去看了看，啧啧感慨：“他居然还不忘在信里跟太子要钱，真不愧是钱来多。” 凉风问道：“王爷，那我们要把钱来多收拾一顿吗？” 裴行渊抬手：“不必！让他知道信没送出去，只怕还会找机会再送，不要打草惊蛇。” 纪晚舟掏出块当初从太子私库里弄来的银子，递给凉风。 “这上边有东宫的标志，你让那个给钱来多送信的人给他，就说太子已经收到信了就行。” “跟那个送信的交涉好，之后钱来多再有什么信，就让这个人给他送。” 裴行渊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凉风也顿时眼前一亮，连忙夸道：“还是娘娘有招！那属下这就去办！” 说罢便赶紧揣着银子离开了。 纪晚舟伸了个懒腰，转身端起碗三两口把馄饨汤喝了。 纪晚舟吃饱喝足，心情也好了不少，“咱们也回去吧！” 她掏出个金元宝想给芸嬷嬷，一想数额太大也不方便，于是又换成碎银。 一大堆用个布袋子装起来，递给芸嬷嬷。 芸嬷嬷连连推拒：“不用啦娘娘！王爷一直有给老婆子送银钱呢！用不着这么多！” 纪晚舟执意塞给她：“他送的是他的，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芸嬷嬷您就收下吧，不然我会伤心的！” 芸嬷嬷为难地看向裴行渊，后者无奈地冲她点了点头。 她这才收了起来，打算改天去打个长命锁，等以后王爷有了孩子送给他们。 纪晚舟全然不知芸嬷嬷的想法，钱送出去后心里也踏实了些。 “芸嬷嬷再见！” 两人跟芸嬷嬷大声告别，在她慈爱的注视下挽着手离开。 …… 芸嬷嬷的馄饨摊距县衙有不短的距离，两人边走边逛，等到回去，并州城都快宵禁了。 “我去找嫂嫂他们吃宵夜，你要不要一起？” 两人从后门进去，纪晚舟小声问。 裴行渊点点头。 后院里的流犯们都还没睡，一半原因是饿，一半也是因为坐这一天，枷锁压得肩膀更疼了。 但这次他们回来，却并没有听到纪鸿钧纪鸿魁两家的小声嘲讽。 纪晚舟不禁觉得奇怪，难不成他们转性了？ 她抬眼扫了一圈，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原来是纪鸿魁一家那里站着两个陌生年轻男女，正和周老太太小声说着话。 纪晚舟奇怪地拉过一个解差问：“这是谁？” “回娘娘，是来看望纪鸿魁的亲戚。刚来没多大会儿。” 没有哪条律法规定不可以探视流犯，这里离着京城不远，纪鸿魁会有亲戚也很正常。 见没人注意到自己，纪晚舟拉着裴行渊停住脚步：“先等等，我看看这是什么亲戚。” 没想到纪鸿魁家还有肯来看望他的亲戚！ 那边周老太太故作慈爱地拉过那年轻女子的手，眼神却一直往他们带的包袱上瞧。 “难为你们还记得表姑我！好侄儿，表姑真是没白疼你！” 年轻男人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但面子上也没表现出来，也跟着寒暄了几句。 纪鸿魁的小儿子纪贤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眼下见他们居然还在不痛不痒地你一句我一句地拉扯，实在急不可耐。 他先天心智发育不全，一贯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 于是此刻直接开口：“外祖母，你快别跟他们说话了，赶紧把东西要过来让我吃点行不行？” 邓氏连忙捂住儿子的嘴，小声呵斥：“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周老太太顿时也感觉面上无光。 虽然确实是送信给他们要东西的，但自己好歹是个长辈，他们孝敬自己也是应该的。 但纪贤一着急开口，倒显得像是自己多惦记似的！ 年轻女人闻言也轻蔑地看了纪贤一眼。 早就知道他们家有个傻儿子，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但人家话都说了，好听难听的，她也只好把包袱递过去。 “表姑，这是我和薛毫孝敬您的！这几年生意不好，我们家里也不好过，您别嫌弃啊！” “哪里哪里，你们有这份心意就够了！” 她喜笑颜开地接过包袱，说着客套话。 纪鸿钧一家也凑过来，巴巴地想看看是什么东西。 钱来多也望眼欲穿，羡慕得不行。 唉！自己咋就没有这么懂事的亲戚呢！ 看这包袱鼓鼓囊囊的，肯定有不少值钱的好玩意！ 第74章 大打出手 周老太太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当年她这个表兄弟一家，可在纪家住了不长时间呢！ 而且临走还给了那么多钱，现在不正是他们报答自己的时候嘛！ “我就说吧！还是我这表侄儿孝顺！你们看看，这么多东西呢！” 感受到众人艳羡的目光，周老太太兴奋地掂了掂包袱，得意洋洋地夸赞道。 薛毫夫妻俩闻言也颇为欣慰，看来这老太太还不算太贪心。 毕竟人家找上门说自己表姑姑流放到此，要他们接济的时候，他们是不想管的。 但当时店里客人多，不管倒显得自己没什么良心似的。 于是便随便打发了些东西送来。 反正他们都流放了，总不会要求太多，给点东西凑活凑合得了！ 以后还不知道这表姑姑能不能再帮扶自己家。 周老太太又连连夸赞两口子有良心，看着手里的包袱咽了咽口水。 邓氏等不及了，小声催促，“娘，快打开看看吧！” 周老太太看了眼自己饿了一天的外孙，也顾不上送礼的人还没走了，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包袱。 但看到里面都是些什么的时候，周老太太顿时傻了眼。 馒头、咸菜、几件简陋衣裳…… 她不可置信地翻了半天，却没看见一件值钱物件。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只有这些东西啊？” 纪鸿钧一看全是一堆破烂，顿时也笑了。 本来还指望她能接济接济自己，结果没想到，找的亲戚居然也是个抠门穷鬼！ 纪鸿钧嘲笑道：“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我看你这表侄子，也不是很把你放在眼里嘛！” 夏氏也恼怒他们没能让自己占上便宜，那自己先前的巴结，岂不都是白费功夫！ 简直是浪费感情！ 她顿时发出道尖利的嗤笑，阴阳怪气道：“您这表侄儿很是贴心呢！送的都是您正好用得上的东西。” 她伸手嫌弃地捏起那干硬得不亚于解差发的馒头，啧啧摇头。 “想必是怕东西在路上坏了，这才给您送这种耐放的呢！” 这话不啻于是在当众打周老太太的脸。 她活到这把年纪，以前靠儿子，现在靠女婿，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更何况这薛家还受过她的恩惠！ 周老太太越想越气，一把把包袱摔到地上，颤巍巍地站起来狠狠踩了几脚。 薛毫顿时不高兴了：“表姑您这是干什么？” 周老太太指着他鼻子大骂：“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白眼狼！就给我们送这种东西？啊？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了！” “当初要不是我女婿帮扶你们家，你们早就饿死了！现在轮到你们报恩，居然就拿这种东西打发我！” “我呸！谁稀罕！” 她狠狠啐了薛毫夫妻俩一口。 暗处的纪晚舟见状啧啧感慨：“这老太太真是的，人家给她送东西还嫌弃这嫌弃那的，活该受苦！” 裴行渊也颇为赞同：“升米恩斗米仇罢了！若是本王，不想送便干脆不送，何苦送了东西还要挨骂？” 一旁看热闹的解差也不住点头。 他们押送过那么多流放，也确实见过路上有人给送东西来的。 但还真是第一次见因为送的东西不贵重而破口大骂。 想当初人家纪老将军，京城游行那日，那么多百姓送东西，有的甚至只送了几块儿红薯，那也没见老将军嫌弃啊！ 人家还叩头感激了呢！ 这可真是高下立见。 出钱出力还专门跑了一趟的薛毫夫妻俩被对方这样不识好歹地骂，顿时也火了。 薛毫平素也是个尖酸刻薄的性子，眼下被一个老婆子指着鼻子骂，当即忍不了了。 他也呸一口怒道：“给你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要饭就要有个要饭的态度！不要你就扔了啊，反正饿死的不是我们！” 周老太太气得嘴唇直抖：“你你你……你居然敢这么说我！你可别忘了，当年我们纪家可没少照顾你们！” 薛毫冷笑，一脸鄙夷：“不过是小时候被你抱过几次，至于一直说吗？那要不然，我给你抱回来？” 说着就伸开双臂要去抱周老太太。 周老太太顿时尖叫一声，带着枷锁笨重地躲开。 邓氏赶紧扶住自己亲娘，加入战局。 “什么只抱过几次，你们开铺子的钱都还是我们给你的呢！现在说这种没良心的话，那就把钱还给我们啊！” 薛毫妻子黄氏闻言，顿时掐了自己丈夫一把，急道：“什么钱？你不是说那铺子是你们自己攒钱盘下来的吗？” 薛毫眼里闪过一丝心虚。 他二十多岁了一事无成，好不容易熬死了亲爹接了他的铺子。 媳妇也是听他说以后会上进才娶进门的。 他可不能让自己媳妇知道，这铺子也是打秋风换来的！ 于是他赶紧反驳：“哎呀你别听他们瞎说！这铺子就是我爹留给我的啊！他们不过是想要钱罢了！” 黄氏看了眼纪鸿魁一家那狰狞的嘴脸，选择相信自己相公。 见他们这么说，邓氏顿时忍不了了，放下自己老娘就扑了过去。 “我让你胡说！还我钱！” 邓氏伸手抓向薛毫的脸，但却因为戴着枷锁行动不便，被对方一把推开。 “干什么干什么？我们大黑天的给你们送东西还送出错来了？还想动手啊？” 纪鸿魁见自己娘子被欺负，哪里还忍得了？ 立马大吼一声冲了过去。 纪贤虽然傻了吧唧不懂发生了什么，但也想凑热闹，于是也咋咋呼呼着冲了过去。 两伙人顿时扭打成一团。 纪鸿钧连忙拉着夏氏往旁边让了让，生怕伤到自己。 “哎哎跟我们可没关系啊！你们打就打，别误伤我们！” 薛毫两口子根本没心思管旁人，都红了眼，撸起袖子就是一通乱踢乱打。 本来纪鸿魁一家还能以人数建立优势，只可惜他们都戴着沉重的枷锁和脚铐手铐，战斗力压根就不够看的。 不过一刻钟，这场争斗就分出了胜负。 薛毫一脚把纪鸿魁踹到一边：“去你的！” 纪家三房最后一个战斗力也倒地起不来了。 周老太太已经鼻青脸肿，险些昏厥，腰疼得要断了。 邓氏和纪贤也都是一副嘴角流血的狼狈模样。 本来就被枷锁压了一天的身子更添不少新伤，哭哭啼啼地坐在地上抽噎。 薛毫狠狠朝他们吐了口唾沫，又补了两脚，骂骂咧咧。 黄氏一脚踢飞包袱里的“不值钱东西”，叉腰哼道：“扔了也不给你们！” 两人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开。 等人走后，纪鸿魁左右看看，又灰溜溜地爬过去，把散落一地的东西捡了回去。 周老太太顿时恨铁不成钢地扇了他一巴掌，怒道：“还要他们的东西干什么？你有没有一点出息！” 第75章 神奇的鞋 纪鸿魁捂着火辣辣的脸，用力甩开周老太太的手，不耐烦道:“你不要我要！本来咱们就没带啥东西，怎么能就这么浪费了？你没看见雪芙的脚都走烂了！” 周老太太顿时无言以对，只能拍着地撒泼，哀嚎自己命苦。 纪晚舟这才走出来。 她从空间里拿出还热腾着的烤肉串，一手一把大摇大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嗯！这烤肉真香啊！” 纪鸿魁一家闻见诱人的香味，心里更难受了。 纪鸿钧知道纪鸿魁是指望不上了，但纪晚舟现在看着心情好像还不错。 于是故态复萌，搓了搓手又想巴结人。 但却被她身后男人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里。 钱来多看着他们的背影暗暗咬牙，也被馋得直流口水。 不过他现在倒是有种对纪晚舟莫名的宽容，毕竟最近他没在人面前作过死。 而且方才卫澜也终于来给自己复命，说是信已经被他亲自送到了京城。 只等太子殿下看了信，以后有的是他们苦头吃！ 他钱来多的福气可还在后头呢！ 县衙到底不是正经住人的地方，加上齐师爷出了事，杨家也被一窝端了，所以申永康并没有心情留在县衙等着纪晚舟回来问罪。 纪晚舟拿着烤串进了后院的房屋里，纪家人正在三三两两地坐着聊天。 见到他们回来，皆是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宋泠月笑道：“晚舟你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你大哥就要出去找你们了！” 纪晚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不住，是我们太贪玩了！” 裴行渊也一脸歉意地拱手道歉：“让大家担心了。” 沈衔音走过来轻轻拉着纪晚舟的手，柔声道：“算了，平安回来就好！” 纪鸿祯也笑呵呵地凑过来，问道：“听说你们今天下午去端了杨家和烟雨楼？” 纪晚舟以为他要怪自己行事太高调，赶紧举手解释：“是他们先招惹我的！我可没冤枉好人啊！相反，我还救了不少人呢！” 裴行渊也上前一步挡在纪晚舟身前，一脸严肃：“岳父大人莫要怪晚舟，是本王执意要出这个头的！” 众人见他们这上赶着认罪的样子，啼笑皆非。 纪鸿祯无奈地摆摆手道：“行了行了！我自己的闺女我还不清楚嘛？也就是你，整日把她宠得没边儿！” 纪晚舟顿时不服地撇撇嘴，心道明明你们对自己的宠溺也一点不输裴行渊好吧！ 纪老夫人也笑道：“这么紧张作甚？你爹又没说要怪你们！” 纪鸿祯点头：“对！我看晚舟这事做得不错！” “我们都听说了，那杨家在并州可谓是无恶不作，烟雨楼也逼良为娼，端了也好！” 见他们没怪自己冲动，纪晚舟顿时松了口气。 她连忙从空间掏出自己买的宵夜，哗啦啦摆了一桌子。 “快尝尝吧！并州好吃的可不少呢！这天色也不早了，是时候来一顿热腾腾的宵夜啦！” 纪晚舟拉着自己爹娘到桌边坐下，卖乖道。 纪铮纪蓉兄妹俩高兴地欢呼一声，直冲着桌上的糖葫芦而去。 宋泠月无奈地给俩小孩一人一个脑瓜崩，嗔道：“这么没礼数！” 兄妹俩顿时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转头齐齐对纪晚舟鞠了一躬：“谢谢姑姑，谢谢姑父！” 纪晚舟揉了揉他们的头：“吃吧！不够还有！” 其他人闻见香味，顿时也食指大动，说笑着凑了过来大快朵颐。 一向活泼的林听晚却好像没什么胃口，只拿了块枣糕吃着，笑盈盈地跟纪晚舟聊着天。 纪晚舟提起裙摆坐下，林听晚马上注意到她脚下的不同。 顿时咦了一声问道：“晚舟？你这双鞋，也是并州的特色款式吗？以前从未见过呢！” 纪千帆扶着下巴想了想，附和道：“确实新奇，我还从未在任何一本典籍中见过！” 他眼珠一转，马上注意到裴行渊脚上的款式，下手撩起他下袍惊奇道：“行渊这一双款式也是，从未见过！而且这材质……” 他蹲下身按了按。 “是皮质？居然有这么黑亮的皮质？这染色技艺很高超啊！” 纪晚舟心说能不高超嘛，这可是她当初从一家着名的奢侈品专柜弄来的！ “哎呀四哥，你这求知若渴的劲儿又上来了！” 纪晚舟连忙把他拉起来，解救了被人按脚而浑身不自在的裴行渊。 “这也是仙人给我的东西！只不过以前一直被锁着拿不出来，现在不知为何突然解锁了！” 纪晚舟摸着下巴解释，一副看起来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林听晚啧啧赞叹：“看来是仙人的工艺，怪不得这般与众不同！” 听她这么说，纪晚舟也没藏着掖着，连忙往后稍了稍，清出片空地来。 然后把各种好看款式的鞋都拿了一双出来让大家挑。 就连纪鸿祯夫妻俩，她也拿出了两双合适码数的足*健老头乐来。 伺候着父母换上新鞋，纪晚舟得意地让他们站起来走两步。 “这可是最适合父母辈的鞋子呢！鞋底不仅有磁……总之很好穿！” 意识到详细介绍实在是像打广告，但又没有人给她打广告费，所以纪晚舟决定保留最终解释权。 纪鸿祯跺了跺脚，很是满意：“不错不错！又软又舒适！着实是神乎其神！看来那仙人想得还蛮周到，连衣物都给你了！” 纪晚舟嘿嘿一笑：“你们喜欢就好！” 那边的哥哥嫂嫂们也都挑好了自己喜欢的款式，纪晚舟给他们找出合适码数的鞋让他们换上。 但在看到纪寒辞挑的那一双炫酷的飞艇形潮流运动鞋的时候，纪晚舟还是罕见地犹豫了。 “七哥……你确定要这样的吗？” 这也太丑了点！ 纪寒辞满意地点点头：“对呀！这双多好看！” “好吧！”纪晚舟妥协，“真受不了你这个直男！” 不过他到底也只比自己大了一岁，十几岁的少年人喜欢也正常。 纪寒辞一脸奇怪地问她：“直男是什么意思？” 第76章 我们也要睡房间 纪晚舟解释：“就是……特别直来直去的男子！” 纪寒辞哦一声点点头，怀疑地看着她：“我不是直男吧？” “谨言慎行！” 纪晚舟大惊失色。 纪寒辞：？？？ 他不懂，但他还是选择闭嘴。 毕竟他们纪家潜在的家规第一条就是：小妹说的都是对的！ 没多大会儿，纪家人都换上了舒适的运动鞋，就连几个侄子侄女，也都换上了童鞋。 宋泠月对这奇特的鞋子很是喜欢，左看右看赞不绝口。 “这鞋子真是奇妙，我感觉穿上之后走路都像是一跳一跳的，很是省力呢！” “大嫂说的没错！这叫‘运动鞋’，是专门为运动打造的鞋子，之后上路会轻松很多呢！” 纪晚舟笑盈盈地说道，“而且我这还有很多更好看更舒适的衣服鞋袜呢，以后再给你们看！” 现在黑灯瞎火的，看也不看不仔细。 众人纷纷带着崇拜的目光看着纪晚舟。 纪鸿祯很是欣慰：“多亏了晚舟，不然咱们这一趟，不知要遭多少罪呢！” 纪晚舟谦虚地拉过旁边的裴行渊，说道：“爹说这话就客气了啊！而且也不全是因为我，裴行渊也出了不少力呢！” 她指指桌上宵夜：“这些可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好吃的呢！” 众人顿时笑起来，屋里充满了欢快的氛围。 这时屋门被人从外边敲响，郑秉恭敬上前行了一礼。 “夜色不早，属下为诸位安排了休息的地方，请诸位随我来吧！”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哈欠，意识到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了。 裴行渊问道：“县衙的房间够么？” 纪晚舟不在乎地摆摆手：“要不我们还是去住客栈吧！开些上房，也能好好休息一下！” 郑秉恭敬回道：“回王爷，娘娘，县衙有不少房间。不过没有被褥，属下这便着人去置办！” 纪晚舟连忙拦住他：“不用不用！有房间就行，反正就住一夜！” 至于被褥，她刚开的第三层可是有不少高档床垫和蚕丝被呢！ 郑秉虽然对她这前后矛盾的态度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只当王妃娘娘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他顿时感动不已，娘娘真是人美心善啊！ “那请诸位随属下来！” 郑秉带着纪晚舟一家出了门，不算低调地开始安排房间。 其他人见到他们这动静，也纷纷站了起来。 郑秉顿时停下脚步呵斥：“都站起来做什么？房间不够！你们就在院子里睡！” 众人顿时不服，压根不信房间不够这一说辞。 毕竟纪鸿祯他们家那么多人都能睡下，挤一挤把他们也安排进去怎么了？ 大家都是流犯，凭什么他们就能睡房子，而其他人就只能睡院子？！ 纪鸿钧小声抱怨：“明明是他们连累我们流放的，不照顾我们也就算了，居然还自己享福！” 夏氏闻言赶紧用手肘捣了他一下，低声警告：“行了！你少说两句吧！受的教训还不够吗！” 纪鸿钧不满：“我抱怨两句也不行？” “快闭嘴！” 他们是不敢得罪纪晚舟，但有人敢得罪。 钱来多自恃已经给太子送了信过去，加上许久没被纪晚舟教训，于是胆子又大了起来。 他不满地叫道：“哎！姓郑的！你凭什么不给我安排房子住！我也要住屋里！” 不等纪晚舟他们出口，郑秉便已经厉声呵道：“本官说了房间不够！你一个流犯哪那么多要求！再啰嗦把你吊起来睡！” 钱来多不满道：“那他们也是流犯啊！你凭什么区别对待！让他们也跟我们睡院子！” 说完还得意地环视了一圈，试图寻找认同：“大家说对不对？” 但根本没人敢附和他。 纪晚舟见他这副自信的样子就想笑，心想他这定然是信了卫澜的话，觉得自己已经重新跟太子搭上线了。 但她也丝毫不客气，嘲道：“你这一身肥膘，住屋子可挤不下！还是老老实实在院子里睡吧！” 裴行渊冷冷吩咐：“把他捆树上，不想睡就别睡了！” 旁边解差拱手应下：“是！王爷！” 说完就和人一左一右把他钳制住了。 钱来多顿时大惊：“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虐待流犯啊！我要去告你们！” 纪晚舟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嗤笑一声道：“你倒是告啊！告到皇宫也没用！给我捆！” 伤痕累累的纪鸿魁一家见状顿时感觉脊背一寒，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冲动上前要个理论。 不然现在被绑起来的，可就不止钱来多了！ 纪鸿魁苦中作乐牵动青紫的嘴角笑了下，嘲道：“切！我还是她三叔呢都没屋子住，你一个大贪官居然也敢跟她叫板！” 要是真让钱老多叫板成功了，他心里指不定得多难受呢！ 还好他的下场比自己还要惨！ 众人都没怎么在意钱来多这个小插曲，被妥善安排了住处。 纪晚舟把空间里的高档床品放出来，还给家人们一人准备了一套舒适的真丝睡衣。 一向内向腼腆的纪宁安也高兴地在床垫上跳了跳，跑过去给纪晚舟脸颊上印了个香吻。 “谢谢小姑姑！宁安很喜欢！” 她还没睡过这么舒服又软和的床呢！比铺了好几层厚厚的褥子还要舒服！ “你们好好休息，我去给四哥他们送一套也！”纪晚舟抱住纪宁安揉了揉，转身离开。 “哎小妹，你先等一下！” 沈衔音拉住纪晚舟的袖子，“我看四弟妹她今天胃口都不大好，你那还有吃的吗？给她留下点，免得她半夜饿醒。” 纪晚舟不由得感慨三嫂的心细如发。 她愧疚不已：“我都没注意到呢！今天忙着到处跑了。三嫂放心，等会儿我就给她送点吃的过去！”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快去吧小妹，收拾完你和王爷也赶紧休息！” 沈衔音笑盈盈地推着她往外走。 纪晚舟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今晚也要和裴行渊一起睡了！ 虽然先前各种形式的睡都睡过了，但如今沈衔音突然提出来，还真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呢！ 门外的裴行渊见她一脸别扭地出来，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忧。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 纪晚舟连连搓了搓自己的脸，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什么，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裴行渊：？？？ 表情这般丰富，又想出什么鬼主意了？ 纪晚舟神秘一笑，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半夜时候咱们出去一趟，把杨家和县令家都收了吧！” 第77章 分房睡? 裴行渊对于这种好事自然是没意见，但出于对纪晚舟的担心，还是犹豫了片刻。 “昨晚就没睡好，你确定今晚还要出去吗？” 比起这些身外之物，他还是更希望纪晚舟可以好好休息。 但显然作为一个前世就常年熬夜的夜猫子，区区两天半夜出门，对纪晚舟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拍拍胸口有些得意地说道：“没关系！明天晚起一会儿就好啦！我可以熬到很晚呢！” 裴行渊轻笑一声，像是有些无奈。 猝不及防地，他俯身把纪晚舟拦腰抱了起来。 纪晚舟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挣扎：“干什么干什么？” 裴行渊抱着她往两人的房间里走：“带你去休息！不可以熬到那么晚，睡一觉，本王到时候会叫你。” “不行啊！我还没给四嫂她们送东西呢！” “……” 裴行渊这才想起这茬，冷静了些，不情不愿地把她放了下来。 给其他人送完东西，纪晚舟才忐忑地回了自己房间。 她掏出个大号床垫铺上，想了想又收起来，换成了两张单人床的。 一张在床上，一张在地上。 裴行渊目睹她这一系列操作，疑惑不已：“你要睡地上？” 闻言，纪晚舟心虚地眨了眨眼，说道：“我当然不睡地上啦！这是给你睡的！” 裴行渊：…… 他猜不透纪晚舟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昨晚上两人还很自然地分享同一张大氅，怎么今天就又表现得这么生分了？ 难道今天他做了什么令她不满意的事情了？ 裴行渊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什么，再转头去看时，纪晚舟已经合衣躺在了床上。 “晚安！” 她闭着眼翻身，假装自己是只与世无争的蘑菇。 房间里霎时间静默了下来。 纪晚舟闭着眼装死了一会儿，没听见背后有什么动静。 奇怪，她心想，难道裴行渊还在原地站着没动？ 他不会是生气了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又很快被她自己打消。 他有什么立场跟自己生气？ 大不了把床让给他嘛！ 这样想着，纪晚舟小心地翻了个身，打算看看裴行渊现在是什么情况。 但谁知刚把头扭过来，就对上一张放大的帅脸。 “啊！” 裴行渊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床边，正弯腰俯身看着她。 纪晚舟顿时被对方的帅气袭击。 她很快坐起身，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不满道：“吓我一跳！干什么呢你！” 裴行渊却没回答，弯腰直接把她从床上抱了起来，像是之前出沈衔音房门那样。 “为何不用大的褥子？你要和为夫分床睡？” 他声音低沉好听，听得纪晚舟心里直痒痒。 她歪头蹭了蹭耳朵，强自镇定下来，理不直气也壮：“半夜还要出去呢！凑活睡睡得了呗！不行啊？” 裴行渊看着她片刻，然后就这么抱着她，脱鞋上了床。 纪晚舟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男人按在了柔软的床垫上。 身旁深色床帷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肆意流淌。 这样的姿势，让纪晚舟瞬间想起那荒唐的新婚一夜。 她顿时红了脸，转头不敢再看他，心跳得快要蹦出来。 “干什么啊你？” 纪晚舟小声控诉，说是嗔怒，更像是撒娇。 裴行渊却不发一言，只用那双深深的眼眸盯着她，像是带着灼热的温度一般。 他的神色不辨喜怒，压在纪晚舟脑袋边的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又松开。 良久，他翻身到了床里面，没有铺床垫的那一侧。 两人顿时位置一高一低。 纪晚舟跟他对上视线，咬了咬嘴唇有些于心不忍。 她就要坐起身：“算了，要不我还是换个大的床垫吧！” 但话还没说完，裴行渊便拦腰按住了她，明明身处下位，气势却一点不减，压迫感极强。 “就这么凑活一晚吧！” 裴行渊把薄薄的被子搭在她身上，语气沉沉，“快些睡吧，三更时分本王会叫你。” 纪晚舟讷讷点头，翻了个身闭上了眼。 这下静谧的夜更显得安静。 裴行渊侧身，一手垫在脑后做枕，一手缓缓靠近她浓密乌发，虚虚地抚了一下。 虽说心乱如麻，但到底也是奔波了一天，纪晚舟很快便听着自己鼓噪的心跳声睡了过去。 感受到身边人儿呼吸逐渐绵长，裴行渊目光炯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小声喊道：“晚舟？睡着了？” 回答他的只有纪晚舟梦呓的呢喃。 裴行渊这才露出个如释重负的表情，伸手揽住她细瘦腰身，把人带进了自己怀里。 床垫不算大，两人交颈挤在一块儿。 裴行渊看着怀里人毫不设防的睡颜，曲起手指刮了刮他细嫩的脸颊肌肤。 他用几乎是气音的声音呢喃：“晚舟，你其实并不抗拒我了对不对？” 结果自然是听不到回答。 裴行渊自嘲般轻笑一声，把她搂得更紧。 —— 三更时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走街串巷地吆喝，哈欠连天。 空无一人的街道在夜里更显骇人，更夫伸了个懒腰，突然感觉脊背一寒。 好像有一道黑影“唰”地掠了过去。 “谁？！” 更夫顿时大骇回头，但却没有看到人影。 他揉揉眼睛，哎呦一声，连忙快步往前走，决定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县令申永康家后门外，纪晚舟和裴行渊两人躲在一堆杂物后，小心地目送更夫离开。 “好险好险！”纪晚舟不住地拍心口，“还以为要被发现了！” 裴行渊双手环胸靠在墙上，满不在意：“发现了就打晕，他们又不认识我们！” 纪晚舟闻言顿时火起，伸手在他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捶了一拳。 “你还说！都怪你非要急着过来，我就说等更夫走了再过来嘛！” 两人已经搬空了杨家，眼下正准备去搬申永康家。 毕竟他们在杨家书房又发现了不少和县令往来的证据。 申永康表面上一副两袖清风的样子，其实背地里收了杨家不少好处。 而且那烟雨楼，其实也是申永康在罩着，只不过平时都是齐师爷出面罢了！ “是本王草率了！” 裴行渊一手把她抱起来，“走吧！这个点申家人肯定都睡熟了。” 两人翻墙进了申府后院，果然没看到什么人影。 看门的都在大门那，这后门别说人，连条看门的狗都没有。 第78章 遭贼啦 纪晚舟挽起袖子，先把那一圈睡觉的鸡给收了起来。 正好明日她大展身手，做炸鸡给大家吃！ 这没有喂过饲料的鸡肉，口感肯定很好！ 收完后院，两人又来到申永康的书房。 他虽然只是个小小县令，但跟杨家搭着线，所以书房里的宝贝也不少。 纪晚舟撇嘴嘲道：“他那大脑袋，要这么多好笔好墨做什么？真是暴殄天物！” 统统收起来！ 裴行渊随意翻了翻书桌和书架，找到了几处暗格。 里面也都是些账本之类的东西。 纪晚舟掏出当初从国库弄来的夜明珠，放在前头当灯泡使。 “哎！裴行渊！申永康的藏书还不少呢！你看，都好新！” 可见他根本没翻过。 裴行渊也嗤道：“附庸风雅罢了！” 这时，纪晚舟却注意到了什么，“咦？” 她伸手抽出那几本皱皱巴巴的书。 “这几本还挺旧的，看来是经常翻看。你帮我拿着夜明珠，我看看是什么传世名作！” 她把夜明珠递给裴行渊，两人就着柔和的光亮头凑头地看着纪晚舟手里的书。 “《簪花缘》？他原来喜欢簪花？真是看不出啊！” 纪晚舟笑呵呵地翻开，心道没成想这申永康还有颗追求艺术的心呢！ 但待看清书里是什么的时候，纪晚舟才后知后觉地明白，此簪花非彼簪花…… “啪！” 裴行渊比她反应更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合上了书本。 两人都有些发愣，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纪晚舟赶紧把书扔到一边，愤愤骂道：“这个……这个老淫棍！” 裴行渊也神色不自然地掩唇干咳了两声，附和道：“居然在书房放这种书，这申永康……真是不知廉耻！” “对！” 两人对申永康控诉了一番，但脸上的热度都丝毫没下去。 纪晚舟背过身去用左手打了自己右手一巴掌，暗骂自己真是手贱。 非要看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拉着裴行渊一起看，简直尴尬得她恨不得原地消失！ 她自认也算是见识广泛，这等东西按理说应该不至于让她感到如此羞耻。 但只可惜，旁边多了个裴行渊。 她深呼吸几口转过身去，故作自然地把那书一脚踢到书架底下。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赶紧去收拾别的地方吧哈哈哈！” 但是没想到，裴行渊脸还是红的。 纪晚舟顿感意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不是吧大哥？你至于这么害羞吗？你从没见过这种东西？” 按理说他作为皇子，不是十几岁就会被安排通房丫鬟之类的吗？ 这副纯情的样子真的假的？ 见她这么诧异，裴行渊更加羞恼：“本王洁身自好，自然是不会看这种……淫秽之物！” 纪晚舟追问：“别装！你难道二十多岁了还没被安排过通房？” 这话一出，裴行渊顿时露出个被冤枉的天大委屈表情。 “本王从未有过什么……通房！你是本王唯一碰过的女人……” 他越说声音越小，平日里撩起人来不眨眼的男人此刻也罕见地露出些羞窘表情。 纪晚舟心里顿时暗爽。 本来还觉得只有自己是第一次，吃亏了呢，现在看来彼此彼此嘛！ 她顿时心情甚好地揽住裴行渊胳膊，坏笑道：“没想到王爷为为妻这么守身如玉呢！不错不错，我很满意！” 裴行渊无语地瞪她一眼，抽出胳膊就往外走。 “哎哎哎！等等我啊！” 这么不禁逗呢！ 她赶紧伸手把身后的书架一整个都收进了空间里，快步跟上他羞恼的背影。 两人小心穿行在夜色里，裴行渊让她坐在自己结实的胳膊上，带着人洗劫而过。 因为申永康的卧房不方便进去，所以纪晚舟又选择了最简单粗暴方法：连砖带瓦照单全收！ 一道白光闪过，熟睡中的申永康一屁股掉到地上，瞬间睡醒了。 他迷茫地环顾四周，又低头看了眼自己不着一物的身子，顿时发出尖叫。 “啊——谁干的！” 申家其他人也都被一屁股摔到地上给吓醒了。 眼下皆是光着屁股到处尖叫，慌张地想要找东西遮掩。 但肉眼可及的地方，皆是片瓦不留！ 乍一看还以为是自己被扔到了什么荒郊野外。 下人和门房也赶紧过来，在看到申家人赤裸的身体后，两厢皆是惊叫不已，乱成了一锅粥。 纪晚舟满意地看着他们这副鸡飞狗跳的样子，拍拍裴行渊的肩：“收工！” 虽然比起当初东宫的盛况，这点乱不过是清粥，但也足以让她心里大爽。 谁让那老淫棍把那种东西放书房害她出丑的！ 那她也要报复回来！ 裴行渊宠溺地看着她对恶作剧满意的样子，把人更抱紧了些，足尖轻点离开申家。 嗯，时间还早，趁着她心情好，回去哄哄她把褥子换成大的好了！ 虽然抱着她睡很好，但他还是希望纪晚舟可以睡得宽敞舒服些。 第二天一早，申永康顶着黑青的眼圈在家里愁得焦头烂额。 “齐师爷！” 他下意识要喊齐师爷给自己参谋，但突然想起来，齐师爷昨天已经被裴行渊大闹烟雨楼的时候给押走下狱了。 如今他身边只有几个平时养在家里的门客，都是欺世盗名的酒囊饭袋。 一群人探讨了大半夜也没得出个什么有用的结论。 “这可真是闹了鬼了！我活这么大岁数，还从未见过这等蹊跷之事！” 申永康连连拍大腿，百思不得其解。 他昨晚还以为只是卧房凭空消失了，但一检查才发现，家里其他地方也都是被洗劫一空。 虽然建筑还在，但里面已经是空无一物！ 他抓过跪地颤抖不止的门房的衣领，怒道：“你昨晚真的没见到什么可疑之人进府？” 门房颤颤巍巍地不住磕头：“真没有啊老爷！奴才也是听到您的叫声才……才知道府里成了这样！” “没用的东西！” 申永康一脚踢飞他。 他心里慌乱至极，难道是自己平时怠慢了哪位仙家，受了神罚了？ 申永康的妻子卢氏上前来，犹豫道：“你说，会不会是县衙里那几位干的？” 她平日里很喜欢跟一群夫人玩乐，所以消息也比较灵通些。 “我可是听说啊，这京城也出现了这等怪事呢！东宫，纪家，还有丞相府，都是被洗劫一空！东西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一点痕迹也无！” 第79章 有妖术 申永康闻言大骇：“真有此事？就连皇宫也遭了劫吗？” 卢氏点头：“可不是嘛！我听到的时候也以为是以讹传讹呢！但人家都说了，京城不少人都是亲眼看见的！” “可有查出凶手是谁？” “就是查不出才吓人啊！一点痕迹也没有，目睹全程的人都说，一下子就突然没了，根本找不到是谁干的！” 申永康顿时惊慌起来。 那不就跟自己家这情况一模一样吗！ 但这等人力所不能及之事，怎么会是那群流犯干的呢？ 他顿时呵斥卢氏：“你别危言耸听！定然是你们这群妇人头发长见识短，夸大其词了吧！” 卢氏闻言也不高兴了：“我只是实话实说！确实是从下令纪家流放开始，怪事一件接着一件啊！你要是不信，大可去京城自己问！” 申永康虽然还是打心眼里不信，但现在走投无路，也只能勉强接受这个说辞。 “不行！我得去试探一下他们！不然心里实在是没底！” 申永康越想越心慌。 纪晚舟他们看起来明明不像是会什么妖术的样子，全靠着裴行渊的势力在耀武扬威。 怎么会真的一夜之间搬空了他家呢！ 他急匆匆地朝着县衙而去。 但没想到的是，他一进衙门，就被自己手下的衙役给按住了。 “干什么你们？！反了天不成！快放开本官！” “啪！” 只听得高堂之上惊堂木一声震响，申永康顿时被吓了个激灵。 他这才看见，和他一起被按在堂下的，还有昨天被裴行渊下了大狱的众人！ 而高堂之上，坐着的俨然是纪晚舟夫妻俩！ 申永康心里顿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裴行渊把收缴来的账本扔到下边，威严的声音不怒自威。 “杨家勾结朝廷命官，欺上瞒下私吞国库宝物私开赌场，常年在并州作恶，你们可是认也不认？” 已经死了唯一的儿子的杨家夫妻俩木然点头。 证据确凿，由不得他们不认。 若是辩驳，只怕对方会上刑。 纪晚舟满意地看着他们认罪的样子，心道还算识相。 但轮到旁边的烟雨楼一案时，齐师爷却赶紧抱住申永康大腿，哀嚎不已。 “申大人救我！申大人救我啊！这些年我可是为你做了不少事啊！” 申永康大惊，哪里敢认下，赶紧往后躲，“你莫要胡乱攀咬！你自己作恶，关本官何事！” “况且本官已经不止一次提醒警告过你，都是你不听劝阻一意孤行，如今也是罪有应得！” 反正这些年他也没留下什么证据，就算有，昨晚也都被洗劫一空了。 若是纪晚舟她们现在拿出失窃的账本，那他就可以反咬一口。 说她们是妖怪化形，让自己手下拿下就是！ 纪晚舟显然也看出他的小心思了。 她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任他如何嘴硬，反正他们昨晚就已经商量好了处置他的手段！ 裴行渊便也顺着他的话继续说：“既然申大人是被他诬陷的，那依你看，该怎么处置他们？” 申永康这时候可顾不得什么往日情谊了，狠辣道：“逼良为娼，此乃恶中之恶！下官觉得，应立即斩首示众！” 这样才能死无对证，他才能安全啊！ 齐师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怒道：“你说什么？！申永康你居然要灭我的口！我给你干了那么多脏活，你居然要这么对我！” 纪晚舟笑道：“申大人这提议，是不是有点重了？看起来齐师爷好像觉得自己罪不至此呢！” 裴行渊也故作烦恼地抽了口气：“齐师爷不如详细说说，都帮申大人干过什么脏活？不然本王很难公正处置啊！” 齐师爷当即便要把申永康干的那些个龌龊事都说出来。 申永康见势不妙，连忙高声跪地道：“王爷明鉴！这人明显是已经神志不清了！还是赶紧拖出去立地正法，也好给众多被逼良为娼的百姓一个交代啊！” 看他们狗咬狗着实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明明前一天还一副同僚情深的样子，如今一人被抓，另一个就恨不得亲自抹了他的脖子。 人间薄情寡义，大多如此。 堂下齐师爷和申永康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 裴行渊猛地一拍惊堂木，制止了他们的争吵。 “行了！既然申大人执意要把他立地正法，那便听申大人的！来人！拖出去！” 申永康也赶紧吩咐：“还愣着做什么！快把人弄下去！” 衙役们得令上前，把骂骂咧咧的齐师爷拖了下去。 把人处置之后，申永康才终于松了口气。 好险好险，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道多亏自己棋高一着赶紧处置了他，不然一准要被连累！ 纪晚舟夫妻俩把他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忍俊不禁。 申永康稍微冷静了些，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 他谄媚寒暄道：“让王爷见笑了！都是下官没管好下属，以后肯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不知王爷能否给下官个机会，让下官带您在城中好好逛一圈，昨日都没顾得上您呢！” 裴行渊摆摆手：“不必！既然该处置的已经处置了，本王也要赶紧出城了！” 申永康顿时一脸遗憾，旁敲侧击地打探：“王爷怎么不多住几日？是昨晚给您安排的住处不好么？下官今早还听人说，见到您和王妃三更半夜还在外边吹风呢！” 这纯属是胡扯，裴行渊笃定自己除了那个更夫没惊动任何人。 就连那个更夫，顶多也只看到个残影罢了！ 他这是来试探了！ 纪晚舟打了个哈欠，一脸茫然地摇摇头：“认错了吧？我们昨晚哪儿也没去啊！” 语气之诚恳，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信服。 裴行渊脸色冷了下来，反问道：“你说有人看到我们？并州城不是有宵禁么？谁这么大胆半夜还敢外出？” 纪晚舟也上前一步，危险地眯了眯眼：“该不会又是申大人的什么没管好的亲戚下属吧？” 申永康连连否认：“不不不！想必是在家里梦游看错了！王爷莫怪，就当下官什么也没说！” 他是不敢试探了，什么也没试探出来不说，还差点被对方反将一军。 申永康现在是彻底看出来了，自己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第80章 送马 “行了！” 裴行渊转身，“既然事情也解决得差不多了，那本王也不多留，即刻便动身出发！” 说着便叫来郑秉整队出发。 申永康自然是不敢拦他。 毕竟他好不容易才跟齐师爷撇清关系，得亏裴行渊没追究，不然自己这顶乌纱帽怕是要不保啊！ 县衙后院里，纪家人刚吃完早饭。 纪晚舟小跑着过去，关切道：“爹娘，咱们现在出发吧？你们吃饱了吗？” 纪老夫人笑盈盈地拉着她的手：“吃饱啦！行渊一大早就差人去给我们买了早膳，哪儿能饿着我们啊！” “那就行！” 纪晚舟放心点头。 地上其他流犯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 他们昨晚就没吃多少东西，好在睡着了就不饿了。 但今早一醒，发现饭菜还是那些下不去口的猪食！ 而他们身上半分银钱也无，虽然进了城，但还是无法改善伙食。 纪鸿魁把昨晚上自己又偷偷捡回来的馒头咸菜收好，深深叹了口气。 这流放的路还长，以后该怎么办啊！ “回王爷，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郑秉已经彻底取代了谭妄啸的位置，成了这流放队伍真正的领队。 眼红的谭妄啸不满地在背后白了他一眼。 “装什么呢！明明老子才是领队！” 都怪那晚上冲动，搞得现在左右不是人。 眼下别说好酒好菜了，他昨天被裴行渊手下那些暗卫死盯着，连个出门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肚子里还因为吃干馒头吃得难受呢！ 但谁知他这句小声抱怨的话，却被纪晚舟给听见了。 她似笑非笑地“哦”了一声，问道：“看起来谭大人好像是对王爷的决定有什么意见啊？” 谭妄啸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 却不慎被地上一块儿石子绊倒，摔了个屁股墩。 众解差纷纷小声笑起来。 看着这些往日明明是自己下属，听自己安排使唤的解差，如今居然敢这么放肆嘲笑自己。 谭妄啸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但纪晚舟还在对他进行死亡凝视，谭妄啸赶紧站起来，点头哈腰地凑到纪晚舟跟前说道：“王妃娘娘误会了，下官没有意见，不敢有意见哈哈！” 纪晚舟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你最好是！不然……” 她反手掏出那瓶vc来晃了晃。 谭妄啸顿时感觉自己的肚子开始隐隐作痛了。 他赶紧跪下磕头表忠心：“娘娘放心！下官绝无二心！” 纪晚舟这才终于放过他，走到前面去跟裴行渊说话了。 谭妄啸摸了摸从昨天就没吃什么东西的肚子，感觉憋屈得不行。 旁边解差们目睹了他这么一副任人拿捏的样子，纷纷笑得更大声了。 谭妄啸感觉一张老脸臊得通红，连忙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怒道：“笑什么笑！” 解差们却并不怕他，笑嘻嘻地推搡着归队。 谭妄啸感觉眼前一黑，恨不得拿刀狂砍一阵，好发泄一番。 裴行渊转头瞪他一眼：“还不快走！” “哎来啦来啦！王爷恕罪！” 发泄是无法发泄的，只敢在心里扎扎小人罢了！ 流放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城。 申永康带着几个衙役站在城门口送他们，阵仗比之当初欢迎的时候少了很多。 毕竟裴行渊来这一遭，就削了他下属两名官吏。 余下的一些人自然是不敢再跟着，免得再被对方盯上。 “王爷您一路顺风，还需要下官给您备个马车吗？我看您这一路走着，属实是没有马车妥帖！” 申永康点头哈腰地献殷勤。 裴行渊这次倒是没跟他客气：“那便给本王留一匹马吧！” 申永康顿时愣了。 他只是随口客套客套，怎么裴行渊还当真了！ 而且要马不早说，这都在城门了，哪里去给他找马去啊！ 裴行渊却没让他为难太久，而是看向他牵着的那匹：“申大人这一匹就不错，不知能否割爱？” 申永康心疼地看着自己府里剩下的为数不多还算值钱的家当，犹豫道：“可是下官也只有这一匹……若是王爷您带走了，那我……” 裴行渊不怒自威，“嗯？” 申永康顿时怂了，什么犹豫也都烟消云散，赶紧把缰绳递给他。 “您带走，下官待会儿走回去也好哈哈……正好锻炼一下体魄！还是王爷想的周全哈哈哈哈！” 他心疼地看着自己的骏马，笑到最后全成了苦笑。 裴行渊没跟他客气，翻身上马，伸手把纪晚舟也拉了上去，从她身后拉住缰绳。 “驾！” 他一甩缰绳，转身回到流放队伍。 “出发！” 郑秉高声喝令，流犯们死气沉沉地缓缓踏上下一程。 纪晚舟也不是不会骑马，但此刻有人带着，她自然是乐得悠闲。 她惬意地向后靠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上，扭头和他说话。 “申永康还在看着我们。” 裴行渊没回头看，淡淡道：“他要盯着我们离开才放心。过去前面那片树林，本王带你走小路过去。” 纪晚舟点点头，没再说话了。 玄影凑过来，小声问：“王爷，咱们就这么放过申大人吗？属下看他心有不甘，怕是会横生枝节！” 裴行渊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吩咐道：“去把洱疾叫来，本王有事交代他。” 玄影一愣，洱疾也是他手下的暗卫。 武功和头脑都不算拔尖儿，唯有模仿能力极强。 但这项能力需要搭配高超的易容术，才能发挥效果。 现在江湖上的易容大师大多不会效忠朝廷，是以洱疾一直是暗卫里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个。 王爷这是想干什么？ 虽然心里疑惑，但玄影作为一个恪尽职守的暗卫长，自然是懂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于是也没多嘴，应下后便去叫洱疾过来。 纪晚舟啧啧感慨：“你手下的暗卫真是各个都身怀绝技啊！搜罗这么多高手，不容易吧？” 要是她也有一支这样的队伍就好了！ 裴行渊闻言却露出些失落神色，解释道：“玄影他们都是外祖父给本王安排的，母妃去世后，外祖父便私下培养了他们。父皇不让臣子私养暗卫，是以他们平时便以侍卫的身份活动。” 纪晚舟顿时羡慕不已：“那你外祖父对你真好！这么多暗卫，要培养起来，需得耗费不少财力呢！” 裴行渊轻笑一声，语气终于没那么沉重了。 “外公已经致仕多年，有机会再带你去拜访他。” 第81章 变人妖 目送流放队伍彻底消失在自己面前后，申永康才算是真的松了口气。 “这群瘟神可算是走了！” 他朝着流放队伍离开的方向狠狠吐了口口水，眼里满是怨恨。 流放就老实点嘛！ 非要来他这里横插一杠子，害得他不得不下令处死了自己最得力的手下。 还好杨家人还没被处死，他得赶紧回去把他们从大牢里捞出来！ 毕竟这可是自己的摇钱树呢！ 反正裴行渊都已经走了，管不着他了！ 他这么想着，顾不得没有马骑，火急火燎地跑回了县衙。 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便赶紧招呼下人：“来人！快给本官准备笔墨！我要写信给京城的汤大人！” 这两天的事实在是不少，得赶紧让汤淮告诉太子殿下，不然自己可担不下来！ 但却半天没听见有人答应。 “干什么呢你们！本官不在就这么散漫？！” 申永康大喘着粗气喝道，气得快走两步一脚踹开书房的门。 但谁知眼前的一幕让他几乎要吓破了胆。 只见书房里坐着的，赫然便是本该离开的纪晚舟夫妻俩！ 申永康几乎是一口气没上起来，颤抖地指着他们：“你你你……你们怎么回来了？” 裴行渊却不回答，而是盯着他冷笑了一声。 书房的窗户紧闭，他们坐在阴影里，像是两只玉面修罗。 阳光打在申永康身上，他却并未感受到一丝温暖，只有那仿佛被捕猎的狼盯上的，彻骨的阴寒！ 裴行渊从黑暗里走出来，缓缓站到他面前，冷声问：“申大人要给谁送信？” 申永康咽了咽口水，眼神闪躲不敢回答。 他知道，自己这遭是肯定逃不过被对方问罪了。 “救命啊！！” 申永康转身就跑，试图寻求衙役的护救。 但他却没意识到，纪晚舟他们都已经大喇喇地在书房坐着了，外边哪里还会有人能帮他！ 纪晚舟欣赏了几秒他逃跑的狼狈样子，上前几步，快准狠地踹向他后腰，把人一脚踹翻在地。 “跑？你以为你能跑哪儿去？” 她居高临下地踩着申永康的背，残忍地说道。 被捆起来扔在暗处的衙役们大气不敢出一口，生怕下一个被处理的就是自己。 毕竟他们也是现在才知道，这瑾王妃并不是个只会依靠瑾王的弱女子。 她踹起人来一样狠辣！ 别说申永康这把老骨头，就算是他们挨这么一下，估计也得断几根骨头！ 纪晚舟抓着申永康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冷声道：“申大人该不会真的以为，牺牲一个齐师爷，你就能完全摘出去吧？” 申永康疼得呲牙咧嘴，从呻吟里断断续续地狡辩：“王妃冤枉……下官也是……是无辜的啊！他们干的那些事，我可是一点没参与啊！” 这话换做任何一个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信的。 裴行渊走过去把他提起来往书房里拖：“莫跟他多费口舌！动手！” 纪晚舟点点头，打了个呼哨。 暗处的洱疾出现在几人面前。 “王爷，王妃娘娘。” 纪晚舟也跟着进了书房，朝他招招手：“进来。” 四人神神秘秘地关了书房的门。 衙役们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道这是要密谋什么？ 难不成是要在书房里把申大人给杀了？ 毕竟王爷方才的表情可不像是想放过他的样子。 房门关上后，书房顿时昏暗起来。 申永康被这气氛吓得抖个不停，惊恐地问：“你们……想做什么？我如果死了，朝廷察觉后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毕竟他这里离京城那么近，而他又是朝廷命官。 无论如何都是瞒不过朝廷的！ 但谁知这话一出，纪晚舟就笑出了声，拿着个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小药瓶拍了拍他的脸。 “谁说要让你消失了？” 申永康顿时大喜：“多谢娘娘饶命！您放心，下官一定不会往外说半个字的！” 但他话刚说完，洱疾就卸了他下巴。 随即纪晚舟便把她手里的药一股脑全灌进了他嘴里。 “你想说也说不了了！” 冰凉黏腻的药水顺着食道进入他身体，申永康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但却因为下巴被卸，只能流口水，说不出什么成句的话来。 他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咔咔作响，脸上更是像针扎一般难受。 纪晚舟把同样的药瓶给了洱疾，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灌了下去。 申永康看傻了眼。 这到底是不是毒药？怎么她给自己手下也喝？ 难道……是什么蛊毒？！ 他可是听说过，南边盛产各种蛊毒，能通过子蛊和母蛊的之间联系，轻易便控制一个人的心神行动！ 她这是要把自己练成傀儡？！ 申永康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没死就行。 只要没死，就还有翻身的希望。 裴行渊伸手把他的下巴按了回去。 申永康顿时连连磕头表忠心：“王爷您放心，属下今后一定……” 他话还没说完便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嗓子。 为什么他的声音居然变这么尖细了？ 简直跟个女人的声音一样！ 申永康惊恐地抬头看向纪晚舟，却发现了个更让他惊骇的事情。 旁边的洱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他的样子！ 就连鬓边的几根白发都一模一样！ 纪晚舟捏着他下巴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丑了点，但确实是个女人的样子，就这样吧！” 申永康从她眼睛的倒影里，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样子。 脸庞线条柔和，竟然是个和他有五分相像的女人样子！ 他顿时想起早上时，卢氏说过的“妖人”一事，心如死灰。 “你……你真的是妖孽！” 纪晚舟啧一声，不满道：“什么妖人？这么难听。我是不是妖人不重要，反正你现在……” 她伸手在空气中描摹了一圈他的身形。 “已经是个正宗人妖了！” 裴行渊皮笑肉不笑道：“你不是喜欢逼良为娼么？那便去军营做军妓，反正那里有的是男女不忌的！” 纪晚舟也道：“而且本小姐给你换的这张脸，好歹也算是风韵犹存，不会让你开不了张的啦！” 申永康吓得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每次在他以为天塌了的时候，这夫妻俩便会给他更残忍的惩罚！ 他根本斗不过他们！ 不……别说是他，恐怕就连太子和陛下，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第82章 拔鸡毛大赛 申永康涕泗横流，连忙抱住裴行渊大腿，哭求道：“我真的不敢了！求求王爷，快让王妃娘娘收了神通吧！我以后什么都听您的！” 谁知这话却触了纪晚舟的逆鳞。 她顿时便一脚踹过去，呵呵笑道：“求王爷不如求我！怎么？难不成你是觉得，我是个事事都要听王爷的菟丝花吗？” 申永康连忙改口：“不不不！小人绝无这等想法！求求您饶了小人这一次吧！” 纪晚舟当然不会心软。 若是她这么轻易就饶了这厮，那烟雨楼这些年的血和泪，又有谁来原谅呢！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纪晚舟没再跟他废话，一个手刀利落地把人劈晕了。 书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裴行渊把他往旁边踢了踢，像是踢一团破布。 “洱疾，他的动作神态，你可都看仔细了？” 他问旁边已经变成申永康样子的暗卫。 洱疾开口，声音也已经和申永康一模一样了：“回王爷，属下都记在心里了！绝不会穿帮！” 裴行渊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 “换了他的衣服出来吧！之后的事你知道怎么处理！” “是！” 洱疾到底是被千锤百炼的暗卫，纵然武功不是很好，但对这一小小县城的管理工作，也是手到擒来。 在这里只要不作死挑衅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当个假县令，总比跟着裴行渊风里来雨里去地过朝不保夕的日子强。 况且他生性孤僻，放他一个人也会自在些。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件颜色款式都十分艳俗的襦裙，留给申永康改头换面重新开始。 一番装扮之后，几人从书房走了出来。 一出门，洱疾便立马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把申永康那股子谄媚劲儿学了个十成十。 “王爷您慢走！下官就不送了！” 点头哈腰毫无破绽。 衙役们也都傻了眼。 申大人居然没被王爷弄死？！ 看来还是他巧舌如簧，这般轻易便脱身了！ 众人顿时对“申永康”佩服不已。 纪晚舟看到他们的反应，心里也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这易容药水效果还可以，把他们骗了过去。 裴行渊牵过马，带着她离开了县衙，去追流放的大部队。 一来一回花费了不少时间，等追上流放队伍的时候，已经晌午了。 见他们回来，郑秉连忙叫停队伍：“停下休整一个时辰！” 裴行渊冲他点了点头，牵着纪晚舟去纪家其他人那里。 纪鸿祯心疼地看着他们俩风尘仆仆的样子，叹了口气道：“你说你们俩，何必亲自去一趟？多累啊！” 纪晚舟笑得眉眼弯弯，撒娇道：“这不是自己去才放心嘛！反正也没事，就当散心了呗！” 毕竟处理申永康并没有费多少功夫，倒是骑着马肆意奔腾的感觉很是舒爽。 纪老夫人曲起手指轻刮了下她挺翘鼻尖，笑道：“你呀！” 纪晚舟又笑嘻嘻地跟父母卖了会儿乖，这才离开招呼裴行渊帮忙生火。 她要准备大展身手了！ 旁边的其他流犯照旧还是馒头咸菜，半点荤腥都没有。 她从空间里掏出个烤架，决定今天把申永康家里那几只鸡处理了。 虽然玄影做的饭很好吃，但她还是想吃点特别的！ 纪家其他人也围了过来。 纪明朝撸起袖子就要帮忙：“还是让我来吧！小妹你平日里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里会做饭呢！” 纪晚舟顿时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瞧不起谁呢！我等会做出来的东西肯定让你们口水直流好吧！” 毕竟在末世，她可是几乎要吃鸡吃吐了，什么做法都能信手拈来！ 裴行渊帮她给鸡褪毛，丝毫没有半分王爷的架子，做起活来麻利得很。 纪明朝顿时目瞪口呆，由衷赞叹：“行渊这手艺可以啊！速度够快！你等着，我要跟你比一比！” 说着就抢过纪晚舟手里的另一只鸡，蹲到他旁边拔起了毛。 一副势必要跟裴行渊较个高低的样子。 可一向对纪家人百依百顺的裴行渊，这次却没让他。 “既然大哥不服，那我们便比一比！” 纪晚舟无奈地甩了甩手：“你们两个大男人，未免有点太幼稚了吧！” 但她话音刚落，其他几位哥哥也都兴致勃勃地加入了战场，一人抱着一只鸡开始拔毛。 纪明朝还要转身招呼纪晚舟：“小妹你也别闲着，来给我们做个判官！” 纪晚舟：…… 她翻了个白眼，并未理会这群咋咋呼呼的男人。 倒是纪老将军来了兴致，哈哈笑着过去给他们当裁判去了。 宋泠月好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似的！小妹你歇着吧，我看有他们做就够了！” 纪晚舟却摇摇头，神神秘秘地从空间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 “大嫂，他们做的可没我做的好吃呢！今天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科技！” 宋泠月疑惑地眨了眨眼，但纪晚舟却没继续解释。 没多大会儿，整整齐齐的六只鸡就已经被拔干净了毛，摆在了案板上。 纪寒辞高兴地欢呼：“好！是我最快！我要发明一种自动拔毛的机关，肯定会更快！” 纪明朝不服：“你那是侥幸分了个毛少的！我们再比一场！” 但话一出就挨了宋泠月一个脑瓜崩。 “比什么比！这些还不够咱们吃的么？！” 毕竟他们平日里吃的鸡肉多半又柴又腥，除非做成鸡汤，不然很难下咽。 更何况小妹看起来还想烤着吃。 这做法更是考验技术，怕是从未下过厨的小妹不会做太好吃。 六只就够他们头疼的了。 但谁知纪晚舟却同意了纪明朝的提议，又掏出几只鸡来让他们处理。 宋泠月为难劝道：“晚舟啊！你怎么也跟着他们胡闹了，这些还不够咱们吃的么？” 纪晚舟却只是眨了眨眼，神神秘秘道：“大嫂放心，等会儿我做好了，只怕是大家要抢着吃还不够吃呢！” 宋泠月只当她说笑，但一想反正小妹有空间，总不会浪费，大不了之后慢慢吃！ 不能辜负小妹一片好心！ 纪晚舟并不知道她已经做好了接下来几天顿顿吃鸡肉的准备，她回忆着自己看过的菜谱，挑出调料来腌制鸡肉。 这些调料都是可都是末世里很畅销的腌肉料，就算是拌鞋底都好吃！ 纪晚舟先调了自己最喜欢的口味：用盐、姜、辣椒粉、料酒、生抽、奥尔良腌料等调料均匀地抹在鸡肉上，而后放在烤架上炙烤。 一边烤一边用黄油和剩下的腌料涂抹，争取每一寸肉都能入味。 第83章 炸鸡 很快，烤鸡的香味便传遍了整个营地。 宋泠月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感觉小妹做的烤鸡比自己以往吃过的每一种都不一样，光是看着就让人口水直流了。 说不定真的不会像以前那样又柴又难吃。 纪明朝也凑过来，垂涎地看着他架子上的烤鸡，“好香啊小妹，你什么时候有这手艺了？” 纪晚舟得意地哼了一声：“这才哪到哪？不过是一些最基本的操作罢了！” 她动作利落地把其它几只鸡也涂上了不同的腌料，放到架子上炙烤。 只可惜现在已经到了饭点，大家都已经饥肠辘辘，否则先腌制一段时间再烤，味道想必会更好。 纪晚舟擦擦手就拽了裴行渊过去，“你过来帮我看着点火！我要教大家做一种不同的美食，你们绝对没尝过！” 见她这么自然地使唤裴行渊，被裴行渊折磨过的解差们心里很不是滋味。 到底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居然敢这么使唤自己的夫君！ 而且裴行渊还是个王爷，他怎么可能这么听她的话？ 谁知，裴行渊并没有拒绝纪晚舟的要求，没有丝毫犹豫地过来接手了烤架，眉头都没皱一下！ 跟当初威慑他们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简直让解差们又刷新了认知！ 看来这两人根本不是什么传说中的圣旨逼婚，简直就是两情相悦的一对璧人好吧！ 他们哪里见过瑾王一个金尊玉贵的王爷对一个女人这么顺服的样子！ 而且还是一个全家被革职流放的流犯！ 把这边的活交给裴行渊之后，纪晚舟便让纪明朝先烧了一锅热油。 而她把鸡胸脯肉和鸡腿鸡翅割下来，用菜刀均匀地拍打之后撒上腌料。 哥哥嫂嫂们都在旁边看得很是认真，但都没有见过这种手法。 宋泠月疑惑道，“小妹，你这是要做什么呀？鸡胸脯肉可是很柴的！” 毕竟大家都知道，鸡胸脯肉并不是鸡身上最好吃的部位，平常根本就没有多少人用。 纪晚舟俏皮地冲她眨了眨眼说道：“做炸鸡当然要鸡胸脯肉才最好吃啊！” 众人闻言纷纷露出不解的神情。 “炸着吃的鸡这是什么稀罕的做法？小妹你可要知道，做饭最忌讳灵机一动啊！” 毕竟在这个时代，油可是很珍贵的。 普通人家想做点炸物，基本是过年的时候。 就算是纪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平日里也不会用一大锅油去炸鸡。 毕竟烤着吃就已经很柴了，炸着岂不是会更加难以下咽！ 看出大家对自己的怀疑，纪晚舟并没有多说，她会用实力证明一切！ 一刻钟后，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一袋面包糠，把腌制好的鸡肉裹上蛋液，均匀地沾上一层面包糠。 “这等金黄之物是何物？” 看着她拿出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众人这下是真的信纪晚舟是有两把刷子的了。 “这种东西叫作面包糠，面包就是……我拿出来，你们尝尝就知道了！” 见一时解释不清楚，纪晚舟索性从空间里掏出几包小面包递给大家。 她把处理好的鸡块放入油锅中，说道：“炸好还要等一会儿，大家先吃点这个垫垫！” 软软的面包一打开就能闻到浓郁的麦香。 虽是最普通的吐司面包，但也是纪晚舟在外国弄来的大品牌，味道绝对不比市面上其它花里胡哨的面包差。 众人试探着咬了一口，顿时都惊得瞪大了双眼。 “这是什么东西？简直太好吃了！又松又软，像是一口咬在了云朵上！” “口感像是馒头，但又比馒头甜，比馒头香，小妹，你是从哪里搞到这东西的？” 纪晚舟笑盈盈地看着众人被小面包折服的样子，说道：“这也是仙人给我的，不过这还不是最好吃的，现烤出来的才是鲜品呢！” 只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电，而她的烤箱和一应电器所在的楼层也还没有解锁。 糙惯了的纪明朝最先被现代的美食折服，夸张地赞道，“我觉得这就已经是最好吃的东西了！” 纪晚舟无语地看着自己大哥，“大哥你也太好养活了！” 这流放之路还长着呢，以后最好吃的东西也多着呢！ 纪晚舟把面包也分了片给裴行渊，见他两只手都不闲着，于是干脆伸手喂他。 男人没有丝毫犹豫地叼了过去。 “好吃吧！” 纪晚舟期待地看着他的反应，希望他也露出纪明朝同款眼前一亮的表情。 虽然这东西不是自己亲手做的，但那点小小的虚荣心还是有的。 裴行渊却并未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腾出手牛嚼牡丹似的三两口就吞了。 纪晚舟：…… 见她一脸幽怨地盯着自己，裴行渊轻笑一声，故作不解：“怎么了？” 纪晚舟道：“你就不发表点看法？不喜欢这个口味吗？” 谁知得到的却是男人的突袭。 裴行渊俯身快速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没你的脸软。” 纪晚舟猝不及防被撩到，顿时捂脸大退，红着耳朵说不出话来。 果然还是毫无防备的撩拨最致命！ 她以前还觉得自己对这种土味情话很排斥的，但现在看来，那只是因为说情话的人不对罢了！ “你……好好看着烤鸡！要糊了！” 她色厉内荏地凶道，转身逃去给自己的炸鸡排翻面去了。 裴行渊轻笑一声，看着她慌乱离开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架子上的烤鸡发出浓郁的香味，让其他流犯都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他们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的烤鸡。 钱来多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馒头，望着京城的方向深深叹了口气。 唉！太子怎么还不派人来接济自己一下啊！ 这流放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啊！ 想当他在京城，这样香的烤鸡想吃多少就有多少，哪里用得着现在眼巴巴地盯着人家的看！ 饶是吃食比他们好一点的解差们，也都眼巴巴地盯着架子上的烤鸡。 早知道他们在城里也买些鸡肉，如今也能偷偷跟着王妃学一学，现在说不定就不用在这眼馋他们了。 没多大会儿，油锅里的鸡排就已经炸好了。 纪晚舟把它们捞出来撒上孜然，霎时间香气扑鼻。 “烤鸡也差不多了！” 裴行渊那边也结束了战斗。 几只香喷喷的烤鸡滴着令人垂涎的油，外皮金黄，让人食指大动。 第84章 要当爹了 “开饭！” 纪晚舟欢呼一声，迫不及待要尝尝自己的手艺有没有退步了！ 这个时代虽然也有很多好吃的饭，但炸鸡才是她心头所爱！ 众人忙乎着把东西都端了上来，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准备用膳。 这架势倒真的像野营一样。 纪晚舟迫不及待地给大家一人分了一些烤鸡和炸鸡排。 “快尝尝我的手艺如何！我做这个还是比较拿手的呢！” 众人看着盘子里的鸡肉，心里都有些忐忑。 毕竟小妹确实没下过厨做东西，手法又这么新奇。 虽然闻着香，看着也好吃，但不知道味道究竟如何。 纪老将军最先尝了一口，顿时露出满足的表情。 “嗯，不错不错！老夫活这么大年纪，还是第一次吃到如此好吃的鸡肉！外酥里嫩，实在是上乘！” 纪明朝不信：“真的吗爹？” 他怀疑是纪老将军为了照顾纪晚舟的面子，故意夸大其词。 纪老将军哼一声：“你自己尝尝！你爹我还能骗你不成！” “不敢不敢！” 纪明朝赶紧道歉，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鸡肉软嫩，入口即化。 牙齿一咬便感觉有鲜嫩的汁爆在嘴里，让人吃了还想吃！ 这还是鸡肉吗？怎么会有如此鲜嫩的口感！ 纪明朝彻底不敢怀疑纪晚舟了，他连连夸奖：“小妹真厉害！这种新奇的手法也只有你能想出来！” 宋泠月也尝到了与众不同的鸡肉，露出了纪明朝同款的惊艳脸。 “谁说不是呢！本来我还担心会不好吃呢！看来是大嫂我见识短了！” 纪晚舟闻言，顿时叉腰佯怒道：“好啊！原来你们一直都在怀疑我，还好我拿出了实力！不然就算不好吃，你们是不是也要顾及我的面子？不说出来呀！” 众人顿时心虚地沉默了一瞬。 裴行渊出声：“本王会实话实说的！” 纪晚舟瞪他一眼：“别捣乱！” 宋泠月拉过纪晚舟的手，柔声说道：“小妹你误会了，你是咱家里最小的，我们自然是要多照顾一些对不对？” 纪晚舟心里感动掺杂着无奈，说道：“可我不是小孩了，大嫂，我还是希望大家以后可以有什么说什么，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她有能力照顾大家。 宋泠月点点头：“好好好，都听你的！不过这次我们可没说瞎话，你做的确实好吃呢！” 众人纷纷附和。 一直没动筷子的林听晚也夹起来咬了一口，夸道：“对啊小妹！你的厨艺很……哕！” 她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脸色一变，转身干呕了起来。 “四嫂！” 纪晚舟顿时关切地凑过去，“四嫂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吧，你看看，都难吃到吐了！” 林听晚摆摆手，持续干呕说不出话来。 纪千帆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娘子，不住地帮她拍着背舒缓。 “其实听晚从昨天开始，就有些吃不下饭。本来我想着也许是天热胃口不好，但今天明明太阳不大，还是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 沈衔音也在一旁补充：“今早我问了听晚，昨晚上小妹给她留的东西，也一口没动。” 纪晚舟顿时担忧地看着她。 虽然三嫂平日里身子并不弱，但这流放毕竟不比从前。 “我来为你把把脉吧三嫂！” 她的医术在末世虽然不是拔尖，但诊断一下绝对不是问题。 要是实在查不出来，那就只能赶紧到下一座城再找大夫了。 林听晚虚弱地冲她笑了笑，靠在纪千帆怀里伸出手：“麻烦你了，小妹。” “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纪晚舟轻轻地按上她的手腕，找寻她的脉搏。 片刻之后，她发出一声惊呼。 这动静把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纪千帆更是着急地问道：“怎么了小妹？难不成你嫂子是有什么不得了的病？” 林听晚的脸色也愈发苍白，觉得自己恶心的反应更大了。 纪晚舟呆呆地抬起头，看着林听晚和纪千帆。 又环顾一圈，最终压着自己的激动，颤抖着声音说道：“四嫂，你要当娘了！” “什么？！” 纪家其他人顿时发出了异口同声的惊呼。 纪千帆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娘子的肚子，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激动不已。 “我要当爹了……这实在是太突然了！” 林听晚泪眼朦胧地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不敢相信里边居然有了一个小小的生命。 纪老夫人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我家又要添丁了，这是好事，是大好事啊！” 薛筑云也点了点自己女儿的额头，高兴道，“宁安啊，又有弟弟妹妹陪你玩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喜讯，让纪家众人皆猝不及防，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 大家心里都是一边高兴一边担心。 毕竟现在是在流放，有了身孕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纪晚舟不是第一次照顾孕妇，前世在末世的时候人手不够，她也在医院做过帮工。 她赶紧拉了拉裴行渊的袖子：“裴行渊，你能不能给三嫂准备辆马车？她现在这个情况，得让她好好歇着才行！” 裴行渊也真心地为这桩喜事高兴，闻言丝毫不敢耽搁：“好，本王这就去安排！” 正好他来的时候坐了一辆马车，后来下来跟纪家人一起走路，那马车便闲置了下来。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裴行渊吩咐玄影把那辆马车牵过来。 纪晚舟在马车里铺了一层厚厚的被褥，保证可以让林听晚舒舒服服地坐在里面。 “哪里用得着这么紧张！” 一向活泼的林听晚突然被安在了马车里，也有些哭笑不得。 她道，“我看嫂嫂们有身孕的时候，个个都是活蹦乱跳的，怎么到我这就变得这么娇贵了！” 纪晚舟又给她背后垫了一层棉被，闻言严肃叮嘱：“那哪能一样？她们也没有流放啊！” “是啊，听晚，小心驶得万年船啊，你可不要不当回事！前期是最需要注意的时候呢！” 纪千帆也拉过她的手：“都是小妹的一片心意，你就听她的吧！” “对啊，听晚，你想出来一起走路，我们也舍不得呀！” “还是好好地在里面坐着吧！有行渊在，不会有人为难咱们的！” 反正现在流放队伍的接管权已经到了郑秉的手里，再也不会有人对她们所谓的不合规矩提出反对意见了。 第85章 算什么男人 家人这么热情，林听晚也只好接受，心里格外感动。 当年家里人给林听晚说媒的时候，她还一度嫌弃纪千帆太圆滑，担心自己婚后被对方吃得死死的。 更何况纪家还有那么多哥哥，妯娌之间的关系只怕会比平常人家复杂许多倍。 但耐不住对方追求的攻势实在猛烈，纠结了一段时间后，林听晚还是选择嫁过来。 本来都做好婚后好好吃苦的准备，但没想到纪家人个个待她如家人一般。 纪千帆也并没有如她想的那般，得到了就不珍惜。 反而更加贴心，两人的日子也蜜里调油地这么过了下去。 所以在得知要随着纪家人一起流放的时候，林听晚的心里是没有一丝怨悔的。 “大家实在是太照顾我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大家！” 她想着想着又落起泪来。 纪晚舟一边往马车里塞孕妇可以吃的小零食，一边笑嘻嘻道：“三嫂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 纪老将军也道：“对啊，听晚，你既然嫁进我们，我和夫人便一直把你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看待。” “你只管好好地养胎，虽然这是流放，但我们会尽力保护好你！” 林听晚抹着泪，重重点了点头，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 周围气氛温馨又和睦。 其他流犯却不是那么乐意了。 看见她居然有一辆马车，顿时嫉妒得眼红不已。 那马车给裴行渊也就算了，他到底身份尊贵，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但现在却给了纪家一个媳妇坐，这实在是倒反天罡！ 纪鸿魁冷笑一声，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马车也没什么好，还没有咱家之前的那辆车宽敞，坐里面肯定也是磕磕绊绊的，不会好受！” 结果自然是被自己家娘子白了一眼。 “那人家至少有辆马车，不用自己走路，比咱们这戴着枷锁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你有本事你也给我们也搞一辆啊？” “明明都是流放，你看人家男人多争气，又是好吃的，又是马车，你再看看你！” 这话让身为男人的纪鸿魁脸皮顿时掉了一地。 他怒不可遏地扔了手中馒头，上去就给了邓氏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指责你男人！？我再怎么着也是你夫君，争不争气的你都得顺着我！” 经过这几日的磋磨，他实在是没有耐心再跟邓氏虚与委蛇了。 更何况，她如今还表现得这么不懂事。 邓氏被打得顿时嘴角冒血，尖叫一声倒在了一旁。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朝夕相处的丈夫，怒道：“好你个纪鸿魁！这是想在我身上找面子是吧？要不是因为你，老娘用得着流放吗！” 旁边的周老太太和纪雪芙顿时上来扶着她。 纪雪芙昨天昏迷了一夜，今早醒来又要面对这等糟心的家事，觉得自己还不如继续晕过去好。 周老太太见状也哭天抢地地哀嚎。 “你这个没良心的哟！当年要不是看你对我女儿好，我怎么会让她放弃那当官的嫁给你这个行商的哟！” “这么多年她为你生儿育女，如今你居然翻脸不认人了！” 邓氏也使出自己的杀手锏，抱着自己母亲恨恨威胁：“连个马车都搞不到，跟着你受苦，我不如现在就去死！” 但这话却并没有产生她预想中的效果。 纪鸿魁恶狠狠地指着一旁：“那你快点去死啊！没有你，老子还能多分两口口粮！” “你说什么？！” 邓氏这回是真的绝望了，发狠地伸手扭打上去。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旁边的纪鸿钧一家好笑地看着他们家里闹笑话，心里稍微好受了点。 但转头一看见旁边纪晚舟家的马车，心里还是酸得直冒水。 他不满地小声嘟囔，“都流放了，还坐马车！” 纵然心里有万般的嫉妒和眼红，也不敢大声说出来。 不然怕是要人家狠狠地打骂。 他可得罪不起他们！ 安顿好林听晚后，纪晚舟又去给她做了一些开胃清爽的吃食。 选的食材都是上上好的东西。 眼瞧着林听晚终于有了点胃口，她才松了口气，回去继续和家人用膳。 “还以为做这么多会吃不完呢，没想到一点也没剩！” 饭后宋泠月一边帮忙收拾碗筷，一边说道。 纪晚舟骄傲地拍拍胸脯打了个饱嗝，“这说明我的手艺太好了，你们想吃的话，晚上再给大家做！” 薛筑云笑眯眯地凑过来帮忙，“哈哈哈，哪能再让你动手呢？我们都学会了，晚上我们来做吧！” 纪晚舟也没跟她客气，抱着嫂嫂的胳膊撒了个娇。 裴行渊也走过来，牵住纪晚舟的手道：“嫂嫂们不必忙活，让玄影他们做就是！” 玄影乖巧地带着下属上前来接过嫂嫂们手中的碗筷。 嫂嫂们也没客气，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指了指马车的方向。 “我们去看看听晚。” 纪晚舟冲她们摆了摆手：“去吧嫂嫂，我也去溜达溜达，消消食！” 说着，便反手牵过裴行渊的手，朝着不远处的一处小丘陵去。 纪晚舟愉快地哼着小曲，回头看到马车边围了一圈的人，心里一阵暖融融。 “四嫂一直想要个孩子呢，如今可算是如愿了！” 她转头戳了戳裴行渊，“你猜，这会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裴行渊抓过她的手在自己唇边亲了一下，柔声道：“别人的娘子本王怎么猜得出来？若是晚舟你有了身孕，本王想必会一猜一个准。” 说着便看向她平坦的小腹，眼神沉沉。 纪晚舟顿时红了脸，心里却也咯噔一下。 对啊！那晚洞房之后，自己一直忘了吃避孕药了！ 这要是真怀了，岂不是太耽误自己的霸业！ 虽然说一次就中的几率不大，但两人都年轻气盛的，说不准就…… 她赶紧松开裴行渊的手，从空间里掏出避孕药服下。 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天，但希望药能起作用。 这个时代不管是堕胎还是生产，都是很伤身体的。 注意到她慌乱的动作，裴行渊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 他垂眸掩住自己眼里的失落，故作轻松地问她：“吃的什么？” 纪晚舟心虚地把药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就赶紧收了起来，撒谎道：“消食的，山楂片哈哈！” 裴行渊眯了眯眼，把她的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 第86章 一大片药田 感受到裴行渊审视的目光，纪晚舟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慌乱。 眼眸闪烁，企图以无辜的神态蒙混过去。 她故意板起脸，佯装不悦地质问道，“你这样看着我，莫非是不相信我？” 裴行渊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许久，眼中情绪交织，难以捉摸。 然而，他最终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我信你，晚舟。无论你有何打算，本王始终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裴行渊的话语如同一股暖流，温暖了纪晚舟的心房。 尽管对于服用避孕药的决定，她并未感到丝毫后悔。 但这份来自裴行渊的信任和支持，无疑让她心中充满了感激。 为了打破可能再次陷入的尴尬氛围，纪晚舟主动拉起对方的手臂，拉着他向前走去。 她生硬地岔开话题：“算了，别提那些了！快看，那边好像有一片田地！” 在这荒无人烟的郊外，竟然还能见到成片的田地，确实令人意外。 裴行渊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脸上也露出了疑惑之色。 为何会有人选择在这片偏僻之地耕种田地呢？ 然而，纪晚舟并未多想，兴奋地拉着他朝那片田地奔去。 在灿烂的阳光下，田地里的植物随风摇曳，仿佛涌起了一层层绿色的波浪，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可当纪晚舟走近细看时，惊喜地发现，这竟然是一片长势喜人的药田！ 而且，这里的土地异常肥沃，就连药材也长得比普通地方的更加茂盛。 这一发现让纪晚舟的心情变得更加愉悦，仿佛看到了大自然的恩赐与生命的奇迹。 “天呐！居然有这么多的凌霜草！这可是治疗毒虫叮咬的绝佳良药呢！” 纪晚舟像只小鹿一样撒着欢在田地里奔跑，看着这些药材，简直都要流口水了。 虽然裴行渊不通药性，但是见这么一片水汪汪的药田，也知道定然是药效卓着。 “都说岭南毒虫比较多，但要是能有这些药材，什么毒虫，根本不在话下！” 纪晚舟兴高采烈地跑去和裴行渊分享。 她的空间里什么都有，各种各样稀奇的药材也从太医院薅了不少。 但是像这么一大片长势茁壮的凌霜草，还是第一次见。 这种药草对生长环境要求很苛刻，这么大片，想必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不知是谁家的？ 虽然很想拥有，但纪晚舟知道，这样的好东西绝对是某个人的私产，不可能是野生生长的。 “裴行渊，你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这是谁家的田地，我们可以出钱买下来！有这些药草，我们就再也不用怕岭南的毒虫了！” 她拉着裴行渊的衣袖，无意识地撒着娇。 裴行渊哪里敌得过她这样的攻势，当即便要亲自去帮她打听。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若是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岂不是有点太亏了？ 裴行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求本王办事有什么好处？” 纪晚舟见他使坏，不服地发出一声“切”。 “你想要什么好处？金银财宝？” “当然不是，那些都是俗物！” “那晚上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中午已经吃过了，不稀罕。” “……” 纪晚舟觉得自己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根本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见她这么为难，裴行渊终于图穷匕见，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这幅似曾相识的画面，让纪晚舟一阵汗颜。 这男人还真是不忘初心地坚持要占自己便宜！ 上次她鬼迷心窍地亲了上去，这次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不然有这小子得意的时候。 纪晚舟松开拉着他的手，转身自顾自地走开，“算了，不麻烦你了，还是我自己去问吧！” 正好她发现不远处有几户冒着炊烟的人家。 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以她讨教卖乖的能力，肯定能打听出来。 见她居然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裴行渊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逗过头了，赶紧追了上去。 “本王跟你开玩笑的，不要自己行动，很危险！” 似乎是早料到他会追上来一样，纪晚舟并没有放开他抓住自己的手。 而是反手和对方十指相握。 “早这样不就好了？让你没个正形！行了，一起去吧！” 裴行渊这下是彻底败下阵来。 看来晚舟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容易就被逗个脸红了，得想想别的招数才好。 两人一起走到一户农家外。 “有人吗？” 纪晚舟用手捧起做个喇叭的形状，放在嘴边高声喊道。 很快，屋里便走出来一位系着围裙的女人。 那女人忐忑不安地看着她们俩，“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毕竟他们两个衣着华贵，气质金贵，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她，“你好呀，这位姐姐，我们只是想打听一下那边那块药田是谁家的呀？” 见她居然给自己银子，女人顿时大惊失色，连连推却。 “哎哟这位姑娘，不用给我如此贵重的东西！那片药田是并州杨家的产业。” 听到这个答案，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挑了挑眉。 她把银子执意塞到女人的围裙口袋，笑盈盈地说道：“姐姐，你就收下吧！也没多少钱！不过能否再告诉我，你说的这位杨家是不是杨有才那家？” 毕竟杨是个大姓，还是要多问一些才稳妥。 女人不好意思地收了碎银子，重重地点了点头，颇有些义愤填膺。 “就是那家！这药田可是我们这儿最肥沃的土壤！可惜被他们强占了！” 纪晚舟若有所思，随即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慰。 裴行渊道：“姑娘不必担心，往后杨家再不会来欺负你们了。” 她们这里毕竟比较偏，想必还不知道杨家的事。 听他这么说，那女子只当是在安慰自己，也没往心里去。 只牵起一抹苦笑附和道，“但愿如此吧！” 毕竟那杨家可是有大靠山的，横行霸道惯了，怎么会说不欺负就不欺负了呢？ 第87章 空间可以种植了 “多谢姐姐告诉我们消息。” 纪晚舟冲她拱手行了一礼，“你们很快就可以收回自己的田地了！” 说着便牵着裴行渊离开，徒留那女子一人在原地一头雾水。 这两口子真是奇怪，难道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 但看气质明显不像是江湖中人。 但若是朝廷的人，那便更不可能把田地还给自己了。 毕竟众所周知，当官的搜刮起民脂民膏可是比谁都要狠！ 她只当是听了个笑话，一点也没当回事。 既然确定了那药田是杨家的产业，纪晚舟便没什么顾忌了。 “这下可以省一大笔钱了！” 她虽然喜欢搜集各种物资，但从来不会干那种抢占无辜之人财产的事。 见她这么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裴行渊也真心地为她高兴。 明明都已经腰缠万贯了，居然还会为省了一点钱而欢呼。 简直太可爱了。 纪晚舟回到那片药田，看着随风飘扬的凌霜花，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纪晚舟一边发动异能，一边有些可惜地道，“虽然都还没有成熟，药效会打折扣，不过我们马上就要继续出发了，也只能先这样带走了。” 裴行渊安慰道：“莫要担心，等到了岭南，有的是时间去培育你想要的药材。” 毕竟那才是真正的天高皇帝远，谁都管不着。 纪晚舟点了点头，把药材都收进了自己的空间里。 但谁知，药材一进空间就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顿时有些慌了。 难不成这药和她的空间相克吗？ 纪晚舟拉了拉裴行渊的袖子，随即盘腿坐下。 她语气严肃地吩咐道，“出了点问题，你帮我警戒一下四周。” 随即不等对方有回应，便已经把意识沉入了空间。 裴行渊摇了摇头，心里却不由得欣慰非常。 看来她还是很信任自己的。 纪晚舟放任意识在空间里搜寻，很快便发现了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 她的空间里居然出现了一大片无尽延伸的田地！ 而刚刚没有找到的药草，正种在这些田地中！ 这片种植区域离她平常存放物资的地方有些远，所以一开始才没有找到。 纪晚舟顿时激动得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她的空间这是又升级了吗？这个种植区域可是前世没有出现的功能。 而且种植区的土壤肥沃程度，丝毫也不逊于刚才见到的那片药田。 甚至可以说更胜一筹！ 移栽过去的药材都好像更加水灵了。 她赶紧撤出空间，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裴行渊分享这个好消息。 一睁开眼，纪晚舟就下意识地起身抱住了裴行渊，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裴行渊！我的空间又升级啦！” 裴行渊垂在身边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回抱住了她。 见她没有表现出排斥，还在激动地阐述着自己空间的变化，他情不自禁地加重了一些力道。 察觉到自己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腰身越来越紧之后，纪晚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你干什么呢？”她拍了拍身后男人的大手，“勒得我有点难受！快松开！” 见她皱眉，裴行渊赶紧松手，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还好现在纪晚舟心情好，没有多跟他计较。 “现在有了种植区域，我们以后就可以在里面种东西了，再也不用担心一些植物带进去就会停止生长啦！” 纪晚舟握了握拳，准备大展身手的样子。 毕竟基建和种植算是刻在每个华国人基因里的东西。 “只是现在我还没有搞清楚升级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纪晚舟想到这里，颇有些困惑，“不好控制啊！” “之前那几次都有些莫名其妙。” 裴行渊也若有所思，“不过你的空间能力和你的驭兽能力好像是会一块升级的，你现在试试另一个能力有没有增强？” “对哦，你不说我都忘了！” 这些天遇到的敌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杀伤力，用不着她发动驭兽能力。 既然现在裴行渊提起来了，那便干脆也试一试。 见她又要随地往地上坐，裴行渊一把捞住了她。 “有本王在这，怎么还往地上坐，地上凉，对你身体不好。” 纪晚舟丝毫不介意地拍拍自己的衣裳：“我衣服厚，没关系！你帮我看着点周围就行了！” 话音刚落，裴行渊便撩起衣袍坐在地上，朝纪晚舟伸出手：“来吧，坐本王怀里。” “你坐就不凉了？” 纪晚舟小声吐槽了一句，“好吧，看在你诚心邀请的份上，那我也勉为其难地把你当一下肉垫吧。” 虽然嘴上嫌弃着，但她的动作却利落得很。 温香软玉入怀，裴行渊顿时勾了勾嘴角，低头亲了下她发顶。 纪晚舟顿时捂着脑袋转头瞪了他一眼：“又不老实？” 裴行渊只当没听见，自顾自地把下巴搁在她头顶。 “快开始吧！本王不会对你做什么了。” “你最好是！” 两人相依偎着坐在地上，纪晚舟挑了一个自己舒服的坐姿，凝神发动驭兽能力。 果不其然，这项能力的范围也比以前更大了。 而且她还发现，自己好像能听懂动物们在说什么了！ 这可真是一个了不得的能力。 以前和动物都是单向沟通，获取情报也只能实时连接动物的耳目。 但现在可以听懂它们说什么，以后沟通起来便省事多了！ 一时间，叽叽喳喳的小动物说话声钻入她的耳朵。 “最近出门可要小心点呀，山上那只老虎好像又下来了。” “天越来越冷了，我要赶紧找松子准备冬眠了。” “能不能去猫头鹰家里偷点毛给我的孩子筑巢呢？” …… 纪晚舟全神贯注地听着小动物们交谈，感觉像是进入了一个童话世界。 而她，就像是童话中的公主，和动物说话，在草地里一起翩翩起舞。 这实在是太有趣了。 她津津有味地听着各种动物的八卦，突然有一道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河边的两只小松鼠正在交谈。 “你还不走吗？暴雨马上要来了。” “我再找些吃的，不用管我。” “好吧，那你动作要快点哦，这次的暴雨可是比之前都要大呢，搞不好会爆发山洪！” “知道了。” 纪晚舟顿时吓了一跳。 什么山洪？！ 纪晚舟又找寻了其他几种小动物，果不其然，它们也都在慌乱地囤积食物往高处搬，念叨着暴雨将至的事。 看来是真的要发生山洪之灾了。 第88章 要山洪了 纪晚舟回神睁眼，抬头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简直不敢相信。 但是不得不承认，小动物是不会说谎的。 而且它们对自然的感知也比人类敏锐许多倍。 见她神色不对，裴行渊担忧地按住她的肩膀。 “晚舟，怎么了？” 难道是控制小动物的能力没有什么变化，让她心里不高兴了？ 把人抱进自己怀里，裴行渊温声安慰，“别担心，总会一点一点变强的。” “不是！” 纪晚舟打断他，着急地按住他的胳膊，“马上要下暴雨了！暴雨会导致山洪暴发！裴行渊，你快去通知大家，我们要赶紧赶路！” “暴雨？” 裴行渊顿时正了神色，严肃地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云。 确实很不对劲。 他赶紧起身：“好，本王这就去吩咐！” 两人快步回了流放的队伍。 裴行渊高声吩咐，“郑秉，整队，加快速度出发！” 郑秉见他这么着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了王爷？难道是有什么人在追我们？” 毕竟，古往今来劫掠流放队伍的土匪层出不穷。 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想不通究竟，有什么原因能让一向稳重的王爷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了。 裴行渊指了指天解释道：“马上要下大暴雨了，暴雨会引发山洪。这里地势低，若不赶紧撤离，我们都会被淹死在这。” 这话顿时让郑秉虎躯一颤。 “好！属下这便下令出发！” 他对裴行渊向来是毫无怀疑，闻言半分也不敢耽搁，赶紧高声吩咐：“马上要下大暴雨了，大家赶紧出发，加快速度！”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唉声叹气不止。 钱来多身子肥胖，本来就是个走几步路就喘的体格。 眼下已经着急忙慌地走了一上午路，中午又没吃点饱饭，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却又被这样火急火燎地喊起来。 他顿时烦躁不已。 “什么大暴雨，我看就是纪晚舟那妖女又想出了什么法子折磨我们！” “戴着枷锁就够难受的了，如今还要被她寻乐子！真是岂有此理！” 他虽然满腹牢骚，但毕竟是被纪晚舟给打怕了，也只敢小声抱怨两句，不敢让她听见。 但没想到，旁边的解差都记着纪晚舟在并州那顿饭的恩情，根本容不得旁人说她不好。 更何况还是钱来多这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贪官！ 解差顿时你一鞭我一脚地招呼了过去。 “说什么呢你小子！王妃也敢骂，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就算是寻你乐子，那也是你活该！” “反正我们不信王妃她们会做无缘无故的事！” 他们一致为纪晚舟说话，让孤立无援的钱来多涨红了脸，气得眼睛都红了。 这样恭维的话，他当丞相的时候可是想听多少有多少！ 如今居然全都是给别人的了！ 纪鸿魁也是苦不堪言，唉声叹气个不停。 周老太太本来就上了年纪，如今又说要加快速度，她哪里受得了？ 只见她浑浊的眼珠子转了几圈，定在了自己的外孙女纪雪芙身上。 经过这几天的磋磨，纪雪芙是越发柔弱了，处处散发着惹人怜爱的感觉。 于是她心里的鬼主意又冒了头，凑到邓氏跟前小声说：“我看雪芙身子快撑不住了，要不然，让她去跟解差说说好话，看能不能让咱们慢点走！” 邓氏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一阵心寒，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亲娘，“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我卖女求荣不成？不行！绝对不行！” 周老太太“哎呀”一声拧了她一把，恨恨道：“女儿不过都是泼出去的水！反正有纪贤传宗接代，她嫁给谁不是嫁？” “这是嫁吗？娘，您这是要把她往火坑里推啊！” “你这说的什么话？那要是她跟人解差看对眼了，两人结了夫妻又如何？正好还能让我们之后的路好走些呢！” 邓氏越听心越寒，转身不搭理她了。 她也是当母亲的人，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难道说当年她让自己嫁给纪鸿魁这个窝囊废，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吗？ 邓氏不敢细想，两行清泪划过脸颊，小声哽咽起来。 流放队伍很快就整队好，只等裴行渊一声令下就能加速前行。 谭妄啸正睡着午觉便被叫了起来，眼下是肚子疼头也疼，浑身没一处舒坦的！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哀嚎一声抱怨道：“我说王爷啊！这明明是个大晴天，怎么可能会下雨啊！您是不是搞错了？” 纪晚舟闻言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随你喽！到时候被淹死做水鬼的时候，可别说我们没提醒过你哈！” 谭妄啸顿时一噎，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女人说话真是难听！说什么死不死的，简直晦气！ “那你们走吧！属下头疼，稍后再跟上去好了！” 他鼓起勇气硬气了一回，发出抗议的声音。 出乎意料的，纪晚舟并未逼他。 “随你便！” 裴行渊看了他一眼，转身和纪晚舟一起往队首走。 纪鸿祯一家已经都收拾好了，没有半分抱怨，只有担忧。 宋泠月突然想起什么，连忙道，“小妹，这要是下雨的话，你四嫂那里会不会不安全？那马车防水吗？” 纪晚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大嫂，你放心吧！我们会在下雨之前找到地方避雨的！” 马车里的林听晚也笑道：“对啊大嫂！这么坚固的马车都会漏雨的话，那该担心的就不是我，而是没有伞的大家啦！” 宋泠月这才反应过来，也是被自己给逗笑了。 “好好好！瞧我这脑子！没关系，我相信小妹，一定不会让咱们淋雨的！”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表达着对纪晚舟的信任。 纪晚舟心里顿时暖意肆意流淌。 有这么一群随时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家人，这可比她的空间和驭兽能力珍贵多了！ “有大家的信任，我们一定不会有事的！出发！” “出发！” 她振臂招呼，走在前面为大家开路。 裴行渊看着她这副一呼百应的霸气样子，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爱意。 他喜欢的女人，就该是这么永远热烈发光的样子！ 而他，将永远保护她这些弥足珍贵的瞬间。 第89章 上山 纪晚舟的架势看着不像是闹着玩的，谭妄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犹豫后还是跟了上去。 算了，她毕竟是个妖女，跟着她总不会有事！ 行进的速度比正常流放队伍快了一倍，纪晚舟她们不戴枷锁，又基本都是习武之身，是以并没有感到有多少不适。 但其他人可就惨了。 本来正常行走都够累人的了，肩膀上磨出来的伤每次刚结痂就又破了皮，都疼到麻木了。 而且连个药都没有，身子弱点的都已经开始流脓了。 “王爷，照这个速度行进，明日就可到下个州县！” 郑秉拿着地图指给裴行渊他们看。 纪晚舟闻言皱了皱眉头，“这样下去不行！大雨马上就要来了，咱们根本来不及。” 而且要是到了城里再通知众人山洪要爆发，只怕也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裴行渊显然也和她想到了一起。 他叫来玄影，吩咐道：“让大家去通知周围州县，做好山洪暴雨的防范！” 暗卫们轻功好，传起消息也比普通的兵卒更快。 玄影应声去办，纪晚舟拿过郑秉手里的地图研究了研究，却一时没有半分头绪。 没办法，这地图实在是简略，能把城池标全就已经很不错了。 天空传来一道鹰唳，纪晚舟抬头看去，正好看到有只鹰在空中盘旋。 “哎！我知道了！” 她心里有了主意，撸起袖子往裴行渊背上跳了过去。 “怎么了？累了？” 裴行渊反手捞住她的腿，把人往上掂了掂。 纪晚舟趴在他背上，捏住他耳朵小声道：“你背我一会儿，我找找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地方让我们先躲一躲。” 裴行渊耳尖一麻，手下动作更紧了几分。 “放心。” 男人声音低沉沙哑，纪晚舟感受到他胳膊力度的变化，心里很是满意。 看来裴行渊还是一如既往地可靠，居然还主动抱紧自己，想必是怕她掉下去吧！ 这么想着，纪晚舟美滋滋地闭上双眼，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了身下的男人。 旁边的郑秉已经看呆了。 虽然早就知道王爷宠王妃，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这本来就是在急着赶路啊！ 王妃居然还闭上眼睡起来了？ 王爷背着她，难道不会拖慢队伍速度吗？ 他想了想，低声请示：“王爷，要不要属下去给王妃娘娘准备匹马来？这样您也能轻松一些。” 裴行渊瞥他一眼，自觉被看轻了。 “不必！” 他健步如飞，丝毫没露出吃力的神情，反而速度更快了！ 郑秉顿时对裴行渊的身体素质暗暗佩服，没敢再多说，赶紧追了上去。 老鹰在高空中滑翔飞行，锐利鹰眸可以轻易地看到远处的景色。 没多大会儿，纪晚舟就找到了合适的地方。 她从裴行渊背上跳下来，按照刚才看到的方向，指着东边说道：“那边地势高！咱们先去那里避一避吧！” 郑秉大惊：“娘娘您……怎么知道的？” 纪晚舟自然是不会轻易把自己驭兽的能力告诉他人，闻言用开玩笑的语气回道：“刚才做梦梦到的。” 郑秉：“……啊？” “说笑的哈哈！郑大人不用管了，只管跟着我走便是！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是不会坑你们的！” 说着便主动转了弯快步走去。 裴行渊和纪家其他人也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 郑秉想了想，现在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于是反身高声吩咐：“全体都有！跟着王妃走！改道！” 众人顺着纪晚舟他们走的路看去。 明明是有一座矮山挡路，怎么好端端的要往那儿去？ 不是说一会儿有山洪吗？ 那岂不是在山上会更危险。 而且他们都戴着枷锁，待会儿真要爬山，岂不是要累个半死不活！ 谭妄啸重重叹了口气，捶了捶酸痛的小腿，抬手擦去额头的汗。 “肯定是纪晚舟想办法折磨人玩，这艳阳高照，要是真下了雨，老子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谭妄啸小声控诉，但话音刚落，裴行渊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了过来。 那凉凉一眼，瞬间让他遍体生寒，闭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一行人各怀心思地跟着纪晚舟朝着那山走去。 到了山脚下，众人仰头看着崎岖的山路，心里不断叫苦。 郑秉小心翼翼问道：“王妃娘娘，咱们要翻过山去吗？” 毕竟这山满是乱石，还没多少植被覆盖。 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躲避山洪暴雨的好去处！ 纪晚舟却摇了摇头，指着山道：“不必翻山，到山顶即可！不然怕是我们前脚刚下了山，后脚山洪就要爆发，到时候情况反而会更糟！” 郑秉深感有道理，事到如今已经顾不得怀疑她话的可信度了。 王爷都信了，他一个做下属的，还多说什么呢？ “我们都听娘娘的！” 郑秉抱拳行了一礼，下令往山顶行进。 纪晚舟从空间里找出几根拐杖，给家人当登山杖用。 这时候她们脚下的运动鞋就发挥了最大的用处。 根本不怕地上的碎石乱草，爬山简直是轻轻松松！ 就连纪老夫人，也健步如飞，爬这小矮山简直跟玩儿似的！ 宋泠月忍不住夸道：“小妹给我们的这鞋还真是妙！一点都不硌脚！” 薛筑云也说道：“是啊！以往我们的鞋别说走这种山路，就算是走普通的石子路，也是硌得不行呢！” 毕竟这个时代的大家闺秀，穿的鞋大部分都是美观性大于实用性。 裴行渊也忍不住重重跺了跺脚感受了一下。 纪晚舟给他的这双靴子，防护性真的好得没边儿，比之军中的战靴想必也过犹不及！ 看来她那空间里，宝贝还真是不少！ 纪晚舟被夸得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她不生产鞋，只是运动鞋的搬运工。 “好用就行！能帮到大家的东西才能算是好东西！” 她搀着母亲，歪头在纪老夫人肩膀上蹭了蹭，撒娇道。 众人顿时说笑起来，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在郊游登高一般惬意！ 但后边的其他流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钱来多拖着一身的肥肉，往上爬的腿都在抖，恨不得手脚并用扭曲地爬行。 他身边的几个小妾皆是气喘吁吁的，互相拉扯着一起往前走。 “真是累死人了！你说说你啊钱来多，为什么就不能发发善心放我们一马呢！” “你要是愿意休了我们，现在也不用跟着你一起受罪了！” 第90章 还是你上道 钱来多这些天已经对这样的话免疫了。 他只当没听见，心说现在想要逃了，之前跟老子要银子的时候，可是什么好话都说得出来！ 果然女人如衣服，一个都靠不住！ 他被地上的石子绊得踉跄一下，差点摔了个狗啃泥，心里对纪晚舟的怨恨更深了一层。 这天气好好的，哪里会下雨，肯定是她神神叨叨的没事找事！ 那边纪鸿魁一家也是苦不堪言。 纪雪芙身子本就没恢复好，方才骤然加快赶路速度，更是严重透支了她大部分体力。 眼下走两步就要停下来歇歇。 她想让纪鸿魁拉着自己，但对方手里牵着她弟弟纪贤，根本不管她死活。 “去去去！你都这么大了，还要你爹拉你？自己走！你弟弟我还顾不过来呢！” “爹……” 她转头看向自己母亲，对方也是半死不活地搀着周老太太，根本无暇顾及她。 纪雪芙心酸不已，吸了吸鼻子，心里有万般苦涩，但最终也都和着泪水吞进了肚子。 “哎呦我不行了！” 旁边传来一道哀嚎，夏氏抱着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叫着说什么也走不动了。 纪鸿钧自己也是出了一头汗，见状也顿时卸了力，蹲下不想动了。 夏氏抱怨道：“这离山顶还早着呢！得走到什么时候啊？老娘的鞋都要磨破了！” 纪鸿钧也不满道：“我看什么暴雨山洪，都是危言耸听！这么大太阳难道你们都感受不到？” 他们俩这话一出，其他人也纷纷打了退堂鼓。 邓氏憋了一肚子气没出撒，见有人开了口，于是也忍不住停下脚步附和。 “对啊！就算是真下雨，我看也根本不会说下就下！不如让大家歇歇啊！这枷锁可沉死了！” 纪雪芙连忙拉了拉她衣袖，警告地小声提醒：“娘……别说了！” 邓氏不怕被人听见挨骂，她还怕被连累呢！ 但谁知这话让邓氏心里更加憋屈。 她不仅没收敛，反而更加大声地吼道，“怎么啦？不让说？我偏要说！我看就是某些人胡言乱语，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呢！” “反正我不走了！走不动！有本事你们把我架起来吧！” 这话让旁边的解差很是不满。 “啪！” 连说句话警告的前奏都没有，鞭子就这么落了下来。 解差们也都累到力竭，哪里还有心力跟他们周旋？ 自然是选择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赶她们继续走。 “叫唤什么叫唤！耽误了时辰，老子打死你们！” 其他解差也把赶路的火气发泄到了他们身上，拳打脚踢丝毫不客气。 一时间流犯们被揍得团团转，尖叫着躲避，却还是各个鼻青脸肿。 纪雪芙也躲闪不及，身上挨了几鞭，火辣辣地疼。 她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明明是别人乱说话，凭什么要连累她！ “别打了别打了！我们再也不歇了！这就走，这就走！” 流犯们被打服了，连忙一骨碌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继续前进。 本来爬个山就累，眼下又被打了一顿，简直是生不如死。 每走一步，都感觉眼前一阵眩光。 队伍又短暂地加快了速度。 谭妄啸虽然没被打，但年过半百的身体也早就被酒色掏空，平日里骑马还好，如今一走路，便显得力不从心了。 他扶着膝盖在原地大喘气，实在是不想动了。 解差们知道他虽然被架空了权力，但到底还是个官儿，于是也不敢冒犯，小心催了几句。 谭妄啸摆摆手：“你们先走，我这就跟上！” 解差没办法，也只好先跟上大部队。 谭妄啸眼瞧着一个个人超过自己向前，大部队很快把他抛弃，他被落在了后边。 “这该死的纪晚舟……真会折磨人！哎呦我这把老骨头呦……” 他直起身子扶着腰动了动，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谭妄啸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看，顿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裴行渊那些神出鬼没的暗卫都被派走，去给附近州县送消息了。 这些解差和纪晚舟也都在前面，根本没注意到自己。 眼下岂不是偷偷去给太子传递消息的最好时机！ 说干就干，谭妄啸深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赶紧闪身躲在了一棵大树后。 等人都走远了，便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信香，召唤附近的信鸽。 但他显然是低估了纪晚舟等人的敏锐程度。 没多大会儿，游走在队伍里的郑秉就发现了谭妄啸消失了。 他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去向裴行渊禀报。 “呵！本王就知道他不会老实！山路难走，他不会跑远，派人去找！” 裴行渊冷静下令。 但却被纪晚舟给拦了下来。 “不用这么麻烦，我问问就行了！” 郑秉一头雾水：“王妃娘娘的意思，是要属下去盘问随行解差们吗？” 纪晚舟摆了摆手：“这你不用管了，你走你的，我自会解决。” 裴行渊看出她的意思，停下脚步蹲了蹲身子，背对着她。 “还是你上道！” 纪晚舟丝毫没跟他客气，一把子扑了过去。 旁边纪家人见状，皆是有些好笑又无奈。 纪鸿祯笑道：“晚舟这孩子，都被我们娇惯坏了，居然又让你背着！” 裴行渊把已经凝神驭兽的纪晚舟往上托了托，丝毫没有半分不耐烦的神色。 “岳父大人这说的哪里话，晚舟身子不比我们强壮，我合该多照顾一些！” 这回答让他的岳父大人很是满意，笑呵呵地拍着他的肩膀：“好小子！有责任心！晚舟啊！你也别装睡，一会儿自己下来走听见没？别老麻烦人家！” 纪晚舟自然是不会回答他。 裴行渊转头看了眼，解释道：“她在查探消息，岳父大人，咱们继续赶路吧！” “也好也好！我就说晚舟怎么老躲懒让你背着！” 裴行渊笑了笑：“就算是躲懒，本王做丈夫的，也会很乐意背她的！” 滴水不漏的回答让纪鸿祯彻底挑不出毛病了，只能欣慰地又拍了拍他。 一旁的纪明朝见状，自愧不如，赶紧弯腰让自己娘子上来。 第91章 多吃点 宋泠月嗔怪地捶了自家夫君一下，低声道：“干什么呢你？这么多人，快别出洋相了！” 纪明朝不认同：“背自己的娘子怎么能叫出洋相呢！快，不要跟为夫客气！” 但宋泠月却只是把身旁的纪蓉放到了他背上。 纪明朝一愣，正要说些什么，纪蓉便伏在他耳边小声道，“爹爹，你快走吧！三婶婶好像有些难过呢！” 宋泠月也冲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赶紧闭嘴。 纪明朝奇怪地看了眼微笑着看着他们的沈衔音。 饶是神经再大条，此刻也反应过来了。 “哎呦你说我这榆木脑袋！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老三已经去世了，他们表现得越恩爱，越容易让沈衔音触景生情感怀伤心。 宋泠月推着他小声催促：“行了，快别说了，赶紧走！” “好好好！” 两人赶紧离开沈衔音视线。 一向心思细腻的薛筑云也察觉到她此刻的低落，主动过去牵住她的手捏了捏。 “衔音……” 沈衔音收起眼里的低落，冲她挤出个笑来，“我没事，二嫂不必担心。只是有点……想念乘风了……” 虽然是笑着的，但眼里却全然是悲伤。 薛筑云见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 她只能更紧地拉住沈衔音的手，低声坚定道：“总有一天，我们会查清楚杀害三弟的凶手是谁！衔音，你还有我们。” 对啊，沈衔音想，她不是孤身一人。 她还有和纪乘风的女儿，还有这些始终会为她着想的家人。 世人都说寡妇不易，大多会受婆家欺负。 但沈衔音却从未被纪家人亏待过一分。 相反，大家都很体谅她的不易，平日里多有照顾。 她不后悔嫁进了纪家，尽管现在跟着一起流放，她也始终相信，总有一天，家人们会过上安稳的日子。 而她，也可以亲手为自己丈夫报仇！ 纪晚舟用驭兽能力和周围的动物们打听了一下，很快就得知了谭妄啸的方位。 她找到人的时候，对方正好正在把一封血书往信鸽身上绑。 纪晚舟：…… 禁止虐待小动物！ “去吧！” 谭妄啸满怀希望地放飞信鸽，信鸽带着沉重的血书，飞得踉踉跄跄。 纪晚舟等谭妄啸收回目光，立马操控鸽子飞到了自己身边。 信鸽乖巧地停在裴行渊肩膀上，纪晚舟拆开它身上的血书，递给裴行渊。 裴行渊一手按着她的腿，一手抖开看了看，冷笑一声。 “他也真是忠心，就算是被喂了毒药，也始终不忘往京城传消息。” 纪晚舟倒是很理解谭妄啸的想法：“毕竟跟我爹作对了这么多年，又被我们教训得那么惨，怎么可能不伺机报复回来！” 她反正是不信，只靠对谭妄啸的威逼，能让他消弭仇恨，忠心倒戈。 “无妨。” 裴行渊收起血书，“派人紧紧盯着他，成不了什么气候。” 纪晚舟却不同意，“百密也难免会有一疏，他是铁了心要跟我们作对了，一直盯着难免劳神费力。不如直接杀了！” 裴行渊也早有这个想法，但是…… “杀了他倒是容易，但不好跟朝廷那边解释。况且杀了一个谭妄啸，朝廷肯定还会派旁人来。” 纪晚舟揪着他耳朵低声道：“派别人就派呗！不管是谁，总比他这个跟我爹作对的死敌好对付吧！” 她回头看了眼始终没有踪迹的谭妄啸，继续道，“而且他还得一会儿才能赶上来，不如让我给他制造点小意外，让他在大家的眼皮底下，‘不小心’葬身山洪……” 裴行渊偏了偏脑袋跟她对视：“你是说……” 纪晚舟重重点头，凑到他耳边小声道：“等会儿我就找条毒蛇过去，咬他一口，这样他一昏迷，更跟不上我们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裴行渊承认自己在遇上跟纪晚舟有关的事情时，总是习惯性谨慎。 但太过谨慎反而会束手束脚，不如快刀斩乱麻！ 况且现在有纪晚舟的各种异能加持，办起事来便方便多了！ “就听你的！” 裴行渊把人往上颠了颠，“快到山顶了，就别下来了，为夫背你上去。” 纪晚舟身子一僵，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他背上趴着呢！ 她顿时挣扎起来，但刚动了一下，便感觉男人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用了几分力气。 “你！” 纪晚舟顿时不敢乱动了，气得磨牙。 偏偏裴行渊还要坏心眼地点评：“嗯，有点太瘦了，多吃点！” 纪晚舟伸出胳膊给他来了个锁喉，怒道：“哪里瘦了！本小姐爱吃多少吃多少！你懂什么叫骨感美吗！” 虽然她个人还是更喜欢有点肌肉的身子，但不耽误她现在跟对方抬杠故意说反话。 纪晚舟想起自己穿越过来就消失的马甲线，一阵心酸。 被她勒着脖子，裴行渊也没恼，反而愉悦地笑出了声。 胳膊下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奇异的触感让纪晚舟仿若被烫到，赶紧松开了手。 “你喜欢骨感？新婚之夜摸着本王的身子可不是这么说的！” 裴行渊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 声音沙哑，眼神晦暗，几乎是一瞬间就勾起了纪晚舟的回忆。 她当时虽然是摸人腹肌摸满足了，但有胡言乱语说什么吗？ 记不清了。 裴行渊却很不识趣地偏要帮她回忆。 “当时夫人明明说，为夫的肌肉好结实好健壮啊！还说什么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之类。” 纪晚舟渐渐想起了一些，把脑袋埋在他颈侧，哀嚎：“别说了我求求你！” 裴行渊满意地看着她这副快熟了的样子，自觉扳回一局。 “怎么？现在还说自己喜欢什么骨感美吗？” “不说了……” “那以后就多吃点饭！争取多长点肉！” 纪晚舟彻底输给他的厚脸皮，耷拉着脑袋装死，强迫自己专注精神控制附近的毒蛇。 她现在有多不好意思，操纵毒蛇咬得谭妄啸就有多狠。 没过多久，众人终于爬到了山顶。 和预想中的崎岖陡峭不同，许是因为这座山比较矮，所以山顶也较为平缓。 “王爷快看！那有一处山洞！” 郑秉惊喜地指着不远处的发现，高声喊道。 其他解差也都惊了。 山顶出现山洞，还真是不多见！ 王妃娘娘也太神了！怪不得非要他们爬山呢！ 众人看向纪晚舟的目光顿时满是崇拜。 裴行渊把人从自己背上放下，吩咐道：“那便在此处歇脚吧！本王瞧着这山洞够大，足够容纳全部人。” 第92章 山洞 但这山洞宽敞是宽敞，里面却几乎全是碎石乱草，根本就没有一片平整地方。 而且还有悉悉索索的虫子爬行声。 根本就不是能住人的环境。 郑秉身先士卒上前查探了一番，禀报道，“王爷，山洞里面常年没有人烟，收拾起来还需些时间，还请王爷稍加等候！” 裴行渊揽着纪晚舟的肩膀，闻言转头看向她：“暴雨还要多久会下？” 其他人也看着纪晚舟，等着她的回答。 毕竟王妃这么神通广大，连山顶上有山洞都能预料到，说个下雨时间应该不成问题。 但纪晚舟却露出为难神色。 她没有现代的天气预报软件，还是从小动物那里得知暴雨将至。 但小动物只知要下雨，又怎么会灵敏到具体什么时间下雨呢？ 保险起见，纪晚舟只好说：“没多少时间了。” 宜早不宜迟。 见她表情这般难看，郑秉顿时不敢耽搁，连忙去招呼解差收拾山洞。 但解差到底是没多少，山洞那么宽敞，只靠他们怕是不知要收拾到猴年马月去了。 他把目光投向一旁的流犯。 “你们，也去跟着一起收拾，速度快点！” 被点到的流犯们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什么？！我们可都戴着枷锁呢！怎么收拾啊！” “你不如直接说想要我们的命好了！何必拐弯抹角！” 流犯们满腔怨言。 裴行渊冷哼一声：“那便拿掉枷锁再干活便是！” 郑秉也附和道：“别不知足了！这也算是王爷给你们休息的机会！往常的流犯哪有能摘枷锁的时候？” 众人一想确实也是这么个理儿。 他们已经被枷锁压了这么些天，都快直不起来腰了！ 眼下岂不是正好可以缓缓！ 而且他们只说整理山洞，可又没规定时间，慢慢磨洋工敷衍一下不就得了！ 反正这艳阳高照的，一时半会也下不下来雨。 众人心思各异，终于停下了抱怨。 解差们拿钥匙开了枷锁的束缚，被血浸染多日的沉重木枷陆陆续续被卸到了地上。 纪雪芙简直要落泪了。 虽然已经被卸了枷锁，但那沉重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 她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却不慎摸到伤口，顿时疼得呲牙咧嘴。 其他人也没比她好多少，各个都是一副要好好伸个懒腰的懒散样子。 “都愣住做什么？还不快干活！” 见他们这么磨磨唧唧，解差们哪里能忍？ 当即便把鞭子挥得啪啪作响，大声催促着。 众人顿时打了个激灵，这才不情不愿地动手收拾山洞。 奈何要收拾的地方实在是太大了，他们本就被枷锁压了那么多天，哪里还有力气？ 干了没一会儿，众人就又懒散起来。 纪鸿钧平日里在家就没干过什么活，一双手养尊处优，眼下只是搬了几块石头，就被磨破了皮。 他不禁抱怨道：“干什么要我们干活？搞得这山洞只有我们住似的！” 夏氏也忍不住附和：“就是啊！而且……” 她看了看旁边悠闲说笑的纪晚舟一家，“凭什么她们不用干活？大家好像都是流犯吧！” 旁边的纪鸿魁见有人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当即也不知谨小慎微为何物了，连忙大声应和： “明明上山的事还是她们提出来的，现在收拾东西的却成了我们！世间哪有这样蛮横的道理！我们都快累死了！” 这番动静终于引起了纪晚舟她们的注意。 她正要出手教训，旁边的裴行渊却按住了她，摇了摇头。 纪晚舟一头雾水：“怎么了？” 裴行渊指了指旁边的解差。 下一刻，就看见同样听见他们抱怨的解差们一鞭子甩了过去。 “叫什么叫？你们什么身份人家什么身份？还当自己是什么尊贵的老爷夫人呢？！我呸！” “真是没有富贵命一身富贵病！不想收拾，好啊，那你们就全在山洞外边住吧！” “到时候若是被山里的老虎狮子什么的拖走吃了，我们可不管你们死活！” 这话倒是让他们忍不住胆颤了。 毕竟这虽然是个矮山，但说不准会有什么野兽。 到时候若是真遇上了，只怕是会当场命丧。 流犯们想了想，尽管被骂得很是憋屈，但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还是选择忍气吞声继续收拾。 见他们终于老实，解差们才算是罢休，但依然一脸鄙夷地骂骂咧咧个不停。 “活没干多少，话倒是不少！一个个好吃懒做的东西，还敢跟王妃相比！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不成！” “要不是王妃仁慈，你们哪儿能摘了枷锁？更不用说一起跟着住山洞了！真是不知好歹！” 这话一出口，流犯们只想翻白眼。 什么叫王妃仁慈，要不是纪晚舟没事找事，他们至于爬山爬到快累死吗？ 而且现在还要给她收拾住的地方，胳膊都快断了！ 说的倒是跟什么恩赐似的，简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钱来多忍不住冲着裴行渊的方向啐了一口，嘴里念念有词，低声不断诅咒着他们。 “老爷！我干不动了！你帮我干吧！” 钱来多身边的小妾夏竹最先受不了了，抱着手里的东西要塞给他。 因为钱来多个人癖好，所以他找的小妾都是一个比一个的瘦弱。 没丢官职的时候，这种身娇体弱的女人很合他心意，我见犹怜。 但现在可是流放！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简直是一点用都没有！ 甚至还要连累他帮着干活！ 钱来多当即便把对纪晚舟他们的怒火发泄到了她身上。 他恨恨甩开夏竹手里的杂物，怒道：“老子自己还忙不过来呢！滚一边去！” 骂不了纪晚舟，他还骂不了自己的小妾了不成！ 但夏竹显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之前捧着他顺着他不过是因为有利可图。 如今大家都是戴罪之身，她又是被钱来多连累的，没捞到什么好处，夏竹当即不想再忍让。 她把手里的东西猛地往地上一摔，把手伸到钱来多面前。 钱来多一脸疑惑：“干什么？” 夏竹勾勾手：“把我的镯子还给我！既然你不想让我占你便宜，那也别占我的便宜！” 第93章 杀人了 一旁的其他小妾见状也顿时为夏竹打抱不平。 “对啊！你可没少抢我们的东西呢！快点还给我们！” “一个大男人，整日靠抢自己小妾过活，你要不要脸！” 钱来多顿时被嘲得勃然大怒。 被解差官兵欺压也就算了，现在想在自己小妾身上找找场子，结果就连她们竟然也不顺着自己了！ 这让他感觉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脸上火辣辣地疼。 “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我说话？！当初我可没强迫你们给我做妾，还不是你们自己爱慕虚荣上赶着来的！” 钱来多气得肥胖的身子不住颤抖，上前不由分说就给了夏竹一巴掌。 夏竹尖叫一声倒在地上，捂着被打肿的半张脸怨狠地盯着他。 “哎你怎么打人啊！还讲不讲理了！” 其他人在旁边为夏竹抱不平，但其实不过也都是看热闹的心思罢了。 所以也只是嘴上说说，根本就没有人上前把夏竹扶起来。 但夏竹却把这些话都听了进去，顿时更加委屈了。 对啊，自己不过是个被连累的可怜虫。 而这个不要脸的钱来多，不仅抢夺她自己的财物，如今还随意打骂，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顿时来了劲儿，骤然起身就扑了过去，和钱来多扭打到一起。 “你这个王八蛋！把我的东西还给我！统统都还给我！” 钱来多被抓了个猝不及防，一张肥猪脸很快就被抓得见了血。 右眼更是被抓了个正着，剧痛难忍，疼得他哀嚎不已。 他一手捂着眼，一手胡乱挥拳，没有章法地胡乱攻击。 “臭婊子！敢打我！老子要弄死你！” 钱来多到底是个男人，还是个体格庞大的男人，一把子就掐住了夏竹脖子把她提了起来。 瘦弱的夏竹尽管有暴怒加成，但也不是他的对手，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纪晚舟注意到他们那边的动静，也没阻拦，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狗咬狗。 裴行渊拿了件斗篷披在她身上，提醒道：“山顶风大，小心受凉。” 说完便站到了她身边，帮她挡风。 纪晚舟顿时感觉身上暖和了起来。 但比身子更暖的，是她的心。 解差们见他俩都没发话阻止钱来多，于是也没多嘴，停下手中活计跟着一起看热闹。 纪家二房三房的人也纷纷趁机揉了揉劳累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偷懒。 周老太太一把年纪还要干活，动作慢得像乌龟爬。 她“哎呦”一声捶了捶腰，瞥了眼那边的乱象，啧啧感慨：“纳妾太多果然不是好事！还是我有先见之明。” 她冲自己女儿扬了扬下巴：“我这女婿虽然没出息，但胜在忠贞不二！更不会像那大贪官似的，抢自己家人的东西去给自己谋利益！” 被夸了的纪鸿魁当即便高兴地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那肯定！我好歹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自己再怎么着，也不会让家人跟着受苦啊！” 旁边的纪雪芙翻了个白眼，心说这老不死的真是能说出口。 明明前不久还想着让她委身解差，好给自己换一时的舒坦呢！ 现在好端端地说这种话，指定没安什么好心！ 果不其然，见纪鸿魁被夸得一副飘飘然的样子，周老太太图穷匕见，一屁股坐到地上呻吟一声。 “我这身子实在是不行了！鸿魁啊，你看你能不能……” 纪鸿魁很是上道，连忙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您歇着吧娘！我来帮您收拾！” “好好好！还是你孝顺！我女儿嫁给你可真是她的福气啊！” “哪里哪里！” 两人一唱一和，纪鸿魁被哄得五迷三道，毫无怨言地包揽了周老太太的活计。 纪雪芙嗤笑一声；“蠢货！” 这时，旁边一道尖叫骤然响起。 “啊！杀人了！！！” 纪雪芙转头看去，只看见呆站在崖边的钱来多，和他旁边尖叫惊恐的小妾。 郑秉带人过去，怒道，“何事慌张？” 钱来多颤抖着手指着崖下人事不省的夏竹，慌乱辩解：“是她自己脚滑掉下去的！跟我没关系啊！” 郑秉头疼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夏竹头正好磕在了一块石头上，已经被开颅了。 钱来多生怕被连累，嘴里颠三倒四地解释。 “方才我们俩起了争执，是她自己拽着我往这走，要把我推下去，我不过是……不！我什么也没干，她就自己一个脚滑翻下去了！” “真不赖我啊！” 听他这么说，郑秉确实也不好给他定罪。 “是他说的这样吗？” 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人，但众人皆是一脸懵，纷纷说自己没看清。 没办法，谁让钱来多那么大一只，挡在夏竹跟前儿，什么细节也看不见。 便只能认定是意外。 郑秉也是一阵唏嘘，虽然流放路上死人是常有的事，但被其他流犯弄死的，还真是头一遭。 他求助地看向裴行渊，请示他的安排。 裴行渊两人却把一切都看了个仔细。 根本就不是夏竹想陷害钱来多，是钱来多把她扔到了崖边。 两人扭打间他更是趁着大家看不清，一把把她推了下去。 这是故意杀人！ 裴行渊自然是看不惯这等颠倒黑白之事，当即便要拆穿钱来多。 纪晚舟却伸手拉住他手臂，抿着嘴摇了摇头。 她凑近裴行渊小声说道，“只凭我们一面之词，只怕不足以让大家信服，反而会被扣上诬陷的帽子。” 裴行渊当然也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无妨，现在我们想杀了他，无人敢拦。” 纪晚舟却不同意。 没人敢拦确实是没错，但这样岂不是大家都要觉得瑾王是个暴虐，只凭自己好恶便说杀就杀的人了！ 就算是他不介意，纪晚舟还是很介意的。 毕竟以后她可是要君临天下的，这种“污点”自然是越少越好。 她踮脚揪住裴行渊耳朵，在他耳边小声道：“我知道你不怕，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山洪里多的是意外，到时候把他跟谭妄啸一起处理了就行了！” 柔软的指腹捏着耳朵，让裴行渊忍不住想歪头蹭一蹭。 他大手覆上纪晚舟的，拉下来放到唇边轻轻一吻：“好，听你的。” 第94章 吃火锅 纪晚舟：“……” 这家伙真是吃软不吃硬啊！ 商量好后她看向郑秉，故作为难：“我们也确实没看到到底是什么情况，想来是意外，找人把她就地掩埋好了。” 随即瞪了一眼钱来多，眼神里满是不甘。 这一幕顿时让其他解差对纪晚舟更加佩服。 乖乖，王妃娘娘明明那么讨厌这大贪官，没想到居然没有借题发挥处置了他！ 这种时候居然还坚持秉公执法！ 实在是令人钦佩！ 这般正直之人，才是他们心目中帝王该有的样子！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解差们顿时打了个激灵。 不对不对，古往今来哪有女人当皇帝的！这太大逆不道了！ 既然王妃都发话了，郑秉也只好听她的，饶了钱来多这一次。 钱来多顿时对裴行渊夫妻俩千恩万谢：“多谢娘娘，多谢王爷！明察秋毫还我清白！” 但心里想的却是，这对蠢货，居然真的这么轻易放过他了。 看来他俩好像也没那么耳聪目明嘛！ 离了那群神出鬼没的侍卫，根本就一点都不够看的！ “行了！继续干活！都愣着做什么？！” 处理完钱来多，郑秉便赶紧催促其他人干活。 经过这么一番插曲，到底是因为死了人，大家心里都有些惶然。 也不敢说话了，加紧手上的动作，争取早点收拾出来好歇息。 一个时辰后，山洞内外终于算是能住人了。 山洞虽然大，但容纳下所有人也很勉强，郑秉便交代人在山洞外扎了些简易的棚子，供除了纪晚舟一家的其他流犯们住。 虽然对纪晚舟他们住山洞，自己住破棚子的事很是不满。 但被解差教训了那么多次，也没人敢提。 “来来来！都老实点，戴上枷锁原地休息啊！” 解差们又给众人把枷锁戴上。 “哎呦！” 纪鸿钧的肩膀本就干活干得酸疼不堪，十几斤重的枷锁一戴上，顿时像是一座小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解差当即不耐烦地扇了他一巴掌。 “叫什么叫！闭嘴！” “哎哎是！对不住官爷，我不叫了。” 纪鸿钧一迭声地道着歉，头都不敢抬一下。 旁边的纪鸿魁见他这副样子，顿时发出一声嘲笑。 纪鸿钧顿时怒了：“笑什么笑？！不是你晚上疼得睡不着觉的时候了是不是！” 纪鸿魁并未生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捡起一片叶子扇了扇风，笑道：“晚上是晚上！现在反正我不疼！” 他抬头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空，看开了许多：“不过有一说一，虽然纪晚舟那厮胡扯什么山洪，但咱至少可以歇歇了，也不错！” 纪鸿钧一拳打在棉花上，有气没处撒，索性转身不理他了。 山洞外的棚子一个接一个，按照纪晚舟的说法，他们最起码两三天都不能继续赶路了。 纪鸿钧冷笑一声，眼下倒是盼着纪晚舟一定要固执己见。 反正这天好好的，是不可能下雨了。 但是通关文书上都有日期，若是耗费时间太长，只怕是不用自己动手，朝廷那边也不会饶了他们！ 这么想着，他心情也好了不少，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逗自己儿子玩去了。 秋风萧瑟，元宝被吹得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难受得直撇嘴。 纪鸿钧连忙把脱下自己的衣裳包住他，心疼得难以复加。 夏氏把孩子抱紧，吩咐纪鸿钧道：“你快找点东西把这棚子漏风的地方堵堵！这几天连个热乎饭都吃不到，元宝昨天就一直嚷着嗓子疼嗓子疼，我看怕是要着凉了！” 纪鸿钧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起身到处找东西堵风缝。 他可就这一个儿子，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可不能有啥事儿啊！ 纪鸿钧把自己身上能撕下来的布条都撕了堵洞了，可惜收效甚微。 他无力地叹了口气，嫉妒地看向山洞。 那里面肯定很暖和。 山洞里，纪晚舟一家被安排在了最里面。 她还掏出几张从钱来多家顺来的屏风，挡在外边，阻止风溜进来。 “哎呀时间也不早了！”纪晚舟摸了摸肚子，“又有点饿了呢！” 纪老夫人宠溺地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小馋猫！” 但现在暗卫们都还没回来，裴行渊闻言面露难色。 “时间确实不早了，是该吃晚饭了。岳母大人，我来给你们准备晚饭吧！” 实在不行就只能掏出他最拿手的土豆大餐了！ 纪晚舟显然也知道了他的想法，连忙把人拦住。 “哎哎哎！不着急！这顿我请大家吃点不一样的吧！” 裴行渊很是疑惑，“不一样的？” 纪明朝笑道：“小妹你之前请我们吃的也都够新颖的了，难道还有什么稀罕东西？” 这仙人给的空间也太厉害了！ 只见纪晚舟将一锅水架到火上，随即往里放入了一大块牛油火锅底料。 顾忌着大家口味不一样，她又架了口菌汤锅。 众人疑惑不已地看着她操作。 原来小妹是想煮汤啊！ 随着锅里的水逐渐升温，底料的香味也扩散开来，充满了整个山洞。 解差们馋得口水直流，却因为有屏风隔着，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一块儿冰冻的羊肉。 “裴行渊，把它削成肉卷。” 裴行渊疑惑：“肉卷？” 纪晚舟这才想起来，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冰冻肉，肉卷更是没人见过了！ 她拿起刀给裴行渊做了个示范，歪歪扭扭地削了片羊肉卷出来。 纪明朝拿起那片肉，啧啧称奇：“居然能削那么薄一片！真是神奇！不知道会不会一下锅就碎了。” 他们还没这样吃过呢！ 纪晚舟冲他神秘地眨眨眼：“不会碎的，你放心吧大哥！等会儿你就知道为什么要切这么薄了。” 裴行渊接过羊肉开始削肉卷，纪晚舟便又准备了些其他火锅食材，洗干净盛在盘子里，密密麻麻摆了一饭桌。 纪鸿祯见状笑道：“看来晚舟是要给我们做一桌满汉全席啊！要不要爹爹给你帮忙？” 不然一个人做这么多菜，岂不是要累坏了他的宝贝女儿！ 纪晚舟却摆摆手，见旁边裴行渊已经把肉卷削好了，掏出成品火锅蘸料。 她手一挥宣布：“开吃吧！” “啊？” 众人看着一桌子生肉和没煮熟的菜，异口同声地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第95章 东北冷面 纪老将军常年在外征战，倒也吃过生肉。 他也不犹豫，捏了一片羊肉卷，就要往自己嘴里放。 晚舟好不容易做一次饭！ 虽然生肉味道不好，但也不是忍不了！ 不能打击晚舟的积极性！ “爹！您这是做什么！” 见他居然要生吃，纪晚舟大惊失色，连忙拉住他胳膊拦了下来。 纪鸿祯一头雾水道：“怎么了晚舟？你不是这个意思吗？” 纪晚舟哭笑不得，一时间也是被纪鸿祯对自己的宠溺程度再次刷新认知了。 纪家其他几个兄弟也是面面相觑。 “小妹，这些都是生的，你说做好了，不就是让我们就这样吃的意思吗？” “这汤倒是还挺香的，你要是不会做，便还是让我们来吧！” 就连见多识广的裴行渊也摸着下巴看不出门道。 纪晚舟见他们这副疑惑表情，连忙夹了一筷子羊肉放到锅里涮了涮。 “五、四、三、二、一！好了！” 倒数结束后，纪晚舟把烫熟的肉夹到蘸料里，裹了满满的料后才塞进了嘴里。 很快，她就发出了满足的声音。 纪家人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还能这样吃？！ 纪晚舟笑嘻嘻地解释道：“这叫‘火锅’，就是要一边在火上煮着，一边下菜，现煮现吃的！大家快来试试吧！” “火锅？” 众人忍不住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感慨这名字的妙处。 纪晚舟把纪鸿祯拉到主位坐下，递给他一双新筷子：“大家快一起尝尝吧！火锅其实也有很多种类呢！今天时间仓促，就只有辣锅和菌汤锅，大家各自选择口味落座吧！” 锅里咕噜噜地冒着泡，诱人的气味让人垂涎三尺。 “好！那我们就试试小妹这个火锅的吃法！” 众人这才终于放下心来，分别按照自己口味找位置坐了下来，学着纪晚舟刚才的样子烫肉吃。 没多时，大家就纷纷发出纪晚舟同款满足的喟叹。 再顾不得什么其他，埋头苦吃。 纪明朝和纪寒辞正抢锅里的肉吃，一边抢一边夸。 “小妹还是你有主意！这般妙的吃法简直是闻所未闻！就连平日里腥膻难吃的羊肉，都变得又香又嫩！” 纪寒辞趁着他说话，赶紧从纪明朝手底下虎口夺食，狠狠夹了一筷子肉送入口中。 纪明朝顿时冲他瞪了过去。 见大家吃得那么开心，纪晚舟心里也很是满足。 但是只有火锅也太低调了，更何况四嫂现在怀有身孕，吃不得荤腥。 “我再去给大家做点其他的，一起吃着也不至于太单调！” 几乎从不下厨的纪晚舟，此刻恨不得把自己会的菜式全做一遍出来。 没办法，主要是得到的正反馈太多，很容易便能激起一个人的热情。 见她还没吃两口就要起来忙活，众人连忙出声劝阻。 纪老夫人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女儿，说道：“这些就够吃的了，晚舟，你身娇体弱的，不宜劳累，别张罗了，” 纪晚舟却摆摆手：“没事的娘，不费什么功夫！而且我胃口小，刚才垫吧了几口，不是很饿了！” 裴行渊知道自己这王妃是个倔强的性子，于是见状也赶紧过去。 “岳母大人您放心，我会给晚舟打下手帮忙，不会让她太累的！” 纪老夫人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这才终于松了口。 但还是让他们俩不要忙活太多，大家不会嫌菜少的！ 纪晚舟俏皮地冲她眨了眨眼，拉着自己娘亲的胳膊晃了晃：“知道啦娘！还是您最疼我！” “傻丫头，娘不疼你谁疼你？快去吧，早点忙完回来吃饭！” “好嘞！” 纪晚舟赶紧去一边忙活了，裴行渊也跟了过去，主动帮她生火架锅。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几包冷面递给裴行渊，让他把这些面条煮熟。 裴行渊点头，原来只是煮个面。 这样正好，用不了多长时间，晚舟也就可以早点去吃饭了。 想了想，他干脆道，“既然是煮面，那便本王来吧！这点小事还不算难。你去吃饭吧！” 谁知纪晚舟却伸出根手指左右晃了晃：“不不不！这可不是普通的面，而是酸甜开胃的东北大冷面！” “东北？” 裴行渊想了想，倒是不记得大顺朝东北有这种食物。 见他一脸困惑，纪晚舟把他推开：“你别管那么多啦！好吃就行！” 随即便掏出空间里的各种现代调料，好好调了半盆料汤。 等面条煮好，又过了几遍凉水，放入料汤后，再加入火腿片和黄瓜丝等。 “一盆美味的冷面就做好啦！” 纪晚舟把冷面端过去，招呼道。 她先盛了一份给胃口不好的林听晚，让她尝尝能不能吃下去。 意料之中的，林听晚对这种酸酸甜甜的面很是喜欢！ “晚舟，你也太厉害了！我还从未吃过这样的面条！本来今天都没什么胃口呢，结果现在却是吃了还想吃！” 纪千帆拿着手绢帮她擦拭嘴边的汤渍，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笑得一脸宠溺。 纪晚舟颇有成就感地笑了笑：“四嫂喜欢就好！” 她还有很多开胃的东西在空间里放着呢，不怕四嫂孕期胃口不好！ 火锅的香味混着冷面的鲜味，从山洞最里面逐渐往外扩散。 没多大会儿，整个营地就飘满了诱人的香气。 解差们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看向纪晚舟他们的方向，却因为隔着屏风，什么也看不到。 外头的流犯们也闻到了风中传来的火锅香，一个个都忍不住使劲耸了耸鼻子，试图寻找味道来源。 邓氏巴巴地看向山洞里，期待地说：“相公，你说会不会是解差们终于良心发现，要做点好吃的给我们了？” 纪鸿魁闻言忍不住嗤笑一声，嘲道：“你怎么这时候还在做梦呢？这些个解差，现在都跟老大家沆瀣一气了！” “可是咱们好歹要在这里休息个好几天……” “那又如何？这味道肯定是老大他们家搞出来的！他们要是想给咱们，早就给了！你快别瞎想了啊！” 邓氏不甘心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索然无味的馒头，馋得恨不得进去跪着求他们施舍点。 但她拉不下这脸！ 更何况，就算自己真的进去求，人家也未必会给。 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第96章 给你找个夫君 “唉，我都好长时间没吃过肉了！” 邓氏忍不住唉声叹气。 她以前可是养尊处优的，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肉，哪里有肉？” 旁边的纪贤听到她说话，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娘亲。 邓氏见状更觉心酸，摸摸他的头说：“没有肉，你听错了。” 谁知纪贤却并没有罢休，反而原地躺下撒起泼来。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听见你说肉了！娘，你们肯定是想自己偷偷吃，不给我。” “快给我肉，快给我肉，我都好几天没吃肉了！” 这副泼皮无赖的样子，让邓氏忍不住落泪。 她连忙过去哄着，哪里舍得自己唯一的儿子在地上这样又哭又闹的？ “你等等，明天就有肉了，明天就给你肉吃，好不好？” “真的吗？” “真的，娘亲什么时候骗过你？” 听她这么说，纪贤才终于安分下来，一脸傻笑地开始期待起明天的肉来。 旁边的纪鸿钧一家听到她这样哄孩子，都忍不住嗤笑出声。 “什么肉？我看明天她拿不出来的时候，她那傻儿子怎么跟她闹？” 说着便狠狠咬了一口嘴里的白馒头。 他们好歹还有那对夫妻给的咸菜，比其他人生啃馒头稍微好一点。 可怜那点咸菜，根本就没多少，这几顿几人都是省吃俭用，不敢多吃一口。 山洞里，纪晚舟一家终于用完了晚饭。 裴行渊和哥哥们一起帮着收拾碗筷，纪晚舟和嫂嫂们坐在一起聊天，听她们给林听晚嘱咐怀孕的心得。 “说来还真是感觉神奇呢，这里居然会有一个小生命。” 林听晚动作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满脸慈爱。 纪晚舟十分同意地点了点头。 她一直觉得能当母亲的女人都十分伟大。 “说起来，晚舟，你打算什么时候和王爷有个自己的孩子呀？” 话题聊着聊着就转移到了纪晚舟身上。 “我吗？” 纪晚舟猝不及防，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我还小呢，不着急！” 在这个世界，她的年龄也才十九岁，生孩子什么的，实在是有点太早了。 更何况是和裴行渊生孩子。 光是想想，她就忍不住脸红到爆炸。 嫂嫂们看她脸色变得那么快，也都互相看了一眼，心中了然，嘴角带着一抹坏笑。 宋泠月摸摸她的脸，打趣道，“小妹，这是害羞了吗？你瞧你那脸红的。” 纪晚舟顿时感觉脸上的温度更高了，连忙转头躲过去。 为了不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她只好起身找个理由逃开。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不知道给其他州县传递的消息的人回来了没有，我去问问！” 说着，便赶紧跑到裴行渊那边去了。 嫂嫂们好笑地看着她仓皇的背影，发出一阵揶揄的笑声。 暗卫们已经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不少，纷纷接手了裴行渊等人手中收拾碗筷的活计。 他们准备收拾好后，也效仿纪晚舟，吃一顿热腾腾的火锅，暖暖身子。 “看来大家都来得差不多了。” 纪晚舟背着手走到裴行渊身边，“怎么样，都通知到位了吗？他们信不信？” 裴行渊甩了甩手上的水，用带着水意的手在她脸上划了一道。 “干什么干什么？！” 湿漉漉的感觉，顿时让纪晚舟炸了毛。 裴行渊这时候才回答她，“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本王下的命令，他们不敢不从。” 反正不管是威逼还是怎么，这个时候，他们信不信并不要紧，只要照做便是。 等到时候山洪爆发，他们自然会感谢裴行渊。 纪晚舟这才放下心来。 “那就行，这种自然之力不容小觑，我们尽可能地把人员伤亡减少到最小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她虽然不是什么圣母，但向来秉承着能拉一个是一个的理念。 裴行渊眸色深深地看着她，闻言也颇有感怀。 晚舟总是这么善良，虽然对敌人从不心慈手软，但对普通人，向来是仁慈。 或许只有她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当这天下的主人。 暗卫们收拾好，把锅搬到屏风外去。 没多时，火锅的香味又重新飘散出来。 而且因为没有了屏风的阻拦，味道更加浓郁了。 外面的流犯们本来都已经吃馒头吃了个半饱，如今又闻到那诱人的香味，顿时感觉肚子里空空如也。 周老夫人按了按自己干瘪的肚子，贼眉鼠眼地左右看了看。 “哎，雪芙！” 她拉了拉纪雪芙的袖子，除了指那些进山洞的暗卫们，“你看他们，看起来一个个穿的都比那些普通解差好啊。” 难不成这些人也是什么了不得的官员？ 纪雪芙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几个年轻的男人急匆匆地进了山洞。 “好像是瑾王的手下吧？看衣服的样式，好像跟王爷身边的那几个侍卫差不多。” 暗卫们不常常在人前露面，在流放队伍中也是向来低调，是以她并没有对他们留下多少印象。 周老太太得知他们身份后，顿时生起歪心思。 她本来就怀揣着让自己外孙女勾搭解差，好为自己谋福利的想法。 如今发现，这流放队伍里最有话语权的还是裴行渊。 于是这样的歪心思也在不断地升级。 她压低声音凑近了纪雪芙，意有所指地问道：“你觉得这些侍卫怎么样？长相如何？” 她的语气和平常话家常并没有什么区别，所以纪雪芙也放松了警惕，自然而然地答道：“长相倒是没什么出彩，不过气势都很挺拔。” 听她这么说，周老太太心里更加高兴。 “那外祖母去帮你说说，让你挑个你最喜欢的，和她结为姻亲怎么样？” 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真实的目的。 如果能够勾搭上这些侍卫，那可比勾搭解差强多了。 这样她们也能沾上纪晚舟的光了！ 听她这么说，纪雪芙的心顿时寒了一半。 “没有这个必要吧外祖母？我现在没有心思考虑这种事。” 见她拒绝，周老太太心里着急起来。 她不由得掐了一把纪雪芙，恨铁不成钢地劝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他们可都是王爷的人！前途无量啊！” 第97章 变天了 “再前途无量，那也只是个侍卫！” 纪雪芙彻底心寒，“我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不然也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见一味地忍让，只能换来对方变本加厉的欺负，纪雪芙终于发了火。 被她拆穿，周老太太顿时羞恼起来。 她连忙拔高声音反咬一口，“你说什么呢你！你这个死丫头，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但纪雪芙只是冷冷地盯着她，并不言语。 旁边的纪鸿魁听到声音，不由分说就狠狠扇了纪雪芙一巴掌。 他狠狠地逼迫道，“怎么又惹你外祖母不高兴了？快道歉。” 纪雪芙的眼里顿时盈满了泪水。 “我凭什么道歉？是她想把我卖给那群侍卫！爹，我还是您的亲女儿吗？” 周老太太连忙否认，“你胡说，我才没有。” 纪雪芙见二人都不承认，连忙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母亲。 但谁知对方接收到她的目光，却只是抱着自己怀里的儿子转了转身，压根就不想理她。 邓氏现在算是想明白了，女儿都是泼出去的水，没什么用。 她本来就没办法把两个孩子都顾及到，如今两相权衡之下，更是觉得还是多关心自己的儿子更划算。 最起码儿子还能传宗接代呢！ 至于纪雪芙，就算真的能送出去勾搭上侍卫，给她们挣点好处也不算亏。 “娘……” 纪雪芙刚才被纪鸿魁打都没落泪，如今见到母亲对自己的态度，却霎时间便泪如雨下。 周老太太和纪鸿魁还在不停地辱骂她。 纪雪芙麻木地坐着，已经失去了反驳的欲望。 真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居然要受这样的折磨。 她狠狠地把目光投向山洞，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明明自己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拜纪晚舟所赐！ 她凭什么过那么好？ 如果她不是瑾王妃，这流放之路，她定然也要跟着自己一起受罪。 想到这，纪雪芙福至心灵，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水，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对呀，纪晚舟反正是因为瑾王的福才过得这么舒坦的。 那如果自己能勾搭上瑾王，岂不是就能抢走她所拥有的一切？ 反正男人都逃不过好色二字。 她知道自己相貌不错，只要有机会出手，肯定会成功的！ 嫁给那些什么侍卫太差，她怎么肯甘心！ 要攀高枝，就要攀一个大的！ 只要能摆脱这群想要吸她血的家人，她一定能平步青云，彻彻底底地冲上云端。 最后一抹日光在她眼里消失，夜幕降临了。 解差们原地生起火来，围靠在一起聊天取暖。 半夜的时候，突然狂风大作，刮得棚子呜呜作响。 解差们纷纷打了个寒战，不可置信地看着黑漆漆的天。 “居然真的变天了！” “王妃娘娘说的还真准啊！” “快点收拾收拾东西，别在外边了！” 解差们纷纷惊叹不已，相互唤着准备进山洞。 外边兵荒马乱，但山洞深处的纪晚舟一家却是岁月静好。 因为有屏风挡着大部分的风，还有各种舒服的床垫被褥用着，大家都睡得很熟，根本就没被外边的混乱影响到半分。 一直保持警惕的纪晚舟却是醒了过来。 “看来暴雨马上就要来了。” 借由外面小动物的眼睛，纪晚舟查探了四周后说道。 裴行渊怀抱住她，闻言帮她掖了掖衣服，嘱咐道：“既然如此，就在山洞里好好待着吧！本王已经安排他们在山洞口垫上些东西，防止雨水漫进来。” 他可舍不得这样温馨的氛围，还想多抱着自己娘子休息会。 纪晚舟却一咕噜坐了起来，直直地朝着山洞外走去，“我出去看看！某人应该快赶上来了！” 没有她这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大家又怎么能发现谭妄啸的踪迹呢！ 她要引导大家亲眼见证这洪水的可怕。 裴行渊拿她没办法，无奈地摇了摇头，捡起身边的斗篷追了上去。 半山腰，被毒蛇咬晕了过去的谭妄啸终于悠悠转醒。 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脑子还没清醒，身子就已经感受到了凌厉的狂风。 “真是见了鬼了！难道真的会下雨不成？” 谭妄啸左右看了看，见周围只有自己一人，心里更加害怕。 下午的时候，他传递完消息就要追上去，不知哪里窜出来一条花蛇，冲着他小腿就是一口。 让他疼得眼前一黑。 而且蛇毒发作起来还快得很，没走几步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谭妄啸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既然纪晚舟那妖女可以控制活物，那这蛇说不定就是她使唤来加害自己的！ “该死的纪晚舟！等会儿找到你，老子一定要当面和你对质！” 谭妄啸一瘸一拐地顺着痕迹往山顶爬，一边爬一边骂骂咧咧。 说是要找上去兴师问罪，但其实他心里清楚，眼下这狂风实在是不同寻常，他得赶紧找到营地，不然就危险了！ 营地外的简易棚子皆被风刮得摇摇欲坠。 “阿嚏！” 喷嚏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外边的流犯们都被冻醒了。 棚子里的火堆早就已经熄灭，衣着单薄的众人冻得牙齿直打颤。 纪鸿魁瑟瑟发抖，擤了擤冻出来的清鼻涕，“怎么这么大的风？冻死老子了！” “轰隆——” 一道闪电刺破浓黑夜幕，紧接着便是震天响的雷声。 女眷们都被吓得尖叫起来，捂着耳朵躲也没地方躲。 钱来多一手搂着一个小妾取暖，一身肥肉给他增加了不少安全感。 小妾们鉴于白天夏竹的死，也都不敢再忤逆他，乖乖被抱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已经变成了紫红色。 钱来多啧啧几声，心里庆幸不已。 还好听了纪晚舟那妖女的，紧赶慢赶地上这山上来了。 不然一会儿下起雨来，地势低的地方一准儿会被淹！ 纪晚舟抬头看了看天色，心里也隐隐有些害怕。 毕竟在大自然的面前，她这些个外挂显然都不是很好使。 人类，还是太渺小了。 见她露出复杂表情，裴行渊想了想，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第98章 要你们好看 纪晚舟一愣，转头跟他对上视线。 她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难道自己这样子看起来是很害怕打雷吗？ 很快，裴行渊的表情就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很像。 纪晚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边对他的关心很感动，一边又觉得自己真是被看轻了！ 她好笑地把对方的手拿下来，鼓着腮帮子嗔道：“我看起来是这么胆小的人吗？” 裴行渊认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把手放了回去。 “是。” 纪晚舟：…… 感受到男人手掌的温度，纪晚舟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跟他争执。 算了，倔驴一个！她不跟倔驴一般见识！ 倔驴本人把她这副小表情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怎么会不知道纪晚舟根本不怕打雷，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同她亲近亲近罢了。 天空中的闪电越来越亮，雷声越来越大，但纪晚舟都仿佛听不见了。 她的耳边只有裴行渊手掌的温度，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在怦怦跳个不停。 纪晚舟心情无比平和，尽管是在这样一个电闪雷鸣的黑夜。 她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靠在裴行渊的怀里。 难得见她依赖自己，裴行渊倒有些意外。 只可惜他两只手都捂着她的耳朵，腾不出手来把人往自己怀里按一按。 没过多久，雨点也接踵而至。 豆子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往下砸，带起一股泥土的潮湿味道。 “往后退退。” 纪晚舟反手推着裴行渊往山洞里退了两步，以免两人被雨淋湿。 雨下得越来越大，不到一刻钟，就已经变成了倾盆大雨。 像是天空中被撕了一个口子，雨水倾倒而下。 外面的棚子被风和雨摧残得摇摇欲坠，流犯们瑟瑟发抖，几乎快要抱成一个球，但依然阻挡不了寒气。 纪鸿钧一手抱着自己的妻儿，一手拽着棚子的缝隙。 他之前用衣服塞的那些空隙，在狂风暴雨下，都已经没了作用，滚落在泥土里脏污不堪。 “爹，娘，我好冷啊。” 旁边棚子里的纪贤抓着自己娘亲的衣服，又怕又冷哭了出来。 邓氏连忙把她往自己怀里按得更紧了一些，“别怕，儿子，有娘在呢！” 她心疼地亲了亲自己儿子的额头，着急地看着旁边晃晃悠悠的棚子。 “相公，你快找点东西把漫进来的水弄出去呀！这越来越多，早晚会把我们淹了的！” 她也是没了办法，无助地喊道。 但是纪鸿魁现在自己都冻得快说不出话来了，哪有空再帮她往外蒯水？ “哎呀，现在往外倒有什么用，还是会进雨水啊！你往干净的地方挪挪不就得了！”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这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就算不是为了我，为了他，你就不能动弹动弹吗？” 看出纪鸿魁的不耐烦，邓氏也没跟他客气。 她一个女人，嫁人不就图对方能帮自己遮风挡雨吗？如今这不仅不能挡雨，还要给她找气受！ 她自然是忍无可忍， 听她这么说，纪鸿魁也火了。 “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你这一妇人懂什么？” 两人一言不合便又吵了起来。 纪雪芙捂着耳朵，烦不胜烦。 雨下个不停，顺着山的弧度往下流去。 越往下越泥泞不堪。 谭妄啸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山顶爬，痛不欲生。 爬上一段路就会脚下一滑，咕噜咕噜滚下去。 “天杀的纪晚舟，把营地弄那么高干什么？！” 再一次滚落之后，他抹了把脸上的泥浆，狠狠地骂道。 狂风肆虐，谭妄啸单薄的衣衫沾了水，被吹得更加寒凉。 他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从路边掰了根树枝当拐杖，继续艰难地往山顶爬。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见到了山顶的微弱灯光。 一道亮如白昼的闪电划过，照亮了前方营地的全貌。 谭妄啸喜不自禁，他终于看到了希望。 山路越往上越难走，谭妄啸自己实在是精疲力竭，于是只好大声呼救。 “来人啊，救救我，快来人拉我一把。” “听到了吗？你们还有没睡的吗？！” 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冲着山顶吼道。 一直关注旁边动静的纪晚舟第一个注意到了他，于是故作惊讶地指着那边。 “那怎么好像有个人影？” 听她这么说，没睡的官兵和犯人们，都冲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谭妄啸见有人注意到自己，顿时感觉自己生存有望。 他连连挥手，声音都带着颤抖，“我是谭妄啸啊，谭大人！快救救我！” 可算是有人注意到他了！ 他好歹是个领队，走丢这么久，居然也没人来找！ 谭妄啸心里很不是滋味，决定一会儿到了山顶，好好责问一番这群手下。 但谁知那些解差见到是他，本来想去救人，一瞬间却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是他啊？这雨这么大，咱也不好过去呀，是不是？” “对呀对呀，你身强体壮，你去吧！” “不不不，还是你武功比我高强，你去吧。” “你去你去！” 几个解差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愿意过去救人。 躲在棚子里的流犯们，见谭妄啸那么狼狈，心里也都有些幸灾乐祸。 就连一直被雨水浸湿的邓氏，也感觉自己的处境好像不是很绝望。 他们最起码还有棚子，能稍微遮一遮风雨，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但是谭妄啸就不一样了，被雨淋的都没个人样了。 真是太惨了。 见大家都看到了谭妄啸，纪晚舟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准备动手。 又是一道震天响的炸雷响起，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山顶上的碎石和杂物都被雨水往下冲刷。 像滚雪球一样，往下冲的泥水越来越声势浩大。 山洪一触即发。 见喊了半天也没有人来救自己，谭妄啸只能手脚并用地往山顶爬。 “这群没良心的东西，等我上去看我怎么教训你们！” 他一边爬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心想就算自己动不了纪晚舟，那些个解差好歹也算是他下属，得受他管辖。 拿他们撒撒气也好。 这么个一股子憋着，谭妄啸又涌出一股力量，咬着牙往山顶蠕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快要爬上来了。 第99章 谭妄啸死了 解差们眼见着谭妄啸快到了，也只好伸手作势要拉。 同时心里忐忑不已，也不知谭妄啸会不会怪罪他们没一开始就去救。 虽然他现在好像很听王妃的话，但那是表面上。 谁知道他背地里会怎么磋磨人！ “你们这群废物！” 谭妄啸正要爬起来骂人，谁知这时变故却突然发生。 只见他不知怎么的，脸色一变。 “啊——” 随着一声惨叫，他脚下一滑，竟然又滚落了下去。 而这一次，他再也没能爬回来。 因为他已经被卷到了肆虐的山洪之中，眨眼间就被吞没了。 在场众人见到这种场景，也是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木愣愣地看着，大气不敢出一口。 解差们同时心里也都松了口气。 死了也好，这样就不用担心被他报复了！ 纪晚舟目睹他被山洪吞没，故作害怕地往裴行渊怀里钻，颤声道：“好可怕的山洪！谭大人这下定然是要尸骨无存了吧！” 裴行渊跟她一唱一和：“是他命不好，毕竟山洪无眼，谁也控制不了。” 纪晚舟忍笑点头，一脸后怕的表情。 转身却又冷笑一声，和裴行渊小声道：“怪不得人家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呢！刚才我放出去的时候还没咬到他呢，这谭妄啸就已经吓成那样了。” 裴行渊宠溺一笑，帮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 围观的众人丝毫没怀疑谭妄啸的死有什么人为因素，毕竟是大家一起看着他脚滑被山洪吞没的。 目睹了这么一幕惨烈的场景，大家都对纪晚舟更加刮目相看了。 郑秉闻讯过来，“没想到还真的有山洪，王妃娘娘，您真是神机妙算啊！” 其他解差也纷纷对纪晚舟表示感谢。 “幸亏娘娘带着我们上了山，不然被山洪吞没的，只怕就是我们了。” “谁说不是呢？刚才那山洪太可怕了。” “而且娘娘还帮我们找到了这山洞，让我们不用再淋雨。” “多谢王妃娘娘！” 山洞外边冻得瑟瑟发抖的流犯们，也都打心眼里佩服纪晚舟。 但碍于面子都没有说出来。 纪鸿钧看了看天，啧啧称奇。 “没想到这纪晚舟还真是有两把刷子，明明下午的时候还艳阳高照呢！” “幸亏咱们听了她的上山来了。流放就流放了，还是保住性命要紧。” 短短几天，心情大起大落，经历了那么多世事无常，他现在心情已经十分豁达了。 纪鸿魁也改变了看法，摸着下巴点了点头，“看来咱们今后还是要少跟她唱反调，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本事。” 连这种暴雨都能提前预测到，这不是妖女是什么？ 他可不敢再得罪妖女。 不然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目睹了谭妄啸的死亡，最担忧的当属郑秉。 “王爷，这下怎么和朝廷交代？” 郑秉小声地询问裴行渊。“他到底是皇上钦点的人，如今却……” 裴行渊盯着山洪冷笑一声，“是他自己出了意外，没有跟上队伍，被山洪卷走也是情理之中。大家不是都看见了吗？” 郑秉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虽然他怀疑这件事其实是王妃的手笔，但也仅仅是怀疑。 他想不到怎么做才能控制山洪，让这么像意外的意外变成人为。 但不管如何，大家看到的就是意外。 “属下明白！” 他拱手告退，回去点灯准备往京城写信。 解决了这个心腹大患，纪晚舟才终于放松地伸了个懒腰。 她拍拍裴行渊的肩，自顾自地朝山洞里走去。 “走吧走吧，外面冷。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为了处置谭妄啸，她可是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呢！ 不过算起来，流放这么几天来，她好像每天晚上都有事要做，根本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虽然说前世熬夜通宵是常有的事，但连着几日这般，还是让她的身子有些吃不消。 见她哈欠连天，裴行渊脸上也忍不住心疼。 两人一起回到山洞深处。 休息的地方都各自用屏风隔了出来，为了防止惊动其她人，两人轻手轻脚地朝着自己的床铺而去。 尽管如此，却还是被猝不及防拉住了衣袖。 “晚舟。” 是纪老将军的声音。 纪晚舟冲裴行渊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回去。 他却反手握紧了她的手，并没有离开。 纪老将军压低声音问：“我听见外面乱哄哄的，这是怎么了？” 他了年纪，觉浅，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容易惊醒。 纪晚舟笑盈盈地解释：“没什么的，只不过是谭妄啸那家伙被山洪卷走丧身了。” “什么？！” 纪老将军震惊不已。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简单地跟纪老将军解释了一下。 一家人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所以她说的都是实情。 闻言，纪老将军脸色格外复杂。 纪晚舟心里咯噔一下。 都说爹喜欢的女儿是乖巧可爱的，自己这么残暴，他不会要生气了吧？ 她忐忑不安地问，“爹你会不会怪我下手太狠啊？” 纪老将军见她这么问，愣了愣，拉过她的手拍了拍，“他作恶多端，还多次针对我们，意图谋害性命，你这么说也是应该的。” 而且谭妄啸和他作对那么多年，他早就想手刃了他了。 纪晚舟终于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松完，纪鸿祯又转变了语气。 “但是……” 纪晚舟顿时又紧张起来，“但是什么？” 纪鸿祯看了她一眼，笑道：“你也要多加小心，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纪晚舟这才彻底安心了，摆摆手道：“不会不会！爹你放心吧，我很小心的！” 裴行渊也表态：“岳父大人放心，本王不会让晚舟有任何把柄落在敌人手中！” 见此，纪鸿祯说不欣慰是假的。 自己从小呵护着长大的小女儿，如今也能扛起一片天了！ 他摸了摸纪晚舟的头发，眼里满是笑意。 “说起来，爹还真是有些唏嘘呢！” 纪鸿祯看了看山洞口，“谭妄啸跟爹作对了一辈子，最后却败在了你的手里，死得这么仓促又凄凉。” 第100章 怎么又生气了 这话要是换成别人，纪晚舟定然要笑话对方太过优柔寡断圣母心。 但这是杀敌无数的纪老将军说出来的，纪晚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安慰人一向不是她的强项。 倒是裴行渊开了口，沉声道，“他作恶多端，就算咱们不动手，也早晚会有天来收。” 纪晚舟也道，“是啊爹！都是他咎由自取。仓促凄凉什么的，活该罢了。” 纪鸿祯点点头，又像是想起什么往事，叹了口气。 他说：“晚舟，若是当年爹对他买官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不是他就不会这么针对我们纪家，平白让你们跟着吃了不少苦头。” 当年谭妄啸做买卖挣了点钱，便买通朝中官员给自己在军中谋了个差事。 谁知恰好被时任军中副官的纪鸿祯给查了出来。 他当年也是少年意气，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当即便把谭妄啸给赶出了军营。 谁知这一举动让对方心生怨恨，回去后又集资许久，买了个不在纪鸿祯手下的官儿。 后来，又凭借着自己的圆滑世故，一路边升官边跟纪鸿祯作对。 到现在，两人也算是已经当了几十年的死对头了。 纪晚舟拍拍他胳膊，安慰道：“买官本就是他不对！爹您别瞎想了。反正现在事情都已经告一段落，只希望他下辈子好好做人吧！” 纪鸿祯点头：“但愿如此吧！” “那您快休息吧！我们也回去睡觉了。” 纪晚舟打了个哈欠，拉着裴行渊起身离开。 外头雨势分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哗啦啦的雨声在这安全感足够的山洞里，反而成了天然的助眠白噪音。 纪晚舟喟叹一声钻进牛奶绒的被子里，准备好好睡一觉。 明日不必早起，她一定要睡到中午！ 怀着这么个远大志向，纪晚舟舒服地在被子里翻了个身。 手却突然打到了什么东西。 纪晚舟吓了一跳，正往床上爬的裴行渊抓住她的手腕：“怎么了？谋杀亲夫？” “……” 她怎么忘了，今晚她还要和这个家伙同床共枕！ 之前虽然也不是没有过，但那都是睡没几个时辰就起来了，哪能跟现在相比？ 纪晚舟在心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大吃一惊。 这可是要足足同床共枕十个小时呢！ 她连忙抽回自己的手，缩进被子里，眨巴眨巴杏眼看向裴行渊，用期待的语气问：“你能不能去别的地方睡呀？” 裴行渊爬床的动作一顿，受伤地看着狠心的纪晚舟：“你是要本王去山洞外睡？” 纪晚舟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是说，山洞里有没有其他……的……呃…”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就已经不容置喙地上了床，并且抢了她一半被子。 “本王哪儿也不去！” 裴行渊侧躺下来，一手托着脸，眼神沉沉地盯着她。 纪晚舟被这眼神盯得莫名有些脊背发麻。 她倒是想搬出些“我们不熟”的说辞来，但稍微思索了一下，还是选择放弃。 要是这话真说出来，裴行渊可能会气得当场变脸，并且更加过分地要逗弄她。 那样两人之间的氛围只会更尴尬。 纪晚舟想了想，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方法。 见她僵硬得跟个冰块似的，裴行渊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本以为两人之间已经是可以这般亲近了，但没想到，自己的靠近还是会让她感觉害怕。 他不想这样。 纵然想和自己的心上人亲近一些，但前提是对方是自愿的。 裴行渊不想做让她不舒服的事。 “行吧！既然你不愿意，那本王便去和寒辞他们挤一挤！” 他垂眸掩饰住眼里的失落，掀开被子起身准备下床。 凉气几乎是在被子被掀开的一瞬间便灌了进来。 纪晚舟打了个寒颤，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先于理智，拉住了裴行渊的胳膊。 裴行渊脸上瞬间浮现出意外，隔着被子把她拥入怀里。 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 纪晚舟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帅脸，没忍住吞了吞口水。 “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裴行渊伸手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子，声音比外边的夜色都要沉上几分，“舍不得本王？” 纪晚舟眼神闪烁，心脏怦怦直跳，花了不少功夫才辨别出他话里的意思。 “不是……你少自作多情！” 她说着转过头去，“我只是……只是怕你打扰到哥哥他们！你要是非想过去，我也不拦你！不过我七哥可是有起床气的，你……” 啊啊啊她在颠三倒四说些什么哇！ 纪晚舟内心很是崩溃，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笨嘴拙舌过。 但没关系，裴行渊很轻易便看出这些都是借口。 他却没拆穿，盯着身下人儿露出的白皙脖颈看了一会儿，喉结滚动。 但他最终还是没做什么。 在亲下去的冲动达到顶峰之前，翻身解开了对她的压制。 纪晚舟双颊泛着可爱的霞红，瞪着眼看着裴行渊又回了自己的被窝，并且朝自己伸出了手。 她想躲，但身子却没动，乖乖让人抱了个满怀。 等被严丝合缝地揽进怀里，纪晚舟才终于回过味来似的，小声推拒，“干什么呀？” 结果这等猫挠似的力气，自然是不值一提。 裴行渊一手拉住她的两只手，另一只手放在她腰后，压着力道缓缓摩挲了几下。 纪晚舟当即便像是只被拿捏了软肋的猫，一下子就软了腰，脸色更加红了。 周身都是他身上好闻的木质香气，纪晚舟感觉脑袋也有点晕陶陶的。 她扭了扭腰，试图离开他的桎梏。 不过是稍微动了动，身前的男人便停了动作，发出一声倒抽气的声音。 纪晚舟不明所以，但却明显感觉到对方禁锢自己的力气更大了。 裴行渊声音更加沙哑，从喉咙里发出道类似于笑的气音。 他沉声道，“纪晚舟，你还真是不知死活。” 纪晚舟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不知道自己这是又哪里得罪了他。 她停下动作，不解地戳了戳裴行渊黑沉的脸，触感意外的柔软。 “裴行渊，你怎么老是生气呀？” 第101章 你嘴好硬 裴行渊往后撤了撤，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本王没有生气。” 呦，又用上本王了。 这哪里是没生气，这是快气死了吧？ 纪晚舟撇撇嘴，“你嘴也太硬了！” 裴行渊：“……” 纪晚舟小声抱怨：“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就说出来嘛！我会尽力看情况改正的！毕竟我们现在可是盟友，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又没有点上读心的技能点，自然是不知道这心思深沉的男人一天天都在想什么。 尤其是这种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的场景，纪晚舟发现他总是喜欢话说一半。 谁知她这么真诚的话说出口，身前的男人眼神更加晦暗。 抱着她的胳膊骤然发力，把她严丝合缝地按在了自己怀里。 “你硌着我……” 话未说完，纪晚舟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大腿处的不对劲。 思考了几秒那玩意是什么之后，脸色瞬间红了个透。 她一动不敢动，转头不知该看哪里，庆幸现在夜色够暗，自己这副窘迫样子不会被对方看到。 但她不知道，裴行渊常年习武，目力早就不是她这个闺阁小姐能比的。 她离近了才能看到裴行渊的双眼，但对方早就不费吹灰之力把她此刻的神态尽收眼底了。 纪晚舟悄悄往后躲了躲，结结巴巴地控诉：“你……你怎么现在还有心情……这样啊！就不能控制一下？你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呢？” 裴行渊呼吸沉重，借着夜色的掩饰，贪婪地盯着她娇嗔生动的脸。 他带着七分气音的沙哑声音，说出的话颇有些咬牙切齿：“自控力也得看是对谁才行！” 纪晚舟心里暗道不好，这家伙可是玩暗恋的高手啊！ 不过尽管都这样了，身前的男人却还是没有半分逾矩，抱着她的胳膊也没用太多力气。 控制在一个让纪晚舟逃不掉，却又不会感觉到疼的分寸。 但纪晚舟不知道，眼前看似还算老实的男人，其实脑子里已经忍不住翻起了几天前荒唐一夜的回忆。 她只知道对方在盯着自己看。 尽管没敢回头跟他对视，但那道灼热的视线如有实质，盯得她浑身僵硬，也有些燥热起来。 山洞外的雨声淅淅沥沥，衬得屏风隔起来的这一方小天地格外安静。 就连两人的喘息和心跳声都无处遁形。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纪晚舟自己都快要放弃，想要把手伸下去的时候，裴行渊却松开她转过了身。 纪晚舟：…… 她顿觉尴尬，连忙把手背过去，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她听见裴行渊说：“快休息吧！别担心，本王不会对你做什么。” 纪晚舟沉默一会儿，想说好像做什么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两人现在是正经夫妻。 但这话她也只限于心里想想，是万万说不出来的。 纠结许久，最后也只是干巴巴地“哦”了一声，然后也翻了个身，和他背对背侧躺着。 外边雷声已经停了，但雨声还是很大。 睡意涌来，纪晚舟眼皮沉沉，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给扳着肩膀放平了。 一道若有若无的叹息传入她耳朵，混着雨声和睡意，像是水中月雾里花，听不太真切。 一夜无梦。 说好要大睡特睡，但纪晚舟还是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刚过辰时就睁开了眼。 雨声还是没停，估摸着是下了一整夜。 山洞里还是昏暗一片，但这小隔间的角落里却被人放了一盏灯，摇曳的烛火在灯罩里明灭。 纪晚舟揉了揉眼，下意识往旁边摸了摸，却只摸到一片温热床褥。 裴行渊已经起来了。 她心里顿时涌出一抹说不出来的失落。 “醒了？” 想什么来什么，方才还被她抱怨着的男人下一刻就出现在了隔间里。 周身带着一股外头的寒气和雨气，在床边半蹲下来。 纪晚舟眨了眨眼，看到他之后没由来地放了心，困意便又涌了上来。 她微哑着声音问他，“几点了？” 裴行渊不明所以：“什么几点？” 纪晚舟这次清醒一点：“我是说什么时辰了？其他人都起来了吗？” 虽然很想赖床，但她也不想再经历一遍被围观的惨事。 一只温热的手在她额头摸了摸，纪晚舟舒服地眯了眯眼，打了个哈欠。 “还早着呢，只有岳父大人起来在外头观雨，其他人都还休息着。” “哦……爹起得好早……真佩服他……” 听到别人还在睡，纪晚舟顿时放了心，放心大胆地继续沉入了梦乡。 脖子一热，裴行渊的手在她下巴上挠了挠，不满道：“本王起得也早，怎么不说佩服本王？嗯？” 纪晚舟只想睡觉，眼下被骚扰，毫不犹豫地顺着对方的话讨饶：“也佩服你，你最厉害，你是早起大王。快松开我……” 说着便转过了身，裹着被子彻底睡了过去。 裴行渊手中一空，笑着起身离开。 纪晚舟这回笼觉一睡就睡到了中午，越睡越困。 若不是闻见外头的饭香，估计还不想起来。 但好在，这次并没有被嫂嫂们围观叫醒。 她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循着饭香找了出去。 玄影他们正在烹饪菜肴，嫂嫂们在旁边指导他们做炸鸡。 纪晚舟扫视一圈，找到裴行渊后悄悄蹭了过去。 裴行渊正和纪砚修下棋，旁边围着几位哥哥嫂嫂观战。 纪晚舟不懂围棋，看不出什么门道，瞪了会儿眼还是选择去灶台蹭点吃的。 宋泠月见她过去，笑道：“起来啦？正好这也快该用午膳了！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薛筑云也笑着说道：“本来我们还想去叫你呢，是王爷说你昨晚劳累，不让我们打扰。小妹，跟嫂嫂们说说，怎么劳累了？我们昨晚可没听见什么动静呢！” 纪晚舟顿时脸色一红，理所当然地想歪了。 她不可置信地指着平日里最老实的二嫂，控诉道：“二嫂你……你你你……你说什么呢！光天化日的，别瞎想！” 这下轮到薛筑云一头雾水了：“什么瞎想？你说什么呢小妹？” 旁边的宋泠月噗嗤一笑，看着这俩人不做解释。 纪晚舟这次意识到，瞎想的是自己才对。 第102章 涨钱 纪晚舟当即闹了个大红脸。 她赶紧收回手，干咳几声故作镇定地解释：“没什么，二嫂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昨晚上你们睡得早，不知道我们看了什么热闹。” 她故意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成功把薛筑云的注意力从她的反应转移走。 薛筑云果然好奇：“什么热闹？大晚上的还有热闹？” 宋泠月倒是想起什么，小声问：“是不是谭妄啸那事儿？” 她早上隐隐约约听到有解差讨论谭妄啸被山洪冲走一事，但后来郑秉出面训斥了一顿，便没人再议论了。 想必薛筑云是没听到。 纪晚舟点了点头，把昨晚上发生的事简单地跟她们说了说。 闻言两位嫂嫂皆是一阵后怕。 薛筑云拍拍心口：“这么可怕！还好晚舟你让我们上山来了，不然这山洪一爆发，我们还不知道要怎么受苦呢！” 毕竟他们人再多，也斗不过老天爷。 纪晚舟眨眨眼：“不用客气，二嫂，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她转头看向旁边灶台，推着两位嫂嫂往饭桌去：“别说这么晦气的了，咱们快吃饭吧！” “好。爹，娘，吃饭了！” 嫂嫂们去叫了一旁下棋的几人，一家子围坐在餐桌前，有说有笑地用起了午膳。 玄影不愧是在场厨艺最好的，炸鸡的手法不过教了一遍，做出来的味道就比纪晚舟还要好！ 纪晚舟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对他佩服得不行。 有这么完美的暗卫，裴行渊这小子真是福气不浅！ 纪晚舟顿时不怀好意了地看着玄影。 既然他厨艺如此高超，那其它那些她只知道制作方法，却不知道该如何实操的菜式。 岂不是都可以让玄影做一做试试了？ 不行不行，她一定要单独给人家支份月俸！ 注意到她看自己下属的眼神，裴行渊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他把纪晚舟的脑袋掰回来看着自己，不悦道：“看玄影做什么？他有本王好看，还是有这些菜好看？” 旁边单独开了一桌用膳的暗卫们纷纷竖起了耳朵。 纪晚舟此刻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的不悦，连忙笑道：“当然是你好看啦！我不过是觉得，玄影这么厉害，是不是得涨月俸了？” 裴行渊这才松了口气，和她一起看向玄影。 “年初涨过一次，玄影，你还需要涨月俸吗？” 玄影脊背一寒，连忙赔笑：“为王爷分忧是属下本分，不敢居功。” 况且流放之前，王爷也已经给他们暗卫拨发了不菲的金银财帛，哪里还用得着涨月俸？ 他们暗卫的月俸本就快要赶上朝中一品大官的了！ 裴行渊哦一声，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盯着人家：“那便听你的。” 纪晚舟简直对他无语了。 哪有打工人不想涨工资的！ 这家伙还真把人家的客套话当真了不成！ 她正要为玄影鸣不平，一旁的纪老将军就呵呵笑着说道：“玄影侍卫为我们纪家劳心劳力这么些日子，就算行渊不给他涨月俸，我们纪家也要给他开一份月俸！” 纪晚舟冲自己爹比了个大拇指，心说不愧是自己纪家人，就是大气！ 岳父大人都这么说了，裴行渊自然不敢跟人唱反调。 他恭敬道：“岳父大人不必破费，本王方才只是说笑，今日之后便会给他们涨的！” 纪老将军不赞成地摆摆手：“应该的应该的，这事就先这么定了！来，吃饭吃饭！” 裴行渊拗不过他，只好妥协。 纪晚舟给他夹了块鱼肉，笑道：“来，别光吃那醋溜肉段，也尝尝这清蒸鱼！” 裴行渊：“……” 怀疑自己自家王妃在内涵自己，但是没有证据。 菜香四溢，纪家人吃得和和美美快快乐乐，馋得外头的解差直流口水。 他们暗暗决定，等到了下一座城，说什么也不能只顾着消遣了，多少得买点菜来。 不然今后只有眼馋人家的份儿！ 他们把老样子的馒头分发给外头冻得瑟瑟发抖的流犯，好在天潮，馒头除了有点发霉外，倒是没那么硬了。 流犯们对这样的饭菜，已经从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的麻木接受。 甚至还觉得软和点的好吃多了！ 大雨还是没有停下的迹象，棚顶虽然是蜡布，但耐不住下雨时间太长，现在已经开始渗水了。 纪鸿钧和纪鸿魁都在想办法把棚子下边的水往外排，两人气喘吁吁，热出一头的汗。 纪贤缩在自己娘亲怀里取暖，见到馒头上有霉点，顿时不乐意地闹起来：“馒头上有虫子！我不要吃！娘，我要吃漂亮的饭！” 邓氏一个头两个大，连忙帮他把霉点掰掉，温声安慰道：“好了好了，吃吧！那不是虫子，娘已经给你弄掉了！” 纪贤嫌弃地接过来闻了闻，恶心地吐了吐舌头。 下一刻，他就嫌弃地把馒头扔在了泥水里。 邓氏哎呀一声，心疼不已：“你扔了干什么？咱们一天就两顿，你还浪费！” 纪贤却委屈地大吼：“我不要吃这个！我要吃肉！娘，您不是说今天有肉吃吗！怎么不给我！” 邓氏顿时慌了。 她昨天不过是想缓着他才说什么明天给你肉吃的话，想着他第二日就忘了。 但没想到纪贤居然还记着！ 她只好撒谎道：“你记错了！娘什么时候说过给你肉？肯定是你做梦了对不对？” 但纪贤却难得聪明了一次，扑腾着闹着就要吃肉，一口咬定自己没记错。 而且他虽然心智不成熟，但身子到底是个养尊处优的十二岁少年，闹起来邓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很快，邓氏脸上就被他抓了好几道血印子。 她连忙呼唤自己的丈夫来帮忙：“相公！你快来帮帮我！你看你儿子抓得我满脸是血！” 纪鸿魁不耐烦地看过去，并不想理会他们。 但他余光瞥见旁边解差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生怕自己被连累挨打，于是只好走过去。 他用力拍了拍纪贤的脑袋，制止道，“行了！闹什么闹！快点把馒头捡起来！” 第103章 我要勾引瑾王 纪贤见俩人都是真的拿不出肉来，知道他们没骗自己，也只好认命。 但他嫌弃地看了眼被泥水浸泡的馒头，摇了摇头：“不要！那个都不能吃了！我不要吃那个！” 纪鸿魁顿时有点压不住火气了：“那你吃什么？人家现在就只给我们馒头，你不吃，你不吃就饿着吧！” 纪贤被他这么一吼，心里顿时委屈不已。 他爹平日里都是把他当个宝贝疙瘩似的宠着，哪里会舍得说他一句重话！ 他嘴一撇就哭了出来，埋头在自己娘亲怀里抽噎个不停。 他一哭，夫妻俩就没辙了，纷纷说起软话来哄着。 旁边的纪鸿钧一家见状，忍不住嘲笑起来。 夏氏看了看自己怀里乖巧的元宝，得意道，“哎呀还是我们元宝懂事！好好吃饭，今后才能有力气带爹娘过好日子对不对？” 纪鸿钧停下排水的活计，也凑过去逗自己儿子。 “真是搞不懂三弟，一个傻子，还宠得跟什么似的？要我说啊，还不如趁着年轻再多生几个！” 这话倒是没压低声音，像是故意说给纪鸿魁他们听的。 他们就是想要奚落他一番，好在这困苦的流放之路上，寻找一点心里的安慰。 纪鸿魁他们一家显然也是听到了，邓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她那是不想生吗？ 还不是因为生纪贤的时候伤了根本，之后便再难有孕，就算是有了孕也极易滑胎！ 根本就留不住孩子！ 她又不想让丈夫纳妾分走自己的宠爱，所以才会这么宠爱自己这唯一的儿子。 虽然他是个痴儿，但怎么说也是个男丁。 纪鸿魁闻言狠狠瞪了纪鸿钧夫妻俩一眼，毫不客气地嘲弄道：“二哥有空关心我们，不如看看自己！我看二嫂这些年，好像也就只生了元宝一个儿子吧？” 纪鸿钧一噎，但很快反应过来，哼一声：“最起码我家这个是个能说会道的正常人！” 他们家虽然也人丁不旺，但有个正常的儿子就够了。 纪鸿魁哼一声：“我家还有个女儿呢！一女一子，正好凑了个好字！” 纪鸿钧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嘴上跟对方对呛得厉害，但其实两家都心里很憋屈。 这么多年，怎么就留不下多少子嗣呢！ 哪像人家纪鸿祯，七个儿子一个女儿，还各个都是人中龙凤！ 就连那个最不学无术的纪晚舟，也都能嫁入皇家，摇身一变成了金凤凰，带着他们纪家在流放路上吃香的喝辣的！ 而他们这些个被连累的，却只能风餐露宿食不果腹。 棚顶落下的雨水滴落在纪鸿魁后衣领里，冰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怒从心起，狠狠剜了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纪雪芙一眼，怒道：“真是一点也指望不上你！你看人家纪晚舟，攀上了那么个高枝，你看看你，让你勾……找解差侍卫帮衬帮衬我们都做不到！” 纪雪芙心里一凉，强忍着回嘴的冲动，只当没听到。 她知道，要是自己敢顶嘴，只怕会被自己这个父亲打骂。 “唉！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纪鸿魁拍着大腿哀叹个不停。 纪雪芙吞下手里最后一口馒头，突然起身走到他跟前儿，压低声音冷冷道，“爹，你别生气。我想通了，会想办法勾引那些官兵的。” 这副直白的话让纪鸿魁老脸一红，眼神闪躲道：“什么勾引！那顶多叫相看！” 一旁沉默许久的周老太太闻言也来了精神，凑过去小声道：“你终于想通了！雪芙，你说，你看上哪个了？外祖母就算是豁出这张老脸，也定然要给你说成这门亲事！” 语气活像一个拉皮条的老鸨。 甚至拉的还是自己亲外孙女的皮条。 邓氏见纪雪芙自己都开口了，于是也没再像之前那样态度坚决地说不同意。 毕竟要是她真能带大家从水深火热中出来，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这些解差好歹是吃皇粮的，只要好好相看，说不定也是一桩好婚事。 尽管以前她完全看不上这种出身的人。 纪雪芙往山洞里看了看，轻声道：“瑾王。” 此言一出，几人皆是一愣。 但很快就爆发出了惊喜的笑声。 纪鸿魁拍着她肩膀笑道：“好！不愧是我女儿，有志气！” 周老太太也笑眯了眼：“这个好呀这个！要是这能牵上线，咱们今后就再也用像这样受苦了！” 邓氏也松了口气：“他倒是可以。雪芙容貌气质都不比那位差，就算是做个小，也比京城许多姑娘出路都好了！” 纪雪芙却是冷笑一声，心想她才不甘心做小。 那样岂不是还要被纪晚舟给压一头？ 她要取代纪晚舟的位置！把她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但这件事我自己肯定无法办到，爹，我需要你们帮我搞点东西。” 纪鸿魁顿时正色起来：“乖女儿你说，你要什么爹都想办法给你弄来！” 一家人低头谋划了半天，嘀嘀咕咕，时而癫狂地笑几声，惹得旁边的纪鸿钧一家纷纷咋舌。 “看来是吃馒头吃傻了！” …… 吃过午膳，纪晚舟便想继续回去躺着。 下雨天也没什么事做，围棋她也看不懂，还不如躺下发会呆。 纪家其他人显然也都没什么事干。 纪老将军捶了捶膝盖，哀叹一声，望着山洞外的雨幕发愁。 “这雨要下几天啊？晚舟，你知道吗？” 纪晚舟闻言摇了摇头：“怎么着也得两三天。看看今晚上雨势会不会小吧！” 纪老将军于是又叹了口气，皱眉看向自己的膝盖：“我这腿啊，一到阴天下雨就容易疼个没完！希望今晚上不要再下了吧！” 纪晚舟担忧地蹲在他身前，这才想起来，从昨天下雨开始，她爹就一直在捶膝盖。 只不过面上还是和大家一起嘻嘻哈哈，所以纪晚舟只当他是走路走累了，并未多想。 如今看来，纪老将军这应该是积年的老风湿了。 她按了按纪鸿祯腿上的穴位，担忧道：“爹您怎么不早说呢！疼一天了吧？” 纪鸿祯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呵呵道：“老毛病了，爹都习惯了，没事儿！” 第104章 保暖内衣 纪晚舟听他这么说，顿时心疼得难以复加。 哪有什么习惯不习惯，不过是疼到麻木了。 或许在这个时代，风湿病并不是什么罕见的病症，尤其是纪鸿祯这种常年在外征战的，多多少少都会落下些病根。 纪家尽管有个精通毒术的纪砚修，但他也只是擅长制毒，治病方面不如宫中御医。 而且这风湿可是连御医都没办法的病，就算是皇帝来了，也只能开些止痛的膏药贴着缓解。 纪晚舟毕竟带着一层楼的顶尖中西药，虽说对纪鸿祯这沉疴已久的可能治不了根，但多少可以缓解一下。 “你等一下，爹，我给你找点药。” 她说着便从空间里掏出一堆治风湿的外服内服药，林林总总在几人跟前堆了一大片。 裴行渊拿起盒膏药看了看，惊奇不已。 只见这些药的包装都很是稀奇，虽然看起来是纸壳，但外表却光滑得很。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药。 纪晚舟左右翻看了片刻，找了个最适合纪鸿祯体质的给他。 “爹，这个药膏你贴上吧！对你的膝盖应该很有用。” 纪鸿祯见她这么一副热切体贴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腿好像也不是很疼了。 “有你关心爹，不贴膏药也无妨！反正都是老毛病了，等天晴就不疼了。” 纪晚舟却已经动手帮他卷裤腿了，一边卷一边说道：“爹您说的这叫什么话，我是您女儿，关心你不是应该的嘛！况且既然能止疼，咱们干嘛非要等天晴呀！” 她看了看山洞外昏沉的天色，叹了口气道：“况且这天，我估摸着没有个三五天是不会放晴的！” 而且就算是不下雨了，潮湿的空气也一样会让他腿疼。 裴行渊接过她手里的膏药，也在纪老将军身前蹲下。 “本王来。” 说着便把纪晚舟往旁边拉了拉。 纪晚舟面露怀疑：“你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会伺候人吗？还是我自己来吧！” 裴行渊自然是不服，挡着不让她靠近，傲娇地说道：“本王在军营照顾伤兵的时候，你还在家里玩泥巴呢！” 纪鸿祯见状也笑呵呵地劝道：“便让行渊来吧！他确实在军营里照顾过不少伤兵，比你有经验。” 纪晚舟只好妥协，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说了句“好吧”。 事实证明，裴行渊确实动作比她利索很多。 没过多大会儿，他就已经准确找到穴位贴了上去。 纪晚舟又找了些内服的药，让纪老将军和着水服了下去。 “晚舟啊，那还真别说！你这药膏确实有效果，我已经感觉膝盖发热了！” 用了药没多久，纪老将军便感觉药效上来了。 纪晚舟心里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发热就是管用了。” 她看到纪鸿祯身上单薄的衣着，刚松下的气又提了起来。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已经降温了，可不能再让爹穿这么单薄的衣服了！ 况且他的膝盖更是要格外注意保暖。 纪晚舟想了想，从空间里掏出套贴身的保暖内衣裤，并一对护膝，一起递给纪老将军。 纪老将军一脸疑惑：“这是？” 纪晚舟解释道：“这是里衣，别看它只有薄薄的一层，但这种材质很保暖的！爹你快试试合不合身！” 饶是已经见过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许多稀奇玩意儿，但每次见到新的，都还是会让众人大吃一惊。 看着自己女儿一脸期待的表情，纪鸿祯连忙接过衣服。 纪晚舟也给裴行渊拿了一套：“你也换上试试！真的很暖和！” 裴行渊点点头，没有丝毫质疑：“好。” 不管纪晚舟从空间里拿出什么功效卓越的稀罕东西，他都不会再大惊小怪了。 两个大男人在这里换衣服，纪晚舟不好继续待着，于是起身离开，准备去给其他家人也送一套。 这种保暖内衣轻薄，穿在里面之后，在外边穿普通的衣衫根本看不出来。 低调奢华有内涵。 没多大会儿，纪家众人都在里面穿上了纪晚舟给的保暖内衣。 就连一贯体弱的沈衔音，穿上之后也感觉身子暖了不少。 “这什么保暖内衣，还真是神奇！” 纪明朝扯了扯袖口惊叹道，“这么薄一层，却比棉袄都要管用！我都要出汗了！” 纪晚舟笑道：“那是大哥你太浮躁，所以才会出汗，跟我的衣服可没关系！” 宋泠月也笑着附和：“小妹说的没错！你啊，平日里就是太喜欢咋咋呼呼，我看就算不换衣服，也不会冷！不如赶紧脱下来，免得浪费这么好的衣服！” 说着就作势要去扒他领子。 纪明朝顿时大叫起来，死死捂住领口，活像是个被登徒子非礼的大小姐。 “不行不行！这是小妹给我的！大家都有，可不能少我一个！” “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不多，别挣扎了！” “不——” 纪晚舟看得饶有兴味，时不时煽风点火挑拨两句，活像个幕后小人。 几人笑闹着，山洞里一派欢快的气氛。 笑声传到外边，引得死气沉沉的流犯们终于有了些精神，纷纷朝着山洞投去怨恨的目光。 钱来多一手一个小妾搂着，但还是被冻得发抖，一身肥肉都挡不住寒气的侵袭。 他抢了小妾身上的外衫裹着自己，直打寒颤。 小妾们本就衣着单薄，被他一抢走衣服，更是浑身都要冻僵了。 “老爷……妾身好冷啊！求求您行行好，把妾身的衣服还给我吧！” “对啊老爷！您看，我们就只穿了这么一点，快要冻死了！” 钱来多不耐烦地一人扇了一巴掌：“叫唤什么？给了你老子穿什么？嫌冷就抱紧点！” 王氏使劲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衣裳，见状也赶紧摆出大房的气势来，怒道：“老爷娶你们就是为了伺候人的！冻死也是你们的福气！都不许叫！” 小妾们顿时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口了。 毕竟有夏竹的教训在先，王氏和钱来多又一贯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她们俩柔柔弱弱的，可不敢得罪这夫妻俩! 只能忍气吞声地把苦都咽回肚子里。 第105章 打麻将 “说来也真是奇怪，我给太子送的信都那么长时间了，怎么连个回音都没有？” 钱来多突然想起什么，下意识道。 王氏也觉得纳闷，但还是安慰他：“许是因为暴雨耽搁了吧？说不定等雨一停就能收到太子的回信了。” “只能是因为这了。” 尽管内心忐忑不安，但钱来多还是自己把自己说服了。 毕竟花了那么多钱，而且送信的解差也信誓旦旦地保证，信是他亲手送到京城的。 自己对太子肯定还大有用处，对方总不可能就这么放弃他。 这么想着，他也逐渐放宽了心。 钱来多低头看了看身边哭哭啼啼的小妾，忍不住得意道：“行了，你们也别哭了！我老实告诉你们吧，这一趟只要你们老老实实配合我，之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小妾们都是没读过什么书的，哪里懂得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听他说了半天什么太子，也只知道他家老爷好像还在给太子做事。 那可是未来的天子！ 老爷之后肯定是会东山再起的！ 配合，是她们现在唯一可以选的路。 小妾们于是点点头，顺从说道：“都听老爷的。” 钱来多满意地看着她们顺服的样子，虚荣心很是满足。 暂时没有回信没关系，等到了下一座城，他再想办法给太子送封信去就是！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努力不被冻死。 “阿嚏！” 钱来多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带着全身的肥肉都抖个不停。 他发愁地看了看棚子外的天色，深深叹了口气。 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啊…… 大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外面的流犯们冻得一个比一个抖得厉害。 山洞里的纪晚舟一家却感觉有些百无聊赖。 上一世，纪晚舟最喜欢的天气就是下雨天，因为可以躲在家里，享受自己的自由时光。 但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时代，雨天只能成为禁锢她的枷锁。 实在是太无聊了。 哥哥嫂嫂们也都躺在自己的隔间里无所事事，偶尔传来几道笑声，但更多的还是沉默。 “要是能有一副麻将或者扑克牌就好了。” 在床上翻了第80遍之后，纪晚舟念叨着。 旁边安静看兵书的裴行渊不解地问道：“那是什么？” 怎么听起来像是赌场的东西？ 纪晚舟有气无力地冲他摆了摆手：“不好跟你解释，有机会让你看看就知道了！” 只可惜，她的这些个娱乐设施都在更高的楼层，还未解锁。 突然，她想到什么，眼里顿时迸发出光彩。 对了！三楼虽然大部分都是家居衣物，但她当时为了图省事，收集物资的时候常常会把整个店都搬进自己的空间。 而一些专卖大牌包的奢侈品店，也经常会出一些其它的东西供顾客配货。 那里面说不定就有想要的东西！ 想到这，纪晚舟赶紧把自己的思绪沉到空间里面，在三楼好好地搜索了一番。 果不其然，她在其中一家奢侈品店里发现了许多日用百货。 其中就有她心心念念的麻将。 纪晚舟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伸手就要召唤麻将桌。 但一想召唤出来也没用，这地方又没有电源。 还是先弄一副麻将出来吧！ “哥哥嫂嫂！别躺着了，出来玩呀！” 她干脆把大家都叫起来，聚集在一块召唤出了一桌麻将。 虽然没有智能的麻将桌，但是用手摆牌这种传统方式，更具打牌的氛围。 见到桌上一块块的精致小东西，大家都是一头雾水。 纪鸿祯伸手拿起一块麻将，对着光仔细端详了片刻，啧啧称奇：“这玉石的成色真是不错！甚至每一块都有这么透亮的水晶！” 纪晚舟闻言顿时哭笑不得。 这哪里是什么玉石水晶，虽然奢侈品店里的麻将卖得贵，但也不至于真的用料这么实在。 所谓水晶，也不过是玻璃罢了。 但这要解释起来就比较麻烦了，纪晚舟选择绕开这个话题。 “这种玩意儿叫作麻将！可以四个人一起玩的东西，很有意思的！” 她一边解释，一边洗牌摆牌，没多大会儿，她面前这一侧的牌就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好了。 裴行渊有样学样地帮她把另外几侧也摆好。 宋泠月兴致勃勃地凑过来：“四个人一起玩的？那敢情好啊！小妹，你快教教我！” 到现在这个地步，小妹从空间里拿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她们都不想再问了。 反正小妹办事，自有她的道理，比起来历，他们更想知道怎么用。 其他人也都一脸好奇地等着纪晚舟回复。 见大家都这么热情，纪晚舟就知道自己这牌没拿错！ 她赶紧详细地和众人说了规则。 众人越听越有兴趣，什么胡牌对杠，都是她们之前没听说过的玩法。 “能听懂吗？”解释完规则，纪晚舟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毕竟麻将作为华国的国粹，可是很博大精深，不是三言两句就能解释全乎的！ 想当初她学打麻将的时候，可是偷偷记了不少笔记呢！ 但纪家到底都是一家子能人，听她说了一遍规则之后，便都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一个个都跃跃欲试要上来试试。 于是纪晚舟赶紧又掏出几副麻将来分给大家去实践，一时间，山洞里满是哗啦啦的洗牌声音。 而纪晚舟自己，也和裴行渊、大哥大嫂夫妻俩坐了一桌。 开始之前纪晚舟撸了撸袖子，勾唇一笑：“准备好了吗？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宋泠月一边摆牌，一边说道：“晚舟，你可千万别让着我们！不然那就太没意思了！” 她虽然没进过赌场，但也知道既然是竞技性质的东西，就该势均力敌才好玩。 纪明朝也颇为赞同，说道：“不如我们就定些彩头吧，这样打起来也更有趣些！” 但是现在大家身上的银钱都在纪晚舟那里存着，路上也用不着，是真真正正的身外之物。 况且赌钱的话，说出去也不好听。 纪晚舟闻言，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 “彩头什么的不重要，我们不过是消遣一下。不如这样，谁输了就往脸上贴一张纸条好了！” 她倒是很期待看到裴行渊脸上贴满纸条的样子。 肯定和平时那副冷峻的模样大相径庭。 许是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裴行渊也发出一声轻笑：“好，听你的。” 他们两个都这么说了，大哥大嫂们也没有什么异议。 纪晚舟奸笑一声，准备大展身手。 第106章 夫君，你就告诉我吧 打了几圈下来，事情果然和纪晚舟预料得差不多。 虽然大家都掌握了打麻将的理论知识，但理论和实践中间还有很大的一段差距。 几把下来，纪晚舟把把都和牌，其他三人脸上已经贴了好几张白条了。 纪晚舟笑呵呵地看着裴行渊滑稽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可爱。 看多了对方这副冷脸，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狼狈。 但由于那张脸实在是极品，所以就连整蛊用的纸条，也成了什么别致的装饰品一般。 纪晚舟盯着他的脸，忍不住在心里想，若是能给他带上别的什么装饰，想必会更别有一番滋味。 比如狼耳朵什么的，想想就带感！ 纪晚舟面上故作正经，但在心里已经把裴行渊这张帅脸蹂躏了千百回。 裴行渊虽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是看她盯着自己这眼神，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他吹了吹脸上的纸条，眼里划过一丝期待，语气如常：“再来！” 这简直正合纪晚舟的意！ 她表面上啧啧感慨：“你还真是不服输！既然如此，那我就稍微让让你吧！” 但心里却想着怎么让他多贴几条。 纪晚舟胜券在握，觉得裴行渊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但谁知接下来几局，对方却像是开了挂一样，胜率越来越高。 纪明朝夫妻俩一把也没赢过，脸上的纸条都快没地方贴了。 裴行渊撕下自己脸上最后一张纸条，贴在纪晚舟下巴上，笑着说道：“还要继续吗？王妃也太让着本王了！” 纪晚舟咬牙切齿：“不客气！” 她心里很是不平，自己虽然不沉迷于此，但也是颇有经验。 如今居然被这一个新手压得死死的。 这让她的脸往哪搁？ “再来！” 她学着刚才裴行渊的样子，吹了吹脸上的纸条，眼里满是不服输。 本来想打退堂鼓的纪明朝夫妻俩也被纪晚舟的气势感染，摩拳擦掌决定一雪前耻！ 大家都是新手，为什么裴行渊会这么厉害？ 她们也不服！ 时间很快就在打麻将中消磨下去。 一个时辰过去，裴行渊简直所向披靡。 纪晚舟发现自己真的是打不过他，越打输得越惨。 大哥大嫂也早就受不了了，赶紧把人打发去了别的牌桌，试图让其他人治治裴行渊。 “寒辞！你跟行渊换换来！”纪明朝招呼纪寒辞，试图把这尊大佛请走。 裴行渊本人自然是没意见。 纪寒辞那桌上的纪砚修也颇为期待：“来吧！我可是已经赢了好几把了！” 裴行渊大刀金马往那一坐，拱手道：“承让！” 连胜好几把的纪寒辞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觉得他能赢肯定是小妹他们顾念他是新手，放水了！ 但他可不会！ 半个时辰过去，发誓绝不放水的纪寒辞，输得一塌糊涂。 “你你你！你是不是出老千了？！”纪寒辞气得不行。 裴行渊摊手：“本王也是第一次玩，不会出千。” “真的？” 纪寒辞不太信。 他叫旁边牌桌上的纪绍钦和纪淮知：“二哥六哥！你们来跟瑾王打试试！” 二哥阴险……不是，聪明，六哥更是人精中的人精，就不信他们俩也能输给裴行渊！ 纪绍钦和纪淮知对视一眼，两个人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他们要联合起来！ 但谁知尽管如此，还是只能跟裴行渊打个五五开。 一下午，纪家所有人就都被他虐了个遍。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他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么短时间内就变得这么强的？ 难道真的不是小妹提前给他透露什么诀窍了吗？ 观战的纪晚舟有苦说不出。 她能给人透露什么诀窍，她自己都打不过！ 战败的哥哥们流水似的换上去，铁打的裴行渊一个都不怕！ 一直打到入夜，众人什么组合都尝试过了，结果裴行渊的牌技却好像被训练得越来越高超了。 纪明朝拍拍纪晚舟的肩膀，表情很是深沉：“瑾王果真是个心思深沉的男人！小妹，你要小心！” 纪晚舟哭笑不得：“哥你说什么呢！不过是打个牌罢了！” 怎么还扯到人品上去了？ 入夜之后，外面的暴雨终于告一段落。 众人也难得出去透了口气。 纪晚舟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想到今下午的惨状，戳了戳旁边的裴行渊。 她小声问道：“你打麻将很厉害啊！能不能传授给我一点诀窍？” 然后她将用这些诀窍，在之后的牌桌上狠狠招呼一顿裴行渊。 裴行渊抬手刮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子，眼里满是笑意：“就这么想打败本王？” 纪晚舟重重点头。 争当世界第一是她人生的座右铭。 “好啊，传授给你诀窍也不是不可以。” 裴行渊转头看向别处，漫不经心地道，“那你总要给本王点好处，说两句好听的来听听。” 纪晚舟一脸懵：“什么好听的？” 裴行渊转头看向她，眸中情绪翻涌。 “自己想。” 这范围简直太笼统了。 但纪晚舟就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就是想让她撒个娇嘛！这都什么恶趣味！ 她咬牙切齿：“你不要太过分！” 裴行渊作势要走：“不想知道就算了。” “哎哎！” 最终还是对诀窍的渴望胜过了一切，纪晚舟伸手拉住他衣袖，低声嗫嚅了句什么。 裴行渊没听清：“大点声？是不是偷偷骂本王呢。” 纪晚舟抬眸瞪他一眼，深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毫无感情地说道：“相公你就告诉我吧！人家真的很想知道嘤嘤嘤！” 像是个人机朗读。 裴行渊也是一阵沉默，不知该怎么评价。 纪晚舟催他：“快点告诉我！我都叫你相公了！” 这话倒是没说错，裴行渊露出个戏谑笑意，反问：“原来是在叫本王吗？还以为你在背诗。” 纪晚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为了得到诀窍，还是要忍一忍！ 她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才轻咳了两声，压低声音小声道：“夫君，就告诉我嘛~” 尾调百转千回，她自己听了都想吐。 第107章 周老太的私房钱 意外的，是裴行渊居然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他嘴角含笑，看着她道，“既然娘子真心实意地问了，那为夫便勉为其难地告诉你！” 纪晚舟顿时破功翻了个白眼。 这么简单就能把人哄得满面春风，可见这家伙的恶趣味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快说快说！” 尽管心里吐槽得凶，但纪晚舟脸上依然是期待满满，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裴行渊。 裴行渊轻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诀窍，只不过本王把那些牌的样子都记了下来。” 纪晚舟不可置信：“记下来？！那么多张牌，你都记下来了？那背面不都长得差不多吗？” 而且这家伙又不是只用了一副牌，换别的牌也一样大杀四方好吧！ 裴行渊解释道：“细节处还是会有所不同。但本王也很好奇，为什么其它牌桌的牌，也都和你那桌一模一样。” 听他这么说，纪晚舟突然想到什么。 她的空间有自动补货功能，所以拿出来的牌其实完全是克隆体。 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了。 纪晚舟冲他比了个大拇指：“你这眼力还真是厉害，记忆力也惊人！该不会是有超忆症吧？” “超忆症？那是什么？” 裴行渊显然没听过这种病。 纪晚舟想了想，尽量用最简单的语言跟他解释。 “就是记忆力惊人，过目不忘。哪怕是十几年前的某件事的小细节，也都记得清清楚楚。” 而且还听说这样的人专情，认准了一个人就不会再忘记。 是一个很容易受情伤的体质。 但后边的这些话她没跟裴行渊说。 对方想了想，说道：“那本王应该没有这种……超忆症，只是平时记东西会比旁人快一些罢了！” “而且你那些个麻将并不是每一张都一模一样，背面的纹理有所不同。” 纪晚舟狐疑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该不该信。 反正她看不出那么抽象的纹理有什么不同。 裴行渊估计只是抽象思维比较厉害，挺适合去当个数学家的。 她天马行空地想着，正要问问裴行渊的算术如何，山洞里便传来了大哥的招呼。 “晚舟！行渊！快来用膳了！” 玄影他们已经做好晚饭了。 “走吧。” 裴行渊自然而然地牵过她的手，带着人往山洞里走。 纪晚舟摸摸肚子，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饿。 这一下午打牌打得太投入了，真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关键是还没打赢。 她越想越觉得不甘心，决定私下里再苦练一下技术。 山洞里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一部分是纪晚舟教给他们的，一部分是这个时代特有的菜式。 纪晚舟深觉这日子有点太好了，不用躲避丧尸，每日吃了睡睡了吃。 除了没手机玩之外，简直是神仙生活！ 但山洞外的其他流犯日子就没那么舒坦了。 下了一天的暴雨耽搁了行程，之前在并州采购的干粮也快分完了。 本来还能分到一个馒头，到了晚上，每人就只有半个了。 巴掌大的馒头，一个成年人三两口就能吃完。 纪鸿钧三口塞完馒头，气得火冒三丈：“这点东西够谁吃的！他们难不成是想活活饿死我们吗？” 夏氏抱着自己儿子，也是一脸愁容：“这也没办法，下这么大的雨，咱们又在山上，哪里去弄吃的啊！” 纪鸿钧抬起下巴指了指山洞，忿忿不平：“那他们凭什么有吃不完的新鲜食物？还不是那些个墙头草官兵给跑腿送的！这群看人下菜碟的东西！” 他现在无比后悔。 要是当初自己坚持巴结着大哥，说些好话，说不准现在他们一家也能住山洞，吃好的！ 瞧瞧他可怜的儿子，才两岁半，这饿得脸都要瘦了一圈了！ 旁边的纪鸿魁把他跳脚的样子尽收眼底，笑道：“看人下菜碟怎么了？只要你有本事，人家照样也能巴结你！” 而不是在这里无能狂怒。 纪鸿钧顿时冷笑一声，讽刺道：“这么说，难道三弟你被人巴结了吗？” 纪鸿魁却只是高深莫测地勾了勾嘴角，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且等着瞧吧！” “装什么大头蒜！” 纪鸿钧不解地呸了他一口，转身再不想搭理他。 估摸着老三肯定是被雨淋湿脑子了！ 见他这样，纪鸿魁也没生气，反而心情颇好地把自己手里的馒头给了纪雪芙。 “乖女儿，多吃点，你看看你这小脸，没有血色不好看啊！” 到时候可就不好勾引瑾王了！ 纪雪芙对他这副德行已经见怪不怪，闻言也没跟人客套，接过他那份馒头就吃了起来。 纪鸿魁倒是有些意外，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笑容僵了僵。 他只是客气一下，想着自己这女儿一向听话乖巧，是肯定不会要的。 但没想到居然来真的！ 纪鸿魁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想要回来又不好意思。 罢了，今后还要靠自己这个闺女享福呢！这点东西她想要就给了吧！ 以后总会让她千百倍地还回来。 周老太太左右看了看，鬼鬼祟祟地拿着个小布包凑了过来，“雪芙，这是外祖母所有的私房钱了，你看看，够不够？” 她打开包裹严实的小布包，露出里面几块碎金子。 纪雪芙三两口吃了纪鸿魁给的馒头，伸手想要数数。 谁知她的手刚一伸过去，周老太太就条件反射地缩回了手。 纪雪芙：“？？？” 邓氏不满提醒：“娘，您干什么呢？” 周老太太赶紧把金子放到纪雪芙手里，不好意思地说：“人老了，手抖。不是不想给你啊！雪芙你别误会。” 纪雪芙摇摇头。 她才没误会，这老太太守财奴一个，吃糠咽菜都不肯说出自己有存款的事。 方才的举动也纯属不小心显露真心罢了。 纪雪芙接过来数了数，“算上买药和打点的钱，这些应该差不多。等到了下一座城，咱们再想办法行动。” 听她这么说，周老太太满脸失望地道：“差不多啊？我还以为多少能剩点呢！这可是我攒了大半辈子的钱呢……” “哎呀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 纪鸿魁不耐烦道，“要是雪芙成功，以后你想要多少金子没有？何必计较这一点！” 第108章 新领队来了 纪鸿魁更生气的，是这死老太太明明有那么多金子，并州打点送信的时候，却装作没有，害得他把自己祖传的长命锁都卖了！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平日里可没苛待她吧！ 纪鸿魁越想越气，但顾念着这是自己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也只能把气都憋回肚子里。 旁边的纪鸿钧一家见他们神神秘秘的，一家人都围着纪雪芙转，心里也直犯嘀咕。 夏氏奇怪地念叨，“明明前几天，他们还对那丫头爱搭不理，怎么今天这么反常？” 纪鸿钧看了眼哼笑道：“指不定是想着让雪芙勾搭解差，帮他们打点一二呢！我这弟弟的德行我还不清楚？” 在他眼里，儿子是传宗接代的，女儿就是给家里吸血的工具。 只有他，才是唯一的土皇帝。 “不过啊，我看他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纪鸿钧嗤笑一声道，“这领队的谭大人一死，陛下定然会龙颜大怒。说不定再派个人下来，又会带一批新的解差。” 夏氏了然点头，“领队到底比郑秉官儿大，新带的解差，肯定也比现在的能说上话！”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纪鸿魁一家真是病急乱投医，一点脑子都不用！ “报——郑大人！陛下手谕！” 说什么来什么，他们俩话音刚落，便听到派出去送信的解差大声禀报。 纪鸿钧同情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纪鸿魁一家，提前为他们的愚蠢默哀。 听到解差来报，郑秉赶紧放下手中碗筷，恭恭敬敬地上前去接。 纪晚舟一家也被惊动，众人吃饭的动作不约而同都顿了顿。 “本王出去看看。” 裴行渊起身出去，纪晚舟也跟了过去。 郑秉正要去找他们，见俩人出来，赶紧把手谕递给他。 “王爷，果然不出您所料，陛下又派了新的领队过来。” 他顿了顿，“不过，来人怎么会是协城的马将军？他不是三年前得罪了太子，被赶去协城当城尉了吗？” 裴行渊也若有所思，一时猜不透这里面的套路。 按理说就算是不派个心腹来，也不会派个跟太子不和的人。 难道这么些天过去了，太子还没献殷勤解除禁足？ …… 几个时辰前。 谭妄啸葬身山洪的消息传到老皇帝那里后，他当即把御书房书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废物！都是废物！” 老皇帝怒不可遏，攥起地上信使的衣领，目眦欲裂，“你确定是葬身山洪？不是那妖女使了什么绊子？” 信使吓得双腿直抖，颤声回道，“回陛下，确实是被山洪卷走的。小人和其他兄弟都看着，没有人动手脚，是他自己没跟上队伍。” 老皇帝虽然听不出什么漏洞，但还是觉得不对劲。 怎么偏偏就这么巧，谁都没死，就死了个他派过去的谭妄啸呢？ 而且他为什么会跟不上队伍？他不是领队吗？ 纪家流放这么些天，谭妄啸的信他是一封也没收到。 今天好不容易有了消息，结果却是他的死讯。 这没办法让人不多想。 “陛下，太子求见。” 老皇帝身边的首领大太监康如海低声禀报。 皇帝一脸诧异问：“朕不是把他禁足了吗？他胆敢抗旨不成？” 康如海面露为难地道，“陛下，您忘了，昨晚上皇后求了情，您已经解了殿下的禁足了！” 老皇帝这才想起来，疲惫地坐回龙椅，招招手道，“让他进来吧！” 自己可真是年龄大了，居然连昨晚上的事都记不得。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谭妄啸一事给气昏了头。 他更愿意相信是后者，毕竟谁都不想承认自己老。 裴行逸一进门，便被御书房的里的狼藉给震惊到了。 是什么事又惹父皇这么生气了？ 老皇帝揉着额角，不耐烦地问，“你来做什么？” 裴行逸连忙上前一步，故意让老皇帝把自己被雨淋湿的衣服头发看得仔细点。 “父皇，儿臣听闻您近日失眠睡不好觉，是以今日一解了禁足，便去城郊国寺里给您祈福去了。” 他递出自己在庙里求得的签。 皇帝接过那只小小的福签，低声念道，“盛世非常契，放眼观众林……” 旁边的康如海连忙恭维，“陛下，这可是大吉之兆啊！是说咱大顺朝盛世亨通，人才辈出啊！您瞧太子殿下这一身雨水，想必是刚回来呢！” 老皇帝脸色这才缓和一些，随手把签放到桌上，看向底下跪着的裴行逸。 放眼观众林，是要让自己不要在一棵树上地吊死吗？ 他把信使的消息向裴行逸简单说明后，问道，“依你看，这领队，该派谁去合适？” 裴行渊现在是铁了心要保护纪家了，他尽管有万分可惜，却也只好放眼其他人，不能再指望他回心转意，回京和太子竞争了。 太子虽不及裴行渊才能出众，但胜在对自己孝顺。 今儿个下这么大雨，他居然还出去亲自求签。 老皇帝虽然知道裴行逸作秀的概率大，但到底是寄予厚望的太子，说不感动是假的。 裴行逸也没想到自己随便献个殷勤，居然会撞上这种事。 说起来，钱来多那厮也没给他传过信，不知是不是已经被裴行渊给策反了。 他低头，眼里闪过一丝阴鸷，暗骂一声没用的东西！ 再抬起头，裴行逸又变成了光风霁月的温润太子殿下。 “父皇，依儿臣拙见，流放一事兹事体大，还需派一位对朝廷忠心耿耿的人去才合适！” “况且现在再派人去追已经太迟，不如就在他们接下来要经过的城中选一位合适的大人，顶上谭妄啸的位置？” 老皇帝眼里闪过赞赏，“你考虑得很周全。” 他想了想，接下来流放队伍应该会经过协城。 那里正好有一位刚正不阿之人。 “既如此，朕看协城的马城尉便很合适。就是为人太过死板，不懂变通。” 裴行逸就是故意引导老皇帝找马经业来顶缺的！ 毕竟那小子虽然正直，但却没什么心眼子，说话行事直言不讳，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 裴行逸本想拉拢他，但却屡屡碰壁。 甚至还扬言要告诉皇帝他私相授受的事！ 于是三年前，裴行逸忍无可忍，找了个由头把他打发离了京。 第109章 害得我好惨 听皇帝按自己的引导顺利入了套，裴行逸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语气却依然很恭敬。 “父皇圣明，马城尉虽然为人死板了些，但流放之路，不就是需要这么一位正直之人么？” 老皇帝狐疑地看着裴行逸殷勤的样子，面色犹豫。 但是想了想，太子好像的确跟这个马城尉没什么交情。 况且马城尉忠于朝廷忠于天子之事，满朝皆知。 “罢了！便派他去。来人，备笔墨来！” 裴行逸见事已成，又恭维了两句便告退了。 反正他是不信谭妄啸只是单纯的意外身亡，想必肯定是纪晚舟那个妖女做了什么。 既然派谁过去都是死路一条，那不如让马经业那个蠢货去。 也算是借刀杀人，为自己除了个心里的疙瘩。 毕竟，他执掌之下的天下，不需要马经业这种宁折不弯之人。 外头的侍卫为他撑起伞，裴行逸一路出了宫门。 他掀开马车帘子正要进去，马车里湿漉漉的不知一团什么东西便扑了过来。 “太子哥哥！” 那东西还发出了他熟悉的声音。 裴行逸吓了一跳，连忙侧身躲开。 那湿漉漉的东西一下子扑空，从马车上跌了下去。 雨水无情地冲刷着路面上的一切。 地上的人形东西忍着剧痛抬起脸来，满眼是泪地盯着他：“太子哥哥，是我呀！我是初雪！您不认得我了吗？” 她惊惶地摸上自己的脸，被脸上的疙瘩刺得心里阵阵绞痛。 裴行逸纡尊降贵地把她往旁边踢了踢，诧异道，“叶初雪？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本宫今日要进宫的！” 他语气里满是防备，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宠溺和温柔。 叶初雪扑过去抱住他大腿，哭道，“妾身在东宫门口等了您好久，今早上不小心睡着了，醒来便听说您已经进宫去了，这才斗胆……来这里等您。” 裴行逸眼下对她一点旧情也没了，闻言只觉生气，一脚把她踹进雨幕里。 他怒道，“你敢跟踪本宫？！大胆！” 吼完又转身去骂车夫，“你怎么做事的？脏东西进了马车，难道你一点都没察觉吗？” 车夫大骇，连忙跪下磕头求饶，心里把疯疯癫癫的脏东西叶初雪骂了八百个来回。 叶初雪见他这么无情又嫌弃，一颗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她试图打感情牌，跪在雨里嘶哑吼道：“太子殿下！难道您全然不顾妾身和您这些年的情谊了吗？！求您收留我吧！让我在东宫做个洒扫下人就行！我真的无处可去了！” 她就不信裴行逸真会这么绝情。 但很快，现实就给了她狠狠的一巴掌。 裴行逸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居高临下地嘲道：“活不下去就去青楼里卖身啊！你一个女人，还真能饿死不成？” 叶初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您……您说什么？” 他一贯是温柔知礼节的谦谦君子，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但裴行逸显然并不想再搭理她，不耐烦地吩咐车夫赶紧离开。 叶初雪颓然倒在地上，捂着心口咳出一口血来。 但很快也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净。 “无情啊……呵呵呵……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裴行逸……纪晚舟……你们害得我好惨！” “害得我好惨啊！” 她倒在雨里，嘴角带着抹苦涩的笑。 这时，她身上的雨却突然停了。 叶初雪顿时转悲为喜，惊喜地坐起身看向来人：“太子哥哥……你是谁？” 她笑意一僵，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 春娘嫣然一笑，蹲下身温柔道：“你不是无处去吗？姑娘，来我们这儿吧！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得到。” …… 夜幕渐深，雨又开始下了。 山洞里，纪家众人传阅着那张手谕，左看右看，都有些搞不懂为什么会派个马经业来。 突然，纪晚舟有个大胆的想法。 “哎你说，会不会是太子想借刀杀人，故意让我们替他处理了这个马经业？” 裴行渊点点头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太子是绝对不会信谭妄啸是意外身亡的。” 纪淮知也表示认同，他道，“那看来，太子已经解了禁足了，咱们之后更要小心。” “管他这么多作甚！咱们还能怕了他不成？！” 纪明朝撸起袖子，一副不服就是干的冲劲儿让众人很是无奈。 裴行渊道，“怕自然是不用怕。马经业此人不过是太过刚正了些，本质不坏。到时候再说吧！” 这样有原则的人才确实难得，他是绝对不能跟对付谭妄啸一样对付他的。 众人也没觉得有多担心，反正有裴行渊和纪晚舟在，总归不会有什么槛是过不去的。 宋泠月打了个哈欠，“那便等到时见了这位马将军再说，小妹，我们先去休息了。” 纪晚舟朝她挥了挥手，“晚安大嫂。”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告辞，回去自己隔间准备就寝。 纪晚舟掏出另外一副膏药，走到纪鸿祯面前：“爹，换了药便早些睡吧！我估摸着明日就能拔营出发了！” 纪鸿祯慈爱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好好，听我女儿的！” 裴行渊见状赶紧接过纪晚舟手里的膏药，丝毫不放过给岳父大人献爱心的机会。 纪晚舟瞪他一眼，低声嗔道：“这是你爹还是我爹！我自己来！” 但对方根本不理她，动作麻利地给纪老将军挽起了裤脚。 纪鸿祯把他们俩的互动看在眼里，心里也很欣慰。 这女婿找得真不错，虽贵为王爷，但丝毫没有架子，相反还处处关照他们纪家人。 不愧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纪晚舟抢不过他，只好把话头转移到纪鸿祯身上，仰头关切地问道：“爹您感觉如何？这膏药管用吗？” 纪鸿祯道，“比之前的那些都管用。热乎乎的，这一下午啊，就没怎么疼过了！” 语气诚恳到像是某些保健品的电视广告。 纪晚舟闻言放了心：“管用就行！您先贴一个疗程的，过后我再给您换别的药，试试能不能祛祛病根儿！” “好，都听我女儿的！” 换完药，夫妻俩也收拾收拾准备去就寝了。 临走前，纪鸿祯又叫住纪晚舟。 他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你也别太过担心了。这马经业和爹早年有些交情，想必不会太过为难我们的！” 纪晚舟点点头：“嗯！但愿如此吧！” 裴行渊却沉了神色，心道对方是不会有任何徇私的。 毕竟那可是被称为大顺第一刚正的马经业啊！ 第110章 山洪后疫病 雨又下了一夜，到了第二日清晨，终于转小。 众人生怕雨势再大，于是便又等了一天。 等晚上见了月亮，才敢决定次日启程。 在山顶歇了这么些天，众人骨头都懒了。 尤其是之前戴过枷锁的流犯，歇着的这几天，不用戴枷，皆是一身轻松。 但现在重新戴上，顿觉浑身难受，甚至怀疑枷锁不是之前那副了，而是换了更重的。 肩膀上被磨烂的肉还没长好，就又被压着磨破添了新伤。 尤其是几个体弱的，被雨天冻出了风寒，一阵头重脚轻，若不是旁边的人扶着，简直要头朝下翻滚下去。 一旁的纪晚舟一家却感觉浑身舒畅。 纪晚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下山路上的空气都格外清新。 “江水漾西风，江花脱晚红！看！这山上的枫叶是多么的鲜红！多么的漂亮！” 她语气夸张地吟诗作对，被闷了这么些天，看什么都顺眼。 纪明朝挠挠脑袋：“江水？江花？小妹，这儿哪有什么江啊？” 纪晚舟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解释：“诗句啊！只是一句诗啊大哥！何必这么认真呢！” 纪明朝一贯是个脾气火爆的武夫，从小便在军营里长大，若是谈起兵法，那是个中高手。 但若是谈诗赋曲，实在是一窍不通。 但他也不会不懂装懂，闻言佩服地拍了拍纪晚舟的肩膀，“还是小妹懂得多！” 纪晚舟被他手劲儿极大的两下拍得脚下一滑，瞬间失去了平衡。 “小心！” 裴行渊时刻注意着她那边的情况，见状连忙伸手拉了一把。 速度甚至比就在旁边的纪明朝还要快。 纪晚舟惊魂未定地被对方揽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山路不好走，小心一些。” 裴行渊关切地看着她，“不若便让本王背着你好了！” 纪晚舟连连摆手，“算了算了，这是意外，我倒是也没那么娇贵！” 说起来也奇怪，她穿的可是防滑性能一流的鞋，怎么只是被拍了两下就差点滑倒呢？ 纪晚舟不解地低头看去，果真在地上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你们快看！地上这是什么？” 她蹲下身，奇怪地看着地面水洼在阳光下泛着七彩光。 纪千帆蹲下身伸手捻了捻，思忖片刻后道：“好像是油。” 众人顿时疑惑不已。 “这地方怎么会有油呢？” 纪晚舟倒是有些隐秘的兴奋，有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脑海。 难道这地方有石油矿？ 若真是如此，那自己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 她顿时从空间里掏出把铲子就要挖，“说不定有宝贝，让我挖挖看！” 众人连忙拦住她。 纪千帆道，“切莫轻举妄动！此事蹊跷，还需小心为上！” 就连一向惯着她的裴行渊也表示了不赞同：“这地方荒郊野岭，山下的树木多半都被附近百姓砍伐殆尽，若是有宝贝，岂会留到现在？” 纪晚舟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 但很显然，他们说的宝贝，跟自己认为的宝贝，可不一定是同一样东西。 她正要劝说大家松手，一旁郑秉突然慌慌张张地小跑了过来。 “禀王爷，有人在附近发现了几具烧焦的尸体！” 纪晚舟心里一凛，顿时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油花，说不定就是浇到尸体的时候溅过来的！ 根本不是什么石油矿！ 裴行渊顿时冷了脸色：“尸体？快带本王去看看！” “是！” 郑秉也不敢耽搁，连忙在前面带路。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也要赶紧跟着过去。 “你留在这即可。” 裴行渊伸手拦了她一下，“烧焦的尸体不好看，会吃不下饭的。” 纪晚舟却不服道，“我可不是那么娇滴滴的人！不过是尸体而已，又不是没见过！” 末世的丧尸可比什么烧焦的尸体恶心多了，她还不是一拳一个。 裴行渊知道，她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于是也只好妥协，“那你站在本王身后。” “行吧行吧！咱们快过去吧！” 嘴上这么说着，却已经迫不及待地走到了他前头。 等到了现场一看，那几具焦尸已经被解差用席子裹了起来。 地上满是黑印，被雨水冲刷成了可怖的一片惨状。 郑秉解释道：“是纪鸿魁一家先发现的尸体，据说发现的时候，它们混乱地堆在地上，旁边还有些没干净的衣物等。” 纪晚舟看向一边的纪鸿魁，想要问些细节。 谁知纪鸿魁已经吓得抖个不停，一副失了魂的样子，压根儿说不出什么成句的话来。 旁边的邓氏几人也是不住发抖，抱在一起看都不敢再往这边看。 纪晚舟叹了口气，只能用铲子轻轻挑开其中一具尸体的席子，紧蹙眉头仔细看了看。 并未看出什么端倪。 “大概是个上了年纪的，看衣服都是粗布麻衣，应该是附近的百姓。” 她一边说着自己的想法，一边挑开其他尸体的席子观察。 果不其然都是上了年纪的，或是瘦弱的。 估摸前天夜里天趁着雨停的时候搬来，用油泼了之后想焚烧殆尽，结果没想到后边又下了起来。 所以才留下了这么几具还算完整的尸身。 跟过来的纪家几个哥哥也是一头雾水。 纪千帆奇怪道：“为什么会全是些身子弱的呢？而且若是凶杀，按理说应该埋了更保险才对。” 裴行渊左右看了看，突然想到什么。 他笃定道：“旁边还有些锅碗之类的物件，这样的处理方式，倒是跟处理染了疫病之人的手段相似。” 纪千帆也反应过来，连忙拉着想凑过去看个仔细的纪晚舟后退一步。 “洪水之后多伴随瘟疫蔓延，想必已经有地方开始了！” 纪晚舟闻言也是心里咯噔一下。 古代的瘟疫爆发起来，可比现代的传染病严重多了。 毕竟古代没有完善的卫生医疗条件，而且城镇中排水系统不完善，一泄洪就会造成下水管道堵塞，污水蔓延。 进而让病菌传播更加方便。 而且这才发了山洪没几天，就已经有染病死了的。 裴行渊吩咐道：“先把这些尸体烧干净。其他人保护好自己，先去协城看一下情况再说！” 纪晚舟点点头，从空间里放置药品的那层掏出些消毒水给郑秉。 “处理完之后，用这些药水抹到接触过尸体的皮肤。” 疫情不是开玩笑的，还是要谨慎一些。 第111章 比纪晚舟美多了 郑秉虽然对纪晚舟给的这些个稀奇古怪的药瓶很是新奇，但现在明显不是求知的时候。 “是！属下这就去办！” 他转身要离开，纪晚舟又叫住他。 纠结了一下，还是从空间里找出些一次性医用口罩给他。 “这个蒙住口鼻，进城之后也不要摘！” 刚才的消毒水还可以说是纪砚修弄出来，但这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工艺的口罩要是拿出来，却是怎么也解释不清了。 几乎是坐实了她“妖女”的名号。 就算她拿出“仙人”来应付，若是传动京城，想必更会遭到老皇帝等人的忌惮。 毕竟当皇帝的，最看重的就是“神命天授”。 她一个“叛国贼”，还带着个很可能继承大统的王爷，怎么看都像是为造反造势。 但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 若是连这些人都保护不了，那该怎么保护这天下的其他百姓呢！? 郑秉接过口罩看了看，一时间也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颤抖着声音问：“王妃娘娘……这……这是怎么来的？下官还真是从未见过！” 难不成王妃真是那传说中的妖女？ 裴行渊闻言沉脸斥道：“管这么多作甚？王妃还能害你们不成？” “哎这么凶做什么！” 纪晚舟拍了拍他，“这是我五哥闲着没事自己做的。你知道的，我五哥一直都醉心医术，而且心灵手巧，所以这种东西，很正常啦！” 被点到的五毒俱全却“醉心医术”的纪砚修指了指自己，木头属性此时显现。 “我？” 纪晚舟赶紧转头，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对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端上严肃的表情：“没错，就是我做的。郑大人是觉得有哪里不妥吗？” 郑秉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五公子医术高超，在下佩服……佩服！” 纪晚舟挥挥手道，“佩服就行，赶紧去办吧！” 郑秉不敢再问，小心翼翼又不可置信地看了眼纪砚修，拱手退下。 没想到五公子看着木讷，手却这么巧！ 罢了，反正是王妃给的东西，总不会害了他们！ 见人离开，纪晚舟才终于松了口气。 管他信不信的，好歹是糊弄过去了。 纪砚修自己反应了一会儿也终于想透了。 他拍拍纪晚舟的肩，不好意思地道：“小妹，你这一再把功劳推给你五哥，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纪晚舟反手握住他的手，诚恳道：“都是一家人，五哥你太客气了！若是真有疫病，到时候还免不了你多多出力！” 纪砚修点头：“放心，你不方便出面的，哥哥帮你挡着！” 兄妹两人互夸片刻，终于还是裴行渊看不下去，拉过她的手把人拽了过来。 “本王也可以当你的挡箭牌，何必麻烦五哥？快赶路罢，不然只怕夜长梦多。” 纪晚舟不服地哼一声，顺手戴上口罩。 借着口罩的遮掩，还偷偷冲他做了个鬼脸。 纪晚舟把其他的口罩递给解差：“给其他流犯也发一下吧！不然若是传染起来，怕是会很麻烦。” “是，娘娘！” 解差们庄重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半分不敢耽搁地下去发了。 收到口罩的流犯们都一脸疑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都戴好！不然若是感染了疫病，就全拉走一把火烧死！” 解差们处理问题向来是简单粗暴，丝毫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 流犯们歇了这么些天，现在一戴上枷锁，就感觉比之前还要难以忍受。 肩膀旧伤未愈就添新伤，本就难受，眼下还要裹上这么个怪东西，顿时怨声载道。 尤其是钱来多，身子胖，走两步就喘。 戴上口罩后，更加上不来气了，还勒得耳朵疼。 他忍不住抱怨道，“这有什么防疫病的作用？我看都是花架子！就她这个妖女喜欢搞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 纪鸿钧虽被方才的尸体给吓了个半死，但也忍不住怀着侥幸心理。 毕竟染病的那么少，肯定不会落到自己身上。 于是也跟着抱怨：“我看她就是故意给我们找不痛快！显得她多有能耐似的！” 夏氏连忙捶了他一拳，低声提醒：“你少说两句吧！挨的打还不够吗！？就是死倔！” 纪鸿钧白她一眼：“妇道人家懂什么？这种东西骗的就是你们这种没见识，人云亦云的女人！你不反抗？且等着吧，之后只会更加过分！” “啪！” “啊——” 他话音刚落，听到他声音的解差便一鞭子抽了过去。 “叫什么叫！你想死我们还不想被连累呢！闭嘴！” 纪鸿钧被这一鞭子抽得顿时服了，连忙点头哈腰赔笑：“是是是！官爷我错了！” 夏氏瞪他一眼，心里一阵无语。 非得挨了打才老实！ 一旁的纪鸿魁暗自幸灾乐祸地笑了几声，“看到没，我就说不能跟纪晚舟唱反调吧！这蠢货老二，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到底是谁掌握着他的生杀大权呢！” 邓氏对他的马后炮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敷衍地应和了几声。 周老太太扯了扯闷在自己脸上的口罩，“哎哟闷死了！这啥布料啊！不行，我得喘喘气。” 说着就把自己脸上的口罩扒到了下巴上。 一旁的纪雪芙离她远了些，她这个老不死的，本就容易感染瘟疫，如今还要这样作死，早晚要出事。 到时候可别连累她！ 她借着地上的水洼照了照，感觉这劳什子口罩也挺好看的。 正好能把她干裂的嘴唇和被纪鸿魁打肿未消的半边脸遮住，只露出双魅意天成的狐狸眼，更显得好看了。 这不比纪晚舟那清汤寡水的好看多了！ 到时候自己一出手，瑾王肯定欲罢不能！ 她边做着美梦，边把额前碎发扯下来了两缕，耷拉在脸颊两侧，更显风姿绰约。 越看对自己越满意！ …… 接下来的下山路，众人加快了速度。 但同时也留意着周围，看有没有别的丢到这里的尸体。 还好没再发现其他的。 几人到了协城门口，守城官员见他们皆是戴着个浅蓝口罩的怪异样子，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纪晚舟等人不知他们所想，只顾着关心城里有没有疑似感染疫病的百姓了。 好在一圈看下来，城里倒是没发现什么其他的感染者。 第112章 正得发邪 当初是裴行渊手下的暗卫给这里发了暴雨的预警，官兵们也早就知道流放队伍要过来。 于是也都没敢多盘问，便把人放了进来。 恭送他们离开后，守城兵士们终于稍微大胆了些，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他们这是戴的什么啊？看起来好奇怪。” “小点声吧你！你不知道啊，瑾王之前在并州城的时候，可是把整个县衙搅了个天翻地覆呢！” “对啊！你不知道，这瑾王妃，人家都说她是个妖女呢！不然是怎么提前知道山洪的事的？” “可是……” 几人正聊得热切，守城的官兵王二虎过来一人踹了一脚。 “现在是当值时间！干什么呢！你管人家是不是妖女的，若不是王爷让人传信，咱们协城早被淹了！不识好歹的东西！” 这话一出，其他人顿时不敢吱声了。 毕竟王二虎说得没错，不管她是不是妖女，反正人家救了协城是事实。 要不然，这么突然的暴雨山洪下来，他们哪里还能这么闲适地在城门当值，定然是被派出去洪水里救人了！ 几人顿时为自己方才的出言不逊感到愧疚。 具体如何安排，怕是还得见了太守才能决定。 “看来提前通知他们做好防范还是很有用的。” 纪晚舟拉下点口罩透气，贴着裴行渊小声道，“这一路上倒是没再见到疑似病例。” 裴行渊点了点头，戴着口罩的脸只露出额头和那双寒夜似的双眸，像是个在片场拍戏的男明星。 更有神秘感了。 纪晚舟拉上他胳膊，笑嘻嘻地贴着对方走，说道：“哎，你在京城，是不是粉丝挺多的？” 裴行渊还未对她突然的亲近适应，就被这句话给问懵了。 “粉丝？王府厨房应该有不少粉丝。你要做什么东西吃吗？” 当初想着早晚要杀回来，是以纪晚舟并未收王府的物资，那里应该一切都还保持着原样。 若她想要粉丝，现在快马加鞭回去取怕是有些慢了。 “协城应该也有粉丝卖，等会儿带你去逛逛。” 纪晚舟哭笑不得，连忙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迷妹迷弟。就是……是不是钦慕你的人还蛮多的？” 话说出口，她突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纪晚舟转过脸，假装不在意地挠了挠脸，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为自己找补。 “我不是在意啊，就是随便问问，闲聊嘛！” 裴行渊眯了眯眼，意识到她这是什么意思，心里顿时一甜。 既然这样问，想必还是有些在意自己的吧？ 看来这女人终于要开窍了！ 他轻咳两声，故意道：“钦慕本王的人啊……的确不少。每次本王出门，都要故作低调，以免被人掷花投果，影响其他人出行。” 纪晚舟顿时后悔问他了。 她酸溜溜地表示不信：“少骗人！你这张阎王脸，谁敢给你掷花？只怕会被你的暗卫当成刺客处理了吧？” 说完想了想，浑然不觉地危险发言：“我看还是裴行逸那个温润君子比较受欢迎，虽然是装出来的。” 这下轮到裴行渊酸了。 他伸手捏住她柔软的脸颊，沉沉的双眼紧紧盯着她，低声问：“也包括你吗？” 纪晚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哪有人在现任这里提前任的啊！ 呸！ 裴行渊好像也不算自己的现任。 “那时候我也识人不清嘛！当然也算是众多被蒙蔽的单纯少女中的一员受害者啦！” 纪晚舟连忙为自己辩解，“况且和你成婚之后，我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你这种低调内敛的深沉之人嘻嘻……” 她为了哄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只想着赶紧让裴行逸这事儿翻篇。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这跟表白没什么两样啊！ 纪晚舟没反应过来，裴行渊却敏锐地嗅到了她话里的暗示。 他心里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狂喜不已。 自己单恋多年的心意，终于要得到回应了吗？！ 虽然他还未正式跟她表明心意，但这些日子里的所作所为，可谓是丝毫没藏着掖着。 纪晚舟聪慧，想必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意。 裴行渊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心里忍不住一阵阵地放烟花。 根本不想去管什么流放，现在就想带着人杀回京城。 纪晚舟不是想要皇位吗？ 他便逼老皇帝禅让，总归是要满足她的。 不过到时候若是晚舟当了女皇想扩充后宫…… 那就不行了！ 自己可做不到在后宫做一个贤明的皇后。 裴行渊脑子里百转千回，几乎要想到以后该怎么给她洗脑专宠自己一人了。 纪晚舟看他神色飘忽，也是一脸疑惑。 她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担忧道：“你还好吧？发什么愣？带路的小兵都走了八里地了！” 自己不过是随便夸了两句，他居然这么受用吗？ 这也太好哄了吧！ “晚舟，我……” 裴行渊握住她的手，眼里酝酿着复杂的情绪，很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回应她说的喜欢。 但现在明显不是合适的时机。 纪晚舟歪头疑惑地眨了眨眼，“你怎么了？” “没什么，”裴行渊松开抓着她的手，抬腿往前走，“继续赶路吧。” 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 反正他已经知道了晚舟的心意，之后或许便不用再把自己的情意压抑得太辛苦了。 “莫名其妙的。” 纪晚舟小声念叨了一句，连忙跟过去。 虽然不知道裴行渊这个心机深沉的男人又想哪儿去了，但成功把裴行逸那事儿给糊弄过去。 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一行人很快到了太守府，但意外的是，这次居然没有人出来迎接。 纪晚舟虽然不想摆什么架子，但也感觉很奇怪。 毕竟裴行渊瑾王的身份在那里摆着，按理说没有官员敢不出来迎接。 看来这太守还是一股不趋炎附势的清流啊！ 郑秉也拱手对裴行渊道：“王爷您且先在此等候片刻，下官去看看沈大人在不在府里。” 裴行渊也没什么所谓，摆摆手道：“许是忙着山洪后善后之事，你去看看，交接之事若是有其他能说得上话的人，便交给他们办。” “是！” 郑秉依言去办。 谁知还没进前厅，便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呵斥之声。 “大胆！既是流犯，为何不戴枷！”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前厅走出来一位身长九尺有余，身材魁梧似黑熊的国字脸中年模样男人。 纪晚舟几乎是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个戴着刀，正得发邪的男人是谁。 定然就是“大顺第一刚正”的马经业！ 第113章 除非你杀了我 马经业大刀金马往那一站，几乎是在脸上写了“正直”二字。 他怒道：“你们既然是流犯，就要守流犯的规矩！也不戴枷锁，还这么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简直是视我大顺律法为无物！” 想必他也已经收到了朝廷的调令，知道自己马上要成为这支流放队伍新的领队。 不然就算他这人轴，也不至于傻了吧唧地没事找事。 毕竟他只是这里一个小小的城尉，换文书这种事根本用不到他出面。 郑秉也不想跟人闹太难看，于是连忙劝道：“马大人少说两句吧，瑾王只是流放，又未被褫夺封位，他们哪里用得着戴枷呢？” 马经业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赶紧给裴行渊补了个礼。 但转念一想，瑾王是王爷，其他人又不是。 于是依旧不依不饶道，“那纪家其他人呢？他们现在是戴罪之身，为何也不戴枷？” “这……” 郑秉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裴行渊冷笑一声，饶是知道他是个刚正性子，但也容忍不了对方一再的刁难。 他神色冷然地盯着马经业，饶是马经业比他高上那么几指，在他的威压下，也忍不住想要后退。 裴行渊冷声道：“纪老将军一家都是王妃的血肉至亲，自然是不用戴枷！况且说是戴罪之身，但马大人难道就能确定，这所谓的罪名，不是歹人莫须有的污蔑吗？” 马经业想也没想地回道：“这罪名可是陛下亲自核查过的！当臣子的，怎么可以质疑陛下的决策？！” 纪晚舟无奈扶额，心道这家伙真是没救了。 她忍不住道：“你都被陛下从京官贬到这地儿来了，还觉得陛下做什么都是对的吗？” 明明他自己也是被太子陷害才来这儿的，难道他心里就没有一点怨懑？ 谁知马经业却一脸坚定地道：“陛下贬臣，乃是臣自己有过错！陛下当然不会有错！” 众人一脸无语。 饶是大贪官钱来多，也对他这么刚正的脾性没了话说。 马经业似乎根本不把他们的反应放在眼里，见众人沉默，于是又斥道：“瑾王不必戴枷无可厚非，但我大顺律法从未有哪一条说，王妃家属可以不戴枷！王爷，还请您不要为难下官！” 裴行渊也是当仁不让，脸色更加难看：“若是本王说，就不要他们戴，你能如何？” 马经业也不卑不亢道：“那下官只好上奏陛下，请陛下来定夺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裴行渊心里虽然窝火，但也没跟对付谭妄啸似的来招锁喉对付他。 他直接带着人朝后院去，冷声道：“这事没得商量，你若是想告状，随你便是！” 马经业横眉冷对，正要说什么，便听得裴行渊继续嚣张道：“若是你的信能送到京城，那便算本王倒霉。” 马经业：“……” 他颤抖着手指着裴行渊，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气得火冒三丈。 “瑾王你……你未免欺人太甚！”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纪晚舟跟着裴行渊朝后院走去，路过马经业的时候，不忘冲着对方露出个红颜祸水的笑，阴阳怪气道；“那怎么办马大人？王爷就是宠妾身呢，没办法唉！” 随即在马经业气红了眼的注视下故作为难地道：“可是您报官也没用，这里最大的官好像就是我夫君呢！” 马经业：“……你你你！” 瑾王从前在京城明明是那么秉公无私的人，怎么现在变得这般不讲道理！ 定然是被这妖女蛊惑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重重叹了口气，拿他们丝毫没办法。 到了后院，纪晚舟才见到这太守府的真正主人：李宗明李太守。 李太守一脸为难地朝着裴行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见马经业一时间还没跟过来，于是连忙压低了声音小声解释：“王爷恕罪，不是下官不想去迎接您，只是马将军他……他他他带着刀来劝告下官，说是不应对流犯这么谄媚……” 裴行渊抬了抬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没让他继续解释。 其实就算是不解释，也能想到会是这么个原因。 纪晚舟顿时明白为什么太子要把他贬到这里来了，这人自己刚正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劝别人跟自己一样刚正！ 这不是上赶着给人找不痛快嘛！ 李太守把府里的官吏交出来吩咐道：“好生招待着瑾王一家，莫要怠慢了。” 官吏们也是一脸为难：“可是马将军那边……” 李太守瞪了说话的那人一眼：“你管他做什么？管交接和文书的是咱们太守府！” “是是是！下官明白了！” 那官吏顿时点头哈腰地退下去办，结果一转身正好撞上走过来的马经业。 官吏暗道不好，连忙退到一边。 马经业对他们不按规定戴枷一事就颇有微词，就算是在裴行渊的威迫下无可奈何，事后却是越想越气。 他怒道：“招待什么？都是流犯，哪有需要招待的道理？李太守你莫要失了骨气，这般谄媚作何！” 李太守顿时在心里问候了他八辈祖宗，面上却不敢得罪任何一个。 他连忙打着圆场，“这怎么能叫谄媚？不过是普通的待客之道罢了！瑾王只是流放，又不是流犯，合该咱们招待！” 马经业不服，“那你招待他一人便是，其他流犯便一起关到后院柴房去！”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执拗，饶是本就做好心理准备的裴行渊也受不了了。 当即就想掐他脖子，简单粗暴地把人掐晕省事儿。 他转了转手腕，危险道：“若是本王便要说不呢？马大人难不成要威逼本王不成？” 纪晚舟见状连忙拉住裴行渊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不可冲动。 刚死了个谭妄啸，要是再死一个领队，就太不像话了。 但裴行渊这人就是，对待自己的事八风不动，但对待纪晚舟的事，就容易意气用事。 尤其是前不久纪晚舟刚跟他“表白心意”，如今更是保护欲最盛的时候，根本不想让人受丁点委屈。 他以为纪晚舟是怕自己被马经业欺负，便更想证明实力。 马经业依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目不斜视。 “下官自然不敢逼迫王爷，但也请王爷按照大顺律法行事，不要为难下官！” 第114章 躲什么 话音未落，裴行渊便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马经业此人虽然比裴行渊大了一圈不止，但武功却远远比不上他。 而且顾念着身份，他也不敢反抗。 裴行渊轻易便把人掐得脸色涨红。 旁边的太守面色大变，连忙劝道：“王爷莫要冲动啊！马将军只是说话直了点，其实没有恶意的！您别听他的，下官会好好安排的！” 纪晚舟也扒拉着他胳膊道：“你冷静点啊！他没犯啥死罪，大不了我们之后瞒着他再出去就好啦！” 马经业顿时不可置信地看了纪晚舟一眼，眼神里满是幽怨。 居然当着他的面大声密谋要如何瞒天过海，这简直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这是什么王妃，简直是个妖女啊！ 圣明的陛下怎会给王爷指婚这么个女人！ 他脾气上来也越发悲怆，一脸坦然赴死的表情艰难道：“王爷……掐死下官，下官也要说，他们是流犯，不能享受和您一样的……优待……您若是不听，那还是给下官个痛快吧！” 裴行渊冷笑一声，加大力度：“好啊，那本王就成全你！” 李太守和纪晚舟顿时大惊。 “别啊！” 旁边的纪家二房三房见状也是乐得看这个热闹。 纪晚舟他们顺利了这么多天，也是时候让他们碰碰钉子了！ 他们倒是想看看，要是裴行渊真杀了这个马经业，之后他要怎么收场！ 就算他没把人杀了，这一遭肯定也算是结了大梁子。 之后流放之路，他们定然不会再那么舒心！ 钱来多也一脸期待地等着裴行渊冲动之下杀人。 这么多人看着，只要他真敢把人掐死，钱来多立马就要给京城去信，添油加醋地把他的“恶行”好好说一说！ 到时候太子再在朝中运作一二，只怕这裴行渊和纪家，全都得死在半路上！ 众人心怀鬼胎，裴行渊也是真的动了杀心。 就算今后有麻烦也认了，现在他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了这家伙！ 眼看马经业脸色越来越难看，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小，纪晚舟心焦不已，转头找能拦住他的人。 但看了一圈，好像还真没有武力值在他之上的。 关键时候，还是纪鸿祯出声制止：“行渊！” 众人连忙求助地看向纪鸿祯。 他是这里辈分最长的人，但到底也只是个流犯。 虽然名义上是瑾王的老丈人，但裴行渊是皇亲，是王爷，他认不认这个老丈人还两说。 纪鸿魁小声嗤笑道：“还真拿起来岳父大人的架子了！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吗？人家平日里叫你声岳父大人是给你面子，还蹬鼻子上脸了！” 邓氏也赞同道：“我看他给纪家出头，也不是真心疼他们，不过是觉得被下了面子不高兴。也就纪鸿祯当了真！” 就在众人纷纷为纪鸿祯捏了一把汗的时候，只见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裴行渊闻言手一僵，犹豫片刻后不情不愿地放开了马经业。 “咳咳咳！” 马经业肺部骤然涌入新鲜空气，跪地剧烈咳嗽。 李太守赶紧凑过去拍着他后背帮他顺气，心里后怕不已。 还好没出事，不然在自己府里出了这种事，他怕是无论如何也难辞其咎！ 纪鸿祯冷着脸走到裴行渊面前，像是以前在军营里那样，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太冲动了！你若是真杀了他，岂不是正如了京城某些人的意？” 众人皆被这个大胆的举动惊得屏住了呼吸。 要是纪晚舟干这事也就算了，瑾王宠妻，说不定会纵着。 但他纪鸿祯只是一个流犯，他怎么敢！ 但谁知更让人惊掉下巴的事出现了。 裴行渊居然半分怨言也无，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乖乖低了低头：“是。” 他打小便在军营长大，可谓是纪鸿祯一手把他带大的。 所以众人不知道，比起宫里那位老皇帝，裴行渊对纪鸿祯的父子情谊更多些。 纪晚舟也赶紧打圆场，拉着裴行渊往后撤了撤，低声道：“别跟马经业一般见识，先稳住他。” 以前都是纪晚舟他们逼迫别人，不想死就听话。 现在倒是成了他们求着马经业不要死。 简直是倒反天罡！ 纪鸿祯也没多说什么，等他松了手就转身回了人群中。 但依然是被众人满是惊讶佩服的眼神淹没了。 李太守扶马经业起来，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说你这是何必呢！还是先回家吧，这里我招待就成！你别管这么多了啊！” 说着就喊人要把他扶走。 马经业经此一遭，也知道他们不是自己能轻易撼动的。 方才若不是纪鸿祯解围，只怕就算是掐死他，裴行渊也不会甘愿受制于人。 他便朝着纪鸿祯拱手道了谢，又甩手推开想上前扶住他的下人，捂着被掐紫的脖子挺直着背离开了。 等人走后，现场气氛才终于缓和一些。 李太守连忙赔着笑上前：“王爷您别跟他一般见识，马将军就是太轴了！来来来，下官带您去住的地方。” 纪晚舟也扯了扯他的袖子：“走吧！” 裴行渊压下火气，也知道自己方才过于冲动了，没再倔，乖乖被纪晚舟拉着往前走。 有了刚才那么个插曲，现场气氛便有些凝重。 尤其是纪鸿魁等人，更是一言不发地听从安排，对为什么纪晚舟她们住房子，而其他人睡院子的事，也丝毫不敢有怨言。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裴行渊现在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敢当马经业的替死鬼。 等回了房间，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裴行渊才没再压着情绪，突然拦腰抱住了要出门的纪晚舟。 纪晚舟吓了一跳。 “怎么了？还不高兴呢？” 她哭笑不得，心道这家伙居然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于是只好耐着性子安慰道：“我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知道，你只是不想我们受委屈。” 裴行渊宽厚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背，闻言也只是沉默地把头压在她柔软脖颈处，沉而缓地呼吸。 纪晚舟被这骤然而来的亲密拥抱烫得有些不适应，下意识歪了歪头躲避他呼吸的热气。 结果这一小小的举动，让本就没缓过来情绪的裴行渊大受刺激。 他微微起身，按着她肩膀把人转过来面向自己，眸色沉如暗夜，哑声问道：“躲什么？” 第115章 大人的私产 纪晚舟被这样的眼神盯着，有点不敢跟裴行渊对视。 “我没躲啊！” 她笑盈盈地道，“是你勒得我太难受了。” 裴行渊闻言紧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即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看着纪晚舟那眼神闪躲的样子，他心里了然。 想必是刚跟自己坦白心意，现在有些害羞了。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想法靠谱，被马经业气得那点儿恼怒都要消失殆尽了。 他心情好了许多，揉了揉纪晚舟的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饿不饿？本王带你出去吃点东西。” 见对方终于不是一脸阴霾，纪晚舟也松了口气。 她挽上裴行渊的胳膊，迫不及待地拉着人往外走：“走吧走吧！顺便看看城里有没有感染瘟疫的迹象。” 虽然这一路走来并没有见到其他病患，但不亲自去查查，还是不放心。 两人和太守知会了一声之后，便出了府。 太守自然是不敢拦她们。 虽然有裴行渊提前派人跟各个州县预警，但突如其来的暴雨，还是给城里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怎么有这么多人流离失所？” 纪晚舟面色凝重地看着街上排队等着施粥的难民。 裴行渊解释道：“有些百姓的房屋并不如旁人结实，大雨一来，老旧的房屋便容易被大雨和山洪冲散。” 纪晚舟心疼地看着街上拖家带口的普通百姓，心里涌出浓浓的无力。 就算她有通天的本领，能够提前预警山洪暴雨，但始终有鞭长未及之处。 什么时候才能让天下的百姓都能吃饱穿暖，不被这种程度的自然灾害所侵袭呢？ 看出她眼里的失落情绪，裴行渊拉着她的手，主动走到一处施粥的摊位前。 他问道，“要一起来帮忙吗？” 纪晚舟回过神，点了点头。 负责施粥的官吏不认得他们，见他们衣着光鲜，心里也很诧异。 一位瘦高小兵问道：“你们也是来领粥的吗？请到后面排队，不要插队。” 纪晚舟摆了摆手，解释道：“我们是来帮忙的。有哪里需要我们吗？” 听他们这么说，官吏们也都很震惊。 毕竟施粥这种事，又无聊又累，时不时还会碰上几个刁民大吵大闹，实在不是一桩什么美差事。 众人顿时对纪晚舟感激不尽：“那真是太麻烦你们了！我们这人手本来就不够呢！其他兄弟们一听是这差事，都各自找了借口推脱。” 纪晚舟笑了笑表示理解，挽起袖子道：“不必客气，需要我们做什么？” 瘦高小兵停下手中的动作，探头喊了声：“大黑！你带着这两位善人，去小仓街那边！那边还没施粥摊子，但是难民也不少！” 被唤作大黑的男人应了一声，连忙小跑着过来，客客气气地朝着他们俩行了一礼。 “公子，小姐，请跟我来。” 大黑拉过一旁的小推车，搬走了一口锅和几袋米，艰难地推着朝着小仓街而去。 裴行渊和纪晚舟一人一边按住车身帮他稳住。 纪晚舟拍了拍结实的米袋子，问道，“这些米都是你们协城的库存吗？” 大黑解释道：“我们城里哪有那么多的粮食啊！有六成都是马将军的私产。” 纪晚舟闻言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 但是这又好像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大黑还在继续说：“别看马将军平日里对大家一点人情也不讲，但其实比谁都关心百姓呢！前几天暴雨冲毁许多房屋，他可是第一个冲在前面，冒着雨救人的！” 他的话里满是佩服。 裴行渊闻言，心里也有些愧疚。 或许自己刚才对马经业的态度确实是有些冲动。 他只是轴，但确实是一直秉持为官本分，把百姓放在最前头。 三人一路到了小仓街，却见那里早已是人头攒动。 好像已经有施粥的摊子支起来了。 纪晚舟伸手搭在额头遮住阳光往那仔细看了看，奇怪道：“不是说这里没有施粥摊子吗？” 大黑也一脸疑惑，连忙上前去看情况。 裴行渊长得高，眼神又好，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那扎眼的魁梧大汉， 正是马经业。 他换了件领子高的衣裳，遮住脖子上的伤痕，在亲自给百姓施粥。 裴行渊不自然地轻咳两声，越发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他。 没想到这家伙受着伤也要来施粥，真是小看他了。 大黑过去问了问情况，没多久就回来了。 “两位善人，还得辛苦你们多走一段路了，这边已经有马将军亲自守着了，咱们去百花街吧！” 纪晚舟惊讶道：“马经业亲自在那施粥？” 而且他们这些负责施粥的官员都是现在才知道，想必这摊子发的粥，全然出自他的私产。 “没想到这马经业还真是个实诚人！”纪晚舟不由得佩服道，“我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毕竟他们前不久还差点把人掐死。 比她更不好意思的是裴行渊。 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主动走过去：“本……我去跟他道个歉。” 纪晚舟也跟上去，顺便悄悄从空间里掏出瓶祛淤血的上等伤药。 马经业忙得脚不沾地，看到他过来，顿时攥紧了手中的大勺，一脸戒备。 他正要行礼，裴行渊却抬手拦住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暂时不要暴露本王身份。” 马经业一脸奇怪，问道：“难不成你想了想觉得还是要斩草除根，过来处理我了？” 裴行渊：“……” 他像那么残暴的人吗？ 但马经业这话一出，倒是让他道歉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了。 他一贯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跟自己最爱的女人也都没服过几次软。 更何况是马经业这么一个挑衅他在先的小官。 还是纪晚舟看出他的犹豫，连忙凑上去把伤药塞给马经业，低声道：“之前是我们冲动。这药你先用着，今后咱们谁也别惹谁。” 马经业诧异地看向裴行渊，无声地询问他的意思。 裴行渊还是冷着脸，说出的话也依旧不是很动听：“但你若是下次还敢挑刺，本王绝不会对你客气！” 马经业顿时怒了。 明明被掐了个半死的是自己，怎么这话还跟自己自找的似的！ 他不由分说把药瓶塞回去，转身继续施粥。 他不卑不亢道：“下官只是秉公办事，你不想客气便不客气，我说什么都不会丢掉我的原则的。” 第116章 施粥 见两人一言不合又要干起来，纪晚舟赶紧拉着裴行渊往后撤。 她连忙对马经业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们先去百花街施粥了，回聊回聊！” 裴行渊也吃一堑长一智，乖乖被拉着走，控制住情绪没在这么多百姓面前跟他闹不愉快。 马经业听到他们要去施粥，分过来个诧异的眼神，道：“你们？去施粥？这施粥可不是简单活儿，一站就是大半天啊！” 裴行渊冷笑一声道：“我武功在你之上，你都能站得，我又有何不能站？” 马经业呵呵一笑：“那就辛苦您为我协城百姓排忧解难了！” 说完便转身给难民舀粥，再不搭理他。 裴行渊目光幽深地瞪了他一眼，随即抬起小推车就走。 大黑不明所以地哎呦一声，劝道：“公子你别逞强啊！这车可沉呢！” 但话音还未落，便见这位冷脸公子手抖都没抖，健步如飞。 大黑暗自佩服，但很快反应过来什么，连忙伸手招呼：“哎哎哎！公子你走错方向了！百花街在东边呢！” 纪晚舟忍俊不禁，连忙上去拉住他走到正确的方向去。 百花街比小仓街大了不少，难民也多了不少。 纪晚舟一边帮着熬粥，一边观察来领粥的百姓，看他们是否有发热染病症状。 还好一下午看下来，暂时没发现有什么疑似病例。 到了半晌的时候，带来的米不够用了。 大黑为难地挠了挠脸：“这可咋办？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吃饭呢！公子，你们帮忙照应着先，我回去跟头儿再要点来！” 虽然别人那里可能也不够用了。 毕竟协城这几年虽然收成不错，但能拿出来赈灾的粮食并不算多。 毕竟赋税严苛，但李太守体恤百姓，所以每年都偷偷地少征不少。 纪晚舟看出他的为难，连忙拦住他，“你们马将军都自掏腰包了，肯定余粮不多了吧？我们去买点，你等会儿。” 大黑顿时慌了：“这怎么能行！你们能来帮忙就已经让我们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还能让你们再破费！” 纪晚舟却摆摆手，心道反正也是搜刮的皇宫和钱来多的。 再不济她空间里本来就有不少米面粮油，物资大楼里的可都是可以反复再生的。 裴行渊也很是财大气粗地道：“买点米面的钱还是有的，不必担心。” 说着便推着旁边的小推车离开了摊子。 端着碗等着施粥的难民们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 一位年长的老者叹了口气道：“唉！想必是觉得施粥太累，找了个理由走了吧？” 大黑连忙解释：“哪儿能啊大爷！这两位公子小姐人挺好的，我相信他们的为人！您先等等，最近的米店离这儿也挺远呢！” 大爷呵呵笑道：“你啊，还是太天真！哪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呢？尤其是我们这些又脏又穷的难民，恐怕是人人都避之不及呢！” 听他这么说，大黑急切地想要为纪晚舟两人申辩。 但奈何嘴笨，又不会说什么大道理，张了张嘴半天也没说出啥门道。 那大爷摇了摇头，主动从领粥的队伍里走了出去。 他很是沧桑又潇洒地摆了摆手道：“既然不够，粥还是留给小孩跟女人吧！我这一把老骨头，吃不吃的也都没什么所谓了！” 有他开了这么个头，队伍里其他老人家也都犹犹豫豫地离队了不少。 大黑顿时着急起来：“哎大爷！你别走啊！那两位善人不会骗我们的，他们肯定很快就回来了！” 话音还未落，身后便传来了纪晚舟的声音：“走什么呀？我这不是把米弄来了吗？”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他们俩带走的小推车上，已经装了满满当当的几麻袋粮食！ 甚至摞到需要纪晚舟在旁边扶着才不会倒塌！ 大黑见状赶紧上前帮忙，心疼地说道：“小姐，公子，您也太破费了！而且您怎么……来这么快？” 最近的米店离这里好像也有一条街的吧？ 纪晚舟哪里是真的去买了，不过是找了个背着人的地方从空间里掏出来的罢了。 她摆手转移话题：“这你就不用关心了！快点熬粥吧！加点白面进去，粥会更稠一些！” 先前因为粮食不够，那些粥太寡淡了！ 若不是怕太高调，她定然要再弄点猪肉海鲜之类的，好好炖一锅豪华的粥。 大黑见到这么多粮食，顿时也顾不得他们为什么这么快了，赶紧烧火煮粥，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今天真是好运，有这么两位心地善良又出手阔绰的贵人！ 见他们真的弄了米面回来，刚才还说他们跑了的老者顿时感觉脸上臊得不行。 看来都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多谢两位贵人相助！” 老者越想越觉得过意不去，于是干脆跪下结结实实地给他们俩磕了个响头。 其他难民见状，也纷纷跪下给他们磕头道谢，态度十分之诚恳，有的甚至眼含热泪。 这倒是让纪晚舟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连忙扶起最前面的老者，但对方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后，赶紧躲开了。 老者面色羞赧地说道：“我身上脏，贵人还是不要碰了，免得脏了您的衣裳！” 纪晚舟“哎呀”一声，坚持把他扶起来，笑道：“衣裳脏了还能再洗，没关系的！您一把年纪，哪儿能让你跪我啊！都是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老者闻言手指颤抖，简直不知该怎么感谢她才好了。 后边有位老婆婆探出头来，满怀感激地问：“两位贵人看起来比较面生，不知是哪里人士？我等以后也好上门拜访感谢！” 纪晚舟笑意一顿，心里有些纠结。 若是现在把自己的身份亮出来，无疑是个拉拢人心的好机会。 但那样又显得太过刻意，有作秀之嫌。 她求助地看向裴行渊，期待他这个浸淫官场多年的人精能说些什么圆过去。 裴行渊一和她对视上便心下了然，于是也上前一步说道：“老人家不必多礼，我等没几天就要离开此地。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纪晚舟心里松了口气，倒是有些隐秘的庆幸。 她本意不过是尽力帮助难民们，若是真亮出身份来，这些百姓少不得要跪拜，到时候反倒是让她不自在。 还好裴行渊也不是个看重名利之人。 第117章 我的就是你的 “没错没错！我们待不久，不必再说以后感谢的事啦！快排好队给你们舀粥！” 纪晚舟说着，便招呼众人继续排队。 百姓们顿时更加感动，连声说着谢谢，心里对两人不求回报的高风亮节感到由衷地佩服。 一直忙活到了夜幕初上，几人才算是终于能收工回去。 大黑把一些杂物放到小推车上，松了口气。 “两位善人，你们今天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纪晚舟揉了揉因为舀粥而酸疼的手臂，笑道：“不必客气！如果明天需要我们帮忙，我们还可以过来。” 大黑连忙拒绝：“这哪里好意思？想必今日将就已经累得不行了，还是该好好休息才是！我这就回去和马将军会合，他肯定要留你们吃饭的！”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抗拒。 对马将军改观是一回事，但要真跟他一起同桌吃饭，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裴行渊牵住纪晚舟的手，语气虽然不冷漠，但也带着无法拒绝的坚定。 他沉声道：“我们还有事，就不留了。告辞。” 说着不顾大黑的挽留，便拉着纪晚舟离开了此地。 纪晚舟回过头和大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劝。 等拐过弯去，纪晚舟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说道：“没想到这大黑也太热情了！我可不要跟马将军那头熊吃饭。” “熊？” 裴行渊好笑又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对呀！”纪晚舟重重点头，“虽然我知道在背后嚼人舌根不好，但是你不觉得他那体格真的像头大黑熊吗？” 听她这么说，裴行渊没忍住出声一笑。 她这比喻实在是太可爱了。 摸了摸纪晚舟的头，裴行渊道：“马将军身材是全朝闻名的魁梧，你说像那就像。别说他了，饿了吧？去吃点东西。” 纪晚舟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腹里饥饿。 方才忙得脚不沾地，还真是都顾不上饿了。 她连忙笑嘻嘻应下来，主动反握住裴行渊的手：“那快走吧！你请客，我要狠狠宰你一顿！” “都依你！反正本王的钱就是你的。” 反正纪晚舟已经对自己表明了心意，那么这些身外之物，便理应交给自己的王妃打理。 别说这区区一点吃饭的钱，不管她想要多少金银财宝，裴行渊只要有，便都会眼睛眨都不眨地给她。 纪晚舟却只以为他在开玩笑，没当真。 顺着裴行渊的话接了两句，她高高兴兴地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夜市去。 一边走，纪晚舟还一边掰着手指头算。 “对了，别忘了给哥哥嫂嫂她们也带一份，不知道太守有没有招待她们。” 毕竟那太守看起来那么怕马将军，怕是不敢违逆他。 裴行渊大方地一挥手：“不管李太守招待没有，咱们先买了再说！反正有你那空间，总不会放坏。” 纪晚舟一想倒也是，现在也不是抠搜那点钱的时候，还是先带回去再说吧！ 两人手挽着手朝夜市而去，月光皎洁洒落在两人肩上，仿佛给他们镀了一层白纱。 此时的太守府。 因为马经业不在，所以李太守便没了那么多顾忌，下令让下属都好生对待流犯们。 就连看管他们的解差，也都被允许自由活动，换成太守府里的府兵帮他们看着。 “久闻纪老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果然气质不同凡响。” 李太守笑呵呵地恭维着把纪老将军请到前厅，准备正儿八经地宴请他们一顿。 纪老将军拱手笑道：“都是些虚名而已，大人太客气了。” “纪老将军太谦虚了哈哈！不说这么多了，老将军，快坐！好酒好菜马上就上来！幸而马将军去接济难民了。不然若是他在这里，只怕我是没机会请你们吃这顿饭啊！” 但谁知他这话一出，纪鸿祯立马就变了脸色。 “难民？城里难民很多吗？” 都需要马将军亲自去了？ 李太守闻言一愣，连忙解释道：“不算多，还能应付得过来。” 纪鸿祯把他的心虚看在眼里，转头和夫人对视一眼，“既然如此，那还是把银子省下来接济难民吧！我也是习惯风餐露宿的人，不必太过铺张。” “这……” 李太守心里有些不甘。 他的确是因为纪老将军的名声而尊敬他，真心想请他吃饭，但一半也是想借他和裴行渊攀攀关系。 毕竟当时他可是一句话就把裴行渊给劝住了，可见瑾王对他一家非比寻常。 谁知这纪老将军一把年纪，流放路上又吃了那么多苦，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大吃大喝的机会，他却不要！ 看来这人果然如传言中一样清廉。 李太守心生佩服，也不好忤逆他的意思，于是只好顺着对方的意思道：“那就听您的！我这就让后厨自己做点吃的来！省下银子给难民施粥！” 纪鸿祯这才算是满意，点了点头道：“有劳李大人了。” 李太守连道：“老将军客气了！那我这便去差人安排！您且稍候片刻！” 随即便告退离开，去后院招呼人生火做饭去了。 吩咐完后，下属又请示道：“大人，其他这些流犯，也要给他们做一份吗？” 李太守扫视了一圈戴着枷锁的众人，心里也很是疑惑。 钱来多这个大贪官戴着枷锁也就罢了，其他人按理说也是纪家人，怎么也戴着枷锁？ 而且看起来还比纪鸿祯他们狼狈许多。 听到他们商量着处置自己，纪鸿钧连忙起身吆喝：“我们是纪鸿祯的弟弟！亲弟弟！大人莫要忘了我们！” 纪鸿魁见状也赶紧道：“我也是他弟弟！大人快给我们也上份好饭来！不然我哥哥怕是会怪罪你们！” 李太守转头看去，瞧着他们眉眼倒确实是和纪鸿祯有几分相似。 但这言行举止，却比着人家差远了！ 为了万无一失，李太守还是吩咐道：“也给他们安排好房间住着，饭菜也都给一份吧！” 不然若是怠慢了，瑾王怕是会怪罪。 而且都是纪家人，纪老将军高风亮节在那里摆着，想必他的兄弟品性也不会太差！ “是！” 下属恭敬应下，带着人去安排了。 没多大会儿，纪家二房三房众人便都被安排进了屋里住着。 “没想到这太守还真是傻，看不出来咱们和老大家有嫌隙。” 纪鸿魁满意地看着这间虽然简朴，但胜在结实的房子。 第118章 一群不要脸的东西 “就是太抠门了些！居然不上酒楼要点好酒好菜，而是要人下厨做饭！真是活不起了！” 邓氏嫌弃地嗤笑一声，“这样抠搜，还想跟纪鸿祯攀关系，我看人家定然也在背地里骂他才对！” 纪鸿魁点点头，深表赞同。 邓氏又说：“不过至少能吃上口热乎饭了！哎呦，这一路全是馒头咸菜，我这牙都快要硌掉了！” 纪鸿魁也是馋地咽了咽口水，心想虽然没有好酒好菜，但至少得有点鸡鸭鱼肉，总不至于太寒碜！ 他可是很久都没碰过荤腥了。 几人皆是满脸期待，等着下人给他们送好吃的来。 但谁知等来等去，一直等到半晌，等到的却是馒头咸菜！ 纪鸿魁当即傻了眼。 他不可置信地问送饭的府兵，“这……这是不是搞错了？” 那府兵却一脸不耐烦：“爱要要，不要就扔！反正今天就这些吃的！” 这态度属实恶劣。 纪鸿魁顿时火冒三丈。 他现在仗着这些府兵不知道他纪鸿祯家有矛盾，狐假虎威地怒骂道：“怎么说话呢你们！” “我可是纪鸿祯的亲弟弟！纪鸿祯那可是瑾王的老丈人！怠慢了我们，不怕我跟我大哥说，让他惩治你吗？！” 那府兵顿时乐了，嘲道：“人家纪老将军认你这个弟弟了吗你就拿上架子了？人老将军自己都还没拿你这么大的架子呢！” 纪鸿魁可不管这些，被嘲笑了之后心里更加憋屈，一把就把馒头摔在对方脸上。 “那我也是他亲弟弟！我们的家事轮不到你们管！快给我换好酒好菜来！不然我非让大哥重打你一顿！” 府兵也不是好脾气的，见状一脚踹了过去。 嘴里也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装什么呢你？你们干的那点破事，我们可是都听说了！纪老将军早就不认你了！” 这话一出，纪鸿魁顿时慌了：“你……你怎么知道？不对，是不是有人胡说！我们可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啊！” 邓氏装模作样地伏到纪鸿魁身前，哭道：“我苦命的相公啊！明明都是大哥连累咱们被流放，如今他却还罔顾人伦，不认我们啊！真是没良心啊！” 一边嚎一边还偷偷看那府兵的反应，试图蒙混过关。 谁知她不嚎还好，一嚎，那府兵直接上去对着她也来了一脚。 “纪老将军也是你们能诋毁的！到底谁没良心，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说着便扔下手中馒头恐吓道：“有房间住就不错了！再叫唤，便出来住院子！” 邓氏顿时哑了火。 “砰——” 府兵重重摔上门离开了。 门外其他府兵听到动静，好奇地问道：“怎么了兄弟？这家人闹这么凶的吗？” 那府兵挠了挠耳朵，晦气地叹了口气道：“别提了！忒不要脸！要不是郑大人跟我们知会，只怕还真要浪费咱太守府的粮食给这群白眼狼了！” “哎呀，那纪家老二家也是这么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儿！他们当初占了纪老将军一家那么多好处，如今占不到便宜就要辱骂，怪不得王爷没让他们摘枷锁呢！活该！” “行了行了！不提这晦气了！走走走，换了班去马将军那里帮帮忙，他应该还在施粥呢吧？” “听说忙一天了！咱们快去吧！” 两人跟来换班的府兵知会了一声，勾肩搭背地离开。 从门缝里看着人走后，纪鸿魁才敢破口大骂。 “纪鸿祯这个小人！自己吃肉，我们喝汤也不行！肯定是他在背后嚼舌根，不然那太守怎么敢不给我们好酒好菜？！” 邓氏被踹得许久缓不过来，闻言惊惶劝道：“你少说两句吧！外边还有人呢！” 纪鸿魁憋屈得很，只能重重叹了口气。 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周老太太走了出来，笑道：“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别忘了，咱还有雪芙！只要她今夜能成事儿，今后岂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纪雪芙冷笑一声，暗骂了句一群只会吸自己血的废物。 纪鸿魁这才想起来这茬正事儿。 他赶紧换了副笑脸凑到纪雪芙跟前儿：“还是雪芙可靠！爹就知道你一贯是个有主意的！” 周老太太也温声问：“雪芙你说，接下来要怎么安排？我们都听你的！” 纪雪芙嘴角勾起一个阴毒的笑，自信道：“我自然是有万无一失的计策，你们只管等着我的好消息便是！爹，你先去把外边的府兵叫来，我要他去给我置办些东西！” “哎好好好！” 纪鸿魁忙一叠声地应下，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去照做了。 …… 纪晚舟在外头逛了半天，也没买到多少可口的东西。 毕竟洪水退了没多久，协城还没完全恢复往日的繁华。 好在他们俩都不是挑食的人，随便对付了两口便回了太守府。 府里纪家众人还给他们留了饭，纪晚舟不想辜负众人好意，于是又勉力吃了些。 纪鸿祯问道：“我听李太守说外边有难民，你们今日出去的时候见到没？” 说起这个，纪晚舟顿时来了劲儿，嘴里塞着东西唔唔地就要说话。 裴行渊帮她倒了杯茶水递过去，“你吃你的，本王跟岳父大人说便是！” 纪晚舟这才点点头，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努力把食物咽下去。 裴行渊把今日的所见所闻跟纪鸿祯简单交代了一下。 听到马经业居然也亲自参与施粥，还自掏腰包的时候，纪鸿祯倒是没露出多少意外神色。 “确实像他的性子！” 纪鸿祯道，“他这人虽然死板，但当官的本分从未丢过，甚至还做得更好。” 纪晚舟也点头表示赞同：“对！若是他能稍微变通那么一丢丢，我还是很乐意认他是个好官的！” 随即又变了语气，咬牙切齿道：“现在只想把他的实心给揍服！而且爹你不知道，他听说我们要去施粥，还看不起我，觉得我肯定吃不了那苦！” 纪鸿祯大笑道：“你这不是跟他证明了么！我的女儿哪是那么柔弱的人！” “就是就是！” 纪晚舟凑到自己爹娘跟前儿晃着人胳膊撒娇。 纪明朝道：“既然如此，那不如明日我们也去帮忙好了！能出一份力是一份！” 纪晚舟连忙点头：“好呀好呀！我们多拿些粮食出来！” 第119章 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现在虽然还没见到城里有其他感染疫病之人，但传染病一般都有潜伏期，还是多待几天比较保险。” 众人听了纪晚舟的提醒，也都点点头。 而且纪晚舟看马经业那样子，若是安抚不好难民就上路，估计他心里也惦记得难受。 几人达成了共识，约好明日一早去和李太守商量商量，分给纪家一些地方让他们去施粥。 吃完饭，纪晚舟伸了个懒腰，对明日的行程期待满满。 虽然不一定能帮扶到所有难民，但也要尽自己能力多帮一点。 纪晚舟不是这世界的原住民，可也没办法把这里的人都当成冰冷的数字npc。 纪家人对她的关心，裴行渊对她的爱护，这个世界所有对她散发善意的人，都让她和这个世界的羁绊越来越深。 太守府里的府兵见他们都用完了晚膳，于是赶紧上前来，引他们去各自休息的房间。 一个高个府兵道：“王爷，咱太守府里房间众多，诸位可以一人一间，也更宽敞舒适一些！” 裴行渊道：“不必折腾这么多，本王和王妃一间即可。” 这话一出，那府兵便露出了个为难的表情。 正要再劝，旁边的纪晚舟便挤到两人中间道：“我要自己住一间！你带我去吧！” 跟裴行渊住一间实在是太尴尬了！ 而且这几次的同床共枕经验更是让她发觉，裴行渊那人睡着了简直跟个八爪鱼一样！ 紧紧抱着她不撒手，好几次都把她给闷醒了。 能分房睡，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谁知她这话一说完，旁边的裴行渊便拽着她衣领把人拽到自己身前，危险地问道：“王妃这么生分作甚？难不成是本王哪里惹你生气了？” 纪晚舟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要自己睡一个大床嘛！哎呀你别管我了！” 说着就赶紧挣开他的束缚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还小声催那高个府兵赶紧带路。 这倒是让裴行渊有些想不明白了。 她不是都说喜欢自己了吗？怎么反而不愿意和自己一个房间了？ 难道是……害羞了？ 裴行渊寡淡的恋爱经验让他对事态的判断有了非常严重的谬误，但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没错。 纪晚舟虽然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但其实心思细腻。 刚跟自己表白心意就要同房，想来确实是不太合适。 想到这，裴行渊便没再逼她，自以为善解人意地笑了笑：“那便听你的！” 身后纪家几位嫂嫂目睹这一幕后，互相对视几眼，皆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宋泠月小声道：“他们俩吵架了？” 薛筑云摇摇头：“我看不像，你瞧王爷好像还挺高兴呢！” 林听晚道：“我看晚舟是害羞了。”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得到了几位嫂嫂的一致认同。 裴行渊把她们的小话听在耳中，心里更加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 想来这世间初尝情爱之人，都是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他可不能着急。 府兵带着众人到了后院，安排了各自的房间。 “王爷，您的房间在旁边的院子。那里更幽静些，好让您晚上更好休息！” 府兵恭恭敬敬地要带着裴行渊去另外的院子。 他闻言皱了皱眉，直觉有点不对劲。 但按照李太守的性子，给他些优待好像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虽然他为官还算清正，但也难免官场惯有的趋炎附势的习惯。 裴行渊指了指纪晚舟：“给王妃住吧！本王住这里即可。” 这话一出，那府兵顿时面露为难：“可是……这是李太守特意安排的，您若是不去，只怕他会怪罪小人！” 裴行渊烦躁地看了他一眼。 纪晚舟也不想无辜之人被怪罪，于是推着裴行渊往那走，道：“你就去呗！好歹是人家一片心意。别为难府兵啊！” 听她这么说，裴行渊才终于妥协，握住纪晚舟的手捏了捏，这才跟着府兵往别的院子去。 那府兵在前头安安分分带路，只悄悄地拍了拍心口，轻轻地松了口气。 片刻后，裴行渊被带到了那所谓“幽深”的院子。 “王爷，您且进去便是了，小人先告退。” 府兵恭恭敬敬地告退离开，只留裴行渊看着眼前明显宽敞不少的房子沉思。 后院纪鸿魁一家人的房间外。 见那府兵回来，纪鸿魁连忙小声把人叫过来，关切地问道：“官爷，如何了？都办妥了吗？” 府兵左右看了看，小声道：“都按照你吩咐的办了。那院子里现在只有王爷一人，这事儿指定能成！” 邓氏顿时松了口气，高兴不已：“那就好那就好！接下来就看雪芙自己的了！” 官兵摆摆手，“这就不必担心了！那迷情药我可是买的春烟楼里最贵的那种！只肖闻一闻，便能……嘿嘿嘿……” 纪鸿魁几人这才放了心，对着那府兵千恩万谢了许久。 府兵倒也没跟他客气，说道：“拿钱办事罢了！不必客气！若是贵千金真傍上了瑾王，还请多给些赏钱便是！” “一定一定！您放心！小女容貌你见过的，肯定能成！” 纪鸿魁点头哈腰地跟人保证，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但他不知道的是，裴行渊压根就没进房间，府兵一走他便原路返了回去。 纪晚舟正要换衣服睡觉，便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她以为是嫂嫂有什么事，连忙起身去开门。 谁知门开后，却迎面对上裴行渊的脸。 纪晚舟疑惑不已：“你回来做什么？” 裴行渊欲言又止，片刻后解释道：“那里太偏了，阴冷得不行，本王还是来跟你挤挤吧！” 说着就要进屋。 “哎哎哎！” 纪晚舟拦住他，“不就是冷了点，这好办！我给你套床垫你搬过去就好啦！” 对方闻言脸色更黑了：“太沉，搬不动！” 纪晚舟：“……” 她可不信力能扛鼎的瑾王，连个床垫都搬不动！ 这厮定然是想找借口来她这里耍流氓！ 裴行渊自然是不想说，自己一个人去那里住，像是被众人孤立了似的，这话显得他太矫情。 见自己这套说辞堵住了纪晚舟的嘴，他心中暗喜，拉着她的手腕就要把人一起往房间里带。 但纪晚舟实在是太想自己睡个大床，肆意打滚折腾了！ 裴行渊感受到她的抗拒，转头有些忧郁地叹了口气道：“难不成晚舟是嫌弃本王？” 这副姿态倒是让纪晚舟有些犹豫了。 天知道，裴行渊用这张完美契合她审美的脸说出这样的话，是多么让人无法拒绝！ 第120章 王爷，收了我吧 “不行！” 纪晚舟是个有原则的人。 她反手拉住裴行渊的手往外走：“搬不动床垫没关系，我亲自去那里给你铺上！” 今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让她跟裴行渊睡同一张床！ 裴行渊叹了口气，实在是拗不过她，心道晚舟也太害羞了些！ 自己在她心里，难道就是那么没有分寸的危险人物吗！？ 两人一路风风火火地到了那小院。 “你在外边等一会儿，我马上就给你弄好！” 裴行渊抬脚就要跟着一起去：“本王跟你一——” “哎！打住！你在这等着！” 纪晚舟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谁知道两人一起进了房间后，他会不会反手就把门锁了！ 裴行渊：“……” 他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看起来很是安分地待在原地。 纪晚舟警惕地一步三回头往房门口走，见他真的没跟来，这才放了心。 但谁知，她前脚刚打开门，后脚裴行渊就用轻功闪现到了她面前，鬼魅般跟着她的身影进了房间。 带起的微风拂过纪晚舟脸颊。 她顿时火起，低声骂道：“你说话不算话！” 裴行渊却笑道：“本王可从来没答应你什么。” 他按住纪晚舟的手，倾身把她压在自己和房门之间，目光很是幽深地盯着她。 晦暗烛光下，他冷峻的眉眼像是水墨画一般好看。 “真的不能留下陪陪我么？我保证绝对不会对你做什么。” 他说话的语气有些祈求的意味。 被这样深情又好看的眼神盯着，纪晚舟顿时心跳如擂鼓，双颊红透，连带着身体都有些燥热。 两人气息交缠，她被男人身上微苦的木质香包围，头脑有些发昏地从中嗅出了些清甜味道。 清甜？ 不对！ 纪晚舟眼神骤然清醒，一把推开了他。 她捂住口鼻，皱眉提醒道：“这房间里有不同寻常的味道。” 而且好像还有催情作用！ 听纪晚舟这么说，裴行渊也后知后觉到了身体的不对劲。 他连忙闭气，快速地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 果然，里间床头有一盏香炉正燃烧着不知什么东西，那香味便是从那里传来的。 而里间那张大床上，床帐紧闭，隐有人影晃动。 仔细听，甚至还有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 “找死！” 裴行渊彻底黑了脸色，三步并两步上前，端起桌上茶水便泼灭了香炉。 滋啦一声轻响，帐中人动作也好像更激烈了些。 纪晚舟也紧跟过来，注意到这边动静后，顿时火冒三丈。 这李太守也太大胆了！怪不得要特意给裴行渊安排个别的院子，合着是想往他床上塞人呢！ 当她这个御赐的王妃是死的不成！ 纪晚舟感觉自己被挑衅了。 她冷笑一声，上前一把掀开床帐，怒喝道：“滚出去！” 这突然而来的动作，让裴行渊有些猝不及防。 为了防止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他连忙转过头去。 但谁知那边纪晚舟却诡异地沉默了片刻。 “怎么是你？！” 不等纪晚舟发落，床上的女人便惊叫出声。 裴行渊意识到不对劲，这才敢转头看去。 只见床上根本不是什么李太守安排的陌生美娇娘，而是一袭轻纱衣不蔽体的纪雪芙！ 她想必是已经吸了不少催情香，眼下目光迷离，浑身香汗淋漓。 所以才没听见纪晚舟二人在门口折腾出来的动静。 “看来这药效挺猛啊！”纪晚舟咬牙切齿，“花了不少钱吧？” 纪雪芙连忙扯过旁边的被子捂住自己的身体，被吓得药性解了好几分。 “你你你……王爷！” 纪雪芙脑子昏昏沉沉转不过大弯来，只记得自己要勾引裴行渊的事，赶紧歪歪扭扭地朝着他跪下。 裴行渊此刻的火气不比纪晚舟的小。 还好晚舟跟他一起来的，不然若是他真的孤男寡女和着女人共处一室，就算不发生什么，也会被人误会！ 到时候想必他无论怎么解释，晚舟都不会原谅他的。 可惜纪雪芙被情欲催噬，根本顾不得他脸色有多吓人，光着脚下了床，柔柔弱弱地就要往裴行渊身上扑。 “王爷！妾身对您是一片真心，求您……求您收了妾身吧！” 纪晚舟一把把她扯开，根本不给她碰到裴行渊的机会。 “你当我是死的吗？纪雪芙，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被这么忽视，还当着自己的面光明正大地勾引她的夫君，纪晚舟这下是真的动了杀心。 但纪雪芙却不理她，精心打扮的脸上划过两道泪痕，满心满眼只能看到裴行渊高大的身影。 “王爷，我知道您和王妃是貌合神离，您就收了我吧！我不求什么名分，只求在您身边，服侍您，伺候您，我肯定比王妃更知道怎么伺候您！” 裴行渊冷笑一声，简直要被她的大胆气笑了。 但抬头看见纪晚舟那吃人般可怕的表情，他又感觉有些身心舒畅。 看来晚舟这回吃醋吃得不轻，想必她一定是很在乎自己！ 纪晚舟见她越说越离谱，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把抓住她散乱的头发，迫使她把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 “纪雪芙，你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当小三？” 纪晚舟狠狠拽住她的头发，神色阴冷，“还伺候他，你那么喜欢伺候人，你那一家子爹娘还不够你伺候的？” 纪雪芙吃痛惊叫，叫声也存了勾引的意味，柔弱婉转。 她泪眼汪汪地忍痛看向裴行渊，哽咽道：“王爷，求您帮妾身劝劝王妃，妾身不是来跟她争您的宠爱的，只是来帮她一起伺候您的呀！娘娘未免也太小气了些！” 这话字字踩纪晚舟雷点，她手下的力度更重了，双眼猩红。 裴行渊轻笑一声，已经被她的逆天发言给气得怒极反笑了。 他缓缓走到纪雪芙跟前儿，低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你就这么自信比王妃好，能让本王看上你？” 纪雪芙催情香的药效上了头，根本听不出什么好赖话，闻言连连点头：“我比王妃身段好，也比她听话乖顺！而且相貌……也不逊色！” 说完便一脸期待地看着裴行渊。 谁知下一瞬，期待中的爱抚没有得到，只有让她耳鸣目眩的一道耳光！ 第121章 两情相悦 裴行渊这一巴掌虽然没用内力，但也足以让纪雪芙瞬间肿了半边脸。 他冷漠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跟晚舟比？你也配？！” 纪晚舟一把甩开她的头发，纪雪芙瞬间瘫软在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她这等的样貌身段，瑾王居然说自己不配和纪晚舟那个泼妇相比？！ 这怎么可能？！ 她不甘心地吼道：“为什么比不了？若是以前，我比不上她的家世，我认了！但现在她纪晚舟一家都已成为流犯，我为什么还比不上她！” 纪雪芙跪着挪到裴行渊面前，一把抱住他大腿，哭求道：“王爷您定然是顾忌姐姐在此，才做此态度是吗？但姐姐现在已经不能再给你任何助力了，求求您，也看我一眼吧！” 男人所爱，不过就是权势金钱，还有美人。 就算纪晚舟的美貌入了他的眼，但哪有男人嫌美女多的呢！ 瑾王定然是在故作矜持！ 她恨就恨纪晚舟这个贱人，非要缠着王爷，明明自己都想办法把他支开了，结果这不要脸的女人还要缠上去！ 不然有催情香的加持，瑾王定然会忍不住同她厮混！ 就算不能得到名分，但她也一定会让对方食髓知味，暗地里和自己好上！ 纪晚舟倒是冷静了些，蹲下身抬起她下巴，冷声宣誓主权：“我跟王爷感情好得很呢！不劳妹妹操心。就算我是个拖油瓶，王爷也甘心带着我，如何呢？” “还真以为我家夫君是收破烂的？什么垃圾也敢往上凑！” 纪雪芙擦了擦嘴角的血，不服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的一直是太子！不过是陛下赐婚，你才有幸能嫁给王爷！说什么感情好，我看全是你自己一厢情愿！” 她转头看向裴行渊，恳切道：“只有我对您才是真心的啊，王爷！” 结果，自然是被裴行渊面无表情地一脚踹出去老远。 他拉过纪晚舟的手揽入自己怀里，看向她时，眼里的宠爱和看纪雪芙时的杀气截然不同。 “本王和王妃两情相悦，至于太子，早已是旧事，不必再提！” 话虽是对着纪雪芙说的，但裴行渊的眼神，却一刻也没从纪晚舟脸上移开。 纪晚舟知道，他这番样子虽然是因为给纪雪芙看，所以夸张成分多。 但还是打心眼里被蛊得有些晕陶陶。 “行了，不必跟她多说。” 纪晚舟转头冷眼盯着纪雪芙，“丢出去打一顿扔回去！” 毕竟也算是她亲堂妹，为了避免连累父亲名声，暂时还不能直接打死。 不然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怕是会编排许多不利于他们的非议。 见裴行渊对纪晚舟如此痴心，纪雪芙这才后知后觉知道怕了。 她怀着最后一点希望看向裴行渊，哽咽道：“王爷！妾身真的是真心的啊！求您不要打我！” 但裴行渊却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冷声喊道：“玄影！” 一直躲在暗处吃瓜的玄影赶紧现身：“王爷有何吩咐。” 裴行渊：“就按王妃说的办！打死不论！” “是！” 纪晚舟知道这群暗卫的本领，于是连忙出声拦了一嘴：“哎哎！别打死了，不然她那爹妈少不得又要跟我爹闹！” 玄影暗道王妃真是好胸襟，抬头小心地用眼神请示了一下裴行渊，这才恭敬应下：“是！” 纪雪芙顿时感到一阵绝望。 这要是打一顿，就算是不死也得残废啊！ 之后这流放的路还长着，她若是现在伤了，那岂不是早晚要死在半路上！ 不！她不能死！ 玄影目不斜视地把她拎了起来。 纪雪芙赶紧认怂，知道求裴行渊是没有用了，只能转而去求纪晚舟。 “姐姐！我知道错了！求你饶了我吧！我们可是姐妹啊！” “是我一时昏了头，都是我的错，以后再不敢了姐姐！” 纪晚舟却不为所动，甚至她越求，纪晚舟的脸色越难看。 “别叫我姐姐，恶心！” 她可不想有一个当小三的妹妹。 还是想给自己丈夫当小三的妹妹！ 纪雪芙哭天抢地地被拖了出去。 房门砰一声合上，玄影动作极快，没多久就听不到什么声音了。 屋里重新回归寂静。 纪晚舟这才发现，自己还被他揽在怀里。 她脸一红，连忙挣脱开来。 裴行渊怀里一空，眉头皱了皱，不解问道：“晚舟？不喜欢被本王抱？” 刚才不是还说和自己两情相悦吗？怎么这会子又害羞了？ 真是可爱！ 纪晚舟也不知自己在一惊一乍个什么劲儿，但还是故作自然地捋了捋头发，转身往外走。 “若是你想继续留在这房间，那我就不奉陪了！” 裴行渊很快就了解了她的话外之意，顿时愉悦地勾了勾嘴角。 长腿一迈，快走两步跟上她的步伐。 “既然王妃盛情相邀，那为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纪晚舟转头瞪他一眼，小声嘀咕了声“不要脸”。 裴行渊被她生动的小表情蛊得越发心情舒畅，干脆牵住她的手，两人十指交扣。 纪晚舟蜷了蜷手指，并未挣扎。 两人进了纪晚舟房间，才后知后觉气氛有些诡异的尴尬。 其实主要是纪晚舟尴尬。 因为她发现，自从自己刚才为了权宜情况说了“两情相悦”的话之后，裴行渊这家伙看自己的眼神就越发不加掩饰了。 如果眼神有实质，现在他的已经开始拉丝了！ 她想躲也没地方躲，感觉那催情药的药效实在是有点猛，不然她现在怎么还这么脸热！？ “你别误会啊！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都是故意气纪雪芙的，你不会当真吧？” 纪晚舟支支吾吾地解释，说完便感觉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裴行渊不相信地问：“那你刚才反应那么大，难道不是在吃醋？” 纪晚舟顿时抬起眼跟他对视上，羞愤不已道：“那……那是因为，你再怎么说也是我名义上的丈夫，我怎么能……” 好吧她承认自己确实是很吃醋。 尤其是一想，若是自己今日没有被裴行渊拉来，让他中了纪雪芙的道…… 他以后便也会像现在这样抱着另外的女人，也会和她调笑，保护她赞赏她。 甚至……跟她水乳交融，有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光是想想，纪晚舟便感觉自己要冒酸水了。 第122章 可以吗 纪晚舟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在意。 毕竟她和裴行渊不过是患难与共的伙伴关系，而不是真正的爱侣。 纪晚舟百思不得其解，最终也只是把这一切归结于自己占有欲太强。 一旦接受这个理由，她便感觉心理负担小了不少。 虽然不知为何，但就是由衷地松了口气。 “我不管！” 纪晚舟推了他一把，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意味，“反正你既然已经跟我绑上了，那以后就只能有我一个王妃，不许再亲近别的女人！” 裴行渊这下是真的确信，她是在吃醋。 他从善如流地牵起纪晚舟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语气无比珍重。 “本王只会有你一个妻子。” 纪晚舟脸颊发热，愣愣地看着被他亲吻的地方，只感觉那吻像是一簇火苗，顺着指尖一直烧到了她心里。 这火苗还在继续蔓延。 裴行渊垂着眼从她指尖亲到手腕，在她白皙细嫩的手腕内侧留下了个浅浅的牙印。 她顿时有些恼了，挣扎着要收回手。 “你干什么……” 但回答她的，却是脸上轻柔的抚摸。 裴行渊骨节分明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捧住她的脸，眼里情绪翻涌。 “晚舟，可以吗？” 他意味不明地问。 纪晚舟眨了眨眼，虽然不知他说的是什么，但也能隐隐约约猜到。 男人微苦的木质香味压下来，纪晚舟看着他一寸寸靠近的俊美脸庞，喉咙动了动。 她小声问道：“你是……那迷情香的药效还没过吗？” 裴行渊用视线一遍遍仔细描摹着她精致的眉眼，把她所有害羞的可爱小表情都看在眼里。 “嗯。” 纪晚舟只听见对方声音极低极哑地应了一声。 她顿时感觉自己身上的迷药好像也没过药效。 看来纪雪芙搞的这药，药效真是强效！ 裴行渊用大拇指按压上她粉色的唇，收着力道缓缓摩挲，又问了一遍。 “晚舟，可以吗？” “……” 理智告诉纪晚舟，现在她应该掏出解药给两人一人一罐喝下，这样身体发热脸颊发红的迹象立马就会消失。 但或许是窗外透过来的月光太皎洁，也或许身前男人的目光太温柔…… 纪晚舟点了点头。 接收到这个信号，裴行渊眸色顿时暗了一个度，手下动作收不住地紧了几分。 纪晚舟嘴唇一疼，发出道“嘶”声。 但下一刻，她的痛呼便被男人以吻封缄。 太过柔软的触感让纪晚舟不由得脊背发麻，她自然而然地闭上了眼，伸手环住了裴行渊的脖子。 两人在满屋月光下缠绵拥吻。 纪晚舟心里再也无法思考其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 她守了两辈子的初吻，交代出去了。 不对，她想起什么，她的初吻好像在新婚夜便已经没了。 唇上亲密的厮磨轻咬唤回她那晚的记忆，纪晚舟感觉一阵晕眩，扒着他的胳膊逐渐有些使不上劲，只想软成一根软面条。 氧气逐渐不够用，纪晚舟忍不住伸手在他背后捶了几下，示意他放开自己。 但这小猫儿似的力道，根本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只会让他眼神更加幽深。 裴行渊箍住她腰的大手用了几分力气，好支撑着她保持站立。 另一只手按住她后脑，有些急迫地加深了这个吻。 “唔唔……” 纪晚舟忍不住狠狠咬了下去。 嘴里瞬间充满了血腥味，裴行渊终于有所收敛，放她片刻自由。 两人嘴唇都带了血迹，气喘吁吁地看着彼此。 裴行渊用指腹揩净唇边血迹，看向她的眼神更加危险。 纪晚舟后知后觉自己这一味的纵容酿成了什么不好收场的结果。 “差不多行了……我说……唔……” 她抗拒的话还没说完，身前的男人便又亲了过去。 空气中传来暧昧的水声。 纪晚舟只感觉眼前好像有星星旋转，呼吸滚烫，胸中情绪翻涌。 心跳快得有些不同寻常。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对他明明没有爱慕之情，但这般亲吻，却也能这么动人心魄。 纪晚舟眼中酝出一汪难耐的泪，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被放开大口呼吸。 她感觉那迷情香的药效好像更猛烈了。 裴行渊帮她擦去唇边水渍，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还要继续吗？” 纪晚舟露出个迷茫表情，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她心里天人交战。 一边觉得这样不清不楚地，若是滚了床单，只怕以后会更加尴尬。 但是…… 他好帅啊…… 气氛恰到好处，她有些情不自禁了。 裴行渊没得到她的回答，但也能明白地看到她盯着自己的眼神有多直勾勾。 “就这么喜欢本王？” 裴行渊轻笑一声，心里溢满甜蜜。 纪晚舟抿了抿唇，踮起脚尖在他唇角落下一吻，似是无声的鼓励。 算了！ 在这个世界活着就够不容易的了！还不及时行乐，等什么呢！ 况且裴行渊长得这么顶，也不亏啊！ 裴行渊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被她这轻飘飘的一吻又勾了起来。 他直接一把把她抱了起来，轻而易举便让她坐在了自己结实的手臂上。 纪晚舟惊呼一声，赶紧抓住他肩膀稳住身形。 裴行渊嘴角微勾，正要带着她往里间去，门口便传来催命般的敲门声。 “王爷！王妃娘娘！不好了！您吩咐打了一顿的那女子的家人，正哭着喊着以死相逼，要您一个说法呢！” 是看管纪家其他流犯的府兵声音。 裴行渊兴致被打扰，眉宇间满是不耐，怒道：“要什么说法？！她还敢跟本王要说法？！” 那府兵也没想到他声音就在门口，吓得情不自禁后退一步。 一脚踩空，顺着门前台阶一屁股跌到了地上。 “哎呦……” 府兵揉着屁股苦不堪言，却也只能恭恭敬敬地继续请示，“可是他们真的要一头撞死了，哭着喊着要见您，要不您还是……还是去看看吧！” 屋里没了声音，死一般的寂静让那府兵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口。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听到木门打开的声音。 一双黑色皮靴落到他面前，裴行渊声音里满是不餍足的不耐和戾气：“带本王过去！” “哎哎！是！您请跟小人来！” 府兵头也不敢抬，连忙点头哈腰地前面带路去了。 纪晚舟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弄乱的衣裳，快走两步跟上他们。 第123章 纳她为妾 纪晚舟显然也有些被打扰的不悦，但还是上前一步牵住裴行渊的手，以作安抚。 两人一起跟着府兵朝纪雪芙一家所住之地而去。 冷风一吹，纪晚舟才终于冷静了些。 意识到自己刚才和身边的男人干了什么，她顿时感觉羞耻得不行。 怎么这么轻易就被美色蛊惑了呢！ 都怪这该死的迷情香！ 纪晚舟很快给两人的意乱情迷找好了理由，并且暗暗决定一会儿见了始作俑者，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被打一顿还不老实，非要什么说法，她还没要说法呢！ 简直欺人太甚！ 两人很快到了纪家二房三房住处外。 还没进院子，便听到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哎呦我苦命的女儿啊！他们怎么这么狠心啊！” 裴行渊额头青筋直跳，一脚踹开虚掩的院门，发出“砰”一声巨响。 院子里已经乱做了一团。 纪雪芙被玄影丢到这里的时候是什么姿势，现在就还是什么姿势，看起来已经疼晕了过去，身后一大片血迹。 纪鸿魁和邓氏几人正围着她干嚎个不停。 纪鸿钧和钱来多一家，则是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李太守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想说些什么，但每次想开口，就被纪鸿魁一家人的哭喊声打断，根本说不上话。 “王爷！” 看到裴行渊过来，李太守才终于是松了口气，找到了主心骨。 裴行渊带着满身阴鸷戾气进去，一句话没说，只甩给李太守一个眼神。 后者顿时会意，赶紧把事情给交代了一遍。 “王爷，是这女子一家说……说您强抢她们女儿，她不从，您便把她打成了这个样子……他们想要个说法。” 邓氏大叫道：“瑾王你欺人太甚！我可就这一个女儿啊！你强抢不成，居然下此毒手！还有没有王法！” 她不知道情况如何，毕竟玄影丢块破抹布似的，把晕倒的纪雪芙丢下就走了。 她只知道纪雪芙的任务失败了。 其他人虽然不知实情如何，也都不相信她的说辞。 裴行渊明明跟纪晚舟蜜里调油呢，怎会转头就会看上纪雪芙这个样样都不如纪晚舟的女人？ 但他们都迫不及待地想裴行渊吃瘪。 钱来多嘲道：“没想到瑾王人看着正派，却干出这种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还不如我，虽然爱美人，但大大方方的嘛！人家不愿意，咱也不能恼羞成怒把人打成这样吧！” 纪鸿钧也期待地道，“看来纪晚舟在王爷眼里并未有多少分量，男人果然都是花心的嘛！” 就连一旁的府兵也都在心里暗暗感慨，原来王爷也是个好色的伪君子！ 邓氏心里颇有些得意地把众人的议论声听到耳朵里，暗道周老太太这步棋虽险但高。 虽然纪雪芙没勾引成功，但如今把脏水往他身上一泼，就算他不妥协，至少也能破坏他们夫妻俩的关系！ 这样一来，看纪鸿祯一家还怎么再仗着瑾王的庇佑为所欲为！ 只要打出个缺口，抱上裴行渊这个大腿，只是早晚的事！ 纪晚舟简直要为他们颠倒黑白的本事鼓鼓掌了。 她冷笑一声，神色不辨喜怒，甚至嘴角还挂着几分笑意。 只是那笑意并未达眼底。 “说吧，你们想要什么交代？” 纪晚舟开门见山，一点圈子不跟她绕。 邓氏一愣，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顿时下意识地看向周老太太，试图寻求她的指点。 纪晚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心下了然。 看来又是这老妖婆的主意。 周老太太见纪晚舟的眼神顺到她身上，顿时狠狠瞪了一眼邓氏，不得已从暗处颤颤巍巍走出来。 她道：“如今雪芙清白也被毁了，这是王爷的不是，我们虽然不敢对你如何，但到底是咽不下这口气。” “说重点！” 纪晚舟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周老太太被她吼得下意识抖了抖，很快恢复镇定，图穷匕见：“雪芙以后肯定也不好嫁人了，我要王爷纳她为妾！” 裴行渊闻言没忍住笑出了声。 纪晚舟也忍俊不禁。 她今天才知道，原来人在无语至极的时候，是真的会笑的。 对方这布局如此粗糙的污蔑，让她顿生一种被侮辱智商的感觉。 周老太太见他们笑，心里顿时一阵高兴。 看来瑾王这伪君子不是没对雪芙动心啊！ 你看，一听说要纳她为妾，都高兴得笑出声了！ 这事儿定然能成了！ “这事反正千错万错，都是王爷您不对在先！王妃娘娘您也大度些，男人哪有不纳妾的呢？更何况还是王爷这般显赫的身份！” 周老太太继续劝道，语气却是越发得意。 邓氏顿时崇拜地看着自己母亲，心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关键时候，还是得自己亲娘出手！死局也能逆转成登天之路！ 她于是赶紧帮腔，一副慈爱善解人意的样子看着纪晚舟：“晚舟啊，三婶也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女人哪有宠爱一直不消失的呢？你妹妹若是进了王府，以后也好帮衬着你点不是！” 说完便一脸期待地看向裴行渊：“王爷，您觉得如何？” 裴行渊轻咳一声收了笑，沉声问：“玄影把人扔过来的时候没告诉你们吗？她藏在本王床上的事，最先是被王妃发现的。” 邓氏：“……” 众人：“……” 现场顿时陷入一场死一般的沉寂。 周老太太不想接受现实地深呼吸几口，脑子里一片空白。 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她不死心地问，“王爷开玩笑的吧？你明明是单独住在——” 话还没说完，她便赶紧住口，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裴行渊好整以暇地揽住纪晚舟的肩，笑道：“是吗？你是怎么知道，本王是单独住的呢？” 李太守也一脸懵：“什么单独住？下官明明是把王爷您和王妃他们安排在了一处啊！” 纪晚舟指了指角落里试图偷溜的那高个府兵，道：“那就要问问那位小哥，为什么故意把王爷带去那什么更僻静更好入睡的院子咯？” 众人视线纷纷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裴行渊拍了拍手，暗处的玄影和凉风从天而降，一把擒住那府兵，把人丢了出来。 那人“哎呦”一声，连忙跪地磕头求饶，一股脑就交代出来了。 “王爷饶命！小人都是被他们指使的啊！他们给了小人一袋金子，说是想办法让您和王妃他们住远一点……小人真不知道他们居然是存了这等心思啊！” 第124章 你这是污蔑 府兵一边说，一边指着一旁的纪家三房众人，为求脱身，毫无保留。 纪鸿魁顿时在心里怒骂他过河拆桥不守信用，面上却也只能跪地辩解。 “不是啊王爷！是这府兵故意透露给我们您住在偏院的消息，是他……是他……” 他脑子转不了那么快，编到一半就不知道怎么继续编了。 邓氏接过话茬，大声道：“明明是您让这府兵把雪芙带走的！他跟您是一伙的，自然是要污蔑我们！” 周老太太也帮腔：“就是！您想要强占雪芙，眼下被王妃撞破，便要把屎盆子往我们头上扣！这简直欺人太甚！” 纪晚舟被他们不要脸的程度刷新三观，冷冷道；“是王爷带我去那房间的。算了，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直接上听话水得了！” 她可不想陷入自证陷阱，明明有很多简单粗暴的方法来对付他们。 纪鸿魁一家根本不知道听话水是什么，还以为是纪晚舟被气得说胡话了。 那样更好，说明他们确实挑拨到了他们俩的关系！ 纪晚舟借着裴行渊高大身影的遮掩掏出听话水，示意裴行渊去给他们灌。 裴行渊也早就烦透了。 本来还打算听听他们有什么高明的手段，但现在看来，不过是些雕虫小技。 除了恶心人之外毫无新意。 他接过药水：“玄影！” “是！” 玄影上前来接过药水，扫视一圈，掰着周老太太的嘴就要往她嘴里倒。 周老太太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紧闭牙关不让他得逞。 邓氏慌了神，连忙拉住玄影的胳膊阻止他，哭嚎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啊！难不成是要杀人灭口吗？！还有没有王法天理了！” 纪鸿魁也吓了一跳，觉得纪晚舟他们现在是解释不清，想要干脆杀了所有人了！ 但这也说明，他们这些说辞，都是管用的！ 只差一点点，就能成功了！ 他赶紧服软：“王爷不要啊！草民知错了还不行吗！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只求您放过我岳母大人！” 先稳下来再说。 裴行渊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并未心软，冷哼道：“放心，要不了命，只会让她说些真话罢了！” “不！求您饶了我们吧！”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其他人本来是不怀疑裴行渊的清白，但他一坚持要灌药，众人也疑惑了。 难不成真是他对纪雪芙起了色心，眼下见事情败露，所以想要杀人灭口不成？ 那纪晚舟跟他这么齐心，想必也一定是不想家丑暴露吧！ 真是好歹毒的一对夫妇！ 他们顿时对纪鸿魁一家投去同情的目光。 李太守也于心不忍，小心翼翼地劝道：“王爷，要不您还是三思吧！这要是真闹出人命，怕是马将军那边也不好交代不是？” 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马经业那中气十足的吼声：“干什么呢？！” 玄影手下动作一顿，看向门口一身粗布麻衣的马经业。 他似乎是刚从外边回来，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 身上还有些锅底灰跟白粥渍，平白为他抹去了许多肃杀之气。 纪晚舟心里顿时暗道不好，这家伙怎么来了？ 若是他在，恐怕他们就不能随心所欲地审纪鸿魁他们了！ 果不其然，纪鸿魁见到他也像是见到救星似的，连滚带爬扑到他面前，先发制人磕头报冤。 “马将军您可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明明是瑾王他强占我女儿不成，如今居然还要反咬一口，灌我们毒药试图颠倒黑白！” 他知道马将军此人最是刚正，认死理一根筋。 更关键的是，他白天刚被裴行渊给掐了个半死，如今肯定对他记恨在心。 他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谁知马经业却皱眉道，“你说瑾王想要强占你女儿？可本官根本就没见他多看你女儿一眼！” 纪晚舟是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差点就忍不住笑出来了。 纪鸿魁也是一愣，继续道，“千真万确！瑾王只是表面上装得一派正人君子，其实早就觊觎我女儿！今日终于忍不住，派人掳走了她！” “将军，您可一定要跟我们做主啊！我相信您是个正直的好官，一定不会被他们蒙蔽的对不对？” 马经业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继续追问：“你说他派人掳走你女儿？是什么时候？” 纪鸿魁一看马经业就是在外边施粥忙活了一天，肯定不知道裴行渊的行踪，自己说什么都无所谓。 “是傍晚的时候。” “胡说！” 马经业一脚踢开他，“王爷今下午和王妃在外施了一天的粥，一直到天黑才回来！哪有时间派人掳走你女儿？！” 纪鸿魁心里咯噔一下，不可置信地看向裴行渊两人。 他们俩居然不是出去闲逛，而是给自己找罪受，施粥去了？！ 于是他连忙改口：“不不不！是我记错了，应该是晚上！晚上他一回来就交代……” “颠三倒四不知所云！” 马经业打断他的辩解，直接让身后几个小兵进来：“这几人居然敢污蔑王爷，拖出去，统统重打二十大板！” “是！” 小兵们本来还替裴行渊他们捏了一把汗，眼下见自家将军并不是蠢人，顿时松了口气。 几人连忙上前把人拖出去了。 纪鸿魁顿时如遭雷劈，吓得腿都软了，哀嚎道：“将军！我知错了！王爷，求您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但根本无人在意他的哀嚎。 纪晚舟不可置信地看着马经业，摊了摊手喃喃：“居然就这么……轻易解决了？” 这马经业好像也不是很昏庸嘛！ 把人拉出去后，李太守连忙训斥看呆了的众人：“看什么看一个个的！还不赶紧把流犯都带回去！” 众人顿时闷声如鹌鹑，乖乖离开。 毕竟马经业在这里，他可不是什么会徇私的人。 就算是王爷得罪了他，他也照样大公无私不是！ 可怕得很！ 院子里一时间只剩了纪晚舟等人。 马经业一出手，裴行渊也省了不少力气。 他客客气气地道谢：“多谢马将军明察秋毫，还本王清白。” 马经业哼一声：“秉公处置罢了！不必言谢！若真是你强抢民女，下官也不会跟你客气！” 纪晚舟捂嘴偷乐，心道这家伙果然是正得发邪。 第125章 恩爱夫妻 “呵，那怕是要让马将军失望了！本王向来行端坐正！” 裴行渊轻笑一声道。 马经业也不甘示弱：“最好是！” 眼看他们两人之间气氛又紧张起来，纪晚舟连忙挡在中间笑着打圆场。 “好了好了！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马将军的雷霆手段哈！对了，不知你怎么来这里了？” 都这么晚了，他不应该已经回自己的住处了吗？ 难道他也住太守府？ 马经业轻咳两声，闻言神色有些别扭。 纪晚舟：“？？？” 马经业沉默了会儿，这才拱手朝着裴行渊和纪晚舟两人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 “多谢你们今日捐献的粮食，帮忙给难民施粥。” 纪晚舟一愣，她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 没想到这马经业居然这么晚了还特意来道谢。 见裴行渊不说话，纪晚舟也不好把人晾着，于是热情道，“太客气了！看将军这装束，难不成是忙到现在么？” 马经业点点头解释：“难民晚上都没有住的地方，下官安排他们去住我家，所以……来太守这里寻个住处。” 李太守连忙迎过去，热切道：“马将军一心为民，倒是本官招待不周了！来人！快去给马将军收拾间客房出来！” 纪晚舟也对他更加佩服了。 “马将军你……真是太实诚了！” 谁知马经业闻言却正了神色，认真回道：“王妃这说的哪里话？这不是实诚，而是为官的本分！古人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只不过是做了一个官吏该做的事罢了！” 裴行渊忍不住道：“那逼迫本王的家人戴枷，也是该做的事？” 纪晚舟瞪了他一眼，怪他这时候说这种话来煞风景。 但谁知马经业却一反常态地没有立马反驳，而是沉思起来。 裴行渊继续说道：“听说你跟纪老将军共事过一段时间，你应该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真的相信，这样的人，会通敌叛国？” “可是陛下说……” 马经业几乎是下意识反驳，但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 他罕见地对陛下的决断产生了怀疑。 纪晚舟见状赶紧趁热打铁：“还有你被贬的事，听说是因为你纵容下属在京城内纵马撞死了人，可有此事？” “当然不是！” 马经业赶紧否认，“那人虽然是我下属，但我平日里三令五申严加管核，决不会纵着他们撞死人！” 裴行渊也道：“而且只是这么个罪名，根本就不足以将你连贬两品，调到这地方当个小小的城尉。” 马经业：“……” 他不傻，那些个怀疑的种子当然也产生过，不过每次都被自己给扼杀掉了。 “陛下爱民如子，想必是想杀鸡儆猴，所以才拿我开了刀，我理解他的苦衷。” 纪晚舟闻言顿时卸了劲儿。 这家伙实在是冥顽不灵！ “算了算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大半夜的，纪晚舟可不想在这吹着冷风给人开悟了。 她赶紧拉着裴行渊的手往外走，“明日一早，我们再来找你商量施粥的事。回见！” 马经业哎了一声，却不知说什么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头也不回地离开。 秋风萧瑟，吹起他粗糙的麻布衣裳。 凉凉夜色中，只余下一道微弱叹息。 …… 第二天一早，纪晚舟哈欠连天地被裴行渊喊了起来。 “这次几点啊……” 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闭着眼被裴行渊一件件套好衣裳。 “不是说好早起施粥的吗？其他人都已经起来了，快清醒一点，到地方再睡。” “……” 到了施粥的地方后，都干起活来了，还怎么睡得着！ 这家伙为了哄她起床，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热毛巾敷在了她脸上之后，纪晚舟才终于清醒了些。 “我自己来吧！” 她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接过毛巾呼噜呼噜脸，偷偷觑他的神色。 昨晚两人虽然又亲又抱的，但纪晚舟觉得那都是受了药效影响。 如今他不说，她也顺着装失忆。 但两人之间却还是有什么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 纪晚舟说不清那是什么，很虚无缥缈。 裴行渊把早膳端过去给她，让她一边吃，自己一边给她束发。 纪晚舟愣愣地由着他摆弄，一口口尝着温热香甜的粥，心里暖和得不行。 不对！ 之前他有对自己这么殷勤吗？！ 虽然流放路上没有丫鬟小厮伺候生活起居，但纪晚舟一直是自己打理自己。 什么时候这么自然地把这种事交给裴行渊了！ 她惊恐地猛然转头，却不慎扯痛头发，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裴行渊啧一声，手下轻柔地帮她按了按：“别乱动！” 纪晚舟：“……”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裴行渊低着头认真又专注的神色，只觉得陌生。 “还是我自己来吧。” 纪晚舟三两口喝了粥，干巴巴地抢过梳子。 裴行渊不解：“为何？给自己娘子梳头不是很常见的事么？” 这话倒是没说错，但纪晚舟也不好说什么你是王爷怎么能做这种事这样的封建话。 于是只好另寻了个借口：“我自己比较顺手。而且你以前从未做过这种事，今日怎么这么……殷勤？” 而且说什么“本分”之类的话，真的很诡异啊！ 他们又不是什么真的恩爱夫妻。 裴行渊眼神暗了暗，也不好说是自己早上现跟几位成了婚的哥哥取经了，只好松手让她自己打理。 “你不愿意就算了。本王先出去了，你等会儿收拾完，便来太守府门口。” 说着便起身离开。 纪晚舟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丝毫不知他今日是抽了什么风。 难不成昨晚那迷情香有什么副作用，把他给药傻了？！ 不好不好！看来今天回来后还得去问问纪雪芙他们，到底用的什么药！ 裴行渊心事重重地离开了房间，外头的几位哥哥嫂嫂已经整装待发。 纪明朝见他出来，眼前一亮，迫不及待问道：“如何？晚舟什么反应？” 裴行渊摇了摇头。 几位哥哥顿时露出疑惑神情，齐齐伸手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咱们先去太守府门口等晚舟吧！”裴行渊道，“本王去问问马将军如何分配街道区域。” 第126章 有难民 等裴行渊走后，几位哥哥忍不住凑到一起，边走边小声讨论。 纪绍钦嘶一声道：“看起来不是很成功啊！难道晚舟的心是石头做的？” 纪明朝道：“我早就说二弟你的法子不行了！什么端茶倒水梳头喂饭，小妹又不是残废，哪里需要这么老妈子似的照顾！” 纪绍钦推搡他几下，不满道：“你懂什么！我就是这么对筑云，这么多年才始终琴瑟和谐的！当丈夫的，不就得对自己娘子多点关心多点爱嘛！” “不行不行！你这法子不行！依我看，还是得听我的，顺着晚舟，她想干啥都支持，就可以了！” 纪千帆插嘴反驳：“一味纵容也不行吧大哥！人总有不理智的时候，晚舟又不像大嫂那么稳重。依我看，还是要多多陪伴，时时给她点新鲜感才是！” 纪明朝不服：“那是你哄自己娘子的法子，也不一定适用晚舟啊！” “谁说的？！道理都是一样的！” “不行不行！” …… 几人争论不休，都觉得自己的法子才是最正确最合适的。 不久后，众人在太守府门口汇合。 “那便先这样安排，出发！” 裴行渊把详细的分配任务向大家说明后，便牵住了纪晚舟的手。 两人走在最前面，每一组都有马经业给指派的小兵带路。 不过这次，粮食都是纪晚舟给出的。 毕竟马经业都快无家可归了，再压榨他也实在不忍心。 做好事就要做到底嘛！ “今天的人感觉没有昨天多啊！” 纪晚舟和裴行渊去的还是昨天的百花街，一边熬粥一边观察。 大黑瞅了瞅说道：“或许是天冷，大家都还没起来吧！” 他语气明显没了昨日的随意。 大黑也是今天才知道，昨天帮了一天忙的两位大善人，不是什么普通外乡富贵公子小姐，而是流放的瑾王和瑾王妃！ 身份尊贵无比，平日里根本见不到的皇亲贵族！ 今日在太守府知道他们的身份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这俩人看着是矜贵，但没想到身份居然如此显赫！ 居然就是暴雨前派人给他们传信做预防的瑾王夫妻俩！ 纪晚舟打了个哈欠，没注意到大黑语气的紧张，继续道：“一场秋雨一场寒啊！可能大家都不想起床。” 裴行渊弹了下她的额头，笑道：“以为谁都给你似的，这么喜欢赖床？” 纪晚舟抡起烧火棍就杵了过去，怒道：“不要污蔑我！” 一旁大黑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王妃也太大胆了些！居然敢这么对王爷！ 不过这俩人昨天好像就是这么个相处状态。 裴行渊逗了她一会儿后，人渐渐多了起来。 昨天那主动要把粥让给别人的老者到中午才来，把碗放下后便弯腰剧烈咳嗽起来。 大黑关切道：“大爷您没事吧？是不是受了风寒？” 大爷摆摆手道：“没事没事！可能是昨晚上冻着了。” 纪晚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心下一惊，万分警惕。 她放下手中的活计，从空间掏出个口罩戴上，关切地走到他面前，问道：“大爷您除了咳嗽，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大爷认出她，笑道：“没事姑娘！就是昨晚上吹了点风。你们两口子人真好，今日居然也来了！” 纪晚舟拉过他手腕把脉，笑盈盈道：“这不是怕马将军他们忙不过来嘛！能帮一点是一点，您这些天都住哪呢？” 大爷回道：“小孩子和女人都各自被好心的街坊收留了，我们这些老骨头，都和那些个青壮小子一起挤在临时搭的棚子里。” 听他这么说，纪晚舟不禁拧了眉。 这些老人身子骨不好，只挤在棚子里的话，只怕是受不了。 看来今日人来得这么晚，想必昨晚上受风寒的人不少。 但奇怪的是，按理说这么几天都是这么冻着过来的，怎么偏偏今天都染了风寒？ 老大爷还在继续絮叨：“其实那棚子本来是够的，但是城外的一些百姓听说城里正施粥，所以也都挤进城里来了。姑娘，你们是哪里人士？我看你们穿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啊？” 纪晚舟没摸出什么危险脉象，这才松了口气，回道：“我们只是普通的热心人，您别问那么多啦！我给您舀碗热粥，来，大爷。” 说着就赶紧接过他的碗盛粥去了。 大黑在一边啧啧感慨，没想到王妃居然这么低调，居然没暴露自己的身份。 还以为他们这些王爷皇子，都会抓紧一切机会笼络民心呢！ 毕竟先前太子给百姓什么小恩小惠的时候，每次都恨不得宣扬得全世界都知道。 而且明明给百姓们分下来的是一个鸡蛋，对外却要说一人给了一只鸡！ 简直虚伪至极！ 为防万一，纪晚舟给大黑和裴行渊也一人给了个口罩让他们戴上。 毕竟虽然那大爷只是风寒，但若是传染了，流感也不是闹着玩的。 “只施粥怕是不行，”纪晚舟想了想道，“药也得放上！” 她算好剂量，把治疗风寒的药添加到米粥里。 裴行渊点点头：“那不如在旁边再支个摊子，给受了风寒的难民诊治。” “我看行。” 纪晚舟也很同意。 但这施粥的摊子不大，挤不开额外的医疗点。 她朝裴行渊使了个眼色，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巷。 裴行渊会意点头，对大黑说道：“我们去弄张桌子，你先自己顶一会儿。” 大黑握紧饭勺：“是！王……公子！” 两人手牵着手走进那小巷子，纪晚舟看着黑黢黢的巷子，心里莫名有些心虚。 怎么搞得跟偷情似的？！ 她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不安分地左右观察，怕有人注意到自己。 裴行渊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奇怪道：“看什么？” 纪晚舟连忙老实下来，笑嘻嘻道：“没什么没什么！我看看这附近难民都住哪了，没见着呢！” 裴行渊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巷子：“喏，那里有几位。” 纪晚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正了神色。 那巷子看起来已经荒废了，墙皮脱落，没什么住人的迹象。 而且巷子里并没有什么棚子，可见这些难民应该是最近才来的。 裴行渊勾了勾口罩，对她说道：“我去看看情况。” “我跟你一起去。” 第127章 会传染 两人一起走到那几个难民身边。 难民有老有少，看起来像是一家人。 衣着更加简朴粗糙，像是自己缝制的。 纪晚舟凑近了温声问：“请问你们也是城里的难民吗？怎么不去那边领碗粥喝？” 几人中年纪最大的老婆婆解释道：“我们早上进城的时候已经吃过饭了。姑娘，你快离我们远一点，我们一家子都染上了风寒，小心传染给你。” 纪晚舟自然不是担心这个。 而是…… “老婆婆，你们是城外来的吗？像你们这种外来的百姓，有很多吗？” 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老婆婆说两句话就要咳嗽几声，面如金纸，看起来很不好。 她说话费劲儿，旁边的中年男人便接过话茬答道：“我们本是城外一处村庄的农户，但山洪冲毁了我们的房子，万不得已，这才来城里讨口饭吃。” 裴行渊问道：“那你们怎么不去棚子那里？而是在这里待着。” 谁知他这话一出，对面一家人顿时神色闪躲起来。 那中年人站起身来，挥挥手就要赶她们走。 “你们别多问了，赶快忙自己的去吧！我们的事，我们自己心里有数。” 听他这语气有些恶劣，纪晚舟顿时不乐意了。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们好心关心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说话就这样，不想听，你赶紧走。” 中年男人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怕抢自己地盘似的，话里话外全是排斥。 裴行渊伸手把纪晚舟护在自己身后，冷笑一声，直截了当道：“你们这么想赶我们走，该不会是怕把自己身上的疫病传染给我们吧？”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诡异地沉默了。 那中年男人满脸的心虚，听他这么说，赶紧提高音量，虚张声势。 “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只是风寒，怎么会传染给你们？” “既然不怕传染，那为什么躲在这里不敢见人？” “什么不敢见人？我们只是……只是……” 他哑了火，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纪晚舟也大致猜出了怎么回事，于是更加仔细地端详起这一家人。 尤其是不住咳嗽的那老太太。 “你们染了瘟疫。” 比起疑问，这更像是个笃定的陈述句。 对面一家人听到她这么说，顿时急了。 “别瞎说！什么瘟疫？！我都说了，我们只是风寒。你这小丫头，怎么张嘴就来？快走快走。” 说着就要动手。 但那中年男人的手刚伸出去，就被裴行渊反手抓住反剪在了身后。 那男人顿时吃痛大叫起来。 没想到这年轻人看着不壮，但却力气这么大！ 而且明显是个练家子！ 那老婆婆见裴行渊动了手，顿时瞪大了眼，一边咳嗽一边艰难地惊呼：“干什么？你们光天化日的打人不成？！” 那中年男人见自己不是对手，顿时没了招，连忙求饶：“两位贵人饶了我们。我们只是来这里讨口饭吃，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呢？” 纪晚舟冷哼一声道：“我们不过是问了你们几句话，你就要打人，苦苦相逼的到底是谁？” “可是我们真的没有感染什么瘟疫，只是普通的风寒。” “是吗？那我请问你，普通的风寒会咳血吗？” 纪晚舟指着那老婆婆旁边地面上的一摊血渍，声色俱厉道。 老婆婆顿时慌了神，连忙挪了挪地方，试图把那血渍盖住。 但这行为更加印证了他们心里有鬼！ 纪晚舟又指着她们怀里的小女孩问道：“还有你们的孩子，从刚才起也一直在咳嗽，面色潮红，只怕她也已经染了瘟疫吧！” 她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了这家人的心虚之处。 见二人实在不好骗，但打也打不过，这家人顿时知道这事儿不能轻易翻篇了。 那中年男人赶紧认怂，小声可怜地求道：“求您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我们就在这里待着，哪也不去，绝对不会传染给其他人的。” 那老婆婆也赶紧道：“要不是实在没有口粮，我们也不想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进城。求求你们，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好不好？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不然一旦捅到官的那去了，他们肯定会被赶出去。 到时候就算不被疫病折磨死，也会活活饿死。 纪晚舟心下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看来她们刚才那么急迫地赶自己走，一方面是不想让自己发现异常，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让自己染上病。 她能理解他们的处境。 但现在可怕的是，有一就会有二。 他们这一家尚且还算有良心的，得了病，知道躲在这里避免传染给更多人。 但说不定有更多的，不知道自己已经得了病，或是知道自己身体异常，但却自私地依旧往人群里钻的人。 那才是真正的定时炸弹！ 纪晚舟顿时懊恼地直拍大腿。 她只看着城里防范措施做得好，没什么染病的，就掉以轻心，忽略了城外的人员流动。 毕竟当初那几具焦尸，可正是在城外发现的啊！ “你们别怕。” 纪晚舟示意裴行渊先放开他们，“我可以帮你们医治，但是你们要老实告诉我，像你们这样得了瘟疫，或者是疑似得了瘟疫的人，进城的多吗？” 那青年闻言顿时露出感激的表情。 但那老婆婆却面露怀疑道：“姑娘，我瞧你年纪不大，又是一副金贵气质，真的懂医术吗？” 裴行渊顿时有些不耐烦，厉声道：“先告诉我们，你们认识的人中，有多少人已经染病进城了？” 老婆婆被他这样子一吓，顿时抖了抖，不敢吱声了。 纪晚舟连忙拦住裴行渊，低声道：“你这么凶干什么？” 他们也不过是普通人，有顾虑自然是正常的。 她耐心解释道：“实不相瞒，我父亲便是宫中御医，我自然是颇懂医术，您不用担心这个。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证明给你看。” 说着，她便从空间里掏出瓶治疗传染性肺炎的特效药，抠出两粒给那老婆婆。 “您可以试试这个，这是家父特意研制的丹药，吃下后不到一刻钟，就能感觉嗓子里的疼痛减轻不少。” 老婆婆转头和自己家人交换了个眼神，犹犹豫豫不敢接。 裴行渊见状，干脆夺过她手里的那两片药，丢进嘴里干净利落地咽了下去。 纪晚舟：“你干啥！这是给人家吃的！” 第128章 有人咳血 裴行渊对那家人道：“不是毒药，现在可以放心了？” “……” 这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他都吃了。 纪晚舟简直对他没话说。 虽然这药没啥副作用，但这样随意吃药的行为，还是要好好纠正他一下！ 纪晚舟又掰出几片递给那老婆婆，道：“现在你们敢吃了吧！” 老婆婆连忙点头，接过药丸吞了下去。 她还从未见过这样造型别致的丹药，甚至味道也有点甜甜的，像是糖豆一般。 而且效果也远远比纪晚舟描述的更好，几息之间便感觉呼吸更顺畅了些。 简直是灵丹妙药啊！ 老婆婆心里顿时燃起希望之火，扑通一声给纪晚舟跪了下来：“神医啊！神医求您救救我一家人！救救我小孙女吧！” 纪晚舟后退一步，赶紧摆手让她站起来先。 被比自己大这么多的老人跪拜，她可当不起！ 而且就算她不跪，自己也要救治他们的。 那中年男人把自己娘扶起来之后，自己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纪晚舟：“……” 这一家人真的是…… “多谢神医救命之恩！我全都说！我们村里的人基本上都进城来了，其中染了病的有多少我不知道，但应该不会超过三成。” 那中年男人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股脑地都跟他们交代了清楚。 虽然他说没有三成，但只要有一个，不声不响地隐藏在人堆里，也已经够恐怖了！ 况且肯定不止他们村的，城外别的村子定然也来了不少。 纪晚舟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 “你们先待在这里，哪儿也不要去。” 裴行渊果断道，“我们会给你们安排。” 他到底是经历过真正的瘟疫，所以对处理手段比较熟悉。 纪晚舟把那一板药丸都给了他们，让他们先一人吃两个，其它的事等他们回来再说。 两人简单安排好这边后，便赶紧回去施粥的摊位，跟大黑说明情况。 闻言大黑也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饭勺都掉在了地上。 “您说什么……有……有那么多？！” 他肉眼可见地害怕起来。 纪晚舟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必担心，我可以医治。你先吃点药预防一下，我们去找李大人和马将军商量一下后续安排。” 这话虽然说得很是自信，但大黑却丝毫没有感到心里的石头落地。 毕竟这两位不过都是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贵人，哪里真的知道这瘟疫的可怕啊！ 他们去商量，估计也只是听从其他两人安排罢了。 裴行渊让他先不要继续施粥，让难民都乖乖等在此处，以免人群聚集造成更快的感染传播。 说完便要和纪晚舟一起回太守府。 但谁知他们刚转身，听到命令的难民们便不乐意了。 “这不是还有很多饭吗？凭什么不给我们啊？” “对啊！我们都好几天没吃饭了！好不容易快排到我们了，怎么不给了？” “该不会你们根本就是想做做样子吧？” 纪晚舟停下脚步，耐心解释：“各位不要着急，现在情况有变。你们放心，等我们回来，饭会继续给你们的！” “什么情况不情况的？！我看你们就是不想给了！” 离摊子最近的一个年轻男人声音最大。 大黑一边想上去安抚，一边又怕自己被传染，进退两难。 只能无力劝道：“你别着急，我们要是不想给，一开始就不会来啊！这都施了好几天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年轻人一甩手，下三白眼神看人瘆得不行：“我知道个屁知道！我们是听说你们城里施粥才进城的，谁知道是不是你们瞎传的谣言？！” 裴行渊顿时抓住关键点，眼神冷了下来：“你是城外来的？” 他气势迫人，饶是不怎么大声说话，也足以让那闹事的年轻人心里发怵。 他不敢直视裴行渊，眼神闪烁地答道：“对……对啊！咋啦？难不成你们这粥只有城里人能吃？我们这些乡下的吃不得？” 裴行渊并未回答他这胡搅蛮缠的问题。 若不是怕引起百姓恐慌，他定然会让人先把这个闹事的控制住。 但对方显然把他的顾忌当成了认怂，于是更加嚣张地阴谋论，连带着其他人也跟着抱不平。 场面一时间变得混乱不已。 纪晚舟也是拿这些人没办法。 都是普通百姓，武力镇压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讲道理又讲不通。 真是头疼！ 就在这时，人群中却突然有人发出了尖叫。 “啊！！！有人吐血了！” 一时间，闹事要个说法的众人纷纷慌了手脚。 有人已经要俯身看吐血那人的情况，纪晚舟见状顿时大喝一声：“都起来！离他远一点！” 裴行渊脸色更加难看，拨开人群让纪晚舟过去。 “爹！你怎么了爹！” 吐血之人身旁的小姑娘哭得稀里哗啦，显然也是慌了神。 纪晚舟赶紧给他把脉，果不其然，是肺部高热。 都到这种程度了，显然已经不是普通风寒，而是百分百的瘟疫！ 她朝裴行渊轻轻地摇了摇头，后者顿时会意，浓眉紧蹙：“都不要围在这里！散开！” 他厉声疏散人群。 刚才闹事那些人见状，大部分也都不敢吱声了。 只有那个下三白眼的年轻男人嗤笑一声道：“让这家伙昨日抢我的饭碗！遭报应了吧！活该！呸！” 抹泪的小姑娘闻言顿时不服道：“赵三你胡说！明明是你偷我们的碗！我们不过是拿回来而已！” 赵三切一声：“小丫头片子懂个屁！我用了当然是我的！你说是你的，有名字吗？” “你……” 小姑娘说不过他。 但听了他们对话的纪晚舟两人却是一阵心惊。 这地上的中年男人已经感染瘟疫了，那赵三又用了他们的碗，岂不是他也很危险！ “来不及去找李大人商量对策了。” 纪晚舟给地上那男人喂了罐急救的药水，说道，“先把这里的人安排好。” 裴行渊点了点头，高声吩咐道：“有多少人是城外来的？都先回棚子里！” 纪晚舟站起身扯了扯他的手，“现在再区分已经没用了，这些人同吃同住好几日，怕是晚了。” 大黑也听到了这边动静，闻言慌了：“那可怎么办？要不我还是先去找马将军过来吧！他有经验！” “不必。” 裴行渊拦住他，“听我安排即可。” 第129章 装什么神医 裴行渊先前跟着行军打仗的时候，也遇见过瘟疫，所以对此尚且可以冷静应对。 麻烦的就是，军营里的兵士纪律严明，但这些百姓却有很多不服管教的。 尤其是那个挑事儿的赵三。 “你会安排什么？我看你们这么年轻，可别瞎指挥啊！到时候岂不是会害了我们所有人？” 他这话一出，顿时有不少人跟着附和。 纪晚舟是真的很想揍他一顿了。 这人怎么瞎带节奏呢！ 但显然裴行渊比她更忍不了，纪晚舟还在心里暗暗骂人，他就已经拍拍手把玄影叫了过来。 “去，把他带一边好好招待，不是说饿得不行吗？让他吃饱！” 玄影拱手应下：“是！” 说着就要上去拎人衣领把人带走。 纪晚舟见状连忙把人拦下：“别！他极有可能也染病了，还是等我排查完再说吧！” 玄影看着自己两位主子，不知该听谁的。 赵三见他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恼了，躺地上就开始撒泼嚎叫。 “还有没有王法啊！我不过就说了两句实话，你们居然就要杀我灭口啊！太没有天理了吧！” 一边叫一边还悄悄看着他们的反应。 纪晚舟耐着性子小声道：“别管他了先，先忙正事！” 这种人还多得是呢！裴行渊到底是个王爷，没多接触过这种各式各样的奇葩，一时间气不过也是情有可原。 裴行渊闭着眼顺了顺气，终于冷静了一些，让玄影先退下。 纪晚舟高声喊道，“感觉自己身子不舒服，尤其是咳嗽，发烧的，排好队到旁边来，稍后我会给你们免费诊治！” 说完便赶紧继续抢救地上这个吐血的。 裴行渊也吩咐大黑赶紧去找马经业和李太守说明情况，让他们赶紧过来商量对策。 大黑不敢耽搁，对裴行渊也是百分百信服，于是赶紧跑着去办了。 有感觉自己身体不舒服的，已经开始自发排队等着纪晚舟给治疗。 但仍有一些明显还在咳嗽脸发红的，怀疑地看着他们，想悄悄离开。 纪晚舟见状顿时无语道：“你们躲什么？我又不跟你们要钱！实话告诉你们吧，这可是会传染的！是瘟疫啊！都赶紧过来，不然还想传染给更多人？！” 这话一出，顿时在难民中引起不小的骚乱。 他们自然是发现了这几天高热之人的不断增加，但大部分都以为是普通的风寒。 毕竟最近天气乍然变凉，本就是风寒的高发时节。 若不是今日有人吐血，他们尚且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 裴行渊有些意外地看了纪晚舟一眼，没想到她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但这事本就瞒不住，既然已经引起了恐慌，那便更要稳住众人。 裴行渊把其他暗卫也叫了出来，吩咐道：“你们去置办些扎安置棚的材料。凉风，玄影，你们去把城里的大夫都叫来，让他们统一听从安排。” “是！” 暗卫们有条不紊地各自去办，裴行渊也高声安抚众人：“大家不必担心！大雨之后爆发瘟疫是常有的事，都听从安排，不会让你们有事！”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有压迫感，也或许是刚才呜啦啦一下子出来那么多暗卫，让众人看出他身份不普通。 裴行渊说完后，难民里的骚乱顿时小了不少。 昨日主动要把粥让给其他人的老者最先响应：“好！我们都听你的！你是好人，相信你不会害我们的！” 这话一出，昨日来领过粥的百姓们也都纷纷附和，自发排起了队。 但却还是有一些不同的声音。 赵三是今天刚来的，只知道他们今天不让自己喝粥，于是更加不忿。 “说得怪好听！你们又不是大夫，懂什么医术啊！我看是哪家大少爷大小姐出来作秀呢吧！” “我们可不吃你们这一套！没有实打实的东西给我们，休想让我们听你的！” “大家说是不是啊？” 他本就是个巧舌如簧的人，最擅长的就是有理没理占三分，那论起煽风点火，简直是十里八乡的行家。 眼下听他这么一说，跟他同乡的几个有名无赖顿时开口帮腔。 “对啊！这治病可不是单凭一张嘴就能办了的！” “看你们娇生惯养的，还是别瞎忙活了！” “要是真想对我们好，就赶紧给点实在的东西，真金白银的，也能听个响不是！” 众人话里都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嚣张无比。 只因他们平日里好逸恶劳，本就没什么存粮，不然也不会来城里吃这公家的饭，跟个乞丐似的好不体面！ 眼下来了俩“善良”的冤大头，自然是想好好敲诈一笔。 纪晚舟忙着给地上吐血的针灸，并没理会。 这种人就不能给他眼神，他们会想办法把人拉到和他们一样的智商，然后在再在他们擅长的领域对你进行火力全开的碾压。 裴行渊不动声色地把纪晚舟挡在自己身后，冷冷地盯着他们。 赵三心里一阵暗爽，觉得自己说中了。 恰好这时，纪晚舟的针灸效果上来，地上那人哇地又吐出口血来。 “看！我说什么来着！更严重了！” 赵三顿时兴奋地指着他们叫道。 纪晚舟额头青筋直跳。 她不紧不慢地继续试针，一边动作，一边还不忘拉住裴行渊，防止他冲动打人。 赵三眼尖，自然是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心里笃定他们是怕了自己。 毕竟他身手可不错，露出来的胳膊也肌肉紧实，这种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肯定打不过自己！ 想到这，赵三更无所顾忌，说话也越发得意洋洋口无遮拦。 “我说，你还是别瞎折腾了，这小丫头片子可就这一个爹相依为命了，你要是把人害死了，岂不是罪过大了！” “不会还装什么神医，神神叨叨，依我看，你就是适合在那给我们打打饭倒倒水，女人嘛，把人伺候好不就得了！” 但他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膝盖一阵剧痛。 纪晚舟手下拽着的衣角一紧，紧接着便听到赵三一声凄厉惨叫。 “哎呦！” 赵三呲牙咧嘴，跪在了纪晚舟两人面前。 第130章 神医啊 裴行渊收回脚，冷冷地居高临下俯视着赵三，像是在看一团垃圾。 “再废话，我踢的就不是你的腿了！” 这话没什么起伏，比起威胁，更像是通知。 赵三吓出一身冷汗，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 他是真的确定，自己会被这家伙杀了。 而且他出手太快，根本就没看出他是怎么出手的！ 这般恐怖的身手，绝对不是普通公子哥。 他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腿软得厉害，根本就无法再跟他平视。 赵三跌坐在地上，指着裴行渊哆嗦着嘴唇道：“你你你……光天化日你敢打人？！你还有没有王法！我一定要告官，要马将军好好教训你！” 这话一出，纪晚舟顿是忍俊不禁，笑得手抖了抖，差点没扎对穴位。 这马经业是什么护身符么？连个地痞流氓都要抖出来当盾使。 在场众人闻言，却是纷纷为他二人鸣不平。 “这还有没有道理？明明是他先出言不逊的吧！” “不过看这两位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或许当官的会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哎呦您是城外的吧？你有所不知，这马将军可是最秉公无私之人，绝对不会因为家里有背景，就偏袒对方的！” “对啊！而且这赵三腿都伤了，我看，马将军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赵三闻言更加有底气，盘腿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得意道：“我又没说错！你们就是不会治嘛！还不快跟我道歉！” “这样一会儿你们把人治死的时候，我还可以考虑考虑帮你们说说好话！” 裴行渊冷笑一声：“用得着你说好话？” 赵三翻了个白眼，还想奚落他两句，谁知旁边突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叫声。 那吐血的中年男人醒了！ 纪晚舟把药给他喂下，冲赵三挑了挑眉。 中年男人感激道：“神医啊！多谢神医！我感觉肺里一下子轻快不少！” 纪晚舟摆摆手，掏出一板药丸递给他：“只是缓解了一下，还没完全好，你先吃着这个丹药，等会儿会有人带你去新的安置点。” 得把得病的隔离起来。 男人连忙应下，乖乖到一处空旷之地等候。 他身边的女儿期期艾艾地叫了声“爹”，也要跟着一起过去。 纪晚舟拉过她手腕瞧了瞧情况，看出她暂时还没被感染，便道，“你爹爹病了，你不能过去哦！先跟着姐姐好不好？等你爹爹病好了再说。” 男人冲小姑娘摆摆手：“去吧小燕！听这位善人小姐的！” 小燕依依不舍地小声叫了声“爹爹”，尽管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乖乖扯住了纪晚舟的衣摆等她安排。 纪晚舟见她又乖又听话，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她温柔地给小燕戴了一只儿童口罩，让她先去摊子后边等一会儿。 等小燕走后，她便立马变了脸色，冷冷地走到赵三跟前儿。 “如何呢？我做到了，你是不是该给我道歉呢？” 围观百姓也纷纷帮她说话。 “对啊！你说什么治不好，现在人家办到了，该是你道歉了吧？” “可别是敢做不敢当，只敢张嘴乱说，不敢对自己说出的话负责啊！” 众人纷纷发出一阵瞧不起的嘘声。 赵三被这么多人奚落，顿感自己面子尽失，不服地挂了脸，嘴硬道：“切！瞎猫碰见死耗子罢了！得意什么啊？！” 纪晚舟立马握紧拳头，强忍着上去给他一拳的冲动。 旁边的裴行渊动作更快，又是一脚踹过去，直接把他踹飞了几丈远。 这一脚虽然没用多少力气，但对付他也是绰绰有余。 赵三顿时感觉心口剧痛无比，连坐着的气力都没了，只能趴在地上控制不住地呻吟。 “你……你敢打我！我要报官！我要报官！” 赵三哀叫不停，声音都有些破音了。 纪晚舟怒斥：“你还冤上了？我且告诉你，像你这样寻衅滋事扰乱治疗的人，报官抓的也是你！” 分不清轻重缓急，说句偏激的话，这种人就活该被瘟疫折磨死！ 赵三显然根本就不服她说的任何话，哭天抢地要报官。 “何事喧哗？！” 人群外传来一道熟悉的中气十足的喝声，马经业来了。 不等纪晚舟解释，赵三便赶紧先声夺人告状。 “马将军您快给小民做主啊！这俩人无缘无故就把我揍成这样！还说您管不了他们，要报官把我这个无辜之人抓起来！” 谁知这话说完后，马经业并未有他意料之中的横鼻子竖眼。 反而转身先恭恭敬敬地朝着裴行渊二人行了一礼：“下官见过王爷，王妃娘娘。” 赵三震惊：“什么？！你叫他们什么？！” 王爷？！ 这俩人是皇亲？！ 他一个乡巴佬，去过最繁华的地方就是这协城了，哪里见过什么王爷，说什么也不信。 “你被人骗了吧将军！这俩人来这帮忙施粥两日了，哪有王爷会纡尊降贵亲自来施粥的？” 更何况这俩人一开始根本就没说明自己的身份。 施粥不就是为了博个好名声嘛？若是真的王爷，怎么会这么低调？ 难道这人有毛病，就喜欢没事找罪受？ “废话少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马经业大刀金马往那一站，又疾言厉色问了一遍。 赵三顿时讷讷：“我……我刚才不是都说清楚了吗？是他们……” 马经业可不信他。 先不说这个赵三平日里就喜欢招猫逗狗，早就是远近闻名的人人嫌。 单就论裴行渊夫妻俩，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会仗势欺人的人。 更何况是无缘无故欺负一个难民。 围观群众见赵三给纪晚舟他们泼脏水，顿时急了，你一言我一句地就把事情始末说了个清楚。 赵三被拆穿，心里更加恼火，怒道：“你们胡说！我看你们就是瞧他们身份显赫，想要巴结罢了！” 众人：“我们不过是实话实说！” 赵三呸一声道：“谁信你！我看你们都该学学马将军，他就绝对不会因为这俩人是王爷，就毫无公平可言地偏袒他们！” 说完还冲马经业挑了挑眉：“你说对不对马将军？” 马经业：“……” 赵三自觉自己这波马屁拍得自然又有效，就算马经业，也肯定招架不住！ 但谁知对方却根本不上当，而是厉声喝道：“还在胡说！你可知上一个污蔑王爷的人，是什么下场？！” 第131章 大人物 赵三心里顿时一凉，但依然硬着头皮狡辩：“可是我没有污蔑他们，什么下场又与我何干？” 纪晚舟笑道：“你还在嘴硬！这么多人可都看着呢！” 众人纷纷应和，你一言我一句地控诉赵三方才的过分行为。 见这么多人都不向着自己，赵三撸起袖子就想开骂。 但谁知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马经业冷声道：“来人！把这个闹事还污蔑王爷的人押入大牢！” 手下人立马上前，不由分说就按住了赵三。 赵三慌了神，没想到这马经业居然不信自己的，他不是不怕权贵的吗？ 难道这王爷真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协城离京城不远不近，但除了最近有个王爷被贬流放的事之外，赵三也基本没听说过多少关于京城那些个皇亲贵族的消息。 只知道太子人还不错，经常派人来协城给百姓施加恩惠，他也跟着沾过不少光。 但那时候就没见马将军对太子的人有什么谄媚的心思。 可见他并不是一个畏惧权势之人。 那现在就只有一个解释：马经业也终于变成趋炎附势之徒了！ “我呸！马经业你这个懦夫！得罪不起王爷就来冤枉我是吧！我看不起你！” 他骂骂咧咧个不停。 “放肆！明明是你污蔑瑾王在先，如今却还满口胡话！” 听他喊出裴行渊的封号，赵三顿时愣了愣。 瑾王？这不是那个被判了流放的王爷吗？ 居然就是他？！ 想通这一点，赵三顿时感觉自己有救了！ 他连忙挣扎着喊道：“马将军！你糊涂啊！他不过是一个流放的废人，你为什么要怕他？！他又不能怎么着你！” 而且裴行渊还带着自己娘子来干施粥这样又苦又累的活，定然也是为了笼络民心的。 既然如此，他这个被笼络的，就更不用怕咯！ 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消息只对了一半。 裴行渊他们既不是他想的那种一朝失去所有权势的废人，更不是为了笼络人心。 更何况就算是就事论事，这件事也根本就不是纪晚舟他们的错。 这赵三可谓是一点理也没占上。 而且还出言不逊到如此地步。 裴行渊脸色黑沉，直接下令：“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赵三不以为意：“哼！你以为你是谁，说打我就打？马将军你看看，这家伙还当您这是他的王府呢，这般放肆！” 但是他话刚说完，就被马经业上前扇了一巴掌。 赵三懵了：“……将军你…” 马经业：“放肆的是你！” 他瞪向一旁押着他的小兵：“你们，还不赶紧按王爷说的去办？！打完把人送大牢里去！” “是！” 赵三见他居然丝毫不站在自己这边，顿时怕了，哭叫着求饶。 “将军饶命啊！三十大板我受不住啊！” “王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您快收回成命吧！” 但马经业却只是冷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纪晚舟见他并未被对方三言两语带了节奏，心里很是欣慰。 于是在赵三被拖下去的哀嚎中，不忘高声提醒：“别忘了把他跟其他犯人隔离开！他有可能有病啊！” 马经业拱手尊敬道：“王妃娘娘放心。” 他对处理瘟疫的事还是有经验的。 等人被拖走后，在场众人才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眼前这俩从昨天就亲力亲为来施粥的人，居然真的是王爷王妃！ 而且若不是今日赵三这事儿，他们看起来根本就没打算揭穿自己的身份！ “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不知谁最先反应过来，高声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跪下行礼，打心里尊敬这对低调又给百姓干实事的瑾王夫妻。 裴行渊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得病的赶紧排队，让王妃给你们医治。” 纪晚舟也坐到了临时搭起来的医疗角，拍拍桌子：“快点来吧！情况紧急，不要继续耽搁了！” 马经业恭恭敬敬地朝着他们行了一礼：“有劳。” 百姓们却没有他那么放得开，或多或少都有些打怵。 这可是王妃啊！他们何德何能，能被王妃亲自诊治！ 虽然并不怀疑她的医术，但怕就怕…… 有人犹豫道，“王妃娘娘，还是换其他大夫来帮我们诊治吧！” 纪晚舟歪歪头表示不解：“这是为何？我人都在这儿坐着了！信不过我的医术？” 刚才她明明都让大家看到了呀！ “不不不！” 那说话的百姓连连摆手，一边捂着嘴一边担忧道，“您千金之躯，若是被我们传染了，就不好了！” 王妃虽然看起来很是和善，但瑾王那气势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而且这两人看起来很是恩爱，若是因为他们连累了王妃，难保王爷不会怪罪。 见他们目光畏惧地往裴行渊那里飘，纪晚舟心下了然。 她扯了扯鼻子上的口罩带子，“大家都是人，哪有什么千金万金之分？别犹豫了，我不是那么轻易会被传染的啦！” 裴行渊也走过去，站在她身后道：“若是谁敢故意隐瞒病情，害的就是全城的百姓！到时候本王绝不会姑息！” 俩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很有效果地把百姓们给唬住了。 马经业也拿出自己一城守卫的威严，朗声道：“都听王爷王妃的！” 这下众人终于没了顾忌，连忙自发排起了队。 纪晚舟看着逐渐增加的队伍，心里也是一凛。 看起来情况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 她一个个地给排队的百姓把脉诊治，态度没有丝毫不耐烦。 百姓们也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后来的放松，看她就像是看个女菩萨一般！ “王爷！马将军，我来迟了！” 一阵马蹄声传来，李太守一头汗地从马上下来，恭恭敬敬地朝着两人行了一礼。 裴行渊摆了摆手道，“无妨。都安排得如何了？这么多染了病的百姓，临时搭建的棚子怕是根本不够用。” 李太守摸了摸自己额头的汗，交代道：“城里的大夫已经都组织起来了，但是空闲的屋舍怕是不多，容不下那么多人。” 马经业道：“那便让他们住本将军府里。” 裴行渊暗自佩服，但还是问道：“他们住了你的府邸，你和家人住哪里？” 第132章 我有神功 闻言，马经业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我父母早亡，尚未娶妻，我自己一人，住哪儿都无所谓！” 裴行渊点了点头：“那就多谢将军大义了！” 李太守为难道：“可是你那不过是个两进的院子，只怕是不够用吧？” 而若是把太守府也让出来，只怕他们这些人就没地方住了。 客栈的话更是不行，这么多人带着瘟疫住进去，人家以后还要不要做生意啦！ 场面一时间陷入沉默。 纪晚舟一心两用听到他们那边的说话声，手下一边扎针一边道：“这有何难，我可以一夜之间给你们建造出许多空房子。” 裴行渊转头皱眉看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纪晚舟看到后却没理。 她道：“这样吧，你们给我找一片空地，我今晚上向天官祈福，说不定会天降一排屋舍来供我们容纳难民呢！” 李太守只当她在开玩笑，无奈道：“王妃娘娘您说笑了。” 纪晚舟却很是坚持：“真的！我不是跟你开玩笑。” 马经业闻言却若有所思道：“我听说京城皇宫一夜之间消失无踪，大家都在传，这件事是王妃娘娘做的。难道您真有移山填海之能？” 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惧怕的神情，反而是一副看到了救命稻草的样子。 纪晚舟摆摆手：“我哪儿有那本事！只不过是听说，在子时三刻诚心向北斗七星祷告，神仙或许会来实现大家的愿望。” 裴行渊神色略紧，上前按住她肩膀：“晚舟！” 他不想她再次陷入“妖女”的指控怀疑之中。 但纪晚舟却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放心。 她自然是知道这种事风险很大，在实力强大之前，她不应该暴露自己的异能。 但这可是事关众多百姓的性命，她若是犹豫，那便是对生命的不尊重！ 自己有异能，争霸皇位，一方面是为了不受他人管制，但更重要的自然是让百姓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野心之下，是更大的无私。 “不过我也只是听说，而且只有我们几个求的话，老天爷或许也根本不会看在眼里。不如……” 她提高音量拖长，很快就有百姓附和。 “娘娘！我们跟你一起去祈福！” “对啊娘娘！加我一个！” 虽然知道这基本是无稽之谈，但王妃也是一片好心，他们还是很愿意捧场的。 裴行渊顿时拿她没办法了。 既然她执意如此，那他也只好变了主意，“本王也听说过这个传闻，不如今晚便试试！” 纪晚舟点点头：“那今晚子时三刻，还请大家在原地跟我们一起向着北斗七星虔诚祷告，勉力一试吧！” 百姓们纷纷道：“好！听娘娘您的！” 纪晚舟满意地点了点头，拉过裴行渊的手捏了捏，用眼神告诉他“你看我说没问题吧！” 裴行渊无可奈何，伸手想捏她的脸，但看到口罩隔着，于是只好作罢。 纪晚舟口罩下的嘴角高高扬起，笑弯了眼。 旁边的李太守见状啧啧感慨：“王爷夫妻俩感情真是好！” 马经业露出羡慕的表情，也说道：“是啊！真是一对璧人！” 李太守闻言，猛然转头震惊地看着他。 天知道他这么一个从不咬文嚼字的熊一样的汉子，说出这种话是有多么惊恐！ 李太守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再转头的时候裴行渊已经回来了。 “还要麻烦李大人给找块空地出来，本王今晚上便去……祷告。” 李太守只当他们在哄着纪晚舟玩，于是也没再说什么。 想了想，说是待会儿让自己一个手下带他过去。 几人又商量了商量其他地方的细节，随即便一刻不敢耽搁地各自去安排了。 纪晚舟这边也已经给得了病的人进行了初步的医治，让他们先和其他没染病的分开，暂时安置在了棚子里。 这一忙活就又忙活到了晚上。 “吃点饭休息休息吧！”裴行渊走过去帮她捏了捏肩膀，温声道。 纪晚舟看了看摊子前排的长队，发愁地摇了摇头。 这一下午，不仅是他们这俩的难民要她医治，别的地方的也过来了不少。 实在是这城里的大夫太少了。 排队的百姓也很过意不去：“娘娘您先休息吧！我们多等会儿没关系的！” “对啊娘娘，身体要紧！” 他们现在是真心佩服纪晚舟了，明明她自己也是个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千金，现在干起活来一坐就是一整天，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 盛情难却，纪晚舟也确实是有点饿了。 于是接过裴行渊手里的碗，走到一边狼吞虎咽起来。 “小妹！” 正吃着，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纪晚舟抬头看去，惊讶道：“五哥！你怎么过来了？” 纪砚修手里拿着个油纸包，走过去把东西递给她道：“听说你这边忙不过来，我来给你帮忙。” 说着便看向旁边的裴行渊。 纪晚舟心下了然，顿时忍不住笑道：“五哥你不是说只会毒，不会医吗？怎么过来了？你们那边顾得过来吗？” 纪砚修摆摆手，“医毒不分家，我可以试试！诺，这是你最喜欢的糖糕，还热着，快吃吧！” “谢谢五哥！” 纪晚舟接过暖和的糖糕，心里也像是这糖糕一样又甜又暖。 大家都很记挂着她啊！ 纪晚舟跟他说了些注意事项，又把特效药多留了些给他。 纪砚修过去替她，让她吃完就先回去休息。 纪晚舟点了点头，没拂了他的好意。 若是自己不回去，他们只怕会更担心。 纪砚修过去和裴行渊说了几句话，后者点了点头，走过来坐到了纪晚舟身边。 “你真要把皇宫里的房子放出来给大家？若是被有心人看出来，只怕京城那边不会善罢甘休。” 纪砚修一边帮她剥鸡蛋，一边低声问道。 纪晚舟摇摇头：“又不是只有皇宫，你别忘了，咱们还收了一家呢！” 裴行渊立马会意：“你是说……” “对！钱来多这家伙到底是个麻烦，我想，或许可以趁着这次机会，处置了他。” 本来是打算在山洪的时候就把他给想办法弄死的，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裴行渊点点头：“你说得对，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纪晚舟一手端着碗喝粥，一手曲起指节在桌上轻轻敲击着。 片刻后，她灵光一闪。 “哎！我有个好办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中招！” 第133章 偷跑 纪晚舟把脑袋凑了过去，小声在裴行渊耳边说自己的计划。 裴行渊被她纤长的睫毛晃了眼，一时间竟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怎么样？” 纪晚舟说完后很期待地看着他，等他的评价。 对方却愣愣地问她：“你刚才说什么？本王没听清。” 纪晚舟一阵无语，吐槽道：“怎么年纪轻轻就耳背了？” 但还是很快又把自己刚才话重复了一遍。 裴行渊闻言想了想，点点头道：“是个不错的法子！本王到时会安排人去，让他知道这消息。” “嗯嗯！” 纪晚舟把碗里最后一口粥喝掉，“那就看你的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其他人那里看看情况吧！” 虽然纪砚修想让她回去休息，但现在这关键时候，她可不敢真的回去。 还是要多盯着些才放心。 裴行渊把剥好的鸡蛋递给她，起身牵住她的手：“走吧！” 两人共骑一马，朝着其他街道而去。 此时的太守府。 因为府里的人都被调出去支援难民了，就连解差也没剩下几个，所以后院里的流犯们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自在。 除了纪雪芙一家。 因为昨夜的事，一家人基本都被揍了个皮开肉绽，如今唉声叹气地趴在床上，翻身都不敢翻身。 “这该死的裴行渊！居然让人把我们打这么狠！至于的吗？！” 纪鸿魁气愤地捶着床板，不停地骂骂咧咧。 纪雪芙也昏昏沉沉的浑身难受。 不仅是因为被打得身上疼，昨晚上她吸入的迷情香最多，所以到现在还感觉头疼欲裂。 周老太太是唯一一个没被打的，闻言顿时哼一声恨铁不成钢骂道：“雪芙你也是，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把握住！我给你的东西，都用了么？” 纪雪芙本就难受，还要被她数落，顿时没好气地呛了回去：“这机会哪里好了！都被人家抓现行了！你给的东西根本就没机会用！” 只用在了她自己身上，害得她难受到现在。 “哎你还敢犟嘴！” 周老太太气得狠狠拧了她一把，直接把纪雪芙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她哭道：“你干嘛啊外祖母！我本来就说这法子不稳妥，还需再等等好机会，是你非要上，我听了你的，你又不高兴！” “谁让你没本事！你这么好的身段，比那纪晚舟差哪里了？居然这样都拿下不了瑾王，以后我们可怎么办吧？” “……反正不赖我。” 纪雪芙也心酸。 按理说自己身段样貌并不比纪晚舟差，而且纳妾这种事，一般都是男人拿主意。 更何况纪晚舟一家已经沦落成流犯，瑾王干嘛还要那么顾忌她！ 真是倒反天罡！ 都怪纪晚舟那母老虎！要不是她，自己昨晚上肯定已经得手了！ 一旁的邓氏也懊恼不已，暗道自己昨晚不该冲动。 计划没成功不说，还让自己亲闺女受这么大的罪！ 她心疼不已地道：“行了行了！这件事怪我们考虑不周！雪芙你也别太自责，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想办法搞点药来，不然大家这背上的伤口，可是要化脓了！” 他们的衣服本就不干净，昨晚上打那么狠，伤口沾上布料，很容易化脓感染。 纪鸿魁闻言冷哼一声，“现在去哪里弄伤药去？当官的都去忙着安置难民治疗瘟疫了，哪里有人能帮我们买药？” 他们虽然还剩了点金子，但现在是有钱也花不出去。 周老太太听他这么说，突然有了个想法。 她所有的钱财都压在纪雪芙身上了，结果昨晚上那计划一失败，今后只怕是更会被瑾王他们记恨，再没了翻身之日。 她毕竟只是纪鸿魁的岳母，没什么血缘关系，按理说根本轮不到她跟着流放。 不如就趁着现在大家都忙着瘟疫的事儿，脱身离开！ 她一个老太婆，瑾王总不会大费周折地派人去找她。 周老太太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想法靠谱。 她轻咳两声，故作心疼道：“你们都是我血浓于水的家人，我也不忍心看你们受苦。不如这样，我想办法出去给你们买点药吧！” 邓氏顿时感动道：“娘！您一把年纪了，怎么能让您去呢！还是让鸿魁去吧！” 听她叫自己，纪鸿魁不高兴了：“你怎么不去？我也被打了，动不了！” 邓氏不满道：“你一个大男人，平日里就总说自己是一家之主，现在到你这个一家之主挑大梁的时候了，咋地？当缩头乌龟啊！” “你说什么？！” 纪鸿魁被骂后顿时恼了，转身要跟她吵，但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周老太太连忙劝架，一脸慈和道：“行了！现在只有我没受伤，这把老骨头走两步路还是可以的！快把钱给我，我这就想办法出去，不然一会儿回来了人，就不好脱身了！” 纪鸿魁见她坚持要去，心里虽然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但后背的剧痛让他没多想。 只要有药就行，管谁去呢！ 邓氏叮嘱道，“那娘，您小心一点啊！” 拿到钱后，周老太太又道：“哎，你们想办法把我这脑袋上的枷锁给去了吧！不然这样出去，太惹眼了！” 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 “可是若是现在去了，等您回去让解差看见，岂不是又要怪罪了！” 邓氏为难不已。 周老太太道：“这有什么！到时候就说这枷锁年份太久，自己坏了！你们不想要药了？” 这话一出，几人顿时犹豫了。 最后还是纪鸿魁最先忍着痛起身，在房里翻出把剪刀，帮她把枷锁给撬开了。 纪雪芙看着他们这么忙活，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又是要钱又是解了枷锁，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动机不纯！ 也就纪鸿魁这俩人，还乐呵呵地被人利用。 不过她没打算揭穿。 毕竟周老太太对她们来说，就是个累赘，走了也好。 至少以后或许便不会有人再逼她用身子讨好解差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周老太太努力压住嘴角的笑意，打开门左右看了看。 见果真没了人在院子里，于是赶紧轻手轻脚地溜了出去。 虽然被枷锁压了这么多天，让她有些直不起腰，但身子骨到底是被纪鸿魁一家养得还不错。 偷跑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第134章 被抓 周老太太找到自己一开始就注意到的狗洞位置，猫着腰钻了出去。 天色已晚，太守府外头正好是个漆黑的巷子，根本看不清什么东西。 周老太太暗自高兴：“真是天助我也！” 看来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她被这个废物女婿连累，帮着她逃走呢！ 这么想着，周老太太脚下的步伐也更觉轻快，摸黑朝着巷子外而去。 她借着光点了点手里的银钱，暗自决定还是回去投奔自己儿子。 自己这女儿反正是靠不住了，还是儿子有出息。 虽然儿媳妇不待见她，但她到底是婆婆，总不会真的把她赶出去。 这么想着，周老太太心思百转千回，已经对自己今后的日子打好了算盘。 因为瘟疫爆发，街上人也不多。 周老太太本来想买点东西吃，想了想又有点舍不得自己的钱。 毕竟这些钱可是要支撑到进京投奔自己儿子呢！ “快快快！今日施粥快结束了！咱们快点过去！” 旁边有几个行色匆匆的百姓经过了她身边，一边走一边还互相招呼着。 周老太太心里顿时一喜，也连忙跟了过去。 她倒是忘了，太守府的人在全城布置了不少施粥的地方呢！ 她完全可以去蹭一碗省点钱啊！ 虽然说这粥是给难民吃的，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谁知道她是不是难民！ 周老太太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一边走一边还不忘把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裳扯得更狼狈，让自己更像个难民。 但谁到了施粥的地方一看，那里帮忙的不是别人，正是纪鸿祯的大儿子：纪明朝！ 她心里顿时暗道不好，怎么是这个晦气的东西！ 若是被他认出来，自己岂不是会功亏一篑！ “咕噜噜……” 周老太太转身想走，但肚子里传来的声音让她的脚步犹豫了片刻。 要是先走了，就得自己花钱买东西吃。 她有点舍不得。 “算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周老太太从来都不舍得放过任何一个占便宜的机会，眼下那冒着热气的粥摊，对她来说简直有致命的诱惑。 她还是没能抗拒住，乖乖站到了队尾排队去了。 她把破烂的外衫脱下来罩住半个脑袋，只露出一双精明的三角眼。 队伍一点点往前，周老太太探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 见纪明朝夫妻俩忙得不可开交，心里也稍微平和了些。 这么忙，他们肯定注意不到自己！ 很快就轮到了她。 周老太太伸出了自己干枯的手。 纪明朝疑惑道：“老人家，您的碗呢？” “……” 这话顿时让周老太太一愣，她这才发现，来要饭的，都是自己带着碗的！ 她不敢说话，头低得更低，摆摆手当自己是哑巴。 纪明朝一头雾水，不知道她在比划什么。 后边排队的百姓们也都有些不耐烦了，纷纷抱怨个不停。 “前面的干什么呢？别耽误大家时间啊！” “连个碗都没有，还要什么饭！快走快走！” 宋泠月温声安抚道：“大家稍安勿躁，人人都有份，请不要对一个哑婆恶语相向！” 周老太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你才是哑婆！ 要不是为了骗过你们，谁愿意扮个哑巴！ 纪明朝从身后拿了自己的碗给她：“老婆婆，您若是不嫌弃，便用我的碗吧！” 周老太太的动作僵住了。 她可是知道，这纪家老大平日里最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他的东西，能有多干净？ 思及此，嫌弃已经从她的眼睛里溢出来了。 纪明朝也很是尴尬，自己这碗刷得干干净净的，这老婆婆怎么还看不上呢? 按理说连个碗都没有的难民，不该这么挑三拣四吧？ 明明她自己身上的衣裳就很邋遢了！ 纪明朝憋屈地看向宋泠月：“娘子，要不还是把你的给她吧？” 宋泠月也对这老太太有些无语，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去拿自己的碗。 但这么一折腾，后边排队的其他人顿时受不了了。 “干什么呢！给你碗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爱吃吃不吃滚！” “事儿这么多！起开起开，先让我们吃饭！” 有等不及的已经挤到了她前头，端着碗要纪明朝先给自己舀。 周老太太被他们这一推搡，顿时也有些恼火。 都几天没吃饱饭了，如今好不容易有饭吃，居然还要被人抢先！ 她可不愿意！ 周老太太健步如飞地又挤了回去，抬眼狠狠剜了那抢在她前头的男人一眼。 那男人也不是个什么软柿子，当即便火了，一把把她推开。 周老太太脚下一个踉跄，被地面上一块儿凸起的地砖绊了一跤，忍不住尖叫一声跌倒在地。 纪明朝奇怪地看过去，心道原来她不是个哑巴！ 那为何要装哑巴？ 他暂时没想那么多，而是呵斥那个插队的男人：“好生排队！再这般蛮横，便不要在这里领粥了！” 那男人被他这么一骂，顿时怂了，支支吾吾往后稍了稍。 纪明朝连忙过去扶起周老太太，担忧道：“你没事吧？” 但谁知，扶着她起身的时候，纪明朝不小心拽住了她外裳改造的面罩。 本就不牢靠的面罩，这下子直接被他拽了下来。 看清周老太太的本来面容后，纪明朝顿时瞪大了眼。 两人四目相对，周老太太很快反应过来，低着头捂住自己脸，甩开他的手就要跑。 但纪明朝常年习武，动作比她更快，毫不费力就把她拽了回来。 他厉声呵斥，“是你？你怎么逃出来的？！” 宋泠月听到这边动静，也赶紧凑了过去看情况。 “周老太太？你怎么在这？你……你身上的枷锁呢？” 周老太太顿时如遭晴天霹雳，心里只有俩字。 完了！ 她连忙垂下脑袋辩解：“什么周老太太……你们……你们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们！” “撒谎！” 纪明朝一把把她从地上拽起来，疾言厉色道：“私逃可是死罪，你不想活了？！” 周老太太冷汗直冒，哆嗦着不知该怎么办。 她小声求道：“我只是给我家女婿女儿买点药，不是要跑！求求你就当没看见，放过我吧！” 但纪明朝可不信她会是这么重情重义之人。 毕竟他们纪家三房一家子都是一个德行。 尤其是这个周老太太，做过不少缺德事。 第135章 误会一场 “我为什么要放过你？” 纪明朝冷声道，“要是放你走了，岂不是有包庇之嫌？来人！把这老太太带回太守府！” 旁边的官兵都是马经业手下的兵，自然是没见过周老太太，闻言也都是一头雾水。 有人小声劝道：“大公子，她……只是没带碗，不至于要带回去问罪吧？” 纪明朝解释，“她是流犯！想要私自出逃的！” 这下官兵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这纪明朝自己不也是流犯吗？怎么还对别的流犯咄咄逼人？ 要是按他这么说，岂不是他也得跟着一起被带回去？ 周老太太见那官兵不认识自己，围观百姓也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赶紧先发制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哭嚎。 “哎呦还有没有天理啊！我不过是跟插队的人起了点争执，这人就要让我下大狱啊！” “还有没有王法啊！我做错了什么啊！” 她这一哭嚎，不明所以的百姓们顿时被她带了节奏，纷纷为她鸣不平。 “这是怎么了？我看她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谁知道呢！这动不动就要把人押太守府去，我看这施粥的人实在是太嚣张了！” “施粥的不是纪老将军家里那个大公子吗？他不也是流犯，怎么还说别人是私自出逃的流犯？” “乱七八糟，我看这年轻人欺负年老的，他才不是个东西呢！” 纪明朝有嘴说不清，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跟百姓们解释他们家复杂的关系。 反正百姓们现在明显是站在看起来更弱的周老太太这一边。 纪明朝着急道：“大家别听她胡说！我虽然是流犯，但跟她不一样，她……” 他本就不是什么巧言善辩之人，眼下简直是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宋泠月也帮着解释，但俩人的声音加一起都盖不过周老太太的嗓门大。 周老太太见众人都站在自己这边，心里一喜，石头也落了地。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求求你，放我走吧！我再也不敢来您面前碍眼了！” 她赶紧起身抹泪，可怜巴巴地故意求道。 纪明朝拉住她：“不行！你不能走！” 但是围观百姓见状却纷纷出声讨伐，觉得他实在是有点太过分了。 他们可没看到这老太太干了什么过分的事，干嘛非要拉着不让人走嘛！ 简直太蛮横了！ 周老太太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在众人指指点点的目光和议论声中，死命挣脱开了他的桎梏。 纪明朝也是被架在了那进退两难。 有这么多人看着，使用蛮横手段根本不行！ 不然若是被人一传十十传百地传下去，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周老太太朝着众人道谢：“多谢大家帮老太婆我主持公道！我就知道，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眼看就要拔腿跑掉。 纪明朝站在那干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眼看周老太太已经走出了人群，满脸春风地就要跑，纪明朝再顾不得其他，大喝一声：“站住！” “站住！” 人群外也传来了一道怒喝声，跟他的声音重合。 纪明朝抬眼看去，顿时喜上眉梢。 “小妹！” 纪晚舟夫妻俩来了。 裴行渊一把抓住试图逃跑的周老太太，纪晚舟警惕道：“你怎么出来了？” 纪明朝赶紧解释：“小妹，周氏想逃，还不承认，你快给我作证！” 纪晚舟看了看周围一圈子不明所以的百姓，又看了看身边一脸奸诈的周老太太，心里大概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看起来是她终于忍不住被纪鸿魁拖累，要远走高飞了。 周老太太被裴行渊抓得手腕生疼，但她不敢闹了。 毕竟裴行渊可跟纪明朝那个傻大个不一样，他凶残得很！ 她现在的心里只有无尽的后悔。 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占那点小便宜，去吃他家的粥。 现在好了，功亏一篑！ 周老太太肠子都悔青了，但现在骑虎难下，也只能赌一把！ 她声音更大了，哭嚎道：“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一个老婆子啊！我不认识你们啊，能不能放我这条老骨头生路啊！” 裴行渊可不吃她这一套，只觉得聒噪得很。 纪明朝也挤过来，满肚子话要跟纪晚舟他们抱怨。 谁知纪晚舟扫视了一圈，却下了个让几人惊掉下巴的决定：“放了她吧，可能是我们认错了，误会一场！” 纪明朝不可置信：“小妹你说什么？她就是周氏啊！你看清楚！” 裴行渊也疑惑不已：“你不认识她了？” 纪晚舟冲他们眨了眨眼，继续道：“我当然认识周氏的样子，但是现在不放了她，让大家误会我们乱抓无辜就不好了！”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相信纪晚舟是怕这个的人。 她可一直不在乎这些个虚名啊！ 但裴行渊还是乖乖放了手。 周老太太得意一笑，赶紧溜之大吉。 没想到这纪晚舟这么在乎名声，看来她也是无坚不摧的嘛！ 想必上赶着出去施粥，也是为了博个好名声！ 真是虚伪！ 眼瞧着纪晚舟把人放走，纪明朝顿时气得不行，不解问道：“小妹你这是做什么？你明知道……” 纪晚舟摆摆手解释道：“大哥你别着急啊！谁说我们要放过她了！” 她压低声音道：“现在人太多，没必要跟她这么过不去。” 纪明朝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但裴行渊已经明白过来，拍拍手叫了个暗卫出来，吩咐道：“你去盯着周氏，等到了没人的地方，直接打晕扔回去。” 纪晚舟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还是你上道！” 纪明朝：“……” 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实在是太冲动了。 “小妹，还是你有办法！哎呀我真是太冲动了，居然没想到玩阴的！” 宋泠月也一脸哭笑不得：“你呀你，这性子多少该收敛些了！” “是是是！以后一定不那么冲动了！” 几人解决了周老太太，心里顿时都没那么窝火了。 纪明朝回去继续帮着施粥，纪晚舟也跟大家解释：“方才确实是我们认错了人，让大家见笑了！快排好队吧！今日的粥管够！大家不用太着急！” 百姓们闻言顿时欢呼起来，高声感谢着她们的恩情。 毕竟比起一个不认识的外人，还是眼前的利益更能牵起他们的兴趣。 第136章 阴招 纪晚舟也没闲着，坐到旁边让得病的过去诊治。 虽然大部分都已经收到消息，去了固定的医治点，但难免有些腿脚不便的。 几人又忙活了一个多时辰，临近午夜才终于收拾回去。 一进后院，就听到纪家三房那里传来了争吵声。 看来是周老太太已经被抓回来了。 纪晚舟笑了笑，心里倒是很想去看看热闹。 但奈何自己半夜还要出去办事儿，所以只好遗憾地叹了口气。 但此时的纪鸿魁一家，并没有像是纪晚舟预料的那样，对周老太太的私逃进行声讨。 而是在一起骂纪晚舟他们把周老太太扔回来的事。 两刻钟前。 纪鸿魁一家死气沉沉地瘫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翘首以盼周老太太带药回来。 但谁知突然之间，木门被人从外边踹开。 他们还没看清来人，就被扔进来的一团黑影吓了一跳。 负责抓人的暗卫正是凉风，他在纪鸿魁一家疑惑又惊诧的目光中，自顾自地把桌上那一整壶凉茶都倒到了昏迷的周老太太脸上。 “啊啊啊啊！什么东西！” 周老太太被泼得一个激灵，尖叫着醒了过来。 邓氏心疼地把周老太太扶起来，不满道：“官爷……您这是做什么？我母亲……怎么得罪你了？” 看来是买药的时候被人抓住了。 只是不知是买完药才被抓的，还是没买的时候抓的。 不过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药铺离这里又不远，估计是肯定买了药了吧！ 凉风嗤笑一声道：“你还护着她呢？我要是再不把她抓回来，她就已经出城跑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根本懒得过多解释。 但这话已经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纪鸿魁一家都震惊地看着地上狼狈的周老太太。 纪雪芙冷笑一声，在心里骂了声“废物”。 给她机会都不中用！ 若是她，现在肯定已经远走高飞了！ 唉！毕竟是老咯！一把老骨头，不中用！ 纪鸿魁显然是对凉风的话很在意，但又顾念着她给自己买药的事。 他没敢撕破脸皮，只试探着问：“没事吧娘？街上有药铺开门吗？” 周老太太抹了把脸上的水，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没好气地回道：“没有！我还没找到药铺就让裴行渊的人给抓回来了！哪儿给你弄药去！” 纪鸿魁“咦”一声，疑惑道：“可是都过去很长时间了，难道这太守府附近就没什么药铺？” 邓氏也忍不住问：“对啊娘，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不会真的想扔下他们自己逃跑吧！？ 被两人这么步步紧逼，周老太太一时想不出什么完美的借口。 于是只好拔高音量反客为主怒喝：“你们什么意思？宁愿相信裴行渊那么拙劣的离间计，也不信你老娘我？！” 邓氏连忙道：“不是，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们什么意思？说来说去的，不就是觉得我骗了你们吗？我真是苦命啊！一把老骨头了，冒着危险给你们办事，如今还要被你们恶意揣测！” 周老太太拍着大腿干嚎不掉泪，吵得人脑瓜子嗡嗡疼。 纪鸿魁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被她这一嚎，彻底乱了所有思路，只能赶紧说自己没那意思。 但周老太太已经入了戏，一边哭一边要往旁边柱子上撞，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 纪鸿魁连忙忍着自己背上的疼痛，把她拉回来，连声道歉。 低三下四的样子，终于让周老太太心里满意了点。 她抹了抹脸上不知是水还是泪的东西，哼一声白了他一眼。 邓氏已经完全信了，毕竟自己这个亲闺女还在这，她怎么会扔下自己独自逃跑呢？ 而且她跟哥哥一家早就撕破了脸皮，肯定也无处可去啊！ “娘，您别生气，都是我们说错了话，误会您了！” 周老太太哼一声：“你们这群蠢货，这么轻易就被人利用！我跟你们说，我一出门就被门口施粥的纪明朝认出来了！差点要把我打死呢！” “还好我聪明，才让他把我放走。谁知瑾王那个奸诈东西，居然派人在背地里阴我！” 她语气里满是真情实感的恨意，倒是让纪鸿魁夫妻俩更加信服她的所说。 看来都是自己误会了，想必也是因为纪明朝，所以才耽误了那么长时间。 纪鸿魁怒骂道：“这个瑾王！看着光明磊落，没想到手段竟然这么阴私！” 邓氏也道：“肯定都是被纪晚舟那小贱人给教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对那小贱人有多言听计从！” 说到这，周老太太又想起来昨晚勾引失败的纪雪芙，于是叹了口气抱怨道：“要是雪芙能争口气，说不定现在能驱使瑾王的，就是我们了！” 纪雪芙莫名被说，刚想张嘴反驳，但一想就算说出来也是被这几人一起骂，还不如闭嘴。 她只当没听到，纪鸿魁几人见她没反应，也没再说什么，转而又开始骂纪晚舟一家。 临近午时，纪晚舟被裴行渊叫起来，准备偷偷去那块空地做手脚。 太守府里众人都已经睡下了，只能偶尔听见哪里传来几道梦呓般的咳嗽声。 “不行，有点冷，我还是再套一件衣服吧！” 纪晚舟一出门就被冷风吹了个激灵，感觉入秋之后，这天是一日比一日冷了。 而且为什么总是半夜做贼似的出门行动啊！ 她黑眼圈都要出来了！ 裴行渊把她横抱起来护在自己怀里，足尖轻点就跳上了院墙，道：“时间来不及了，本王帮你挡着风，不会太冷。” 纪晚舟打了个喷嚏，也只好认命。 毕竟穿太多的话，目标太明显，暴露了就不好了。 好在裴行渊常年习武的身子够暖和，纪晚舟把手伸进他衣襟，脑袋紧紧靠在他心口，在他蓬勃的心跳声中取暖。 裴行渊低头看着她在自己怀里缩成小小一团，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衣襟里的小手还在不老实地到处摸索，裴行渊身子微微一僵，但已经不似以前那样反应剧烈了。 反正现在他们都已经心意相通了，昨晚上甚至还……亲了，这般亲密举动只是稀松平常罢了！ 不能太大惊小怪！ 纪晚舟丝毫不知道他内心复杂的所想，只觉得手下的胸肌手感不错。 就算是隔着衣服，也依旧很好摸。 第137章 求神不如求她 想到这，纪晚舟手下力气又重了几分。 裴行渊被她这越发大胆的动作激得脚下一滑，差点从屋脊上跌下去。 纪晚舟惊呼一声，小声道：“怎么回事你？学艺不精啊！” 见她居然恶人先告状，裴行渊也颇有些咬牙切齿。 他揽着她的手用了点力气，捏住了纪晚舟小腿。 纪晚舟顿时吓了一跳，扑腾一下差点翻下去。 裴行渊扳回一局，笑眯眯凑到她耳边揶揄道：“怎么回事？抱都抱不稳了？” 纪晚舟：“……” 好吧，是她输了。 接下来的路程中，纪晚舟都没敢再动手动脚，生怕被这个小气的男人报复回来。 寂静无人的协城大街上，马蹄声笃笃穿街过巷，朝着白天李太守给他们说的那片荒地而去。 说是荒地，但其实也有些破败房屋，都是些茅草屋子，离城中心比较远。 看起来是一些生活条件不是很好的百姓的住处。 只不过因着暴雨，基本都被冲得无法住人了。 “这么乱，得先把这里清理一下！” 纪晚舟被裴行渊抱在怀里，从他身上的披风里探出个脑袋，拧着眉说。 裴行渊一脸为难：“清理怕是还得好几日，这地方太大了。” 纪晚舟却笑了一声，抬手对着那片废墟：“收！” 转瞬之间，那一片狼藉便被她收进了自己的空间之中。 纪晚舟颇有些骄傲地说道，“你忘啦？我的空间不仅可以把东西拿出来，更重要的是，可以把东西塞进去呢！” 然后她便感觉脑袋上传来一道温热触感。 是裴行渊用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纪晚舟顶了顶他的手心，正要跟对方说笑两句，就听得旁边传来一道惊呼。 “老天啊！老天真的显灵了！” 纪晚舟吓了一跳，连忙警惕地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这一看不要紧，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聚集了一堆拿着火把的百姓！ 明明刚才她还没有注意到！ 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而纪晚舟不偏不倚，就站在那本是废墟的地方正中间。 她想赶紧躲到一边去，但旁边已经有人认出了她，大声请安：“王爷？王妃娘娘？参见瑾王！王妃娘娘！” 纪晚舟头皮发麻，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几分无措。 “马将军？你怎么在这里？” 还是裴行渊眼神好，一下就锁定了他们之中领头的人，冷声问道。 马经业也没遮遮掩掩，大方站出来向他们行了一礼。 他解释道：“下官觉得在这里祈福会更能彰显大家的虔诚心意，是以便带想来的百姓过来了，不过我们也是刚到。” 说完还看了看他怀里的纪晚舟，疑惑道：“王爷，你们也是来祈福的吗？” 纪晚舟连忙从裴行渊身上跳下来，打着哈哈道：“当然啦！我们也是觉得……在现场会比较有诚心，所以来……呃，来试试！” 她只庆幸自己刚才说话声不大，而且也没中二地在施法地时候喊什么咒语。 不然到时候才真是没法收场。 裴行渊也有些懊恼自己不够警惕，他还以为这地方这么偏僻，大半夜的不会有人来。 没想到马经业这个奇人，总是能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意外。 马经业已经自顾自地跪在荒地前了，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地开始祷告。 其他百姓也有样学样，跟着他一起虔诚地祝祷。 纪晚舟倒是也想一起跪下，以免露馅。 但施法的就是她啊！自己跪自己算什么事儿！ 偏偏马经业还要问：“王爷，你们不如也跟下官一起祈福吧！这样或许效果会更好！” 裴行渊和纪晚舟对视一眼，皆是一脸抗拒。 但这法子本就是纪晚舟提出来的，她若是不遵从，只怕是会太过引人怀疑。 “好好好！马将军说得有理！” 纪晚舟咬牙跪下，也拉着裴行渊一起跪在了自己身边。 荒地边围了一圈火把和跪着的百姓，乍一看跟什么邪教团建现场似的。 马经业突然高声道：“求老天垂怜这些无辜百姓！赐予我们屋舍吧！” 纪晚舟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个激灵。 午夜，荒地，诡异的群众。 这地方架个摄像机就可以直接拍鬼片了！ 其他百姓也跟着马经业喊，一呼百应。 纪晚舟两人认命地跟着跪拜。 趁着众人低头的时候，纪晚舟赶紧伸出手指，把当时在皇宫连根拔了的一些屋舍栽到了这里。 轰隆一声巨响，一排宫人住的房间平地出现。 纪晚舟还不忘把屋子里本来就有的东西给留下，以免被人看出破绽。 “老天爷又显灵了！太好了！” “好大的房子！这也太神奇了！” 百姓们亲眼见到这奇观，顿时一个比一个激动，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 纪晚舟也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抬头看去，但却发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摆放得有点乱。 这样子乱七八糟的，一点都不方便进出。 她左右看了看，还是没忍住又把屋子都收了回去。 裴行渊震惊地看向她。 纪晚舟按住他的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百姓们比裴行渊更震惊。 怎么又把房子收回去了？ 难道是他们祈祷的声音还不够大吗？ 于是现场的百姓们顿时又拔高了音量，大声且虔诚地祈祷。 纪晚舟趁着大家认真祈祷，赶紧抬头估摸了一下距离，一座座地把屋子整整齐齐地摆放了出来。 估摸着难民的数量，她把皇宫里不起眼的普通屋舍摆完。 发现还不够，于是又把钱来多家里的几间房子也拿了出来。 甚至还不忘把要用到的药材和食物，也一起堆放在其中几间屋子里。 这样之后她便不用偷偷摸摸地从自己空间里现拿了。 做完这一切，她又跟着装模做样地说了些祝词，假装自己只是个普通王妃。 一刻钟后，众人见终于没了什么动静，这才纷纷站起了身。 看着眼前整整齐齐的屋舍，百姓们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他们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神迹降临！ “多谢王妃娘娘！” 马经业拱手对纪晚舟道谢，“看来您说的这个法子，着实有效！” 纪晚舟干笑着摆摆手，心道能不有效吗，这都是我亲手弄出来的。 什么神迹？ 求神不如求己！ 第138章 太轻浮了 百姓们也纷纷跪地朝着纪晚舟道谢。 “多谢王妃娘娘指点！” “多谢娘娘！若不是您指点，只怕我们这些人便要冻死在外头了！” “娘娘神通广大啊！” …… 此起彼伏的道谢声一声接着一声，倒是让纪晚舟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快起来吧！都是大家的诚心感动了上天，不是我的功劳！” 她谦虚道。 马经业高兴道：“这下好了，这么多房屋，足够给染了病的百姓住了！” 裴行渊点了点头，“具体的安排明日再议，夜寒天凉，诸位赶紧回去歇息吧！” 众人于是又跟裴行渊夫妻俩告辞，这才陆陆续续离开。 纪晚舟打了个哈欠，困倦地转身离开。 要不是不慎暴露，只怕现在早就已经办完事儿回去躺着了！ 看来以后行事还是要更加低调小心一些。 裴行渊见她面容疲惫，也没跟马经业多寒暄，点了点头后，便跟纪晚舟走到了一处。 马经业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明显是皇宫规格的房屋，眼神复杂地叹了口气。 …… 第二天一早，没睡饱的纪晚舟还是坚持起来了。 如今城里疫病这般严重，她可不能再跟以前似的赖床了。 裴行渊也刚洗漱完，回房间后见她一脸呆滞地坐了起来，忍不住笑了声。 “怎么没多睡会儿？刚才李太守来报了，昨天经过你的治疗，染病的人数增长得没那么快了。” 纪晚舟似乎是没听到他说什么，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行渊倒也没恼，反而饶有兴趣地把自己冰凉的大手伸进了她后脖子。 纪晚舟嗷了一声，终于舍得正眼看他。 虽然这一眼里也满是怒火。 裴行渊捉弄完人，心情大好。 帮她把睡得翘起来的发丝别回脑后，笑道，“要不你还是接着睡吧，看起来好像不是很清醒啊！” 纪晚舟猝不及防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留下两排整齐的牙印。 “我很清醒！” 她一字一顿地瞪着裴行渊，下床换衣服。 纪晚舟这一口咬得很是结实，虽然没流血，但饶是皮糙肉厚如裴行渊，也感觉疼了。 他盯着手腕上的牙印笑了笑，转头又看见纪晚舟毫不避讳地换衣服，虽然疼，但也心情甚好。 朝阳顺着窗棂洒进房里，给窗边洗脸的纪晚舟镀了层柔和金边。 裴行渊心下意动，甩了甩手走了过去。 正在洗脸的纪晚舟被对方猝不及防地从后边抱住，吓得她差点呛到。 本来起床气就没散，她又着急去给人看诊，眼下裴行渊却还莫名其妙地跟她胡闹。 纪晚舟深深叹了口气，试图跟人谈判：“有什么事等晚上再说行不？最近忙得很呢！” 裴行渊却把脑袋压在她侧颈摇了摇头。 随着他的动作，男人柔软的发丝也在纪晚舟脖子上挠了挠，让她忍不住想躲。 但前面是窗台，后边是裴行渊宽厚的胸膛。 她无处可躲。 “晚舟……” 男人低沉的声音略带着些晨起的沙哑，描摹过她敏感的耳廓。 纪晚舟顿感不妙，被对方呼吸侵略过的肌肤瞬间燃起一片绯红。 “你……你想干什么？我真的还有事！” 她转头想跟人理论，结果却被对方捏住下巴亲了上去。 下巴上的水珠滴落下来，滴答一声，在水盆里荡起一波浅淡涟漪。 一吻毕，纪晚舟气喘吁吁地捂住自己的唇，羞恼道：“我还没漱口呢！” 裴行渊却只是轻笑，终于放开了她。 “没关系。”他说。 “……” 纪晚舟不敢直视他的双眼，那里面蕴含的深重感情，让她有些望而却步。 这家伙真是过分！ 什么时候两人关系这么好了？好到他可以随便亲自己？！ 她越想越气，感觉心脏都被气得扑腾乱跳了。 裴行渊自然也看出她的害羞，他没再继续逗弄对方，转身离开房间。 “本王在外边等你！” “快走！” 纪晚舟迫不及待地赶他，等人一走就赶紧把门紧紧阖上。 她背靠在木门上摸了摸自己被亲得有些红肿的唇，怔怔得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世间的夫妻都是这般么？就算不是两情相悦，也可以随便亲亲抱抱？ 这简直……太轻浮了！ 她握拳暗暗发誓，等下次裴行渊再一言不合就亲过来的时候，自己一定要躲开！ 一定！ 早上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纪晚舟的状态，她到了给难民治病的棚子里，便立马恢复了专业的模样。 “王妃娘娘，您真是神医啊！” 昨日那个咳血昏迷的中年男人连声道谢。 “昨日我还以为我会就这么死了，但没想到，吃了您的药，才不过一天，就感觉身子好多了！” 纪晚舟连忙把他扶起来，笑道，“不过是我分内之事罢了！不必客气！我再给你换一副药方，好好把身子养好，你女儿也能放心了！” “哎哎好！多谢娘娘！” 男人又是一番千恩万谢，眼角隐有泪光。 纪晚舟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继续给过来的百姓们看诊。 她也不过是托了自己前世搜集的物资的福气，能多救一命是一命。 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功劳，扪心而言，纪晚舟觉得并不多。 今日比昨天来的人只多不少，纪晚舟和城里其他几个大夫都忙得不可开交。 半晌时候，李太守过来了。 “秉王爷，王妃娘娘，城西那处神迹屋舍已经收拾妥当。但下官看着，把所有病人都转移过去，怕是不现实。” 纪晚舟一脸意外：“不够？我明明……明明见有好多屋子呢！怎么会不够呢？” 李太守有些为难道，“只容纳我们协城的病患自然是够的，但……还有附近其他城的百姓，听说您医术高超，于是也都慕名而来。” 纪晚舟顿时暗道不好。 她怎么忘了，被山洪波及的城池，可不只有协城一座！ 其他地方的情况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思及此，纪晚舟连忙起身安排，“那先让严重的住进去，我这就过去看诊。其他情况没那么严重的，先安置在棚子里。” 她喊过一旁的周大夫，“周老先生，麻烦你今天在这儿顶着了，我去给严重的病人瞧瞧去！” 反正她已经给各个大夫都留了足够的“丹药”，而且他们也不是对瘟疫毫无办法。 纪晚舟觉得，自己应该先去支援其他地方。 第139章 都是他的 周老大夫连忙应声：“哎哎好！您去吧！这儿有我看着就成！” 纪晚舟又向他道了声谢。 看出她的慌张，裴行渊握住纪晚舟的手捏了捏，安慰道：“别怕，都按照安排在进行，不会有事的。” 纪晚舟长长出了口气，冷静下来。 “我自己过去吧！” 她拂开裴行渊的手，“你让人送些药给周围其他城镇，不要让百姓们到处乱跑了，路途遥远，病人还是少颠簸的好！” 裴行渊虽然很想陪着她，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好，那你小心一些，”他强迫自己忍下挽留她的冲动，“让凉风跟着你帮忙吧！” 一旁帮着熬粥的凉风闻言立马跳了过去，“王妃娘娘，我给您帮忙！” 纪晚舟笑了笑，没再推辞：“嗯，听你的。凉风，我们走！” “是！” 纪晚舟翻身上马，一甩鞭子离开。 裴行渊目送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心里也是一片怅然。 若不是因为被诬陷叛国，现在或许她本应在京城自由自在地游乐，而不是在这地方受苦受累。 不，不一定。 依照晚舟的性子，听到有疫情，或许也会来帮忙。 毕竟她本就不是个什么只会玩乐的娇娇大小姐。 裴行渊乱七八糟地想了会儿，最终还是收回视线。 “玄影。” 他交代道，“之前安排你的事，可以去办了。” 玄影点点头，把手中舀粥的勺子递给他，拱手退下。 太守府中。 钱来多不是纪家人，昨晚上没能分到房子住，所以在外边冻了一整夜。 “阿嚏！” 他重重打了个喷嚏，揉揉堵塞的鼻子，好生难受。 “哎！都出来吧放放风吧！难得今日天气好，马将军怕大家憋出病来，特此恩准的！” 门口突然进来个解差，喜气洋洋地吆喝着。 流犯们听到他这么说，顿时一喜，连忙推开门出来抢阳光好的地方。 但阳光最好的地方，已经被钱来多给占了。 众人当着解差的面不敢争执，只好在他周围席地而坐。 那解差看起来心情也不错，哼笑一声道：“你们今天运气好得很呢！要不是马将军刚解决了难民的住处问题，可绝对不会有心情额外关照你们！” 纪鸿钧也看出来了，这马将军和之前有名无实的谭妄啸不一样，他可是有实实在在的权利的。 看来裴行渊可不敢得罪他啊！ 于是他连忙拍马屁：“是是是！马将军深明大义，难为他还记挂着我们！” 纪鸿魁一家都被马经业揍了，此时自然是看不惯他这副谄媚样子。 顿时嗤一声道：“让你晒个太阳就深明大义了？你也太好满足了我说！” 纪鸿钧白他一眼：“那你别晒！滚回去！” “你管不着！” “你！” 两人一言不合就要对呛。 那解差见状连忙一人给了一鞭子制止。 他怒道：“再吵？再吵就给你们全扔到城西疫病营里当苦工去！看你们在老天爷赐的屋舍里还敢不敢吵吵！” 这话虽然有些刻意，那解差神色也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钱来多疑惑地问：“什么老天爷赐的屋舍？” 那解差似乎就等着他问呢，这话一出，立马解释。 “你们不知道，外边都传遍了！昨晚上瑾王夫妻俩带着百姓们祈福祷告，感动上天，天降许多屋舍下来，解决了难民们住的问题！” “天降？” 众人皆是一脸震惊。 钱来多倒是感觉这个形容很是不对劲。 尤其是还听到是裴行渊他俩带着整出来的，那更是不对劲！ 解差道，“对啊！就是凭空出现啊！我虽然没看到，但也听说那场景很是壮观呢！” 流犯们顿时啧啧感慨不已。 看来纪晚舟这妖女还真是有点本事，居然能让老天爷赐下那么多屋舍来！ 而钱来多却觉得，这现象似乎跟之前皇宫莫名消失，有些关系。 他趁着其他人议论得激烈，悄悄扯了扯那解差的衣袖，想多打听一些细节。 但那解差却也好像有话要跟他说一般。 “钱大人，京城有回信给您。” 说着，他鬼鬼祟祟地从怀里掏出封书信递给他。 钱来多一惊，连忙把信塞进怀里，拉着他去了旁边。 他这才认出来，眼前这个解差，正是先前替自己给太子送信那个卫澜。 卫澜客客气气地催他：“你不打开看看吗？” 钱来多哦哦两声，警惕地盯着他。 “您放心，小人不识字！主要是太子殿下那边着急等您回信呢！” 卫澜把玄影事先安排好的托词说出来。 钱来多这才放心，心想反正他们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就算是让他看到了也无所谓。 他把信展开看了看，放下心来。 嗯，信纸是太子常用的那款，字迹也是太子的字迹，就连私印，也好好地盖着。 不是伪造。 但信中的内容，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太子怀疑纪晚舟那妖女有吞吐万物之能，让我注意她最近有没有莫名其妙吐出什么东西？” 他最近根本没机会近身盯着人家看好吧！ 卫澜却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那这样说的话，城西那些个神赐屋舍，会不会其实是瑾王妃吐出来的？” 钱来多顿时醍醐灌顶：“你说得有道理！” 看来太子可真是神机妙算！ 卫澜左右看了看，小声问：“现在没人注意到您这边，我把枷锁解开，要不然您自己去看看？” 但太过殷勤反而让钱来多起了疑心。 他警惕道：“怎么感觉你比我还上心呢？” 卫澜吓出一头冷汗，连忙为自己辩解：“哎呦您这话说的！我这不也是想给自己谋条好路么！太子以后可是要君临天下的人，他的事我怎么敢不上心？” 钱来多一想也是，毕竟跟着谁都没跟着太子有前途。 看来这小兵也是有眼光的！ “行吧！那你快给我解开，我会在给太子的回信中多帮你美言几句的！” 他支起手来，颇有些得意地吩咐道。 卫澜连忙谢过，赶紧帮他解开枷锁，领着他悄悄地从狗洞钻了出去。 但钱来多体型太过庞大，那小小的狗洞根本就不行。 卫澜心里着急，连忙又推又踹，直把他踹出一屁股鞋印子。 这才在蹭掉好几块砖的情况下把钱来多弄出去。 第140章 都办妥了 钱来多“哎呦”一声跌出去，胖成球的身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他按照卫澜给他手绘的简易地图，一路边问边找。 终于在下午的时候，气喘吁吁地到了那处所谓“神降”屋舍。 屋舍俨然，往来人群络绎不绝，极其热闹。 暗处的玄影看到他出现，连忙去给纪晚舟禀报。 “可算是来了！”纪晚舟手下帮人扎针的动作不停，“按计划进行！” “是！” 玄影把自己的脸蒙了个严实，招招手叫住其他暗卫兄弟，热情地凑到了钱来多跟前。 “哎！这位兄弟，你也是来找王妃娘娘看病的么？” 玄影压低声音，故作夸张地拉着他问道。 钱来多正要说不是，但谁知他还没开口，对方已经拉着他往里面走了。 “……” 纪晚舟这是从哪儿找的小厮，这么热情，给她招揽这么多病人有什么好处？ 肯定是急着收买民心急疯了！ 钱来多心里一阵无语，决定正好趁着这机会好好瞧瞧这些房子里面的制式，看看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对了，还要顺便把纪晚舟这么殷勤的事也一并写信给太子知道！ 被拉着进了纪晚舟问诊的房间，钱来多排队排到了末尾。 他一边打量，一边跟着队伍缓缓往前。 这不仔细看不知道，一看简直是吓一跳！ 这屋子里的样式，明显就跟皇宫里的下人居所一模一样！ 而且刚才他过来的时候，经过那一片朱红房梁的屋子，正是他在京城的钱府里的一部分！ 这哪里是什么“神赐”，根本就是皇宫和自己的！ 看来这一切都是纪晚舟搞的鬼！ 皇宫和钱府离奇消失的事，也都是出自她这个妖女的手笔！ 钱来多越想越心惊。 他猛然想起来，纪晚舟从马车里拿出来的那几条大氅，他当时只是觉得眼熟，但现在回忆一下，那不就是自己库房里的吗？！ 只是他平日里搜刮的宝贝太多，一时没想起来罢了！ 纪晚舟妖女的身份，没跑了！ 想到这，他可是不敢再呆了。 一来急着回去给太子写信，二来也是怕待会儿被纪晚舟认出来。 毕竟他一个普通人，可干不过妖女啊！ 钱来多拉了拉自己临时买的兜帽，正要鬼鬼祟祟地离开。 谁知前脚刚迈出队伍，后脚那几个热情的小厮就过去按住了他。 钱来多：“干什么你们要？！” 玄影声音故作严肃：“你跑什么？得了病就要治！不然若是传染给别人，岂不是太缺德了！” 钱来多：“……” 这地方这么多病人，他们不传染给我就算是烧高香了好吧！ 但他不敢跟对方正面冲突，于是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我突然想起来家里有急事，还是赶紧走吧！不劳烦王妃娘娘了！” “那怎么行！” 玄影一把把他从队伍里拉了出来。 钱来多完全挣脱不开。 他心里纳闷，这小厮看着不壮实，怎么力气这么大？！ 但现实由不得他多想，因为玄影已经把他拽到了纪晚舟面前。 “王妃娘娘，他说家里有急事，可否先给他看？” 钱来多暗道不好，一只手连忙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假装咳嗽。 另一只手拽着兜帽，防止被纪晚舟认出来。 但他这大体格子，全协城都难找出第二个。 纪晚舟忍着笑，故作惊讶道：“你这都咳嗽了？还包这么严实，想必是畏风。” 钱来多不敢解释，只瓮声瓮气地嗯了声。 谁知纪晚舟立马站起身来招呼：“那你这病得很严重啊！得赶紧留下治疗！来人！快把他送到病房里去！我稍后就去为他针灸！” 钱来多心道“完了”，嘴上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解释。 玄影等人忍着笑应道，“是！王妃娘娘！” 说着便连推拽，把人扯到了满是重症患者的病房里。 而且还“好心”地安排在了一堆不住咳嗽，且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病人中间。 钱来多被按着躺下，捂着口鼻不敢说话，生怕自己一张嘴就被染上瘟疫。 这纪晚舟什么眼神！？ 自己明明健康得很，她居然说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了！ 看来她根本就不会什么医术，全是作秀！ 是套路！收买人心的套路！ 瑾王可真是娶了个好娘子，这么会帮着他在百姓面前建立威信。 钱来多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但旁边的小厮却不错眼地紧紧盯着他。 一旁不住咳嗽的几个病人也都热情地凑了过去。 “你是协城的吗？看着很是面生啊！” “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慕名来找王妃看病的吧？我们也是！你是哪里人？” “你这病多久了？唉要我说，其实我这一把年纪，都做好——阿嚏！” 旁边的病人一边热情寒暄，一边还连连打喷嚏咳嗽。 钱来多恶心极了，感觉自己简直要被瘟疫包围了！ 他赶紧求道：“我家里真的有急事，几位官爷，还是赶紧让我走吧！我感觉我没事！” 玄影自然不依他，苦口婆心劝道，“你不要担心，王妃治病不花钱的！你好好在这里等一会儿就是了！” 钱来多：“我不是担心花钱的问题，我是……” 他不知该如何解释。 钱来多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有了主意。 他捂着肚子“哎呦”一声道：“其实我来的时候还没吃饭，要不请你帮我去弄点饭菜来可好？” 玄影警惕地盯着他：“你不会是想趁我给你拿饭的时候偷溜走吧？” 钱来多摆摆手一脸笃定：“不会！” 才怪！ 似乎是他表情太过真诚，最终玄影也没多纠缠，转身离开了房间。 其他小厮也各自去照顾病人，钱来多这里终于没了人看着他。 他鬼鬼祟祟地左右张望，片刻后麻溜地下床跑了。 跟他寒暄的病人还很是关切地叫了他一声：“哎哎哎！你干什么去？” 钱来多转身瞪了他一眼，眼神阴毒，对方瞬间不敢吱声了。 房间外也有不少来来往往的人走动，钱老多小心谨慎地扫视一圈。 见确实没人注意到自己，才循着记忆朝外走去。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的动作，都被暗处的玄影看在了眼里。 等人一走，玄影便进去给那几个病人发了新的口罩。 这才回去跟纪晚舟复命。 “王妃娘娘，都办妥了！” 听着玄影的汇报，纪晚舟点了点头，嘴角微勾。 钱来多那家伙，看着胖，但身子早就亏空了，免疫力低下。 而且给他安排的传染源都是重症患者，说话还喜欢喷口水那种。 钱来多这下指定是逃不过！ 第141章 本王心疼 “做的不错！” 纪晚舟满意地拍了拍玄影的肩膀，“你先回去休息吧！记得提前吩咐卫澜，让他找个借口……算了，你给他找个借口，让他把钱来多隔离起来，不要传染给其他人。” 卫澜那人，有用处但不多，尤其是脑子不大好使。 能把钱老多骗来，恐怕就已经发挥他毕生的演技了。 玄影拱手退下，到门口的时候，跟裴行渊打了个照面。 “王爷。” 玄影恭敬行了一礼。 裴行渊点点头，问道：“王妃还在忙？午膳可有好好吃？” 玄影一副看到救星的模样，连忙把纪晚舟卖了个彻底。 “娘娘说太忙，有空了再吃。属下劝过了，但没用，还被娘娘威胁不许跟您说……您待会儿可可千万别说是属下说的。” 裴行渊看他那一脸怂样，也不知说什么好，摆摆手让他走了。 他故意板着脸进去，排在了队伍末尾。 随着队伍一点点往前，终于轮到了裴行渊。 纪晚舟正低着头写着什么，没注意到来人是谁，只惯例问道：“几天了？有多不舒服？” “心里疼。” 纪晚舟听到熟悉的声音，终于抬头看向他。 “心疼？” 裴行渊点头，满眼都是心疼：“因为本王的王妃太忙，不肯用午膳。” 纪晚舟：“……” 她连忙哭笑不得地把他往旁边拽：“去去去！别耽误事儿！后边这么多病人呢！” 裴行渊顺着她的力道起身，站到她身边俯身笑道：“怎么能叫耽误事？你都忙了这么长时间了，一刻都没休息吧？” 纪晚舟心虚：“哪有！我都是劳逸结合的好吧！” 一旁忙活的暗卫连忙拆台：“娘娘连口水都不顾得喝呢王爷！” 纪晚舟连忙瞪了那暗卫一眼，后者吐吐舌头，赶紧溜了。 排队的病人们这才看出裴行渊身份，连忙跪地问安。 裴行渊抬手让众人平身：“既病着，便不必有这么多虚礼了！” 病人们千恩万谢着起来了。 纪晚舟打了个哈欠，伸手招呼面前的百姓：“来！你是什么症状？” 那病人却为难地看了看裴行渊，道：“娘娘，要不您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您都忙了这么长时间，草民的病可以先等等！” 后边排队的大家也纷纷道：“对啊娘娘！您还是休息吧！” “我们还能撑会儿！” 纪晚舟探头看了看队伍，笑道：“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病晚治疗一会儿，就多一分的危险。” “我看人也不是很多了，还是先给大家看完再说吧！” 不然她这心里也不踏实。 裴行渊知道她这性子倔强，闻言也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动作轻柔地帮她捏了捏酸疼的肩膀。 纪晚舟吓了一跳：“你你你……你还是出去等我吧！” 这么多人看着，这像什么话！ 裴行渊却不肯：“本王就在这里帮你，你忙你的便是！” 纪晚舟一脸惊恐，但一想如果现在跟他拉扯起来，肯定会耽误不少时间。 于是也只好任由他去了，按部就班地给其余为数不多的病人诊治。 在场百姓都看得真切，心里也都感慨万分。 有人甚至还带着羡慕的语气窃窃私语。 “王妃娘娘和瑾王夫妻感情真好啊！” “这可是王爷哎！居然亲手帮娘娘捏肩，真是恩爱！” “哎这你有什么不懂的，娘娘人美心善，医术又高超，王爷喜欢也是情理之中啊！” “说的也是！娘娘这样好的人，怕是也只有瑾王能与之相配了！” “真是一对璧人啊！” …… 纪晚舟从没有现在这么希望自己是个聋子。 但不得不说，这些话她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以前或许只有害羞，但现在，心里还有种说不出上来的甜蜜。 裴行渊明显就比她更为受用了，脸上戴着口罩，却藏不住他笑盈盈的眼睛，平白冲淡了不少周身迫人的威压。 有着裴行渊无声的“督促”，纪晚舟效率极高地给剩下的几位病人诊治完毕。 等最后一位病人感谢着离开，裴行渊也终于放开了她的肩颈。 纪晚舟松了口气，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不得不说，裴行渊这手艺还不错，确实感觉身子骨轻松不少。 “走吧！带你出去吃点东西！是不是还没顾得上吃饭？” 裴行渊拉过她的手，带着人往外走。 纪晚舟心虚不已地反驳：“谁说我没吃？我吃得可饱了！” “咕噜噜……” 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就打起了抗议的鼓声。 纪晚舟脸色一红，连忙按了按自己没眼力见的肚子。 裴行渊轻笑一声弹了下她光洁的额头：“还撒谎！” “哎呦！” 纪晚舟痛呼一声，自知理亏，捂着脑袋乖乖跟在他后边。 “话说，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你那边都忙完了？” “事情都安排下去了，不必本王亲自出马。” 纪晚舟闻言顿时露出羡慕的目光：“果然应了那句古话，‘不会带团队，就只能一个人干到死’！” 裴行渊闻言一阵好笑，不知道她这是从哪里听到的歪理。 两人一路往外走，纪晚舟本想去饭堂要点吃的，但谁知裴行渊却带着她径直走到了外边一处小树林。 纪晚舟一脸警惕：“来这么偏的地方作甚？咱们吃的是正经饭么？” 裴行渊道：“饭自然是正经饭，只是不知王妃，是想要做什么其他不正经的事吗？” “没有没有！” 纪晚舟连连摆手。 裴行渊带她到了自己拴马的地方，从马背上掏出个食盒打开。 看清里面的东西后，纪晚舟顿时发出“哇”出声。 都是她喜欢吃的，看起来比饭堂里生命体征维持餐好太多了！ 甚至最下边一层还有一小碗甜水，简直贴心到没边！ 见她大快朵颐起来，裴行渊才放心些。 帮她把耳边碎发拨到耳后，解释道，“怕你吃不惯这里的饭菜，所以特意给你买了这些。这地方安静，你好好吃，不要着急。” 纪晚舟重重点头，嘴里含着饭菜，鼓鼓囊囊像是只小仓鼠。 第142章 谁要你那玩意 纪晚舟笑盈盈地抬头看向裴行渊，说道：“其实我吃粗茶淡饭也完全没关系啦！不过还是谢谢你，居然记得我喜欢吃什么，你好细心啊！” 裴行渊道：“记着自己娘子喜欢吃什么，也值得夸？看来你要求也太低了些，本王以后还会做得更好。” 纪晚舟嗯嗯点头，没再顾得跟他说话。 不过她心里也感觉奇怪，作为战略合作伙伴，记得自己吃什么，本来就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啊！ 他怎么表现得这么自然？ 算了不管了！男人心海底针，管他怎么想，有好吃的就行！ …… 太守府。 钱来多从狗洞里费劲巴拉地钻进去，心事重重地寻找卫澜的身影。 谁知卫澜没找到，却被撒尿的纪鸿魁撞见个正着。 现在已经天黑，纪鸿魁眼神本就不好使，见那么大的黑影蠕动，吓得尖叫一声，直接尿劈叉了。 钱来多顿时也尖叫起来。 因为他被对方尿了一头。 “你找死啊！？” 钱来多恶心得差点吐出来，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拳。 纪鸿魁灵活地躲开，这才借着院子里的灯光看清来人。 钱来多一下没中，还想再打。 但却被对方出声拦住，“你还想打我？！信不信我把你偷溜出去的事告诉给王爷！” “……你敢？！” “我又何不敢？我烂命一条，可没你金贵！” “……” 钱来多顿时败下阵来，不敢再跟他叫板，只狠狠剜了对方一眼。 纪鸿魁却不饶他，提起裤子跟着他走，问道：“哎你既然都出去了，干嘛还回来？” 有机会不逃走，这人不会是个傻子吧？ 钱来多并不愿多说什么，淡声道：“你管我作甚？你们纪家人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要不是纪晚舟非要他留下，自己哪儿用得着在那里受那么大的罪！ 钱来多越想越生气，看着纪鸿魁也感觉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 但纪鸿魁闻言却赶紧道，“哎哎哎！你可别把我跟老大一家扯上关系啊！我们现在才是一路人！他们不过是沽名钓誉的小人罢了！” 他说完还赶紧看了看周围。 见没有解差，才敢继续跟钱来多说。 “实话告诉你吧，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你看，就连钱大人你这么有本事的，也被她们陷害至此！可悲可叹啊！” 他说这么多违心的好话，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能跟钱来多打好关系。 毕竟见他这进出自如的样子，想必也是个颇有门路的。 他们现在是彻底抱不上瑾王的大腿了，只能拿钱来多做突破。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钱来多果然对他放下了些警惕。 主要是这一路上，像是纪鸿魁这样奉承自己的人，真是少见！ 而且句句都说在他心坎上，让人不心动都难。 见他表情松动，纪鸿魁终于图穷匕见说明自己的真实意图：“不知您今天是怎么买通解差出去的？能不能也帮帮我们？” 钱来多当即变了脸。 纪鸿魁立马补充：“当然不让您白帮忙！您知道，我有个女儿，她其实仰慕您许久了，若是您真能促成这事，我便让小女去陪您！” 这话倒是让钱来多狠狠心动了。 他前不久才刚失去一个美妾，正心疼呢。 如今这人居然自己上赶着把自己闺女送过来，那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况且纪雪芙的样子他也注意过，确实是个样貌身段都没得挑的。 钱来多顿时露出淫笑：“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啊！” “不反悔不反悔！且等着大人的好消息了！” 钱来多哼一声：“等着我打点吧！但你们远走高飞了，你那女儿留下，你可舍得？” 纪鸿魁狗腿又无情道，“这有啥不舍得的！能为大人您分忧，是她的福气！” 反正逃出去后，真正传宗接代的还是儿子。 一个赔钱货，自然是要物尽其用的好！ 钱来多啧啧两声，不知是感慨他的狠心还是什么。 见卫澜注意到这边了，于是也没再跟他说，摆摆手让他先回去等自己消息。 等纪鸿魁千恩万谢地走了，他才拍拍自己身上的灰，朝着卫澜走过去。 “可有纸笔，我要给太子写信！” 他颐指气使，自觉若是自己把这么大的发现告诉太子后，定然会被对方好好嘉奖。 说不定就可以借此一跃翻身，重新当自己的人上人去。 卫澜也做足了姿态，点头哈腰道：“早就给您备好了，钱大人请跟我来！” …… 下午给纪晚舟送完饭，裴行渊也没离开，而是一直留在这里打下手。 一直到月上柳梢头，两人才在病患们的极力相劝之下离开。 回到太守府后，卫澜赶紧把钱来多的信递给她。 两人翻开看了看，发现跟自己当初猜的基本八九不离十。 反正他这封信，其实也就是在纪晚舟等人的计划下引导着写出来的。 “哎你看他写的，还要太子给他准备俩貌美小妾，等他回京后要。” 纪晚舟一边啃苹果一边指着信笑得前仰后合。 钱来多这人，都这样了还贼心不死。 也算是有毅力。 裴行渊嗤笑一声：“你以为他这么卖命是为何，还不是为了钱和女人？” 不然也不会大肆敛财了。 纪晚舟点点头：“只是可惜他的算盘要落空了！我敢打赌，他绝对撑不过明晚就发病！” 裴行渊却道：“看他那虚空体质，本王赌他撑不过今夜。” 纪晚舟不可置信：“不能这么虚吧？至少那一身肥肉在那摆着呢！” 好歹能撑几天才对。 谁知对方却一脸笃定，甚至还凑近了她低声笑道：“王妃敢跟本王赌吗？” “赌什么？” 裴行渊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只见纪晚舟脸色瞬间爆红，一把推开他不怀好意的笑脸，羞恼道：“你要不要脸？！这种东西……怎么可以拿来做赌注？” 裴行渊却面不改色：“若是本王输了，你也可以要本王的。” “谁要你的那东西！” 纪晚舟面带嫌弃地瞪了他一眼。 他推开身前的男人，想出去吹吹风给自己脸降温。 但谁知刚迈出去一步，就被对方拦腰抓了回来。 纪晚舟惊呼一声，被他一把按在了榻上。 两人心口相贴，纪晚舟听到擂鼓般的心跳声。 但却不知是谁的。 裴行渊撩起她一缕乌发嗅了嗅，轻声道：“怎么了晚舟？本王不过是向你讨要件东西，你便这般恼怒，是不是太小气了些？嗯？” 第143章 死绿茶 说得这般轻描淡写，但只有纪晚舟知道，他这话有多么不怀好意。 “不行就是不行！” 她坚持拒绝。 但却不知自己这副红着脸的样子，落在对方眼里，丝毫没有威慑力，跟小猫亮爪子差不多。 裴行渊顿觉心情更加愉悦。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过纪晚舟红透的脸，双眸如寒星般酝酿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山雨欲来。 纪晚舟只看到他俊美的脸逐渐靠近，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 唇边落下轻吻，紧接着步步紧逼，攻城掠地。 纪晚舟脊背一阵发麻，一边渐渐沉溺在这个吻里，一边还在想。 看来之后要跟他好好说说，不能一言不合就亲！ 不然这不清不楚的，算什么事儿啊！ 心里这么想，但纪晚舟一向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好，于是还是遵从自心的想法，伸手环住他脖子。 感受到身下人儿的迎合，裴行渊顿时受到了鼓舞，动作也越发凶狠。 两人较劲儿似的亲了半晌，直到有人敲响了房门。 “王爷！不好了！有流犯染了瘟疫了！” 裴行渊：“……” 怎么每次都有人来打扰？！ 纪晚舟趁机赶紧推开他，气喘吁吁地用气音道：“好了，还是赶紧出去看看吧！” 裴行渊满脸都是“欲求不满”四个大字，深深地盯着她看了会儿，最终还是没做什么。 他起身帮纪晚舟把散落的衣裳拢好，大手轻柔地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看来这场赌，王妃输了。回来后记得把赌注给本王。” 纪晚舟直接一枕头扔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外边等着的小厮正是刚跟卫澜换了班的另一位解差。 “谁染了瘟疫了？” 尽管已经知道答案，但裴行渊还是故作关心地问了一句。 但谁知解差的回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回王爷，是纪鸿魁家里的那个老太太周氏。” 走过来的纪晚舟正好听到了这一句：“什么？！周氏？” 她怎么把那家伙给忘了！ 她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耐。 这下倒是有些棘手了。 纪晚舟问：“只有她一个人？那找个大夫去给她看看就得了，还用得着我们过去？” 解差支支吾吾，半晌才说，“其实还有……纪鸿魁那一家都感染了……” 这下纪晚舟不得不过去了。 若只有周老太太一个人，尚且还可以说不是很严重，用不到她出马。 但他们一家都染了病，于情于理她都要过去看看了。 毕竟人人都知道她现在是个治瘟疫的神医，若是自家后院的都不管，传出去只怕会惹人非议。 更何况放着不管始终也是个隐患，很容易牵累流放队伍里的其他人。 纪晚舟憋屈得不行，只好戴上口罩往他们的住处走。 裴行渊也紧随其后，一边走一边问那解差：“什么时候开始的？” 解差摇摇头：“下官这些天也一直在外边帮忙，不是很清楚。反正那老太太已经咳血下不来床了。” “麻烦！” 裴行渊啧一声不耐道。 若不是她非要逃出去搞事，现在怎会出这么多意外！ 早知当初便直接把她拿下好了。 这周氏一肚子坏水，有她在，平白会给纪晚舟一家添不少乱子。 两人一路黑着脸到了周老太太所住的地方，只见她已经发起高烧，脸都红成了个皱皮番茄。 纪鸿魁家里其他人，也都是一脸的不舒服，咳嗽的咳嗽，发烧的发烧。 看到纪晚舟过来，邓氏连忙扑过来抱她大腿。 “娘娘！求求您救救我母亲吧！我知道您医术高超，求求您出手救救我们一家吧！” 纪鸿魁也求道：“只要您救了我们，以后我们绝对对您言听计从，您让干啥就干啥！” 这种话他从前说了没有一万也有一千，根本就不可信。 纪鸿魁这根墙头草，信他不如信鬼！ “离王妃远点！” 裴行渊见他们都凑过来，心里一惊，不由分说就是一脚把人踹开。 纪鸿魁哎呦一声，诺诺道歉，不敢大声说一句话。 纪晚舟走到周氏床前，检查了一番。 她怒道，“她这病很严重，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不早点来禀告？” 邓氏解释，“一开始只是咳嗽，娘她自己没说，我们也以为是普通风寒，便没在意。谁知……” 一旁的纪雪芙嗤笑一声道：“什么啊！她就是怕只有自己得病，你们不愿意花钱给她治，所以才一直瞒着！这老不死的，奸着呢！” 邓氏顿时拧了她一把：“你这死丫头，怎么能这么说你外祖母！” 纪雪芙因着周老太太一直想给自己拉皮条的事早就耿耿于怀，如今更是寸步不让。 “我又没说错！娘你自己都被她染上病了，为什么还给她说话！” “她是我娘！我不给她说话，难道还指望你吗？！” 纪晚舟被吵得头都大了，烦躁地阻止，“行了行了！吵什么吵！还不快把她按住，我好赶紧给她施针，不然人死了可别赖我！” 邓氏这才罢休，狠狠瞪了眼一脸不忿的纪雪芙，乖乖上去按住周老太太。 纪晚舟有条不紊地给她施针，又喂了些急救的药水，忙活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把她的病压下去。 见周老太太终于不说胡话了，邓氏这才放心。 看来这纪晚舟也不是不学无术的花架子，还是真的有几分本事的啊！ “娘娘，我们也被她传染了，您也给我们治一治吧！” 纪鸿魁连忙狗腿地求道。 纪晚舟给他们开了些药，叮嘱好用法用量后就要走，丝毫不想多看他们一眼。 纪鸿魁看着手里几板小药片，不可置信：“娘娘……这真的管用？你不给我们也针针灸啥的？” 只吃药就管用了？ 她该不会是在糊弄我们吧！ 纪晚舟冷笑一声，作势就要把药拿回去：“不吃就自己受着！能挺过去就过去了，挺不过去就过去了。” 纪鸿魁：“……” 纪雪芙连忙把药片抢过去，冲着裴行渊柔柔一拜：“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裴行渊一脸莫名，“是王妃救的你们，拜本王作甚？” 纪雪芙贼心不死，话里话外都是巴结，“王爷才是一家之主，若没有王爷的授意，王妃一个做妻的，哪里敢来救治我们，所以归根结底，妾身这条命还是王爷您的！” 纪晚舟：“……” 死绿茶你戏好多！ 第144章 她还有点用处 “纪雪芙，你该不会还想着来我们家做妾吧？” 纪晚舟冷冷地盯着跪在地上的纪雪芙，语气凉嗖嗖的。 被戳中内心，纪雪芙也不慌乱，反而做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姐姐这说的什么话？雪芙也是有自知之明的！王爷天人之姿，怎么会看上我这种平民家的女子呢！” 纪晚舟心道这跟身份有什么关系，这样说的话，自己还是罪臣之女呢！ 真是人不行就怪路不平。 她忍住自己大骂一顿的冲动，想起来对付绿茶就要比她更绿茶的准则。 纪晚舟瞬间以一副从未有过的娇柔姿态，软软地窝进了裴行渊怀里。 裴行渊也是吃了一惊，扶着她肩膀关切道：“怎么了晚舟？身体不舒服吗？” 纪晚舟悄悄白了他一眼。 不解风情！ 她伸手扶住裴行渊结实的胳膊，娇笑一声，“我知道自己比不上雪芙妹妹，王爷，求求您有了新人，不要忘了我这个旧人才好！” 裴行渊：“？？？” “毕竟我只是个没有话语权的正妃呢！” 她故意加重了“正妃”二字，满意地看着纪雪芙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哼！跟她比绿茶，谁不会啊！ 谁知裴行渊却没有接她的戏，反而一脸正气地道，“你说什么呢？本王只会有你一个妻子，旁人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入王府！” 纪雪芙一愣，脸上难掩失落，“王爷对姐姐可真是深情，羡煞旁人呢！” 裴行渊像是这才注意到她似的，剑眉紧拧，冷声道，“倒是你，说话颠三倒四！你的命是王妃给救的，跟本王有何关系？莫要胡乱攀咬！” 纪雪芙：“……是，王爷。” 纪晚舟拼命忍笑，第一次觉得他直男成这样，也挺可爱的。 毕竟很克绿茶啊！ 见自己女儿没能在裴行渊这里讨到好处，纪鸿魁心里也有些着急。 他连忙找补道：“王爷莫怪，小女只是太过仰慕王爷，这才口不择言，还请王爷不要责罚。” 裴行渊立马抬手制止，“仰慕？我看是挑拨离间还差不多！本王不愿与你多说，再有下次，直接军棍伺候！” 纪晚舟捂嘴偷乐，偏偏还要故作惊讶。 “夫君你这也太狠了！妹妹只是有些不自量力罢了，我都懂你对人家的心意的啦！” 裴行渊被她这样一波三折的语气撩得终于有些受不了了，连忙捏了捏她的腰，低声道：“行了，戏有点过了！” 纪晚舟：“……” 她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这才大发善心放过纪雪芙一家。 等纪晚舟两人走后，纪鸿魁立马恨铁不成钢地扇了纪雪芙一巴掌。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两次机会都把握不住！” 纪雪芙被纪晚舟两人那么羞辱，本就心里难受，现在居然一言不合又被打，顿时泪如泉涌。 “爹你说什么？我哪里没把握了？你明明也看到了，都是纪晚舟从中阻挠！凭什么打我啊！” “还敢顶嘴！” 纪鸿魁怒目而视，丝毫不承认自己有错。 纪雪芙憋屈，对这个家彻底失望。 身后病床上的周老太太还在呻吟：“水……给我水……女儿啊，你有没有给我请大夫……” 邓氏连忙应一声，这次也没站在纪雪芙这边，掐了她一把命令道：“行了行了！快去服侍你外祖母用药，这点小事总能办好吧？” 纪雪芙哭着去了。 纪鸿魁斜了她一眼，把邓氏拉到一边，小声道：“我觉得，还是得让她有点用处！这样，不如我们打打钱大人那边的门路吧？” 邓氏不认同：“钱来多？他都自身难保了，能有什么门路？莫要把咱闺女往火坑推啊！”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你还信不过吗？你要想带着儿子一起逃走，咱就狠狠心！” “……” 邓氏沉默了。 她自诩自己从未偏心过，手心手背都是肉。 虽然因为儿子痴傻而格外用心照顾些，但那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儿子才是传宗接代的人。 她转头看了看正一边抹泪一边照顾着自己亲娘服药的闺女，又看了看外头的月光。 最终还是狠下了心。 “好！相公，都听你的！” 纪鸿魁呲牙一笑：“哎！这才对嘛！” 女儿还可以再生，但是自由的机会，可很是难得啊！ 两人达成共识，并不知道那边看似乖巧的纪雪芙，干了什么事。 纪雪芙恨恨地看着病床上人事不省的老太太，把本该化在水里的药丸，偷偷塞进了自己嘴里。 她只给周老太太喂了一碗清水。 …… 第二天。 纪晚舟难道多睡了一会儿，到下午才去城西看诊。 昨日她接收的那些个病患基本情况都已经稳定了，只有个别体弱的还需要她再针灸一下。 “参见王妃娘娘！” 一匹高大的枣红色马在纪晚舟面前停下，马背上的中年男人下来恭敬行了一礼。 纪晚舟看其仪表不凡，应该也是个当官的。 但之前没在太守府见过。 那男人许是看出她的疑惑，自报家门：“下官是隔壁狄城的太守周德全，您差人给我们送的药很是管用，所以下官冒昧前来，亲自送上谢意！” 说着便转身从马背兜子里掏出个小匣子。 纪晚舟心道这周大人还挺懂人情往来，居然亲自来送谢礼了。 她嘴上客气道：“都是分内之事，大人太客气了！” 眼神却忍不住往他手里的匣子看，好奇是什么谢礼。 这么小的匣子，不会是银票吧？ 她可用不着那玩意，还不如给点特产吃吃来得实在！ 周大人把盒子打开，笑得一脸谄媚：“您看，这是下官妻子亲手做的一副耳铛，您可还喜欢？” 纪晚舟不认识这个时代金贵的玉石材料，但也觉得这副耳铛很是精致。 而且确实是有手工制作的痕迹，甚至看起来还不是很熟练的样子，略有些粗糙。 但尽管如此，也更显得这副耳铛有灵气，造型也别出心裁的好看。 纪晚舟对这个谢礼很是满意。 好看，还不贵！ 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真是好看！令夫人真是心灵手巧！既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 “娘娘喜欢就好！” 周太守把小匣子合上递给她。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纪晚舟见他自己亲自来了，不给点东西也不好意思。 于是又差人给他的马上绑了两麻袋治疗疫病的药材，让他不够再开口。 周太守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 翻身上马，他和等着自己的师爷汇合。 师爷问他：“怎么样大人，娘娘还满意那副耳铛吗？” 第145章 太子的女人 “她有什么不满意的？那可是上好的霞红玉石，有价无市的宝贝！” 周太守嗤笑一声，“别看她嘴上说着不需要，但其实一点没拒绝呢！” 师爷这才放了心：“到底还是个女人，见识短浅，送点首饰就收买了。咱们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接下来她到了咱们狄城，再笼络笼络，您调往京城的夙愿可一定会实现的！” 周太守骑着马优哉游哉地踏上回城的路，自信满满地笑道：“那是自然！这当官，有本事可没用，主要还是靠关系，靠人脉！” 师爷闻言自然是一番夸赞。 周太守想起什么，又嘱咐道：“哎对了！你回去写封信递交京城，好好夸夸瑾王这些天做的这些事儿！” 师爷不理解：“大人，为何还要往京城去夸？” 周太守啧一声道：“你傻啊！咱们现在也算是跟瑾王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帮他说好话，也是帮我们把路打通啊！” “大人高见！” 师爷恍然大悟，连忙恭维。 “行了，写完你亲自去送，快马加鞭，越快到京城越好！” 师爷诺诺称是，也忍不住开始幻想，自己跟着周太守一路高升的好日子。 回去后师爷一刻也没敢耽搁，当即写了篇辞藻华丽的述职信送往京城。 但他不知道，这信根本就没到老皇帝手里，却被裴行逸抢先截获了。 看清信的内容后，裴行逸大发雷霆，把桌上所有东西都一下子扫到了地上。 送信的吏部尚书阮丹连忙跪下，抖若筛糠。 “这个裴行渊，我就知道他贼心不死！都被流放了，还要笼络人心！该死！真是该死！” 裴行逸暴跳如雷，自己想弄死他尚且不得其法，如今他居然混得风生水起！ 连个无名无姓的小小太守，都要到老皇帝面前夸夸他。 这要是放任他这么下去，恐怕过不了多久，他就要招兵买马打回京城了! 到时候，等着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钱来多那蠢货，说着是给自己传消息当眼线，但那么多时日了，一封信都没带回来过！ 以他那把软骨头，怕是早就已经叛变了。 裴行逸是越想越气，顿时觉得自己手下一个人也靠不住。 阮丹连忙宽慰道：“太子殿下莫气，他们现在可是流犯的身份，折腾不出什么气候的!” 裴行逸冷笑一声道：“流犯？你见过哪家的流犯闲着没事去帮别人治病救人的？他可比你想的本事大多了！” 阮丹顿时不敢吱声了。 裴行逸自己生了会儿闷气，指尖在桌上敲了敲，突然道，“不行，本宫要亲自去看看，他们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 说着就要起身去找皇帝请旨。 阮丹连忙拦住他：“哎哎哎！殿下莫要冲动啊！现在不宜打草惊蛇！而且协城附近正闹瘟疫，太危险了！” 裴行逸凉凉道：“那你替本宫去？” 阮丹不敢吱声了。 他也怕染上瘟疫啊！ 但裴行逸好像已经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过了冲动的劲儿之后，他也觉得自己现在过去不合适。 他按住阮丹的肩膀，神色严肃不似开玩笑：“你替本宫去看看情况。过几日本宫会想法子让你以钦差的身份跟着流放队一段时间，你给本宫好好探探他们的底细！” 阮丹心里一松，意识到不是现在让他深入瘟疫肆虐之地，便感觉自己小命得以保全。 但他心里也后悔不已。 早知自己不该邀功亲自来送信，不然也不会平白落了这么个苦差事！ 木已成舟，阮丹心里纵然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表面上也不敢发作，只能乖乖应下。 “那下官便先告退了。” 阮丹告辞离开，出门后又窝囊地冲着合上的房门翻了个白眼，小小发怒了一下。 “呸！” 外头等着的小厮见他出来，殷勤上前：“老爷，回府么？” 阮丹吭哧吭哧爬上马车，回道：“不回，去春深馆！” 太子他是得罪不起，但太子的女人还是可以用来泄泄愤的。 小厮连声应下，带着他朝着一处春深馆而去。 说起这春深馆，那虽然不是京城最大的青楼，但却是京城人人都想去的青楼。 而且只有钱，也体会不到这里美妙的十分之一。 有些东西，只提供给他这样的有权的官老爷！ 阮丹轻车熟路地从后院进了春深馆，七拐八拐绕了不知多少个弯，才到了春深馆真正的大厅。 香风阵阵，衣袂翩翩，里面的恩客，都是京城有名有姓的大官。 吏部左侍郎远远地看到他，顿时撇开手中抱着的俩姑娘，上前殷勤问好：“阮大人！您怎么得空过来了？可还是找那位小雪姑娘？” 说着便朝他暧昧地眨了眨眼。 阮丹看都不稀得看他一眼，高声喊道：“春娘！春娘呢！” 春娘闻言从楼梯上下来，风情万种地迎了上去。 “哎呦阮大人来啦？小雪正沐浴呢！您且等等？” 阮丹一把推开她就往楼上走：“不是说不让她接别的客么？大白天沐浴个什么劲儿？” 春娘连忙解释：“药浴啊大人！您也知道的，她身上的伤口……” 阮丹勉强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摆摆手继续走：“我去她房间等着，不用你了，退下吧！” “哎好的！” 春娘识趣退下。 阮丹推门而进，屋里的小雪正好沐浴完在穿衣服，姣好的身影隔着屏风让人蠢蠢欲动。 他一把扑过去，把人抱了个满怀。 这小雪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被春娘捡回去的叶初雪。 捡回去之后，她便对自己的老客户们放出消息，说是到了个了不得的极品货色。 从前太子身边的女人啊，差点成为太子妃的女人！ 一朝沦落至此，谁不想玩弄一把？！ 叶初雪见是他，只好忍下心中的恶心，娇笑道：“大人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是心情不好么？” 阮丹也没把她当外人，加上有点恶趣味在，于是也没隐瞒。 “别提了！还不是你先前那姘头，给老子找个苦差事！非要老子去看着瑾王！这不是胡闹嘛！” 但谁知这话一出，叶初雪却浑身一僵。 语气里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什么？他要您去看着瑾王？” 第146章 马饲料 “对啊！” 阮丹丝毫没看出叶初雪的不对劲，还在滔滔不绝地抱怨。 “瑾王那可是个人精！还有他那个王妃，人人都说她是妖女，太子肯定自己不敢去，这才让我去当这个替死鬼！” 叶初雪咬着唇想了想，心里情绪翻涌。 身后的老男人一边跟她说话，一边还在动手动脚，让她胃里直泛恶心。 这一切，都是拜纪晚舟所赐！ 她越想越气，呼吸逐渐急促，被那些痛苦的回忆紧紧扼住喉咙。 阮丹却还以为她是被自己摸出了感觉，顿时再顾不得其他，粗短的手沿着她没系紧的衣带滑进去，下流地笑着。 叶初雪浑身一僵，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忍下厌恶的表情，她转身娇笑着看着他。 “阮大人，您这么着急做什么？来这么多回了，什么时候能给奴家赎身啊？我只想跟您一直在一起，不想在这地方，巴巴地等着了！” 阮丹被她这笑容迷得神魂颠倒，哎呦一声怜爱道： “你急什么娇娇，赎身这种事，我也不是没提过，那不是春娘非说要给你治好伤再说嘛！你知道的，我这几年家里那点产业，都孝敬给你那姘头了，哪有闲钱啊！” 一个婊子而已，平日里来玩玩就算了，哪儿能真的带回去。 他家里那母老虎知道了不得吃了他？！ 这小蹄子也太没分寸了些！ 叶初雪显然也看出了他心里所想。 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的男人，能有什么真心。 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但她实在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但奴家真的舍不得您一走那么长时间！” 叶初雪泫然欲泣，娇娇柔柔地伏在他心口，在他胸膛上画着圈，“您要是走了，只怕春娘又会逼迫我接别的客人了！” 阮丹不由得有些动容。 叶初雪时刻观察着他的反应，见状赶紧趁热打铁：“奴家只喜欢大人你一个。” 阮丹一脸为难：“可是我这手里……实在是不够赎你的啊！” 春娘手下的姑娘，赎身都贵得吓人。 更何况是叶初雪这样身份的。 叶初雪俯身在他耳边小声道：“这有何难，您到时跟春娘说要带我出去游船，然后我们……私奔！” “私奔”二字饱含某种隐秘的兴奋，阮丹不由得双眼一亮。 太子的女人不惜跟他私奔都要和他在一起！ 这诱惑实在是没有人可以扛得住！ “好！”阮丹答应了，“到时候等我安排！” 叶初雪心里一喜，连忙主动亲上去：“多谢大人。” 两人各怀鬼胎，笑着朝床倒去。 叶初雪在心里冷笑一声，脑子里已经形成了十几个阴毒计谋，势必要亲手送纪晚舟上西天！ …… “阿嚏！” 忙完一天回去的路上，纪晚舟突然感觉鼻子一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耳垂上的霞粉耳铛叮当作响，闪着细碎月光。 裴行渊把她身上的斗篷又裹紧了些，关切问道：“受凉了？” 纪晚舟摸了摸自己莫名其妙被冻出鸡皮疙瘩的胳膊，点点头：“好像是感觉背后有点凉，不会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吧！” 裴行渊轻笑一声，笑道：“说你坏话的人还少么？不必担心，只要有本王在，便不会有人敢伤害你。” 说着还亲昵地揽过她肩膀，带着她一起进了太守府的大门。 纪晚舟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动。 虽然这种话看起来很大很空，甚至可以说是渣男必备语录之一。 但她知道，裴行渊是真的会说到做到。 纪晚舟心里甜甜的，顿时感觉自己也不是那么冷了。 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她不是独自一人。 院子里，哥哥嫂嫂们正围在一张大桌旁忙活着什么。 “晚舟回来啦！” 宋泠月最先看到她，热情招呼。 纪晚舟顿时甩开裴行渊的手，小跑着窜到了大嫂怀里，满足地蹭了蹭，软声撒娇：“嫂嫂——” 裴行渊手里一空，无奈地和纪明朝对视一眼，皆是摇了摇头。 纪晚舟好奇地看着桌上的东西，问道：“大嫂，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 “做月饼呢！这不是快要到中秋节了，提前做些月饼，也好让大家之后去帮忙的时候带着，不然他们总是顾不得吃饭呢！” 纪晚舟点点头，这才想起来，没几天就是八月十五了。 但如今瘟疫一事忙成这样，估计也没多少闲情逸致好好过节。 不过没关系，一家人在一起，在哪儿不是过节！ “只吃月饼的话会不会很干巴？而且这东西吃多了也会上火吧？” 作为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纪晚舟在末世的时候也是每年都要买月饼过节的。 但买归买，吃却吃不了多少，大部分都给了她那些手下解决。 毕竟这东西热量极高，可谓是华国人自己的压缩饼干。 “对了！” 纪晚舟想到这，连忙从空间里掏出几块真正的压缩饼干，“大家要是实在记不得吃饭，便吃这个吧！最起码营养稍微全面一些！” 不过没有月饼好吃就是了。 宋泠月疑惑地接过饼干：“这是何物？小妹你这空间里的东西可真是一个比一个稀罕！” 纪晚舟嘿嘿一笑：“你们尝尝！这是牛排味的，我这还有甜的，尝尝哪个好吃！” 哥哥嫂嫂们各自挑了个自己喜欢的口味尝了，吃完后皆是一脸的复杂表情。 心直口快的纪砚修吐吐舌头：“像给马吃的饲料。” 纪晚舟：“……” 五哥这性子，真是…… 裴行渊也尝了块，评价道：“味道倒是还可以，行军时候吃的东西或许还没有这东西好吃。” 纪晚舟摆摆手：“你也别昧良心说好话了，这味道自然是没啥好夸的。” 毕竟战略军需食物，太好吃的话，士兵们平日里就当零嘴给造了。 宋泠月艰难咽下自己嘴里的压缩饼干，拍拍纪晚舟肩膀道：“小妹，没关系，现在情况不同往日，有的吃就不错了！” 纪晚舟点点头：“好吧，大家不喜欢吃就算了，不过还是随身带几块在身上吧！这可以放很久呢！” 她都这么说了，大家从善如流地各自拿了几块收起来，准备当应急干粮。 毕竟这虽然难吃，但饱腹感强，是补充能量的首选。 裴行渊三两口把自己手里的饼干吃掉，俯身真诚道：“本王真心觉得还不错。” 第147章 只是误会吗 纪晚舟忍俊不禁：“你也太不挑食了！我这好吃的还多的是呢！以后有机会都让你尝个遍！” “好。” 裴行渊眼神温柔地盯着她，双眸好似盛着月光，亮得晃眼。 两人突然陷入沉默，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对方，好似周围一切都消失远去。 直到宋泠月出声打破了这份如水的月光。 “小妹，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大嫂给你多做点！” 纪晚舟如梦初醒地猛转身，差点失去平衡一头栽地上。 “小心些！” 裴行渊伸手把她拦腰扶住，动作自然。 纪晚舟也没表现出什么不自在，抓着他手臂赶紧站好了。 宋泠月也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她胳膊关切道：“没事吧小妹？这地刚洗过，小心点。” “没事没事！” 纪晚舟摆摆手，连忙在大嫂身边站定，“我也来跟大家一起做吧！” 宋泠月看她一脸兴奋，但却没有丝毫害羞，像是刚才的一抱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顿时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 她当时没说什么，而是笑道：“好呀！我来教你怎么和面。” 说完又看向裴行渊：“王爷就跟明朝他们去按模具吧！” 裴行渊点点头，转身朝纪明朝几人走去。 等人走了后，宋泠月顿时一脸姨母笑，拉着纪晚舟咬耳朵。 “晚舟，跟大嫂说实话，你们是不是已经圆房了？” 纪晚舟吓得差点把手中的面团掉地上。 大嫂怎么一上来就聊这么大尺度的问题！ 她连忙结结巴巴地解释：“没……没有啊大嫂！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这还这么多人呢！” 其她几位嫂嫂也闻声凑了过来。 薛筑云轻笑道：“我们刚才可都看见了，刚才王爷搂你的时候，小妹你居然没脸红！” 纪晚舟不明所以：“啊？这有什么好脸红的？” 宋泠月“哎呀”一声，神神秘秘道：“小妹你不懂啊！只有已经有过更亲密的交往之后，才会对这种平常的肢体接触习以为常啊！” 纪晚舟怀疑地看着她们，觉得这绝对是嫂嫂们为了调笑她，故意编出来的。 “这什么歪理，嫂嫂，咱们还是赶紧和面做月饼吧！” 纪晚舟生硬地转移话题，但刚把脸扭过去，就被宋泠月捧着又转了回来。 纪晚舟脸上沾了些她手指的面粉，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宋泠月语气温柔：“这里有没有外人，你怕什么？小妹，你悄悄告诉嫂嫂，你们都成婚这么多天了，到底有没有圆房？” 纪晚舟被几位嫂嫂的眼神紧紧盯着，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众人顿时露出一副姨母笑的表情。 薛筑云小声问：“什么时候？” 纪晚舟这些天可都跟他们待在一起，这俩人可真是够大胆的！ 纪晚舟的脸已经红成个了虾球，闻言连忙转过身去。 她胡乱捏着手下的面团，小声道：“哎呀嫂嫂们就饶了我吧！” 众人见她被逗红了脸，顿时发出善意的笑声，摆摆手没再继续逼问。 纪晚舟小心看了看，见大家终于各自回去忙自己的了，心里松了口气。 唉！ 要是让嫂嫂们知道，新婚夜他们就已经圆了房。 甚至结束后自己还脚不沾地地去收了将军府和皇宫，估计会对裴行渊的能力存疑。 想到这，纪晚舟连忙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唾弃自己怎么也被带歪了！ 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想这种东西！ 不过裴行渊的能力嘛…… 纪晚舟悄悄抬眼看向对面的裴行渊，却不曾想正好撞入他深邃的眸光中。 裴行渊看她脸花成了个小猫儿，红着脸看过来，顿时被可爱到，忍不住轻笑出声。 纪晚舟冲他挥了挥拳头，眼含警告。 裴行渊：“……” 嗯，更像小猫了，炸毛的小猫。 几人忙活了大半夜，终于把月饼做了出来。 纪晚舟看着金黄的月饼，心里满满都全是成就感。 这还是她第一次做月饼呢！ 而且看起来很成功！ “来，小妹，尝尝这块儿！” 宋泠月递给她一块儿切好的，“这是你和行渊做的，我特意做了记号！” 纪晚舟连忙接过：“谢谢大嫂！” 看起来卖相虽然跟末世卖的那种有所不同，但也很有食欲啊！ 纪晚舟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香气四溢！她从未觉得五仁馅的月饼这么好吃过！ 裴行渊拿着块湿毛巾过来，捏住她下巴要帮她擦脸上的面粉。 纪晚舟忙着吃月饼，自然而然地把脸伸过去让他擦。 毛巾糊到脸上的时候，纪晚舟才想起来先前嫂嫂们的调侃，赶紧伸手要把毛巾抢过来。 裴行渊不懂她的弯弯绕绕，强势地捏住她脸颊肉：“别乱动，很快就好！” 手下动作也没含糊，三两下就把纪晚舟擦了个干净。 不远处传来几道轻笑，纪晚舟回头看去，果不其然看到嫂嫂们揶揄的目光。 她顿时生无可恋。 裴行渊笑了，忍不住捏着她的脸晃了晃：“害羞了？” 纪晚舟含糊不清地为自己辩解：“我才不是容易害羞的人！只是怕被嫂嫂们看到了误会。” 这话却让裴行渊手下动作一顿。 他松开对纪晚舟的桎梏，眼中情绪翻涌，顿了顿才继续问：“误会什么？” 纪晚舟揉着自己好不容易被放过的脸，一副“你怎么这都不知道”的表情看着他。 “当然是误会咱们俩有一腿啊！” 裴行渊闻言顿时冷了脸，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 良久，他才带着些微困惑，声音有些隐隐的颤抖着问：“我们，难道不是有一腿的关系吗？” 纪晚舟脊背一寒，被他这眼神看得有些不知所措。 “哈哈哈……” 她干笑两声，心里涌出些不好的预感，“我们只是逢场作戏的假夫妻，怎么会有一腿呢？” 怪不得他这几天一言不合上来就亲，还那么理所当然，原来是误会了！ 纪晚舟不由得陷入沉思。 自己一个端方正直的好女人，到底哪里让他产生了如此严重的误解呢？ 裴行渊看她这个时候居然还走神，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他很想问问，既然是误会，那为什么一开始要对自己说喜欢？ 纪晚舟不是个轻浮之人，他知道。 但他也不是刨根问底，上赶着给自己找难堪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不敢再听到纪晚舟的解释了，只怕会听到更多伤人的话。 第148章 让他死吧 “原是本王误会了。” 裴行渊直起身子，释然地笑了笑。 纪晚舟回神看向他那个略带苦涩的笑，心脏一阵发闷。 “不……” 她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说什么呢？说他确实误会了，自己根本一点都不喜欢他？ 这种伤心的话，纪晚舟说不出口。 而且她知道，说不出这话，不仅是因为不想伤害裴行渊。 更多的，是她觉得违心。 她并不是没有对他动过心，某些瞬间，确实庆幸自己嫁的人是他，不算天崩开局。 但纪晚舟不知道这份感情有多厚重，是不是可以支撑她一辈子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裴行渊看她一副想说又闭嘴的神色，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算了，还以为自己的心意终于得到了回音。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他苦笑一声，招呼也没打一个，自顾自地回了自己的住所。 纪晚舟伸手虚抓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抓到。 一直关注他们这边情况的几位嫂嫂见状，也是疑惑地互相看了看，连忙走过去问她情况。 薛筑云一脸担忧地轻声问道，“怎么了晚舟？不会是吵架了吧？” 纪晚舟摇了摇头：“没事二嫂，不用担心啦！我……有些困了，先回去睡觉，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说着就要回房间。 宋泠月始终放心不下，一把拉住她胳膊，关切道：“晚舟啊，有什么误会一定要说清楚，夫妻没有隔夜仇的！” 纪晚舟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挠了挠脑袋道：“唉，我们这个不是误会不误会的问题……好吧确实也算是误会，但这个误会不是你们以为的误会……” 好多误会，她不知该如何表达了。 “总之！我没事！他也不会有事！我先回去了，嫂嫂再见！” 说着就挣脱开宋泠月的手，兔子似的窜了。 看着她着急忙慌的背影，几位嫂嫂也是摸不着头脑。 林听晚小声嘀咕：“你们说，小妹和瑾王到底咋回事啊？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宋泠月摸着下巴想了想，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道，可能晚舟那大大咧咧的性子，说了什么伤心的话？但瑾王不是一直很宠着她来着？猜不到啊真是猜不到！” 唯有薛筑云稍微有些头绪：“你们不觉得，晚舟和瑾王的感情进展太快么？明明婚前她还对太子那人渣爱得死去活来。” 林听晚也恍然大悟：“但是你们瞧，王爷明摆着是很在意晚舟啊！难道是……又吃太子的醋了？” 这话顿时让众人醍醐灌顶。 可裴行逸这些日子明明都没出现啊！ 几人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最后也只能寄希望于他们俩睡一觉起来就自动释然和好。 纪晚舟一路着急忙慌地追着裴行渊的步伐而去。 但他长腿一迈走得飞快，她要小跑着才勉强可以跟上。 “等等我！” 纪晚舟连忙出声叫住他。 对方脚步微顿，但立马恢复了正常速度。 “裴行渊！” 纪晚舟索性停下脚步，叫了他的名字。 这声呼唤里颇有些怪罪的意味，裴行渊最终还是乖乖停了下来。 纪晚舟连忙提起裙摆，追了上去。 “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必要好好谈一谈。” “王爷！娘娘！不好了！” 她手刚要抓上裴行渊胳膊，斜刺里就冒出道着急忙慌的声音。 “啧！”纪晚舟看向来人，“又怎么了？” 那来通报的解差道：“娘娘，钱来多发起了高烧，开始说胡话了！” 纪晚舟不耐烦地摆摆手：“烧死就行了！不要来烦我！” 那解差面露难色，被她训得不敢再回话，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裴行渊。 裴行渊转身朝着钱来多所在的院子而去，“本王去看看。” “哎！” 纪晚舟拉了他一把，只好妥协地跟着过去，“算了算了，我去看看吧！” 真是的，早不发病晚不发病，偏偏这时候发病！ 这不是诚心跟她添乱子吗！ 裴行渊反手拉住她手腕，没顾纪晚舟往下滑想跟他像之前一样十指相扣的动作，规规矩矩地牵着她走。 纪晚舟低头看了看两人手相连的地方，眼神幽怨。 至于这么快就跟她划清界限吗？！ 她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无能狂怒。 到了钱来多所在的院子才发现，不仅是他，就连他身边的几个小妾也都一副脸红发热的样子。 钱来到见到她过来，连忙连滚带爬凑过去求道：“王妃娘娘！救命啊娘娘！我好像是染了瘟疫了！” 裴行渊一脚把他踹开，“说话就说话，何必靠这么近！” 纪晚舟故意一脸费解地道，“你这可不像是瘟疫啊！头疼发热，应该是染了风寒才对！” 她可不想给他治好，还指望着病魔战胜这厮呢！ 钱来多却笃定，“就是瘟疫！不是什么普通的风寒啊娘娘！” 若不是昨天去刺探情况，他被按在那么多病人旁边，也不会染上瘟疫！ 明明这一切都是纪晚舟害的！ 她现在却还在这里假惺惺！ 纪晚舟早有对策，冷笑一声道：“哦？你平日里就待在这院子里从未外出，怎么会染上瘟疫呢？” 钱来多一噎，这才知道她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裴行渊眯了眯眼：“难不成你偷偷溜出去过？你可知道，试图逃跑的流犯，是要重罚的！” 钱来多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王爷明鉴！我哪儿也没去过！但纪鸿魁那一家不是得了瘟疫吗？我感觉可能是他们传染给我的！” 纪晚舟睁着眼说瞎话：“他们是普通风寒，冻出来的，不传染。” 钱来多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不敢想她怎么可以把瞎话说得这么脸不红气不喘。 “行了！” 纪晚舟不耐地摆摆手，“给你开点治风寒的药得了！哪儿那么多事儿！” 说着就转身离开，丝毫不把他的病放在眼里。 毕竟她一开始就想借着瘟疫，彻底把钱来多处置了。 见她要走，钱来多顿时慌了，下意识就要上去抱大腿。 结果自然是被裴行渊一眼瞪了回去。 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钱来多剧烈咳嗽几声，气得七窍生烟。 卫澜摊摊手：“主子都发话了，没办法，你还是受着吧！” 第149章 别吃我兔子 钱来多不可置信地抓住卫澜：“你怎么能这么说？！别忘了我们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快给我想办法啊！” 卫澜切一声：“你都要死了，谁跟你一根绳上的蚂蚱？去去去！我要换班了，你找别人帮你吧！” 说着转身把他甩开，和来换班的解差打了个招呼，头也不回地走了。 钱来多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脑袋瓜还因为发烧疼得要死。 他真想直接把卫澜跟自己勾结的事儿，捅到纪晚舟那里去，闹个鱼死网破！ 但转念一想，这贱民的命哪有自己的重要，还是想些别的法子为好。 换班过来的解差可不会惯着他，听说他得了瘟疫，顿时退避三舍，离他远远的，生怕被传染。 钱来多白了他一眼，转头一看自己这孤立无援的样子，心里倒是有了别的主意。 月上中天，众人忙了一天，基本都沉入了梦乡。 只有纪晚舟，抱着被子睁着眼，盯着空荡荡的床帐发呆。 她伸手往旁边摸了摸，冰冰凉凉。 看来裴行渊那家伙这次生的气是真不小，居然都不跟自己一间房了！ 纪晚舟叹了口气，不得不说，还是很怀念他给自己当抱枕的日子的。 最起码胸肌手感真的很不错啊！ “看来明日说什么也要堵住他，把话好好说个明白！” 纪晚舟碎碎念。 哪怕是吵一架，把话说开了，也比现在生闷气强。 世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但裴行渊的心，却比海底针还要难以探寻！ “唉！” 她叹了口气翻身看着倾泄进来的月色，心情复杂。 “吱吱吱——” 寂静的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在叫。 是老鼠！ 纪晚舟心里顿时一喜。 她竟然差点忘了，自己可是有驭兽能力的啊！ 裴行渊不愿意见她，那她就不亲自过去了呗！ 纪晚舟嘴角勾起愉悦的微笑，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她平躺着闭上眼，发动驭兽能力，搜寻着附近的动物。 老鼠就算了，窜过去只怕会把裴行渊吓一跳，还是找点可爱的小动物吧！ 纪晚舟搜寻一圈，终于找到目标。 太守府厨房里的一只小白兔！ 她操控着小兔自己打开了笼子，又灵活地开了窗，从窗台缝隙里跳了出去。 纪晚舟把自己的视角放到兔子身上，在矮了一截的视野下，寻找裴行渊的房间。 娇小的白兔蹦得飞快，在月色中敏捷跳跃。 守夜的下人远远看到个白影，顿时瞪大了困倦的双眼。 他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一闪而过的小东西。 “兔子？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兔子呢？难不成是来救厨房里的那只的？” 另一位守夜下人顿时笑了：“一只兔子而已，哪儿懂那么多？而且你不知道吗，兔子动作虽然敏捷，但脑子迟钝得很呢！而且尤其是母兔子，各个都是薄情人……啊不，兔！” “竟然这样的么？” 这人顿时没了困意，拉着对方让他再说些。 兔子视角的纪晚舟狠狠翻了个白眼，心道兔兔那么可爱，才不是薄情兔！ 俩大老爷们，这么喜欢胡说！ 她在心里一边骂一边找到裴行渊房间的后窗，看到窗户开着，顿时心里一喜。 “咻——” 一道白影射进房间。 白兔落到窗边桌上，好巧不巧地一脚踹翻了桌上的茶杯。 “咔嚓！” 一道脆响袭来，茶杯碎了一地。 纪晚舟：“……” 不会这么倒霉吧！ 她欲哭无泪地回头看了眼桌上的茶杯，顿时在心里骂骂咧咧个不停。 谁家好人把茶杯东一个西一个地全摆在桌上！ 这不是诚心等着人来不小心打碎的么！ 真是居心叵测！ 她愤愤地骂了几句，脚下却放慢了动作，小心翼翼地躲在凳子后边观察床上的裴行渊。 见对方好像还是若无其事地靠在床头看书，她顿时松了口气。 纪晚舟借着烛光打量着露着半个胸膛的男人，仔细观察他的神色。 看起来面容平和，好像没再生气了吧？ 想到这，纪晚舟顿时松了口气，一蹦一跳地来到床边，一个纵跃跳到他身边，存在感极强地挥动着兔子的小短爪。 裴行渊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了个微笑弧度，只当没看见，继续“心无旁骛”地看自己手里的书。 纪晚舟歪头纳闷，什么书这么好看？ 她暗自跟一本书较起了劲儿，恶狠狠地磨了磨兔牙，后腿一蹬跳进了他怀里。 裴行渊里衣没系紧，兔子这一跳，正好跳进了他衣服里。 纪晚舟只感觉眼前一片黑暗。 若是能感受到这小兔子的嗅觉触觉，或许现在她跟真正躺在裴行渊怀里没什么区别。 裴行渊轻笑一声，终于放下书，双手抱着兔子把它举到自己面前。 “哪里来的小兔子？这么大胆？” 他眼角含笑，丝毫没了方才跟纪晚舟闹别扭时的冷淡。 小兔子愣愣的，被眼前深v诱惑和俊朗的脸迷了个七荤八素。 纪晚舟挥舞着手，试图向他证明这兔子是自己控制的。 按照裴行渊的聪明，只怕一开始就能猜到。 但此刻无论兔子怎么做出人类的动作，他都一脸的兴趣十足，还要淡淡地夸一句。 “好灵活的兔子！” 纪晚舟：“……” 她怀疑这家伙是故意在捉弄自己，但是没有证据。 两人你来我往地打了半天哑谜，纪晚舟见他反正也不生气了，渐渐没了耐心，后腿一蹬就要跑。 但身后的裴行渊却并不打算放兔，还牢牢抓住她。 “想跑？” 男人沉声轻笑一声道，“既然闯进来了，那便留下，明日给王妃做顿兔肉补补身子吧！” 纪晚舟：“……” 她再也忍不了了，收回能力翻身下床，穿着里衣就敲响了隔壁裴行渊的房门。 几乎是敲响的一瞬间，门便从里面开了。 纪晚舟手没收回去，一巴掌拍在他裸露的胸肌上。 冷风吹来，纪晚舟顿时感觉脊背一阵发麻。 裴行渊把她放进来，反手栓上门，意味不明地问道：“这么晚了，王妃还来做什么？” 纪晚舟看着他怀里还给那兔子顺着毛，顿时哼一声把兔子抢回来。 她气鼓鼓道：“你少跟我装蒜！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不知道？居然还要吃我的兔子！” 谁知这话一出口，裴行渊嘴角的笑意更不加遮掩了。 第150章 求和 “所以呢？” 裴行渊声音磁性好听，“王妃是派它来议和的吗？” 纪晚舟磨了磨牙，颇有些不服气：“是你先寻衅滋事在先，我这顶多叫刺探敌情！” 裴行渊大手把住她小巧的下巴，语气沉沉，眸中似有深潭寒冰：“你真不知道，本王为何生气？” 纪晚舟坦诚地摇了摇头。 她一开始觉得，或许是自己什么时候说了让人误会的话，惹他生气了。 但她反省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想明白个所以然来。 裴行渊见她面露困惑，好心解答：“你先前说心悦本王，如今却又翻脸不认人，不是负心是什么？本王不可以生气？” 纪晚舟啊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过？” 裴行渊：“……” 她说完后就后悔了，赶紧捂嘴。 这话头要是继续下去，只怕还是不欢而散。 纪晚舟深觉两人之间的误会有些太过隐晦，若是真像她一开始想的那样说开，只怕裴行渊就要向自己表白了！ 革命尚未成功，现在表白的话，两人之间的关系岂不是很尴尬！ 到时候只怕干什么都会畏首畏尾，怎么图谋天下！ 想到这，纪晚舟连忙拉住裴行渊的手，深情道：“我是说，咱们之间不必说这个！都是两口子 ，还老是纠结这些肉麻的做什么？” 裴行渊拧眉：“你觉得肉麻？” “对啊！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干好事业啊！我知道你单身这么多年，我呢，也算是小有姿色，咱俩又是青梅竹马，所以你可能会有些错觉……” 纪晚舟喋喋不休，越说越没底气。 因为她发现，裴行渊的脸色越发得沉了。 一股子风雨欲来的征兆。 纪晚舟吞了吞口水，不敢再说。 裴行渊俯身压下来，拉着她的手按上自己炽热胸膛。 结实的皮肉之下，是鼓噪的心跳。 “错觉？”他挑眉，语气有些苦涩，“晚舟，有些话我觉得还是应该跟你挑明——” “你冷静一点！” 纪晚舟见势不妙，连忙高声阻止他接下来的话。 裴行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虽然是居高临下，但眼神却暗藏失落。 纪晚舟眼神闪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勉力笑道：“我们这样就挺好的，裴行渊，你知道的，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 男人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良久，终于放弃似的，轻声道：“好。” 看来是自己逼得太紧了。 纪晚舟神色揣然地看着他黯然失落的眉眼，心里也莫名发紧。 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 明明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裴行渊对自己的心意…… “好啦！这么晚了，还是快些歇息吧！” 纪晚舟拉着他的手往床边走，“我们以后就还跟以前似的呗，相敬如宾。” 裴行渊苦笑一声，盯着她的后脑勺叹了口气。 既然纪晚舟想要这样相处，那他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两人本来就该如此，先前种种，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误会罢了！ 纪晚舟拉着人上了床榻才有些懊悔，自己应该毫不犹豫地回自己房间才对，才符合相敬如宾的状态。 但一想反正以前也是这么抱着睡的，倒是也没必要那么生分。 不然两人关系只怕会更加尴尬。 两人各怀心事地躺在一起，皆在心里盼着明日赶紧到来。 明日，他们便当今晚这事没发生过，把万般情绪尽数压在心里。 明月高悬，这厢两人同床异梦，钱来多那边却暗怀鬼胎。 他高烧不退，看人都快有了重影，知道自己若是再搞不到药，是真的会熬不过去。 外边守夜的解差靠着门柱睡得鼾声大作，没人注意到钱来多鬼鬼祟祟地摸到了纪鸿魁一家门口。 解差不让栓门，钱来多轻易便进了房间， 他借着床头一点烛光，看清了纪鸿魁的位置，上去一把捂住他口鼻。 纪鸿魁惊醒，惊恐不已地想叫喊出声。 但因为被死死捂住，什么也喊不出来，只有闷闷的几声“唔”。 “是我！别叫唤！” 钱来多恶狠狠地道，等他情绪稳定下来，才松开箍着他的手。 纪鸿魁还指望着他帮自己逃走，也敢怒不敢言，小声道：“钱大人？您来做什么？” 钱来多开门见山：“我被你们一家传染瘟疫了，纪晚舟给你们药没？分我点！” 纪鸿魁面露难色。 纪晚舟给的药不多，他们自己都还捉襟见肘呢，哪有多余的分给他？ 而且周老太太吃了药也不见好，这几顿还把别人的划出些给她加大药量，更是没什么富裕的了。 “钱大人，纪晚舟没给您药么？说实话，我们的药自己还不够吃呢！明日也不知她还来不来，若是不来，便只能生抗了。” 钱来多一提起这个就来气，嘴里骂了句脏话：“她跟我有仇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会给我？你别管，把你们家所有的药都给我先！” 这简直是明抢了。 纪鸿魁可不想给他。 纪晚舟这明显是想置他于死地，若知道自己给了药，到时候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虽然他是想让钱来多帮自己逃走，但逃走的前提是，自己还有命。 给了他，不是被纪晚舟报复，就是自己药不够，活活病死。 而钱来多也不是个绝对管用的门路。 怎么看都是个赔本买卖。 钱来多显然也看出他的顾忌，又耐着性子施了不少好处，试图说服他。 睡梦中的纪雪芙被他们说话声吵醒，不耐烦地掀起眼皮看向两人，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俩人又打什么鬼主意？ 她可得好好听听，好可以在被这俩蠢货连累之前想办法脱身。 却听到钱来多阴恻恻地说：“你若是不给我，我就去瑾王那里揭穿你们，把你想用女儿换我帮你们一家逃走的事全捅出来！” 纪雪芙顿时感觉心脏一紧。 女儿？ 纪鸿魁只有她一个女儿啊！ 他居然想把自己卖给那猪头，换其他人逃走！ 他的亲生父亲，要抛弃她！ 纵然早就已经领教过了自己这爹的冷血，但她一直以为，自己好歹是他亲女儿，再狠也不会狠到哪里去。 但没想到，他现在已经不拿自己当家人，只是一件可以随意买卖的物件了！ 她咬着牙压下破口大骂的冲动，双拳攥得死紧，指甲几乎都要镶进了肉里。 但此刻，纪雪芙已经感受不到手上的疼痛了。 第151章 不生气咯 “别啊大人！” 纪鸿魁这下是怕了，“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嘛！” 钱来多哼一声：“是你非要逼我！” 纪鸿魁见自己无论如何都难逃一劫，心里权衡再三，终于还是咬了咬牙做了决定。 “罢了！谁让我们现在算是同病相怜呢！这样，我把我闺女的药给你吧！” 暗处的纪雪芙顿时抬起阴沉的脸，目光满是恨意。 看来他还真是时时刻刻都把自己排在最后呢！ 真是个好父亲！ 钱来多似乎也没想到他又这么利落地把自己闺女卖了，心里顿时也有点看不起他了。 “你这么做，就不怕你女儿跟你闹？” 纪鸿魁顿时轻蔑一笑：“闹？我可是她爹，没有我哪有她？她那条命都是我的，本来就该报答我啊！” 小丫头片子而已，既不能传宗接代，又无法勾搭上裴行渊为自己谋取利益。 也就这点用处了。 钱来多闻言啧啧两声，没再继续说什么。 偏偏纪鸿魁还想左右逢源地跟他搞好关系又主动献媚：“钱大人，我闺女年轻，估摸着不用药也能好。等你们俩病都好了，我就让她去陪您！” 既然都付出代价保钱来多了，那自然要一条路走到底，把事情都做周全。 也算是把那闺女物尽其用！ 钱来多哼笑两声，拍拍他肩膀：“还是你上道！” “那是那是！我这就去给您拿药，您稍等片刻！” 纪鸿魁殷勤得很，蹑手蹑脚地去存放药物的地方给他拿。 纪雪芙赶紧闭上眼，生怕被他看出来自己还醒着。 要不是今日亲自听见纪鸿魁说这些话，她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已经是个待价而沽的货物了。 还好她这两天为了不给周老太太喂药，都是自己吃两份，如今病也快好了。 不然只怕自己真的会挺不过去。 这个家，她真的是没办法待了！ 纪雪芙心思百转千回，在脑子里飞速想着出逃的办法。 但在出逃之前，她还要给自己这个好父亲送份大礼！ …… 接下来两日还是如往常一样，治病救人，各自忙碌。 只有到了晚上，一家人才有时间坐下来一起吃个饭。 “王爷，下官看城里疫病也控制得差不多了，您和王妃明日休息休息，后日便继续赶路吧！” 这天两人刚回来，太守便凑上来说道。 纪晚舟摆摆手：“不妨事，能多救下来一个是一个。” 太守顿时面露难色。 裴行渊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来，直截了当问道：“可是朝廷有什么命令下来？嫌本王停留时间太长？” 太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斟酌着措辞不知该如何开口。 朝廷倒是没说什么，但他们的通关文牒都有日期记载，若是自己这边耽搁太久，只怕是会被上边怪罪。 但裴行渊他们确实给协城帮了不少忙。 可以说，若是没有他们，只怕这次瘟疫蔓延，至少会多死几万人。 两厢纠结之下，旁边突然传来道中气十足的耿直声音。 “太守这边可以自己善后，王爷，王妃一家身份特殊，还是莫要耽误了正事才好！” 纪晚舟这几天已经习惯了马经业的有话直说，所以并未对这强硬的语气感到不快，而是垂眸认真想了想。 他们确实已经在这里耽误了不少时间。 虽然朝廷不能立即发难，但到了岭南，那边核实后也少不了要给老皇帝打小报告。 但是话又说回来，老皇帝说不定也活不了那么久呢？ 若是他们在此之前就已经积攒了实力，到时候这小小延误，又能有什么所谓？ 想到这，纪晚舟顿时觉得拨云见日。 看来要赶紧加快速度升级了！ 她笑道：“大家不必担心，到时我们抄近道去下一处，耽误不太长即可！” 裴行渊也道：“如今处处都是染了瘟疫之人，耽误些日子也正常，毕竟队伍里确实有不少得了病走不快之人。” 他们俩心照不宣地一唱一和，仿佛前几日的尴尬没发生过一般。 他们都发话了，太守也没了什么好说了，只好点点悉听尊便。 倒是马经业坚持己见：“这里的疫病用不着王妃亲力亲为，咱们还是尽早赶路吧！” 纪晚舟：“……” 多休息几天不好么？第一次见到这么上赶着给自己找罪受的人！ “行吧行吧！” 纪晚舟知道继续跟他争下去，自己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说不定又会打起来，只好妥协。 毕竟马经业虽然因为救人一事，对她有所改观，容忍度也高了不少。 但到底还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倔起来就头牛都拉不回来。 裴行渊道：“明日中秋节，休息一日，后日再出发！” 太守也赶紧劝道：“对啊马将军，赶路这事不用太着急，还是先跟家人吃顿团圆饭再说吧！” 不然要是你跟瑾王又打起来，他的团圆饭可就吃不安生喽！ 马经业似乎也觉得中秋节赶路不好，难得好说话了一次：“好，那便后日再出发。在此之前，烦请先给通关文牒盖上印吧！” 太守立马应下，带着他去加盖官印了。 等人走后，纪晚舟叹了口气道：“还以为经过疫病一事，他多少会对咱们通融一些呢！” 裴行渊故作自然起拉住她手腕往后院走。 一边走一边说话转移她注意力：“若他懂得什么叫通融，便不是马经业了！” “说的也是！” 手腕上的触感无法忽视，纪晚舟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这还是两人闹那一次之后，第一次牵手。 虽然只是牵手腕。 看来裴行渊已经彻底不生气了！ 太好了！ 她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故意轻轻甩了下手，希望可以趁机跟人“不小心”十指相扣。 但裴行渊只是更紧地圈住她细瘦手腕，声音毫无波澜：“手上有什么？还是说，不想让本王牵？” 不等她回答，男人便自顾自地发出声低笑，意味不明地道：“以前不也是这么牵的吗？” 纪晚舟噎了一下，只好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以前……确实是这么牵的。” 但那是太以前了！最近明明都是十指交缠！ 她的好心情瞬间像是泡了柠檬汁，酸酸涩涩，多次欲言又止。 两人回了后院，哥哥嫂嫂下午没再去帮忙，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只等他们俩回来呢！ 为了逃离在裴行渊身边这尴尬的感觉，纪晚舟连忙挣开他的手，跑到嫂嫂们身边。 “嫂嫂们聊什么呢？” 宋泠月给她倒了杯热茶：“没聊什么，只不过是在讨论，明日协城的灯会还会不会照常举行。” 第152章 麻汁什锦凉菜 “灯会？” 纪晚舟顿时来了兴趣，“协城还有灯会呢？” 宋泠月解释道：“对啊！八月十五可是个大日子，协城又以制造各式灯笼闻名，所以每年都要举办灯会呢！” 薛筑云道：“只是今年赶上瘟疫，城中不许聚众好几日了，不知今年的灯会还能不能办。” 这灯会说起来其实也不是李太守这种当官的管辖，属于百姓的自发行为，所以再有权势，说了也不算。 还得看百姓们愿不愿意出来。 纪晚舟想了想：“如今瘟疫已经控制得差不多了，很多病者都已经痊愈，或许明日可以照常举行。” 宋泠月摇摇头：“虽然控制住了，但若是明日灯会之后，又因为聚众爆发，那才是真的灾难！” 几人讨论半天，也没讨论出这灯会会不会办，该不该办。 要是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大家各自做好防护，这样或许就能办了。 一年一次呢，纪晚舟叹了口气，心道错过可就至少要再等一年了。 见她一直冥思，就连吃饭也不甚专心，裴行渊微微皱眉。 “灯会哪里都有，这次怎么这么在意？” 他一边给纪晚舟夹了道她最喜欢的菜，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纪晚舟想也不想地回答：“当然是因为好玩啊！这热闹凑不到的话，那可真是可惜啊！” 说完赶紧看了眼裴行渊的脸色。 裴行渊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速度快到一直盯着她的纪晚舟也没能捕捉到。 “确实可惜。” 裴行渊又恢复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本王本来还想邀请你一起去看中秋夜的烟火，听说很多都是京城都买不到的极品。” 纪晚舟顿时失落地叹了口气，“没办法啊！唉！花灯年年有，咱们还是来年再看吧！” 思来想去，现在瘟疫肆虐，还是要以百姓生命安全为重。 不仅不能倡导，甚至要下令禁止。 可纪晚舟本来只是想凑个热闹，但听到裴行渊说想要邀请自己去灯会玩，便感觉抓心挠肝地难受。 她唉声叹气地吃完这顿饭。 真是太可惜了！ 裴行渊看她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沉思片刻后，心里有了打算。 第二日一早，本想好好睡个懒觉的纪晚舟，还是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天一亮就醒了。 这几日帮着治病，已经习惯了早起。 本以为自己已经是最早的了，谁知起来一看，其他人已经在院子里忙活开了！ 择菜的择菜，淘洗的淘洗，各个都忙得不可开交。 就连做饭都是让暗卫们代劳的裴行渊，也撸起袖子在切菜。 纪晚舟吓了一跳：“哥哥嫂嫂们这是作甚？大早上的，早饭何必这么丰盛？” 纪老夫人笑呵呵地经过，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道：“傻孩子，莫不是睡傻了？今日可是中秋，自然是要早早起来准备团圆饭，你忘了？” 纪晚舟捂着额头“哎呦”一声，这才终于想起来。 他们家中秋节都是中午吃团圆饭，晚上大家都忙着各玩各的，根本没时间再聚在一起好好吃一顿。 纪老将军在咚咚的剁肉声中回头吆喝：“这大骨头汤可得煮好几个时辰呢！现在都还算晚了！不知中午能不能喝上。” 纪老夫人哼一声道：“谁让你昨晚忘了？这可是咱们晚舟最喜欢的汤，你呀你！” “夫人莫怪，是我错了！” 纪鸿祯连忙道歉，征战沙场杀人不眨眼的老将军，一把年纪了面对自己娘子，还是不敢忤逆半句。 在场众人都哈哈笑起来，气氛活络融洽。 见大家都在忙，纪晚舟也不好意思躲闲。 她赶紧挽起袖子，兴冲冲地问：“我能帮忙做什么？” 纪明朝道：“我们这些人就够了！你又不会做饭，玩儿去吧！” 纪晚舟不服，叉腰指指点点：“大哥你真是记性不好了。明明我最近给你们做了不少好吃的呢！” 宋泠月笑着解释道：“看来你大哥还是把你当小孩呢！” “我才不是小孩子了！” 纪晚舟小声嘟囔着，凑到裴行渊跟前，试图插手做点什么。 不知是不是练武的缘故，裴行渊刀工非常好，若是去切牛肉，高低也能混个兰州拉面一等主厨。 纪晚舟随手捻起片黄瓜扔到嘴里，由衷地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裴行渊看向他的眼神是掩不住的温柔宠溺，道：“生的，当心吃了拉肚子！” 纪晚舟却伸出根手指晃了晃，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你不懂，凉菜做好了，就算全是素的，也比肉好吃！” 说着脑子里灵光一闪，提议道：“不如我来做道麻汁什锦凉菜吧！” 裴行渊疑惑：“麻汁？” “就是芝麻酱啦！我知道有个配方，拌鞋底都好吃！” 路过的纪寒辞听了一耳朵，顿时露出嫌弃表情：“咦！小妹你可别啥都吃啊！” “去去去！”纪晚舟挥手赶他，“等着吃就行了！” 裴行渊把自己的案板让出来给她，面上却还是很疑惑：“芝麻酱味道发苦，很少有用来拌菜的。晚舟，你少做些吧！” 不然他怕自己吃不完。 这话简直是在挑衅纪晚舟这个“科技厨神”的权威！ 她翻了个白眼：“我要做一大盆，如何呢？你别管，去切菜吧！我调个料汁拌好先吃点垫垫。” 她还没吃早饭呢！ 裴行渊知道她一向是不见黄河心不死，也只好转身去收拾菜了。 他早上也没吃多少，估摸着应该可以给纪晚舟收底。 纪晚舟自顾自拿了个小碗过来，从空间掏出自己各式各样的调料酱料，在桌上排开。 纪寒辞好奇地凑过来，凑近了闻，“这些酱料还挺香，之前怎么没见你拿出来过？” “我没拿出来的还多着呢！七哥，你真是少见多怪！” 她跟纪寒辞年龄差距不大，是以说话也更无所顾忌一些。 纪寒辞从小跟她斗嘴斗习惯了，听她这么说也没生气，而是立马呛了回去。 两人一来一回地互相打没营养的口水架，直到纪晚舟以8：2的比例把花生酱和芝麻酱到在了一起。 果然还是结块了。 纪晚舟顿时没工夫跟他斗嘴了，全身心投入到解二八酱的斗争中。 脖子上的青筋都要冒出来了。 一旁的裴行渊很快注意到她这边，放下手中的活计过去：“本王来吧！” 却被纪寒辞拦住了：“哎！瑾王，不用动手！正好可以试试我的一个小机关！” 第153章 升级了 “小妹，你把我库房最里面架子上的，第二排中间那个圆筒带个尖的东西拿出来呗！” 他信心满满地朝着纪晚舟伸手。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狐疑地看着他：“什么新发明？你可别坏了我这一碗酱啊！” 毕竟她这七哥虽然聪明，但搞的发明大多稀奇古怪，理论高深，但距离实用一般都有很大差距。 见他们凑到一起，一旁闲逛的林听晚也凑了过去。 “七弟的小机关？不会又是什么可以一直自己喝水的小鸡，或者是会飘着走的小车吧？” 纪晚舟摊摊手表示不知道，但还是听话地帮他去空间里找他说的东西了。 没多大会儿，桌上出现了一个类似于手持打蛋器的东西。 只不过是木质的。 林听晚恍然地“哦”了一声，说道：“这个呀？是那个可以自己捏着搅拌东西的机关。” 随即看向纪晚舟，憋笑道：“但是厨房的厨娘们说，不如筷子方便好使。” 纪晚舟也“扑哧”笑出了声。 作为手持打蛋器，造型这么笨重，清洗这么麻烦，确实是不如筷子好用。 但是他能有这个思路，也是挺前卫的。 纪寒辞把那造型奇怪的打蛋器洗干净，钻头放进碗里，用力捏把手上的机关。 齿轮带动钻头，很快陷进了酱料里不动了。 纪晚舟摸着下巴道：“可以试试把钻头从木头换成刀片，这样或许劲儿更大！” 说不定还能榨果汁！ “不必！这样……也！可！以！” 事关自己发明的尊严问题，纪寒辞推开裴行渊试图帮忙的手，猛地用力。 大力出奇迹，钻头终于从困难到顺畅地转了起来。 没多大会儿，酱料便被混合好了。 而纪寒辞也累得直甩手。 纪晚舟把带了一层浓稠酱料的机关拿出来，心疼不已地用筷子拨弄上面的东西。 木头还是太容易沾上了。 她转头认真建议：“哥，我觉得你还是可以试试它的钻头换成刀片，然后这个手捏的，可不可以换成手摇的那种？” 她一边说一边做示范，语气诚恳。 纪寒辞认真想了想，点点头道：“我回头再改进一下。你们先忙。” 说着便把那小机关拿走了。 纪晚舟觉得自己这哥哥生在这个时代，真是太可惜了！ 若是在现代，可以系统学到这些知识，只怕这个年纪早就已经闻名遐迩了！ 只希望她的其他楼层快点解锁。 纪晚舟记得，四楼存放的就是各式各样的书籍，是人类文明的结晶，一定可以给他帮不少忙！ 这么想着，纪晚舟赶紧把其他几种酱料按照比例拌好，交给裴行渊让他帮自己拌一拌。 而她，则要去看看三层以外的楼层解锁了没有。 裴行渊闻了闻她调好的酱料，眼前一亮。 意想不到的香。 看来少见多怪的，反而是他了。 裴行渊摇摇头嘲笑自己的狭隘，手下利落地遵从纪晚舟的吩咐，把凉菜拌了起来。 结果谁知刚拌好，便瞧见纪晚舟兴奋地冲了过来。 “裴行渊！我的物资楼又解锁了新的区域！” 她语气里是难掩的高兴，抱着他又蹭又跳，像是只活泼的兔子。 “而且一下子解锁了好几层呢！不仅有四楼的各种书本，还有五楼的首饰。” 其实还有六楼的各种电子设备，手机等。 但这个时代没有电也没有网，那些高大上的电子设备也不过是一块块板砖。 纪晚舟现在倒是十分后悔，当初没有想办法搞两颗卫星来。 若是能把卫星发射出去，岂不是就不愁网的问题了？ 但是除了卫星，其他电磁方面的东西也是一片空白。 全世界高智商人类花了那么多代价研究完善的东西，不是她一个人短时间内就可以完成的。 也只能暂且停留在眼馋阶段了。 裴行渊被她抱得没了脾气，一手端着盘子，一手在她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好了好了，先别激动。这次你有发现升级有什么契机吗？” 纪晚舟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抱着他。 理智告诉自己，应该赶紧松开避嫌。 但她却实在舍不得男人宽阔的胸膛和其中温暖的触感。 而且对方说话时，胸腔会随着声音震动，那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受。 反正他也没推开自己，纪晚舟便心安理得地继续搂着他的腰，埋在他的怀里。 “我觉得可能是救了人就会升级。” 纪晚舟想了想，说道，“因为这几次升级都是在我救人之后，而且这次或许是因为瘟疫，我们救的人多，所以升级的东西也多。” 裴行渊顺着他的思绪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样。 看来他这仙人存着的是济世救人的心。 “既然这样，那我们今后的思路也就比较清晰了。” 裴行渊沉声说道，“那就是救人，升级，打回去。” 纪晚舟扬了扬下巴：“那是自然！不过也不能为了升级救人，比夺权更重要的，是这天下万千黎民的幸福！” 这话并不是纪晚舟唱高调，她是真心实意的。 在末世摸爬滚打那么久，她太知道太平盛世的重要性了。 裴行渊低头揉了揉她柔软的黑发，眼里满是赞赏。 他看人果然没错，晚舟是个心怀大义之人。 就算最后不能两情相悦，只是跟在她身后，裴行渊也甘愿当她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 想到这，他又感觉有些失落，心思流转，挥去这些阴霾。 “对了，我要试一试，我驭兽的能力有没有增强！” 两人这才终于分开，裴行渊拉着她的手腕把她按到一旁的凳子上，“本王在这看着，你且放心试吧！” “嗯。” 对他，纪晚舟还是很放心的。 这一试不要紧，驭兽能力的升级，简直要惊掉纪晚舟的下巴！ 不仅控制动物的范围变大了，而且把自己的意识嫁接到动物身上的时候，可以感受到的范围也更广。 之前只能听到看到，现在甚至可以闻到尝到，触到。 甚至多了一项之前没有的技能：指定加强某种动物的一方面素质。 比如可以让鹿跑得更快，让豹子的爪子更锋利，让狐狸更狡猾。 她可以培养一支忠于自己的、强悍的动物军队。 可惜现在还在流放路上，明显不是招貂买豹的时候。 纪晚舟不禁想到了家里的大黑。 第154章 没人性 只是当时抄家流放的时候，大黑被托付给了留在京城的春环。 不知道她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当时事态紧急，抄家之前并没能给春环脱了奴籍，虽有钱两傍身，但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姑娘，终究是没办法让人不担心。 想到这，纪晚舟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该死的封建社会，别说奴籍的事儿了，单单一个“孤女”的身份，就够让春环的日子提心吊胆。 纪晚舟回神，对上裴行渊黑沉双眸，认真问道：“能不能让你的人给春环找个活干？最好是官家老爷那种有人罩着的，而且钱少事多。” 裴行渊疑惑道，“春环？怎么突然想起来她了？” 当时在京城游街示众的时候，裴行渊记得她还帮纪晚舟认出了叶初雪。 只能说不愧是跟着纪晚舟一起长大的，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裴行渊在脑子里过了遍人名，一时间倒是没想好能把她安排给谁。 他直言：“不管哪位官老爷，进府给人当下人终究是要低人一等。要不还是再给她送些钱，让她在京城做些小买卖也如何？” 纪晚舟觉得不妥：“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也不高吧？何况她还是个孤女。” 而且据她所知，春环那丫头性格直爽，不像是能精打细算做什么买卖的人。 两人讨论了一番也没个结果，裴行渊道：“本王派人去京城问问她自己的想法，若是有什么难处，咱们帮解决了便是！” “也只能这样了。” 纪晚舟点点头，“哦对了，回来的时候帮我把大黑带回来。我要对他进行特训！” 裴行渊：“？？？” 怎么突然想起它了? 虽然不懂，但想着或许是纪晚舟觉得路途无聊，想找个伴儿解闷。 他也就没多说什么，叫来个暗卫吩咐了下去。 纪晚舟心里的石头暂时落了地，肚子也顿时后知后觉打起了鼓。 她伸了个懒腰起身，满意地检查了一下裴行渊拌好的凉菜，招呼众人都来尝一尝。 虽然对芝麻酱拌菜的手法有所怀疑，但淋了香油后的拌菜看起来色香俱全，倒是很想让人尝尝它的味道。 纪晚舟自己先夹了一筷子，满足地眯起眼。 还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好吃! 见她这反应不像是演出来的，众人这才放下怀疑，纷纷端碗分了些品尝。 结果自然是一个个都被迅速征服了！ “嗯！好吃得很！小妹你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鲜香醇厚，麻辣开胃！” “没想到芝麻酱也能调出这等美味佳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我这有身孕的，也不觉得油腻呢！” 众人赞不绝口，虽然都已经吃过了早饭，但还是忍不住吃了还想吃。 一大盆菜很快就见了底。 裴行渊眼神略带幽怨地看着菜盆。 看来自己一开始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他不仅不用发愁怎么给纪晚舟收底的问题，甚至还要靠着眼疾手快才能给纪晚舟这个没吃饭的多留一些。 还好锅里给她留着早饭，不然只吃这点，纪晚舟只怕要饿得眼冒金星了。 一行人吃完，就又回去准备中午的团圆饭。 纪晚舟看着空空的菜盆，冲裴行渊挑了挑眉：“怎么样？我就说好吃吧！信我不会有错的！” 裴行渊伸手点了下她挺翘鼻尖，嗯了声。 他正措着词准备好好夸夸她，结果纪晚舟又转身花蝴蝶一样飞走了。 “我再去看看其他人那里要不要帮忙！” “……” 他只抓住了一阵风。 一行人忙活到下午半晌，才终于做出了极丰盛的一大桌菜。 太守府里的人基本都休沐回家过节去了，此时倒是难得清静。 “好了！今日好好吃一顿！明日咱们便要继续启程了！” 纪鸿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宣布开席。 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张巨大的桌子旁，因为不是可以旋转的桌子，纪晚舟想吃什么，还得劳烦各位长辈和裴行渊帮自己夹。 虽然麻烦，但也更显得一家人亲密无间。 纪晚舟吃着家人们一起做的菜，轻轻啜饮着杯里的酒，心里鼓胀酸涩，突然就想落泪。 若是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这是她两世以来，第一次和家人一起过中秋节。 往常顶多和下属们一起喝点酒聚个餐，虽然气氛足够嗨，但心里总像是缺了一块儿似的。 但现在，她觉得那缺的一块儿已经补全了。 裴行渊眼神没怎么离开过她，见她眼角隐有泪光，心里一紧，赶紧把她手中的酒杯按下。 “不能喝便少喝点，这酒烈，喝多了会头晕。” 纪晚舟却不理，逆反心理上来，反而趁其不备，仰头干了手里的酒。 裴行渊：“哎你……” 话还没说完，纪晚舟便因为喝太急，脑子一阵发懵，差点仰头栽下去。 一旁的纪寒辞注意到她的异常，赶紧把人扶住：“小妹？” 裴行渊帮她夹了些菜：“吃点菜压压，吃饱再晕。” 纪晚舟：“……没人性啊！” 纪家人酒量都不错，她自然也不会差，方才只是喝急了而已，眼下已经恢复了清醒。 甚至还好心情地给裴行渊满上了一杯：“来，干杯！” 裴行渊无奈地端起杯，杯口略低于她的，清脆一声响后仰头干了。 纪晚舟啧啧感慨，看他猛喝一杯还清醒的眼神，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还是你牛！” 裴行渊：“……”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裴行渊这边的动静，纷纷起了灌他的心思。 当初他跟纪晚舟成婚那日，因着皇帝亲临，所以大家没好灌太过分。 但这可是娶走他们家最宠爱的小妹的男人，而且几乎是纪家众人看着长大的人。 是以这顿酒只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还是行渊酒量好！不像我，老了啊！”纪鸿祯举杯，“来，好小子，再走一个！” 裴行渊恭敬起身：“岳父大人，请。” 有他开这个头，其他人也纷纷互相使眼色，一个个找借口跟裴行渊拼酒。 纪晚舟看不下去，生怕把裴行渊喝成胃穿孔。 这可是酒啊！不是白水！ “哥哥！我跟你喝吧！他酒量还没我好呢！” 在纪明朝开始第三轮的时候，纪晚舟起身出手了。 裴行渊看出她的真实意图，嘴角微勾。 但手还是拦住她要往嘴里倒的酒杯，低声道：“不让哥哥们灌尽兴，他们不会罢休的。别担心，本王有分寸。” 第155章 周老太太死了 但裴行渊大概是因为喝了酒，动作还是慢了纪晚舟一步。 她利落地仰头干了自己杯中的酒，被辣得表情狰狞。 裴行渊哭笑不得，拍着她后背帮她缓解。 纪晚舟霸气地对哥哥们说：“劝酒要有个限度啊哥哥们！不然我就只好替他喝了！” 自己的男人自己宠！ 哥哥们看着纪晚舟的眼神，无一个不像是在看叛徒。 纪明朝恨铁不成钢地放下酒杯，小声道：“小妹你咋胳膊肘往外拐呢？” 哥哥们这也是给你立威，让他以后不敢欺负你呀！ 纪晚舟被那杯酒灌得脑袋更晕了，闻言叉腰站起身：“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往外拐往里拐的！大哥你也少喝点，不然嫂嫂要担心了！” 宋泠月闻言赶紧拉着纪明朝胳膊，低声劝他差不多得了。 “小妹说得对，都是一家人，意思意思就成了，干嘛这么拼命！明日还要赶路呢！” 纪蓉和纪铮兄妹俩也一唱一和脆生道：“对啊爹爹！你喝了好多了！” “是不是平日里娘亲不让你多喝，你今日故意找借口过过酒瘾呢？” 宋泠月也瞪了过去，危险地叫了声纪明朝的名字。 纪明朝赶紧把自己一对儿女搂进怀里，放下酒杯不喝了。 其他几位哥哥也纷纷被自己娘子劝了下来，嫂嫂们都跟纪晚舟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纪晚舟哼哼两声，说道：“看来还是嫂嫂们说话好使！五哥六哥七哥，你们也不要喝太多，毕竟没有姑娘会喜欢一个酒蒙子的！” 一边说一边还要拿手指着他们，活脱脱一副小霸王姿态。 哥哥们知道她这是喝醉了。 纪鸿祯慈爱地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女儿，摇摇头无奈道：“晚舟酒量还是这么差，一点都没随了我！” 纪老夫人嗔他一眼：“你那水牛似的酒量，谁能比？” 纪晚舟奇怪地听着他们说这话，嘴硬道：“我没醉啊！我酒量可好呢！” 她感觉自己脑袋很清醒啊，怎么大家都觉得她醉了？ 真是奇怪！ 倒是裴行渊，看起来稳坐泰山，脸都没红一点。 他拉了拉纪晚舟的胳膊让她坐下，低声问她：“你空间里有没有解酒的丹药？ ” 不然若是放任她这么醉下去，只怕待会儿吃不了几口菜就要睡着了。 这样的话，自己的安排就没了用武之地了。 纪晚舟想了想：“解酒药啊……当然有啦！不过我真的没醉啊！我不吃！” 裴行渊无奈，只好起身：“那本王去给你煮点解酒汤。” “哎哎哎！”纪晚舟拉住他，觉得他真是有点小题大做，“我看喝醉的是你吧！这正吃着饭呢，喝什么解酒汤？我都说了我没醉！” 她一脸的正气，殊不知通红的耳朵已经暴露了所有。 裴行渊：“那你自己吃点解酒的药，不然本王说什么也要去给你熬。” 纪晚舟只好妥协，拉住他又想离开的胳膊，从空间里找出解酒药，和着茶水吃了。 吃完还悠悠叹了口气，拉着裴行渊骨节分明的大手摸来摸去，一副霸总语气：“真拿你没办法！” 裴行渊：“……” 他赶紧给这只醉鬼夹菜，好堵住她的嘴。 还好桌上的菜味道都还不错，纪晚舟很快就没心思调戏他了，埋头专心干饭。 一桌人其乐融融，说笑着不紧不慢地享受这顿团圆宴。 而其他院子里的流犯，可就没这么好福气了。 虽然是吃了从纪鸿魁那里要来的药，但钱来多本就虚，是以高烧迟迟不退。 他难受地躺在地上，听着纪晚舟他们那里传来的隐隐约约的说笑声，简直要咬碎了一口牙。 把自己害这么惨，凶手却过得这么好，这世上还有没有公道啊！ 苍天不公啊！苍天不公！ 纪鸿钧一家虽然没感染，但也比钱来多好不了哪儿去。 大好的中秋节，也是只能抱着冷馒头度日。 哦，今日不止冷馒头，还加了块很难吃的草料。 吃完噎得几人脖子都能伸二离地。 最惨的莫过于鬼主意最多的纪鸿魁一家。 “你说什么？！你外祖母……没气了？” 邓氏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脸色灰败的亲娘，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纪鸿魁摊摊手不耐烦道：“雪芙还能骗你不成？这几日都是她在照顾，有没有气她自然是最知道的。” 纪雪芙满脸是泪，抽抽噎噎地解释：“娘，都怪我不好，是我没照顾好外祖母，您打我吧，骂我吧！” 纪鸿魁还指望着纪雪芙帮他巴结钱来多呢，自然是不忍心让邓氏打骂她。 他连忙分开两人，劝道：“都冷静点！岳母大人今年都快七十了，身子自然是不能跟咱们这些年轻的比，依我看这也怨不得雪芙，还是赶紧想想，怎么给她发丧吧！” 纪雪芙就知道他会替自己说话，于是哭得更加惨烈。 还跪下抱着邓氏的大腿不住认错，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邓氏自然也知道这事怨不得纪雪芙，毕竟是她一直在衣不解带地照顾人。 但亲娘去世还是让她接受不了，一时间只想哭叫发泄。 她只好把矛头对准纪鸿魁，骂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窝囊废！连累我们母女跟你受苦！发丧？我们自己都自身难保，怎么发丧？！” 纪鸿魁被她骂得一头雾水，也不乐意了：“这关我什么事？我的病还是她传染的呢！而且当初明明是你爷们我，收留了她！不然她早被你哥哥嫂嫂磋磨死了！那还能多活这么多年！” 越是亲近之人，便越是知道该怎么扎对方的心。 两人恩爱的时候也算是蜜里调油，当初把周老太太接过来的时候，纪鸿魁明明比谁都殷勤，一日三餐都恨不得亲自照顾。 “人家都说患难见真情，我今天算是知道了！” 邓氏失望地摇了摇头，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下。 纪雪芙还不忘煽风点火：“娘，您别怪爹，若不是大伯他们连累我们，外祖母怎么会……” 听她提到纪晚舟，纪鸿魁顿时想起来什么，阴恻恻地道：“对，当时王爷可是说，你娘是想撇下我们自己逃走，如今怎么不算是她自作自受呢？” 邓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下意识一巴掌扇了过去。 “她的话你也信？！” 纪鸿魁被打懵了一瞬，不敢相信自己这个平日里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乖顺妻子，居然敢对他动手！ 第156章 天塌了 “你这个贱女人，简直是倒反天罡！” 纪鸿魁脸火辣辣地疼，顿时顾不得什么其他，红着眼就冲上去狠狠踹了邓氏一脚。 邓氏惨叫一声倒在床边，捂着肚子哀嚎。 纪鸿魁还不觉得解气，又冲了过去，抓着她的头发把人往床边撞。 一旁痴傻的纪贤还在拍手叫好，兴奋不已：“打死她打死她！” 纪雪芙厌恶地看着这一家子疯子傻子，默默往门口挪了挪。 直到邓氏被打晕在自己亲娘的尸体旁边，纪雪芙才赶紧推门扑出去。 她惊恐喊道：“来人啊！杀人了！我爹要杀人了！” 纪鸿魁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连忙放下手里的邓氏冲过去。 “小贱人！跟你娘一样贱！就喜欢找人是吧？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就张牙舞爪地要打她。 纪雪芙赶紧往外跑，看到外边站岗的解差就冲过去求他保护。 解差也吓了一跳，连忙拔刀对着气势汹汹的纪鸿魁，厉声警告：“你想干什么？不想活了？王爷知道了，饶不了你！” 纪鸿魁被他手里的刀吓得顿时恢复理智，赶紧赔着笑：“不是不是！官爷，误会了！我这闺女跟你开玩笑的！王爷在此，我们怎么敢杀人呢！” 解差谅他也不敢，但他拳头上还有血迹，看起来不是很有说服力。 纪雪芙一把抱住解差，用自己饱满的胸蹭着对方，“官爷，求您救救我，我娘已经被我爹打晕了，地上全是血，我要是回去，肯定会被我爹打死的！” 她声音柔美，姿态楚楚可怜，一般的男人都招架不住。 尤其是解差这种血气方刚但没什么排解途径的，几乎是瞬间就拜倒在了纪雪芙石榴裙下。 他一把抓住纪雪芙的胳膊拉到自己身后，训斥纪鸿魁：“你敢打人？我倒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说着就要往那屋里去看情况。 纪鸿魁恨不得把纪雪芙那张嘴撕烂！ 他连忙拦住解差：“我家闺女脑子有问题，她乱说的，官爷不必信！这都是我们家事，我们自己解决就好！” 说着就赶紧拉纪雪芙胳膊，试图把人抢回来。 纪雪芙却牢牢扒住解差，一脸害怕道：“爹，我真的不会把你害死外祖母的事告诉王爷的，求求您，不要杀我！” 解差震惊：“什么！？” 纪雪芙连忙捂嘴，一脸说错话的懊悔。 但嘴却一直没停下来。 “对不起我乱说的！父亲绝对没有故意把祖母的药给钱来多，都是我，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求求你不要告诉王爷！” 每一句话都像是天雷一般劈在解差脑袋上。 在自己当值期间出了这样的事，他完了！ 他拔腿就要往外跑，得赶紧把这事儿禀告王爷！ 纪雪芙看着他背影喊道：“官爷！你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啊！我真的怕我爹！” 但对方已经头也不回地跑了。 等人走后，纪雪芙得逞地转头，“爹，这下您还想把我献给钱来多那头猪吗？想把我当物件，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纪鸿魁已经被她气昏了头，嘴唇颤抖又气又怕，挥拳就扑了过去。 但纪雪芙却双手一挣，把手里的枷锁给挣开了！ 纪鸿魁大骇：“你……什么时候……啊！” 纪雪芙可不跟他磨叽，拔出早就准备好的碎瓷片，朝着他脖子狠狠划了过去。 只可惜对方躲了躲，没一击致死。 纪雪芙啧一声，连忙朝他裤裆补了一脚，趁着他倒地哀嚎，赶紧冲了出去。 今天是中秋节，值守的只有刚才那解差一个，外边也没有太守府的府兵，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而且，纪晚舟他们这个点估计还在吃团圆饭，根本不会见那解差。 等他们反应过来，自己早就已经混进人群找不到了！ 她终于可以恢复自由了！ 那解差果然没见到纪晚舟，回去后听到一边叫唤一边说纪雪芙逃了的纪鸿魁，更是眼前一黑又一黑。 这下才是真的天塌了。 纪晚舟一家难得好好坐下来吃一顿饭，还是中秋团圆饭，不知不觉就吃到了天黑。 纪晚舟的酒已经醒了大半，抱着茶杯小口啜饮着可乐，说什么也不喝酒了。 上一世为了保持时刻的头脑清醒，纪晚舟滴酒不沾。 这回想着反正这么多人，喝点就喝点，事实证明，有些东西确实不能轻易尝试。 这种明明感觉自己脑子很清醒，但说话做事都大胆到出格的状态，她可再不敢体验第二次了。 谁知道下次会干出什么更严重的事来。 帮忙收拾完碗筷之后，纪晚舟才伸了个懒腰离开。 裴行渊见她打了个哈欠，心里一紧，赶紧问，“困了？” 纪晚舟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吃得有点饱嘿嘿。” 裴行渊眼里划过一丝失落，“既如此便回去歇着吧！本来还想带你出去逛逛。” 说这个话纪晚舟可就不困了。 她眼前一亮，连忙拉住裴行渊问道：“不是说不让办灯会吗？现在出去逛还能看到什么？” 裴行渊道：“只是不让办灯会，但普通的夜市还是有的。想不想去放河灯？” “想！” 纪晚舟重重点头！ 裴行渊见状，一把把她拦腰抱起来，飞身上了墙头。 “本王这就带你过去！” 纪晚舟被骤然抱到半空，吓了一跳，但更多的还是兴奋。 她还没跟人一起放过河灯呢！不知道对着河灯许愿灵不灵？ 裴行渊抱着她飞檐走壁，很快消失在太守府。 听到他们终于吃完饭，准备来禀报纪雪芙一事的解差只看到翩飞的一片衣角。 解差顿时感觉人生无望。 裴行渊动作很稳，带着她没多大会儿就到了夜市外。 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裴行渊先买了两个面具。 小吃是吃不下了，纪晚舟只能看看各式各样的灯笼。 “前面就是放河灯的地方。” 戴着半边狼形面具的裴行渊，两只手都提着一堆灯笼，指了指前面烛火闪闪的河流。 纪晚舟点了点自己上半张脸的黑猫面具，很是发愁：“可是我还没挑好要放什么样的呢！” 摊主见他们衣着不凡，顿时殷勤推销：“我这的河灯那可都是独一无二的！您去别家看，绝对没有我这的精致！” 他指了指其中一只：“而且这不同河灯祈福效果也不一样，像是这只，就是求财的！” 第157章 纪雪芙逃了 纪晚舟摆摆手，她应该不需要再求财了。 她指着旁边桃花样式河灯问：“这个倒是蛮好看的，是求什么的？” 老板哎呦一声：“这个可就太适合您和这位公子了！这是求姻缘的，只要一起放入河里，就可以永结同心呢！” 纪晚舟顿时像是被烫到一样，俶然收回手。 “有那么夸张吗？” 她小声嘟囔，觉得这摊主也太会推销了。 要真是放只河灯就能永结同心，那这河灯绝不会只卖十文钱。 纪晚舟盯着那河灯看，纠结要不要买。 虽然确实挺好看，但是买了的话，裴行渊会不会以为她是因为那什么“永结同心”才买的？ 她还在纠结要不要买，身后的裴行渊便已经把钱付了。 他拿起河灯往前走：“就这个吧！” 纪晚舟自叹不如。 两人一起到了河边，纪晚舟环顾一圈，发现来放灯的都是小情侣。 如果夫妻也算情侣的话，那他们也不算太割裂。 不算宽的河面上已经飘了不少各式各样的河灯，远远望去，如星子坠入凡间，梦幻又浪漫。 裴行渊把河灯递给她：“没带火折子，用灯笼里的蜡烛点吧！” 纪晚舟应了声好，期期艾艾地等着他把灯笼里的蜡烛卸一个出来。 “对了，你为什么要买这一个？那老板明显是在夸大宣传啊！” 她忍不住想逗逗他。 裴行渊面不改色：“看你想要，就买了。” 纪晚舟炸毛：“我什么时候说我想要了？我看明明是你自己相中了！” 点燃的河灯烛光摇曳，映照着裴行渊英俊的脸，如画中仙人。 他轻笑一声，凑近了纪晚舟，“你眼睛都快钻河灯里去了，本王能看不出？” 纪晚舟：“那我只是……” “如果你不想要，为何当时不再买个别的。” 纪晚舟：…… 好吧，逗人有风险，尤其是逗裴行渊这样能言善辩的，更是一不留神就有翻车的风险。 他把河灯放到纪晚舟手上，让她放到河里。 纪晚舟看了眼其他人，明明都是两人一起放的，怎么到她这里反而要自己放了？ 她没敢再要求太多，毕竟刚才自己就够讨不着好了。 若是再邀请他和自己手把手一起放河灯……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桃花造型的河灯轻轻飘进河里，随着水流一起汇入其他河灯。 纪晚舟盯着她飘远，眼里落入河灯光亮，漂亮得不像话。 而裴行渊，便抱着胳膊站在她身边，没有被面具遮掩的双眸，正沉沉地盯着她。 两人身旁的灯笼照亮了这一隅温馨角落，在河面洒下摇曳光影。 纪晚舟站起身，看着眼前的河灯叹了口气：“真希望以后年年都能来放河灯！” 裴行渊帮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温声道：“会的。” 随即从背后扳着她的脸，让她往河中央的一座画舫看。 “只要你想，本王会陪你一起。” 话音落，烟花从画舫升空，拖着锐声划破夜空，在最高处绽放成一朵巨大的烟花。 纪晚舟抬头看去，只见巨大的烟花像是张华丽的网，绽放后齐齐往下落几秒后才消散。 她双眼放光，惊艳地“哇”了一声。 烟花这种东西，无论看多少次都不会腻呢！ 裴行渊温暖干燥的大手帮她捂住双耳，烟花一朵接着一朵绽开，引得行人纷纷驻足观赏。 “不知是哪家少爷这么大手笔！这些可都是稀罕货呢！” “还一次性放那么多，真是阔绰！” “兴许是为博美人一笑呢哈哈哈！毕竟我看都是些姑娘家喜欢的种类。” 纪晚舟在漫天烟花中，听到了自己鼓噪的心跳。 扑通—— 扑通—— 吵得她耳朵都要聋了。 她转头看向裴行渊，眼中波光流转：“这些烟花，也是你准备的吗？少爷。” 裴行渊面具下的嘴角微勾：“喜欢吗，少奶奶。” 纪晚舟没说话，直接凑上去亲了一下。 虽然隔着面具，但裴行渊却感觉那灼热的触感结结实实地落在了自己唇畔。 他微微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纪晚舟被面具框住的含笑双眼。 戴着猫儿面具，她也好像真的像是一只狡黠的灵猫。 他听见纪晚舟说：“喜欢。” 但他知道，这声喜欢是给烟花的。 裴行渊手指抚上面具，嗯一声道：“你喜欢就好。” 能让她开心，那自己的准备，就不算是白费。 至于这个阴差阳错的吻，他知道只是一时的感动，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多想，给自己找难堪了。 两人隔着面具对视，皆是目光沉沉，满眼复杂。 看完烟花后时间也不早了，两人顾念着明日还要早起赶路，便没在外边待太长时间。 太守府。 纪晚舟把一把花灯分给侄子侄女们玩，自己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去休息。 但谁知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个解差，跪地上战战兢兢地给裴行渊交代着什么。 纪晚舟奇怪地走过去：“怎么了？钱来多又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裴行渊脸色黑沉，解释道：“钱来多和纪鸿魁勾结，吃了周氏的药，他没死，周氏死了。” 纪晚舟咬牙：“什么！？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而且，”裴行渊深吸一口气，“纪鸿魁女儿，逃了。” “……” 惊叹已经不能表达纪晚舟此刻复杂的心情了。 纪雪芙那个傻子，居然妄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掉。 她吩咐地上那解差，“你先回去吧，这事儿我们会想办法解决。” 见她没怪罪，解差大喜过望，顿时感激涕零地走了。 纪晚舟和裴行渊往自己住的地方去，一边走一边气得直跺脚。 “该死的钱来多！真是命大！早知道当时直接简单粗暴地把他弄死在外边好了！” 她还是低估了三房一家的愚蠢和大胆程度。 裴行渊分析，“纪鸿魁既然跟钱来多又勾结，想必纪雪芙出逃，也是因为他想利用她博取钱来多的好处。” 纪晚舟愤愤道，“这个纪鸿魁，真是猪狗不如，居然自私到这种程度！” 都说虎毒还不食子呢！ 纪雪芙一开始明明对他还是言听计从，居然被他逼到自己出逃的地步。 第158章 他又不傻 “流犯畏罪潜逃，抓回来是要处死的，纪雪芙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裴行渊道，“但她毕竟算是你堂妹，若是真杀了，只怕会对岳父大人清名不利，怎么样？还要抓吗？” “这都逃走半天了，抓也不好抓。我让附近的动物帮忙先找找吧，她逃不出去的。” 至于其他人，还要继续上路。 裴行渊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那便不要声张，把人抓回来再说。” “嗯。” 两人达成共识，这才一起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鸡叫了三声之后，众人起来继续赶路。 钱来多虽然没死，但高烧一场也几乎是耗尽了他的元气，一脸灰白惨状，不停咳嗽。 纪鸿魁一家更是不必说。 除了那傻儿子纪贤，其他人都是一副哀戚痛苦的模样。 周老太太的尸体没时间好好收殓，只能留在太守府，跟瘟疫的死者一起一把火烧了干净。 邓氏鼻青脸肿，娘死了，女儿跑了，丈夫还把她打成这个样子，她一点活着的希望都没了。 她抽抽噎噎，没多大会儿就吵得纪鸿魁烦不胜烦。 他一巴掌扇了过去，怒道：“哭哭哭！哭什么哭！老子叫你吵得头都要炸了！再哭我打死你！” 邓氏惨叫一声，生生挨了这一下，有苦没处说。 以前他可从不打她，自从昨天动手之后，纪鸿魁算是彻底跟她撕破脸皮。 他深觉比起好声好气哄着，还是直接动手效率比较高。 纪鸿魁低声骂了句脏话，拖着尚未痊愈的身子勉力往城外走，一边走一边还左右张望，试图在人群中找出逃走的纪雪芙的踪迹。 “娘的，小贱人真是长本事了！不仅敢自己跑，还诬陷老子，害得我昨晚上又挨了二十板子！” “别让我抓到你，不然……我可不管什么父女情谊，不打死你都算我孬种！” 他恶狠狠地想着，一瘸一拐，尽量放缓动作，以免牵到背后的伤口。 解差见他动作这么慢，顿时一鞭子抽了过去：“快点走！磨磨蹭蹭！耽误了行程你担得起吗？！” 纪鸿魁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就倒了下去。 但瞧见解差的鞭子又高高举起来，他也不敢倒太久，一边求饶一边站起身来，忍着疼跟上大部队。 一旁的纪鸿钧见他这副惨状，顿时幸灾乐祸地啧啧了两声。 他小声跟自己妻子说：“还好咱们没跟着瞎掺和！为了活命，咱们今后还是不要跟瑾王对着干了！” 夏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这话实在是窝囊。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目睹了这几日纪鸿魁一家的惨状，也确实不敢再搞什么幺蛾子了。 队伍最前面的马经业也因为瘟疫一事，对纪晚舟等人刮目相看了。 但纪晚舟提出抄个近道绕过接下来的玉县和狄城时，他还是拒绝了。 “投机取巧不可取！若是到时核查时候发现少了印，只怕下官也不好跟上边交代！” 纪晚舟仰头看着马背上脊背挺直的马将军，怒道：“这么多城这么多州县，少一两个看不出来的！不然耽搁了总行程，你不是还没法交代！” “这不劳王妃费心，下官自会跟陛下解释，若是因为瘟疫一事，想必陛下会理解的！” “……” 纪晚舟有时候真想扒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榆木疙瘩！ 见讲道理行不通，裴行渊秉持着“先礼后兵”的原则，上前冷笑一声。 “这不是跟你商量，而是告知。郑秉！按王妃给的地图走！绕过玉县跟狄城，直接去大通县！” 郑秉有裴行渊撑腰，丝毫不怕自己忤逆领队会如何，铿锵有力地接了令，招呼众解差改道。 解差们更不必说，都是收过纪晚舟好处的，这些天相处下来，也都清楚该听谁的。 马经业孤立无援，抗拒都没有兵力抗拒。 他怒不可遏：“此等蔑视皇权，弄虚作假之事！我要告诉圣上！我要写信告诉参你们！” 纪晚舟冲他做了个鬼脸，露出个反派的笑来：“告啊！你猜猜你的信能不能送出去？” 马经业：“你！” 裴行渊低声幽幽道：“劝你还是冷静些。不然你猜，若是父皇知道你放任众人在协城耽搁这么多天，挨罚的会是谁？” “本官那是因为瘟疫，所以才……” “陛下不会信的。劝你还是省点力气，不要做了好事反被罚。” “……” 马经业陷入沉思，被他的冷水泼回了理智。 对啊，且不说自己的信能不能送出去，就算是送出去又如何呢？ 陛下都把他们流放了，怎么会信耽搁行程是为了救治百姓? 只怕到时反而会给瑾王招致不可估量的麻烦，让陛下觉得他是想拉拢民心。 若是再被有心之人添油加醋，说是想造反也不是没可能！ 他不想把事情闹这么大。 更不希望瑾王因为和自己一时的意见相左，便招致如此杀身之祸。 到时只怕他万死难辞其咎！ 想到这，马经业罕见地没继续倔，乖乖调转马头跟了上去。 听见马蹄声，纪晚舟回头看了一眼，惊奇道：“他居然这么快就跟上来了。” 裴行渊轻笑道，“他又不是傻，利弊还是能权衡清楚的。” 纪晚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说呢！他看着也不像个什么傻蛋。” 裴行渊揉揉她的脑袋，温声道：“不用太费心，他有分寸。” “嗯。” 纪晚舟点点头，掏出自己昨晚上根据小动物的探路绘制出来的一式两份地图，“那咱们今晚恐怕要在野外过夜了。” 离大通县还有一段距离。 裴行渊探头看了看，“或许能经过什么村庄，找人家借宿也可，现在夜晚越来越冷，露宿可能会得风寒。” 这话一出，纪晚舟顿时眼睛亮晶晶地看了过去。 自己还是实战经验太匮乏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多呢！ 或许是上一世丧尸围城，出任务赶路要么是开飞机，要么就是开重装机甲。 路上别说什么村庄了，连个活人都罕见。 看来要想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她需要学的东西还真是不少。 第159章 雨鞋 小路难走，流放队伍几乎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 山洪暴雨的影响还尚未完全退去，大部分道路都泥泞不堪。 众人的鞋袜没多会儿就全湿了。 郑秉一脸歉意地来禀报情况：“王爷，娘娘，请稍等片刻，大家的鞋袜都湿了，我让他们换双鞋再继续走。” 纪晚舟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防水运动鞋，也脏污不堪了。 只有裴行渊穿着的那双军靴还算好点，鞋筒高，是以没有什么感觉。 “鞋袜啊！”纪晚舟灵光一闪，“我马车上带了些雨鞋，给大家分下去吧！” 随即指了指旁边的马车。 顺便发动空间能力，把三楼的雨鞋搞了一堆在马车里。 林听晚被骤然出现的雨鞋吓了一跳，很快反应过来是小妹作法。 她无奈地笑了笑，往里坐了坐，让出足够的空间。 郑秉惊叹不已：“王妃娘娘真是心细如发！就连雨鞋都准备好了！下官替兄弟们谢过娘娘！” 说着就兴高采烈地要去拿鞋。 裴行渊一把抓住他：“四嫂在那车里，你不能去。” 纪晚舟闻言一拍大腿，赶紧提着裙摆过去：“我去给你拿！” 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队伍暂时停了下来，纪晚舟把马车里的雨鞋给解差和家人们发了下去。 解差们哪里见过这么奇特的东西，看起来是像是皮质，但摸着触感又不像，柔软舒适，比一般价格昂贵又笨重的雨鞋好多了！ 郑秉：“娘娘，这是何种材质？居然这么轻便！下官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纪晚舟拿出稀奇古怪的东西了，但还是感觉很神奇。 旁边第一次见的马经业，就更加夸张，眼珠子都快要掉地上去了。 若不是裴行渊拦了一下，只怕这会儿他已经抱着鞋子咬一口试试是什么材质了。 纪晚舟道：“这是橡胶。南方有一种树，割下皮会流出白色汁液，取其汁液淬炼加工，就能得到这种材质。” 说完赶紧补充：“这都是我那个喜欢研究东西的七哥发现的！” 郑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下官好像也听过这种树，但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的用处！” 纪晚舟惊喜，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橡胶树，而且还没人会利用。 岭南哪里是什么穷山恶水之地，明明是一块儿宝地啊！ 她眼神亮晶晶的，迫不及待要去岭南大展身手了！ 马经业已经放下了方才的争执，由衷赞叹：“贵府七公子，真是位有大才之人！” 纪寒辞也在研究这新奇雨鞋，闻言啊了一声，不明所以。 纪晚舟赶紧冲他使了个眼色，后者这才会意，很不自然地说了些谦虚的话。 “好了好了！既然都觉得这鞋不错，那就赶紧赶路吧！” 纪晚舟打了个结语，终结了众人的夸奖。 众人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穿着舒适结实的雨鞋继续赶路。 有了新装备的加持，感觉本来泥泞的路，也不是很难走了。 但对于其他流犯来说，还是一样的寸步难行。 钱来多气喘吁吁，艰难地把自己的腿从泥地里拔出来，环顾着四周，试图找条没这么难走的路。 他这大体格子，一陷就老深，根本招架不住！ 第无数次陷入泥地里之后，钱来多眼前直冒金星，虚弱又颐指气使地吩咐自己的小妾：“一个个都没眼力劲儿！还不快拉我一把！” 但她们也都感染了瘟疫，又没有药吃，如今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空管他？ 钱来多骂骂咧咧半天也没人动，反倒是被解差抽了一鞭子，老实了。 纪鸿钧一家看着解差们都有雨鞋，不满道：“为什么不给我们发？” 钱来多和纪鸿魁一家没有也就算了，毕竟他们最近把瑾王得罪得死死的。 但他们这几天可是老实得很，怎么一点优待也没有！ 解差闻言嗤笑一声，轻蔑道：“为什么给你们发？你们是什么人物吗？” 纪元宝的鞋袜已经全湿了，因为戴着枷锁，夫妻二人都不好抱他，只能让他自己在地上走。 “爹！我的脚好凉啊爹！” 纪元宝嫌弃地看着自己满是泥水的鞋子。 夏氏艰难地把他抱起来，低声哄着。 纪鸿钧心疼得难以复加，自己受点罪也就罢了，但他这儿子可是好不容易才生出来的！ 年纪又这么小，哪里能受这种苦！ 本来被解差嘲回去的胆量又蹭地窜高了，纪鸿钧高声道：“你们也太没有同情心了！我们不给就算了，我儿子还只是个小孩，他也不给？” 解差当即一鞭子抽了过去，怒道：“废话这么多！你们一介流犯还敢要这要那！想要鞋自己去跟王爷要，我们可做不了主！” 纪鸿钧惨叫一声，脚下一滑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这下他倒是不用纠结穿什么雨鞋的问题了，因为他整个人都摔到了泥坑里，全身都湿了！ 简直跟个泥人一般！ 解差们顿时为这热闹哈哈大笑起来。 纪鸿钧抹了把脸上的水，一张老脸臊得通红。 但因为脸上全是泥，所以也看不出来。 夏氏连忙劝他：“相公，还是少说点吧！再忍忍，你可别忘了，咱们大女儿就在玉城呢！到时候让她接济接济我们！” 纪鸿钧恶狠狠道：“咱们走的都是小路，还不知道会不会经过玉城！都怪纪晚舟那小贱人，总是找些难走的路！上次说是山洪，我认了，这次她总没说出什么借口吧？” 夏氏大惊失色：“哎呦你这么大声作甚！当心被她听见啊！” “哼！” 纪鸿钧拧了拧湿漉漉的袖子，尽管心里有万般不满，却不敢再说出来。 一行人一直艰难地走到了中午，终于见到前面有了人烟。 纪晚舟雀跃道，“太好了！好像是个村子！咱们快进去歇歇吧！” 裴行渊点头：“郑秉！去问问有没有村民愿意帮忙搭把火，让大家烤烤衣服吧！” 他也得换一身轻便些的。 郑秉得令前去，没多大会儿就又回来了。 “王爷，这村子没几户人家，而且基本家家都有得了瘟疫未痊愈的病人，咱们怕是只能自行生火了！” 第160章 瑾王妃最善良 “什么？” 纪晚舟顿时紧皱眉头，“乡下的病人不是大部分都去城里医治了吗？我记得当时看治的病人中，很多都不是城里的百姓啊！” 郑秉面露难色：“这……下官不知。” 一旁的马经业解释道：“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城里给免费医治的消息。更何况就算是知道，很多人也没有钱雇车，把病人拉去城里救治。” 他粗犷的眉眼中满是与他气质不符的感伤，说完还深深地叹了口气。 纪晚舟点头，这马将军果然是个爱民如子的好人，居然这么了解普通百姓的情况。 不过当时城里忙成那样，根本也没时间专门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上门治病。 裴行渊道：“不妨事，我们既然来了，便一路救治过去便是！” 纪晚舟也重重点头，掏出个口罩戴上，“我这就去看看情况，郑大人，带路吧！” “是！” 郑秉赶紧应下，由衷说道：“王妃您真是心善！” 纪晚舟摆摆手：“只是不想看到人受苦罢了！” 她大步跟着郑秉往生病的人家去，裴行渊见状交代马经业留下安排大家吃饭烤火，随即也赶紧跟了过去。 被留下的流犯们看着他们几个着急忙慌的身影，都忍不住嗤笑。 纪鸿魁听到了纪晚舟最后那一句话，更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小声道：“说什么不想看到人吃苦？给我们找的苦头可一点没落下！” 纪鸿钧也道：“我看也是！这村子穷得叮当响，她这么殷勤作甚？帮了人也不一定能把好名声传出去！白费功夫！”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皆摇了摇头，觉得纪晚舟当真是可笑至极。 就算是拉拢人心，也找不对方法！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纪晚舟才不是为了拉拢人心。 几人先到了最近的一家农户，怕造成村民恐慌，所以并未说明自己身份。 来开门的是一位瘦骨嶙峋的老者，拄着拐杖佝偻着腰，艰难问道：“几位是来作甚的？我们家里有病人，怕是不能让你们讨口水喝了！” 纪晚舟怕他耳背，大声道：“老人家，我们是游医，日行一善，来给你们村里得了瘟疫的人治病的！您快带我们去见你们家的病人吧！” 谁知老者听到这话后更加抗拒：“不不不！我们没钱！你们不用给我们看了！我们付不起你们的诊金的！” 纪晚舟连忙解释：“您误会了，我们看病不收钱！” 老者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满脸高兴地把她们带进去。 “不收钱的还真不多见！我知道了，你们肯定是瑾王派来的吧？听说他在协城免费给人治了好几天病了！” 裴行渊沉声纠正：“不是瑾王，是瑾王妃在救人。瑾王不懂医术。” 纪晚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既然他没挑明身份，纪晚舟也继续跟着演戏。 她一边听老者念叨瑾王和瑾王妃多么多么心善，一边认真给病床上的老婆婆救治。 等着起针的时间里，纪晚舟终于受不了别人这么夸了。 她连忙扯开话题：“对了爷爷，您家里怎么就您两口子啊？没有什么子女吗？” 这话一出，老者的声音顿时一噎。 纪晚舟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好像提起了他的伤心事。 果不其然，老者手里的拐杖“砰砰”捶着地面，痛心疾首地控诉道，“我本有一儿一女。儿子前些年被那玉县的县令掳做壮丁开采玉石，至今杳无音信。 而我那小女儿，虽然嫁给了附近村里的一个书生，但最近两口子也不知怎么得罪了县令，被掳去了城里，生死不明啊！” 纪晚舟顿时眉头紧皱：“玉县县令？” “玉县盛产各种玉石，宫中所用玉石有一半都是那里进贡的，但应该远远不用抓壮丁去开采才对。” 裴行渊也很是费解。 郑秉突然想起什么，低声道：“王爷，下官之前倒是在京中听过些流言，说是玉县的玉石看似全给了皇宫，但其实大头都进了太子的私库……当然这只是属下道听途说，并无根据。” 裴行渊冷了脸，显然他也听过这种流言，但闹得不大，他也只是在探子递上来的情报中瞥了一眼罢了。 如今看来，或许那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县令不过一个小官，断不敢做出此等欺上瞒下之事，这件事的主谋只怕另有其人。”裴行渊道，“太子真是大胆。” 纪晚舟帮床上的老婆婆起了针，小声问：“那这件事如果捅出来，能把太子拉下马吗？” 郑秉：“……下官出去透透气。” 他感觉接下来的事情不是自己能听的。 那老者耳背，他可不耳背，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裴行渊抬手制止：“郑秉，不必避嫌，没什么不能给你听的。” 他可是自己的心腹手下，若是连他都防，只怕没人敢再给裴行渊卖命。 郑秉闻言，连抱拳的动作都更加坚定了：“是，王爷！” “他在朝中的人脉也不少，仅凭这一件事就把他让他被废，很难。” 裴行渊沉声道，“先搜集证据留存，放些风言风语，离间他和皇帝。” 纪晚舟点头：“好。” 比起政治斗争，裴行渊才是行家。 纪晚舟一贯遵从的是武力至上的丛林法则。 郑秉也道：“下官这便写信给京中同僚，让其放些流言出来。” 裴行渊却道：“不必麻烦你，凉风正好去了京中取些东西，现在估计还没走太远，本王自有安排。” 一旁给老奶奶诊治完成的纪晚舟也站了起来，把药给老者，嘱咐好用法用量。 老者见自己老伴儿的脸色果然好了不少，顿时更加激动，颤颤巍巍地就要跪下磕头道谢。 纪晚舟大惊失色，连忙把人扶起来。 这么大年纪的老者要是跪了她，自己要折寿的嘞！ 裴行渊问那老者：“老人家，你那个儿子女儿叫什么名字？我们之后路过玉县，帮你打听打听消息。” 老者连连摆手：“这哪里使得！你们都帮我老伴儿治病了，怎么还能继续麻烦你们！” 纪晚舟道：“您别担心，我们回去后会……会禀报给瑾王他们，让他们给你做主！” 第161章 高产水稻 “真的吗？！” 老者顿时燃起希望，眼神发亮。 纪晚舟重重点头：“真的！我一向说到做到！而且瑾王那么善良，一定会帮您解决的！您好好照顾老奶奶，在家里等着他们就是了！” 说着还用胳膊肘碰了碰裴行渊，示意他也说些什么。 裴行渊眉头微皱，说漂亮话一向不是他的强项。 所幸老者并未在意这些细节，听到自己亲人有救，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好好好！你们是好人啊！瑾王也是好人！姑娘，我儿子名唤霍保，女儿叫霍思月，那女婿是宋家庄人，名叫宋星阑。” 纪晚舟把三人的名字念了遍，默默记了下来。 她挥挥手跟霍老伯告别：“行！我们会让您一家团聚的！先走了爷爷，其他村民还等着我们去救治呢！” “多谢姑娘！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霍老伯拄着拐杖到门口目送他们离开，浑浊的泪滚过沟壑纵横的双脸。 真是好人啊！ “哦对了！” 纪晚舟走出两步后又想起来什么，折返回去后从空间掏出几麻袋水稻种子给他。 面对霍老疑惑的眼神，纪晚舟解释道：“来年种早稻的时候种这个，高产！” 还好她当时整理物资的时候嫌空间不够，就直接在一楼的食品区放了些种子。 现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这杂交水稻，可比普通的品种高产多了！ 她本来想给老人家银钱，但一想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地方闭塞，给物比给钱实用。 霍老伯顿时更加激动，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要不是纪晚舟跑得快，只怕今天非得给她磕一个不成！ 几人救治完这家，又去了其他村民那里。 无一例外都是救人加送种子，不仅解他们当下的困境，更可以帮助他们日子好过一些。 这村里的人实在是比城里的贫穷太多了！ 而且主要是闭塞，连个识字的都没几个。 霍老伯女婿是个书生，这还是少见，不知为何会被县令掳走。 若是他能读书读出个名堂，或许可以带着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一起过上好日子。 看来还是要拐到玉县去一趟。 几人忙活了两个时辰才回去。 马经业见他们回来，连忙问道：“情况如何？都救过来了吗？” 郑秉回道：“王妃出手，自然不必担心。但是现在情况有变，我们恐怕还是得去玉县一趟了。” 闻言，马经业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看来王爷是想通了，放弃投机取巧的抄近道行为了。 纪晚舟从裴行渊背上跳下来，按照自己方才在路上用驭兽能力观察到的地形，在地图上又标记了几个村落点。 “到玉县还得一日的行程，咱们先接着往受洪水波及的村庄走，争取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这次马经业很支持：“好！既然我们来了，便不能见死不救！辛苦您了，王妃娘娘。” 态度之谦逊，完全看不出两个时辰前还在跟她横鼻子竖眼地起争执。 纪晚舟没接话，按照地图上的方向指了条小路：“动身吧！” 马经业高声吩咐：“跟着王妃出发！” 后边刚把衣服烤干的流犯们苦不堪言。 纪鸿钧离得最近，听到他们说要改道去玉县，心里烦躁。 “朝令夕改！一会儿说去，一会儿说不去的，她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一开始就要去，那就别让我们走这小路啊！这鞋刚干就又得湿了！” 这话里满是怨气，甚至故意提高了些音量，想让纪晚舟等人听见。 但纪晚舟认真看地图，并未注意到。 倒是引起了耳聪目明的裴行渊的注意。 他凉凉地丢过去个黑沉沉的眼神，把纪鸿钧吓得当场僵了身子。 生怕他跟对付纪鸿魁似的，让人过来把自己也揍一顿。 但裴行渊压根没这个功夫理他，只是张了张嘴，声音用了内力，清晰传到他耳中。 “不想走好办，本王现在就可以让你在此长眠！” “……” 纪鸿钧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地求饶，吓得满头冷汗。 裴行渊没再管他，跟在纪晚舟身边。 一队人跟着纪晚舟一路找村子，一路救治得病的村民，一天下来，也没走多少路。 太阳马上要落山了。 “宋家庄……就是前面了！” 纪晚舟抬头比对地图，确认了目的地，“看起来倒是个挺大的村子，咱们今晚便先借住于此地吧！” 裴行渊道：“这不是宋星阑在的村子？正好可以打探些消息。” 他让马经业把队伍先停在村外。 随即和纪晚舟一起，走到村头一家农户外，敲了敲简陋的大门。 “来了！” 院子里传来道清脆的女声，没多大会儿，就见一位身着粗布麻衣的瘦高姑娘打开了门。 见到纪晚舟两人，她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两人的衣着，随即便换上了一副戒备神态。 纪晚舟客气地说明来意：“姑娘，我们是协城来的医师，请问你们村里有谁得了瘟疫么？我们可以免费救治！” 那姑娘狐疑道：“不要钱？” 纪晚舟点头：“对！我们造福于民。” 姑娘看起来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一对柳叶眉微微皱着。 裴行渊想多解释几句的时候，那姑娘却发现了纪晚舟耳朵上的耳铛。 她霎时脸色剧变，恶狠狠道，“没有病人！你们快走吧！” 说完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片刻后，闩门的动静响起。 纪晚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和身边的裴行渊对视一眼。 皆不知哪里触到了这位姑娘的霉头。 裴行渊指了指斜对面的那家，“算了，去别家问问吧！” 两人只好转换阵地，去对面的农户询问。 身后的瘦高个姑娘从墙缝里偷偷观察他们的动向，咬着唇一脸纠结。 第二家就比刚才那姑娘的正常许多，开门的是个中年婶子，怀里还抱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 闻言热情地让他们进来喝口水再说。 “姑娘啊，不瞒你说，我们这离玉县近，得病的基本都进城看了，所以你们可能要白跑一趟了。” 纪晚舟道：“那这是好事啊婶子！都治病了就行！不算白跑。对了，我其实有一件事想要跟您打听打听。” 第162章 吓着凉风了 “啥事啊妹子，你尽管说，但凡我知道，一定都告诉你们！”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这婶子倒是毫不设防。 不过鉴于刚才那姑娘的异常举动，纪晚舟还是没开门见山。 “我们刚从霍家庄的霍老爷爷家里过来，他拜托我们来跟他家女儿女婿问个好，不知咱村有没有个叫宋星阑的书生？” “宋星阑？” 婶子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激动道，“他半个月前就被县老爷的人带走了！两口子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裴行渊眉头紧锁：“可知是因为什么？” “那我们哪儿知道啊！县太爷……等等，我看你们衣着也不俗，不会是于大人派来行医治病的吧？” 要真是如此，她可不敢说于天成那厮的坏话了。 纪晚舟连忙道：“不是不是！我们其实是瑾王派来的。你知道的吧，瑾王和瑾王妃在协城给病人医治的事。” 那婶子一脸怀疑地盯着她。 一旁的裴行渊道：“其实我就是瑾王。” 纪晚舟吓一跳：“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好瞒的，”裴行渊拉下她试图捂自己嘴的手，“你也能看到，外边有一支流放队伍，正是押解我们的。” 婶子也慌了神，连忙拉着自己女儿下跪行礼：“草民……草民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她一辈子没出过玉县，哪里见过什么王爷？ 如今竟连礼也不知道该怎么行，只跪地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 纪晚舟赶紧把她扶起来：“您不必如此多礼。能不能跟我们详细说说，这宋星阑夫妻俩被带走的事？” 婶子神色惶然，不敢跟她过于亲近，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 “那是半个月前的事了。宋星阑那小伙子是个天生读书的料子，他爹在世时就是我们这的私塾先生，但……不知怎地，他却一直未考取功名。” “前不久乡试放榜，他又没得个名次，但县里那几个不学无术的富户儿子却各个榜上有名，他气不过，便去县衙鸣冤。” “当时据说是客客气气地把人送回来了，但谁知没过几天，就来了一帮五大三粗的衙役，把他夫妻俩都带走了，至今杳无音信啊！” 纪晚舟听完后顿时怒了，“太过分了！这还有没有王法！” 裴行渊沉思片刻后道，“本王大致可以猜到怎么回事了。” 纪晚舟疑惑看他：“你这就知道了？她都还没搞清楚咋回事呢!” 裴行渊捏了捏她的手指：“待会儿告诉你。” 他看向那婶子：“请问您怎么称呼？我们还有一事相求，不知能不能在你家里借宿一晚？明日我们会去玉县处理宋星阑一事。” “草民姓卢，村里人都叫草民卢嫂……当然王爷您可以随便叫，都没关系的！借宿也当然可以！我这就去给你和王妃收拾房间！” 纪晚舟看出她的不自在，连忙亲亲热热地叫了声“卢嫂”。 她上前拉住她胳膊，笑盈盈道：“我们人还挺多的，不知道能不能住得过来？” 实在不行还是在外边扎帐篷凑活一晚得了。 卢嫂见她笑容讨喜，放下了不少拘谨，热情道：“我去跟村长说说，让他安排安排！我们宋家村好歹也是个大村子，总不会让你们没地方住！” 纪晚舟眼前一亮，更觉得这卢嫂实在是个热情善良的好人。 “那便麻烦你啦！” “不麻烦不麻烦！我这就去，您和王爷在院子里等会儿哈！” 说着便抱着孩子去找村长商议了。 等人走后，纪晚舟迫不及待地搬了俩马扎过来，拉着裴行渊好奇道：“你真的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脑子一时间还真没转这么快呢！ 裴行渊拿起根枯枝在地上画了个圈，道：“玉县县令自然是不敢阳奉阴违欺瞒皇帝，他上头肯定还会有个大官作保，或者说，他也不过是某人的一把刀罢了！” 他在那小圈旁画了个大圈，把两只圈连起来。 纪晚舟不解：“这和宋星阑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玉石一事是灭九族的大罪，官官之间必须要互相包庇，这也就是为什么，宋星阑屡试不中，因为根本就没打算让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进入官场。” 纪晚舟听到这里，也差不多明白了。 她拿过裴行渊手里的木棍，在旁边画了个星星，缓声道：“所以他们急切地抓走宋星阑，或许是因为他发现了这些黑幕，甚至还可能掌有证据！我们先去宋家看看！” “等卢嫂回来给我们指路。” 裴行渊拉住想往外走的纪晚舟，“不过，咱们能找到的，或许早就在他们被抓的时候就被搜走了。” “或许会有其他没被找到的呢？” 纪晚舟不死心，觉得宋星阑这人居然敢自己一人去县衙要说法，可见并不是个等闲之辈。 “你说得对，”裴行渊点了点头，“那也等卢嫂回来再说。现在有另外的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 “操控动物截住凉风，让他在京中先把玉县的事放点风声出去。” 纪晚舟这才一拍大腿：“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找找附近有没有鹦鹉。” 不然怎么给他传消息。 没多大会儿，骑着马在密林中穿梭的凉风，被一只熊瞎子拦住了路。 “吁——” 他吓了一跳，赶紧勒紧缰绳，避免撞到那熊怀里去。 几息之间，他便已经飞身上了树，抽出身侧武器，警惕地盯着地上的熊。 那熊低声叫了几嗓子，像人一样直起身子，指着树上的凉风。 凉风更觉得不妙了，这熊该不会是什么成了精的妖怪吧！ 果不其然，下一瞬，那熊就蹲了下去，伸着爪子在地上划拉着什么。 凉风一头雾水，低头仔细辨认，终于看到那熊在写什么。 “凉风。” “？？？” “我是瑾王。” “……” 凉风半信半疑地把武器横在胸前，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地，站在离他几丈远的地方。 那熊又写了些什么，凉风探头去看，终于搞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王妃控制的！ 不愧是王妃，找个送信的也要找只一人多高的熊瞎子！ 艰难交代完之后，纪晚舟回神摸了摸鼻子：“好像把凉风吓着了。” 裴行渊把人揽在自己怀里，闻言轻笑道：“不是说要找个鹦鹉吗？他害怕那小东西？” 纪晚舟：“鹦鹉没找到，他骑马飞快，只能就近找了个熊拦他。” “……” 裴行渊决定收回对凉风的嘲笑。 第163章 是福是祸 此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是卢嫂带着村长回来了。 纪晚舟赶紧从裴行渊怀里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番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裳。 裴行渊把她这副着急忙慌的样子看在眼里，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村长进门就行礼，也是一副生怕自己招待不周的惶恐样子。 “王爷，草民都已经安排好了，这天色也不早了，您也快去休息吧！草民自会领其他官爷到各自住处。” 裴行渊说了句有劳，村长便让自己身后的几位中年女人出去带解差和其他流犯进村。 纪晚舟疑惑：“村长，怎么都是些女人在忙活，男人呢？” 村长闻言顿时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十里八乡的，哪还有什么青壮男人啊！都被抓去开采玉石了，只有我们这些个老弱妇孺在村里守着啊！” 看来和霍保情况一样。 村长起了这个话头便一时间停不住了，毕竟纪晚舟他们答应去救宋星阑，想必不是什么见死不救的人。 况且身份显赫。 “这玉县，因玉得名，说是福，但对我们普通老百姓来说，该是祸才对！” 村长神色哀恸，“这都两年了，被抓走的壮丁，我们一面都没见过！” 裴行渊安抚，“别担心，本王自会去查明此事。还请你先带我们去宋星阑家走一趟吧！” 村长闻言顿时变了脸色，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们：“去他家作甚？他们家没人住啊！” “找些东西。” 裴行渊没多解释，“你带路即可，我们找一会儿便回去。” 村长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看了眼裴行渊沉下来的脸色，知道自己没法拒绝，只好带他过去。 路上他又说起来抓壮丁之事。 “其实都是给京中贵人供货，我们老百姓累点也没什么。上边满意了，大家的辛苦就不算白费。” 纪晚舟敏锐地发现，此时村长的态度却有些含糊不清了。 “村长，你刚才可不是这样？怎么变了说辞了？抓人挖矿这本来就不对啊！管是给谁供货呢！” 村长连忙道：“不不不！其实村里的男人基本也都没什么正经活计，去挖矿也算是个正经事儿干，还得感谢县令收留了他们呢！” 这话简直跟刚才的态度是天壤之别。 纪晚舟这下是彻底看不懂了。 或许是老村长年纪大了，神智有些不清楚，看来待会儿得给他找点保健品吃吃。 没多时，宋家到了。 “这就是了，门没锁，王爷，你们进去便是，我在外边等你们。” 裴行渊点点头，挥开门上蛛网，率先走了进去。 纪晚舟紧随其后，打量着眼前的雅致小院。 院子里有几套桌凳，看起来这宋星阑也继承了他爹的遗志，在自己家开了学堂为村民启蒙。 厨房案板上还有些烂掉的菜，可以看出主人家是临时被掳走的。 纪晚舟和裴行渊分工合作，还召唤出了些小动物帮忙找些死角。 两刻钟过去后，却依然是一无所获。 屋里基本都是一片狼藉，看起来果然已经被人搜过一遍了，没有关于玉县县令的任何蛛丝马迹。 “看来县令带人走的时候已经搜过了。” 裴行渊拍拍手上的灰，浓黑的眉毛紧皱。 纪晚舟也撇着嘴，很是遗憾道：“那看来只能亲自去那县令那里找其他证据了。” 两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出了院门，村长立马关切地问：“怎么样？有找到王爷您需要的东西吗？” 裴行渊摇头：“先回去，生火做饭。” 纪晚舟掏出块儿银子给村长：“辛苦了！劳烦村长让人做些好吃的，我们一天都没咋吃饭，正饿呢！” 村长连忙把那腚银子接住，目不转睛地盯着瞧，手指都有些颤抖。 “谢……谢娘娘赏赐！您且跟草民回家，草民杀鸡宰鹅，好好给您们做一顿我们这里的特色菜！” 纪晚舟连忙拦住他：“这倒是不必，做点家常菜即可，晚上吃太多会积食。” 村长只好应下，走在前头带路，悄悄地咬了口那沉甸甸的银子。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嘞！ 太阳彻底落了山，天色暗得很快。 纪晚舟被带到了村长家里，结果却在堂屋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诶？你不是那个……那个谁！” 纪晚舟看着眼前的柳叶眉少女，不知该怎么称呼她。 村长也奇怪地看向那少女，疑惑道：“小娥，你怎么过来了？吃饭没？在我家一起吃点吧！” 小娥摇摇头，眼神却一直盯着纪晚舟的耳铛看。 村长的老伴儿从厨房走出来，笑呵呵道：“小娥等你半天了，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说呢！” 小娥闻言却面色一变，视线在纪晚舟和裴行渊中间转了转，突然转身跑了出去。 纪晚舟：“哎！小娥！” 村长叹了口气道：“王妃莫怪，小娥这孩子是个孤女，这些年也就宋星阑两口子对她照顾得多，所以性格难免孤僻了些，比较怕生人。” 纪晚舟摸了摸耳朵笑道：“她老是盯着我耳朵看，莫不是看上我这耳铛了？但这个还真不能给她，明天给她送点别的首饰好了！” 听她这么说，裴行渊这才注意到她耳朵上的耳铛。 她从小首饰就多，珍奇宝贝更是数不胜数。 这耳铛虽然材质上乘，但在纪晚舟的首饰库里也算不得什么。 “你这耳铛哪来的？为何不能给她？” 这做工看起来并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有些笨拙，也不知是谁送的。 该不会是哪个暗中思慕他的公子自己做的吧？！ 裴行渊越想越酸，脑子里甚至已经开始检索京城有哪些公子哥喜欢朝纪晚舟献殷勤。 纪晚舟解释：“狄城太守给的，说是感谢我帮忙控制瘟疫的事。这耳铛可能是他妻子自己做的吧！一片心意，怎么好随意送人！” 原来是谢礼。 裴行渊顿时松了口气，“看来他还挺有心，知道直接送钱你不会要。” 纪晚舟点点头：“那是肯定！这手艺虽然不好，但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狄城太守人还不错。” 第164章 阉了他 村长神色焦灼地盯着小娥跑走的方向，想了想，还是跟裴行渊拱手致歉。 “王爷，娘娘，你们先喝些热茶。草民去看看小娥那孩子怎么了！” 纪晚舟点点头，关切道：“你给她带点吃的过去吧！等那么久，想必她还没吃饭！” “哎哎！还是娘娘考虑得周全！” 村长连忙装了些饭菜到食盒里，打着灯笼去小娥家。 村长老伴儿倒是个热情不拘谨的，连声招呼着纪晚舟先喝茶，菜马上就好。 厨房里的香气飘了出来，纪晚舟耸了耸鼻子，胃里开始打鼓了。 裴行渊见状把随身带的几块压缩饼干给她，一脸真诚：“吃点东西垫垫。” 纪晚舟：“……算了我还是饿一会儿吧！” 裴行渊轻笑一声，满脸写着“果然如此”四个大字，自己剥开包装纸吃了。 “唉！不知道我爹他们怎么吃饭的。四嫂还有身孕，晚上也不知能吃多少。” 纪晚舟托着下巴发愁，有些后悔来村里借宿了。 若是大家一起在野外扎营，自己好歹还可以照顾照顾他们。 如今也不知各自都分到谁家去住了。 裴行渊给她倒了杯清冽热茶，宽慰道：“不必忧心。村长知道我们还有流犯身份，并未把大家安排太分散，估计就在隔壁卢嫂家。” 纪晚舟眼前一亮：“隔壁是卢嫂家啊？我只觉得眼熟，还真没注意呢！” “只是院墙相邻，大门朝向不同，从这里过去要绕一圈。” 纪晚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拉着裴行渊往墙头那边凑：“那你快施展你的轻功，咱们直接翻墙过去串串门！我看卢嫂家那小姑娘挺可爱，刚才忘了给她点糖豆零嘴了！” 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溜达溜达。 裴行渊无奈道，“本王说的是估计，并不确定岳父大人他们在不在卢嫂家。况且翻墙非君子所为，太冒昧了。” 纪晚舟扁了扁嘴：“那就从正门走嘛！我跟村长夫人说一声。” “嗯。” 纪晚舟高声跟厨房里忙活的村长夫人打了个招呼，随即赶紧拉着裴行渊的手往门外跑。 裴行渊看着两人紧握的手，嘴角微勾。 出门一看，果然是熟悉的风景。 纪晚舟在夜色中辨认出卢嫂的家门，迫不及待地朝着那里走去。 但谁知还没进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了争吵声。 “什么不是故意的！我都说了我家闺女洗澡呢，你儿子还往里钻！我骂他咋了？我还想打他呢！” 是卢嫂的声音。 纪晚舟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带儿子的只有大嫂和二嫂一家，听这动静，难道是纪铮或者纪云赫闯进人家小姑娘浴房里去了？ 不应该啊！ 他们俩不是这么无礼的孩子啊！ 纪晚舟赶紧推门进去：“卢嫂，想必是有什么误会！我家孩子不是这么淘的人！” 谁知看到院子里的人后却傻了眼。 “纪鸿魁？怎么是你们？” 院子里站着的，正是把自己那傻儿子护在身后的纪鸿魁一家。 裴行渊眸色阴寒地上前，冷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不等卢嫂解释，纪鸿魁两口子就先声夺人，委屈地哭喊起来。 “大侄女啊！你可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我家纪贤的情况你也知道，不过是想进屋歇会儿，结果不小心闯进了她家姑娘的浴房，这悍妇如今要连带着大哥一起骂啊！” 纪晚舟皱眉不悦斥道：“谁是你大侄女？！少套近乎！” 卢嫂听到纪鸿魁喊她大侄女，这才想起来一开始他们就说自己是瑾王妃的亲叔叔。 看来瑾王是要站在他们那边了。 她鼻子顿时一酸，紧紧抱住被吓得还在哭啼的女儿。 “我家姑娘都说了屋里有人，他一个十来岁的大小伙子，咋会是什么不小心啊！而且我哪儿骂王妃一家了？你少血口喷人！” 邓氏也抱住纪贤，恶狠狠道：“我儿子只有三四岁的心智，也还是个孩子！说是不小心就是不小心！你这话，难道是觉得我们纪家都是没教养的人吗！？” 卢嫂百口莫辩：“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 “你就是这个意思！” “……” 卢嫂越争辩，落到自己脑袋上的屎盆子越多。 她只能咬着唇委屈哽咽，眼神晦暗绝望。 邓氏沾沾自喜，自己这么会说，这下纪晚舟肯定会站在自己这边。 平日里针对他们也就罢了，算是家事。 如今他们被外人欺负，她可不能再不顾纪家脸面，非要帮对方说话吧？ “娘娘您看！他们简直不把我们纪家放在眼里！满口胡言污蔑！您快罚她！”邓氏邀功似的对纪晚舟说。 纪晚舟听完全程，也大致明白了是什么情况。 她心里反倒是松了口气——不是自家那俩孩子就行。 “罚自然是要罚的！” 纪晚舟慢条斯理走到几人中间，冷然地看着傻呵呵的纪贤，“咱们虽然早就断亲，但我也不会让这件事累及无辜之人，一人做事一人当吧！” 纪鸿魁不解道：“什么意思？” 纪晚舟伸手比了个剪刀的手势：“脑子都傻了还管不住下半身，把人家姑娘吓成那样，便干脆阉了干净！” “什么？！” 纪鸿魁破音大叫，赶紧把纪贤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纪晚舟：“他可是你亲堂弟，你居然要为了一个外人，让我家断子绝孙吗？！” 纪晚舟笑道：“你这样的劣质血脉，好像也没什么传下去的必要吧？” 卢嫂也吓了一跳，僵着身子不知她是认真的还是在阴阳怪气说反话。 毕竟那可是他亲叔叔一家啊！ 还是邓氏反应最快，赶紧对着旁边黑脸门神一样一言不发的裴行渊磕头求饶。 “王爷！求您劝劝王妃！纪贤还是个孩子，他懂什么？何至于此啊！要是您真的阉了我家唯一的男丁，只怕老天爷也会看不下去，会降报应啊！” 裴行渊脸色更加难看：“你威胁本王？” “不敢不敢！” 邓氏连连摆手，“只是……只是您还没孩子，不懂我们做父母的心啊！” “本王只是还没为人父，不是失了神智！” 裴行渊怒道，“废话少说，来人！按住他立刻行刑！” 第165章 别想勾引我丈夫 “来人！按住他立刻行刑！” 看管的解差本来只是在吃瓜看热闹，突然被叫，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其实是不大想上去的，毕竟这种脏活，换了谁都不愿意干。 而且邓氏一家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万一他帮着阉了人家家里唯一的男丁，报应真降到自己头上，让他也生不出儿子怎么办？ 可瑾王又那么狠辣，若是不遵命…… 他纠结得眉毛都要打结了，想了想正要找点借口推脱，便看到面前横空而降几个侍卫装扮的男人。 玄影：“是，王爷！” 说着便毫不拖泥带水地带着手下分工明确地冲了上去。 他负责没收纪贤的作案工具，其他两名暗卫则负责按住纪鸿魁两口子。 瑾王根本就没打算让那解差上。 他顿时松了口气，低头装鸵鸟，又时不时地抬头左右看看，试图寻找这些侍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瑾王真不愧是天潢贵胄，就连身边几个其貌不扬的侍卫，也有如此好的身手！ 望尘莫及啊！ 被按住的纪鸿魁两口子知道他这是要动真格了，顿时绝望了。 纪鸿魁一张老脸气得通红，着急道：“王爷不可啊！我只有这样一个儿子啊！您不能这样残忍！” 邓氏脸上被纪鸿魁打得伤痕累累，却还惨声哭求道：“您不能让纪家断子绝孙啊！这可是我九死一生才生下来的儿子啊！” 她已经上了年纪，以后恐怕再生不出孩子了。 若是这唯一的儿子被阉，只怕她百年后根本无颜面对纪家的列祖列宗。 纪晚舟冷眼看着他们哭求，嗤笑道：“他都快把你打死了你还一心向着你相公啊？你好像也不姓纪，管他们纪家绝不绝户呢！” 说完还贴心地朝玄影扔了瓶止血药粉和一卷绷带，以免待会儿术后出血暴毙。 突然感觉眼前一黑，是裴行渊伸手遮住了她的双眼。 他朝玄影打了个手势：“打晕了到外边去阉，莫要脏了院子！” 玄影连忙应下，利落地切向纪贤的后颈，把他的哭叫彻底扼杀。 纪晚舟被捂着眼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到院子里邓氏夫妻俩的哭嚎声。 她忍不住伸手巴拉：“挡我眼干什么？我还没见过阉活人呢!” 确定玄影已经把人带走，裴行渊这才松开手，无奈道：“这种东西没什么好看的，脏了你的眼。” 纪晚舟扁扁嘴说了句“好吧”，心道末世的丧尸我都不嫌脏，这区区小场面，哪里还能吓死她了不成？ 没多大会儿，玄影便把人事不省的纪贤给扔了回来。 “我的儿啊！” 邓氏大叫一声扑过去，伸手翻他裤裆看。 她还有一丝侥幸，想着瑾王特意让人带到外边去，说不定只是为了给这家刁民一个交代，并不是真的要做这么绝。 毕竟不过是这点小事，哪里用得着受如此酷刑！ 但在看到纪贤下身的鲜血，她彻底绝望。 邓氏眼前一阵阵发黑，哀嚎一声，终于承受不住刺激晕了过去。 纪鸿魁也气得浑身发抖，肉眼可见地脸和脖颈通红一片，伸出的手都抖个不停。 “你……你居然真的敢！我们一家到底是如何得罪了你，你要处处针对！这是成心不给我们活路啊！” 裴行渊面色沉如深潭，丝毫不因他的歇斯底里而有所动容。 他冷声道：“本王不过是秉公办事，你们自己有错在先，又何来针对一说？” 纪晚舟也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前办的那些个龌龊事还少？我们可没有闲心专门针对你！” 见他俩油盐不进，纪鸿魁就算是不占理，如今也要为自己博回几分老脸。 他坐到地上，哭天抢地地撒泼。 “瑾王你们官大压死人啊！” “我们一家被你们连累就够可怜的了，你们自己锦衣玉食处处为自己行方便，我们这些个无辜的却枷锁脚链一个不落，甚至还要顿顿吃馒头咸菜！” “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这一套道德绑架的话术一开始他就搬出来过，如今又旧调重弹，难免让人无语到好笑。 纪鸿魁余光瞥向他俩，见两人脸色都不好看，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我可是你亲叔叔啊！纪鸿祯那老家伙罔顾兄弟情谊，你这个小辈也不学好，居然阉了你亲堂弟！这天下哪有这样做亲戚的！” 他瑾王一路救人治病的，不就是想要个好名声吗？ 今天他偏偏要把他的好名声给全毁了！ 让这里的百姓一传十十传百，都看看他表面上光风霁月的瑾王一家，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纪晚舟听到他对自己爹出言不逊就有些忍不了了，当即便冲了过去。 纪鸿魁话刚说完，就被她狠狠一脚踹翻在地。 “你吸我家血，跟我爹伸手要钱，让你女儿不顾礼义廉耻蓄意勾引我丈夫的时候，有想过我们是亲戚吗？！” “如果这些年不是我爹帮你，你早饿死了！如今居然还敢反咬一口！” 她越说越激动，冲上前抓着他衣领就是啪啪两个大嘴巴子。 旁边的暗卫见状也吓了一跳，不知要不要拦，只好向裴行渊投去询问的目光。 却不想，裴行渊正沉浸在那声“丈夫”的认同感中无法自拔。 他满眼温柔赞赏地看着纪晚舟施暴场面，仿佛马上就要鼓掌叫好。 暗卫默默放下了伸出的手。 眼下这情况，恐怕就算王妃把纪鸿魁的脑袋给活拧下来，王爷也要夸一句“手劲儿真大”！ 纪鸿魁被她打得满院子乱爬，一边爬一边还惊恐大喊。 “杀人啦！当官的杀人啦！有没有人管了！” 纪晚舟追上去按着他脑袋就往院子里的树上撞。 惨叫声响彻整个院子，树叶簌簌落下，在月色里纷飞。 纪鸿魁也晕了。 纪晚舟又踹了他一脚后拍拍手起身，这才反应过来院子里还有其他人。 尤其是还有卢嫂和她家两三岁的小女儿啊！ 她有些不敢回头了。 自己一时冲动，这下肯定要把“仗势欺人”的恶名坐实了！ 谁知这时身后却传来道脆生生的惊叹声。 “王妃娘娘好厉害！” 第166章 杀了他，为民除害 纪晚舟受宠若惊地回头看向卢嫂怀里的小姑娘。 刚才还强悍无比雌鹰般的她，竟然有些扭捏起来。 她擦了擦脸上被溅到的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们了。” 卢嫂赶紧摆手：“不会不会！王妃娘娘是给我们出气呢，我们怎么会害怕！您是好人。” 小姑娘也拍着手脆生生地附和：“娘娘打倒坏人！你是好人！” 说着挣脱开自己娘亲的怀抱，倒腾着小短腿笑呵呵地朝着她跑了过去。 丝毫没了刚才纪贤吓那么一遭的阴影了。 纪晚舟见她这样，心里也松了口气，蹲下身张开双臂，把她揽进怀里。 小丫头看着不大，力气却是不小，扑过来一下子便把还没缓过气来的纪晚舟给扑倒了。 纪晚舟抱着她一屁股坐到地上，被小姑娘在脸颊上印了个响亮的亲亲。 卢嫂吓了一跳，着急道：“小芽快回来，别冒犯了王妃娘娘！” 纪晚舟抱着她起身，笑道：“没事儿！我还挺喜欢这小丫头的。叫小芽是吧？小芽，你喜不喜欢姐姐呀？” 小芽抱着她脖子，小奶音很是讨喜又响亮：“喜欢！” 纪晚舟心都要被萌化了，把她送回到卢嫂身边后还不忘掏出一大包糖豆零嘴给她。 小芽于是又奶声奶气地道：“谢谢王妃姐姐！” “哎呦真可爱！” 纪晚舟干脆抱出来个比小芽还要高的零食大礼包，“给，姐姐这里还多的是！” 小姑娘晃晃悠悠地抱着，看着更可爱了。 裴行渊无奈地看着她，心道还好他们没有孩子，不然只怕会被溺爱得不成样子。 卢嫂看着纪晚舟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掏出个这么大的包裹，也很是惊讶。 王妃可真是厉害。 卢嫂“扑通”一声跪下道谢：“王妃娘娘，王爷，多谢你们帮小芽出气。这份恩情，我们没齿难忘！” 纪晚舟连忙把她扶起来：“你这么客气作什么？也算是我们没管教好自己家人，给你们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裴行渊吩咐院子里的暗卫：“把纪鸿魁一家三口赶去村外小树林睡。玄影，你留下保护她们母女。” “是！” 暗卫依言照做。 纪晚舟看到角落里瑟瑟发抖假装自己不存在的解差，手一挥道：“那个谁，你也跟着一起去外边，看着他们别跑了！” 解差顿时吓了一跳，指了指自己：“我？” “让你看管这些流犯，你是怎么办事的？纵着人随意乱跑！”裴行渊厉声道，“本王没罚你，已经是格外开恩，还不快去！” “是是！属下知错，属下知错了！” 那解差再不敢有半分怨言，灰溜溜地跟着出门了。 门外已经站了不少听到动静的村民，看到解差出来，都小声窃窃私语。 显然他们也听到了刚才裴行渊训斥他的声音。 他顿感面上无光。 自己好歹是个小兵，也是吃皇粮的人，怎么能让这群平民百姓这么议论？ 他恶狠狠地挥手：“去去去！都回自己家去！再看小心王爷把你们也揍一顿！” 百姓们顿时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凑热闹了。 人群里的村长和小娥也回了院子。 关上门后，小娥着急道：“村长爷爷，您也看到了，他们连自己亲侄子都阉，根本就是个……是个残暴之人！您真的不同意我的计划吗？” 村长神色犹豫：“他可是王爷，就算是被流放，但那些官兵也始终对他们客客气气，可见并不是没实权……我只怕……只怕到时候不仅救不出星阑他们，反而连累整个村子啊！” “您不敢去我自己去！星阑哥哥他们待我那么好，我没办法坐视不理！况且他就是个大贪官，杀了也是为民除害！” 村长连忙拉住她：“别冲动！你确定自己真的看清楚了？王妃耳朵上的耳铛，真的是星阑给思月做的那个吗？” 小娥抓住他的手，俏丽的小脸上满是着急：“我当然不会看错！那可是我教给星阑哥的！星阑哥他们被于天成掳走，东西却出现在了瑾王这里，可见玉县往京城某位皇子供的玉石，都到了这个瑾王口袋里啊！”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想法没错。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个王爷会跟着流放，但定然是犯下了滔天大罪！ 这样品行恶劣之人，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村长被她说服了。 毕竟裴行渊下午的时候可指名道姓要去宋星阑家里找东西。 表面上说是给大家治病的，他可不信他们这种锦衣玉食的贵人，真的会医术？ 还不嫌麻烦地专门来这种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小村子治病。 可见是有另外的目的。 “好好好，你先别着急。” 村长逼自己冷静下来，“我来联系人想办法，绝对不会就这么放他们逍遥离开的！” 小娥重重点头：“好！” 此时的卢嫂院子里，纪晚舟还在笑呵呵地逗着小芽玩。 “原来令尊竟是纪家军的纪老将军！” 卢嫂反复思索刚才纪鸿魁说的那个名字，终于想起来对方的身份了。 他们这小地方消息闭塞，并不知纪鸿祯被安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流犯岭南。 但纪家军的名号，却如雷贯耳，全大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纪晚舟骄傲地点了点头：“是呀！卢嫂你也知道我爹呀？” “那肯定的！不过纪老将军是出了名的忠肝义胆，怎么会……被判流放呢？” 虽然他们这流放之路看起来好像跟普通的不太一样，但再舒服的流放那也是流放啊！ 纪晚舟叹了口气解释：“说来话长！这不我和瑾王成了亲，强强联合势头太大，被人给整了嘛！” 卢嫂顿时长长地叹了口气：“唉！真是世事无常！不过我相信你们肯定是无辜的！不要灰心，我夫君跟我说过，宦海沉浮是常事，纪将军一定可以洗脱冤屈的！” 纪晚舟点了点头，给怀里的小芽剥了颗糖。 这世上的不公太多了。 与其寄希望于统治者实现公平，不如把决定公平的权利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们就不留了哈卢嫂。” 纪晚舟起身揉了揉小芽的脑袋，“你们放心，纪鸿魁他们不会再敢来找你们麻烦了！” 第167章 孩子不能溺爱 卢嫂连连鞠躬，吸了吸鼻子仰头，止住眼中泪水。 若是自己夫君在，或许当时自己就不会那么孤立无援了吧！ 但王爷已经帮自己这么多了，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求他们帮自己把丈夫救回来。 只怕到时候反而会连累他们。 裴行渊却好像看出她的顾虑似的，主动开口：“你放心，不出十日，你丈夫便会回家和你们团聚。” 卢嫂顿时一愣，被巨大的惊喜砸晕了头。 纪晚舟也道：“是的卢嫂！若是小芽父亲在，刚才那种情况，你也不会孤立无援。” 纪鸿魁不过是看她们孤儿寡母好欺负，这才颠倒黑白嚣张至此的。 “多谢你们！多谢你们啊！我真的……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好了！” 卢嫂终于还是落了泪，手忙脚乱地抹泪，还想跪下磕头感谢，被纪晚舟拦了下来。 又是好一阵拉扯，许久，纪晚舟才端着卢嫂塞的一大碗自己做的红薯干，一边嚼一边往村长家去。 谁知回去后，村长居然还没回来。 村长夫人摆了碗筷招呼他们：“王爷，王妃娘娘，你们先吃饭吧！我去看看我家老头子咋还不回来。” 纪晚舟点了点头，也没客气，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 “看来这当村长也不容易。” 纪晚舟一边吃一边说，“小娥年纪应该也就十二三岁，估计是叛逆期到了！” 裴行渊帮她夹了一筷子菜，淡声道：“小孩子么，不好管教。” 纪晚舟咽了嘴里食物，抬头看向院墙，惆怅道：“是啊！还是小芽那个年纪的最可爱！你不知道，纪铮小时候也特乖，现在呢，跟个野猴子似的！哎呀没法说！” 她说完后忍不住打量起裴行渊，心想他怎么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一副酷哥样？ 难道真的跟基因有关系？ 那这样说，岂不是以后他们俩的孩子，也不用太上心去管教了？ 呸呸呸！怎么想到这去了！ 纪晚舟拿着筷子敲了敲自己脑袋，为这危险的想法感到一阵脸热。 裴行渊奇怪地看着她，眯了眯眼道：“怎么？难道是想起你自己小时候当混世魔王的那些事，愧疚了？” 纪晚舟解释道：“不是啊！我小时候只是淘了点，哥哥嫂嫂爹爹娘亲溺爱了点，但可从来不干伤天害理的事！” 裴行渊哼笑一声道：“这是把你当初为了藏话本，把书皮换了塞本王那里，结果害得本王被罚抄的事情忘了？” 纪晚舟立马说：“可那话本你也看了啊！而且罚写的时候我也抄了好不好！” 说完她便愣了。 自己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之前这些记忆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段段的文字，很抽象很笼统。 但现在，这些记忆好像已经和她融为了一体。 也像是本来就在她脑子里，现在恰好被提取出来了而已。 纪晚舟神色愣怔，一时间有些搞不清为何会这样。 见她愣住，裴行渊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生气了？本王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从小便机灵乖巧，被大家宠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纪晚舟这才回神，定定地盯着他。 记忆里年幼的裴行渊的脸，逐渐和眼前俊朗的样子重合。 裴行渊被她这样直勾勾地盯着，颇有些不好意思。 他转过目光轻声道：“况且若是咱们之后有了女儿，或许我也会……这般溺爱。” 纪晚舟有些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两人陷入沉默，只有筷子碰到瓷碗的不时敲击声。 “小孩子不能溺爱。” 憋了半天，纪晚舟还是忍不住说道。 裴行渊手下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听你的。” “……” 纪晚舟有些后悔说这话了。 但好歹气氛缓和了不少。 吃过饭后村长终于回来了，但面色却有些复杂。 纪晚舟关切问道，“村长？小娥没事吧？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村长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已然恢复了笑意。 他道：“有劳娘娘挂念，她只是胃口有些不好。我正要去隔壁村给她抓点药。你们先歇息吧，草民先失陪。” 他忙着去召集村民。 谁知纪晚舟却拦住他，热情道：“抓什么药！我就有药啊！来！” 她装模作样地从袖子里掏了掏，拿出盒健胃消食片和其他温和开胃的药剂。 为了顾及小娥的性子，还特意拿的是甜甜的冲剂。 “这些你去给她！用温水冲化后服下即可，一顿一包，这些应该够了。” 村长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喃喃道：“您还真带着药啊？” “这是当然！我不是说了，是来给你们村里的人免费治瘟疫的。虽然现在没有瘟疫用得上我治了，但其他的我也可以治啊！” 村长抬起头，神色略有些复杂地道了谢，转身出了门。 裴行渊盯着村长离开的背影，似乎在观察思考着什么。 等人走后，村长夫人带他们去了一间收拾好的偏房，嘱咐道：“夜里凉，王爷，你们记得一定要关好门窗，不然风会灌进来。” 裴行渊嗯了声以作应答，没有丝毫嫌弃地进了这间简陋的农家屋舍。 房间虽然比不上客栈之类的豪华，但也能看出来是经常打扫的，角角落落都很干净。 床前还有个小书架，里头放了些纪晚舟看不懂的书。 “也不知这原来是谁的房间，看起来倒像是经常住人的样子。咱们来了，会不会原主人就没地方住了？” 纪晚舟有些担忧。 但转念一想她好像也没见过除了村长夫妻俩以外的其他人。 裴行渊道：“这应该是村长儿子的房间。看来又是被拉走挖矿了。” 纪晚舟闻言道：“天杀的县令，天杀的太子！等明天去了，我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个玉县县令！” 简直欺人太甚！ 身为父母官，却根本不把百姓的命当命，肆意奴役不让人回家，简直是个奴隶主！ 裴行渊也道：“是该好好问他的罪。但他之上，或许还有个更大的官，盘根错节，有些棘手。明日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 纪晚舟只好怏怏坐回床边：“好吧！那我忍一忍先。今晚上先找个蛇咬咬他解恨！” “好，记得找毒性不大的，不然死了的话线索会断。” “好……吧。” 第168章 新来的小芙 玉县于天成府邸。 “大人，这是这个月的账目，请您过目！” 下人恭敬地呈上账本，交给正搂着两个美妾喝酒的于天成手里。 于天成被扰了兴致，挥挥手不耐烦道：“起开起开！没看到本官正忙着呢吗？账本账本，大头都给了上边的大人，有什么好看的？拿走！” 师爷曾满面露难色：“可是这眼瞅这个月就要交东西给太守大人了，要不您还是拨冗看看吧！咱这个月，产量不大够啊！” “什么？！” 于天成这才一骨碌起来，翻开账本仔细看起来。 “产量不够就再调派人手！有一个算一个！” 曾师爷满头冷汗：“可是这十里八乡，真的没什么能用的成年男人了啊！” “那就找女人！找更年轻的男人！把那个谁，那个姓宋的书生两口子也从牢里放出来，给他们都弄矿山里去！产量不够，太守大人问罪下来，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办！” 曾师爷连忙应下，头也不敢抬地出去了。 等人走后，于天成还气得直喘粗气，对身边的美妾上下其手顺了好大一会儿才算缓过来。 其中一个娇笑道：“大人莫要着急啊！还有我们姐妹俩陪着您呢！” 于天成顿时笑意满脸地抱着两人亲了一口：“最难消受美人恩啊！还是你们好！” 两个美妾对视一眼，身着白色纱衣的哎呀一声道：“大人说这，妾身倒是有个主意！不如咱们也给太守大人送个美人，使使这美人计好啦！” 另一个红色绸裙的手指点了点下巴想了想道：“我看新来的那个小芙就不错，听说太守大人就喜欢那种清纯的呢！” 于天成轻轻捏了她们俩一把，眯眼笑道：“你俩这小妖精，是吃醋人家长得好看了？” 两人顿时否认。 于天成却不生气，而是道：“也罢！虽然那小芙说是对本官仰慕已久，但本官觉得，确实还是送给太守大人比较合适。” 毕竟这枕边风，可是没人能招架得了的！ 两个小妾闻言，眼里顿时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又是一阵温声软语，哄着于天成吃酒。 三人都没注意到，窗边正探出个蛇头，嘶嘶地吐着信子。 而窗外，却远远不止这一条蛇！ 片刻后，于天成卧房里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 那两个小妾吓得眼瞳涣散，慌不择路地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喊。 “快来人啊！闹蛇啦！大人要被蛇群吃了啊！” 霎时间，府里的下人听到动静赶紧冲过来救人。 但各自拿着棍棒进来一看，却只有地上被咬得千疮百孔的于天成。 哪里还有半条蛇的踪迹！？ 纪晚舟控制的蛇疏散了蛇群后，优哉游哉地找了个树把自己挂起来。 看着玉府里乱成一团，心里这次觉得稍微出了口气。 但看着看着，却发现了个眼熟的人影。 清纯脸白莲气质，不是逃走的纪雪芙还能是谁！ 她还真是大胆，居然敢躲在这里！ 想必是猜到他们在协城耽搁的时间长，肯定会绕路，所以干脆躲到了这里。 跟她玩儿灯下黑啊！ 纪晚舟抽回神思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睁眼若有所思。 裴行渊用手背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担忧道：“怎么了？是不是这项能力太耗费心神？” “那倒不是。” 纪晚舟回神看向他浓黑的双眸，笑道：“我把那狗官咬成了个筛子！不过你放心，只是看着吓人，死不了！” 等明天她见到于天成，再卖点药给他，好好敲一笔给村民们的精神损失费！ 裴行渊把手放回她背后，嗯了声道，“你办事，本王放心。” 纪晚舟这才注意到，自己本来好好在床上躺着，如今却不知怎么跑到了他怀里。 不用想，肯定又是这家伙好心“怕她磕着碰着”了！ 她一骨碌从裴行渊身上滚下来，翻到床里面，看着头顶质朴的床帐。 “不过我还听到了些其他信息。” 裴行渊也干脆躺了下去，枕着自己一条胳膊，转头看向她：“什么信息？” 纪晚舟便把方才听到的于天成和其他人的对话转述给了他。 “他说自己其实是给太守卖命的，但没说到底是哪位太守。” 裴行渊回忆了一下附近当政的几位太守，在心里列了个大致名单。 “一切等明日见到他，自有应对之策，先休息吧！”他帮纪晚舟拉上薄被，说道。 纪晚舟早上起得早，听他这么说，顿时打了个哈欠，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晚安！” 看来明天还不能上来就严刑逼供，打死于天成这只替死鬼也没什么太大作用，反而会惊动那位“太守”。 裴行渊看着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跟自己见外，可见是真的累了。 “晚安。” 他抬手用内力熄了烛火，翻身试探地伸出手，想要把她揽入自己怀里。 窗户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外边起风了。 就在裴行渊马上要碰到她的时候，纪晚舟突然想起什么，猛然睁眼翻身。 “忘了跟你说了！我还在县令家里见到纪雪芙了！” “……” “你支棱着手干什么呢？” 裴行渊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把手规规矩矩地放回自己身侧。 他转移话题道：“她怎么会在那里？” 纪晚舟顿时被扯回注意力，想了想后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裴行渊。 “按照大顺律法，出逃的流犯，好像是要处死的吧？” 纪晚舟语气里似乎有所顾虑，“但是如果是我们出手，只怕纪鸿魁他们会大闹。” 裴行渊嗤笑一声道：“他们一家本来就是各自为营，纪雪芙又是被他们逼走的，可见如今感情并不深，怎么敢闹？” “话不能这么说啊！” 纪晚舟认真道，“没有感情才要闹啊！就算我们是按照律法处死她，纪鸿魁肯定也会说我爹不给她求情之类的。” 毕竟什么律法，纪晚舟他们这流放之路，不戴枷不戴铐的，也没按律法行事。 裴行渊沉思片刻，道：“我们不出手便是。” 纪晚舟也想到了个主意，拉着他胳膊兴奋道：“你是说，离间计？” 裴行渊点了点头，就着她按住自己的手把人顺理成章地拉到自己怀里。 “你知道怎么做吧？” 纪晚舟哼一声道：“交给我吧！” 第169章 刺杀 听到纪晚舟带着点小得意的语气，裴行渊只觉得可爱极了。 仗着屋里黑暗一片，对方看不清自己的表情，他肆意笑得柔情满溢。 若是纪晚舟见到他这副表情，定然会被吓一跳。 “快睡吧！明日还要早起赶路。”裴行渊把被子往她脖子里塞了塞，温声道。 纪晚舟不舒服地挣了挣，脑中警铃大作：“睡就睡，你抱我这么紧作甚？” 真是一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 裴行渊面不改色，略松了些力道，但还是没让她从自己怀里溜出去。 他义正辞严认真道：“天冷，本王怕你受了风寒，别多想。” 纪晚舟：“你不说‘别多想’那三个字的话，我本来是不会多想的。” 对方闻言顿时身子一僵，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 但出乎意料的是，纪晚舟却没推开他。 他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合上双眼叹了口气道：“算了！你说的对，天冷，我不多想了。” 裴行渊顿时惊喜地垂眸看着她清丽的脸，满足地从她脸颊看到了一丝红晕。 看来昨晚上的烟花还是很有效果的，最起码晚舟现在不那么抗拒自己了。 一切都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前几日那般的亲密，像是水中月镜中花一般不可捉摸。 两人都闭眼睡了过去，互相紧紧依偎着。 月上中天，深夜二更时分。 本该陷入沉睡的宋家村，却陆陆续续响起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村民们各自拿着家里的筢子铁锹等，乘着夜色朝着村长家汇集。 虽然都是些老人和妇女跟半大孩子，但胜在人数多，乌泱泱足足两百多人，堵在村长家门口。 村长站在门前，神色严肃。 小娥挤开人群到村长面前，低声道：“爷爷，能召集来的都在这里了！只等您一声令下，我们就冲进去！” 村民们也都是一腔热血，眼里满是愤恨。 “只要能救出我爹，我一定跟他们拼了！” “解差和其他人都被分散开了，我们人这么多，他一定得听我们的！” “村长，您别犹豫了，我们快进去吧！夜长梦多啊！” “对啊对啊！” 村民们跟自己亲人分别了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抓到这罪魁祸首，自然是一刻也等不及。 小娥也吸了吸鼻子，攥着的铁锹比自己还要高，但却毫不畏惧。 星阑哥哥和思月嫂嫂对她有天大的恩情，她无论如何都要救出他们！ 反正自己是孤家寡人，到时候就把罪责全揽下来，只要能救出他们就好！ “好！乡亲们，他们就在我儿子那间房，咱们待会儿进去……” 村长也有些等不及了，但还是镇定地又把安排交代了一遍。 他打开大门，年纪大些的男人打头阵，率先冲了进去。 其他人点起火把，瞬间把院子照得亮如白昼。 他们分工明确，有人围住前门，有人看住窗户，保证纪晚舟他们逃不走。 “砰——” 几个身体坚朗点的大爷踹开房门，端着家伙什冲了进去。 “别动！” 他们大喊。 屋里昏暗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有人拿了火把进来，众人这才看清屋里的境况。 只见本该睡着人的床上，空无一物！ “这……这是怎么回事？” 紧随其后的小娥惊诧不已。 村长也很是纳闷地说道：“不对啊！我是看着他们进了这间房子没出去啊！” 这时，门外传来道清脆声音：“乡亲们是在找我们吗?” 众人顿时暗道不好，连忙出了屋子去看。 只见纪晚舟他们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了房间。 此时正站在对面厨屋的屋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而裴行渊那些明明被安排退下的“侍卫”，也都紧密护在他们俩身边，看起来训练有素。 跟他们这群拿着锅碗瓢盆就上阵的村民简直不是一个水平。 村长大骇：“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明明他们行动很隐秘啊！ 纪晚舟自然不会告诉他，其实暗卫们一直都分工守夜，早就发现他们不同寻常的动静了。 裴行渊面色比这黑沉的夜色还要黑，冷声问道：“你们想暗杀本王？真是天真！” 果然还是不能完全信任陌生人，哪怕是看着淳朴的村民。 “给本王把这群刁民拿下！” “是！” 暗卫们顿时如鬼魅般飞身而下。 村民们顿时大骇，起初还想抵抗一二，但很快就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这群人的对手。 哪怕只有几个人，但合作紧密功夫高超，一个打一百个也不带大喘气的。 纪晚舟连忙嘱咐道：“你们小心点，别伤了他们！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呢！” 而且底下都是些老弱妇孺，还是要先问清楚。 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让他们宁愿冒这种杀头的大罪，也要来挟持他们。 裴行渊看起来完全没有吃惊，似乎已经对这种出其不意的刺杀司空见惯了。 他听到纪晚舟的话之后冷嗤一声道：“能有什么误会？本王不仅答应帮他们救回亲人，还让住他们屋舍的解差手下都给他们送了不菲的银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看向底下惊慌失措的小娥，指了指对纪晚舟说道：“那小姑娘一直盯着你耳铛瞧，依本王看，定然是见财起意。” 毕竟古往今来，劫掠流放队伍的事屡见不鲜。 这村子里的百姓又不是什么富庶的，求财谋命太正常不过了。 纪晚舟诧异：“你怎么会这么想？” 裴行渊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纪晚舟这才想到，他自小便在皇宫那吃人的地方勾心斗角，从小到大不知见过多少阴暗和谋杀，对陌生人有这么厚的防备心也正常。 没多大会儿，村民们便被制住，都被绑了手脚放倒在了地上。 暗卫们按着为首的村长，等候裴行渊发落。 裴行渊抱着纪晚舟从房顶跳下来，黑沉着脸站到村长面前。 旁边的小娥见势不妙，连忙大喊：“都是我撺掇的村长！你要降罪便降罪我吧！其他人是无辜的！” 裴行渊冷笑一声道：“你倒是好胆量！但是可惜，你一个人的命，怕是担不起谋杀皇亲的重罪！” 村长后悔莫及，没想到他的手下都这么厉害。 这下不仅没能救了大家的亲人，就连他们，也要搭进去了。 “王爷，小娥一个小姑娘什么也不懂，都是我，是我痴心妄想不自量力，想着挟持了你们，就能把被掳走的村民救回来。” 第170章 都是误会 纪晚舟闻言大吃一惊，疑惑道：“就算你们不挟持我们，我们也会帮你们把人救回来的啊！我没告诉你吗，村长？” 村长正要说话，一旁的小娥便恨恨地“呸”了一声。 她怒道：“你少假惺惺了！还救人，星阑哥他们就是撞破你们的秘密，被你们抓走的！你怎么会救人！” 裴行渊提取到关键信息，眯了眯眼道：“他果然发现了什么对吧？” 小娥：“没有！什么也没有！若是有，我们早就递交到京城，让陛下好好治治你这个私吞御品玉石的小人！” 纪晚舟越听越感觉不对劲，连忙打断小娥。 她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问：“所以……你们不会是一直以为，我们其实才是跟玉县县令勾结的那个什么‘皇子’吧？” 小娥双眼猩红着怒道：“难道不是吗？你那耳铛，明明就是星阑哥亲手给嫂嫂做的！若不是他被抓进大牢，这东西又怎么会落到你手里！” 这可真是好大一口黑锅！ 纪晚舟赶紧把耳铛摘下来，借着火光仔细端详。 之前只觉得这玉石颜色好看，工艺虽然粗糙，但她以为是那周太守亲自做的，所以就没多想。 若不是觉得是人家亲手做的，她不想践踏了对方一片好心，纪晚舟绝对不会收的！ “我知道了。” 纪晚舟把耳铛妥善收回空间，终于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来指示着玉县县令的那个太守，就是狄城的那个周太守！ 而这耳铛，想必也是县令抢了宋星阑他们的东西，转头孝敬给周太守的。 只不过阴差阳错到了纪晚舟手里。 “怪不得你一直盯着我的耳朵看。” 纪晚舟喃喃道，挥挥手吩咐暗卫们放开被按住的那几个领头的百姓。 暗卫们担心他们安危，询问的眼神看向旁边的裴行渊。 裴行渊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于是颔首让他们先把人放开。 那几人被放开后，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再贸然上前。 裴行渊解释道：“这件事是误会，玉县的玉石本王没见到半分，王妃的耳铛也是不知情的情况下收的。” 但对方根本不信。 在他们的视角里，对面这对皇亲贵胄疑点重重，还上来就把他们拿下了，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让人信服。 小娥情绪最激动，虽然不敢再往前扑了，但却还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闻言更是丝毫不信地驳斥：“哪有什么误会？你们今天不就是来找星阑哥是否留下了什么不利于你们的证据吗？” 其他胆大些的村民也纷纷帮腔。 “对啊！而且我今天可是看到你们狠心阉了亲堂弟！可见你们根本就是个凶狠残暴之人！” “明明是流犯，却不戴枷，嚣张至极！” “快把我们家人放回来！还我们一个公道！” 现场气氛被挑动，一时间乱糟糟的让人插不上话。 裴行渊无端被诬陷，更是有理说不清，声音里也是压不住的火气。 “放肆！本王好心给你们解释，尔等却不听！你们可知，只凭你们蓄意行刺一事，就足以满门抄斩！” 村民们却不信，继续反驳。 “我们只是挟持，并没有谋杀，怎么会杀头？你少吓唬我们！” “我们不过是要一个公道！你难不成要把我们全杀了吗！” “有没有天理！？” 众人叽叽喳喳，委屈又气愤地想要一个说法。 附近的解差和纪家其他人也被这动静吵醒，纷纷赶了过来。 “大半夜不睡觉聚在这里做什么？！” “大胆！你们围着王爷作甚？！不要命了！” “小妹！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没事吧！” 七嘴八舌，一院子的人，外边的人想进来都没地方站。 纪晚舟感觉自己耳膜都要被吵炸了，干脆从物资大厦的六楼里翻出个大喇叭。 开机后，对着收音的地方大吼：“都不要吵了！” 众人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听到她居然发出这种骇人动静，于是更加惊慌。 “都闭嘴听我说！” 纪晚舟又吼了一声，制止众人还想掀起的浪潮。 等院子里重新恢复安静，她才松了口气。 还好这些数码电子产品出厂就带着些电，不然真不知道得多大嗓门才能制住了。 裴行渊也用了内力，中气十足的低沉声音响彻众人耳边。 “听王妃的，不然一律拖出去砍了！” 纪晚舟看他一眼，在吓唬人方面，自愧不如。 她吹吹话筒，声音沉静，带着让人不自觉臣服的气势，“我们跟玉县一事毫无瓜葛，此行也是为了调查此事。” “若是你们不信，大可派人跟我们走一遭，明日到了玉县，自然会见分晓！” “至于你们被抓去挖矿的亲人，我也会保证，十日之内，一定把还活着的人全乎地送回来，行不行？” 有人担心：“可若是你们把我们派走的人也抓到牢里去怎么办？我们可不敢轻易信你。” 裴行渊冷哼一声道：“抓牢里去还用得着用这种迂回方式，仅凭你们如今的行为，怕是整个玉县的牢房都住不下！” 纪晚舟赶紧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让他注意语气。 看来裴行渊是真的很讨厌跟这种说不通话的人沟通啊！ 怪不得从小就一副冷脸，根本不是别人孤立他，而是他单方面孤立了所有人。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任谁被冤枉了，还喊打喊杀，自己却不能直接动手教训，都是会有脾气的。 纪晚舟认真道：“我绝不会骗你们。就算你们不信我，至少也该信我纪家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她这话什么意思。 这时，被堵在外边的马经业终于耐心告罄，直接使了轻功跳进院子。 他高声道：“诸位乡亲，瑾王妃不是旁人，正是名闻天下的纪鸿祯纪老将军的女儿！我马经业可以以人格担保，她绝对不会做出你们说的那种事！” “纪鸿祯？是纪家军那位纪鸿祯吗？”有人反应过来了她的身份代表着什么。 众人顿时窃窃私语议论起来，看向纪晚舟的眼神也变了。 “是那个纪家军吗？” “咱大顺还有几个纪家军？看来真是她了。” “那我们难道真的误会了？我不信纪老将军的女儿会干出这种不义之事。” “我也觉得，而且旁边的马经业，好像就是协城那位马将军，他可是出了名的从不谄上媚下，有他作保，我看或许真是我们误会了。” 第171章 培训班 “村长，这事你起的头，你拿个主意吧！” 裴行渊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村长，冷声道。 村长也很后悔，自己一把年纪了，居然这么冲动就带着人冲了进来。 还好目前有瑾王妃相劝，没让瑾王直接砍了他完事。 但之后恐怕无论如何，他这条老命也不保了。 本来在睡觉的村长夫人早已被惊醒，连忙出来帮他求情：“王爷，我家老头子也是太想救乡亲们了，这才一时冲动！求您就饶了他吧！” 说完又赶紧催促村长：“老头子你快拿个主意啊！瑾王怎么会是那种奸恶之人，你们要是都不敢去，我去！我跟王爷一起去玉县！” 众人闻言顿时嘘声一片，不少人一脸惭愧地低下了头。 村长也终于下定决心，咬牙道：“好！草民和你们走！但这事跟其他村民无关，还请王爷饶恕他们！” 小娥：“村长！” 明明是她撺掇的村长，现在怎么可以让对方为自己顶罪？ “我和你们去！都是我的错！王爷，求您不要怪村长他们！他们都是无辜的！” 她高声求道，着急到声音都有些破音。 裴行渊冷笑一声道：“真以为你们一两个人，就可以把全部的罪责揽了？既然都想去是吧？行，你和村长，你俩都跟本王走一遭！” 眼看好不容易劝服的现场又要变成威逼，纪晚舟赶紧按下裴行渊的手。 她出声安抚道：“我们真的不会伤害你们的。若是你们不信，大可全跟我们去。反正你们这么多人，我们也打不过你们对不对？” 马经业脸色一变，连忙低声提醒：“王妃，不可！若是乌泱泱一群人，只怕要被定性为谋反了！” 他看了看天色，高声道：“各位乡亲，事已至此，怎么说不如怎么做！你们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纪家吗？” 小娥拉了拉村长的袖子，一脸不放心地看着他。 村长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便让我和小娥两人跟你们走一趟吧！其他乡亲……且先让他们回家可好？” 裴行渊没有丝毫为难，大手一挥：“都回去！” 乡亲们有的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有的则满脸担忧地看着院子里的村长。 “乡亲们不必担心！我相信王爷，也相信有纪家做保，他们不会为难于我！” 村长沧桑的声音里满是坚定。 纪晚舟赶紧点头：“对对对！我可以发誓！” 裴行渊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剩下的几个村民见状也终于放弃跟纪晚舟他们对峙，扛着锄头铁锹离开了。 但虽然人走了，他们的疑心却没有完全消除。 纪晚舟听到他们小声议论着。 “若是他们真的敢不放村长他们回来，咱们就直接告到京城去！” “对！他们反正是流犯，皇帝不会太放任的！” “算了算了！都往好处想吧！那可是纪老将军的女儿，不会阳奉阴违耍那种阴险诡计的！” “但愿如此吧！” 等人走了，小娥和村长相继跪下结结实实地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多谢王爷、王妃不杀之恩！” 裴行渊摆摆手让人起来：“多说无益！本王理解你们想找回亲人的急迫心情，但若是再像这样莽撞，被人三言两语蛊惑了心智，本王绝对不会轻饶你们！” 蛊惑人心的小娥惭愧地低下了头：“王爷，都是我的错。” 纪晚舟把她们扶起来，看着这俩人一老一小的，也都是可怜人。 她也没再说什么，只让他们先回去休息，清晨再跟着一起出发。 两人连忙称是，各自回了自己住处。 纪晚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也拉着裴行渊进了屋：“好啦好啦！这场闹剧如今也算是差不多解决了，你忙了大半夜，咱们快回去休息吧！” 裴行渊眉眼间隐有倦色，但更多的还是怒意。 “这群蠢货，居然能干出这种荒唐事！若是传出去，只怕整个村子都难逃死罪！” 也不知是不是太闭塞，居然像是一点都不懂大顺律法一样！ 纪晚舟反手关上门，瞬间隔绝了外边的冷风。 她哎呀一声道：“他们又上不了学，愚昧也正常啊！” 这个时代的教育尚且还处在封建时代，具有鲜明的阶级性和等级性，普通人哪有什么上学的机会。 就算是有人办私学，百姓们温饱都保证不了，自然是不会有心思去学什么四书五经，求什么入朝拜相。 况且那些个权贵，也不会甘心把手中权力分给没背景的穷人，教育问题自然就没人解决。 如此便陷入恶性循环。 裴行渊也陷入了沉思，想了想如今朝堂中的情况，火气更甚，却无计可施。 纪晚舟却说：“我觉得，咱们或许可以兴办学校，不说让多少寒门子弟能为官为政，最起码要让他们掌握些生存的手段。” 颠覆一个政权，除了强盛的武力，文治自然也是不能少。 裴行渊叹了口气道：“本王不是没试过，但总是无疾而终。” 阻力太多了。 纪晚舟却道：“那咱们可以偷偷来嘛！谁说我们要办学校，办私塾了，我们要办的是‘培训班’！” “培训班？” “对啊！想学木工的就去上木工的培训班，想学种地的就去上资深老农民的班！” 纪晚舟掰着手指头数，“当然，若是想科考，那可以上我们的考公培训班！” 这主意从前倒是没听过。 裴行渊眼前一亮，拉着她在桌边坐下：“详细说说，什么叫考公培训班？” 纪晚舟尽量转换成他能听懂的说法解释道：“‘考’就是科考，‘公’就是公务人员，官员的别称嘛！掩人耳目！ 有那么多木工啦捕鱼之类的掩人耳目，就算传出去，也是个教人手艺的学校，自然不会被投以太多目光！” 纪晚舟一说起来就思如泉涌，本来只是存在于脑子里的想法，如今却也迫不及待地想要记录下来。 但是她文具在七楼，估计要救下那些挖矿的人才能解锁。 想到这，纪晚舟就无比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把文具和书本放在一起，再不济也要挨着啊！ 都怪当时搜刮起物资来没经验，看似井井有条，但其实很乱。 第172章 可以拍照的天书 “你这想法确实不错。” 裴行渊肯定道，“是本王之前从未想过的方向，或许真的可行。” 纪晚舟一脸兴奋：“是吧是吧！那我得赶紧记下来，不然回头该忘了！你有笔墨没有？” 两人环顾一圈房间，什么也没发现。 “村长家没有读书人，应当也无笔墨。你且等等，本王去宋星阑家找找，他是书生。” 裴行渊没有怪她大晚上的瞎折腾，也没嫌她想一出是一出，而是耐心地帮着出主意。 尽管他自己也确实疲惫，但还是想满足纪晚舟的一切要求。 纪晚舟可不舍得他这么晚还要出去，赶紧把人拉住。 “哎哎哎！这么晚了，外边冷，不要出去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裴行渊心里一股暖流汩汩流动，他坐了回去，认真道：“那你跟本王说，本王帮你记下来。” 这话倒是让纪晚舟大吃一惊：“你？全记下来？用脑子？” 对方笃定地点了点头。 纪晚舟道：“还是算了。我已经想到别的办法了。” 既然刚才掏出来的大喇叭自带电，或许别的电子设备也带着电。 就算没电了，她也可以用充电宝充啊！ 虽然比不上军火库那层的发电机，但好在是可以无限刷新的，没电了就换呗！ 面对裴行渊疑惑的目光，纪晚舟嘿嘿一笑，从空间里掏出个平板电脑来。 开机后刺眼的白光和奇怪的文字吓了裴行渊一跳。 “这是何物？” 不过一本书一样的东西，却可以自己显示画面，还会自己发光。 难道是传说中的天书？ 纪晚舟一边激活系统一边解释道：“这个嘛，你可以叫他平板。或者……叫天书也可以。” 她看出裴行渊惊骇的目光，还是赶紧改了口。 这个该死的封建落后时代，神比高科技更令人接受！ 果不其然，她解释之后，裴行渊果然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啧啧称奇：“当真神奇！” 纪晚舟抿嘴不语，心道这才哪到哪！ 这还没联网呢，不过只能使用极少部分的功能罢了！ 她激活设备后，没忙着记录自己的思路，而是先打开了相机功能，“天书”中顿时把两人的样子收了进去。 裴行渊惊讶道：“变成镜子了？” 纪晚舟把平板举起来。 “咔嚓——” 屏幕闪动，给两人拍了张照片。 她点开相册给裴行渊看：“诺！不仅可以当镜子，还可以自动给人画像呢！你看，是不是很还原？” 被现代科技冲击的裴行渊已经惊讶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饶是他这个从小便见过许多画技精湛的画师的人，也不得不承认。 这效果，恐怕只有几年前从西方来的那位劳什子“油画”派系的大鼻子画师可以媲美。 仙人的东西，果真不是他们这等凡人可以想象的。 纪晚舟看他这么一副山顶洞人见到宇宙飞船的表情，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越发觉得他有些可爱。 这傻子，一张电子照片就惊讶成这样！ 等解锁了七楼的文具，就可以把照片打印出来啦！ 到时候还不得更吓他一跳！ 笑够了，纪晚舟才掏出电子笔，把平板放到桌上，准备好好列个计划表。 裴行渊被她笑了这么一会儿，这下也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也想再看看这神奇的“天书”，于是尽管困，也还是没去睡。 默默坐到了纪晚舟身边，帮她用内力热着桌上的茶水。 纪晚舟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全部计划完善，毕竟需要适应这个时代的特点。 于是她一边写，一边向裴行渊讨教，两人你一言我一句，都没了困意。 不知过了多久，旭日初升。 “好了！就先这样吧！” 纪晚舟放下笔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外边天色已经大亮。 自己不知不觉的，居然忙了这么长时间。 裴行渊还在思考她列的计划的细节部分，眼下隐有青色。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平板看，纪晚舟开玩笑道：“想要啊？送你一个！” 裴行渊果然回神，诧异道：“天书怎么可以随便送人？又不是什么普通书册！” 纪晚舟顿时把桌上的平板往他那推了推：“想要就拿着呗！你拿着我拿着都一样！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她是很懂怎么让裴行渊暗爽的。 果不其然，“一家人”三字一出口，裴行渊顿时勾起了嘴角。 但态度还是拒绝的：“本王不需要，也不会用。既然只有一本，你拿着便是！” 纪晚舟心道这家伙居然对“天书”都不心动，当真不容小觑。 她倒是想说这玩意想要多少有多少，不仅有天书，还有功能更强大的东西嘞！ 但既然是“天书”，如果有太多，想必会让他起疑。 还是遵循“物以稀为贵”的规律好了！ 纪晚舟笑嘻嘻地把“天书”收了回去，对裴行渊说道：“哎呀，王爷您对人家可真是好！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了呢！” 裴行渊奇怪地看她一眼：“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跟本王有何干系？是不是饿了？” 纪晚舟：“……我看你是困了。” 居然不接她的戏了！ 真是过分！ 裴行渊确实是有些困，一时间也没发现她话里的幽怨，甚至还点了点头：“你看得很准！但是没关系，出去吹吹冷风便不困了。” 他说着便朝纪晚舟伸出了邀请的手。 纪晚舟看他一眼，最终还是万分嫌弃地把手放了上去。 “好吧！我也有点困了。” 就勉为其难地跟他出去散散步吧！ 两人一起牵着手走出门，院子里的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村长正要来敲他们的门。 “王爷，娘娘，不嫌弃的话，用过早膳再出发吧！” 经过昨晚那一事，他们对纪晚舟两人的态度更加谨小慎微起来。 饭菜香气扑鼻，纪晚舟看向饭桌，只见上边摆着几件清粥小菜，还有一笼包子。 饭桌旁站着的，居然是小娥。 不知道她吃饭没有，看来也是来等着跟自己一起出发的。 “你们吃吧！我们去那边看看，不用等了。” 纪晚舟挥挥手跟村长他们告别，笑盈盈地拉着裴行渊跑了。 若是他们在，只怕这几人会吃不自在。 而且这地方穷苦，昨晚上临时来蹭饭的时候，还是杂粮面馒头，今早就全换成了细面精粮。 可见这是他们平日里根本不舍得吃的东西。 第173章 公然密谋 纪晚舟不忍心吃了。 两人一路跑出村子，到了外边树林外，才放开拉着的手。 裴行渊蜷了蜷手指，掩去眸间失落。 “最近真是越来越凉快了！” 纪晚舟做了套广播体操，感慨道。 裴行渊依靠在一棵大树下，看着她做着奇怪的动作，没忍住轻咳了两声止笑。 “你真的不饿？” 虽然不知道纪晚舟刚才为什么不吃他们的东西，但忙活了半夜滴米未进，任谁都会饥肠辘辘。 纪晚舟摸摸肚子道：“饿啊！但那肯定是人家珍贵的好米好面，我们还是别跟人抢了吧！” 这话倒是让裴行渊有些意外。 他还真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我们可以花钱买，”他说道，“饿就多吃点，你从小就瘦，太虚弱了。” 纪晚舟点了点头，心道我这叫吃不胖体质，多少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你懂什么！ 说明我新陈代谢旺盛，正是健康才会这样啊！ 她从空间里掏出先前在城里买的早点，空间可以保鲜锁温，拿出来的时候跟刚出锅的没什么两样。 两人一人一个边啃边往树林里走。 不远处传来人小声啜泣的声音，两人停下脚步对视一眼，默契地躲到了一棵大树后。 她差点忘了，昨天把纪鸿魁一家给赶这里来了。 “哭哭哭！哭什么哭！一大早的晦气死了！” 是纪鸿魁的声音。 纪晚舟掏出平板，打开相机，放大着看那边的动静。 邓氏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正蓬头垢面地抱着自己昏迷未醒的儿子啜泣。 而纪鸿魁被她哭烦了，一脚踹向她们母子俩，骂骂咧咧个不停。 旁边的解差看不下去，扔过去几个馒头斥道：“行了！都别吵了！赶紧吃，吃完上路了！” 纪鸿魁顿时变了脸，点头赔笑：“是是是！大人教训的事！” 这变脸程度一如既往地令人叹服。 拿到凉馒头后，纪鸿魁重重叹了口气，艰难地戴着枷锁往嘴里送。 天天吃这玩意，他都上火了！ 这样下去，就算不在路上被累死，也会被饿死啊！ 纪晚舟收回平板，小声道：“这倒是个挑拨离间的好机会，我们往那边散散步。” 裴行渊点头：“好，本王可以用内力把我们的声音传过去。” “内力还可以这样用？！”纪晚舟惊讶不已，“涨知识了！那就看你的了！” 这个时代的内力简直跟魔法似的，又能传声音，昨晚上又能用来给她热茶水，简直太神奇了！ 两人三两口吃了手里的包子，亲密地挽上胳膊，装作不经意地往他们的方向走去。 但身子却是侧着他们的，假装只是路过。 确信他们可以听到后，裴行渊朝纪晚舟点了点头。 后者顿时会意，按着喉咙小声清了清嗓子，“王爷，这树林里的风景真美啊！来这里散步消食正好！” 裴行渊故作深沉：“那是自然。” 旁边听到他们说话的纪鸿魁顿时支棱起了耳朵。 纪晚舟继续道：“哦对了！今早侍卫来找你，说是在玉县找到了我那堂妹的踪迹，咱们要不要绕道去一趟那里呢？” 裴行渊沉默一瞬，心道这转折也太生硬了。 纪晚舟见他停顿，目露不解地掐了他一把。 “嘶……” 他倒抽一口凉气，继续演道：“都听你的。你不是想除掉你三叔一家吗？这是个好机会。” 纪鸿魁一家都听到了他们这恶魔般的对话，纷纷屏气噤声。 他们找到纪雪芙了？ 但这已经不算是最重要的了，重要的是他们居然想除掉自己？！ 邓氏顿时吓得不敢哭了。 这这这……害了自己一个儿子不够，她居然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我们到底是怎么得罪她了啊！ 怀里的纪贤终于醒了过来，感受到身子的疼痛，张嘴就要哭。 邓氏赶紧捂住他的嘴。 那边纪晚舟故作惊喜：“你有办法除掉他们？！” 裴行渊点点头，点完又想起来他们看不见。 于是又道：“对，流犯若是逃走被抓，会株连全家。虽罪不至死，但至少要打二十大板。” 纪晚舟瞬间高兴道：“到时候我们让行刑之人做点手脚，直接打死他们完事！” “对！就是这样！但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别人，不然若是被纪鸿魁他们先找到纪雪芙，便前功尽弃了！” 两人大声密谋。 那边的纪鸿魁一家已经是满头冷汗。 看管他们的解差却觉得不大对劲。 什么时候有株连亲属的规矩了？ 算了，王爷的事，他一个小兵还是少管得了！ 纪贤呜呜作声，被捂得喘不过气来。 邓氏绝望地身子直抖，豆大的泪珠滚落到他脸上。 纪贤顿时被吓了一跳，情急之下一口咬上自己亲娘的手，在对方的惊叫中重获自由。 “呜呜呜——娘，我下边好疼啊！” 他委屈地哭叫起来。 纪鸿魁被这动静吓了一跳，骂了声“蠢货”，赶紧冲过去想捂住他的嘴，但为时已晚。 “什么人在那边！” 那边的裴行渊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厉声喝道。 两人故作惊讶地冲过来，眸色冰冷地盯着他们几个。 邓氏顿时更害怕了。 他们人听到了瑾王的密谋，不会直接被灭口吧！？ 还是纪鸿魁更聪明一些，赶紧松开纪贤的嘴，跪下规规矩矩地行礼：“参见王爷！哎呦我们都没发现您过来，不好意思惊扰了您的雅兴！” 纪晚舟面露怀疑：“你们没发现？什么都没听到吗？” 纪鸿魁连道：“当然当然！你们过来我们才发现！” 裴行渊冷笑一声道：“这么远，谅你们也听不到什么。罢了！王妃，我们走！” 两人第一阶段的任务圆满结束，功成身退。 留下原地吓得满头冷汗的纪鸿魁一家，站也不是坐不是，来回踱步焦急地想着对策。 邓氏无助地哭道：“相公！这可怎么办啊！我们是不是真的要……呜呜呜……” 纪鸿魁白她一眼：“别哭了！有这功夫你也跟着想想办法！还不是都怪你，生了个没用的女儿！没报答我们不说，如今还要连累我们跟她一起死！” 邓氏只是哭，脑子一片空白，什么对策也想不出来。 旁边的解差见他们吓成这样，忍不住嗤笑一声道：“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还不是你们把自己亲女儿逼走的？如今好了，等王爷找到她，你们可就要结伴上黄泉咯！” 纪鸿魁顿时福至心灵：“对啊！王爷找到她就要杀我们，那就别让王爷找到不就行了！” 第174章 想毒死她吗 纪鸿魁顿时忍不住为自己的聪明鼓掌了。 一旁的邓氏一头雾水：“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要把她藏起来？” 纪鸿魁冷笑一声道：“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我的办法！没用的东西，你们一个也靠不住！” 他看向村庄的方向，心里满是寒意。 邓氏心下稍宽，知道自己这个丈夫一向是有主意的，他说有办法就一定会有办法。 “唉！昨晚上我看一群人拿着火把冲他们住的地方去了，还以为会出点什么事呢！” 纪鸿魁遗憾道。 邓氏把馒头掰成小块儿给纪贤，奇怪道：“能有什么事？他们那么会笼络人心，或许是乡亲们结伴去道谢也说不定？” 却得到了纪鸿魁一个白眼：“你懂什么？谁家道谢会半夜三更去？而且那阵仗大得我们都听见了，可见根本不是什么好事！” 说不定又是被纪晚舟那个妖女给化解了。 邓氏不敢再说话了，怕再被他讥讽。 纪鸿魁摸着下巴看着不远处的宋家村，心里越发对昨晚的事好奇。 若是有机会，他得好好打听打听，最好可以给纪晚舟他们找点麻烦！ 这样，处理纪雪芙的时候也能少些阻力！ …… 辰时三刻，众人用过早膳，在村前整队出发。 得知纪晚舟要改道去玉县，纪鸿钧和钱来多一家皆是怨声载道。 他们昨晚上被严格看管，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是纪晚舟想一出是一出。 “唉！真是没天理！” 钱老多的病还没老利索，虽然不发烧了，但后遗症一直折磨着他。 “唉！真是没天理！这么折腾下去，我的病迟早要复发！” 王氏万幸没被传染，如今更不敢离他太近，闻言把两个小妾推过去：“去！伺候着老爷！” 小妾不情不愿地过去扶着他，两人也都是一副被疫病折磨掉半条命的样子。 本来她们几个都没有药，就是怕钱来多抢她们俩的药吃。 谁知道钱来多抢了别人的，纪晚舟只好也给她们俩开了药吃，以免传染给别人。 但尽管如此，两人还是恨透了钱来多。 却又不敢反抗。 梅红咬着唇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越发觉得这样不行。 夏竹已经被他弄死了，若是自己不赶紧想点法子，只怕下一个死的就是她了！ 队伍前头，纪鸿祯等人也听到了昨晚的动静，都凑上来关切地询问情况。 纪晚舟只朝大家露出个轻松的笑：“没事的爹，一点小误会！这不，村长和这位小姑娘跟着咱们一起去玉县走一趟，正是帮他们去救人的！” 纪老夫人这才长出了口气，拉着纪晚舟的手满脸忧心：“闺女啊，娘知道你能力大担子重，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她的温柔让纪晚舟鼻子有些酸，忍不住停下脚步抱住她，“没事的娘，我心里有数！” 裴行渊也赶紧表态：“岳母大人放心，本王会保护好晚舟。” 纪晚舟闻言打趣道：“这话你都说多少遍啦！我娘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好了好了，我们俩会小心的，娘您别担心。” 纪老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终于露出笑颜：“你呀！总是让我担心！” 纪晚舟又说了不少好话，直哄得人笑个不停。 这番其乐融融的场景，落在小娥眼里，让她心里有些难受。 若不是因为那该死的玉县县令，自己又怎么会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女…… 一旁的纪明朝夫妻俩当即就看出她的失落。 宋泠月虽不知道这小姑娘为何跟着他们一起上路，但她就是看不过去别人伤心难受。 “小铮小蓉，你们去跟那个姐姐玩会儿吧！把这个水袋给她，问问她渴不渴。” “好的娘亲！” 两个小家伙从刚才起就对这个姐姐好奇了，顾念着娘亲不敢去搭话。 如今娘亲居然主动要他们去，那可真是再好不过！ 两人牵着手蹦蹦跳跳地走到小娥面前。 纪蓉把手中水袋递过去，脆生生地问，“姐姐，你渴不渴呀？请你喝水！” 小娥一愣，伸手想接，伸到半空又停下，摇摇头道：“我不渴，你自己留着喝吧！” 她差点忘了，瑾王一家不一定是清白的，她可不要他们的东西！ 但纪蓉被她拒绝，却是一脸失望，扁了扁嘴瞬间变成可怜巴巴的表情，又往前送了送。 “姐姐你是不是嫌弃我们？” “没有没有！” 小娥也不知道自己不过是拒绝了个水袋，怎么这孩子就一副要哭的样子？ 她连忙接了下来。 谁知小蓉还不罢休，吸吸鼻子满脸期待地催道：“姐姐你快尝尝！” 小娥看着她真诚的眼神，心里警铃大作。 瑾王不会是派这俩小孩来毒死她的吧？ 若真是那样，那他的手段可真是太下作了！ 还是纪铮看出了她的顾虑，把水袋拿回来，动作利落地打开盖子，隔空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口。 “咕噜！” 他咽了个干干净净。 “姐姐，怎么样，我替你尝过啦！真的很甜呢！这可是小姑姑特意调的甜水，喝完浑身都有劲儿啦！” 纪铮把水袋塞给她，举了举自己没有丝毫肌肉的小胳膊。 小娥这才放下疑心，也学着他的样子，往嘴里倒着喝了些。 味道甘甜，虽然是凉水，但喝起来比星阑哥家里的井水都要好好喝！ 见她终于喝了，兄妹俩也纷纷露出笑来，一左一右地牵起她一起走。 “姐姐，你为什么跟我们走呀？你也是我们的亲戚吗？”纪蓉好奇问道。 爹娘说了，他们这次出远门不是游玩，是流放，只有他们的亲戚才可以跟着一起去。 虽然每天都要走好多路，但是一家人难得这么整齐地在一起，还有很多叔叔伯伯保护他们！ 而且姑姑和姑父总会变出好多好吃的给他们，还有好看的景色…… 总之他们俩很喜欢这叫流放的旅行。 这个姐姐既然也跟着一起，想必肯定也是他们的亲戚啦！ 普通人可不能跟着他们一起玩呢！ 小娥面对她天真的笑容，不知该怎么解释。 第175章 我是要做女帝的人 纪铮嫌弃道：“笨蛋妹妹！你没听姑父说要改道去县城吗？姐姐肯定是去那里找亲戚的呀！” 纪蓉闻言顿时嘴撅得能吊个油壶，不满道：“哥哥你不许说我笨蛋！” 纪铮冲她做了个鬼脸，仰头看着小娥，拍拍胸膛道：“姐姐你放心！到了县城我请你吃好吃的！我的私房钱可有这么多呢！” 他说着伸出三根手指头，一脸的骄傲。 纪蓉当即拆台：“你老是乱买东西，私房钱肯定都被娘亲管着了！姐姐还是带我一起玩吧！我的私房钱比他多！” 小娥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们斗嘴。 这气氛实在是太过融洽，像是做梦一样。 她叹了口气，俯身轻声道：“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是姐姐还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跟你们一起玩呢！我要去找我哥哥嫂嫂，他们……被关起来了。” 兄妹俩听见后顿时瞪大了双眼，突然甩开她“噔噔噔”跑了出去。 小娥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中顿时被失望掩盖。 到底是官宦人家长大的孩子，一听这种事，肯定是怕自己被连累。 就算是纪家的孩子又如何，昨日那个偷窥卢嫂家女儿洗澡的傻子，不也是纪家的吗？ 谁也不能全然信任。 她这么想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两人的身影，想看看他们窜哪里去了。 谁知没多大会儿，兄妹俩便把纪晚舟给拉了过来。 “姐姐姐姐！我们把姑姑叫来了！”纪蓉兴奋喊道。 “姑姑可厉害了！她肯定可以帮你救出你的哥哥嫂嫂！”纪铮拍拍胸脯，很是骄傲。 纪晚舟被人拉过来，面对着冷脸的小娥，一时间只剩尴尬。 这俩淘孩子，肯定不知道，人家现在还怀疑她哥哥嫂嫂关起来就是因为她们呢！ “抱歉小娥，纪铮纪蓉比较活泼，没给你添麻烦吧？” 纪晚舟打破沉默，本以为会得到小娥的冷言冷语，但谁知对方却冲她笑了笑。 她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添麻烦。王妃娘娘若是放心的话，不如我照看他们到玉县吧！” 宋泠月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闻言毫不犹豫道：“好呀！这位姑娘一看就是讨小孩喜欢的性子，怪不得我家孩子那么喜欢你！” 刚才她可是都看到了，说是让他俩送点水，这俩人居然都争着要拿私房钱摆阔了！ 纪晚舟噗嗤一笑：“既然如此，那便麻烦你了！等到了县城，我再请你和你哥哥嫂嫂吃顿好的。” 小娥悬着的心放下了些，笑着“嗯”了声。 纪晚舟挥挥手回去找裴行渊说这事，转头一看，小娥一左一右牵着兄妹俩，一派其乐融融。 想起昨晚上她撺掇全村的人来堵他们的事，纪晚舟有个了大胆的想法。 她先去找村长打听了些情况，之后才回到裴行渊身边。 “怎么去了这么久？纪铮那孩子又淘气了？”裴行渊疑惑问道。 纪晚舟摇了摇头，凑近他低声道：“我觉得，小娥有种了不得的天赋。” “哦？” “亲和力！” “……那是什么？” 裴行渊对这个名词很陌生。 纪晚舟没展开解释，只说道：“反正就是，她好像天生就招别人喜欢，说出的话不知是技巧还是态度，总是很令人信服……总之，她是个当领导的好材料。” 而且听村长说，小娥平日里也是个做事井井有条的孩子，一直在宋星阑的私塾上学，成绩优异，还是那里的孩子王。 裴行渊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为难道：“可是自古以来，并未有女子入仕的先例，你若是想提拔她，只怕会遇到不少阻力。” 纪晚舟冷笑一声道：“我到时候都当女皇了，谁还敢说女人不能入仕？况且她的能力卓越，自然有自己的办法让那些反对之人闭嘴。” 裴行渊只觉得她这副野心勃勃的样子，实在是迷人。 是啊，晚舟本就不是什么娇花，她既然提出来了，自然会拿出十二分的决心去做成。 至于自己，只需要考虑怎么帮她扫平肆意生长的阻碍即可！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中午前到了玉县。 玉县县令于天成早就得知了消息，已经带着人在县衙门口等着了。 “下官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这段日子，纪晚舟的手段已经传遍了附近几座城，是以他不敢因为对方是流犯就看轻他们，只能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 纪晚舟却好像没看到他似的，自顾自地往县衙里走。 裴行渊倒是看了他一眼，但那眼神也很是阴鸷，让他头也不敢抬。 在他们说“请起”之前，他大气不敢出。 一边暗暗思考自己怎么得罪了这尊大佛，一边被地上的碎石子硌得膝盖生疼。 流放队伍陆续进了县衙，但都没理会外边跪着的于天成等人。 不多时，人都走完了，却还是没人管他。 于天成悄悄往后靠，直起身子坐在自己脚后跟上，低声问：“曾师爷，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瑾王不是什么有架子的人吗？” 师爷曾满也不知会这样，为难道：“大人，我也只是听说啊！谁知道咱们啥时候得罪他们了！你说不会是，抓人开采玉矿的事被他们发现了吧？” 于天成怒道：“那种事还要他们发现？随便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啊！” “大人息怒！” “我看他们就是为这件事来的！你等会儿赶紧写信给太守大人，我先发制人，主动坦白！” 师爷闻言顿时吓了一跳：“主动坦白？这这这……恐怕太守大人知道了，会怪罪于我们啊！” 于天成不屑地白他一眼：“你懂什么？只管写信就是了！就说是他们逼我们的！这边我自有对策！” 师爷拗不过他，只好诺诺应下。 两人大声密谋，以为已经进了后院的纪晚舟他们肯定听不到。 但谁都想不到的是，纪晚舟早就已经通过书上的鸟儿把他们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个真切。 她把听到的都告诉裴行渊，他只冷笑一声道：“这二人反应倒是快！怪不得悄悄给太子供货这么多年一直没被发现！” 他朝郑秉吩咐道：“郑大人，让他们起来吧！本文倒要看看，他们俩能编出什么花来！” 郑秉依言照做，不多时，便把于天成带到了前厅。 第176章 王妃的心腹 于天成露出来的皮肤都是细小伤口，看起来像是得了什么脏病，骇人得很。 见裴行渊盯着自己看，他摸了摸脸解释：“王爷莫怪。昨晚上家里进了蛇，被蛇咬的，不是什么脏病！” 他之前害的脏病早好了！ 裴行渊自然知道他这伤口哪来的，沉声问道：“知道本王叫你来，所为何事么？” 于天成一听这语气，这不是妥妥的问罪来了！ 他二话不说，“扑通”一声，结结实实地跪下了。 纪晚舟忍俊不禁，心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这是想坦白从宽是吧？我偏偏不给你这个机会！ 她惊讶地哎呀一声，虚虚地扶了一下，疑惑道：“大人这是作甚？不是刚才已经跪过了吗？” 于天成闻到她衣袖间飘过来的香风，没忍住耸了耸鼻子，想抬头看又不敢。 他垂着脑袋瑟瑟发抖道：“下官是来给王爷请罪的！” 裴行渊把纪晚舟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哦？于大人为官十几年，清正廉洁，何罪之有？” 于天成砰砰磕头：“下官罪在没有把早日把我们县里的特产给您送去！害得您还要亲自走一趟！” 纪晚舟嗤笑一声，看出他这是想行贿了。 怪不得要师爷写信给太守，看来不是想要卖太子，是要把太守给卖了。 看来他可不敢得罪太子。 她顺着他的话头问到：“什么特产？早听闻你们玉县的胡辣汤很是美味，但那东西不好运输吧？” 于天成听到她开玩笑般的语气，这才终于敢抬头一睹芳容。 果不其然，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而且身上的气质卓然，是他那些美妾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这般极品美人，只可惜是个流犯，还已经嫁给了瑾王这个冷面阎王！ 真是暴殄天物！ 于天成一边说话，一边视线不自觉地往她那飘，贪婪地盯着纪晚舟瞧。 “胡辣汤固然美味，但是娘娘有所不知，我县盛产的玉石才是大顺一绝！做成首饰，正好和您这样的美人相配呢呵呵呵……” 他眼神逐渐淫邪，纪晚舟恶心得够呛。 她好想踹他一脚，但又怕他爽到。 还好裴行渊动作更快，不由分说一脚过去，直接把人踹到了后墙上，砸下一片簌簌泥灰。 纪晚舟抱着他胳膊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自己昨晚上明明都让蛇把他下半身给咬了，没成想这家伙居然还满脑子废料！ 裴行渊大刀金马往前一站，把纪晚舟结结实实地挡在了自己身后。 “大胆于天成！你玉县的玉石乃是皇室专供，怎能随意给别人！” 他厉声喝道。 于天成被踹得口吐鲜血眼冒金星，听人说话都感觉耳朵里嗡嗡的，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 他吐了口血唾沫，爬过去用力磕头，“王爷恕罪！您有所不知，这玉石如今可由不得下官做主，都被狄城的周太守给把控着啊！” “下官想着，与其给他，还不如孝敬给您！您好歹是天潢贵胄，比他一个小小太守身份可尊贵多了啊！” 面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在怒骂。 装什么蒜！你都流放了，肯定少不得钱上下打点！ 现在自己白给他送钱都不要！ 怪不得被流放！ 蠢货！ 裴行渊道：“你倒是会看人下菜碟。既然如此，便先带本王去玉石矿山看看吧！” 纪晚舟探出个脑袋点点头，又赶紧缩回去，生怕又被于天成那老色狼盯着看。 于天成闻言心里一喜，看来这瑾王不过是面上装一下矜持，其实也跟太子是一路货。 不过也是，白送上门的便宜谁不喜欢呢! “是是是！您稍等，下官这便去备车！” 裴行渊摆摆手让他先下去了。 于天成连连告退，起身的时候牵扯到身上伤口，又一下子爬到地上，磕得下巴“咚”一声巨响。 纪晚舟嘶一声，看着就疼。 但他对裴行渊的畏惧已经胜过了一切肉体上的疼痛，磕这么一下，摸都没摸，连忙爬起来麻溜地滚了。 纪晚舟啧啧感慨：“看来他这被酒色掏空的身子，还挺有潜力。” 裴行渊厌恶地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冷冷道：“不能留他。” 纪晚舟没反驳，转身往后院走：“随你便。我去叫小娥和村长他们。” 顺便把纪雪芙在这里的消息，“不经意”地透露给纪鸿魁他们。 裴行渊也跟着过去。 有于天成这么个县令，他现在感觉整个县衙都充满危险。 自己可一定要好好护住晚舟！ 纪晚舟一边走，一边分心发送异能寻找纪雪芙的踪迹，果不其然，她就在那县令的家里。 “卫澜！”纪晚舟叫来一直帮他们传消息的那个解差，“有点事要你去办。” 卫澜闻言连忙过来，垂首认真听着她的吩咐。 上次因为自己给钱来多传消息有功，尽管最后事没成，但王妃还是给了不少赏赐呢！ 他这次可一定要好好抓住机会，漂漂亮亮地给王妃把事情办成！ 王爷有心腹侍卫，那他就立志混成王妃的心腹解差！ 纪晚舟跟他说了下要求，随手掏出几两银子给他：“去吧！好好干，赏赐少不了你的！” 卫澜眼前一亮，连道：“是！属下一定把事情办好！” 说着就跑一边儿忙去了。 裴行渊眼神幽怨地看着卫澜离开的背影，嗤笑道：“此等唯利是图之人，你居然还敢用！” 而且办事就办事，一直双眼放光地看着自己娘子干什么！ 纪晚舟浑不在意：“唯利是图之人才好收买啊！你难道不懂这个道理？我看他倒是还算靠谱，又不是啥难事儿，用不着你的暗卫们出马！” 裴行渊哼一声道：“不用他们出马，那本王还养他们作甚？” 纪晚舟道：“自然是更重要的事才会给他们啦！比如帮我去把大黑接来！唉，也不知道凉风到京城没。”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不知道大黑瘦了没有，这段时间变故横生，想必它一定想自己想得吃不下饭吧！ 被纪晚舟挂念着的大黑，如今正屁颠屁颠地跟在春环身后，等着她把客人剩的饭倒给自己。 不过一个月不到，它便已经肉眼可见地胖了一圈。 第177章 来我这边坐 “给你，大黑！慢点吃啊！” 春环把碗里剩的面条倒进它的食盆里，想了想又切了几块牛肉进去。 大黑吃得尾巴猛烈摇，俨然一副乐不思蜀的模样。 “老板！来碗牛肉面！”摊子外又有人招呼她，声音清朗，听起来还有些熟悉。 春环没多想，把大黑栓好，应了声便赶紧洗手煮面去了。 片刻后，热腾腾的牛肉面出了锅。 春环手艺是跟将军府里的厨子学的，虽是家常素面，但色香味俱全。 还靠着自己的手艺和纪晚舟给的银钱，把这小面摊经营得有声有色。 “客官，您的面来啦！” 春环把面端上了桌，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起了眼前这个戴着兜帽的奇怪客人。 这大热天的，穿这么严实干啥。 “老板，这面能不能不给钱？当你请我的！” 那奇怪的客人垂着脑袋，开玩笑道。 春环顿时心生怜悯，连忙道：“没事没事！先给你赊着，你啥时候有钱了再给我就成！” 看来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啊！ 小姐曾说过，人生在世难免遇到什么挫折，互帮互助才能积攒善缘呢！ 谁知她这话说完，对方却大笑起来，摘掉兜帽仰头看向她。 “春环姐姐，你这样做买卖，真的能赚钱吗？” 春环顿时瞪大了双眼，赶紧把他兜帽拽上，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周围：“这里全是人，别被人认出来啊！你怎么回来了？” 难道是小姐他们终于洗脱冤屈了！ 凉风摆了摆手说没事，摘掉兜帽大口吃起面来。 一边吃一边小声道，“娘娘派我来把大黑接过去。顺便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缺钱么？有没有人欺负你？” 他们俩虽然没什么交情，但胜在对方的主子关系好，来往得多。 一来二去之间，也混成了半个朋友。 春环闻言摇了摇头，又从后厨夹了些牛肉给他。 “这里的人都还挺好的，我是这条街第一家做面的，所以也没人来找我麻烦。大黑……也挺能吃的。” 凉风三两口喝完一碗面，闻言点了点头：“你没事就好！王妃娘娘很担心你呢！” 春环讶异地瞪大了双眼，难道小姐是派他特意来看望自己的？ 天啊！小姐对自己还是这么好！ 春环简直要落泪了！ “对了，小姐她怎么突然要把大黑接过去？她们流放之路艰辛，大黑如今这么能吃，只怕会给她添麻烦吧？” 凉风心道你不知娘娘本事有多大，哪里用得着吃苦啊！ 大黑过去也是享福的。 但他还有其他的事要办，也没多解释，只说：“不会不会！没人敢欺负她们！不说了啊春环姐姐，我还有事，等会儿再来接大黑啊！” 说着便放下一袋子银两，朝追上来的春环摆摆手，足尖轻点消失在了屋檐间。 春环看着他着急的背影，看来小姐她们日子肯定不好过，不然也不会让凉风专程回来打点。 吃完饭的大黑走过来蹭她小腿，春环蹲下身揉了揉它的脑袋，在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定。 她也要跟着去照顾小姐！ 虽然流放之路艰辛，稍有不慎就可能丢掉性命，但自己这条命本来就是小姐给的。 更何况，当初抄家的时候还特意给自己了一笔钱让她离开。 她实在不能忘恩负义，说什么也要在小姐最艰难的时候伴着她，陪着她！ …… 玉县县衙外。 “阿嚏！” 纪晚舟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突然感觉背后凉凉的。 “王爷，娘娘，马车准备好了，您看是现在就出发还是……” 于天成弯着腰请示。 裴行渊牵着纪晚舟朝马车走去：“现在就走。” “哎，是！这就走！” 于天成看他们俩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上了马车，心里忍不住嗤笑一声。 刚才踹自己的时候那么强横，以为多清高，现在一听有利可图，还不是屁颠屁颠地一刻也等不及？ 所谓权贵，都是一个样儿！ 他心里嘲讽不断，面上却满是笑意，走到马车后边扳着车门也想往上爬。 但谁知还没上去，便被人隔着车帘狠狠踹了下去。 裴行渊压着怒气的冷沉声音从车里传出来。 “滚去前面赶车！” 语气里满是嫌弃。 于天成捂着心口哇地吐出口血来，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简直要了他的老命！ 他冲着车门狠狠地默声骂了句脏话，一瘸一拐地到前面去跟车夫挤着坐了。 “驾！” 马车启程，碾过不平整的路面，颠簸得很。 马车里，裴行渊见纪晚舟颠簸得眉头紧皱，拍了拍自己结实的大腿：“来本王这里坐。于天成这马车不知有没有什么脏东西！” 纪晚舟被颠簸得头晕眼花，但看了看他的腿，还是没好意思真去坐。 她想了想那姿势，觉得实在是有点太暧昧了。 “还是不了。我找个东西垫垫就行。”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个减震坐垫，稍微缓解了些不适。 这里的车轮还是木质的，没有轮胎减震，跟她地下车库那些个汽车根本不能比。 说起来这个她就生气，这物资大厦解锁顺序是从第一层开始，一直往上，但是却不往下！ 她下边可是还有好几层呢！ 除了一车库的各种车，还囫囵个地收了好几个大超市，结果现在一个都用不了！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给她忘了。 裴行渊见她不仅没来，还一边发呆一边磨牙，不知想到了什么气人的事。 他顿时来了兴趣，好奇道：“不过是让你来本王这里坐而已，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啊？” 纪晚舟这才回神摆摆手：“没生你的气。” 裴行渊不死心：“那便来这里坐。” 纪晚舟：“……现在我要生气了。” 裴行渊只好举手投降，自己坐了过去，跟她紧紧挨着：“那本王帮你压着点，便不会那么颠了。” 纪晚舟没再说什么，任由周身空气被他身上好闻的木质香侵蚀。 不知颠簸了多久，几人终于出了城。 出城之后的路更难走，尤其是越往玉矿越颠簸。 纪晚舟一手抓着车窗，一手抓住裴行渊的胳膊，终于在第三次干呕的时候忍无可忍叫停。 “停车！我要自己走路！” 第178章 留一只耳朵给你 车夫求助地看向于天成。 于天成暗骂了声“麻烦”，转头时却已经换上笑脸，尽管隔着帘子，他们看不见。 “娘娘您再坚持一会儿，咱们马上就到了！哪能劳烦您亲自走过去！” 他其实就是故意让车夫往颠簸的路走的，就是为了让马车里这俩娇生惯养的冤家好好吃吃苦头。 虽然他挤在前面吃的苦头更多，但没关系，值得！ 那厢纪晚舟已经受不了了，怒道：“我现在就要下去！用的着你好心？停车！” 车夫吓得一抖，正要勒紧缰绳停下，谁知却被于天成劈手抢了过去。 于天成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一边加快速度，一边还想跟车里的两人再说些好话。 谁知这时变故骤现！ 只见一柄长剑刺破车厢，刮着他耳朵削了过去！ 于天成躲闪不及，耳朵被刺破，霎时滴答滴答地流了血。 “啊！” 他吓得尖叫一声，手下再顾不得拉缰绳，一个不稳重重跌了下去。 他赶车赶得极快，这掉下去，就灰扑扑地滚了好几圈，被周围的碎石树枝刮得衣服都破了。 脸上更是再添几道伤痕，肿胀着像个猪头。 车夫也被那一剑吓破了胆，抱着脑袋瑟缩着，任由前面的马匹横冲直撞。 裴行渊抱着纪晚舟跳下马车，把她放下。 而后立马回到马车面，在马匹带着车撞上树前，及时控制了下来。 纪晚舟扶着树干呕了几下，难得露出这么虚弱。 但却没忘了趁乱把剑收回自己空间。 车一停下，车夫顿时跪地求饶：“王爷饶命！都是于大人抢缰绳，不让小人停车，小人本来是要停下的！” 裴行渊自然是知道这事错不在他，也没为难，摆摆手让人先起来。 继而转身黑着脸走到了地上哀嚎不止的于天成身前。 “于大人骨头真是硬，本王佩服！” 他抬脚压住对方想要抬起的脸，把他的脸按在粗糙的地面上狠狠碾了碾。 于天成想叫都张不开嘴，最终也只能从喉咙里冲出些“嗬嗬”的怪音，疼得面容扭曲。 纪晚舟吃了粒晕车药，深呼吸几口缓过神来。 她走上前，嫌恶地看着地上的于天成，“耳朵既然不好使，便喂狗吧！” 说着就不知从哪里抽出个匕首，恶狠狠地在他脸上拍了拍。 裴行渊收回脚，方便她动作。 于天成一恢复自由，就赶紧跪下磕头，涕泗横流。 “娘娘饶命！小人不是故意的！都是小人太自以为是，求求您饶了我吧！” 纪晚舟却不跟他废话，手起刀落利索地削掉他一只耳朵。 于天成还来不及尖叫，又被裴行渊狠狠踹了一脚。 裴行渊冷声道，“给你留一只学听话，还不快谢过王妃！” “谢过王妃娘娘！小人保证再也不敢不听您的话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纪晚舟收回匕首，起身道：“行了！快带路！不是说快到了吗？还要多久？” 于天成一手捂着流血的耳朵，一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绕过前面这个小土丘就是了！请跟小人来。” 说完便赶紧走到前头去了，生怕后边这俩阎王再削他一只耳朵。 车夫目睹此等惨剧，已经吓得尿了裤子，心道还好王爷明察秋毫，不然只怕丢了耳朵的就是他了。 裴行渊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回去，马留下。” “是，王爷。” 车夫赶紧捂着裤裆溜了。 三人又在密林之中走了约莫一刻钟后，眼前倏然开朗，隐有人声。 只见眼前一个巨坑之中，满满的全是青壮年男人。 他们也没什么保护措施，就穿着粗布麻衣，挥舞着工具双目麻木地挖着。 矿洞外头不远处，是密密麻麻的简易棚子。 有的是草扎的，有的是布搭起来，简陋得很。 其中却挂着不少衣裳，有的地方还架着锅，可见已经有人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了。 “那就是矿工们的住所？” 纪晚舟指着那些棚子问。 于天成面露骄傲：“没错！矿工们吃住都在此处，每日从天一亮就起来干活，日落而息。如今这天昼长夜短，产量可不少呢！” 好处都献给她，这下他们可不能再找理由发难了吧！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继续问道：“请这些工人，也得不少费银子吧？” 于天成以为她是怕花钱，赶紧道：“不费钱！这些人都是附近乡民，无权无势的，刀一亮，他们都有妻儿老小，不敢要钱的！只要管吃管住就行！” 纪晚舟呵呵一笑：“你还真是聪明。” “哪里哪里，不过是过惯了穷日子，不喜欢太奢侈罢了！”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纪晚舟一脚踹到了坑里。 “你过惯了穷日子，还压榨穷人！” 于天成浑身是伤，哎呦哎呦地滚落下去。 矿坑里可不如外边地面平整，到处都是石头。 “啊！” 他脑袋撞上块突出来的石块，尖叫一声，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 这边的动静终于在坑里麻木的人群中激起了一些涟漪。 有人奇怪地看向纪晚舟这两个陌生人，手下活计却不敢停。 反正不管是谁，能进来的，都肯定是跟于天成沆瀣一气的权贵，不打骂他们就是好的了。 还是赶紧干活，别惹怒了人家，平白挨揍。 至于地上滚下来的这个东西，脸花得都没个人样了，看不出是谁。 说不定是个不愿意来挖矿的可怜人。 “何人放肆！” 看管矿场的县衙府兵听到动静赶紧放下手中牌九，提着刀赶了过去。 为首的府兵踹开昏迷的于天成，皱着眉仔细查看。 半晌才惊呼一声：“于大人？！” 其他人顿时戒备起来，刷刷刷地把裴行渊两人围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这么对我们的县令大人！不要命了是不是？！” 裴行渊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你还不配问本王的身份！” 那府兵顿时哄笑起来：“就你？还自称‘本王’？我咋没听说最近有什么王爷要来我们这小小玉县？少装蒜！还不快滚出去！” 周围府兵也笑作一团，看乐子似的看着只带着个柔弱女人的裴行渊。 “都被抓来挖矿了，还要带着自己娘子！怎么？还想要人伺候啊？” “什么伺候？我看这兄弟是慷慨得很，想要和大家分享她娘子呢哈哈哈哈哈！” 第179章 我还是皇帝呢 这些人真不愧是于天成带出来的兵，跟他的猥琐简直是一脉相承。 纪晚舟被恶心得够呛，感觉反胃感又上来了。 这群人应该是看他们把于天成打成这样，就以为他们也是被抓来挖矿的。 裴行渊把纪晚舟护在自己身后，冷声道：“把挖矿的百姓都放了！” 府兵们顿时笑得更大声了。 “我没听错吧？你打了我们大人，我们还未找你算账，现在居然还要我们放人？” “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盖世英雄了？可笑至极！” “姑娘啊，你也别跟着你这个只会说大话的没脑子夫君了，乖乖来哥哥们这里享清福吧！” “嘿嘿嘿，这小娘子长得还真俊！” 几人话没说两句就又要往下三路聊，大胆的甚至已经伸出了刀，想要去拨弄纪晚舟的裙摆。 但还没碰到对方，便被纪晚舟不知从哪里掏出的匕首，一把把他胳膊扎了个对穿！ 对方顿时惨叫起来，血涌如注。 “你你你……你这小娘们真敢动手？以为我们舍不得动你是吧！” 为首的府兵怒火中烧，挥着手中大刀。 “兄弟们！给我上！把这俩歹人拿下，给我们大人报仇！” 众人一哄而上。 纪晚舟从空间里抽出支剑递给扔给裴行渊，自己拿了条带倒刺的长鞭。 “啪！” 长鞭甩动发出摄人声响，纪晚舟废话没多说一句，直接缠住刚才开她黄腔的那府兵的脖子。 顷刻之间对方便没了呼吸。 献血迸溅而出，纪晚舟歪头躲了躲，却还是被溅了一脸腥臭血迹。 其他人见她这么心狠手辣地就杀了人，顿时吓得僵住了身子。 他们平日里只是嘴上说说狠话，其实在这小小县城，除了打死几个不听话想逃走的矿工，哪里这么残忍地杀过人？ 而且看纪晚舟的样子，明显是练家子啊！ 他们这些人加起来也不一定打得过！ 各个惊恐地看着纪晚舟，没等她再有动作便纷纷跪了下来。 裴行渊剑都举起来了，生生被他们这动作给停在了半空。 “大人饶命啊！都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您饶了我们吧！” “对啊大人！我们也是奉命行事，都是被逼无奈的啊！” 他们唉声叹气地诉说着自己的无可奈何，一口一个大人，一声一个响头。 裴行渊撕下衣角帮纪晚舟仔细擦拭着身上血迹，冷酷的语气跟手下温柔的动作截然相反。 “还要本王说第二次？把百姓们放了！” “好好好！这就放这就放！” 府兵们莫敢不从，连滚带爬地四处招呼忙碌的百姓们，让他们赶紧收拾东西回家。 但百姓们却不为所动。 来救他们的忠义之士不是没有，可是每次一离开，他们就又被抓回来一顿毒打。 就算于大人官不够大，那上边还有太守！ 什么忠义之士，能大得过太守呢！ 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 不如老老实实待着，还能少吃点苦头。 “怎么都不动？”纪晚舟奇怪道，“你们到底有没有好好跟百姓们说？” 为首的府兵满头冷汗：“说了说了！您也听见了，我们可都喊那么大声了，他们自己不想走，我们有什么办法？” 裴行渊冷冷道：“是不想走，还是不敢走？你们是不是打算等我们走后，再把他们抓回来？” 被看穿的府兵冷汗越冒越多，支支吾吾不敢再说。 纪晚舟见状，掏出大喇叭喊道：“乡亲们别担心！瑾王会给你们作保，你们快走吧！不会再被抓回来了！” 百姓们半信半疑，这才停下手中活计，看向站在高处，衣着华贵的两人。 “王爷？王爷怎么会来这里？” “咱这玉石听说就是给什么皇子王爷的，这人该不会是故意试探我们的吧？” “算了算了，我可不敢走！我家里还有孩子，我得活着。” 百姓们嘀嘀咕咕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一个人敢走。 府兵被她的喇叭震得一阵耳鸣，不知道她拿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简直闻所未闻！ 而且刚才更是不知从哪里就掏出了武器，跟变戏法似的。 难不成这俩人是什么大罗金仙救世来了？！ 见没人动，裴行渊身份令牌向大家证明，那边突然传来道惊喜的声音。 “醒了醒了！于大人醒了！” 不知是哪个大聪明，悄悄弄了盆水把于天成又给弄醒了。 这手法，纪晚舟只在审讯犯人的时候用过。 府兵见于天成醒了，顿时腰杆硬了，都一窝蜂地凑到于天成跟前儿告状。 “大人！您可算是醒了！这俩人杀了我们一个兄弟！还要把矿工全放了！” “他们伤您这么深，您可一定要跟太守大人说，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于天成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裴行渊两人表情，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顾不得身上疼痛，起身大骂：“蠢货！没看到我都这样了吗？你们还要谁死无葬身之地！” 府兵连忙把他护在身后，很仗义地说：“大人莫怕！我们会护住您！” 周围百姓一颗心顿时彻底沉到了谷底。 还好自己刚才没跑，看来这下这俩人也要被于天成教训了。 唉！可怜可悲啊！ 裴行渊脸色愈发黑沉，一副风雨欲来的神色。 纪晚舟掂量着手里带着血的鞭子，似笑非笑道：“看来于大人的靠山可不小呢！” 为首那府兵得意大喊：“那是自然！我们可是奉太守大人之命开采矿产，你们惹到我们可真是踢到铁板了！还不快速速道歉！” 说完就赶紧回到于天成身边，“大人您快教训他们！那男子刚才还自称王爷嘞！他那样要是王爷，那我岂不是皇帝了哈哈哈哈哈！” 这府兵平日里最得于天成信任，如今见他醒了，自觉有了靠山，说话更加无所顾忌。 于天成听到后，恨不得仰头栽地上再晕过去。 他跳起来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你们这群睁眼瞎！王爷都自报家门了还不跪下行礼！口出狂言，有没有一点尊卑！” 府兵们纷纷瞪大了双眼：“什么……他……他真是王爷？！” 裴行渊气势迫人，冷笑一声道：“怎么？难道还要本王带你去皇宫，告诉父皇你才是皇帝不成？” 第180章 工钱没结呢 于天成这才想起来那府兵刚才叫嚣了什么，顿时扶着脑袋踉跄两步，差点晕过去。 “胡言乱语的蠢货！还不快给王爷道歉行礼！” 他怒声呵斥。 府兵们这下知道裴行渊真的没骗人了。 他真的是王爷！ 是陛下的亲儿子！ 别说他们大人了，就算是周太守，也撼动不了的大树啊！ 这下可真是踢到铁板了！ 府兵们纷纷丢了自己手里武器，颤抖着跪下，声音参差不齐地跟裴行渊两人行礼。 纪晚舟收回自己手里的武器，冷笑一声道：“还以为你们能有多硬气。” 比起拿身份压人，她其实更想把人打服，也算是为百姓们报仇。 但明显这群人都是酒囊饭袋，一点都不禁打。 于天成顾不得骂人，连忙磕头赔罪，“王爷恕罪，他们也不过是不想让旁人染指这矿场，这也是为您办事啊！” 府兵们顿时惊疑不定，这据说是送给京城哪位皇子的玉石，居然是给这位王爷的吗？ 周围百姓闻言，看向裴行渊两人眼神也从一开始的同情担忧，变成了憎恨厌恶。 原来这就是害他们至此的罪魁祸首啊！ 纪晚舟赶紧解释：“你可别瞎给我们扣屎盆子啊！明明你自己说是奉了太守之命抓人来挖矿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这玉石我们可一颗都没见过！” 裴行渊俊眉紧皱，浓黑双眸里满是怒意，狠厉呵斥：“谁跟你说本王要接手这矿场了？” 于天成顿时疑惑道：“啊？您不接手？可是明明……明明我一说把这矿山给您，您就迫不及待地要过来看啊！” 他可不信裴行渊对这么大的矿山不心动！ 这家伙肯定是在装清高！ 他心领神会，顿时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赔笑小声道：“小人明白了，小人明白了！都是小人说错了！您品行高洁，自然是不会接手，都是小人自作多情！” 原来是想要自己偷偷跟他交涉啊！ 那还来看什么矿山？简直多此一举！ 于天成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眼前这位，在他面前，说什么都好像是错的。 裴行渊道：“废话少说，赶紧把人都放回去！不然，本王现在就要你狗头落地！” 这可就让于天成不理解了：“王爷，这人都赶走了……谁来挖矿啊？” “本王不会接手，还要说多少遍？！” “？！” 于天成傻了。 他居然来真的！ 这傻子瑾王，还真的放着白花花的钱不要，要把人都放了？！ “还愣着作甚？” 裴行渊手中长剑一挑，直直指向他额间，稍稍用力便能给他开了颅。 “是是是！” 于天成只能先听他的话办了再说。 反正他们是流犯，大不了等人走后再把人抓回来。 不要正好！ “乡亲们！都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吧！”于天成挥着手大声招呼。 百姓们短时间心情大起大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这王爷不是压榨他们的罪魁祸首吗？怎么突然又要把他们给放了？ 纪晚舟打开喇叭大声道：“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大家快走吧！有我们给你们撑腰，这狗官不会再抓你们回来的！” 裴行渊这才收回剑，反手竖在背后，姿态凌然挺拔。 他掏出自己的令牌，声音带着无边气势，让人再不敢怀疑他的身份。 “金令在此，大家可以随意查看！” 有人大着胆子上前走了两步，伸着头看他手中的令牌。 “乖乖！真是金牌！是王爷的金牌！乡亲们，王爷来救我们了！” 他兴奋得手舞足蹈，赶紧扔了手中家伙，又蹦又跳地往出口跑。 快到出口时，他放缓脚步，小心翼翼地左右看着，生怕被于天成的人冲过来按下。 其他百姓也紧张地盯着他的背影，看着他的动向。 那人安全地走了出去，没人拦他。 其他百姓顿时爆发出一阵响天彻地的欢呼，这才知道这不是梦，是真的有人来救他们了！ “多谢王爷！多谢王妃！” 百姓们热泪盈眶地跪地谢恩，结结实实地磕了几个响头，直磕得额头冒血也仿佛无知无觉。 两年了，他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这苦日子终于可以结束了！ 于天成肉疼地看着要往外跑的百姓，感觉心都在滴血。 没能收买成瑾王，这下该怎么给周太守交代啊！ 纪晚舟欣慰地看着百姓们终于不再那么，眼里都有了光，心里也好受了不少。 “对了！” 她想起什么，拉着裴行渊站到出口旁，“还不能让他们走。” 裴行渊也点点头，显然也和她想到一起去了：“还没给他们结工钱。” 百姓们刚想往外冲，如今见他们堵在那里，还说什么工钱，顿时愣了。 他们能放人就已经是天降之喜了，怎么还会给工钱？ 该不会是要他们交自己的赎金吧！ 于天成显然更摸不着头脑：“王爷，这工钱……咱们现在没这么多钱啊！” 裴行渊道：“这你不用管。” 反正后边肯定会从他库里抠出来，自己先垫上也无所谓。 谁知百姓们听到这话，心里更加认定了自己的想法。 瑾王他们可没带什么钱箱子，说什么给工钱，这是真的摆明了要他们这群穷苦百姓掏赎金啊！ 大家感激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 但在这挖了这么多年矿，大家都是一穷二白，哪里还拿得出钱来！ 有人小心地问：“王爷，王妃娘娘，草民现在身上没钱，能不能……先宽限几日，我们回家拿了钱就送县衙里来！” “是啊王爷，我家就在城外的小树村，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 唉！拿钱就拿钱吧！最起码可以回家了! 就知道这世上不会有什么白做好事的人，这王爷肯定是想从中捞点。 裴行渊越听越困惑。 纪晚舟也不解问道：“你们拿什么钱？我说的是要给你们钱啊！你们干了这么多年，不得给工钱？是不是啊于大人？” 于天成被点名，身子一抖，“是是是！娘娘说的是！但小人现在……也没钱啊！这利润都被周太守拿了……” 算了，事到如今，还是先把锅都甩给周太守好了！ 第181章 流民暴乱了 反正之后都可以说是瑾王逼的！ 毕竟他于天成都伤成这样了，一看就不是自愿的！ 反正要他受伤还掏钱，是绝不可能！ 谁知纪晚舟却笑了笑，一副体贴至极的模样：“暂时不用于大人出钱，我们做好事，自然是要做到底啦！” 说着便从袖袋里摸了下，掏出块金元宝递给最前面的百姓：“银子不好收，给你们拿金子吧！” 那百姓双眼顿时瞪大了，使劲在脏污的衣裳上擦着自己手心的汗和泥，这才敢颤巍巍地伸手去接。 这么多金子，目测得有二三十两。 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金子啊！ “这……这真是给我的吗？”那百姓不可置信。 纪晚舟道：“你们干这么多长时间的活，工钱换算一下差不多就是这些，是你们应得的，拿着吧！” 裴行渊也道：“王妃给你们就拿着。拿完快走，不要耽误后边的人！” “是是是！多谢王爷！多谢王妃娘娘！” 那人抹了抹泪，哽咽着道了谢，赶紧离开了。 “下一个！” 纪晚舟毫不手软地一块块地往外掏钱，眼睛都不眨一下。 于天成越看越害怕。 她不是个被抄家流放的人吗？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不对！她从哪来拿出这么多钱的！ 那袖带里难道是什么摇钱树？简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 于天成想要往她袖口里看，却被裴行渊狠狠瞪了一眼。 他顿时不敢瞎探究了，心惊地发现，刚才他们教训自己的时候，根本就没费什么力气。 他们有的是手段！ 于天成不禁想起来院里那位新来的“小芙”说的，纪晚舟是妖女的事。 他脊背一阵阵发寒，即使在阴凉里也生出一身冷汗。 看来回去后还要再给周太守写封信，把这了不得的事告诉他！ 忙活了一下午，才终于把所有的百姓都送走。 纪晚舟甩了甩自己酸疼的手臂，自然地搭上裴行渊的肩：“可算是办完了！回去吧！也该吃晚饭了！” 顺便回去问问卫澜事情办得如何了。 裴行渊微微俯身，好让她搭得更舒服些。 两人结伴向外走，加上天色黑，差点忘了后边一直默不作声的于天成等人。 于天成见他们不搭理自己，于是屁颠颠地跟上去献殷勤。 “天色已晚，便让下官请王爷在城里酒楼用顿便饭，略尽些地主之谊吧！” 纪晚舟停下脚步，转身指了指他：“你压榨百姓，私吞御供玉石，难不成还想好好吃饭？来人！给我即刻处死！” 暗处玄影等人终于等来自己的用武之地，二话不说就冲过去把剑架在了他脖子上。 于天成顿时跪下了：“王妃娘娘饶命！这玉石小人可一点没敢私吞啊！都给了太守了！都是他逼的啊！” 纪晚舟故作不信：“没有证据，莫要胡乱攀咬！你是那么清正的人？” 于天成：“……” 原来是诈他来了。 他支支吾吾：“证据……证据都销毁了……周太守此人，您知道的，谨慎得很……又说是给京中贵人供着，所以从不让我们留什么……证据。” 这话真假参半，周太守不让留证据是真，但他防止自己有一日被卸磨杀驴，所以还是偷偷留了些的。 于天成知道，他们如今是想要证据，没得到证据之前，肯定不会杀他。 他还有讲条件的余地！ 最起码要远走高飞，把自己小命保住啊！ 他美滋滋想着待会儿要怎么拿捏这不可一世的瑾王夫妻俩，身子却一动不敢动，生怕被误伤。 谁知裴行渊闻言却冷笑一声道：“那留你看来也没什么用了。动手！” “是！” 玄影丝毫没犹豫，手起刀落，眨眼间便割断了他的喉咙。 纪晚舟吓了一跳：“大哥你也不打声招呼，血又溅我一身啊啊啊！” 裴行渊闻言，冷酷的表情顿时出现一丝裂缝，连忙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撕下衣裳给她仔细擦拭。 纪晚舟嘀咕道：“别撕了，再撕你这衣服要成布条了。” 一旁刚目睹于天成被杀，又转头就被喂了一嘴狗粮的府兵们：“？？？” 裴行渊看向那群瑟瑟发抖的府兵，残忍一笑：“倒是把你们给忘了。” 玄影顿时会意，顾不得擦脸上的血，又赶紧三下五除二收拾掉其他府兵。 一切都解决后，裴行渊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吩咐道：“回县衙！” 外边果然还有那个车夫在等着，见只有他们出来，顿时奇怪地往后看。 于大人呢？ 裴行渊面无表情地接过他手里的马，说道：“矿工暴乱，于大人和其他府兵都死在了流民刀下，节哀。” 车夫：“什么？！” 刚才那些个矿工明明是陆陆续续出来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暴乱啊！ 而且就算真的是暴乱，怎么这瑾王夫妻俩好好的？ 裴行渊没再多解释，翻身上马，朝纪晚舟伸出手：“来。” 纪晚舟朝车夫说：“你若是不信，大可去那里查看。但保不齐现在还有没离开的矿工，把你认成于天成的同伙也说不定！” 车夫顿时摆摆手：“不不不！草民都信王爷的！” 他不过一个赶车的平民百姓，还是不要掺和这事了！ 纪晚舟满意地点了点头，拉着裴行渊的手上了马，从空间掏出块银子给他：“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便好。” 恩威并施。 车夫顿时感激地跪地谢恩，目送他们策马离开。 回到县衙后，曾师爷赶紧迎了过来：“王爷，我家大人呢？” 裴行渊淡淡道：“他先行回府了，怎么？找他有事？” 师爷连忙摆手说没有，但心里却很是纳闷。 按理说大人如果没事的话，至少应该回县衙一趟啊！ 怎么不声不吭就回府了？ 不行，他得赶紧回去看看。 正巧，这时裴行渊又吩咐道：“本王瞧着这县衙能住人的地方并不多，不如还是把众人挪到你们县太爷府里暂住一晚罢了！” 曾满正愁找不到什么理由开溜呢，闻言自然是满口应下：“都听王爷的！小人这就给王爷您带路！” 裴行渊把马鞭递给他，牵着纪晚舟去后院见其他人。 卫澜见他们回来，上前小声道：“王爷，都办妥了。” “嗯。事成之后自会赏你。” 裴行渊摆摆手让他退下。 第182章 王妃今天心情好 纪晚舟今天出账不少，也不想着省这一星半点了，干脆掏出块银子给卫澜：“好好干！” 卫澜赶紧谢过，心道还是王妃出手阔绰！ 两人去见郑秉和马经业，路上瞧见窝在大树下啃馒头的纪鸿魁一家，停下了脚步。 纪晚舟冷笑一声，意味不明地道：“三叔啊，只吃馒头是不是太寡淡了？今晚我心情好，说吧，你想吃点什么好的？” 纪鸿魁被她这声“三叔”吓得魂都丢了一半，连忙攥紧手中馒头笑呵呵道：“不用不用！我们吃这就行！不敢麻烦王妃娘娘。” 纪晚舟闻言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那行吧！” 说完也没继续跟他寒暄，快步朝前厅去了。 等人走后，一旁的纪鸿钧羡慕不已地问他：“她刚才可是主动给你加餐啊！你怎么不要？” 他们这群人可都好久没吃过好饭菜了！ 纪鸿魁是不是傻了？送上门的好东西都不要？ “你懂什么？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纪鸿魁烦躁地白他一眼，没好气道。 “得了，是我多嘴行了吧！”纪鸿钧自讨没趣，只好转过身去，当自己没说过。 纪鸿魁啧了一声，心道看来这纪晚舟是话里有话啊！ 什么好心加餐，应该说是想给他最后吃顿好的才对！ 看来她们应该快找到纪雪芙的踪迹了。 下午时候他听几个解差聊天，得知这里的县太爷最近收了个叫“小芙”的美妾。 听相貌描述，倒是跟他那个赔钱闺女差不多。 也不知是不是就是纪雪芙。 “整队！换地方住一夜！” 正想得入神，马经业等人从屋里出来了，高声吩咐道。 纪鸿魁心里疑惑丛生，跟着一起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悄悄问旁边的解差。 “官爷，敢问咱们这是去哪儿住啊？是要去住客栈吗？” 那解差正是卫澜，闻言嗤笑道：“就你还想住客栈？还没搞清楚自己身份不成？县衙房间不够，咱们去县太爷家里住！” “啊？” 纪鸿魁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这县衙的房间明明有不少，怎么就说不够呢？ 看来自己猜得果然没错，那县太爷新收的小妾“小芙”，就是纪雪芙！ 纪晚舟他们定然也是这么怀疑，所以才特意要去那里住的！ 卫澜又说道：“行了行了！快点走！王妃娘娘说了，今晚上她心情好，给您们都松开枷锁休息。” 纪鸿魁连道：“那真是谢谢王妃娘娘了！” 他心里又怕又喜。 怕的是纪晚舟心情好，肯定是因为想着马上要弄死他们一家了。 喜的是没了枷锁好办事，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他心中暗暗盘算着。 月色朦胧，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于家。 虽然只是个县太爷的府邸，但奢华程度也丝毫不逊色于京中达官贵人的，跟这个小县城格格不入。 可见于天成说的那些个什么根本没捞到好处的话，都是假的。 小娥也没见过这么豪华的府邸，一想到这全是压榨百姓得来的，顿时恨恨淬了一口，骂道：“狗官！” 若是有机会，她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为自己父母报仇！ 纪铮纪蓉兄妹俩还陪在她身边，听见她骂，好奇问道：“小娥姐姐，狗官是什么官呀？” 小娥顿时缓和了神色，俯身低头小声道：“就是迫害百姓的坏官！” 两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于天成的夫人娘子萧氏出来迎接，一身华服，头上珠翠玉坠叮当作响，俨然都是好料子。 她探着脑袋往后看了看，疑惑道：“王爷，怎么不见我家大人？” 纪晚舟也不跟她装了，勾了勾手吩咐道，“来人！把这个私自倒卖御供玉石，随意抓百姓采矿的黑心狗官的家，给我包起来！奴仆家丁，一个都不许放出去！” “是！” 郑秉和马经业顿时按照先前商量好的安排，各自带了一队人，把于府围了起来。 萧氏顿时慌了：“王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裴行渊却没听她陈情，吩咐玄影先把她打晕带了下去。 不明就里的流犯们见这场景，纷纷吓得瑟瑟发抖，仿佛回到了被抄家那天一般。 这于天成真是倒霉，怎么得罪瑾王这尊煞神了？ 不是中午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吗？ 曾师爷更是冷汗直流，一双腿都吓软了，强撑着才没倒下去。 居然这么快就被查出来了…… 他的信可是刚送出去啊！ 这下就算是要周太守来搬救兵，恐怕也来不及了！ 解差们把府里的于家亲眷纷纷绑起来扔到了后院柴房，一时间府里哭叫漫天。 纪晚舟却置若罔闻，反而笑呵呵地勾起了嘴角，“行了！房间都腾出来了。大家各自找地方休息一晚吧！” 看起来心情果然是不错。 而且也没有特别关照要把“小芙”特殊关押或者带到她面前。 纪鸿魁顿时松了口气。 看来她还不知道小芙就是纪雪芙的事，高兴是因为处置了于天成啊！ 这就好这就好！他还有机会！ 纪鸿魁故意挑了个离后院柴房近的房间，虽然外边大概率还有解差看守，但他看了，窗户是没上锁的。 足够让他悄悄溜出去办事了！ 纪晚舟看他眼神心虚得很，知道自己的计划多半是成了。 她和裴行渊交换了个眼神，缓缓走到了曾师爷跟前。 纪晚舟掏出匕首拍拍他的脸：“你就是于天成的心腹手下，管账的曾师爷？于大人死前可是特意交代，要你下去陪着他呢！” 曾满闻言，终于还是撑不住了，一屁股蹲坐到了地上。 “什么……于天成死了？咋死了？” 他不可置信地问。 裴行渊冷声解释：“下午矿场百姓暴乱，把他和那些府兵一起乱棍打死了。” 曾满满脸写着不相信。 纪晚舟一脸惋惜地说道：“哎呀当时那个惨状，啧啧，我们也没拦住呢！毕竟民愤那么大，你知道的，你们抓了那么多无辜百姓，他们可都憋着火呢！” “于大人死之前还叫唤，说自己是无辜的，是你撺掇他私挖御供矿山，孝敬给周太守牟利的！不然我们也不会来找你一个小小的师爷对不对？” 话里话外，看似平静叙述，其实全是威胁之意。 第183章 证据交出来 曾满魂都要吓掉了，赶紧否认。 “不是的娘娘！小人可从没说过那种话啊！我们也是奉上边的命令行事，是迫不得已的啊！” 纪晚舟不信：“是吗？可是我见过周太守，他不像是你说的那种人啊！” 曾满忙道：“他就是那种人！是他自己想要给京中贵人献媚，这才逼迫我们啊！娘娘，王爷，您要治罪，也得治他的罪啊！” 裴行渊丝毫不想听他说话，拔出剑来冷声道：“于天成已死，没了证据。这么大的事，还是让你去当个替死鬼，赶紧结案了事！” 说着就要往他脖子上砍。 纪晚舟假意阻拦，怜悯地看着曾满：“我看他也是给人办事，杀了他岂不是更遂了歹人的意？曾师爷的命真是太苦了！” 说完眼珠子转了转，“曾师爷，我倒是突然想起个办法，绝对能不让你白白当了替死鬼！” 曾满被她这一套连环戏成功套了进去，连忙问：“什么办法？” “你若是能找到于天成和太守勾结的证据，或许咱们就可以把罪责都推到他们身上，你不就没事了吗？” 裴行渊冷笑一声道：“他不过一个小小师爷，能有什么证据？还是杀了省事！” 曾满见那剑又要架过来，顿时双手合十大喊：“王爷饶命！我有证据！我知道他的证据都在哪里！” 和纪晚舟交换了个眼神，裴行渊收了剑：“且带本王去找。” “是是是！请两位跟小人来！” 曾满再不敢耍什么花招。 纪晚舟说的有道理，自己不过一个小小师爷，若是真咬死了不交出于天成的证据，于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且不说纪晚舟他们会不会放过自己，周太守那边见事情闹大，为了脱身，也会把他给拉出来当挡箭牌。 他自己都没捞到多少钱，才不要白白便宜了旁人！ 纪晚舟两人跟着曾满到了于天成的书房。 曾满转动墙面上的机关，轰隆隆一阵响动后，原本是书架的墙面自行后退，现出一间密室来！ 纪晚舟：“这于天成，还真是小心得很！” 若不是诈了曾师爷，只靠自己，只怕要找到这密室，会颇为费劲。 裴行渊打开个火折子，推了曾满一把：“进去带路！” 曾满被他手劲儿极大的动作推得一个踉跄，却不敢说半个不字，苦哈哈地按开墙上机关。 霎时间，整个墙面都亮起了壁灯，一盏盏直通到最里面的架子上。 密室的墙上，还镶嵌着不少玉石，各个都价值不菲。 看来这于天成是真没少捞好处。 怕是这些宝贝，平日里不好带出去招摇，便藏在这种见不到人的地方。 纪晚舟暗暗给他又记了一笔，盘算着待会儿走的时候直接收到自己空间去。 给百姓们发的金元宝，还没找到债主报销呢！ 虽然大部分都是钱来多和太子的钱，但冤有头债有主，她可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大善人！ 得想办法让这些助纣为虐的官员也吐些出来！ “王爷，娘娘，都在这里了。” 曾满打开个匣子，给她们看。 纪晚舟随手翻了翻，见只有一些书信之类，连个账本都没有。 这样可不好定罪啊！ 裴行渊问道：“只有这些？书信里虽然有周太守私印，但不应该没有账本啊！” 只凭这些信件，事情会难办很多。 提起这个，曾满也很是头疼：“本来是有一本的，但是不知怎地，居然丢了！我们大人也一直在找呢！” 纪晚舟眉头紧皱：“丢了？” 在这密室里也能丢？ 曾满解释道：“这就要从半个月前说起了……” 半月前。 乡试放榜，宋星阑因为没考上，就来县衙闹事。 但那次不是他一个人来的，其他穷苦的读书人也发现了乡试的端倪，一群人便在县衙外击鼓鸣冤。 这事往年也闹过，但都被于天成压下去了。 但那宋星阑阴险狡诈，扬言要把这事，还有他们抓人挖矿的事一块儿告到京城。 这于天成怎么能应，当即便慌了，赶紧把他请到了自己家。 听到这，纪晚舟打断他：“能不能说重点？还说人家阴险狡诈，你们是怀疑是他把账本偷走了？” 曾满一拍大腿：“王妃娘娘果然神机妙算！当时我家大人有事耽搁了，让他独自在书房待了许久！后来就发现账本没了，不是他还能是谁！” 裴行渊：“所以你们就把他们夫妻俩下了大狱？” 曾满奇道：“王爷怎么知道？您也是料事如神啊！” 裴行渊：“……” “其实他第一次来，于大人就想杀鸡儆猴让他下大狱。但这家伙说，若他出了事，自会有安排好的人替他去告到京城。” 纪晚舟闻言沉思，心说这宋星阑果然是个不容小觑的人才。 想必小娥也是因为被他教导，才有那般本领。 曾满继续道，“于大人只能先稳住他，把人好生送了回去。谁知没几天就发现账本不见了。我们去他家搜也没搜到，那宋星阑又一口咬死了说没见过，只好把人拉来入了狱呗！” “原来是这样。” 纪晚舟点了点头，“看来是时候去大牢里见见这位宋星阑了！” 曾满啊叹了口气道：“去也没用，他肯定不会说的。” 毕竟先前于大人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就是撬不开他的嘴。 眼下这俩人虽然地位显赫，但到底只是俩年轻后生，自然根本不可能得到那账本喽！ 白费功夫罢了！ 纪晚舟看出他眼里的轻蔑，冷声道：“你们不行是你们。我们又不跟你们似的严刑逼供，怎知没用？” 裴行渊：“带路！” 曾满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们，被裴行渊一瞪，顿时什么话也不敢说了，乖乖闭嘴往外走。 纪晚舟道：“我去叫小娥他们。你们等我一会儿先。” 想必他们现在还不知道矿工都已经被放走的消息，得赶紧给他们吃个定心丸。 纪晚舟叫来小娥两人，裴行渊也让曾满又准备了辆马车。 免得村长一把年纪，身子骨受不了走那么长的路。 毕竟大牢的位置都是很偏僻的。 但纪晚舟只看了眼马车，就觉得胃里又翻江倒海了。 第184章 狗脾气 纪晚舟看了眼裴行渊朝自己伸出的手，转身走向前头：“我还是坐前面吧！我看这夜景挺漂亮。” 小娥闻言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眼中隐隐有担忧。 裴行渊没想到她竟然怕到这种程度，又让曾满去弄了匹马来，他和纪晚舟就不坐马车了。 曾满被溜得团团转，不得不跑前跑后满足他们的要求。 小娥掀开帘子，看着纪晚舟一脸菜色，拦住村长低声解释。 “村长，王妃娘娘的事还是少管吧！她们从矿山回来的时候就没坐马车，可能是坐不惯。” 村长只好作罢。 “驾！” 随着车夫高声扬鞭，马车晃晃悠悠地朝着大牢行去。 村长也没坐过几次马车，新奇地扶着座位，“这马车就是和张二家牛车不一样，又快又稳！” 只可惜马花费太高，又不能帮着干农活，所以村里人几乎没有养马的。 “唉！我儿子小时候还说长大后要给我买匹马呢！谁知却……也不知王爷上午去矿场情况如何了，没听他们提起过啊！” 小娥挤出一抹笑来安慰道：“村长您别担心，他们到底是纪老将军家人，我相信王妃娘娘不会说话不算话的。” 这一下午的相处，让她更加觉得纪家人和美善良。 想必纪晚舟干不出那种言而无信的事。 但这也只是感觉罢了，理智告诉她，鲜少有人会在那么大的矿场前顶住诱惑，不跟于天成同流合污。 更何况纪家被抄了家，想必正是缺钱的时候。 小娥胡思乱想着，脑袋里的思路乱成一团毛线。 不知何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小娥，村长，我们到了！” 纪晚舟掀开车帘，扶着村长下了马车。 转身想接一把小娥的时候，对方却不动声色地躲了过去，自己跳了下来。 纪晚舟手下一空，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 看来小娥还是很不信任她啊！ 县级的大牢外表看着跟普通屋舍没什么区别，门口守着的几个官兵正聚在一起聊天说笑。 “咳咳！都干什么呢！” 曾满赶紧挤眉弄眼地提醒，“这是瑾王和瑾王妃，他们要进去见宋星阑夫妻俩，还不快开门！” 官兵们顿时收了笑，满头冷汗地跟裴行渊行礼。 天老爷！ 他们这辈子居然也能见到京城来的王爷！ 这气度，这风姿，果然一看就是身居高位之人，令人不敢直视。 就连他旁边的王妃，也冷着脸跟个玉面修罗似的，气势简直比王爷还要吓人嘞！ 几人不敢耽搁，赶紧带他们去往宋星阑的牢房。 一进去就被冲天的腐烂臭味熏得直捏鼻子。 纪晚舟不满道：“你们虐待犯人啊？这地方是不是从来没有人打扫过？” 虽然是坐牢，但这环境，致死率很高啊！ “王妃娘娘有所不知，咱们这小地方人手不够，自然是没人时时打扫。” 狱卒头幸洪汗流浃背，小声解释，“而且于大人说了，环境差点没关系，下了狱的无一不是些穷凶极恶之徒，就是要磋磨磋磨他们，让他们不敢再犯事儿！” 纪晚舟呵呵一笑：“他话倒是说得好听！” 看于天成那德行，只怕这牢里，像宋星阑一样冤屈之人也不在少数。 “呃……于大人确实是这么说的，小的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啊娘娘……” 幸洪擦了擦额头的汗，赶紧快走两步打开其中一间牢门，“娘娘，这就是那宋星阑夫妻俩的牢房了！” 纪晚舟抬眼看去，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只见这里虽然也是牢房，但却被收拾得干净许多。 里面的宋星阑虽然被关了十来天，不修边幅胡子拉碴，但不掩周身书卷气质，倒显得跟这牢房格格不入。 而他身边的霍思月，也是没有什么抑郁颓废样子。 正拿着根木棍在地上默写一首古诗。 俩人看起来简直跟其他人不人鬼不鬼的囚犯格格不入！ 纪晚舟惊呆了，觉得自己去宋家村可真是去对了！ 宝珠蒙尘，只等她来擦拭。 裴行渊显然也欣赏地点了点头，思索该怎么帮他走出困境。 “星阑哥哥！思月嫂嫂！” 小娥眼含热泪地喊了一声，迫不及待地扑到霍思月怀里。 两人吓了一跳。 霍思月疑惑道：“小娥？你怎么会到这来？” 宋星阑猛然看向牢房外，注意到他纪晚舟两人，视线一顿，看到了村长。 他握紧了拳头，“村长？你们……把他们也抓来了！？” 话落，他上前一步挡在霍思月和小娥身前。 小娥闻言，赶紧看向纪晚舟和裴行渊。 叫他们来的时候，纪晚舟可没说是来接宋星阑回去的。 不然她也不会在马车上担心了一路。 毕竟他们去了矿山却没了动静，就算一开始跟于天成不是一伙的，也难保不会垂涎矿山，临时倒戈。 如果真是如她猜测，今天就不是来接宋星阑。 而是把她和村长这俩证人也一起送进大牢关起来了！ 但看到纪晚舟一脸憋屈的样子，她终于松了口气。 曾满赶紧解释：“宋星阑！你少含血喷人啊我警告你！这是瑾王还有瑾王妃，他们是来接你们走的！” 裴行渊冷笑一声，“既然你想让他们进来陪你，那本王自然可以成人之美！” 这人看起来知书达理，没成想也是心浮气躁的人。 宋星阑都已经成阶下囚了，可不怕他，“王爷身份显赫，想做什么就去做，何必还要拿草民的话当幌子？” 阴阳怪气，尖酸刻薄。 裴行渊现在相信他是个读书人了。 不读书绝不会反应这么快，还一针见血地戳人痛处。 尽管这痛处不过是误会一场。 裴行渊可不是个甘愿受气的性子，身份使然，也没什么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 纪晚舟和霍思月二人默契地同时捂住了自己夫君的嘴。 纪晚舟：“正事儿要紧，别激动啊大哥。” 霍思月：“你这狗脾气，不想出去了是不是！” 两人转头对上视线，纷纷不好意思地笑出声。 霍思月：“对不住啊王爷，娘娘，我家这位脾气就是太臭了！” 纪晚舟：“哪里哪里，宋公子是文人风骨，理解理解！是我家这位太目中无人了哈哈！” 裴行渊和宋星阑：“……” 她们两人互相致歉，脸上都是不好意思。 被捂嘴的两个男人眼神都要喷火了。 第185章 我才不胆小 纪晚舟警告地瞪了裴行渊一眼，终于松开了他。 裴行渊转头冷声吩咐：“你们都先出去。” 狱卒连忙应声退下。 曾满提起一口气，心道可算是要说正事了。 现在瑾王明显不想跟宋星阑说话，那不正轮到自己开口了吗！ 他狐假虎威起来，指着宋星阑怒道：“少耀武扬威了！想出去就赶紧把你偷走那账本交出来。” 裴行渊瞥他一眼：“你也出去。” 曾满：“……啊？我？我么王爷？” 裴行渊脸色阴沉地瞪着他：“还要本王再说第二遍？” “不不不！小人告退！” 曾满被他气势吓得浑身一颤。 刚才纪晚舟缓和了下气氛，让他险些忘了，裴行渊可是个随时能要了他命的阎王！ 他赶紧灰溜溜地跑了。 纪晚舟进了牢房，诚恳道，“好了！现在无关人员都不在了，我也跟你们说句实话。” 裴行渊紧跟其后：“我们已经拿到了于天成勾结周太守，偷采御贡矿石的证据，若是你能把那账本拿出来，会让事情容易很多。” 说起正事来，他便暂时不打算跟宋星澜计较。 但这话显然让宋星阑更怀疑他们的来意了。 他冷笑一声，“说来说去，王爷也还是跟于天成一样，想要拿回那账本。看来你们是一伙的。” 裴行渊道：“他已经死了。” “呵，分赃不均？” “……” 纪晚舟赶紧道：“我们已经把被抓去挖矿的百姓都放回家了，赔偿金我们也垫上了。” 宋星阑顿时瞪大了眼。 不可置信地和霍思月对视一眼，又低头看了看一旁发愣的小娥。 “小娥，他们说的是真的？” 小娥闻言才回神：“我没听到消息，不知是不是他们杜撰。于天成的死……我们也没见到尸体。” 纪晚舟耐着性子道：“这事如今还压着，暂时不能打草惊蛇，我们不仅要处置周太守，更要把他背后之人抓出来。” 于天成这条线只能揪到周太守，要想继续往太子身上查，还得去狄城暗中打探一番。 所以在到狄城之前，于天成死的消息不能爆出来。 不然肯定会有人给太子通风报信。 有所防备后，再抓把柄便是难上加难了。 宋星阑可不是个傻的，眯了眯眼提防道：“见不到尸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在骗我？” 裴行渊后退两步出了牢房，指了指门外道：“本王现在就可以带你去看他的尸体。但已经被埋了，怕是要宋公子自己去挖出来。” 宋星阑顿时气得手抖：“你你你！死者为大，怎能掘人坟墓！” 这瑾王实在是个无礼之徒！ 见两人故态复萌，纪晚舟赶紧打圆场：“行了行了！大晚上的看什么尸体！反正那些百姓都已经回去了，你们若是不信，明日自己回家一看便知！” 小娥顿时松了口气，看样子是真的要把星阑哥哥夫妻二人放走了。 谁知纪晚舟话锋一转道：“不过现在太晚了，你们还是先跟我们回去住一晚，明日我们自会跟你们一起回去。” 宋星阑两人顿时面露怀疑，脸上写满了“果然还是骗人的吧”几个大字。 小娥拉了拉霍思月的衣袖小声劝道：“嫂嫂，反正在牢里还是跟他们回去，咱们都跑不了，还是选个舒服点的地方休息吧！” 看着嫂嫂眼下的青黑，她很心疼。 纪晚舟也道：“对啊！你们肯定很久没好好休息过了！快跟我们回去吧！我们要想对你们下手，何必还要带回去？” 村长也佝偻着身子缓声劝了几句。 他和小娥现在已经是基本对纪晚舟放下了戒备。 宋星阑冷静下来一想也是。 反正自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如就跟他们回去看看，到底是想耍什么花招！ “行吧，那便听你们的。” 宋星阑转身拎起自己的外袍给霍思月披上，揽着她的肩走出牢门。 几人一起往大牢外走。 其他人见宋星阑被放出去，刚才还颓靡的众人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冲到了牢门边，哀哀地叫唤着。 “大人！也把我们带走吧！我们是冤枉的啊！” “求求你了，救救我吧！” “大人！大人啊！” …… 哀嚎声此起彼伏，一条条枯槁手臂伸出来，想要抓他们的衣裳。 霍思月吓了一跳，连忙往宋星阑怀里躲了躲。 纪晚舟把小娥拉到自己怀里，怕她被这些人抓住。 小娥猝不及防撞入她香软怀抱，小脸顿时一红，窘迫地想要起来。 她小声嘟囔：“我……我才不是这么胆小的人呢！” 裴行渊抽出长剑点了点犯人的手，冷冽的声音不含丝毫温度：“手缩回去！不想要了？” 一旁的宋星阑见状，在心里暗暗骂了句“粗莽之徒”。 犯人们被他气势吓到，纷纷缩回了手。 但还是扒着门一直喊冤。 这其中或许真的有冤的，但更多的，还是浑水摸鱼的。 裴行渊收回剑，冷声道：“你们的案子之后会重新审理，不必忧心。” 真犯事儿进去的顿时垮了脸，但还是跟着其他人一起磕头谢恩。 裴行渊没再管他们，加快脚步出了大牢。 曾满在外边焦灼地等着他们出来，见到人后才终于松了口气：“王爷居然这么快问出账本的下落了吗？” 看来自己不用给于天成他们背黑锅了！ 宋星阑听到“账本”二字后，顿时满脸厌恶。 纪晚舟白了曾满一眼，“来人！把这个曾师爷下牢里去！容后处置！” 还急着把自己摘出去，可真是净想好事。 见她居然干出这种过河拆桥之事，曾满顿时又惊又怒。 他跳脚骂道：“你说什么？明明是我带你们找到了证据！你不是说好不追究我的事了吗？” 纪晚舟笑盈盈道：“我只说或许可以把罪责全推给于天成他们，又没说一定。你自己干了什么心里清楚，你这腰带上的翡翠，想必也是那矿山里的吧？” 曾满顿时被噎了一下，赶紧心虚地捂住自己腰带。 “这……这是小人自己买的……才不是什么矿山里的东西！我们玉县盛产玉石，又不是只有一处御供的矿山……” 他胡乱说着，反正天色昏暗，他们说不定根本认不清这玉石成色。 反正玉县这么多种玉石，谁说这就一定是御贡的品种了？ 但他忘了，裴行渊是皇子。 所谓御贡玉石，他从小到大见过不知多少，怎么能瞒得过？！ 第186章 混世魔王 裴行渊拿剑鞘挑开曾满护着的手，露出那块在月色下夺人心神的翡翠玉石。 “满绿金丝种翡翠，就连皇宫，每年也只能得一小块儿，可遇不可求。曾大人这块儿，简直比国库里的质地还要好啊！” 曾满见自己被拆穿，顿时不知怎么解释。 “这……您看错了吧！这只是小人随便在小摊上买的！您一定是看错了！” 裴行渊不想和他废话，下巴微扬沉声下令：“带走！” 那几个狱卒也是大气不敢出一口，赶紧应下，拉着曾满进了大牢。 几人这才朝马车走去，把曾满逐渐变小的哀嚎甩在身后。 纪晚舟拿肩膀撞了下裴行渊，挑眉道：“看不出来啊！你还认识这么多玉石呢！” 真不愧是皇帝的儿子，就是见多识广！ 裴行渊眉目冷凝，无奈地摇了摇头：“当然要认识，不然哪日不小心用错了，便是僭越的大罪。父皇这些年越来越多疑，不得不防。” 纪晚舟点了点头，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 “真是难为你了！不过没关系，等我们成了事，你想戴什么穿什么，都没人敢管你！” 这话成功让裴行渊脸色缓和，嘴角微勾轻笑了一声。 “那本王便等着沾王妃的光了。” 裴行渊翻身上马，逆着月光朝她伸出手，“上来。” 纪晚舟被他这冷峻的眉眼狠狠戳到了心扉。 她伸出手拒绝：“先等等！你先别动，保持这个姿势啊！我给你拍个照！” 这地方虽是牢房，但门口正好有一棵大柳树。 配着他座下的骏马，这一身清冷月华，倒真有几分“踏月而来”的飒沓感。 裴行渊不知说她什么好，只好乖乖听话保持伸手的姿势。 纪晚舟掏出平板对了下焦，发现效果不好，尤其是后边的月亮，根本拍不出来。 “好了吗？” 裴行渊余光瞥见马车里的宋星阑等人正奇怪地看着她们，顿时有些窘。 纪晚舟翻出个相机出来，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马上马上！保持住啊！真的很出片啊！” “……” 裴行渊不懂他这些奇怪的话。 “咔嚓！” 调好参数，快门按下，纪晚舟看着拍到的画面，被帅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这才笑嘻嘻地翻身上马，给他看自己拍到的照片：“帅不帅？” 裴行渊看着那小小一个黑色方盒，居然真的显示出了自己刚才在马上的画面。 而且还比“天书”里的清晰多了，顿时震惊得瞪大了眼。 “这又是什么宝物？” 纪晚舟解释道：“照相机，可以照出景象的机关。很神奇吧！天色好的时候咱们正好拍张全家福！” 救了那么多矿工，她第七层的文具应该可以解锁了！ 到时候就可以把相片打印出来了！ 那边宋星阑等人见他们迟迟不动弹，心中疑窦丛生。 宋星阑高声道：“王爷！王妃娘娘，是还有什么没办妥的吗？” 纪晚舟这才注意到他们，赶紧收回相机，拍拍裴行渊让他赶紧走。 “驾！” 裴行渊一夹马腹，跟上宋星阑他们的马车。 一行人回到县衙的时候，纪老将军等人已经用过了晚膳。 厨房里的宋泠月没想到他们会带回来俩人，为难地回头看了看灶台。 “饭不太够，你们要不再等会儿，我再下点面。” 纪晚舟连忙拉住她：“不用麻烦啦嫂嫂！我们回来的时候跟酒楼订了饭菜，等会儿他们就送来了。我先吃点垫垫。” 本来是想等着吃酒楼菜的，但是厨房里的饭也好香啊！ 宋泠月擦擦手，转身去拿温着的食物。 “你说说你们，忙正事儿也不能忘了吃饭啊！午饭就没吃吧？这晚饭刚想喊你们，谁知一回来就又跑了……” 纪晚舟帮着把菜端到外边石桌上，垂着脑袋不敢吱声。 忙起来确实会忘了吃饭，她和裴行渊都是这样。 “也不是完全没吃饭，半晌饿了的时候，也吃了点零食垫吧了垫吧……” 纪晚舟小声给自己找补。 谁知却得到了宋泠月的一个脑瓜崩。 她故意板着脸，“零嘴能当饭吃？你大哥胃病，就是在军营里一天天的不按时吃饭疼出来的！你还想学他？” 纪晚舟捂着脑袋“哎呦”一声，心虚地抱着她胳膊撒娇，试图萌混过关。 一旁裴行渊看着纪晚舟跟个鹌鹑似的样子，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纪晚舟看起来是个混世魔王，但其实还是有人能治得了的嘛！ 这声轻笑吸引了纪晚舟的注意，她立马恶狠狠地转头：“笑什么笑！你不也没吃！快吃饭！” 裴行渊举手投降，低头不再笑她。 好吧，混世魔王威力不减。 宋星阑夫妻看着他们相处如此融洽，也放松了不少。 虽然世人都说儿子多的家族多半不会和美，但这纪家人彼此之间却好像没什么隔阂。 多半是因为纪老将军夫妻俩教育得好。 他不自觉地又想到了自己的私塾。 若是这事可以顺利解决，他回去教书之前，说什么也要向纪老将军讨教一二。 能把孩子们都教育成大才之人，若能和他促膝长谈一番，必定受益匪浅！ 没多时，酒楼小二把菜给他们送了过来。 几人收拾好石桌后，也把阵地转移到了前厅。 于天成家里实在是大，光是宴客厅就好几个，桌子更是一个比一个大。 他们明明点了十几个菜，摆上去却显得很寒酸。 可见这于天成平日里都过的是什么奢靡日子！ 宋星阑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愤慨地道：“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他了！若不是他，小娥的父母便不会……” 霍思月扯了扯他袖子，示意他不要提小娥的伤心事。 小娥却摇了摇头轻声说了句“没事”，眼神却满是落寞。 纪晚舟担忧道：“抱歉啊小娥，我应该让你亲手杀了他，为你父母报仇的。要不，我带你去鞭尸？” 宋星阑顿时怒道：“你怎么可以带一个小女孩去做这种事？！” 小娥摇了摇头：“死者为大，娘娘的心意草民心领了，但还是算了。” 纪晚舟失落地哦了一声。 众人一时间都被这悲伤的气氛感染，面前的菜都不香了。 小娥抬了抬脸止住眼中泪意，转移了话题：“对了，于天成死了，这玉县不就没县令了吗？” 第187章 你在拍什么 众人这才抬起头来，瞬间转变为谈正事的严肃状态。 裴行渊道：“县令这种级别的任命，这些年都是吏部说了算。” 纪晚舟赶紧问：“那你在吏部有人没？” “吏部右侍郎勉强算是有些交情，但尚书阮丹，是太子的心腹之一，怕是不好安排。” 纪晚舟失望不已：“好吧！本来还想让宋星阑当县令呢！” 这个该死的中央集权时代！ 宋星阑闻言惊诧不已地指了指自己：“我吗？小生不才，乡试屡试不中，怕是担不起这么大的官职。” 裴行渊摆摆手道：“少咬文嚼字，你乡试不中所谓何故你清楚，但你确实不能当这个县令。” 宋星阑呵呵一笑：“看来王爷果然还是信不过我宋某人。” 裴行渊道，“你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况且本王相信以你的本事，没了有心之人操纵，你想考取功名并不是难事，何必去当这个出头鸟。” 宋星阑本来也没想当县令，只是跟他唱唱反调。 对方却这么认真解释。 这反倒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来这瑾王并不是诓骗自己，他确实是个可以信赖之人。 宋星阑问，“什么更重要的事？” 裴行渊看他一眼，拉住旁边跃跃欲试要介绍计划书的纪晚舟，“你先给我们账本，不然这事，本王信不过你。” 宋星阑不服道：“给你们账本之前，还是请王爷先遵守承诺，让草民夫妻俩回家去，看看乡亲们都有没有回来吧！” 纪晚舟见势不妙，赶紧道：“吃饭吃饭！饭桌上不谈这种事哈！明日一切就能见分晓，不要急！” 说着就给裴行渊夹了只河虾，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裴行渊看见自己碗里的虾，果然不继续盯着宋星阑了，低头认真剥虾。 剥完蘸好酱料，夹回纪晚舟碗里。 纪晚舟一脸莫名，裴行渊还以为是她嫌少，又夹了几只继续给她剥。 纪晚舟：“……” 怎么显得跟自己压榨他似的？看着怪可怜的。 一顿饭勉强算是宾主尽欢，一直吃到了月上中天才散席。 宋星阑夫妻俩和小娥帮着收拾碗筷，纪晚舟则帮他们找了几间空房间。 一切都安排好后，纪晚舟一头扎到床上，瘫在软和的床垫子里玩“天书”。 相机里的照片已经导入到平板，在大屏看更显得震撼。 “我可真会拍！” 纪晚舟愉悦地嘀咕，放大修图。 裴行渊进来之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让他脸红心跳的场景。 “看本王画像作甚？” 他把纪晚舟扑腾之间团上去的睡衣拉下来，盖住她那截细白的腰。 纪晚舟头也不回地道：“给你加工一下，更好看！” 说着便手法娴熟地开始放大缩小，进行一些裴行渊看不懂的操作。 裴行渊坐在床边，转身去看她鼓捣“天书”，没出声打扰。 烛光静谧，仿佛时间都停留在了这一刻。 突然，纪晚舟想起什么。 她转头道：“我发现我又解锁了一层物资楼！是笔墨纸砚这些文具，不过好像跟咱们平时用的不太一样。” 裴行渊挑眉：“不一样？” 难道真如传说中那般，都是用丝帛做纸，法术做笔的？ 纪晚舟从七楼掏出一沓a4纸给他：“这样的。” 裴行渊奇怪地接过，顿时被这纸的工艺惊到了！ 光滑平整，厚度均匀，白如珍珠…… 果然不愧是仙人的纸张，就连宫里最名贵的云州宣纸，也远远比不上这纸的质感！ 纪晚舟看他一副被惊到的样子，心里有些小小的得意。 哼哼，颤抖吧原始人！ 不过她没拿现代的笔出来。 这个时代虽然已有炭笔，但大家平日里使用的还是毛笔居多。 圆珠笔水笔等工艺一看就更复杂，对裴行渊他们尚且可以用仙人解释，但对外边的人，就不好这么糊弄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咋样？是不是比咱们平时用的好多了？我还发现一个神奇的机器，可以自己画像呢！” 纪晚舟说着，掏出了个小型的充电款打印机。 虽然她很想用影印机打印照片，但那东西得插着220伏特的交流电才能工作。 她现在根本搞不到发电机。 还是抓紧多救点人，赶紧把八楼的农用工具解锁了！ 那里还有柴油发电机，柴油也有一些。 纪晚舟用数据线连上平板和打印机，操作一番后，把裴行渊手里的a4纸抽出来放了进去。 裴行渊紧紧盯着这奇怪的白方盒，想看看是怎么自动画像的。 但谁知随着几声响动，这方盒居然吞进去了一张纸！ 没多会儿，又从另一个缝隙里吐了出来。 吐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画好的了。 纪晚舟捡起尚有余温的纸，给他看上边的“画像”。 “看！是不是又快又好！你看，把你印……呃，画得很清晰呢！” “果然神奇。” 裴行渊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看着自己的样子跃然纸上，简直跟那“照相机”里的一模一样！ 纪晚舟拍拍打印机：“以后咱们就可以把遇到的景色，用照相机记录下来，打印出来整理成书册，随时都能拿出来看！” 上一世她只是听热恋中的下属做过这种照片书，当时自己怎么说的来着？ 哦，自己说都是小情侣的把戏，她绝对不会干这种费心费力的形式主义工程。 但现在，纪晚舟觉得当时的自己实在是有点不近人情了。 这明明就很有意义嘛！ 她这么想着，干脆把当时俩人的那张大头合照也打印了出来。 随即从空间里找出本空白相册，把照片妥帖放入塑封夹层。 裴行渊看她这么小心翼翼，心情愉悦地问：“怎么？是要做一本咱们夫妻俩的画像书？” 纪晚舟这才意识到自己多么像那些热恋中的小情侣！ 存风景照也就算了，现在这相册里只有两张关于裴行渊的照片啊！ 纪晚舟烫手似的把相册扔给他：“送你的个人写真集，你自己留着欣赏吧！谁要跟你放画像！” 裴行渊但笑不语，拿过旁边的平板，回忆着纪晚舟的操作手法。 “咔嚓！” 纪晚舟正鼓着脸颊后悔自己怎么鬼迷了心窍，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快门声。 她警惕道，“你在拍什么？” 第188章 纪雪芙死了 裴行渊已经手快地把照片打印了出来。 打印机缓缓吐出一张纪晚舟的照片。 死亡俯视角度，拍得她头大身子小，像个外星人。 纪晚舟怒而抢平板：“删掉！” 这死直男，根本不会拍照！ 但是很可惜，既然裴行渊能拍出那样的照片，可见以他的身高，根本不是纪晚舟能轻易就把东西抢回来的。 果不其然，他胳膊一抬，纪晚舟就够不到了。 “为什么要删？本王瞧着倒是俏皮可爱，该好好珍藏才对！” 裴行渊一边躲一边逗她，借着玩笑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纪晚舟火冒三丈：“哪里可爱了！头那么大！快给我！不然我咬你啊！” 说着就故作凶狠地呲了呲牙。 裴行渊沉默一瞬，躲得更远了，仿佛求之不得似的。 纪晚舟顿时感觉自己被挑衅，上前一步扒住他胳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露出的脖子上咬了下去。 这一下没收着劲儿，几乎是瞬间就尝到了血腥味。 裴行渊“嘶”一声，浓黑的眉紧皱，终于把平板还给了她。 纪晚舟抢过后赶紧把照片删了。 转头看见他脖子上的暧昧咬痕，又后知后觉地心虚起来。 “牙口不错。” 裴行渊说着，手指微微按上伤口，那是一排整齐的小牙印。 纪晚舟无话可说地瞪他一眼，还是于心不忍，掏出瓶药给他抹了上去。 “对不起嘛！我下口是重了点……那谁让你给我拍丑照！” 裴行渊把旁边打印出来的照片拿过来，折了几下后塞进自己怀里。 他微微歪着脖子方便她给自己擦药，喉结随着说话的声音性感地微微滚动。 “本王说了，不丑。” “……” 纪晚舟脸一红，嘀咕着“哪里不丑了净瞎说”，快速给他擦好了药。 而后转身看也不敢再看他，收了东西钻被窝里去了。 裴行渊看着她明显是害羞的动作，无声地牵了牵嘴角。 …… 第二天一早，纪晚舟便被马经业的大嗓门给叫起来了。 “王爷！娘娘！下官有要紧事禀报！” 纪晚舟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踢了脚身旁的裴行渊：“估计是纪雪芙那事儿，你快出去看看，别让他在外边嚎了！” 裴行渊早就醒了，一直在盯着她的睡颜想事情。 眼下被催，只好不情不愿地起身出去。 马经业见门开了，赶紧道：“王爷，纪雪芙的踪迹找到了，但是已经死了！” 裴行渊故作惊讶，沉了脸问：“死了？可有查出是谁干的？” 马经业一脸为难道：“有人说，昨晚她是被纪鸿魁叫过去的。但纪鸿魁是她亲生父亲，应该不会是他吧？” “纪鸿魁的品行恶劣，不好说。带本王去看看尸体。” “是！” 早起的宋星阑也听到了这消息，听到裴行渊的话，眉头紧皱。 这瑾王未免把人都想得太极端了！ 哪有会对自己亲生女儿下得去手的人啊？ 这该不会是他想找个理由处置那纪鸿魁吧？ 不对！ 纪鸿魁？纪家人？ 难道他和王妃是貌合神离？ 想到这，宋星阑也赶紧跟了上去。 他今日一定要看清裴行渊这家伙的真面目！ 注意到自己身后跟着个尾巴，裴行渊脚步微顿，转身看着装作看风景的宋星阑。 “想跟就正大光明地跟着！你一个读书人，何必这么偷偷摸摸？” “谁偷偷摸摸了!” 宋星阑脸色稍窘，赶紧大步跟了过去，“草民只是好奇而已，既然王爷盛情相邀，那草民便跟着去看看，也不是不可！” 裴行渊没再搭理他，大步朝着发现尸体的地方去。 尸体是在一处人造小池塘里发现的。 如今尸体在岸边盖着白布，旁边是一脸恼怒的纪鸿魁夫妻俩。 “死因如何？” 裴行渊沉声问验尸的仵作。 仵作恭敬回道：“禀王爷，是溺水而亡。死亡时间不超过四个时辰。” 纪鸿魁见状顿时大声道：“明明是她自己失足淹死的，关我们什么事？” 马经业怒骂：“你说谎！明明是你昨晚上趁着守卫松懈，又没戴枷锁，这才偷偷带着邓氏跳窗，把她叫了出来！凶手不是你还能是谁！” 邓氏赶紧为自己辩白：“大人冤枉啊！我们可是她亲爹娘！都说虎毒不食子，我们是人，怎么会对自己的亲女儿痛下杀手啊！” 纪鸿魁也道：“对啊！我们昨晚上只是想让她接济接济我们，可没动手啊！” 他声音极大，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他昨晚明明都没见到人，还给尸体压了块大石头，怎么会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呢？ 裴行渊蹲下身观察着尸体，眉头皱都没皱地拨开她衣领。 “这里有勒痕。” 裴行渊示意众人去看，“你掐她了？” 纪鸿魁眼神闪躲：“那不是……不是我掐的！她不已经是那于大人的小妾了吗？说不定是他们之间的……乐子。” 这话实在是难听，宋星阑紧皱眉头，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 自己女儿死了，这夫妻俩却没掉半分眼泪，只顾着撇清关系。 看来瑾王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这夫妻俩的品性如何，还有待观察。 仵作反驳道：“这勒痕一看就是下了死手，且痕迹新鲜，可见就是有人杀了她，又沉湖制造出失足落水的假象！” 纪鸿魁被说中，顿时“咯噔”一下。 他心虚地骂道：“你少胡说！这小小一个玉县，哪会有什么正儿八经的仵作？我看你是招摇撞骗的骗子吧！” “你少血口喷人！” 那仵作被质疑，顿时也怒了，“我看就是你心狠弑女！你枉为人父！” 纪鸿魁呸他一口：“没有证据的事，血口喷人的是你才对！” “够了！” 裴行渊厉声喝止他们两人的争吵。 纪鸿魁不敢忤逆他，顿时住嘴。 但还是小声嘟囔了一句，“反正你们没有证据。” 裴行渊把他这句话尽收入耳，冷笑一声道：“不管怎么说，这纪雪芙本是流犯，私自出逃落了这么个下场，她的罪责自然是无法再追究。” 纪鸿魁目的达到，顿时长出一口气。 转头朝着邓氏得意地挑了挑眉。 谁知裴行渊下一刻话锋一转，看向他沉声道：“但其家眷的连坐之罪，你们却还是要受！” 第189章 有些事，必须要有人去做 一听说纪雪芙都死了，自己还要受罪，纪鸿魁顿时双眼睁大。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裴行渊。 “王爷，她都死了，还要我们连坐打板子？二十大板啊！您这是想活活打死我们啊！” 一旁的宋星阑闻言，奇怪地看向激动的纪鸿魁。 大顺律法哪有这种连坐的规定？ 而且这纪鸿魁好像比他这个险些中了秀才的书生还要了解，甚至知道是多少板子！ 他正要开口提出疑问，裴行渊转头朝他使了个眼色。 宋星阑张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决定先看看再说。 身旁的马经业却大声地问，“什么连坐打板子？大顺何时有这条律法？” 纪鸿魁想都没想：“怎么没有？还是瑾王和瑾王妃亲口说的啊！” 裴行渊就等着他这一句，冷冷道：“你是觉得本王会因此打死你，所以才在昨晚杀了纪雪芙的？” 纪鸿魁这才反应过来不对。 他连连后退摆手：“不是不是！我只是……我可能是听错了！雪芙是我亲女儿，我怎么会杀她呢？我不会的……我不会……” “废话少说，既然你说要连坐，那便打！来人！” 玄影等人像是早就等着了，一听到命令便直接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从县衙顺来的刑杖。 纪鸿魁瞳孔骤缩，“裴行渊你是铁了心要我们全家的命是不是！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歹毒小人！” 邓氏也知道怕了，声音颤抖道：“她都死了，为什么还要我们连坐！”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指尖微微抽搐。 仿佛还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属于自己亲女儿的温度。 若早知会这样，她说什么也不会亲手…… 裴行渊看出她的崩溃动摇，这才松口道：“或许是本王记错了，并没有抓到逃跑的流犯要连坐的律法。” 纪鸿魁夫妻俩顿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什么？！” 可他们之前明明听到…… 裴行渊犀利的眼神扫视一圈，点了点宋星阑：“不如问问宋公子，他是个外人，自然没什么说谎的必要。” 宋星阑看了这么一出戏，心里也差不多明白了前因后果。 没想到真的有人会自私到这种程度。 看来瑾王一开始说的没错，这纪鸿魁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回王爷，我大顺确实没有这项律法，只是规定逃跑的流犯抓回来后要处死。” “什么？！” 纪鸿魁这才觉出味来。 原来自己被他们摆了一道！ “既然找不到杀害纪雪芙的凶手，那现在也只能认定她为失足落水。” 裴行渊语气沉沉不辨喜怒，“至于你们，不承认也罢！毕竟是你们的女儿，你们做父母的都能下得去手，本王自然是不好说什么。” 他见好就收，本来就只是想处理掉纪雪芙。 至于纪鸿魁两人，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料理。 这段时间，合该让他们在愧疚和后悔的情绪中痛苦难堪。 纪鸿魁还一脸发愣地看着地上纪雪芙的尸体，而邓氏终于绷不住，跪倒在她尸体旁大哭起来。 围观的几个解差也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纷纷对这对狠心的夫妻出言讨伐。 “真是畜生啊！这可是他们亲女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我早就看他们对这姑娘不上心，一心只想着自己儿子，没想到居然能到这种地步！” “这还是人吗！天老爷，真是活久见！” “看来咱们以后要好好‘关照’一下他们了！” 马经业也按住自己腰间的佩剑，气得指节用力到发白。 但没有证据，他不能奈何纪鸿魁夫妻俩。 “回去吧！” 裴行渊冷眼瞥了眼纪鸿魁两人，转身招呼众人离开。 宋星阑一言难尽地跟上了裴行渊的脚步。 出了院子后，那仵作恭敬地朝着裴行渊行了一礼：“王爷，事情小人都办妥了，若没有其他事，那小人便先回去了。” 裴行渊叫来玄影：“送他回去。” 这仵作可是连夜从隔壁县里请来的，人家一宿没睡好，除了给足报酬，态度也要到位才行。 等人走后，马经业也在岔路口和他们分道离开。 “是你设计让他们害死自己女儿的？” 眼见四下无人，宋星阑纠结许久，还是问了出来。 裴行渊脚步微顿，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要用什么仁义道德谴责本王？” 宋星阑：“……” “本王只是放了些假消息，但仵作可一点没说谎。他们本可以选择送纪雪芙远走高飞，但你也看到了，人性如此。” 宋星阑自然也是知道这些，他只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残酷的事情。 先前在村子里埋头读书，见识过最大的黑暗还是玉县县令抓人和操控乡试一事。 宋家村民风淳朴，他从不知道，这世间居然还有亲父母，为了自己的安危便杀死自己女儿的事。 他隐隐意识到，在这个小县城之外的天下，或许是更黑暗，更迫切地需要人去肃清拯救的世界。 见他一直没说话，裴行渊心里倒是有些没了底。 虽然他觉得宋星阑有种读书读傻了的迂腐死板，但看得出来是个值得塑造的人才。 纪晚舟也对他寄予厚望。 但这种人很有可能走上马经业那种极端，对效忠的对象要求绝对的贤良。 若是今日让他觉得自己是个诡计多端的人，想必他也会对自己敬而远之。 但谁知宋星阑沉思片刻后，却坚定道：“王爷，您做得没错，对抗黑暗，只有用更深的黑暗。” 裴行渊意外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倒是看得挺开。” “王爷过奖！草民从前拘泥于这山野之间，只会纸上谈兵，今日才知，这世间并不是严格按照书本运行，有些事，必须要有人去做。” 这番话，让裴行渊忍不住高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这个宋星阑，居然并没有他想的那么死板。 若是生在京城富贵人家，只怕现在也大有作为！ “宋星阑。” 裴行渊停下脚步，认真地问道，“若是今后你入朝为官，是否愿意和本王一起，成为王妃肃清这浊世的助力？” 第190章 各取所需罢了 “王妃？” 宋星阑心里一惊，意识到裴行渊这话意味着什么。 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他居然就这么跟自己说出来了！ 可见是打算用真心换真心，获得宋星阑的信任。 他不是喜欢践踏人真心的人，但这么大的事，宋星阑一时之间还拿不下主意。 “你好好考虑，不着急。” 裴行渊没有步步紧逼，转身继续往回走，留给他足够的时间考虑。 两人回到住的院子，纪晚舟已经着人安排好了马车。 正等着他们出发把小娥他们送回去。 “快来快来！宋星阑，你娘子和小娥他们都在马车里等你呢！” 纪晚舟睡足了之后心情甚好，朝着他们俩挥了挥手。 宋星阑这才回神，看了看骑马的纪晚舟，问道：“此行路远，王妃娘娘不坐马车么？” 纪晚舟道：“还是算了，我还是喜欢骑马。”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她可不想坐这个时代的马车了！ 最起码在没改良之前，是不想坐了！ 但遗憾的事，她昨晚上反复检查试探，发现七楼的农用器械那一层还是没解锁。 看来救的那些个百姓，还不够解锁的标准。 而且有可能越往上越难解锁，需要救的人也越多！ 裴行渊飞身上马，坐在纪晚舟身后。 他帮纪晚舟把斗篷的带子系紧：“骑马可以，但是风大，当心着凉。” 纪晚舟把脑袋埋在斗篷柔软的毛边上蹭了蹭，毫不在意地道：“我身体好着呢！放心放心！话说你怎么和宋星阑一块儿回来了？” 裴行渊和马车拉开一段距离，这才压低声音，把刚才的事情跟她简单复述了一遍。 纪晚舟啧啧感慨：“看来这宋星阑也不是不懂变通嘛！多半是被那些个圣贤书给腌入味了，我看是个可塑之才！” 让他负责办学校正合适！ 裴行渊赞同地道：“若是科考真走不通，就算给他顶乌纱帽也不是不可！” 纪晚舟闻言笑了半晌，“第一次知道，你竟然也是个会走后门的人。” 裴行渊勾起嘴角，“怎么？你难道觉得本王手下那些，都是正儿八经走到现在的？” 纪晚舟一惊：“你走后门这么光明正大？！” “想什么呢！” 裴行渊笑着拉紧她兜帽，“官儿是他们自己考的，但升迁调动，大有学问。” 纪晚舟这才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 官场嘛！各方势力互相钳制，只有产生利益往来，人家才会心甘情愿为你卖命。 你引荐，他得力，各取所需罢了！ 纪晚舟也很理解，因为她上一世也是这么一步步从小喽啰当上城主的。 看来古今官场，大同小异。 纪晚舟小声嘀咕，“没想到你看着只会行军打仗，耍起心眼来也是个中高手啊！” 裴行渊不知说什么好，想了想只道：“但在你面前，我可从未耍过小聪明！” “……” 纪晚舟一噎，“我知道。” 他对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不会有人比她更清楚。 一行人到宋家村，已经快到中午了。 沿途遇见了不少喜气洋洋进城来的人，有男有女，还有很多纪晚舟眼熟的面孔。 看来都是被放回家的百姓，拿着迟来的工资进城消费了！ 宋星阑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也许是早有预料，并没有太多意外之色。 倒是小娥，激动地抱住霍思月的胳膊：“嫂嫂！大家真的都回来了！王爷没骗我们！” 卢嫂注意到村口的动静，抱着孩子出来。 见到是宋星阑他们，顿时惊喜地小跑过来。 “见过王爷，王妃娘娘！” 纪晚舟赶紧把她扶起来：“卢嫂不必多礼！小芽父亲也回来吧？” 卢嫂赶紧道：“回来啦！那憨货昨天连夜跑来的，天黑才到家呢！真是的，我还说他了，这么着急做什么？可是王爷你们下令把人放了的，早一会儿晚一会儿的，又不会有人追回去！” 她眉眼是藏不住的笑，说着说着，却哭了起来。 纪晚舟吓了一跳，赶紧关切道：“怎么了卢嫂？不会是小芽父亲哪里落了残疾吧？” 那么高强度的劳作，尽管都是些青壮汉子，但长此以往，肯定也吃不消啊！ 她只顾着救人，怎么把这回事给忘了！ 卢嫂赶紧拉住她的胳膊，抹了抹泪道：“不是的娘娘！草民只是……只是太高兴了！我家小芽可都两年没见见过她爹了，都快忘了她爹长啥样了！” 纪晚舟拍拍她的手背：“没事就好。” 村长也等不及要回去和自己儿子团聚了。 他正要开口，裴行渊便道：“村长，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也先回家去吧！” 村长喜上眉梢，拄着拐杖脚下生风一般地往自己家走。 整个宋家村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小娥看着大家都有人团圆，鼻子忍不住泛起酸意。 若是自己爹娘还在就好了。 蓦然间，一只温暖的手握住她的。 小娥含着泪抬头，对上了霍思月温柔的脸。 她替小娥把眼角的泪擦干净，温声问：“小娥，今天还是来我们家吃吧？这几日我们不在，让你受苦了。” 小娥再忍不住决堤的泪水，抿嘴扑进了她怀里。 纪晚舟看着，也觉得暖洋洋的。 如果家家如此，那她做再多筹谋，耗再多心血也值了！ “王爷，王妃娘娘。如若不嫌弃，你们也不要再大费周折回去了，便在草民家用顿便饭如何？” 宋星阑眼下的态度已经是全然变了，热情地邀请道。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答应了下来。 “好啊！正好我有事要跟你们商量。” 纪晚舟拉过霍思月的胳膊，自来熟地跟人贴着，“你们家里还没收拾，咱们快点回去吧！” 宋星阑被她和小娥一人一条胳膊挤开，手里空落落地没能牵着自己娘子的手。 旁边裴行渊目带同情地看他一眼：“愣着作甚？走。” 一行人到了宋星阑家里，还是跟纪晚舟之前瞧见的一样乱。 “也不知那群搜账本的衙役怎么这么能折腾！把人家里翻成这样！” 纪晚舟不满地捡起地上散落的书本，义愤填膺。 第191章 创新型人才 霍思月叹了口气道：“他们那些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自然不会轻手轻脚。” “况且他们没找到，或许也存了些泄愤的意思。” 裴行渊也过来，弯腰和纪晚舟一起收拾了起来。 这举动让宋星阑夫妻俩大惊失色。 霍思月连忙拦住纪晚舟：“娘娘不可！这种活还是让我们自己来吧！您快和王爷歇着，我让星阑去给你们准备午膳。” 纪晚舟道：“咱们一起收拾比较快！至于午膳，会有人给咱们送来现成的，今天还是别折腾了！” 霍思月更惶恐了：“这怎么能行！你们可是客人啊！” 两人推搡拉扯起来。 裴行渊拍拍手叫出玄影：“安排几个人帮宋公子收拾收拾。” “是！” 话音一落，屋里便瞬间冒出几个面色冷然的男人，拱手对裴行渊恭敬行了一礼。 “王爷！” 裴行渊拿过纪晚舟手里满是灰的书册，招招手：“去！” 暗卫们顿时行动起来，几个眼神间便确定了分工，各自忙活起来。 宋星阑看得一愣一愣的，手下的扫帚还没放下，便被其中一个暗卫抢走了。 动作快到甚至都出现了残影！ 他由衷感慨道：“王爷麾下，还真是人才济济高手如云啊！” 纪晚舟理解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是的，我们瑾王府不养闲人。” 她第一次见到这些个传说中神出鬼没的暗卫时，也是这么一副表情。 “好了。” 裴行渊揽过纪晚舟的肩膀，把她带到自己身边，朝院子里扬了扬下巴，“饭一会儿吃，还有些其他的事要跟你们说。” 说完还贴心地问了一句：“你们很饿吗?” 几人摇了摇头。 小娥摸了摸肚子，小幅度地扁了扁嘴，但也没说什么。 她正是长身体的青春期，比旁人饿得快些。 裴行渊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从怀里掏出纪晚舟补货的压缩饼干，扔给她。 “吃点糕点垫垫。” 小娥受宠若惊地接过，看着奇怪的包装，心道这原来就是京城贵人们吃的上等糕点么！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她到底还是个年纪小的姑娘，正是看什么都新奇的时候。 也没推辞，说了句谢谢便到一边坐着吃去了。 但谁知看起来高级的糕点一入口，小娥被噎得差点翻白眼。 “……京城里的人都吃这种东西么？” 像草料。 纪晚舟看见她偷偷拍胸口给自己顺气的样子，忍不住捶了裴行渊一拳。 这家伙怎么这么黑心肠，迫害小孩子啊！ “所以王爷说的其他事，是什么？” 见他们俩一直不提，宋星阑忍不住问道。 裴行渊这才敛了神色，正色问道：“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把账本给本王？” 宋星阑面露为难。 为了这账本，他差点搭上自己和妻子的性命。 本来打算如果自己回不来，便让人带到京中去告御状。 他人微言轻，但也想为揭露这黑暗尽一点自己的力。 但现在他已经知道了，那账本中虽然只有和周太守的往来账目。 但其实幕后把控之人的身份，远远不是他想告御状就能告的。 他自己的力量终究还是太弱小了。 纪晚舟见他一言不发，着急道：“我们的诚心你也看到了，那些被抓走的百姓都救回来了，没骗你吧？你是不是得将心比心一下？” 霍思月扯了扯丈夫的衣袖，催促道：“星阑，王妃说的有道理，她们不是恶人。” 宋星阑低着头想了想。 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好！你们随我来！” 或许在这浊世之中，瑾王他们是目前唯一可以让他信任之人。 纪晚舟这才面上一喜，跟裴行渊击了个掌，拽着对方跟上他脚步：“来了来了！你藏得还挺深！” 宋星阑：“事关重大，理应谨慎些。” “好好好！没看错你！” 纪晚舟赞许地点点头。 宋星阑带他们先去了村长家。 村长儿子正在院子里忙活着挑水浇菜地，见纪晚舟来了，顿时放下手里的活计，冲着屋里大喊一声。 “爹，娘！瑾王和瑾王妃来了！” 随即赶紧冲过去，恭恭敬敬地给他们行了个大礼：“草民多谢王爷，王妃救命之恩！” 裴行渊抬手让他起来：“不必多礼。” 村长夫妻俩也从屋里出来了，也是热泪盈眶地要跪下行礼。 纪晚舟赶紧上前拦住他们。 宋星阑看着这么一副场景，心里那点顾忌彻底打消。 他走上前问村长：“大伯，我要带王爷他们去取账本，钥匙给我一下吧！” 村长把手上的泪在衣摆蹭干净，连道好几声“好”。 又颤抖着手把拐杖的顶端拔下来，从中空的夹层里倒出把小巧的钥匙。 纪晚舟目瞪口呆：“居然藏这里了！” 怪不得当时村长带着她去宋星阑家里的时候，一直在摩挲拐杖。 村长笑呵呵道：“是星阑给我做的这拐杖，平日里放点应急的银钱什么的，很是方便。” 纪晚舟摸着下巴由衷赞许：“真是有个人才！” 而且还是创新型人才！ 宋星阑不好意思地摆手，“哪里哪里，一点小玩意罢了！不值一提！娘娘，王爷，咱们还是赶紧去拿账本吧！” 说着便朝村长拱手告辞，赶紧离开了现场。 他虽有点恃才傲物，但被人这么夸，还真是有点脸红。 几人绕着村子七拐八绕，终于在一处坟地停了下来。 “爹，娘，多有得罪，儿子要把东西取出来给瑾王他们，惊扰你们安眠，切勿怪罪。” 宋星阑带着几人到了自己父母的墓前，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念叨完后，他便挽起袖子蹲下身，在坟墓旁一堆枯草遮掩的地面上开挖。 纪晚舟神色复杂地给他递了把铲子过去。 “多谢。” 宋星阑奇怪地接过她手里的铲子，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有了铲子的加持，很快挖出一个挂着锁的小箱子。 宋星阑用钥匙打开，里面赫然便是于天成密室里消失的账本。 裴行渊打开翻了翻，表情满意：“嗯，有这本账本在，足以定于天成和周太守的罪了。” 更关键的是，周太守怕是不知道于天成有这么一本账本，毕竟他从不让对方留证据。 说不定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 第192章 新型学堂 “好了！东西找到了，咱们也赶紧回去吧！” 被拉着溜了这么大一圈，纪晚舟本来不觉得饿的肚子也开始打鼓了。 她摸摸肚子，“宋公子可真是心思缜密，居然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怪不得于天成的人找不到。” 这一趟下来，她感觉自己好像在玩什么网络游戏似的，给npc跑腿做任务那种。 这宋星阑若是不生在这个时代，估计也能当个优秀的游戏策划。 “都是形势所迫！” 宋星阑把那片坑填上，“若是被他们找到账本，只怕我和娘子会被灭口。” 这确实是实话。 于天成顾念着他们死了就彻底找不到账本，不敢轻易杀人。 所以他们才能这么顺利救出全须全尾的宋星阑二人。 填完坑，宋星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着坟头跪下磕头。 爹，娘！ 或许我找到可以效忠的明主，可以继承你们的遗志了！ 一行人饿着肚子回到宋家，暗卫们已经做好了饭，就等他们回来开席。 家里已经收拾得井井有条，就连水缸里，都蓄满了干净的井水。 宋星阑震惊地张大嘴，不敢相信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几个大男人，居然可以做这么多事情！ 院子里的小娥见他们回来，欢快地凑过去：“村长他们送菜来啦！顾念着嫂嫂你们这段时间不在家，送了不少呢！” 而且瑾王的这个侍卫，手艺好好啊！ 只是简单的青菜，就能做得香气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见他们回来，暗卫们也都退下，自己去找吃的了。 宋星阑看着桌上卖相极好的炒菜，由衷赞叹：“看来王爷的这些个侍卫也是深藏不露样样皆通啊！” 裴行渊嘴角弯了弯，一撩开下袍率先坐下，做了个“请”的手势。 “先吃饭吧！” 纪晚舟扫了眼满桌的饭菜，觉得还是有些太寡淡了。 “我记得我还让玄影他们去买了别的东西，稍等，我去问问啊！” 她倒是想吃点好吃的，但空间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能假借旁人之手了。 霍思月不好意思：“不必麻烦了娘娘，你们本就是客人，我们没做什么饭就算了，怎么还好一而再再而三地麻烦你们！” 裴行渊却一眼看出纪晚舟的想法，摆摆手道：“无妨，既然是特意吩咐了的，那大家且等着便是，买都买了，不能浪费。” 只祈祷等会儿纪晚舟掏出来些寻常食物，不然还真不好解释。 见他们这么坚持，霍思月也没再推辞，显得自己太不知好歹了。 没多大会儿，转了个弯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了“暗卫们买的菜”。 又找了俩食盒妥善地装起来。 没多大会儿，纪晚舟便把这些个“预制菜”端上了饭桌。 都是之前扫荡皇宫的时候从御膳房顺来的上等菜品。 有些她自己都叫不出名字，只看着好看就拿过来了。 裴行渊却在看到菜式的时候，神色复杂地沉默了。 “来来来！这道甜点给你，小娥，牛乳做的，吃了好长个儿！” 纪晚舟热情地摆出来，还特意把甜品放到了小娥面前。 小娥受宠若惊，脸上终于不复之前的阴郁。 裴行渊一口也没动那些个御膳。 纪晚舟还奇怪他怎么不吃，这些可都是自己根据平日里观察到的他的口味，精挑细选的啊！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些菜式，裴行渊从小吃到封王出宫建府，早就已经吃腻了。 但为了不拂她的好意，还是装作很怀念的样子夹了些品尝。 随后，在纪晚舟期待的目光中沉声称赞，“不错！娘子很会选。” 纪晚舟被他这声“娘子”叫得心中一荡。 当即没心思关注他脸色的不自然了，哼一声转身不再理他。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吃完饭后，玄影他们来收拾碗筷。 纪晚舟终于有机会跟宋星阑介绍自己的“辅导班”项目了。 院子里的私塾布置正好派上用场，纪晚舟让他们跟学生似的依次落座。 自己则从放文具的空间里掏出一块移动的小黑板。 当然，这黑板也是玄影他们搬过来的。 纪晚舟把打印好的项目资料分发给他们，敲了敲黑板开始介绍自己的项目。 虽然只是在宋星阑这里做个试点，但这到底是纪晚舟第一次在这个时代兴办学校。 所以对这群土着的建议，她还是很期待和看重的。 一行人就具体环节商讨了一下午，直到日落西山才意犹未尽地结束。 宋星阑已经彻底被她折服，心甘情愿地要给他们卖命。 毕竟，像是纪晚舟这样不仅有一颗为民的心，还有手段有能力的明主，可谓是可遇不可求。 “至于书本，我这里有一些，你先拿着用，不够就找人抄录。” 纪晚舟把自己事先选定好的教科书搬到他书房。 从木匠入门到母猪的产后护理，囊括了各行各业，各个水平阶段，简直不可谓不全面。 还好这个时代的字和简体字没什么区别，不然这些东西，他们还真不一定能看懂呢！ 宋星阑也是第一次见这种书本。 印制色彩丰富清晰，跟平日里见的黑白书本简直不是一个水平！ 他嘴角的笑一直没下来过：“多谢娘娘！有了这些书，办起您说的那‘辅导班’来，可谓是事半功倍！” 纪晚舟摆摆手：“你好好办就是了！钱不是问题，我会给你留足够的资金，相信你不会私吞的。” 宋星阑正色道：“这是自然，我可以发誓。” “不用不用！”纪晚舟拦住他，“用人不疑，我们相信你！” 裴行渊也点点头：“你且放手去办，一切有本王和王妃为你兜底。” 宋星阑感动得难以复加。 看着夜色下的小小私塾，好似已经看到今后欣欣向荣，功能完备的大型学堂。 大顺的学校大部分是官府掌控，普通人家若是想要靠科举入仕，简直是难如登天。 但若是不入仕，他们这些个乡下的百姓，便只能种一辈子地，勉强混个温饱。 可现在不同！ 按照纪晚舟的项目计划去兴办新式学校，就算没有时间和天分走科考这条路的孩子，也可以学一门手艺，养活自己！ 第193章 贤夫扶我青云志 宋星阑想到这些，哽咽道：“若是父亲在天有灵，也终于可以含笑九泉了！” 纪晚舟被他这泪水惊到，有些不知该如何安慰。 “那个，你放心，无论什么时候，兴国和兴教是分不开的。你现在虽然不能入仕，但请你相信，你做的这些，会比在朝堂上舞文弄墨重要得多！” “嗯！草民知道。” 宋星阑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今后草民绝对会为您肝脑涂地，只盼您早日成就霸业！” 或许她才是这浊世中唯一的一道光。 纪晚舟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又弄了一批笔墨纸砚给他，省的还要费劲儿去城里买。 “哦对了！这个水写布你也拿着！” 纪晚舟从空间里翻出些小孩子练毛笔字的水写布给他，用手指蘸了些茶水给他演示效果。 只见明明是无色的茶水，写到那布上，却像是真的浓墨一般！ 宋星阑顿时瞪大了双眼：“这……这是什么机关？” 简直像是神仙的法宝一般！ 纪晚舟笑道：“这叫‘水写布’，可以给小孩子开蒙练字用，能省不少笔墨，也可以防止他们被墨汁弄脏衣服。干了就恢复原状，可以重复使用！” 宋星阑和霍思月齐齐发出惊叹之声，摸着那布啧啧赞叹。 王妃可真是厉害！ 这种他们听都没听过的宝贝，一拿就是那么厚一摞。 可见财力雄厚！ 裴行渊看着宋星阑等人崇拜的目光，也眼带笑意地看着纪晚舟忙活的背影。 这就惊讶了，晚舟会的还多呢！ 不过，她所有的惊喜特别，自己都会全程见证。 想到这，裴行渊直感觉心脏萦满了鼓胀的满足感，恨不得现在就杀回京城，把她送上那高位。 如此，她的想法便可以不用拘泥于这小小私塾。 到时候，整个天下都可以成为她的画布。 而他，可以做她最好用的笔，帮她在辽阔的大顺版图上画下浓墨重彩的数笔。 但这目前也只能是想想。 时机和实力都不允许他现在冲动而为。 他要的是光明正大，是毫无意外。 “裴行渊？裴行渊！” 眼前被一只白皙的手晃了视线。 裴行渊听到纪晚舟的呼喊，这才闭了闭眼，收回那些个复杂情绪。 他温柔问道，“怎么了？” “发什么呆呢？咱们晚上是在宋星阑家住一晚，还是连夜回县城去？” 裴行渊道：“就在这住下吧！天黑了，不要来回折腾了。” 纪晚舟点点头：“那好，我待会儿让马经业他们明天直接来这里和我们汇合，咱们从这往狄城去。” “可以，本王让玄影去传信。” “哎不用！” 纪晚舟拉住他，狡黠地眨了眨眼，“我有更好的办法。” 裴行渊疑惑一瞬后，也想到了是什么办法。 他笑笑，等着她待会儿大显神通。 “我和星阑去做饭，王爷，你们且等会儿。” 霍思月收拾好地面上堆成一座小山的书籍文具，笑道。 纪晚舟点点头：“你们先忙着，我去村长家一趟，给他送点东西。” 马上要到饥荒年了，得赶紧给沿途的村庄送些好种子，让他们日子好过些。 但她其实一直很奇怪，大顺这些年一直是风调雨顺，怎么会有饥荒年的预言呢？ 但纪晚舟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天有不测风云，若是明年真的一下子来太多自然灾害，那只怕是防不胜防。 所以她给大家送的，都是些抗倒伏的品种。 等农用工具那层解锁，便会有更多更优秀的品种，只希望可以尽量多救活一些百姓是一些吧！ 实在不行，便只能利用无限刷新的空间功能，全国巡回赈灾了。 “裴行渊，你说，除了自然灾害，还有什么是会导致饥荒的？” 从村长家回来的路上，纪晚舟问身边的男人。 她对饥荒年的认识还停留在历史资料中。 末世情况特殊，出现饥荒也情有可原。 但这个风调雨顺的时代，为何还会出现饥荒年？ “饥荒？” 裴行渊很意外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认真想了想，回道：“除了天灾，人祸也是重要的原因。” “人祸？” “对。税赋过重，或者是战事过多，百姓不能安居乐业，地没人种，自然会荒废。” “原来如此。” 纪晚舟想了想，这些东西好像都已经有了兆头。 南边梵天国一直对大顺虎视眈眈，前几年三哥就是在和他们打仗中有去无回，连尸首都找不到。 若是这边她和太子夺权，陷入内乱，难保梵天不会趁机入侵。 到时老皇帝为了征兵，定然会加重赋税，那么饥荒年也是理所当然会出现。 但这样一来，纪晚舟自己便成了这场祸患中的凶手之一。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尽量让伤亡降到最低呢？ 她突然觉得，当末世的一城女王容易，但当这古代的一国之君，却是很有挑战性的一项事情。 见她一副伤脑筋的表情，裴行渊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 他出声安慰，“不必担心，如今大顺风调雨顺，各地粮食储备足够，轻易不会遇到灾荒年。” “至于人祸，本王也会竭尽全力帮你。” 纪晚舟心下动容，稍微安心了些。 转头挽上裴行渊的胳膊，她长呼一口气道：“还好有你！不然我一个人单打独斗，有时候可真是太没谱了！” 尤其是，现在还不能开着她的宝贝坦克战斗机直接武力压制。 实在是憋屈。 裴行渊刮了下她挺翘鼻尖：“我们现在是夫妻，自然是该一心对外。只要你想，本王手下的所有资源，都可以为你所用。” 纪晚舟闻言笑嘻嘻地抱住他结实腰身，仰头乐道：“你放心，跟我混，不会让你吃苦日子的！” 裴行渊笑道：“跟你在一起，吃苦日子也无妨。” 气氛正好，他正要伸手揉揉纪晚舟的脑袋。 谁知对方听到他这句话后，似乎是大受感动，眼神都坚毅了。 纪晚舟握拳，满脸严肃地对他说：“贤夫扶我青云志，我还贤夫万两金！” 裴行渊：“……” 第194章 我不要万两金 裴行渊哭笑不得地揉乱纪晚舟一头乌发。 在她抗议的目光中，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宋星阑家走。 晚舟怎么不明白，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万两金”啊！ 回到宋星阑家，夫妻俩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纪晚舟也没推辞，吃完后便和裴行渊回了自己房间。 “这屋里收拾得还挺干净。” 纪晚舟赞许地扫视了一圈，迫不及待地扑到那张虽然简陋，但明显加了好几层褥子的床上。 和她想象中一样软和。 裴行渊坐到床边，捏了捏枕头道：“对了，送信的事别忘了，你要是太累，本王便让玄影去跑一趟。” 纪晚舟闻言摆摆手坐起身：“没事！我感觉我驭兽的能力越来越强了，需要消耗的精力也越来越少了，只是送个信而已，不算什么！” 她坐起来简单写了个纸条，召唤出附近的飞鸟，帮自己带到城里去。 本来是想找只跑得更快的鹿，但一想鹿这种可爱的小东西，很容易被人活捉了剥皮吃肉。 她还是不要害无辜的一条命了。 裴行渊见她用的笔是自己没见过的样式，疑惑道：“这是什么笔？笔迹居然比最细的狼毫笔还要细！” 纪晚舟把笔递给他：“这叫钢笔，是大洋那边的洋人发明的东西。你试试，我感觉比毛笔写字快。” 说着便把手里的纸张推了过去。 裴行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握住笔，在纸张上写了几个大字：纪晚舟。 纪晚舟有些不好意思：“你写我名字干什么？” 不过不得不说，他这用惯了毛笔的人，第一次用钢笔居然就能写出这么好看的字。 一笔一划遒劲有力，比那些个硬笔书法大家还要好看。 裴行渊把笔递还给她：“想写便写了，王妃有意见？” 纪晚舟愤愤地把笔收回去，不知该如何反驳。 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她告诉自己，不要太小题大做。 说不定人家只是随便写写呢！ 这么想着，她不甘示弱的心思又冒出来，也提笔在自己的名字后写了三个字。 裴行渊。 裴行渊挑眉看向她，眼含笑意。 纪晚舟哼一声道：“怎么？我也想写就写！你管不着！” 但低头一看，自己没专门练过书法，写出来的字简直像小学生一样。 纪晚舟老脸一红，赶紧把那张纸团成一团收进空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干。 有时间了，她一定要好好练字！ 不然以后批阅奏折的时候，这字多跌面儿啊！ 尤其是，裴行渊还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看。 糟糕，难道是看穿了她那点少女小心思？ 纪晚舟越发不自然起来，同手同脚地回到床边坐下。 见裴行渊还在盯，她忍不住了，色厉内荏凶道：“你不许盯着我看！我要试试驭兽能力有没有提升，你快给我护法！” 裴行渊回神。 想来是那笔特殊，所以晚舟的字才会突然变丑的……吧？ 毕竟他自己初握的时候，也有些难以驾驭。 只是怕在纪晚舟面前丢脸，才强撑着糊弄过去。 裴行渊乖乖坐到她身边，揽着肩把人按在自己怀里：“试吧！本王让你靠着。” 纪晚舟连忙手脚并用地爬出来：“谁要靠你！走开走开！” 说着便赶紧爬进被窝，背对着他佯装自己是个冷酷的成熟女人。 但却不知道，微红的耳尖已经暴露无遗。 裴行渊无奈又宠溺地摇摇头，帮她往下拉了拉被子，免得她被闷到。 纪晚舟已经分了神，无知无觉，只还紧紧皱着眉头。 果不其然，和她预想的一样。 每一次随着空间解锁，她的驭兽能力就会有不同程度的提升。 之前是可以建立双向感官联系，这次却好像只是常规地扩大了作用的范围。 却没发现什么新的功能。 纪晚舟操纵意识附在于天成家一只麻雀身上，在他偌大的豪宅上空转了一圈。 郑秉和马经业正和几个解差用膳，商量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后院里的纪鸿钧一家最是清闲。 虽然没什么好吃的，但这些天目睹了这么多其他人的惨状，肉眼可见地心态变好了不少。 至少有闲心逗自己儿子玩了。 至于钱来多，还在被瘟疫的后遗症折磨，不停咳嗽，嘴里还含糊不清地骂骂咧咧。 纪晚舟不用靠近也能猜到他在骂自己。 看来还是要赶紧想办法解决了他。 至于纪鸿魁一家，更是不必多说。 周老太病死，儿子被阉，女儿也被自己亲手杀死，夫妻俩仿佛一日之间老了十岁。 此刻正目光呆滞地靠坐在墙根，不知在想什么。 纪晚舟操纵附近小鸟在纪鸿魁脑袋上拉了点鸟屎，在他气急败坏的表情中松了口气。 还活着就行。 逗完他们，纪晚舟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一道惊呼。 好像是自己娘亲的声音。 她赶紧飞过去看看发生了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纪晚舟居然看到了前几天还被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是春环！ 凉风背后背着个小花包袱，手里抱着大黑，正跟在春环身后。 春环见到纪老夫人，赶紧行了一礼：“春环见过老夫人！” 纪老夫人惊讶道：“春环？你怎么来了？晚舟不是说你在京城自己做了点小买卖吗？可是受欺负了？” 春环是纪晚舟奶娘的女儿，比纪晚舟小了几岁，一出生她娘就难产死了，也是个苦命孩子。 纪老夫人这些年一直对她多加照顾，可谓早就把她看做了自己半个女儿。 纪老将军闻言也出来了，见到春环后也是惊讶不已。 他似乎是想起什么，一拍大腿道：“哎呀！肯定是抄家前没来得及给你脱奴籍，是不是有人因为这欺负你！” 春环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是我自己放不下小姐，所以才求凉风侍卫带我来的！老夫人，将军，我没受欺负，你们别担心！” 纪老将军顿时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一旁的凉风。 凉风赶紧解释：“没错没错！春环自己置办了个面摊，生意很好，没人欺负她！” 纪老夫人闻言重重叹了口气：“唉你这傻孩子，从小就实心眼！这流放哪是什么过家家，多危险啊！” 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十分动容。 春环可不知道晚舟现在有仙人传承，又有瑾王护着，流放之路不算辛苦。 她可是明知道这一路会危机重重，但还是义无反顾放弃京中的太平日子的忠心之人。 这怎能不让人感动呢！ 第195章 御兽能力进阶 “老夫人这说的什么话！若不是你们，春环早就冻死饿死了！” 春环咧嘴笑了笑：“春环这条命就是你们的，奴婢自然是要和大家同甘共苦！” “好好好！好孩子，真是难为你了。” 老夫人慈爱地把她拉进自己怀里，眼含热泪。 见这么温馨感动的场景，纪晚舟也伸出羽毛扒了扒拉脸。 但尽管心里酸胀，这鸟身却轻易流不出泪来。 春环还真是个忠仆，自己一定要带她吃香的喝辣的，绝不辜负她的一片忠心！ 想到这，纪晚舟就感觉一阵肉疼。 刚给挖矿的百姓们支出一大笔金子，因为不是自己带来的物资，就没有自动更新功能。 可以说是用一点少一点。 她今晚没回于府，自然也收不了这狗官的家产了。 真是可惜！ 纪晚舟伸出羽翼指向于府里一座石狮子，心道若是自己附身于小动物的时候，也能发动空间能力就好了！ 这想法刚一出现，就看到眼前的石狮子原地消失，收进了自己空间里！ 纪晚舟惊得瞪大了一双黑豆鸟眼！ 这这这……这难道就是自己没发现的新的驭兽能力？！ 不用自己亲眼看见，用动物的眼睛看到，也可以收进去了！ 这也太霸道了！ 她兴奋地喳喳大笑，迫不及待地起飞冲天，搜刮起于家值钱的私产。 书房里肯定还有密室，但小麻雀打不开，干脆把全部的书房都收进去！ 十几房姨太太的各种名贵首饰，收！ 豪华的装修，镶玉石的廊柱，全拆下来！ 就连捆在柴房的几个姨太太身上的首饰，也被纪晚舟扒了！ 这可是玉县，产出的玉石全国闻名。 这些看似不起眼的装饰首饰，可各个都是顶级的料子！ 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喳喳大笑的小麻雀在于府盘旋一圈，基本把自己前几天支出的金子收回了本。 背对着被扒了首饰的姨太太们的惊叫，纪晚舟微微一笑回神。 见她笑这么开心，裴行渊祝贺：“看来是又有所突破！恭喜恭喜！” 纪晚舟坐起身，掏出自己刚才找到的玉石头面给他看：“猜猜我是怎么弄到的？” 裴行渊顿时一惊：“这材质……是于家的？咱们好像并未收取他家的财物。” 纪晚舟得意一笑，这才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他。 裴行渊也由衷地为她高兴：“这样一来，今后再发动异能，便可以不留下任何痕迹了。会安全很多。” 纪晚舟点点头：“但目前只能这样收，放却放不出来。” 看来那是更高阶的能力，还要继续努力。 “这样现在便足够了。” 裴行渊脱了鞋袜上床，“时间不早了，歇息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纪晚舟却睡不着。 这古代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她平躺下闭上眼道：“你睡吧，我去整理一下我的空间，乱七八糟的，这些日子只收不整理，都快成小山了！” 找个什么都不方便。 裴行渊嘴角微勾，温声道：“好，本王继续为你护法。” 然后便在纪晚舟把自己的意识沉入到空间之后，轻轻地把她揽入了自己怀里。 他动作珍重地轻吻她发顶，黑夜中只余一道喟叹般的“晚安”。 …… 第二日晌午。 昨晚已经把种子给了村长，纪晚舟今日难得睡了个大懒觉。 马经业他们带着流犯，尽管很早出发，但走到宋家庄的时候，还是已经到了中午。 纪晚舟站在村口，朝队伍前段的春环招了招手。 春环赶紧冲过去：“小姐！” 两人抱了个满怀。 春环眼泪鼻涕一起流，呜呜咽咽地说自己有多想她。 纪晚舟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好春环，就别担心啦！” “嗯嗯！小姐您放心，如今我来了，绝对好好照顾您！呜呜呜您都瘦了！” “真的吗？我还觉得我又胖了呢！你捏捏我的肚子，是不是比以前肉多了？” 两人聊起来就没了完，简直有一箩筐的话要说。 纪晚舟也觉得，比起和嫂嫂们聊天，还是跟春环在一起更无所顾忌。 见纪晚舟马上就要把着对方的手去掐腰了，裴行渊提醒：“待会儿再聊，先让岳父大人他们用午膳。” 一边说一边还把纪晚舟拉进自己怀里。 春环瞪大双眼看着他的动作，似乎这才注意到裴行渊，连忙低头行了一礼。 但眼神一直在他们俩亲密的距离上。 怎么回事？一段时间没见，小姐和王爷怎么这么熟了？ 而且王爷揽她，她居然没躲？！ 他们俩不是从小就不对付吗！ 怪哉怪哉！ 见春环眼睛都快瞪出来了，隐隐有控诉之意，纪晚舟莫名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那什么，吃饭吧吃饭吧！我给你们弄点吃的，大家先吃饭吧！” 春环：“小姐你亲自做饭？！” 王爷不是说会照顾小姐的么？！ 纪晚舟连忙摆手：“不是不是！这个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咱们去宋星阑家借个地方。” 宋星阑夫妻俩也跟着来了，见状拱手道：“诸位若不嫌弃，还请移步寒舍，鄙人不才，也略通一些厨艺。” 春环看着这个陌生的村民，心里一懵又一懵。 看来小姐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还真不少啊！ 一行人跟着宋星阑回他家里吃饭，解差们则和其他流犯就地休整，吃自己带来的干粮。 裴行渊朝暗处的玄影等人打了个暗号。 玄影连忙鬼鬼祟祟地摸到纪晚舟身后，一个接一个地接过她手里凭空出现的食盒。 春环看着自家小姐这“大变食盒”的本事，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 她视线紧紧盯着纪晚舟的袖口，试图寻找这些食盒究竟是哪里变出来的。 最后，纪晚舟竟然直接搬出一张八仙桌！ 巨大的八仙桌！ 春环收起自己快掉到地上的下巴，左右环顾一圈，发现其他人好像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小姐……你学会了变戏法吗？” 春环忍不住问道。 纪晚舟又搬走一张八仙桌，这才转身冲她神秘地眨了眨眼：“先别管这么多，等会儿路上给你解释！” 一行人在宋星阑家好好吃了顿践行的饭，吃得春环简直要热泪盈眶。 “呜呜呜小姐看到你还能吃上这些饭，奴婢就放心了！” 纪晚舟哭笑不得：“这才哪到哪！今后有的是你好吃的！” 既然她宁愿舍弃京中的安稳生活也要来找自己，那纪晚舟便一定要让她绝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第196章 高产种子 吃过饭后，一行人继续踏上前路。 但令众人没想到的是，村民们居然纷纷自发前来送行！ 有的甚至还带着在家做的农产品和酱菜，满满的都是心意。 “大家这么客气作什么？” 纪晚舟不住推拒，不想收他们这本就不多的口粮。 村长扶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跪下行了一个大礼，沧桑的声音里满是感激。 “多谢娘娘救下我儿！惩治狗官！” 其他村民也跪下拜谢，感谢纪晚舟救回来他们的亲人。 甚至还有一些从外村来的村民，也特意来给他们送行。 这场面，顿时震撼住了春环。 这简直跟当初在京中游街时候的场景一模一样啊! 看来小姐无论在哪里，都很受百姓爱戴。 春环也与有荣焉地挺直脊背，看向自家小姐的反应。 纪晚舟笑道：“大家太客气了！我们不过是忍看到大家骨肉分离，不必言谢！东西我们也不会收，这还要赶路，说实话其实会徒增负担啊！” 队里的钱来多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不是妖女吗？ 什么都能收，哪儿会增加负担？ 说不定是根本就看不上人家的东西！ 钱来多疯狂在心里诋毁，但因为有之前的教训，也只限于在心里小声嘲讽，不敢真的说出声。 他如今这身子，可经不住再被百姓扔烂菜叶了！ 而且这些都是不懂礼数的蛮横乡巴佬，会直接动手也说不定！ 他可不敢上赶着触这霉头。 见纪晚舟说什么也不收，村民们也没办法，只好依了他们。 心里却不认同纪晚舟说的什么“不方便携带”的理由。 毕竟他们这可是流放，自古以来就是条艰辛的路途，平日里根本没什么正经饭吃。 这么多人，这些东西说不定几天就吃完了。 王妃定然是怕乡亲们吃不饱，这才不愿意收的！ 想起纪晚舟给他们的种子，乡亲们又是一阵动容。 心软的已经开始悄悄抹泪了。 这么无私的大爱，实在是让他们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了！ 纪晚舟挥挥手跟乡亲们告别，笑盈盈道：“大家别送啦！你们下一季一定要用我给你们的种子啊！” “娘娘您放心！我们都听您的！” 乡亲们坚定道。 纪晚舟这才放心，又忽然想起什么。 她把周太守给自己的耳铛消毒后，还给宋星阑夫妻俩。 “差点忘了这个！这是你们的吧？” 霍思月惊喜不已：“多谢王妃娘娘！这确实是被于天成抢走的那对！没想到您居然还能帮我们找回来！” 纪晚舟笑道：“其实要不是因为你这耳铛，我们还真没办法这么快就抽丝剥茧搞清楚其中关窍呢！” 裴行渊也道：“你们的账本也很有用。接下来是时候找周太守算算账了！” 宋星阑被他这语气感染，眼里也满是斗志。 “王爷放心！草民会好好按照王妃的计划，办好我该做的事！” 纪晚舟自然不怀疑他的本事，闻言赞赏地点了点头。 这才终于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离开宋家村。 纪鸿钧不舍地看着乡亲们手里的粮食，吞了吞口水。 最终还是没忍住诱惑，悄悄凑上去，“哎我也是纪家人，王妃不要，你们就给我呗！我要！” 村民面面相觑，不知这人为何跟纪晚舟立场相悖。 但看他还带着孩子，想着或许有难处，还是把手里的东西给了他。 纪鸿钧正要去接，队伍末尾的纪鸿魁看到他这副嘴脸，顿时心里不平衡极了。 他家破人亡，凭什么自己这个便宜二哥还要腆着脸收纪晚舟不要的东西？ 不行，他不能过这么好！ 他赶紧告状：“马大人！这家伙想私收村民的东西！” 纪鸿钧手一抖，刚接过来的米袋顿时掉在了地上，白花花的大米洒了一地。 那村民顿时心疼地惊呼一声，赶紧蹲下身收拾。 纪鸿钧转头怒道：“你干什么？！你要是想要，我也分给你就是了！嚷什么嚷！” 纪鸿魁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你收了，被纪晚舟知道不会被罚没？咱们这里什么事不是在她掌控之中？天真！” 纪鸿钧吹胡子瞪眼：“滚滚滚！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他嫌弃地看着地上沾灰的大米，又朝旁边的村民伸出手：“他的不能要了，你的给我吧！” 还没等那村民把东西给他，闻讯而来的马经业便一脚踹了过去。 “少用王妃的名义敛财！还不快跟上！” 村民吓了一跳，连声劝道：“没关系没关系！只是一点米面，不算敛财！” 马经业转身冲他们拱手客气道：“诸位有所不知，这人虽姓纪，但已和纪老将军断亲，算不上什么纪家人，大家不要被他骗了！王妃娘娘体恤诸位种田辛苦，这些粮食你们自己留着便是！” 说完便驱赶着纪鸿钧回去了。 村民见状也是内心复杂。 “我就看他家伙不是好人！王妃娘娘都说不要了，他还上赶着要！” “谁说不是呢！还嫌弃地上的嘞！” “还好娘娘跟他们断亲了，不然以后可不得被他们家吸血啊！” “那种人也不配做纪家人！断得好！” “就是就是！” 纪鸿钧落在后头，把他们的议论声听了个七七八八，心里很是难堪。 什么叫吸血，自己不过是想要为妻儿弄点吃的，哪里就那么不堪了！ 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一点不假！ 纪晚舟真是白白拉拢这群穷农民呢！ 一点用帮不上，只会给她送点看不上的米面！ 听说她还拒绝了玉县县令的拉拢，把那么多玉石都拱手让人，真是傻！ 他可不能学她，有机会一定要狠狠攀上高枝儿，再不受这苦！ …… “小姐小姐，你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离开宋家村后，春环迫不及待地拉着纪晚舟的胳膊问道。 纪晚舟随手掏出块巧克力给她。 春环瞪大双眼：“这是凭空变出来的耶！” 纪晚舟这才把自己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简单地跟她说了说。 听完之后，春环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是做梦一般！ 第197章 邬赫将军 “小姐你快掐我一下，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自从将军府被安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抄家后，春环便一直做噩梦，梦到那晚被抄家时的场景。 现在得知小姐过得很好，甚至还有这么通天的本领之后。 春环便又觉得这像是另一个不真实的美梦。 纪晚舟弹了她一个脑瓜崩，笑道：“不是做梦啊傻丫头！你以后就跟着我享福就行了！不用想那么多！” 春环捂住额头，这才知道这是活生生的现实。 她笑得合不拢嘴，抱着纪晚舟的胳膊摇来摇去，喜悦溢于言表。 后头纪家众人见她们这么开心的样子，也都忍俊不禁。 宋泠月道：“这俩丫头不愧是从小长大的交情，感情这般好！” 纪老夫人也点点头莞尔道：“春环不惧艰辛来找我们，晚舟自然是把这些都看在眼里。” 薛筑云微微叹了口气道：“其实我觉得，晚舟和咱们几个看似亲密，但总是有种隔阂和距离在，没有和春环在一块儿时恣意些！” 纪老夫人闻言大笑起来，点了点身边几个儿媳妇：“你们呀，说到底都是长辈，哪有春环这个同龄人跟她聊得来？不必介怀！” 嫂嫂们被她这么一说，也都释然地笑了。 老夫人说得没错，她们确实都差了晚舟好几岁，平日里又一直把她当亲妹妹宠着。 自然是没有春环这个从小长大的亲近些。 “但同样是一起长大的交情，我看王爷好像也比不过春环呢！” 宋泠月揶揄地眨了眨眼。 众人顺着她的话看去，果然看见裴行渊正一脸不爽地看着二人有说有笑。 而他却插不进一点话。 明明之前路上都是他陪着纪晚舟说话解闷的。 “汪汪汪！” 大黑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落寞，讨好地追上来蹭了蹭他的小腿。 裴行渊低头跟他褐色的狗眼睛对视，片刻后叫来凉风。 “你不是总嚷嚷着想跟春环玩吗？现在，去把她带一边去说说话！” 凉风顿时脸一红：“王爷您说什么呢！属下可没说过这种话！” 裴行渊向他投去威胁的眼神。 凉风顿时改口：“好的王爷，属下这就带春环姐姐去后边聊天。” 至于聊什么，可就不是王爷说了算的了！ 凉风灵活地窜到前面手舞足蹈的主仆俩身边，小声问：“春环姐姐，你想不想知道，王爷和王妃如今为何如此亲密无间？” 纪晚舟瞪他一眼：“说什么呢你！哪里亲密无间了！” 但春环明显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她从刚才就在好奇了，但聊了半天，小姐也没透露半个字！ 她实在是好奇得抓心挠肝地难受！ “小姐，我确实有点事要跟凉风说说哈！可以离开一会儿不？” 春环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求道。 纪晚舟幽幽地看了眼背后的始作俑者。 见对方不仅没有半分心虚，甚至还一本正经地拍了拍怀里大黑的狗头，顿时无奈了。 “去吧去吧！”她放过春环，又警告凉风：“你小子别乱编啊！” 凉风顿时笑得露出俩小虎牙，义正辞严保证道：“娘娘放心！” 说完便赶紧拉着春环跑了。 等人被支开，裴行渊才抱着大黑走到她身边来。 纪晚舟无奈地看他一眼：“你这是何必？我和春环都好久没见了，说说话也不行？” 这家伙吃醋吃得也有点太莫名其妙了！ 裴行渊脸不红气不喘地抱着大黑往她脸前一送，正色道：“叙旧什么时候都可以，但大黑现在就想找你，本王拦不住。” 语毕，大黑便应景地汪汪汪叫了几声。 仿佛在附和他似的。 但拥有驭兽异能的纪晚舟分明听懂它在说：“我好想去找点吃的啊！这个人类一直抱着我，好烦！” 纪晚舟掏出块儿肉饼给大黑，它顿时疯狂摇起了尾巴。 裴行渊不得不放它下来。 纪晚舟看着裴行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还挺粘人。” 裴行渊感觉脊背一寒，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被内涵了。 这时，前面的马经业拿着地图过来，向二人请示。 “王爷，离狄城还有一日的路程，今晚在外扎营，还是去最近的驿站？” 裴行渊正色起来，果断决定：“去驿站！这样也好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 纪晚舟也道：“没错！能住店，咱们就还是不要风餐露宿啦！” 而且离京城越走越远后，城池之间也会越来越远。 像她们之前那样，走一两天就能进城落脚的地方，怕是没几个了。 流放之路，住的最多的还是驿站。 “是！” 马经业拱手应下，“那属下这便改道，争取日落前到驿站。” 说完他便吩咐众人加快脚程，朝最近的驿站出发。 钱来多不耐烦地“哎呦”一声：“这怎么又改道？一天天的，没完没了了！” 不过转念一想，去驿站也好，自己可以不用花银子就把给太子的信寄回去。 他现在可一点钱都没了！ 但给太子的信却如石牛入海，杳无音讯。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踩着最后一丝夕阳光亮到了驿站。 这驿站虽是朝廷拨款建的，但这么多年风吹雨淋，看起来也颇有危房的样子，让人晚上睡着都不放心。 “驿官！还有几间房间？” 马经业还没进去便大声问道。 驿官闻言出来招待，见他们这么一大帮子人，顿时面露为难。 他道，“官爷，不瞒您说，咱这地方地方小，只怕是住不下这么多人啊！不过我看咱这是流放的队伍是吧？那官爷们挤挤住里面，让流犯们住外边院子里，倒是可以住下了！” 郑秉上前一步道：“他们不能住院子里，你且好好想想，现在到底还剩多少间房？上房可还有？” 驿官道：“不瞒官爷您说，咱这边的上房都给邬将军手下的人住了，只剩了两间，还都是背阴潮湿的地方。但他们是负责押运粮草到岭南的，怠慢不得啊！” 郑秉疑惑皱眉：“邬将军？” 裴行渊闻言解释：“应当是岭南驻军邬赫将军，前不久确实听说他进京讨要军粮，如今看来是要到了。” 听到这个名字，马经业几人都陷入了沉思。 似乎在纠结要不要找对方交涉。 驿官看着很是惧怕这位邬将军，小声劝道：“大人们有所不知，这位邬将军手腕狠辣，从不吃亏，咱们可得罪不起啊！” 他们一群流犯，都是犯人，领队的一般也不会是什么身份显赫之人。 可千万不能让他们跟邬将军起冲突。 不然，只怕这群人要被对方狠狠收拾了。 第198章 好漂亮的女子 谁知那驿官这话一出口，郑秉却笑了。 他指了指裴行渊道：“你可知这位是什么人物？这一路上，还没有我们得罪不起的人！” 裴行渊瞥他一眼：“郑秉！” “……属下多嘴。” “那既然人家先来的，咱们就别跟人抢了呗！” 纪晚舟倒是心态很好，“让爹娘和嫂嫂跟孩子住驿站，咱们在外边扎营就行，现在这天又不是很冷。” 毕竟那是送军粮的队伍，军粮自古以来可都是军事命脉。 现在可不是跟他们争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的时候。 她都这么发话了，众人自然没意见。 那驿官擦了擦额头的汗，终于放下心来。 他连声道谢：“多谢这位娘子体恤小人！您稍等，小人这便去给您找些被褥来，院子里也宽敞得很！” 纪晚舟挥挥手让他退下，转身扫了一圈驿站偌大的院子。 “看来我们这趟运气不好呢！若是早一天或者晚一天，说不定就有地方住了。” 郑秉道：“邬将军既然也是去岭南，那咱们这一路上说不定还会遇到。” “不一定。” 裴行渊环抱双臂，目光锐利地看着驿站中亮着灯的房间，“押送粮草的队伍比咱们走得快，之后应当不会再遇到。” 他对这个邬赫倒是佩服得很，如今国库空虚，怎么还真让他借出军粮来了？ 看来确实如传闻中那般手段狠辣，不容小觑。 若不是他向来便看不惯京中权贵做派，裴行渊说什么也会把他拉拢到自己麾下。 驿官送了被褥给他们，纪晚舟等人又在院子里架起了锅，热热闹闹地围在一起打边炉。 虽然没住到驿站，但众人也是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反观此时的驿站里，则是一片阴云密布。 邬赫手下副官柯常正大喇喇地坐在桌旁，一只脚还踩到旁边长凳上。 他“咚”地一声放下茶碗，大喝道：“驿官！饭呢！这都多长时间了还没上来！看不起我们是怎么着？” 驿官连忙灰头土脸地从后厨出来道歉：“大人莫急，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柯常却并不听他解释，冲到对方面前，一把抓住驿官衣领，浓黑杂乱的眉毛紧紧皱着。 “这话你都说多少遍了？啊？刚才老子还看你不做饭跑出去，招待外边一队流犯？呵，怎么着，觉得他们是京城来的，就身份高贵，就合该排在我们前头？！” 驿官吓得腿都抖了，连声求饶道：“大人明鉴啊！下官都让他们住外边了，不敢来碍您的眼啊！您喝些茶消消火，饭这就好，这就好！” “妈的就这一句话！我看你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柯常说着就握紧拳头要打人，驿官连忙护住脸。 “柯常！不得无礼！” 他拳头刚抬起，身后楼梯间便传来一道低沉呵斥之声。 只见楼梯间缓步下来位容貌硬朗俊美的高大男人，眉骨很高，压着褐色的双眸。 眉间一道伤疤将他锋利的黑眉断开，更添几分凶悍。 柯常见到来人，顿时不情不愿地放开驿官，转身抱拳恭敬道：“邬将军。” 邬赫抬手让他免礼，长腿一迈坐到窗户边的桌旁，指节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桌面。 柯常顿时后背一紧，垂着头乖乖蹭过去。 邬赫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 “将军恕罪！” 柯常捂着脸赶紧跪下，“属下也只是想让您早些吃上饭，这才冲动了些……” 邬赫冷笑一声道：“是为我还是为你，你自己清楚。下不为例！起来吧！” “是，属下谨记。” 柯常见他没追究，这才惶然起身，寻了个离他远远的地方坐下等饭去了。 他心里很是不满，觉得自己根本没做错什么。 倒是自己这个上司，自恃要来了军粮，功劳一件，对他们越发苛刻！ 昨日不让问村民要粮食也就罢了，如今自己催催驿站的饭，也要被打！ 简直是欺人太甚！ 围观的下属见他跟邬赫闹出这么个不愉快，纷纷同情地朝他投去目光。 这让柯常感到更加难堪。 跟他相熟的官兵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你也别放心上，将军就那脾气！现在更是大功一件，咱们还是别得罪他了啊！” 柯常呵呵一笑：“军粮而已！他就是运气好赶上皇上心情好，这才要来的罢了！换我也行啊！” 那官兵叹了口气：“那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打梵天就是厉害呢！你也别想太多，其实兄弟我觉得，论资排辈，其实你比他强多了！咱就大度点，让让他这个小辈！” 这话本意是不想让他们再起冲突，但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柯常几乎是瞬间就被勾起了些不好的回忆。 没错！ 自己明明资历家世都在他之上，凭什么要被他一个晚辈管着？ 不行，他要想想办法，把这个大好前程路上的拦路石踢走！ 窗边的邬赫并未注意他那边的小动作，反而是被外头的笑声和香气吸引了目光。 只见一群有老有少的流犯，不仅不戴枷，居然还有说有笑地围坐在一起打边炉。 反观解差们，则是啃自己带的干粮。 难道这群流犯有什么庞大的背景？所以才被这么格外关照？ 简直是岂有此理！ 邬赫眼神暗了暗，不由得多分了些心思探寻地观察这群人。 “小姐！您研究出来的这‘火锅’也太好吃了！” 春环嗓门很亮地喊了一声，被香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纪晚舟笑道：“那你就多吃点！长高点穿衣裳好看！” “嗯嗯！” 邬赫顺着春环看向那位“小姐”，眼前顿时一亮。 真是好一位漂亮女子！ 比起她娇俏好看的五官，更吸引人注意的，是她周身的气质。 那种纯粹又灵动，坚毅又刚强的气质。 像是只小鹿，直直闯进了他心里。 邬赫下意识缓缓捂住了心口，抬了抬凶悍的眉。 正在大快朵颐的纪晚舟突然感觉背后一凉，连忙四处观察，却没发现什么异样。 眼疾手快关上窗的邬赫手背青筋直跳，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 好险，差点被对方发现。 第199章 都抓起来! 纪晚舟奇怪地挠挠脑袋，戳了戳旁边裴行渊的胳膊。 她小声问：“哎！你有没有感觉好像有人在看我们？” 裴行渊疑惑地应了一声，也顺着她的话四处看了看。 很快便注意到了窗户那边悄悄露出来的，气势凶悍的眉眼。 他眉头皱了皱，不动声色地挡住对方目光。 而后动作亲昵地帮她夹了块土豆，状似随意道：“哪有人！是你的错觉！” 纪晚舟这才放心：“好吧！那看来是我最近晚上都没睡好，有点神经衰弱了！” 一旁的三嫂听到她这么说，心疼道：“那要不晚舟咱俩换换，你今晚上带宁安去屋里睡吧！” “不用啦三嫂！我在马车上睡也是一样的啦！宁安还小，离不开你呢！” 说着便把可爱的小侄女抱进怀里，亲了亲她面团子似的脸颊。 纪晚舟笑问，“是不是呀宁安！要娘亲还是要姑姑？” 小宁安手里还攥着块奶香小馒头，闻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转了一圈，扑向自己娘亲：“都要！” 众人纷纷被她可爱到，哈哈大笑起来。 窗户后的邬赫看到纪宁安后，神色顿时认真起来，努力回想着什么。 原因无他，只是觉得这小姑娘的模样，实在是有些眼熟。 他正想仔细看看，谁知把窗户缝隙开大一点，便跟裴行渊深潭似的眼神对上。 对方的气势竟比他这个常年浸淫在沙场上的人还要强盛些！ 且是他最讨厌的那种，京中权贵特有的矜傲。 邬赫抓着窗棂的手顿时用力到骨节发白，毫不畏惧地看回去。 两个男人之间暗潮汹涌。 “看什么呢？” 纪晚舟奇怪地看着拧着脖子的裴行渊，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她奇怪地问，“你是想去屋里吃饭吗？” 两人凶悍的目光顿时都化了一地，齐齐看向纪晚舟。 裴行渊把住她下巴把脸掰过去，沉声淡淡道：“无事，活动活动脖子。快吃饭吧！” 纪晚舟不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却见那边窗户紧闭，根本就没什么异常。 真是奇怪，自从来到这驿站之后，总感觉周围一切都有种怪异感。 好在接下来到天明，都没再出现什么异常情况。 第二天一早，流放队伍继续朝着狄城出发。 裴行渊问马经业道，“信都寄回去了？” 后者拱手恭敬道：“回王爷，都已经据实把玉县一事做了说明，那账本也誊抄了一份一并交给了驿官，嘱咐他们加急送回京！” 裴行渊点点头：“有劳。” “王爷言重了，不过是分内之事！” 裴行渊看似对他放心，其实是昨晚他把信给驿官之后，纪晚舟便已经操纵厨房里的老鼠，看到了信件的内容。 确实全是实话。 更令人欣慰的是，他终于没那么死板了。 没真的把事情毫无隐瞒地交代清楚，而是隐去了纪晚舟他们发放金子给矿工们的事。 看来是他也终于看开了一些东西。 一行人加快了脚程，一路上走得比先前快了一些。 纪晚舟他们不戴枷锁的还好些，但钱来多快彻底到极限了。 他昨晚本想让驿官给太子送信的，谁知对方居然要钱！ 明明是官家设立的驿站，什么时候传个信还要钱了！ 简直黑心！ 这大顺真是没救了！这么多贪官！真该全抓起来！ 信件被驿站的信使快马加鞭地送往京城的时候，京中已经满城风雨。 是凉风放出的流言起了作用。 他当初稳妥起见，只安排了几个小孩四处传播。 谁知不过短短两天，就已经传遍全城，闹到了皇帝耳朵里。 傍晚，老皇帝收到马经业的信后，气得直接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陛下！” 御医又是针灸又是掐人中，好不容易才把人救了回来。 “朕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老皇帝攥着信件咬牙切齿道，“朕还没死呢！这小子居然就盯上朕的御用玉石了！他这是安的什么心！来人！把那逆子给朕传进宫来！” 传信的官员连忙战战兢兢退下了。 老皇帝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推到地上，气得再没了皇家风度，一屁股坐在了寝宫矮塌上。 皇后等他气消了些才敢过来。 她踢开地上散落的东西，蹲跪在他身边，柔声安慰。 “陛下莫气，您是从小看着太子长大的，这账本又没提他，您干嘛就认定了是他有这胆子办出这等混账事儿呢？” 老皇帝冷笑一声：“他胆子还小？都是被你惯出来的！这几日京中都传遍了！说是他一直在私吞玉县进贡来的玉石！表面是御贡之物，但其实一多半都进了东宫！叫朕还怎么信他！” 若只是私吞点东西，老皇帝倒是还没这么生气。 关键这玉石可是只进贡给他这个九五之尊用的，是独一无二的！ 若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那岂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当皇帝的，最忍不得自己的威严被旁人挑衅。 哪怕那个人是自己亲儿子，是自己亲封的太子！ 皇后眼珠子转了转，深知这件事不好转圜。 但现在还没有确凿证据，只是一些传言，还成不了什么气候！ 她顿时叹了口气，幽幽道：“陛下，这没有证据的空穴来风，可不能信啊！” 老皇帝怒道：“空穴来风？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说不定是有心之人在故意散播！” 皇后正色道，“您看这信件和账本，也只说玉石是给了周太守，并未说就是进了太子的口袋不是？” 听她这么说，老皇帝也终于冷静了些。 或者说，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 “你说得对，这账本并未提及太子，或许是朕冤枉了他。” 老皇帝扒着桌子站起，又凝神仔细通读一遍那信。 这才注意到刚才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信息。 “好啊！原来又是瑾王查出来的！” 老皇帝冷笑连连，“他到底是流放，还是当钦差去了！？怎么走到哪儿哪儿出事！” 皇后见他终于转移了火力，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了地。 她动作轻柔地帮着老皇帝顺气，“陛下莫要生气，瑾王也是一心为公，这是想尽办法在为您分忧呢！” 第200章 搬空周德全密室 “朕用得着他自作聪明！？真是反了天了！居然还想栽赃嫁祸太子！” 皇帝三言两语，老皇帝的怒火便瞬间转移到裴行渊身上。 他越是生气，皇后就越是高兴。 她趁热打铁道：“陛下息怒，瑾王许是还在埋怨太子查出了纪家通敌的证据，这才蓄意报复呢！都是小孩子心性，陛下可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啊！” “都多大了还是小孩子？没了他母妃，这小子是越来越不服管教了！” 提到裴行渊母妃，皇后顿时晦气地掩唇轻咳一声。 随即换上一副悲悯表情，叹了口气道：“陛下您也知道，惠妃终究是江湖中人，瑾王随她的性子也合理。” 话是这么说，皇后心里却恨毒了惠妃。 若不是她趁着陛下微服私访时蓄意勾引，自己又怎么会失宠那么多年！ 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恶人自有天收！ 惠妃那个野丫头到底还是被她给弄死了。 如今又只剩下个跟她一样痴情的瑾王，又已经被流放了，死在路上不过是迟早的事。 到时候，太子便彻底无所阻碍了！ “行了行了！她都死了还提她作甚？！” 老皇帝厌恶地摆了摆手，“瑾王不是说玉石都送到了周德全那里吗？那朕便派人去查查，看这周德全到底想做什么！” “陛下圣明。” 皇后终于放下心来，转移了话题，“陛下忙着处理朝政，今日的仙丹还未服呢！臣妾去给您拿来。” “嗯，去吧！还是皇后体贴朕！” 皇后但笑不语。 …… 夜幕四合，纪晚舟一行人终于到了狄城。 狄城太守周德全果然在他们一进城便收到了消息，殷勤地等在了太守府外。 虽然曾师爷的信被裴行渊的人截获了，但放了那么多矿工，他这边多少也能听到些风声。 但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却半个字都没提。 纪晚舟审视地看了他一眼，跟着他进了太守府。 出乎意料的，这周太守家跟玉县的于天成家里，简直是天壤之别！ 堂堂一个太守，家里的院子也就罢了，装潢也极其简单。 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整个府中最值钱的，可能就是门口那俩石狮子了。 纪晚舟深觉不对，小声跟裴行渊咬耳朵：“他收了那么多玉石？怎么会这么穷？不对劲啊！” 裴行渊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晚上再探。” “嗯。” 周太守家里也没什么仆从，他妻子穿得更是简单朴素得不像个官家夫人。 整个太守府都透露着一股两袖清风的姿态。 越是这样，越显得假。 纪晚舟也没说什么，敌不动我不动，打着哈哈吃了顿他们“斥巨资”从城里酒楼买来的饭菜。 午夜时分，整个太守府都陷入了沉睡。 “都睡下了？” 书房里的周德全已然变了脸色，问面前的小厮。 小厮恭敬道：“回大人，小人看着他们都已经吹了灯歇下了。” 周德全这才跌坐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 旁边的丰师爷挥挥手让小厮退下后，悄声问：“大人您看，咱们可要今晚动手以绝后患？” 周德全怒道：“愚蠢！谋害皇亲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丰师爷着急道：“可他们已经知道了玉县之事，若是查到我们头上……只怕……” “哼！本官可是从未让于天成留过证据，他们怎么会查到我们头上？而且今日晚宴，我看他们也不像是怀疑我们的样子，大可放心！” 丰师爷心中惴惴：“可是……” 这话却被周德全不耐地打断。 “行了！咱们这里的账本都在地下藏着，他们找不到的！你也太胆小了些！明日本官还得好好笼络笼络他们，想办法让瑾王把本官调到京中去呢！” 若不是于天成那里出了差错，今晚上他就直接递好处拉拢了。 何必费劲巴拉地跟那群人精交锋？ 见劝不动他，丰师爷也无可奈何了。 反正账本财产之类的都在太守府的地下密室里，瑾王等人都已经歇下了，明日一早就离开，肯定查不到他们这里。 周德全起身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亲自去密室走一趟，把那些东西销毁了便是！本官已经派人在暗处盯着他们住的地方，一有异动，立马来报！” 丰师爷连声恭维：“还是大人想得周全！那些账簿还要给太子过目，便先留着吧！下官还是先回去了！” 两人心里的石头都落了地。 殊不知在房梁上，纪晚舟的五感正附着在一只小小的蜘蛛上，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字不落。 丰师爷离开后，她也没闲着，发动府里的所有小动物，去寻找太守府的地下密室。 很快，便在池塘边的榕树下找到了入口。 纪晚舟操纵虫子们钻出洞穴直进了地窖，在一堆红薯的掩盖下，成功从锁孔钻进了密室。 本来还想着没有灯光，会看不清这里的东西。 谁知进去后才发现，里面照明的居然是一颗颗拳头大的夜明珠！ 夜明珠莹润的光朦胧在整间密室，这里的财物跟钱来多私库里的也不遑多让！ 大部分都是比于天成家里还要名贵的玉石，还有不少比夜明珠还要珍贵，从外地搜刮来的财物。 简直跟清贫的表面恍若两个世界一般。 纪晚舟可真是佩服死这个周德全了，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做戏做这么全。 说不定整个狄城都被他清贫的表相蒙蔽了呢！ 纪晚舟找了一圈，并未找到周德全两人说的那些个账本。 倒是角落里有几个上了锁的箱子。 和其他满是灰尘的不一样，这上面干净得很，锁也是刚换的，可见是经常有人在用。 看来这就是那账本所在了。 在密室中还要单独上锁，真是狡兔三窟。 纪晚舟可没管这么多，直接把整间密室都收进了自己空间。 临走的时候本来想给他们加两把锁，但一想自己现在还不能用动物的身体从空间里掏东西出来，只能遗憾作罢。 “便宜你们了！” 第201章 太子事发 太守府后院。 纪晚舟收回神思，兴奋地冲裴行渊点了点头：“都找到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要的账本，锁起来了。” 裴行渊点亮烛火：“撬开看看。” 纪晚舟被这亮光晃了一下眼睛，惊诧道：“现在？外边可是周德全的人在盯着我们呢！不好打草惊蛇吧？” 谁知裴行渊却毫不担心，还大喇喇地朝着门口走去。 “哎你——” “你尽管弄便是！” 他低声说完便面色坦然地出了门。 纪晚舟也不纠结，从空间里找出个钳子，一脚踩着箱子，一手使劲夹断了上边的铁锁。 铁锁掉在地上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响声，瞬间吸引了暗处小厮的注意力。 “哎你听？瑾王房间里什么动静？” “谁知道！他刚才不是出恭去了吗？或许是王妃也醒了，正发癔症呢！” 他们注意力都在外出的瑾王身上，便没多想什么。 很快看到裴行渊正常回来，便放下了心。 屋里，纪晚舟正端着夜明珠照明，仔细翻看箱子里的东西。 “如何？” 裴行渊关上门，悄声走过去问道。 纪晚舟点头，凑近他小声道：“基本都在这里了！和太子的往来书信也都盖着太子私印，没错了！” 裴行渊也忍不住勾起嘴角，“先收起来，明日让玄影送去京城。” 纪晚舟这才收起箱子，长长出了一口气。 “这下证据确凿，不知皇帝会不会褫夺太子的封位。” 纪晚舟小心翼翼地钻回被窝，说道。 裴行渊帮她掖住被角，闻言眼神暗了暗，道：“褫夺封位需要的罪行还远不及这些，毕竟现在没有第二个合适的人选能被立为太子。” “那好吧！” 纪晚舟只好失望地叹了口气，“皇帝对手下的容忍度也真是高！不像我们那——” 她惊觉失言，顿时住了嘴。 裴行渊却已经注意到了她话里的不对劲，挑眉问道：“你们那？” 纪晚舟赶紧找补：“对啊！我是说，不像我们……呐！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哈！” 她极力让自己看起来神色如常。 跟旁人撒谎倒还好，但不知怎地，在裴行渊跟前儿撒谎就有些困难。 所幸裴行渊也没多想太多，见她这么说，也附和着点了点头。 他道，“毕竟只有亲儿子才能立为太子，他自然会更谨慎些。放心，他不会逍遥太久。” 纪晚舟见他没追问，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她赶紧抱住他一条胳膊，阖上眼：“信你信你！快睡吧！” 裴行渊低头，瞧了瞧被拽着的胳膊，心下一荡。 轻轻叹了口气，换了个让她更舒服的姿势。 第二天一早，裴行渊跟周德全告辞。 不想对方却一脸如遭雷劈，说什么都要拉着他多住两天。 他还指望着这几天好好招待招待裴行渊，好给自己走走后门，调回京城做京官儿去呢！ 在这地方上敛财太多，到底还是京官儿有权有势啊！ “本王到底是流放之身，耽搁太久是会被朝廷问罪的。” 裴行渊毫不留情地甩开他，“周大人是想害本王不成？” “不敢不敢！” 周太守瞬间怂了，连连擦汗，“那您不愿意多住几日也罢！这一路上难免艰辛，下官给您带些土特产吧！” 说着就要吩咐手下去密室拿东西。 纪晚舟赶紧抬手阻止：“得了得了！您自己家都这么艰难了，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们真不要！走了！” 说着便赶紧拉着裴行渊往外走，生怕被他赖上似的。 周太守见她这般抗拒，心里倒是生出些感动来。 看来自己装穷装得还是很有水平的，就连王妃都没看出来！ 马经业牵着马经过身边，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周大人莫要妄想贿赂王爷，他行端坐正，不会要你的东西的！” 周太守看到他就想翻白眼，但还是忍住了，拱手道谢：“多谢马大人提醒！” 有这么个煞神，他想再悄悄派人追上去送礼的心思也只能歇了。 这马经业都说是“贿赂”了，若是自己执意如此，只怕会被他大做文章参上一本。 见一行人都离开，周德全叹了口气转身回府。 “还是老老实实先吃老本吧！虽然于天成被端了，但只要我还在，就会有下一个‘于天成’！不慌不慌！” 他不知道，裴行渊手下的暗卫已经快马加鞭把他和太子的罪证呈往了京城。 第二日一早，御史大夫便在早朝时把罪证呈了出来。 皇帝见到后气得差点再次当场厥过去。 他连派过去审查周德全的人都还没选好，自己的好儿子就已经找到证据给他送过来了！ 真是好得很！ 御史大夫丁滦已年逾半百，精神气势却已经丝毫不逊当年。 当即便带着御史台几位御史跪了下来，请求从严惩治。 裴行逸当即慌了，怒道：“这不过几张纸而已！还是瑾王送来的，谁知不是他蓄意造假，想要污蔑于本宫？！” 丁滦不卑不亢地陈述事实：“那上边可是有太子私印，难道这也能作假？” “这……” “既然书信您不认，那臣倒是想问，京中那家玉石铺子‘玉润行’，怎么卖的全是御贡玉石的成色？臣派人打听，甚至还被小二给打了出来！声称他们背靠大树，不知这大树是不是太子殿下啊？” “……” 裴行逸眼里满是懊恼。 那玉润行自然是他的产业，那么多玉石，他自己也用不完，自然是要分销给其他人。 老皇帝这些年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不太会听坊间之事，所以他手下人办事才越发无所顾忌起来。 但一直没留过什么证据，是以他也没怎么管过。 没成想，却被裴行渊在狄城将了自己一军！ 真是失策！ 眼瞧着皇帝脸色越来越难看，若不是龙椅是最近才做的新物件儿，只怕已经被他砸下来一块了。 裴行逸连忙跪地膝行两步，一脸哀切：“父皇明鉴！儿臣也不过是想要为您创份营收，这才出此下册的啊！” 丁滦拆穿他：“只是创收，那为何最名贵，和御贡品质不相上下的却都没放出来卖，而是进了太子您的私库呢？” 第202章 想让瑾王回来 “你……住嘴！莫要胡说！” “太子殿下难不成是没话说了么？” 裴行逸说一句，丁滦便驳斥一句，简直让他退无可退了。 丁滦显然是舌战群儒好几十载的人，裴行逸这点伎俩，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还请您决断！” 眼见驳斥得差不多，丁滦便把处置权交给了皇帝。 皇帝眉目间满是阴鸷，紧紧盯着地上的众人。 朝臣都大气不敢出一口，也是头一次遇见这种事。 之前京中就有传言，本来还以为是空穴来风，谁知竟然是真的！ 殿下也太糊涂了！ 他都已经是太子了，居然还不知足，办出这种糊涂事来！ 可现在瑾王流放，适龄皇子只有裴行逸一个。 也不知陛下会作何决断。 皇帝先前得知玉县一事就怀疑过裴行逸，虽然被皇后劝下，但怀疑的种子却一直没有消失。 如今证据实锤，他被自己的亲儿子，还是太子这般僭越背刺，顿时感觉面上无光。 跟先前在皇宫被纪晚舟扒光了那时的难堪也不遑多让！ 皇帝冷声瞪向太子，“朕还没死呢，你就打量起朕的御矿了，看来朕平日里还真是小瞧你了！” 太子顿时“砰砰”磕了几个响头：“父皇明鉴！儿臣不过是……不过是想赚些银钱，好充盈国库，这才……才……” 皇帝冷笑一声，什么钱？他可一点没见着。 至于国库，充盈个屁！ 他怕不是没少从中私吞！ “事到如今还要狡辩！？来人！扒去他的太子服制，打入钦牢听候发落！” 这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不过是中饱私囊，但因为贪赃的是御用的矿石，所以往大了说，便是僭越，是大不敬！ 皇帝气急了眼，明显就要从严发落。 裴行逸不可置信地瘫软坐在地上，额头冷汗直冒。 堂中众多太子党纷纷在心里哀嚎一声，连忙出来为裴行逸求情。 中书省中书令谷朝是皇后的娘家人，最先出来求道：“陛下三思啊！大顺律法从未有哪条哪项规定，只是贪了些矿石，便要褫夺封位的啊！” 户部侍郎也紧随其后：“对啊陛下！太子也不过是一时糊涂，还请您看在他往日的功劳上，且小惩大诫，饶了他这一回吧！” 更有年过半百的吏部尚书打感情牌：“陛下，储君可是国之根本，如今除了太子殿下，并没有其他合适人选，还请您顾全大局，莫要让先皇在泉下不安啊！” 一时间，朝中众多太子党羽，纷纷齐声跪地恳求。 “还请陛下三思！” 皇帝气得胡子都在抖，气极反笑：“反了……真是反了！朕看你们一个个都不听朕的了，巴不得赶紧让他这个储君听政是不是？！” 众人于是又诚惶诚恐道：“臣不敢！” “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的？！滚！都给朕滚！” 老皇帝怒而起身，歇斯底里地大骂，丝毫没有了平日里的风度。 他这些年沉溺后宫，最近又迷上炼丹修仙，这还是第一次知道。 原来他的好太子，不知不觉中已经结党营私到了如此地步！ 简直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他毫不怀疑，如果今日他下令褫夺了他的太子之位， 明日他便会勾结不知这些个佞臣逼宫！ 这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啊！ “好好好……” 老皇帝颓然坐回龙椅，看着朝堂中跪着的臣子，心里无限悲凉。 他现在可真是后悔，当初一时冲动就把瑾王给流放了出去。 本以为瑾王是勾结纪家胆大包天，但没成想，留下的这个才是真的狼子野心。 有了这么多人给自己撑腰，裴行逸也终于冷静了些。 他重新跪直身子，恭敬道：“儿臣已经知错了！还请父皇饶恕儿臣这一回吧！儿臣以后再也不敢了！” “呵！” 老皇帝已经丝毫不信他的鬼话了。 但看自己这好大儿的眼神，自己信不信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老皇帝心中无限苍凉，但又不得不顾忌其中利害。 他疲惫地按着额头，妥协般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你真心悔改，朕也不好不顾念父子情谊。便罚你禁足东宫，无事便不用上朝了！至于其他人，也不许去探望！” 裴行逸稍微放下了心，叩首谢恩。 只是禁足而已，之后再多说点好话，肯定又跟上次似的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他心里已然有个几个讨好的法子，是以并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处境。 反正现在就自己一个成年皇子，还是嫡长子，旁人就算是想竞争也竞争不过。 老皇帝疲惫地抬手，旁边大太监尖声宣布退朝。 裴行逸踉跄起身，跟着人潮往外走。 出了宫门后，他阴沉着的脸已经满是狰狞神色，恶狠狠地踹了一脚等候在外的家仆。 家仆不明所以，被踹得嘴角流血也只能跪下请罪，不敢多说半个字。 “都是废物！” 裴行逸恨恨上了马车，心里把裴行渊骂了八百个来回，“这钱来多也是没用！这么长时间一条有用的消息也没传过来！” 看来，是时候让阮丹出手了。 阮丹的官可是自己正儿八经考上来的，比钱来多那草包好用多了！ “裴行渊，你且等着！我一定要让你和纪家，重走纪乘风的死路，客死他乡尸骨无存！” …… 朝堂上的风波传到流放队伍时，已经是好几天后了。 裴行渊从驿站信使看完回信，脸色不辨喜怒。 纪晚舟奇怪道：“如何？” “回去说。” 裴行渊把信递给她，拉着她上楼回了房间。 房门关上后，裴行渊才沉了脸：“又是禁足，陛下果然没有重罚他。” 房间里诸位哥哥正围坐在一起聊天，见他们进来，纷纷收了笑，关切地把目光投过去。 纪明朝问道：“可是太子的事？” 裴行渊点点头：“不出我们所料，小惩大诫，想必是有不少人给他求了情。” 纪晚舟一边看信一边拍拍他的肩膀以做安慰：“没事没事！你不是早有预料么？以后机会还多，且让他多逍遥一阵也无妨！” 要是真因这事儿就废了他的太子之位，那才是奇怪了！ “诶？信中还说，皇帝派了个官员来给咱们送补给，他这是抽什么风？” 第203章 军粮被抢 纪晚舟翻过信，发现后边还有一张。 这倒是让众人有些意外，纷纷凑过来看信。 裴行渊也探头去瞧，刚才他看到关于裴行逸的信息之后，便没再往后翻。 他接过信，“是哪位官员？好端端的突然送什么补给？” 纪晚舟给他指了指信中名字：“你看，是阮丹。跑腿小兵吧？” “居然是他。” 裴行渊脸色更加费解，“他是户部尚书，太子心腹。” 派这么大的官来，与其说是送补给，不如说是监视他们来了！ 但纪晚舟不理解的是，明明是太子心腹，却是皇帝派来的。 难道他还对太子深信不疑？ 纪淮知摸了摸下巴，片刻间便已经想清其中关窍。 他笃定道，“阮丹此人隐忍圆滑，平日里行事小心谨慎，旁人根本看不出他和太子有什么来往。” 若不是纪淮知之前便是在户部任职，又擅长察言观色，恐怕还真看不出来。 裴行渊闻言也点头：“看来父皇如今很信任他。” “那他不会是皇帝派来拉拢你的吧？” 纪晚舟看向裴行渊，“谁家流放还送补给？我看是劝你回心转意，回去帮他制衡太子的！” 如今裴行逸一家独大，老皇帝对他失去信任，转头就来拉拢裴行渊，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那么，裴行渊会回去吗？ 他若是回去，稍加运作便可以将太子彻底踩在脚下。 而跟着自己流放，风餐露宿，要兵没兵要将没将，想打回去的话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纪晚舟看向裴行渊，不想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他是怎么想的？ 对方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转头和她对上视线。 一对黑眸古井无波，沉声说道：“本王不会回去。” 纪晚舟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几个哥哥也很是欣慰地拍拍他的肩。 “好小子！就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 “有哥哥们作保，哪里非要回去继续看人脸色？咱们大可自立门户！” 纪晚舟也莞尔道：“嗯，不回去就不回去，跟着我，我不会委屈你的！” 男人发出声轻笑，宠溺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伸手轻轻揉了揉纪晚舟的脑袋。 “好了，下楼用晚饭吧！” 裴行渊牵起纪晚舟的手往门外走，“这里距离京城不近，阮丹要到，怕是还得几日。” 几人下楼去用晚饭，这驿站比之前的宽敞，厨子也多。 纪晚舟给他们加了赏银，给了自己带的食材，晚上可以好好吃一顿歇歇。 下去的时候几位嫂嫂已经在大堂坐着了，正笑呵呵地聊些家常。 哥哥们各自找自己娘子去了，纪晚舟也拉着裴行渊坐到了春环那桌。 “小姐快来！我给你剥了好多这个叫‘柚子’的水果呢！你看，是不是比之前剥的干净多了？” “汪汪！” 大黑也摇着尾巴凑了上来。 来到这里几日，春环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的胆怯忐忑，被纪晚舟好吃好喝喂得，本就娇憨的脸更添几分憨厚傻气。 而且俩人很聊得来，纪晚舟便忍不住一直投喂她。 什么稀罕喂什么。 但春环尽管是被投喂的那个，也总是想着先给自家小姐收拾出来一份，绝不吃独食。 纪晚舟大为感动，并且加大了投喂的力度。 俩人一狗这几天嘴基本都没闲着，终于在第三次不吃正餐的时候，被纪老夫人训了一顿，收敛了。 纪晚舟转头瞧见自家娘亲没注意这边，赶紧掏出个饭盒给她：“先收起来，吃完饭再吃，不然娘又要说我们了！” 春环只好妥协，给她留了块最水灵最好的，剩下的收进了食盒里。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几乎坐满了整个驿站大堂。 没多大会儿，后厨里便陆陆续续开始上菜。 虽然都是些家常菜，但看起来也都是色香味俱全，足以让众人好好饱餐一顿。 纪晚舟三两口吃了手中的柚子，两眼放光地看着桌上的餐食。 这几日都在外边露营，还真是没好好坐下来吃顿热乎饭了！ 裴行渊将碗筷用茶水洗了一遍才递给她。 纪晚舟倒也很“知恩图报”，接过筷子第一口先给裴行渊夹了一筷子他爱吃的菜。 一旁春环看着自家小姐和姑爷这般浓情蜜意，嘴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住。 正当众人吃得其乐融融时，外边突然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怒喝声。 “驿官！人呢？！叫你们几遍了听不到吗？” 纪晚舟奇怪地看向门口，只见一精瘦男人，正一脸煞气地骂骂咧咧。 她没当回事，冲着厨房喊了声：“驿官！外边有人喊你！” 大概是厨房里太忙，他们才没顾得上外头。 驿官闻言赶紧擦了手出来，好声好气地道歉：“不好意思啊这位官爷，今日人有点多，没听到，怠慢了，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 柯常冷哼一声，扫视着大堂坐着的纪家老小，阴阳怪气道：“你们不是驿站吗？会有这么多人？难不成我们走错了，走到什么客栈来了？” 驿官顿时摆摆手道：“不是不是！大人先请上座，下官这就去给您准备餐食。只是这……只有您一个人么？” 柯常这才侧身朝后喊了声：“邬将军！” 邬赫栓好马进来，面色冷气逼人，身上还有不少血迹。 反观其他人，也有不少负伤哀嚎者，显然是刚经过一场恶战。 纪晚舟朝裴行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 “他们不是押送军粮食的么？怎么会这样？”纪晚舟小声问，“难不成是被劫了？” 裴行渊也很是诧异：“军粮寻常人不会有胆子劫掠，追查出来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况且这邬赫向来骁勇，怎会轻易被劫？只怕另有隐情。” 纪晚舟点点头，没再八卦，免得被这群明显心情不好的兵士找借口撒气。 邬赫虽然脸色不好看，但到底还是比柯常冷静些。 他没为难驿官，摆摆手让手下找地方坐。 他扫视一圈，很快发现了人群中那道熟悉的身影。 邬赫脸色稍变，正想去纪晚舟旁边那桌落座。 但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脏污血迹，还是停住了脚步，选了个离她稍远的地方。 刚一坐下，柯常便大喇喇地踩上长凳，骂骂咧咧。 “他妈的真是晦气！竟然有山匪胆大包天，敢从老子手里抢军粮！” 第204章 又是一个蠢蛋 邬赫瞥他一眼，警告道：“柯常！” 但为时已晚，纪晚舟等人已经注意到了他们那边的动静。 虽没转头，但耳朵已经悄悄动了动。 她心下诧异不已，没想到真有人敢抢军粮。 看他们这样子，难道是真被抢走了？ 果不其然，柯常被邬赫警告后，并未偃旗息鼓，反而拔高了音量。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邬将军，不是我说，咱兄弟们可都是听你的指挥对敌的啊！现在粮草被劫，哥几个也难逃一死，你难道还不让我们抱怨了不成？” 其他几个官兵也附和着抱怨。 “就是啊！可是您说不跟他们打，要突围的。” “现在怎么办吧？军粮丢了可不是小事，上边怪罪下来，咱哥几个可都得掉脑袋啊！” 柯常眼中暗含得意，看着邬赫阴鸷的脸色，心里别提多舒坦。 他重重叹了口气，“事已至此，邬将军，您还是承认吧！对付梵天那帮南蛮子或许是您棋高一着，但打土匪，还是得听属下的才对！” 邬赫却并未动容，眉骨压着眼睛，更显冷戾。 一副根本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春环摸了摸脖子，小声问：“小姐，丢了军粮真要杀头啊？可这也不是他们的错啊！明明是被土匪劫了。” 纪晚舟也对大顺律法不甚了解，只道：“感觉就算不杀头，回岭南也没脸跟将士们交代吧！” 毕竟邬赫声名在外，如今却栽在了一伙土匪手里，怎么看怎么丢人。 她心念一转，抬眼和裴行渊交换了个眼神，低声道：“不对，这事有古怪。” 春环疑惑不已：“什么古怪啊小姐？” 裴行渊解释，“邬赫虽然是常年在岭南打仗的将军，但威名远扬，曾经以少胜多打得梵天大军丢盔弃甲，绝不会被这小小一伙土匪轻易拿捏。” 春环不解：“可是他们人好像不多哎，保不齐那些个土匪人多势众？” 纪晚舟敲了敲春环的头，笑道，“傻春环，他都说是以少胜多了，堂堂大将军，咋可能被一窝土匪把那么多军粮抢走哦！” 春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道那确实不对劲。 毕竟看这个凶巴巴的邬将军年纪不大，能当上将军肯定本事不一般。 如今被一窝子乌合之众抢了至关重要的军粮，也太不合常理了！ 他们这边正暗中观察着，那边的柯常却突然暴起掀了桌子。 一时间，桌上的茶盏“哗啦啦”掉在地上，迸溅着茶水碎了一地。 柯常怒吼道：“都这时候了你还在端架子？军粮找不回来，咱们都得死！我看你就是太年轻，好大喜功，一点都不懂得以大局为重！” 邬赫也站起身来，优越的身高优势很明显就在气势上压了他一头。 他眉眼间满是戾气，压着怒火道：“你以为本将军不想把军粮抢回来？倒是你，当时本将军让你看好右翼，你为什么要擅离职守？” 柯常眼神闪躲一瞬，用更大的音量掩饰自己的心虚：“谁知道他们冲过来那么多人？要是按照你那战术，现在兄弟们都要死好几个了！我那叫擅离职守吗？明明就是你指挥有问题！” 邬赫冷冷地盯着他，忽地呵呵一笑：“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怎么做？” “自然是趁着今晚，一鼓作气抢回来！” 裴行渊闻言皱眉，不认同地低声评判道：“这地方山多，只怕那土匪窝易守难攻，他们人负伤甚多，不侦查情况便贸然先去，只是送死罢了！” 纪晚舟点点头：“看起来这个柯常很想接手指挥权证明自己能力啊！” 裴行渊只听说过邬赫的名声，对这个柯常不甚了解，闻言只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那边邬赫果不其然和裴行渊想的一样，果断拒绝了柯常的提议。 柯常杂乱浓眉一皱，当即拔出自己腰间配刀，一把子掼插到桌上。 明晃晃的刀面顿时映出对面邬赫阴沉的脸。 “你能不能以大局为重！那可是军粮，你知道前线将士等这些粮食等多久了吗？耽误一日，岭南十万大军就要多饿一日啊！” 其他官兵被他这话触动，也跟着附和。 “是啊邬将军，要不还是听柯副官的吧！这粮食一定要抢回来啊！” “柯副官资历比您深，对付山匪也更有经验，您就别倔了！” “您要是不敢，那我们兄弟们自己跟着柯副官去！这时候还能怂了不成！” 一群人咋咋呼呼的，颇有一番造反的架势。 柯常背后满是应和之人，而站在邬赫身边的，空无一人。 柯常满意地哼了一声，挑衅道：“邬将军啊，我知道你年纪小，畏畏缩缩也情有可原。我这好歹是比你大了一轮，做长辈的，便帮你去善后弥补罪责好了！不用谢啊！” 谁知他这话刚说完，便被邬赫反剪双手按在了桌上。 邬赫似乎是懒得听他废话，手背青筋直跳，一手抓着他手，另一只手死死按住他脖子。 森冷刀刃距离柯常的脸只有一指的距离，他刚才差点被按着脸怼上去。 柯常眼睛都不敢眨了，勉力凶悍道，“你……你想干什么？我说错了不成？” 邬赫却道：“当时让你守粮草的时候不积极，现在倒是上赶着带兄弟们去送死。柯常，本将军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这么有勇气！” 柯常被他那双褐瞳盯着，顿时感觉自己所有想法都被看透了。 他费劲地吞了吞口水，看向周围愣神的官兵，撺掇道：“兄弟们看到没！他这是成心要把咱们往死路上逼啊！我们不需要这样懦弱的将军！” 显然是忘了当初邬赫以少打多，只身取敌将首级之时，他们都是怎么吹捧的。 这些个官兵都是柯常选来押运粮草的，是以自然是三言两句便能被挑拨了去。 一听事关自己身家性命，各个都怒发冲冠，纷纷亮出武器严阵以待。 “放开柯副将！” “你自己想死，可不要带着我们！” “我们敬您是将军，但若是你执意当缩头乌龟，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但这话丝毫没对邬赫造成什么威慑。 他甚至加重了手下动作，把柯常的脸往刀刃上逼近了几分。 第205章 这是本王的王妃 柯常皱缩着脸，叫都不敢叫，生怕一噘嘴就被割破。 “谁若是敢跟着他胡闹，军法处置！” 邬赫冷冰冰的话语不带丝毫温度。 围观的纪晚舟一愣，没成想这人居然意志这么坚定。 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顶住压力，也不知道他是想怎么把军粮抢回来。 几人气氛剑拔弩张，驿官听到动静，战战兢兢地出来小声劝架： “各位官爷，消消火气，还那么多人看着呢，有什么话好好说，莫要惊扰了其他人哈！” 旁人一过来，柯常顿时有底气了，一把子挣开邬赫的桎梏。 他本就巴不得让邬赫身败名裂，如今自然是想要抓住一切机会。 柯常拔出自己的刀，拿在手边壮胆。 扫视一圈大堂里的众人，大声嚷嚷起来。 “哎大家伙给我评评理！明明是他自己战术有问题，害我们丢了军粮，如今我们要自己抢回来，他居然还不让！这不是成心要置我们兄弟于死地吗！” 纪晚舟抬手扶额，无语至极。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混上副将的。 纪老将军也看了好一会儿了，终究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 “小伙子啊，你这一头热可不行啊！那山匪寨子地形如何？守卫多少？被抢走的军粮又放在何处？你可都侦查清楚了？” 柯常脸色一变：“这不重要！他现在可是去都不敢去！” “不！这很重要！我看你还是听你们将军的，莫要带人去送死啊！” 纪明朝也附和道：“是啊！哪有人打仗不先刺探敌情的？你到底是不是武官？” 其他人也是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柯常见居然没有一个人支持自己，顿时急了。 他挥着刀怒道：“你们一群流犯懂什么？！都站着说话不腰疼！军粮找不回来，被问罪的可是我们！” 纪明朝也是个一点就炸的，顿时拍桌子怒道：“你这厮怎地如此无礼？我们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可知我父亲是什么人！论起打仗，我父亲可比你这个愣头青强多了！” 纪鸿祯警告地瞪他一眼：“明朝！” 宋泠月也赶紧拉着纪明朝衣袖让他坐下，切不可过分张扬。 纪明朝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见他们态度这般忍让，柯常更加嚣张，甚至把自己在邬赫那里受的气，全撒在了纪家人身上。 “一群流犯也敢口出狂言？我看你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我管你父亲是谁，少管闲事！” 这话倒是让一旁的纪晚舟忍不了了。 明明是他自取其辱，非要大家给他“评评理”的。 这怎么没评出来自己想要的结果，就翻脸呢？ 纪晚舟冷笑一声道：“你也太玩不起了？怎么？你自己不占理，还不让人说了？”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也掷地有声，足够让在场众人听清楚。 邬赫转头看去，顿时眼前一亮。 她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是个正义热心之人！ 裴行渊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微微侧身挡在纪晚舟身前。 看热闹的驿官们也不敢再看下去了，连忙过去低声劝道：“小姐，他们凶神恶煞的，咱还是暂避锋芒为好啊！” 这群人虽然是流犯，但对他们客气得很，要加菜也会给银子。 比那摔了他们茶盏的柯常好多了。 春环也怯怯地拉了拉她袖子，小声道：“小姐，他们可带着刀呢！咱们还是低调点吧！” 当然，比起被对方拿着刀追着砍，她还是更怕被纪老将军夫妻俩训。 毕竟刚才大公子只是说了句话，就被老将军凶了。 谁知她这话说出口后，纪鸿祯也一拍桌子站起来，给自己闺女撑腰：“无理之人！扰了我们吃饭的兴致！管你什么人，老夫绝不善罢甘休！” “好啊好！你们够有种！” 柯常被刺激到，顿时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了，拎着刀就要冲过去逼他们认错。 刚抬脚要往看起来最弱的纪晚舟那里去，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紧接着便感觉手腕和膝间都一阵钻心剧痛。 “啊——” 裴行渊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身旁，打断了他手腕。 而膝间剧痛，则是身后的邬赫所为。 邬赫淡淡收回腿，和裴行渊对上视线。 电光火石间，两人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敌意。 柯常手里的刀掉落到地上，单膝跪地攥着自己手腕，疼得嘴唇发白。 “你……你竟敢打我？！你一个流犯……你竟然如此无礼！我可是正四品的副将，你居然……” 裴行渊却不怕他，周身气势迫人，轻笑一声道：“原来只是正四品，那你还真是走了运！” 柯常疑惑不解。 “毕竟寻常四品官员，可是连见本王一面都难！” 柯常瞳孔剧震：“什么？你是……你是王爷？！你不是流犯吗？怎么会……” 一旁的邬赫也震惊不已：“你是……瑾王？” 看他这年纪，以及周身杀伐果断的气势，确实只有个瑾王符合。 裴行渊冲他微微颔首，态度矜傲。 刚才还附和着柯常的官兵们，见状顿时各个噤若寒蝉，垂着脑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纪晚舟凑过去拉住裴行渊，假意怪罪。 “哎你说你，怎么一声不吭就冲过去了？这家伙这么弱，只有嘴硬，你若是把人打死了可怎么是好！” 邬赫见她过来，眼神亮了亮。 但看到她拉着裴行渊胳膊的时候，那点光亮又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这姑娘难道已经许配给瑾王了？ 他先前在京中要军粮时，也听说过瑾王的婚事，但没去凑热闹。 只知道他被皇帝赐婚，娶了名满天下的纪老将军的掌上明珠。 他还寻思这明珠有七个哥哥疼着宠着，定然是骄纵顽劣，瑾王可真是倒霉。 如今得见，才知这瑾王是何等幸运，居然能娶得这样的妻子！ 看来刚才出言的老者，便是纪老将军无疑了。 但他还是怀着一丝侥幸，先是拱手朝裴行渊行了一礼。 随即指了指纪晚舟：“这位是？” 裴行渊仿佛就等着他问这句话，闻言揽住纪晚舟的肩膀，把人带进自己怀里。 他得意道：“很难看出来吗？这是本王的王妃。” 说罢又补充道：“唯一的正妃。” 邬赫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第206章 男人心，海底针 邬赫勉力扯出个笑，但因为气质凶悍，竟比哭还难看些。 “原来如此。王爷大婚之时，下官在京郊，未能送上贺礼……真是罪过！” 裴行渊也不跟他客气：“现在补上也不算晚。” 纪晚舟一脸见鬼的表情看他：“你干什么？人家公务在身，现在又有军粮这火烧眉毛的事等着处置，你要什么贺礼？” 裴行渊按住她躁动的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收了笑的邬赫。 被几人忽略的柯常有苦说不出。 他知道裴行渊身份后，自然是不敢再叫嚣，但心里到底还是不甘。 “我说……两位大人，能不能一会儿再叙旧？先放开下官，好让下官找个地方把手腕接上啊！” 众人这才注意到底下还有一个被打服了的柯常。 邬赫顿时感觉面上无光，连忙把他拽起来：“是下官御下不严，让王爷和纪小姐看笑话了。” 随即威胁地看向柯常：“还不快向纪小姐道歉！” 柯常不服：“道歉可以，你把指挥权给我！我今晚说什么都要把粮食抢回来，以免夜长梦多！” 纪晚舟简直服气了。 看来这人还真是不忘初心啊。 邬赫自然不会同意，冷笑道：“本将军也说了，你敢擅自行动，军法处置！” “你！” 柯常见他油盐不进，顿时没了招，只能先妥协，容后再想办法。 邬赫又踹了他一脚：“道歉！” “……” 柯常抬头看着面前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王爷”。 他深知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只好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偏偏纪晚舟笑眯眯的，丝毫不打算善罢甘休。 “你说什么？本小姐可没听清呢！莫不是不想道歉？” 裴行渊也危险地看向他。 大有他做的不满意，下一瞬就掐断他脖子的专断模样。 柯常心中一凛，只好闭眼鞠躬，大声喊道：“对不起！王妃娘娘！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 “这还差不多。” 纪晚舟勉强满意，“记得以后听你们邬将军的啊！你这脑子不行，老送死还得连累你们邬将军给你善后，罪过啊！” “……是！” 柯常心下酸涩难堪。 他好歹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如今居然被一个狗仗人势的女人训得半个“不”字都不敢说！ 简直是丢尽了脸！ 他眼中顿时涌出杀意，决意要让纪晚舟付出代价！ 王爷又如何，如今不过是流放路上的阶下囚。 他最厌恶的就是这些个仗势欺人的京中权贵了！ “属下先告退，邬将军，你们慢慢吃。” 柯常藏住眼中不忿，垂着脑袋上了楼。 看人走了，纪晚舟也没多留，拉着裴行渊回去：“好啦好啦！快回去吃饭吧！都凉了！” 裴行渊任由她拽着往前走，回头和邬赫对上视线，勾唇挑衅一笑。 邬赫：“……” 他可以肯定，这瑾王绝对看穿了他的心思。 柯常离开后，驿站大堂又渐渐恢复了其乐融融的气氛。 纪晚舟侧头问，“你刚才怎么突然冲过去了？我本来是想让大黑去咬他的！” 她现在可以加强大黑的某一项身体素养，直接让它咬一口就跑不就得了！ 哪里用得到劳驾裴行渊？ 再说了，真把人打死了可麻烦了！ 裴行渊丢了块肉给地上摇尾巴的大黑，无奈道：“放狗咬人，这主意也只有你想得出来。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自然有责任把冒犯你之人处理干净！” 春环见状捧着脸感动不已。 自家姑爷真是太霸气了！一定是对小姐爱得深沉！ 纪晚舟却一脸惊恐道：“你别说这种反社会的话啊大哥！罪不至死罪不至死！” 春环：“……” 裴行渊：“……” 但说实话，他这话虽然有点霸道文学，但听起来确实还蛮爽的。 她叼着筷子尖偷笑。 自以为维持住了冷静睿智的人设，殊不知微红的耳尖早已将她的小心思展露无遗。 因着跟邬赫有了这么一番冲突，纪晚舟也顺道给他们也加了菜。 毕竟人家伤员比较多，还是要发扬一下人道主义的。 那群刚才还附和柯常的官兵顿时脸红成了个番茄，心虚得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吃完饭，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纪家人在大堂坐着聊天，纪晚舟则在一边帮忙，给邬赫手下那些负伤的官兵治伤。 裴行渊和邬赫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像是两尊门神。 排队的官兵看着，都有些汗流浃背。 “没想到纪小姐还会医术！” 邬赫突然开口说道，“真是多才多艺！” 裴行渊瞥他一眼，凉凉道，“王妃会什么难道还要跟你一一说明吗？” 邬赫双手环抱，靠在大堂柱子上，被他这么冲的语气说了也不恼。 只是淡淡道：“下官只是夸了纪小姐一句，王爷何必如此夹枪带棒？邬某好像没得罪过你吧？” 刚才他已经套出话来了。 纪晚舟如今跟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寻常夫妻，两情相悦如胶似漆的状态。 顶多算是搭伙过日子，赐婚的无奈之举。 要说真有什么，那估计也是这瑾王一厢情愿。 人家纪小姐看他的眼神清白得很！ 裴行渊黑沉的眸子紧盯着他，“没看到王妃在帮你的下属包扎？你还这般打扰她，看来邬将军竟丝毫不关心下属啊！” 邬赫朝那被包扎的伤员扬了扬下巴：“他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用不着纪小姐如此费心。纪小姐医术高超，下官只是说两句话，又怎么会扰她心神了？” 纪晚舟凝神帮那伤员系好绷带，闻言终于受不了了。 她直起身怒道：“你们俩，一边去！别在这打扰我！” 这一会儿的功夫，这俩人都你来我往地拌嘴拌了多少次了！ 简直是小学生行为！ 真是搞不懂，这俩人平日里也没见过面，怎么就这么看不惯对方！ 旁边嗑着瓜子聊天的哥哥嫂嫂们却是门儿清，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几个闹。 纪明朝道：“行渊啊！要不你还是过来吧！不然小妹真的要生气了！” 纪鸿祯也笑呵呵地招呼邬赫：“邬将军，不如你也来跟老夫聊聊，毕竟粮草还在那土匪山寨里，老夫或许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两人闻言只好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开，坐到了纪家几位哥哥身边去。 纪晚舟这才松了口气。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第207章 消失的纪三哥 “说说吧，邬将军！” 纪老将军捋了捋胡子，“老夫知道你的威名，不该被一群乌合之众抢了粮草才对！” 邬赫正襟危坐，闻言不好意思地轻咳两声：“纪老将军过奖了，这事确实是晚辈的不是，没能协调好下属兵力。” 一旁被包扎的伤员闻言抻着脑袋，插嘴解释道：“才不是嘞！明明是柯副官不听您指挥，擅离职守！不然我们早突围了！哪里还用得着回头救他！” 其他官兵也跟着附和，丝毫没了刚才叫着要听柯常指挥样子了。 看来大家也都冷静了下来。 纪鸿祯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低声问道：“那柯常可是与你有什么过节？” 邬赫想了想，摇了摇头，“柯副官性子虽然鲁莽，但一直以来也算安分守己。晚辈初到军营之时，他还多有照顾，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过节。” 他们行军打仗的，对这些个人情世故虽自认不甚擅长，但和柯常之间有无矛盾，邬赫觉得自己还是知道的。 纪明朝闻言也是一脸纳罕。 他挠挠下巴奇怪道：“可我看你们今天都差点要打起来了啊！跟仇人似的，真看不出来他以前还照顾过你！” 裴行渊却想起什么，问道：“本王记得，他先前说，是因为他那边的山匪太多，所以才擅离职守，可有此事？” 邬赫想了想，也很奇怪，“说来也怪，他昨日说自己那边不需要太多兵力，我便给他撤了些到其他位置……结果今日那伙山匪一眼便看出他那处的薄弱，几乎是集结了所有兵力在那处。” 这话顿时让众人更加不解。 “怎么会这么巧？” 纪鸿祯喃喃道，“这窝山匪看起来倒是训练有素啊！” 邬赫点点头：“确实如此。当时混乱之间，也不难看出他们训练有素，竟是和晚辈手下这些个正规军也不遑多让！” 看来这窝子山匪非同寻常。 那边纪晚舟已经给最后一个伤兵包扎好了，起身伸了个懒腰，揉着酸疼的后颈问：“怎么样？可有商量出什么对策？” 裴行渊走过去帮她按着肩膀，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 “没事没事！咱们这么多人都能帮着出主意呢！” 纪晚舟安慰地摆摆手，“你们要是人手不够，郑秉，把咱们的人借给邬将军些，赏金我出。” 邬赫顿时眼前一亮：“多谢纪小姐！” 裴行渊站在纪晚舟身后，一脸幽怨地瞪着邬赫：“一口一个纪小姐，她是本王的王妃！” 邬赫还未反驳，纪晚舟便拂掉他的手，嗔道：“一个称呼而已，这有什么好计较的！莫要伤了和气！” “本王不过是……” “好了好了！我去楼上看看四嫂，你们俩的事自己协商好不好？多大的人了一个个的！” “……” 裴行渊眼瞧着她毫不留恋，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迫不及待地离开，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激了？ 何必在意那小子的想法，反正晚舟肯不会喜欢他那样野蛮直白的一根筋。 不对……晚舟好像没说过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他刚落下去心瞬间又提了上来，警惕地盯着眼前同样对自己一脸警惕的邬赫。 邬赫倒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王爷这么看着我作甚？纪小姐可是说了，莫要伤了和气。” “呵。” 裴行渊冷笑一声，“但愿邬将军真的是个看重和气之人吧！” 两人互相瞪着对方，眼神间隐隐有暗潮涌动。 “你干什么？！” 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怒喝，震碎了两人之间的冰潭。 “晚舟？！” 裴行渊最先反应过来，瞳孔骤缩，顾不得走楼梯，直接施展轻功飞身上了二楼，循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而去。 邬赫也紧随其后，和他一前一后到了二楼林听晚的房间外。 只见纪晚舟正把林听晚护在自己身后，纪千帆长身玉立，正挡在她们俩身前，警惕地看着面前一脸震惊的柯常。 “利瓦伊？！你是利瓦伊？！你怎么在这里！” 柯常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双浑浊的眼里满是惊恐。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被叫作“利瓦伊”的人，正是纪千帆！ 听到这个名字，邬赫眉头紧锁：“你说什么？他怎么会是利瓦伊？利瓦伊可是梵天人，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柯常却一脸笃定：“不！他就是利瓦伊！你没见过你不知道，我去岁伏击他们的粮道时远远见过他一面，那人根本就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纪晚舟疑惑道：“这个利瓦伊到底是谁？怎么会跟我四哥长得一样？我四哥可是……难道是……” 这世界上跟他四哥长得一模一样的，只有他的孪生哥哥—— 三年前已经死在对突厥战役中的三哥纪乘风！ 她顿时迫不及待地冲到柯常面前，抓着他衣领逼问道：“你给我仔细看清楚！那什么利瓦伊，真的跟我四哥长得一样？这个利瓦伊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说完又看向邬赫：“邬将军，你知不知道？” 柯常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提起利瓦伊之后便是这么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瞳孔涣散，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邬赫接过话头解释道：“这个利瓦伊，是去年被封的梵天驸马，为人神秘，至少我是从未见过他。只知此人虽不领兵权，却把茉菈公主的封地治理得井井有条，颇有些才能在身上。” 柯常听他这么说，却突然暴起反驳：“胡说！他是手段残忍的恶鬼！是恶鬼！” 纪晚舟疑惑道：“他怎么你了？” 一个不领兵权的驸马，怎么会把柯常这个老兵油子吓成这样？ 但再问，柯常却只是喃喃着“恶鬼”，再说不出其他有效信息。 邬赫也无奈摊手：“他那次伏击梵天粮道，回来便这样发了好几天癔症，后来再问，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当真奇怪。” 纪晚舟心下百思不解，刚才下意识觉得那什么利瓦伊，便是自己尸骨无存的三哥。 但三哥分明死在漠北，怎么会跑到南边的梵天给人当驸马去呢？ 而且还把柯常吓成这样，她三哥从来都不是残暴嗜血之人。 纪晚舟心里失落不已，重重叹了口气，掏出一瓶清心静气的药水给柯常灌了下去。 第208章 你咬我一口 众人纷纷陷入了沉默，显然也都和纪晚舟想得一样。 沈衔音怀里抱着小宁安，只在后边听了个大概。 但这种好不容易有点希望，又重归绝望的心情，她确实是完完整整地体验了。 薛筑云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鼻子也酸得不成样子。 “不管如何，看来我们到时确实是要去拜会一下这位神秘的驸马！” 裴行渊把喝了药昏迷过去的柯常丢进房间，“但当务之急，还是先把粮草一事解决。” 邬赫点点头：“回去后我会帮你们留意他的消息。如今老梵天王行将就木，梵天内部也陷入争权内斗之中，或许那位驸马露面的机会会更多些。” 纪晚舟拱手道谢：“麻烦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纪小姐客气了！” 邬赫笑得很是爽朗，本是凶悍的五官因为这笑显得柔和许多。 裴行渊走过去牵住纪晚舟的手，见她没心情关注那家伙的笑，心里又舒口气又心疼。 几人又回了楼下商讨对山匪之策，有纪老将军坐镇，众人都没有太担心粮草一事。 “总之，明日先去侦察敌情，回来后再制定详细的对敌策略。至于地图……” 纪老将军环顾一周，看向跃跃欲试的纪晚舟，“晚舟，看你的神通了！” 纪晚舟还是第一次跟活人打仗，很是兴奋，抬手敬了个礼：“放心吧爹！” 邬赫见纪老将军这样安排，还以为是要让纪晚舟潜入敌营刺探消息，心下一时想：纪家果然不是娇惯女儿的家风。 但又立马担忧道：“要不还是晚辈来吧！此等危险之事，怎好让纪小姐去！” 这话纪晚舟可不爱听了，顿时撸起袖子不服气道：“你看不起我怎么地？”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邬赫连忙解释道，“只是那伙山匪狡诈凶残，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话音一落，除了纪晚舟外，众人都被他的直球发言震惊得直掏耳朵，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裴行渊终于忍不了了，挡在纪晚舟身前。 他警告道：“邬赫！请你自重！晚舟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自有本王护她安危，轮不到你多余关心！” 邬赫也不怕他，冷哼一声道：“怎么？有家室我就不能担心了？哪条律法规定的？再说，纪小姐自己还没说什么，你倒是蛮会摆正宫架子！” 裴行渊：“你！” “好啦好啦！” 纪晚舟赶紧拉开眼前突然就炸了的裴行渊，安抚道，“我知道邬将军只是好心，你这么大反应作甚？” 明明前世，她那些个下属就经常这样不加掩饰地关心啊！ 现在大家都是战友，关心一下怎么啦？ 她倒是还挺欣赏邬赫这种有话直说的性子的。 当然直觉告诉她不要把这句欣赏说出来，不然现场恐怕会更混乱。 裴行渊面色不善地瞪了邬赫一眼，恶狠狠道：“你最好只是好心！不然，本王绝不会轻饶冒犯王妃之人！” 邬赫无所谓地耸耸肩，根本就不在意他的想法。 毕竟人家纪小姐都没说什么。 “哈哈哈你们年轻人真是火气旺！” 纪老将军捋着胡子呵呵笑道，“行了晚舟，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再和邬将军他们商量些其他安排！” 纪晚舟点点头，指了指黑脸男人：“那还用安排他不？” “不用，行渊明日再给他安排！” “好嘞！” 纪晚舟闻言一喜，赶紧拉着裴行渊的胳膊，带人上楼回房间去了，免得留下跟邬赫再起冲突。 邬赫看着他们紧密相连的胳膊，心下难掩酸涩。 刚才扳回一局的喜悦荡然无存。 偏偏裴行渊上楼时还趁着纪晚舟不注意，回头冲他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真是让人火大。 回到房间后，纪晚舟一把子撒开他的胳膊，叉腰兴师问罪：“你说说你！今天怎么回事？老跟人家邬将军斗气什么？” 裴行渊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凉透的茶水，仰头喝酒似的一干而净。 见他不吱声，纪晚舟气呼呼地坐到他旁边，“你们难道之前有什么过节？现在这里没旁人，你可以跟我说了吧？” 裴行渊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中似有星子流转，情绪翻涌。 “……不能说就算了。” 裴行渊咬牙切齿道，“那厮对你有非分之想！” 纪晚舟一愣，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他喜欢我？不能吧！我都是已婚的人了！” 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后宫文小说，哪有什么出现个帅哥就爱上自己的狗血桥段？ 那邬赫看自己的眼神明明很正常啊！ 跟普通朋友也没两样。 裴行渊见她不信，索性扳过她的脸看着自己，神色认真道：“他性子不拘礼数，先前你又跟他说咱们只是赐婚，他自然会有不切实际的非分之想！” 这话明明很是严肃，但纪晚舟偏偏从中听出几分委屈来。 这是……在怪自己不给他名分？ 纪晚舟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她拉下对方骨节分明的大手，笑道：“他想是他的事儿！我都已经嫁给你了，你还担心什么？你放心，我可不是什么喜欢三妻四妾的花心大萝卜！” 况且裴行渊对自己情义深重，又舍弃一切甘愿跟自己流放。 她就算不爱慕他，良心也不允许纪晚舟做出什么出轨的混账事。 他明显是多虑了！ 裴行渊明显被她这话取悦，神色放松了些，顺势和她十指相扣，眼中情意缱绻：“好，本王信你。” 纪晚舟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松完，便听见他又说：“但他确实对你有想法，你要小心，不要相信他的花言巧语！” “放心放心！我不是那种听信谗言的昏君好吧！他再夸，我也不会有丝毫动摇！” 纪晚舟拍拍心口信誓旦旦地保证。 见裴行渊彻底放下心来，她才起身站到他跟前，笑眯眯道：“你先下去跟他们继续商讨吧！我把地图画出来。” “嗯。” 裴行渊捏了捏她指尖，想起什么，指了指自己侧颈，“那你在这咬一口本王再下去。” 纪晚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咬你干什么？” 这家伙看来还是没恢复正常！ 他今日穿了件交领绛红衣衫，因着越往南走温度越高，所以并未穿那些个高领衫袍。 这要是咬一口，只怕一下去就会被众人瞧个仔细。 第209章 纪小姐的神通 见纪晚舟无动于衷，裴行渊催促地又点了点自己颈侧。 纪晚舟心道算了，既然他不怕丢人，那自己也没什么好怕的！ 反正她们俩现在是两口子了，还纠结这些干啥？ “你把眼睛闭上。” 纪晚舟凑近了些，有些紧张地看着扯着领子等咬的俊美男人。 不得不说，裴行渊这张脸，真是自己见过最帅的一张脸！ 她都被帅晕了，他居然还在这里吃旁人的醋。 还觉得自己在和他已经有婚姻的情况下，要被人抢走。 果然爱情使人自卑。 “睁着眼不行？本王不看你。” 尽管这么说，裴行渊还是乖乖闭上了眼。 视觉封闭，其他感官便更加敏锐。 他感觉自己颈侧皮肤被纪晚舟凑近的呼气微微润湿，像是一把小刷子在他心间挠一样。 很快，便感觉有柔软的东西贴上他脖颈。 意识到那是什么，裴行渊顿时耳朵有些发热。 谁知预想中的场景并未到来，裴行渊只感觉那两片柔软骤然夹紧，随即脖子一疼。 “好了。” 纪晚舟收回手指，让他睁眼。 她借着烛光看了看自己掐出来的“作品”，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足够以假乱真。 裴行渊瞧见她揉了揉自己手指，心下顿时一凉。 他忍不住问，“怎么没咬？” 纪晚舟不明所以：“掐出来不也一样？还干净卫生呢！” “……” 他无法反驳。 纪晚舟已经转身自顾自地去床上躺着了。 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还不忘朝他摆摆手：“出去的时候记得关门！” 裴行渊盯着她毫不在乎的背影看了会儿，摸了摸自己脖子旁的“吻痕”，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手劲儿还挺大，跟小时候一样！ 听到门口传来关门的声音，纪晚舟才放心闭眼发散了神思。 虽然控制动物的范围不算太大，但那土匪窝也不远，操控那里的动物还是可以的。 纪晚舟把意识附在一只夜视能力强的猫头鹰身上，飞到高空俯瞰这座亮着灯的山寨。 出乎她意料，这里的房屋虽然简单，但井然有序。 看得出来是有好好规划过的。 就连值守的土匪看起来也个个精神气昂扬，怪不得能在邬赫手里抢下军粮来。 纪晚舟操纵猫头鹰山寨上空飞了一圈，最终视线落在中间一处明显高大宽敞的屋舍处。 里面亮着灯，有恣意的笑声传出来。 人影交错，看起来人还不少。 外边值守的土匪也最多，看来这里就是山匪老大的窝点了。 纪晚舟换了个更小的小麻雀，借着夜色遮掩，悄悄落在后窗的窗台上。 很好，没人注意到她。 窗户没关，纪晚舟探头看去。 屋里是一桌子鸡鸭鱼肉满汉全席，桌上和地上放着几个酒坛。 这些个土匪身量倒是不高，但都是目露精光，正端着碗划拳喝酒。 纪晚舟被酒气熏得差点一头厥过去，赶紧封闭嗅觉，这才重新站稳脚。 “大哥，还是您人脉厉害！若不是认识这当官的，咱们还要去下边村子里打劫，哎哟麻烦死了！” 被叫作“大哥”的土匪头子一撇八字胡，看起来就是个奸诈凶残的面相。 闻言砰砰砰拍了拍自己胸脯，笑道，“那是自然！当年老子为了逃那兵役，可是给这柯常不少银子呢！也算是有些交情哈哈！” 旁边一个秃鬓角的手下帮他满上酒，低声问道：“那我们明日，真的要把粮食还给他们吗？” 大当家顿时一拍桌子怒目圆瞪：“放屁！谁说要给他了？啊？到我们手里就是我的了！他有本事来抢！反正咱这卧龙寨易守难攻，怕他们作甚！” 秃鬓角顿时面露迟疑：“可是大哥，咱当时不是答应柯大人了吗？只是做做样子，明日柯大人带兵来打，咱们就还给他一半……若是咱不还，他翻脸可怎么办？” “孬种！” 大当家大吼一声，“你怕他作甚？！咱们人多，他能怎么办？别说是他，就算是那邬赫亲自来，我也保管他有去无回！” 话音一落，酒桌上其他人顿时高声附和，大呼“老大威武”！ 纪晚舟心里一凛。 没想到居然是柯常主动跟他们勾结，怪不得他那边成了山匪的突破点。 还以为这群山匪有什么高明的随机应变本事，原来全靠里应外合。 那便不足为惧了。 若不是不想太多人知道自己的空间异能，纪晚舟真想干脆把他们的武器全收走，留个光秃秃的山寨，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但一来那样动静太大，二来这么一堆破烂，放自己空间里也挺多余。 毕竟是邬将军要一雪前耻的事儿，还是留给他表现去吧！ 纪晚舟回神坐回桌前，掏出纸笔，在猫头鹰和本体之间来回切换，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把山寨布防仔细画了下来。 至于上山的路，天太黑，山又大，一时间还真画不清楚。 只能明日再探了！ 她收回笔，把自己画的简易地图复印了几份，带着下了楼。 楼下众人已经商讨得差不多了，正聚在一起听纪老将军讲行军打仗时遇到的趣事。 纪晚舟把地图放到桌上：“布防就是这些，但地形还没摸清。” 邬赫眼前一亮：“这么快！？” 裴行渊歪了歪脖子，冷笑道：“都说了让你不要小瞧晚舟！” 邬赫没搭理他，拱手朝着纪晚舟恭敬行了一礼：“多谢纪小姐鼎力相助！有了这份布防图，我们明日便好打很多了！不知你是怎么这么快便弄清的？” 纪晚舟搬出早就想好的理由：“这个是之前路过附近县衙时，那县令拿出来的。我想着或许会有用，便摹了几份。” “纪小姐真是深谋远虑，邬某佩服！” “哈哈哈过奖过奖！” 纪晚舟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裴行渊咳咳两声看向她。 纪晚舟心虚一瞬，意识到自己刚才还信誓旦旦保证过，绝不被对方的夸赞迷惑。 眼下居然差点食言！ 她赶紧收了笑，正气凛然道，“正事要紧，邬将军莫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还是抓紧商讨出战术吧！” 见此，裴行渊看她的怨气这才没那么深重了。 有爹爹在，纪晚舟没想班门弄斧，干脆去旁边找嫂嫂们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嫂嫂在一旁打牌，俨然是纪晚舟教过的“斗地主”。 第210章 头号cp粉 春环作为新手，尽管有宋泠月在一旁出谋划策，但还是被贴了一脸的纸条。 见她下来，春环连忙求助地看过去：“小姐！” 纪晚舟笑着帮她把纸条扯下来：“你可真是胆大，居然敢跟我几位嫂嫂打牌！” 春环给她让出地方：“这不是无聊嘛！夫人们说好会让着我的啦！” 嫂嫂们捂嘴偷乐，没解释什么。 纪晚舟悄悄拿出些坚果来给她们：“吃点东西吧！我替春环一雪前耻！” 说着便摩拳擦掌要上场给春环找场子。 谁知却被嫂嫂们拦了下来。 宋泠月把纪晚舟拉到凳子上坐下，其他几位嫂嫂也放下手中的牌凑了过来，颇有一副“三堂会审”的姿态。 纪晚舟如临大敌：“干嘛干嘛！我替春环报仇都不行？嫂嫂们未免太霸道了些！” “小姐，其实我们是想问……” 春环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纪晚舟当即一拍桌子站起身，脸红透：“才不是啊！那是我掐的！” 动静之大，把一旁议事的裴行渊等人也吓了一跳。 邬赫显示疑惑：“什么掐的？” 随即看到裴行渊不虞的脸色，顿时明白了。 他抱着胳膊笑道：“看来王爷又惹纪小姐生气了，不然怎么会在你脖子上掐出这么狠的伤痕来？” 纪晚舟自知自己反应过度，连忙转头看去。 却见裴行渊已经被众人的笑声包围。 “不是不是！你们别误会，我说的不是那个……” 她越描越黑，难得露出些手足无措来。 刚才几人自然都看到了裴行渊脖子上的“吻痕”，毕竟他一直有意无意地张扬，想看不到都难。 邬赫更是咬紧牙关，死死盯着，觉得定然是他强迫了纪晚舟。 只有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二哥纪昭钦捂嘴偷笑，觉得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很是有趣。 毕竟自家小妹这么优秀，有男人为她争风吃醋，也是很正常啦！ 眼看如今事情败露，裴行渊刚才有多嘚瑟，现在就有多尴尬。 纪晚舟顿时有些过意不去了，干脆一闭眼道：“好吧是我咬的，不是掐的！谁让他……谁让他给我倒了杯凉透的茶水！” 这话虽然前言不搭后语，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对。 但到底是给了裴行渊一个台阶下。 他嘴角微勾，心下倒是有些自嘲。 自己真是被邬赫气急了眼，这都是在做什么啊！ 怎么可以让晚舟一个姑娘家，说这种话给自己找面子，实在是不应该。 但木已成舟，裴行渊干脆顺着她的话往下圆。 他走过去拉住她的手捏了捏，柔声道：“都是为夫的错，晚舟掐得很对！下次本王一定不会再犯这种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到最后，他甚至都不用“本王”自称了，姿态可谓是很低。 嫂嫂们发出啧啧的感慨声，那边邬赫等人也紧紧盯着，看他们这到底是在闹哪样。 纪晚舟脸红得像是煮熟的虾子，想抽回手也被对方抓着抽不回来。 最终在众人注视下，难为情地道，“别说了！原谅你原谅你，赶紧回去！” 裴行渊这才心满意足地亲了亲她的手背。 像是蜻蜓落下又飞起，带起湖面一点涟漪。 裴行渊心满意足地回到纪老将军那边，笑着看了几乎要咬碎一口后槽牙的邬赫，眼神里满是挑衅。 只有纪千帆还一头雾水，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小声问：“为什么行渊突然就亲小妹手？不是在讨论他脖子上伤口的来处吗？” 他们难道打了什么自己看不懂的暗号？ 纪淮知和纪昭钦两人一左一右地拉开了他胳膊，做个噤声手势让他别再问了。 纪老将军笑呵呵地拍了拍裴行渊的肩膀，“晚舟被我们骄纵惯了，难为你平日这么细致地照顾她了！” 裴行渊微微颔首：“照顾晚舟本就是我这个当丈夫的应该做的，毕竟我们现在已经成婚。” 话虽然是对着纪老将军说的，但眼神却有意无意地朝着邬赫飘。 俨然是一副正宫示威的姿态。 邬赫显然也是读懂了他的暗示。 尽管心里不爽，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甚至还有纪老将军这个长辈在，他只舔了舔后槽牙，面上依旧保持微笑。 裴行渊炫耀完，朝纪晚舟看过去。 后者正好也跟他对上视线，恶狠狠地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春环见她表情恶狠狠，歪头小声问，“小姐你生气了吗？” 毕竟大庭广众之下被亲手背，确实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纪晚舟这才把视线收回来，心不在焉地摸了颗夏威夷果咬开，“不生气啊，我生什么气？” 宋泠月笑道：“春环你还小，不懂，晚舟这是害羞了呢！怎么会是生气呢？” 林听晚也戳了戳纪晚舟的脸，“你看她的脸，这么红！” 春环赶紧看她的脸，果不其然好红一片。 “哇！” 春环发出惊奇的感慨。 原来小姐和王爷……是两情相悦啊！ 她眼前顿时一亮，不知为何总想拍手叫好。 毕竟她可是亲眼看着小姐之前对太子那个伪君子要死要活的。 如今好不容易走出情伤，还是明显更可靠的瑾王，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简直跟话本里写的一样哎！” 春环捧着张圆乎乎的脸，看看自家小姐，又看看一旁高大冷峻的瑾王，觉得世上简直没有比他俩更登对的了！ 纪晚舟伸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嘣，嗔怪道：“话本看多了啊你！胡说什么！” 看来得给她找点名着洗洗脑，不然这孩子真要成自己和裴行渊的头号cp粉了！ 春环被她弹得忍不住后仰，哎哟一声捂着脑袋不敢吱声了。 但心里却更加坚信，小姐定然是害羞了！ 见嫂嫂们都打趣自己，纪晚舟再也不好意思在这里待下去了，转身告辞离开。 经过裴行渊时，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提醒：“对了，小心柯常，我看他疑点颇多。” 她没说出柯常跟山匪勾结的事。 毕竟没有证据，只靠自己的异能打探到的东西，说出来后反而不好解释。 到时打上山寨后，她自会想办法找到锤死柯常的证据。 邬赫闻言点头：“我也对他颇有怀疑，说不定，他是故意让粮草被劫的。” 第211章 王爷真好哄 闻言纪晚舟略略挑眉，倒是没想到他居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哦？此话怎讲？” 她追问道。 邬赫可没有自己的“上帝视角”，居然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着实厉害。 邬赫转身面向她，缓声解释道：“他今日一直说要自己接回指挥权，可见是想要夺回粮食立功。 不瞒纪小姐说，我们虽然明面上一团和气，但其实柯常此人早就对我有怨恨之心，觉得是我抢了他升迁的机会。” 纪晚舟顿时无语了：“自己没本事还赖上别人了？真是活久见！” 她可从未听说过这柯常有过什么厉害战绩。 倒是邬赫，就算是裴行渊，也对他的功绩赞不绝口来着。 虽然是俩人没见面的时候夸的，毕竟一见面他就把人家当情敌了。 不过换个角度想，能让裴行渊放在眼里当情敌，可见邬赫实力确实不一般。 邬赫倒是豁达得很，摆摆手道：“他在军营待了那么多年，结果一路升迁的却是我这个晚辈，心里有怨也是人之常情。这次来京讨要粮草，便是他主动提出要跟着一起来，想必也是想挣些好名声回去。” 毕竟粮草可是重中之重，若是能把功劳全揽下，军中众人自然会对他刮目相看。 纪晚舟若有所思地问：“你们那的军粮，很难要吗？” 怎么都当成什么了不得的功劳了？ 邬赫闻言重重叹了口气：“前些年还好，虽来不是很及时，但也没少过。但这几年却是一年比一年少，写信催也杳无音信。” 裴行渊道：“这几年陛下大兴土木广纳后宫，国库空虚。不只是你们，别的军队也发不下来。” 提起此事时，几位哥哥也是个个长吁短叹。 纪明朝性子最暴躁，直接一拍桌子骂道：“这皇帝不干人事！这些年要不是我们自己军区种了些粮食，只怕现在早饿死不知多少兄弟了！” 当权者醉生梦死，他们这些个前线拼杀的将士却连口饱饭都吃不到。 纪家军主要是征战漠北，那地方就算是种粮食，大多也只能一年两熟，收成很不够看。 纪晚舟托着下巴想了想，问邬赫：“那你们没有自己种点粮食吗？” 南方温度高，种稻谷的话一年三熟都可以，自古以来便是“鱼米之乡”。 他们怎么也这么缺粮食呢？ 提起这个，邬赫眉间紧皱：“岭南人口少，毒虫蛇蚁众多，且多为密林，耕地分散，自然是不好大面积耕种。况且大风暴雨多发，水车之类的设施也很难留存。” 纪晚舟越听眼睛瞪得越大。 怪不得如今这岭南是流放之地呢，跟之后的“鱼米之乡”比起来，简直是差远了！ 看来她之后要解决的问题还多着呢！ “水车之类的东西我让我七哥想想办法。毒虫蛇蚁嘛……回头我给你们拿些我们带的药草，你们先用着，能多开垦些就开垦，毕竟我看以后这粮食会越来越难要！” 她想起来自己先前收了一块地在空间的种植区里，那里的草药对付岭南的毒气有奇效。 眼下正好给他们先试试效果！ 邬赫听她要给自己这么多东西，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这哪里敢当！纪小姐如今自己也处境艰难，邬某又怎好要你的东西！” 纪晚舟想伸手哥俩好地拍拍他肩膀，余光瞥见一旁门神似的裴行渊，赶紧收回手。 她说道：“无妨无妨！反正我们也是要往岭南去的嘛！就当是……投名状！到时候还要拜托你多照顾啦！” “哈哈哈这是自然！” 邬赫爽朗大笑，“纪小姐一家给邬某帮了这么大的忙，到时候我邬赫一定不会让你在岭南受丝毫欺负！” 裴行渊冷笑道：“不用你，她也不会受欺负！” 纪晚舟赶紧用手肘怼了他一下，警告意味明显。 能多收买一个是一个嘛！ “好好好！那明日赶紧收回粮草后，我把药草给你们准备好，到时候咱们岭南再见！” 她笑声大大方方，没有丝毫扭捏，跟邬赫之前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 实在是越看越喜欢。 若是旁边没有裴行渊这个目露杀意的男人，就更喜欢了。 “好了，天色不早了，邬将军还是赶紧去休息吧！” 裴行渊皮笑肉不笑地拉过纪晚舟的胳膊，“不然只怕明日没精神上山剿匪，被那窝山匪给打得丢盔弃甲！” 邬赫面对他时顿时收了笑，冷哼一声道：“多谢王爷关心！我可是久经沙场之人，就算是今夜不睡，也有的是精神！” 他随即看向纪老将军，恭敬拱手道：“况且还有纪老将军为邬某出谋划策，明日一战，只有胜没有败！” 纪老将军看出他们之前的胜负欲，捋着胡子笑呵呵道：“还是年轻人有干劲！但不要轻敌，卧龙山易守难攻，明日需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谨遵老将军教诲！” 邬赫神色冷硬，态度认真。 纪老将军这才放了心，又跟他说了些勉励的话，这才上楼休息。 等人走后，邬赫还想跟纪晚舟说说话。 谁知一转眼，她就已经被裴行渊给拉着回了房间。 邬赫眉间笑意顿时消失殆尽，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良久重重叹了口气。 他们之间的相处，根本就不是纪小姐说的那样毫无感情。 最起码她自己绝对没意识到，她对裴行渊的纵容。 以及看他的眼神，有多么缱绻。 第二日一早，纪晚舟便打了个哈欠下楼用早膳。 春环见她下来，迫不及待又鬼鬼祟祟地往她领口看。 纪晚舟拿起筷子敲了下她脑袋：“看什么看？非礼勿视懂不懂？大早上的干什么呢你！” 春环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低声道：“没什么没什么！小姐，昨天你和王爷回去后，王爷生气没有啊？” 毕竟昨晚瑾王带走她的动作看起来有些急切，不像是心如止水的样子。 纪晚舟咬着筷子沉思：“我感觉没有吧！昨天回去后他看着我看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可能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春环眯了眯眼：“王爷是这么好哄的人？” “谁知道！管他作甚！吃饭吃饭！” 纪晚舟不愿多说，飞快地揭过了这个话题。 她没好意思告诉春环的是，昨晚上裴行渊确实一脸不高兴。 还是她鬼使神差主动凑上去亲了一口，这才把人哄好的。 第212章 王爷，你入戏太深 唉！ 虽然这哄人的法子很好用，但若是太过频繁，只怕两人之间又会回到之前，亲亲抱抱但是不清不楚的境地。 虽然纪晚舟还有些怀念，但理智却告诉她，那样的关系对两人都是一种不负责！ 她既然对人家没想法，那就要约束自己，不能太过随便！ 只希望今日剿匪一切顺利，早点送走邬赫。 想必裴行渊就不会再瞎吃飞醋了吧！ 她心不在焉地戳着碗里的粥，旁边突然传来一股熟悉的木质香味。 很快，纪晚舟便被纳入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裴行渊从后边把她抱进自己怀里，亲了亲她乌黑的发顶：“晚舟，本王要出去准备剿匪，你好好待在驿站，等本王回来。” 纪晚舟放下筷子，抬头疑惑地问道，“去这么早？地形都勘测完了吗？” 裴行渊捏着她脸颊揉了揉，心情颇好，“郑秉已经带人过去了，岳父大人想的是，打他们个出其不意！” 纪晚舟点点头，放下筷子站起身：“那我也要去！” 裴行渊的笑意顿时消失殆尽：“这可不是儿戏，很危险！有我们便足够了！用不着你出马。” 可是纪晚舟还没见过这个时代的战役，今后想要打回京城，自然是要早些熟悉为好。 她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 她认真道，“首先，我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你不要看不起我。其次，我现在要学如何打仗，不然以后怎么打回京城？” 裴行渊被她说动，也知道她不是什么柔弱的菟丝子，自己没有拒绝她的理由。 但他私心还是希望纪晚舟能少踏足这些个危险境地就少踏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见他还在犹豫，纪晚舟干脆坐回凳子上，“你知道的，就算你不想让我去，也拦不住我。” 裴行渊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只能无奈妥协：“罢了！那你先吃饭，吃完后跟本王骑一匹马去。” 纪晚舟顿时转阴为晴：“放心放心！带上我不会让你后悔的！我吃饱了，等我去换身衣服！” 她可是决定要跟着一起杀上山寨，揭穿柯常的真面目的。 自然是要换一身方便能打的衣裳。 片刻后，纪晚舟一头长发利落地扎起，身穿一袭玄色劲装，脚蹬自己的战术靴，飒爽帅气地出现在驿站外。 春环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身打扮，顿时惊讶得不得了。 摸摸这里摸摸那里，双眼冒星星，俨然已经成了纪晚舟的头号小迷妹。 纪晚舟掏出匕首，在她面前挽了几个花，流畅地转了几圈，稳稳地抛起又接住。 这可把春环吓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小姐你小心一点啊！万一割到手怎么办？” 春环连忙拉过她的手仔细查看，担心极了。 纪晚舟嘴角带笑，伸手按住她的腰把人拉进怀里，深情道：“春环妹妹，你放心，就算是割到手，我也要保护好你！” 春环一愣，但到底是跟着自己小姐博览各式话本的人，很快接住了她的戏。 她一脸娇羞道：“小姐威武，真是叫春环不敢看您了呢！” 裴行渊牵着马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郎情妾意”的场景。 他大骇。 一个邬赫就够烦人了，如今居然还要防着女人吗？！ 纪晚舟看到他，立马放开怀里的春环，主仆二人哈哈大笑。 裴行渊翻身上马，朝着纪晚舟伸出手：“上马。” “好嘞！” 纪晚舟收回匕首，拉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利落地跃身上马。 随即朝着春环抛了个飞吻，“春环妹妹，且等我功成名就，再来与你相会！” 裴行渊：“……” 春环掏出手绢挥了挥，入戏很深地道：“小姐，您可千万不要忘了春环啊！” 裴行渊简直对她们主仆无话可说了，果断一夹马腹离开。 随即转头，冷着脸一本正经道，“你家小姐功成名就之后就要嫁给本王了，你莫要痴等下去了！” 春环：“……” 王爷在用那张冷死人的脸说什么东西？ 几人策马到山脚下的时候，邬赫和柯常等人已经在山下等着了。 纪晚舟翻身下马，问道：“情况如何？咱们从哪儿上山啊？需不需要我帮你们探探路？” 邬赫被她这一身劲装惊艳到，但很快恢复正色，回道：“东边比较平坦，可以从那处上山。” 纪晚舟点点头：“看来你们都侦查清楚了。” 柯常已经不发癔症了，没如愿抢到指挥权，心情很是不爽。 看见纪晚舟后，更是忍不住嘲道：“王妃娘娘还真是挺上心，居然亲自来了！不过您一个娇滴滴的女流之辈，还是老老实实在山脚下待着，莫要让王爷她们为了保护你分心啊！” 纪晚舟可不屑于跟他打嘴仗，直接抽出匕首闪身逼近。 呼吸间就已经把匕首架在了他脖子上。 柯常被吓得浑身一抖，不敢置信地看着身前眼神凶戾，仿佛变了个人的女人。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纪晚舟呵呵一笑收回匕首：“跟柯大人开个玩笑而已。看起来，更需要保护的人，好像是柯大人你啊！” 柯常顿时一张老脸气得通红：“你！” 但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裴行渊眼神温柔地看着纪晚舟慢条斯理地擦着匕首。 真真是被她周身这种迷人的危险气质吸引得片刻也移不开目光。 邬赫也被她的身手惊到，连连鼓掌由衷赞叹：“纪小姐好身手！身姿矫健如飞燕，令邬某刮目相看！” 一旁的裴行渊顿时收回温柔目光，阴沉地盯着乱说话的邬赫。 所幸纪晚舟已经对这种夸奖免疫了，并未做出多大反应。 上一世她作为旭日城的女皇，武力值自然也是最高的。 最不缺的，就是对她身手的夸奖。 她微微一笑，满是强者特有的，不卑不亢的淡定风范：“多谢邬将军夸奖。” 似乎本就该如此。 一旁被吓了个半死的柯常脸都绿了。 他们这话什么意思？ 纪晚舟身手好，那他就身手差呗？ 自己好歹是个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兵了，如今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下了面子，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一时间，跟纪晚舟的新仇旧恨在他脑中不断盘旋萦绕，让他直想狠狠教训她一顿！ 柯常阴恻恻地看了看眼前的卧龙山，低头冷笑一声。 如今，教训她的机会近在眼前！ 第213章 没有资格替晚舟做决定 柯常忍下心中恨意，扯起一抹笑来凑到纪晚舟面前。 他假意夸赞道：“王妃如此好的身手，待会儿上阵杀敌，我们还都要仰仗您照顾了呢！” 裴行渊斜他一眼，说道：“用不着王妃出手。” 谁知纪晚舟却摆摆手，“既然柯副将都这么说了，那本小姐说什么也要给你露一手！不如这样，待会儿我便跟你一起行动吧！” 此话一出，裴行渊和邬赫脸色都震惊地看着她。 “跟着他作甚？”裴行渊拉了拉她衣袖，“你跟本王一起行动！” 邬赫也道：“柯副将功夫不如本将军，纪小姐，还是要以自身安全为重，和邬某一起吧！” 柯常见他们这么争来争去的，心下着急。 他巴不得纪晚舟跟自己一起行动，毕竟没了这两尊煞神，想要对付她可就简单多了！ 虽然她身手看起来还不错，但到底只是个女人，力量上肯定不如自己。 更何况他待会儿会和那些个山匪里应外合，只需要趁机给纪晚舟制造点“意外”，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邬将军，王爷，既然王妃想要在下官面前露一手，那咱们自然是不好拂了她的意，还是听王妃的吧！” 他恳切劝道。 纪晚舟也背对着柯常冲他们俩眨了眨眼：“对啊对啊！你们放心，我自己能行！正好也能帮你们照顾照顾柯大人那边的情况不是！” 邬赫还想说什么接着拒绝，裴行渊却已经点了头。 他叮嘱道，“既然如此，那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晚舟不是草率的人，她既然同意，那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他应该信任她。 更何况有这么多官兵和解差，想必上山前柯常也不敢做什么。 至于上了山，他便会立马找到人会合。 那时有他竭力保护，自然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见他懂自己，纪晚舟并起食中二指在额头点了下：“放心！我保证下手轻点，留给你们审讯！” 柯常呵呵一笑：“王妃仁慈。但这群山匪穷凶极恶，王妃还是要全力以赴才好！” 纪晚舟“扑哧”一声笑出来，面对着柯常不明所以的眼神，摆摆手道：“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可别后悔！” 柯常一头雾水，心道有什么好后悔的，纪晚舟一个女人，顶了天儿能杀几个？ 真是够自大的啊！ 邬赫也后知后觉明白了她的意思。 尽管心里不放心，但对方态度坚决，他若是执意反对，反而像是看不起人一样。 最多也只能抽调几个得力的手下归到柯常队里，以免发生意外。 “禀王爷！都侦查清楚了！这是地图。” 郑秉带人回来，奉上自己画的山形地图。 纪晚舟探头看去，这卧龙山确实像是条卧龙一般，山脊狭长弯曲，虽然不高，但很是险峻。 上山时稍有不慎，便会被山匪居高临下打下去，跌落山底受伤。 而且这般地形，也无法大规模行军。 怪不得说是易守难攻，这窝山匪嚣张这么长时间，附近的官员也没能派人剿了。 看来是真有些资本啊！ 结合纪晚舟昨日画好的山寨内的地图，几人很快敲定了战术，分配好了人员。 显然没办法送太多人上去，而且押送粮草的官兵和押送流犯的解差加起来也不多。 只能打对方个出其不意。 “一刻钟后出发，估计上去后能正好赶上他们吃午饭。” 裴行渊收起地图，“出发！” 纪晚舟心潮澎湃，第一次参与这个时代的战争。 尽管只是剿匪，但也足够让她激动了。 她迫不及待地就跟着柯常的队伍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却又被裴行渊叫住。 “晚舟！” 纪晚舟疑惑转头，飒爽马尾在空中甩出一道漂亮的弧度：“怎么了？” 裴行渊走上前，眼中波光流转，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但最后也只是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心些。” 纪晚舟咧嘴笑道：“放心吧！我你还不知道？大不了把他们的武器衣服全扒光，再放蛇咬人呗！没问题的！” “……” 裴行渊想了想一群裸男在山间狂奔的画面，头疼地捏了捏山根，朝她脑门轻弹了一下。 纪晚舟“哎哟”一声，后退几步朝他挥挥手，转身跟上柯常。 裴行渊目送她的身影在转弯消失，这才策马转向自己的线路。 一旁的邬赫看了全程两人分别时的黏糊姿态，忍不住冷笑：“王爷若是真放心纪小姐，要我说，方才就不该同意让她跟着柯常，那小子如今黑白不明，王爷也真是心大！” 裴行渊冷冷地瞥他一眼，“晚舟自己有主意，你我，都没有立场自以为是为她好，而做出不顾她意愿的事。” 邬赫一噎，这才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妥。 裴行渊说得对，自己确实没资格替别人做决定。 更应该信任纪晚舟。 “驾！” 裴行渊没跟他多说，策马离开。 几队人马瞬间分散开来，借着树影的遮挡，悄悄朝着卧龙山顶而去。 纪晚舟爬起山来倒是丝毫不腿软，更别提她这条线路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一条。 只是为了迷惑柯常罢了。 但很快，她就发现柯常好像带着大家悄悄换了路，并没有按照既定的路线走！ 纪晚舟什么也没说，推算了一下现在这条路通往的终点后，找了只野鹦鹉给裴行渊带了消息过去。 本来三队人马上山之后的位置相隔不远，以便互相策应。 但如今柯常只怕是要按照之前跟那群土匪商量好的来，所以才换了路线。 快到山顶时，柯常果然开始作妖。 他捂着肚子面露痛苦道：“哎哟不好！王妃娘娘，下官怕是早上吃坏了肚子，想去方便一下！” 纪晚舟低头冷笑一声，随即很快换了一副关切神色，“那柯大人快去吧！这人有三急，拉裤裆了可太不好了！” 其他随行官兵闻言皆捂嘴偷乐，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柯常脸一绿，但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干巴巴地谢她关心。 随即黑着脸捂着肚子跑了。 见人彻底消失，纪晚舟朝队伍比了个停止的手势，让众人停下等他。 而她自己也盘腿坐下，操纵附近的动物观察柯常的动向。 果不其然，他一拐弯便直起了腰。 嘴里还对纪晚舟骂骂咧咧的。 第214章 杀的就是你 柯常脚下走得飞快。 很快便摸到了约定好的地点，和山洞里的秃鬓角男人接上了头。 见不是八字胡的老大，柯常有些不满：“聂华容？怎么是你？曹永那小子呢？” 聂华容点头哈腰道：“老大昨日吃多了酒，如今还未醒，所以让我来跟您商讨。” 柯常瞧不起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很是气愤：“这蠢货，明知道今日要剿匪，他还喝酒误事！” 聂华容唯唯诺诺道：“这不是有您带队么！老大说了，只是走个过场，他不在也没事吧？” 柯常顿时暴起：“什么过场！他一点都不懂什么叫有备无患！今日根本就不是我来剿匪！是邬赫，和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瑾王，他们俩安排的！” “啊？” 聂华容闻言瞳孔剧震，“邬赫将军亲自带队，那我们岂不是……岂不是要糟！” 柯常简直要气疯了，只能压低声音说道：“现在情况有变。你回去赶紧把那蠢货叫起来，把粮食清点好，等会儿我带人上去，你们就直接把粮食给我，听到没？” 聂华容有些不舍：“全给你吗？老大说……想自己留一半，我们卧龙山寨存粮也不多了。” “你是不是想死？！” 柯常打一开始见到这个窝囊的聂华容就瞧不上他，如今更是频频冒火。 他生怕被纪晚舟听到，只能忍着火气小声道：“你们若是不给，别说粮食，你们整个山寨都要被一窝端！” 聂华容道：“可是我们人有很多啊！你们才几个人？卧龙寨易守难攻，打回去不就得了！” 柯常顿时踹了他一脚：“要不回粮食，老子也得跟着掉脑袋你知不知道？！赶紧回去跟曹永说，让他赶紧做样子反抗一下就把军粮还回来！不然你们当逃兵的事抖搂出来，谁也别想好过！” 在大顺，贿赂军官免除兵役是被严令禁止的，跟逃兵是一个惩罚制度，抓到就掉脑袋。 聂华容也是跟着行了贿赂免兵役的，听他这么说，心里顿时慌了。 他赶紧道：“好好好！我这就回去跟老大说！柯大人您放心！我们一定一点不少地把粮食送回去！” 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聂华容又窝窝囊囊地说了些好话，终于在柯常不耐烦的骂声中赶紧离开了。 但刚走两步又被叫住：“回来！还有件事，有个人，你们要替我处理一下！” “什么人？” “这个你不用管。等会儿打起来后，你找几个身手好的，趁乱把我队里的那个女人杀了。” 聂华容顿时面露犹豫：“女人？能出现在这里的女人，身份都不一般吧？若是杀了，邬将军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山寨的。” 柯常却不以为然：“什么不一般，就一个臭婊子！打起来刀剑无眼，死个人不是很正常？我自会善后，你们只管杀便是！” 等到时候他们把纪晚舟杀了，自己再想办法砍了知情的那几个土匪头子。 粮草到手，他不被上边降罪就行呗！ 至于这群山匪，全杀了正好，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聂华容不知他心里的歹毒心思，态度依然很恭敬地应了下来，这才离开。 听完他们密谋全程的纪晚舟简直要被气笑了。 这柯常简直太天真了，居然想着让几个土匪趁乱把自己弄死？ 她可是能手撕丧尸的存在，几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如何能奈何得了她？ 到时候她可要看看，谁先死。 “王妃娘娘！咱们继续走吧！” 柯常从密林中出来，朝她挥挥手，脸上丝毫没有刚才的阴险，反而是一副不可谓不谄媚的姿态。 纪晚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还真是人面兽心得很！ 很快，队伍便到了山寨外。 柯常等人埋伏在下边一块大石旁，借着石头的遮掩，观察山寨的情况。 他们这条线是离存放军粮的位置最近的，但守卫却不是最森严的。 一切都是柯常跟土匪头子商量好的，为了方便他“抢回”粮食。 “看来这窝土匪也着实愚蠢，这么重要的地方，居然只留这么几个人看着！” 柯常故作不屑地说道，“兄弟们，看我手势，咱们杀他们个出其不意！” 有人反驳：“可现在咱们还没看到邬将军和王爷他们的信号，贸然出手不好吧？” 毕竟他们只有这么一点人，还不一起上，那不是送死吗？ 柯常面色不耐：“你懂什么？战场上情势瞬息万变，我们不抓住机会，万一待会儿他们又派人过来了怎么办？” 纪晚舟却知道，他故意走跟裴行渊他们相距甚远的路线，目的就是好动手脚。 不仅可以抢功劳，还能趁着其他人不在，把孤立无援的自己弄死。 简直是一石二鸟的妙计！ 只可惜啊，纪晚舟已经把他的小把戏都透露给了裴行渊。 就算他故意调整路线，如今裴行渊也就在不远处埋伏着。 “好！就听柯副官的！” 纪晚舟出声支持，替他加了一把火。 柯常顿时喜上眉梢，嘴上说着“还是王妃识大局”，心里却忍不住鄙夷。 这可是纪晚舟自己着急去死，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一切都是命！ 让这小贱人那般作弄自己，看他待会儿如何把这贱人送上她自己选的死路！ “上！” 柯常高高抬手下令，随即提着手里的刀冲了出去。 纪晚舟也悄悄从空间里换了把长刀，不前不后地缀在他身后。 一时间，喊杀声响彻上空。 林子里窜出许多解差和官兵，纷纷朝着卧龙山寨而去。 柯常胜券在握，嘴角笑意更加肆无忌惮，带着自己的队伍故意往里走，好让身后的纪晚舟被包围。 一时间，提前安排的土匪纷纷目露凶光冲了过来。 手下的力道却根本不是柯常一开始跟对方说好的“走个过场”，而是真的发了狠。 眼前一亮，一支长矛反射着森森寒光朝他砍了过去。 柯常赶紧反手格挡，被震得手腕酸麻。 他顿时大骇：“你们干什么？看清楚我是谁！” 那刺他的山匪哈哈大笑：“就是看清了才杀的！大当家的说了，管他三七二十三，敢抢我们的粮食，先把你弄死再说！” 第215章 好恐怖的怪物 “反了你们了！” 柯常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合着这窝山匪贪心不足，竟然要跟他反目！ 一切计划都被这群蠢货给打乱了！ 纪晚舟丝毫不觉得意外。 那叫曹永的大当家根本就没跟柯常是一条心，两方都心怀鬼胎。 如今柯常又对人家威逼利诱，买卖不成仁义也不在了。 山匪嚣张惯了，自然是不会任他拿捏。 眼见冒出来的山匪越来越多，本来信心满满的柯常也逐渐有些应付不过来了。 他怒喝一声：“把你们大当家的叫过来！有什么事好好商量不行？” 山匪丝毫不为所动：“哼！没什么好商量的！受死吧！” 竟然是一点废话也不想跟他多说。 柯常骂了句脏话，终于认清形势，想要先撤退再说。 但如今这情况，若是真的撤退，不仅会让自己先前的筹划前功尽弃，而且还更会被手下们嘲笑。 就算是保住性命，今后也只怕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更重要的是，也没办法把欺辱自己的纪晚舟弄死！ 无论什么理由，他都接受不了。 又是一把毫不客气的大刀砍来，柯常咬牙挡住，但正好被身后之人瞅准的破绽，一刀砍在了胳膊上。 幸好他躲得够快，但也足够让他皮开肉绽。 柯常咬牙，眼里满是怒火，终于动了真格，怒道：“就凭你们也想杀我？兄弟们，不必留活口，给我砍！” 其他人虽然不知柯常为何突然起了血性，但生死攸关，也由不得多想，只能凭着本能厮杀。 柯常一边打一边把人往纪晚舟那里带，明显不安好心。 暗处的裴行渊顿时瞪大了双眼，抽出剑就要往上冲。 他可不能让晚舟有丝毫意外出现！ 一旁玄影按住他手腕，低声劝道：“王爷莫要冲动，凉风他们也在暗中保护王妃，咱们没等到王妃信号，若是贸然出手，只怕会破坏她的计划！” 裴行渊稍微冷静了些，握着剑的手用力到骨节发白，强逼自己镇定。 “本王知道。” 他拨开眼前树枝，脸黑如墨，紧紧关注着纪晚舟那边的情况，“邬赫他们到哪里了？” 玄影回道：“已经派人给他们传信过去，全速赶过来的话，约莫还要一刻钟。” 裴行渊指了指混乱的战场：“你也去保护王妃。” 玄影一愣，迟疑道：“可是王爷，若是属下也过去，您身边就没有侍卫保护了！” “这是命令！” 裴行渊脸带愠色，厉声催促。 玄影只好听令，拔出武器借着树影遮挡，从角落里悄无声息地混入战场。 看到玄影，纪晚舟一愣，很快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无奈地笑了笑。 这个裴行渊，也太担心自己了！ 她哪有那么脆弱！ 她不仅可以挥刀砍杀，还可以操纵毒虫毒蛇在暗处对山匪进行牵制，根本受不到一点伤害。 反观柯常，倒是已经被凶残的山匪砍出不少伤口，狼狈至极。 这里的山匪数量极多，估计是把山寨里的主力军都调了过来，大概是想着先把柯常这边解决，再去支援其他地方。 毕竟按照原计划，邬赫那边要中午才到。 柯常又逼退一个山匪，退到几位官兵身后稍作喘息，随便撕了条布缠上自己受伤的部位。 这窝王八蛋！还真是下死手了！ 饶是自己这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大老爷们都受了不少伤，可见这些人下手有多狠。 他愤怒的同时冷笑一声，心中窃喜。 纪晚舟那小娘们肯定早就已经被乱刀砍死了吧？ 刚才忙着自保，还没来得及看她的情况呢！ 想到这，柯常连忙在地上搜寻纪晚舟的尸体。 但是扫了一圈，却根本没任何发现！ 奇怪，难道是这群山匪见色起意，趁乱把她掳走了？ 那样更好！ 她可是瑾王的女人，邬赫那小子也好像对人家牵肠挂肚，要是真被这群低贱的山匪玷污清白，只怕那两人都要痛不欲生了！ 柯常心情瞬间大好，却也暗自懊悔怎么一开始没想到这一点呢！ “看刀！” 他正认真想着纪晚舟的事，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一开始被他用来挡着山匪的官兵都已经打到了别的地方去，只有他光秃秃一个人站在原地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而这声怒喝，便是一个络腮胡山匪高举着砍刀朝他脖子砍了过来。 柯常顿时瞪大了双眼，极度的恐慌之中，身子僵硬，连躲都不知道该怎么躲了！ 他紧紧闭上眼，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谁知，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耳边一阵短兵相接的刺耳摩擦声，紧接着便听到一声惨叫。 “柯大人，看你吓的！快睁开眼吧，打仗呢还发呆！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柯常听到这道女声，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劫后余生的喜悦瞬间消失。 面前的纪晚舟随意擦了擦脸上的血，阳光下的笑意灿烂，但却莫名让他遍体生寒。 她……没死？ 这么多山匪，自己都险些撑不住了，她居然没死？ 她难道是什么战神转世？！ 太恐怖了！ 看到他震惊的目光，纪晚舟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怎么了柯大人？怎么看我跟看鬼似的？” “你受伤重不重？” 柯常勉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纪晚舟一边笑着反手刺穿身后一个想搞偷袭的山匪喉咙，一边转了一圈轻松道：“没受伤啊！哦你说这些血啊？这都不是我的！” “……” 这下柯常再掩饰不住自己震惊害怕的眼神了。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怪物！ 这样下去，恐怕再多的山匪也奈何不了她啊！ 纪晚舟救了他这一遭之后，没多寒暄便赶紧离开去解决其他土匪了。 但却一直分心用余光注意着他那边的动静。 这柯常的反应也实在搞笑，只不过杀了几个空有一身蛮力的山匪，搞得跟自己单挑了整个山寨似的！ 这些个山匪，可比末世里强悍不知痛的丧尸弱多了好吧！ 而且还会呼吸，预防偷袭都不需要回头看的！ 就算没有玄影和毒虫相助，纪晚舟也可以做到砍人如切菜。 第216章 拉个垫背的 柯常这下不敢再小瞧她。 按照她这样的手法看下去，待会儿再加上那俩煞神，一个山寨的也不够他们砍的啊！ 还说什么易守难攻，那恐怕只对普通人奏效！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地形都是白搭。 他咬牙站起来，不想被她一个女人比下去。 纪晚舟见他还有力气作战，倒是意外地一挑眉。 还真是块硬骨头呢！ 她扫视一圈战场，带来的官兵基本都快体力不支了，倒了一大片。 但山寨大当家却迟迟不露面，也不知道躲在哪里。 纪晚舟悄声给玄影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假装不敌，自己好放长线钓大鱼。 玄影等人虽有迟疑，但还是听了她的吩咐，有的悄悄撤离战场，有的则原地躺下装死。 没多大会儿，战场上便只剩纪晚舟和柯常还在抵抗。 柯常还是拼着求生的潜力在战斗，但他分心一看纪晚舟那边，只见她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这样下去，能撑到邬赫等人来援助的，怕是只有她一个人！ 而他，不管最后有没有夺回粮草，他都会命丧于此！ 甚至邬赫他们见粮草能抢回来，说不定不会替他报仇，跟这伙山匪过多纠缠！ 那他到最后真是一点好处也捞不着！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柯常踹开脚边山匪尸体，握紧手中的刀，悄悄朝着纪晚舟凑过去。 他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若是纪晚舟死了，那邬赫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这群土匪。 自己就算是没能活，也算是有人替他报仇了！ 反正其他人基本都没有知觉了，他只需要悄悄混进去，神不知鬼不觉…… 柯常自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殊不知他朝自己走过来的一开始，纪晚舟便已经听到了他沉重的呼吸声，警惕起来。 眼前的山匪像是永远也杀不尽似的一窝窝涌上来，纪晚舟侧身躲过其中一人的长枪，却看到地上的影子。 柯常已经凑过来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柯常便铆足了力气，举着砍刀朝她跳劈下来！ “死吧！” 他面目狰狞，力求一击制胜。 但谁知，马上要砍到对方的时候，纪晚舟却猛然转头。 一手握紧长刀格挡开来，另一手不知从哪里掏出把长剑，一把刺进了他大腿。 “啊——” 柯常惨叫一声，倒地血流如注。 纪晚舟操控裴行渊面前的小蛇转了个圈，面上却是故作惊讶道：“哎呀怎么是你？！你想杀我？” 柯常忍着腿上剧痛站起来，一击不成，红了眼便又冲了上去，势必要把她弄死。 这下还没挨到她衣角，便被斜刺里飞来的一脚踹翻在地。 “噗！” 柯常吐出一口老血，倒在地上眼前一黑。 但他皮糙肉厚，这样都没晕死过去。 旁边的山匪都看懵了，不知怎么情势突然变成了这样。 怎么还窝里斗了？ 柯常也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瑾王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他的路线应该离的很远啊！ 但现实容不得他多想，很快，喊杀声便从四面八方的树林中传来！ 邬赫和裴行渊带着的人马一拥而上，本来还占人数优势的土匪们，在他们的增援面前，瞬间显得孤家寡人了。 裴行渊带着纪晚舟撤到一旁角落，交给手下处理为数不多的山匪。 柯常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裴行渊居然不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他和邬赫早就暗中更改了路线！ 只怕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怀疑自己，多有防备了！ 甚至很有可能早就知道了他的安排，一直在戏耍着他玩！ 柯常越想越气，自知自己今天必死无疑。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不想就这样认栽！ 柯常手下微动，注意到自己跌落的地方，正是堆放粮草之处，心里瞬间冒出来个大胆的主意…… 他飞快做完手脚，为了避免暴露，起身拖着受伤的腿往山寨深处跑，一边跑一边还大喊。 “该死的曹永，竟然敢背信弃义，我一定要杀了你！” 这动作没逃过邬赫等人的眼睛，众人见他叫唤着要杀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纪晚舟解释道：“哦那个土匪头子就叫曹永！我就说他们肯定暗中勾结吧！他们俩没谈拢，这才对柯常下死手的！” 若是柯常想杀她的真面目没露出来，她说这种话，邬赫或许不会全信。 毕竟他和柯常认识许多年了，知道他虽然是个老油条，但总体还算是靠谱。 但刚才他砍向纪晚舟的刀实在是太过森寒，差点让匆匆赶来的邬赫心跳骤停。 两人无冤无仇，只可能是纪晚舟知道了他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所以才着急灭口。 “好！都听纪小姐的！” 邬赫对纪晚舟敏锐的洞察力很是佩服，毫不吝啬表现自己的顺服。 裴行渊瞪了他一眼，悄悄朝着纪晚舟靠近了半步，宣示自己的主权。 “那就追！” 裴行渊冷声下了令，朝着柯常所逃的方向而去。 柯常腿脚不便，很快便被几人追上拿下了。 “还想逃？” 邬赫刀尖指着他喉咙，眼里满是冷意，“说，你到底和这伙山匪达成了什么交易？！” 柯常却一脸不服气地道：“我见到曹永后自会给你说明！现在，我要赶紧去杀了那个小人！不然他肯定要跑了！” 邬赫冷笑一声收回刀：“同僚一场，本将军待会儿便让你手刃了他！” 柯常拱手不卑不亢：“多谢将军！” “但是，”邬赫又道，“你的罪行，该怎么处置，我不会手下留情。” 柯常牙齿紧咬，知道他不近人情，但还是被他这居高临下的态度惹火，窝憋着不敢发。 “行啊，你要对我秉公处置，可别到了自己头上就徇私！丢了军粮的罪，该不会到时候不敢认吧！” 柯常尽量让自己脊背挺得直溜，很有骨气的样子看得纪晚舟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家伙虽然心眼不好，但骨头这么硬！ 她都有点佩服了！ 邬赫冷声道，“我的罪责我自然不会不认！” 柯常撇嘴，不屑道，“还是快去找曹永吧！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 第217章 什么时候了还吵架 裴行渊吩咐几人留下，帮着倒下的官兵简单包扎治疗。 其他人逼着那些个土匪带路，找迟迟未露面的曹永。 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其他山匪，但实力根本不够看的。 果不其然，藏军粮这里的山匪数量如此之多，已经是山寨的主力军了。 几人边走边打，把其他的也都顺手处理掉，甚至都没给他们朝曹永通风报信的机会。 邬赫也看出端倪，意识到卧龙寨强盛的兵力已经被纪晚舟解决完。 他不由得赞叹，“纪小姐也太厉害了，让邬某想出风头都难！” 他还想着在纪晚舟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呢！ 裴行渊不动声色地把纪晚舟往自己这边拉了拉，“邬将军还真是小看王妃了！况且有本王在，你想出风头也难！” 纪晚舟头疼不已地把他俩一左一右推开：“够了！什么时候了还在斗嘴！赶紧去找那山匪头子！幼不幼稚！” 两人这才熄火，互相不服地瞪了彼此一眼。 没多大会儿，众人便找到了曹永的藏身之处。 说是藏身之处也不妥当，他好像根本就没有躲藏的意思。 他对自己手下的实力很是自信，觉得只是几个官兵，酒囊饭袋不足为惧。 纪晚舟踹门的时候，他还在屋里逍遥地大口喝酒。 “曹永！出来受死！” 纪晚舟大喝一声，气势很足。 曹永见她进来，醉意朦胧间还以为是投怀送抱的什么美人，不仅没有半分害怕，甚至还淫笑着主动凑了上去。 “小美人性子挺烈啊！不过……大爷我喜欢！来，亲一个！” 他酒气熏天，就要扑过去亲纪晚舟。 纪晚舟一阵恶心，闪身躲开。 身后瞬间冒出俩高大男人，个个脸色青黑，俨然是暴怒边缘。 裴行渊和邬赫一人按住一只手，二话不说就把他俩胳膊给卸了。 曹永顿时惨叫一声，疼得酒意醒了大半。 “你们是谁……来人！来人啊！这群狗官杀过来了！快来人！” 他大喊着要手下来保护自己，不知其他人早就被无声无息地处理掉了。 只有窝囊的聂华容颤颤巍巍地从酒桌旁出来，“扑通”一声跪下，磕头不住求饶。 裴行渊和邬赫不约而同地把纪晚舟护在自己身后，担心聂华容是个狡诈之徒，会冷不丁地冲上来伤人。 邬赫把身后的柯常扔出来，冷声道：“行了，现在可以交代你们到底怎么勾结了吧？居然还想杀害纪小姐，当真是不自量力！” 柯常自知自己必死无疑，但还是不想让自己收受贿赂一事被抖出来。 毕竟被邬赫知道了，那些个银钱，少不得还要还回去！ 他自己死了也就死了，但还是想给家人留点后路。 曹永见到柯常，也是一惊，二话不说就要上去扇他。 却因为两条胳膊都被卸而有心无力。 他怒道：“你果然不安好心，居然带着人来端了老子的卧龙寨！” 柯常也大声吼道：“明明是你背信弃义在先，妄想私吞军粮！果然，你们这种山匪，前几天初见时候还说跟我一见如故，如今为了自己的利益就要反水！” 曹永闻言顿时不解道：“我什么时候——” “你敢说你没有！你占山为王，打家劫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就是被你给骗了！” 说完他便赶紧转头看向邬赫：“邬将军，我只是想要回去后在将士们面前涨涨脸，这才买通了他们，想要演一出夺回军粮的戏给自己贴金！但他却背信弃义，求您让我现在就杀了他吧！” 纪晚舟见他这样着急杀曹永灭口，心里顿时明白了。 她小声问裴行渊：“哎！收了贿赂的要是被查出来，赃银要不要还回去？” 裴行渊点点头：“如数奉还。” 这下纪晚舟更确信柯常想干什么了。 本以为他是认罪了，没想到是又有鬼主意了！ 邬赫尚且还没反应过来，只隐隐觉得不对劲。 他并未如柯常的意，拒绝道：“现在还不行……你还没说，为什么要杀纪小姐？她好像并未得罪过你，难道也是为了灭口？” 说起这个，柯常却浑身一颤，似乎是被戳中了伤心事。 他表情一瞬间颓丧下来，低声道：“杀她当然是因为她该死，想杀就杀咯！若不是她从中搅和，我现在早就已经抢回军粮立功了！回去后便能向将士们证明，我比你强！” 邬赫眉头紧皱，似乎很不理解：“你想证明比我强，战场上自然可以见真章，何必找这种歪门邪道！？” “你说得好听！战场战场，老子都打了多少年仗了，资历不比你深？但升迁哪有你快！你都快统管岭南十万大军了！” 他歇斯底里地大吼，字字都是委屈。 纪晚舟和围观的其他官兵很是纳闷，这人升迁比不上人家咋还嫉妒上了？ 自己没本事也能赖上别人？ 军营里的升迁哪里是靠资历熬出来的！ 邬赫显然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想，叹了口气，十分惋惜。 “你想坐我的位子，自然是可以。本来太守便有意让我调去前线当副将，协助骠骑将军怀苍，我一走，便会引荐你接替我当这岭南驻军的——” “够了！我可不想跟在你屁股后边捡你剩下的！” 柯常怒声打断他的话，像是被羞辱一样，脸色赤红。 纪晚舟啧啧两声，小声跟裴行渊道：“这家伙哪里是觉得自己升迁不够快，我看根本就是早就嫉妒邬赫了！” 裴行渊也赞同道：“邬赫比他年轻那么多，他嫉妒也是人之常情。” 当然这并不代表着就可以原谅。 他也没资格替邬赫说原谅。 邬赫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了，反正说什么，这家伙现在都不会听进去的。 “行了！多说无益！” 柯常摆摆手，“还是赶紧让我杀了这贼人，也好让自己死得瞑目。” 说着便要抢夺邬赫手里的武器。 邬赫自然是不给：“不行！还得带他回去跟太守复命，要杀要剐，自有太守大人定夺！” 虽然他的罪行肯定是要砍头，但邬赫总觉得柯常的行为太过不对劲。 怎么这么急着要对曹勇下杀手？ 倒像是要隐瞒什么似的！ 第218章 粮草烧起来了 看了半天戏的曹永终于酒醒了不少，也反应过来了。 “好啊！柯常你个小人！” 他愤怒地指着柯常，“你这么着急弄死老子，是不是怕老子把你老底揭出来？！” 柯常见他要破罐破摔了，连忙厉声喝止：“曹永！你想清楚自己要说什么！？你现在只是占山为王，就算是押回去也只是坐几年牢而已！我反正是必死无疑，你也不想活了吗？！” 曹永顿时沉默了。 他家里穷，没什么文化，更不知道什么大顺律法，只知道当逃兵要掉脑袋。 不然他也不会躲到这穷山僻壤当山匪了。 要不是柯常适时地提醒自己，他差点就死罪难逃了！ 看来这柯常还算有义气，自己也不能坑了他！ 这么想着，曹永看向柯常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感激和愧疚。 纪晚舟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彻底震惊了。 没文化真可怕啊！ 居然这么轻易就被柯常给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做山匪打家劫舍草菅人命，官府剿匪那都是按杀的人头算功劳的。 他居然信了柯常的话，真以为自己还有命活！ 简直愚蠢至极。 纪晚舟相信，就算她现在戳穿柯常，以曹永那副猪脑子，都不一定会信。 邬赫也察觉到了，一把抓起地上的曹永，逼问道：“你这早就是死罪了，别听他忽悠你，赶紧把你们勾结的其他事交待清楚！” 曹永却只梗着脖子摇头，死不承认：“什么也没有！大人，我们确实是最近才认识！” 柯常眼里的得意一闪而过。 纪晚舟咋舌，果然被她猜中了。 她小声跟裴行渊吐槽，“这猪脑子还能做到大当家呢？这群山匪得笨成啥样啊！” 怪不得那些人见到柯常就砍呢，跟人机似的。 裴行渊懒得浪费时间，问道：“你那听话水还有没有？给他来点。” 这都什么时辰了，早点干完活早收工！ 饿着晚舟怎么办！ 纪晚舟冲他摇了摇头，狡黠地眨了眨眼。 对付这种蠢货，何必浪费听话水！ 她只需要稍微出手！ 纪晚舟看向曹永，一脸惊讶道：“哎呀，不对，曹永，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呢！” 曹永不明所以，见她貌美，顿时咧着嘴淫笑道，“怎么了小娘子？难不成我们有过什么露水情缘？你居然认得我！” 纪晚舟忍着想刀了他的冲动，“我自然认得你，这一路上，我可见了不少你被通缉的画像呢！” 曹永脸色当即一变，收敛了笑意。 邬赫疑惑地看向纪晚舟。 这人分明是个生面孔，他们跟纪晚舟算是同路，也没见过什么画像！ 曹永试探着问：“什么通缉？” 柯常心道不好，这曹永要着了纪晚舟的道！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制止，纪晚舟伸出一根手指，在曹永面前晃了晃。 “当然是你当逃兵被通缉的画像哦！” 柯常不可置信地看着纪晚舟。 她竟然真的知道这事？！ 难道自己在山寨下和聂华容说的话，都被她听到了？ 不应该啊，他声音不大，也确信周围没有旁人，纪晚舟是怎么知道的。 纪晚舟轻蔑地上下打量了曹永一番，“没想到你看着是条汉子，却是个当逃兵的孬种呢！真是不要脸！” 曹永被激怒，一时没反应过来，怒道：“什么逃兵！老子我可是正儿八经使了钱财，免了兵役的！” 柯常心里一凉，这个蠢货！ 邬赫瞬间明白过来，继续逼问：“钱财给了谁？我怎么不知道？我看你就是个逃兵无疑！孬种！” 曹永除了笨火气还大，被这么一激就直接全盘托出了。 “我才不是孬种！就给了你那副将柯常啊！” 纪晚舟：“……” 好蠢，好没意思。 其他人也和纪晚舟一样，都被曹永这自爆给整沉默了。 柯常指着他鼻子怒道：“你少胡说！我以前根本就不认识你！你自己当逃兵也就算了，还要诬陷我？！” 这话曹永自然是不认，跳起来就骂。 一边骂一边把事实抖落了个底儿朝天。 柯常无比后悔刚才冲动怼了他，简直是自掘坟墓！ 曹永这里是没希望了，他赶紧转身看向邬赫。 “邬将军你不要信他！他是想拉我当个垫背的，这才随意诬陷！我可从来没干过收受贿赂之事！” 但邬赫也不傻，厌烦至极地把他一把推开：“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你方才难道不是故意有所隐瞒？！” 其他官兵见状也纷纷小声议论。 “他刚才还怪自己升迁没人家快呢，自己行事不端，能升迁才怪了！” “就是啊！这杀头的买卖也敢做，有这勇气用到战场上，早当大将军了！” “你们不知道，他看着莽撞，其实真打起仗来，一般都是躲在最后边的那个。” “啊？真的假的？这么窝囊？” …… 这些刺耳的议论声传到柯常耳朵里，瞬间化为一道道看不见的利剑，戳得他千疮百孔。 柯常无能狂怒道，“闭嘴！都闭嘴！我才不窝囊！” 有人躲在门外趁乱大声。 “你就是窝囊啊！哪次不是靠着邬将军带你立功的？没有人家，你现在还是个百夫长呢！” 柯常红了眼，怒道：“谁说的！我才不是靠他！他才是孬种！我是英雄，我才是大英雄！” 情绪狂乱，隐隐又有发癔症的征兆。 邬赫抬手止住外边官兵的议论，走到柯常面前，把他的手反剪到身后。 他厉声喝道：“到此为止吧！这件事回去后会禀明太守，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就是！” 说着便吩咐人把曹永先按下，跟军粮一起带回去。 纪晚舟拉着裴行渊让出门口的地方，让邬赫押着柯常往外走。 柯常还在狂笑，且有越笑越癫狂的趋势。 纪晚舟哎哟一声：“可别是疯了吧？要不要给他先打晕过去？” 说着便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听到她的声音，柯常扭动僵硬的脖子看向纪晚舟。 视线缓缓在他们之间扫了一圈，意味不明道：“都得死……你们都得死！邬赫，你也得死！” 邬赫只当他是在胡说，正要把他打晕，便听得一位官兵大声禀报。 “失火了！粮草烧起来了！” 第219章 神女啊 “什么？” 邬赫不可置信地拽过报信的官兵，“军粮怎么会失火？” 官兵也是气喘吁吁，一脸绝望地解释道：“不知从哪里烧起来了。我们那儿人手不多，还要赶紧搬伤员，根本顾不过来。” “咱们快过去看看！” 纪晚舟最先反应过来，朝着军粮存放的地方狂奔。 不会这么倒霉吧！ 邬赫转头怒视着柯常，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你疯了！这可是大军的粮食！若是没了，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吗？！” 柯常被他踢倒在地也还是狂笑不止。 甚至邬赫越是恼火，他心里越是愉悦。 “反正我马上就要死了，还管你们干甚？都死吧！那么多人给老子陪葬，老子也不算白活这一遭！” 他笑声癫狂，满是毁灭的快意。 邬赫还想揍他，裴行渊扳住他肩膀把人拉了回来：“先去救火！” 两人这才暂且放过柯常，跟着纪晚舟的背影而去。 越往那边跑，烟尘气便越大。 隐隐可见火光冲天，伴随着救火之人的狂喊。 火势范围外满是伤员，皆是一脸绝望地看着那边。 负责押运的官兵已经泪流满面，觉得自己这回肯定是必死无疑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火势怎么会突然这么大？”纪晚舟捂着口鼻，疑惑问道。 有人解释道：“他们把粮食堆积得太近了。这附近又没有什么水源，光是把兄弟们往外拉，不让他们被烧到，就已经费了不少时间……” 天干物燥，粮草又是易燃物，烧起来很快。 其他紧跟而来的官兵也都吓傻了眼，慌慌张张地寻找东西救火。 但却都是杯水车薪，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 “来不及了！” 纪晚舟扫视一圈，拉过裴行渊的胳膊，“快带我进去，我可以救火！” 裴行渊顿时大惊：“火这么大，你疯了？！” “我不会有事的！” 纪晚舟说着，赶紧从空间里掏出两件防火服，一件自己套上，一件给裴行渊。 “我真的有办法，你相信我！” 她顾不上多解释，只大声吼道。 裴行渊虽然平日里对她几乎是无条件的信任，但是火灾面前非同小可。 他无法眼睁睁看着纪晚舟冒险。 见他不穿，纪晚舟目光决绝：“你不帮我是吧？那好，我自己去！” 说着便要往火海里冲。 裴行渊连忙拉住她：“你非要这么逼我？” “这不是逼你，请你相信我！” 纪晚舟眼神真挚。 若不是自己不会轻功，她现在根本用不着也把裴行渊拉进来，她就可以到高处去灭火。 毕竟现在她没有消火栓，水也大部分都是桶装的。 虽然可以无限刷新，但一点点往里倒实在是太慢了。 只能用泥沙灭火了。 见她坚持，裴行渊也没了法子，只好穿上纪晚舟给的奇怪衣服。 而后抱小孩似的抱住她小腿，让她坐在自己结实的胳膊上。 邬赫匆匆赶来，见状赶紧拉住两人：“你们想干什么？莫要冲动！这粮草已经救不回来了，不要把自己也搭进去啊！” 其他人也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大声劝。 “王妃娘娘不要冲动啊！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粮食没了就没了，命重要啊！” “王爷！您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可不好跟上边交代啊！” 纪晚舟转头看着他们，没顾得上多解释，只说：“大家不必担心，我有分寸！这可是岭南那么多人的口粮，还是应该尽量救一救的！” 随即又朝着邬赫道：“你别管了，我自有办法。” 尽量救出些粮食只是其一，若是任由这火烧下去，到时候整个山寨都会被波及。 山火蔓延到下边，说不定还会殃及附近村庄，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火，纪晚舟必须要灭！ 邬赫如今还不知道她的异能，哪里肯放心，只当她是在逞能。 说什么都不让她去。 裴行渊躲开邬赫的拉扯，冷声道：“我会保护她，放心！” 随即，在邬赫的惊呼中，裴行渊抱着纪晚舟飞身而起，落到高处屋檐上。 其他官兵见状也纷纷长叹一口气，王妃怎么这么倔强！ 就连王爷也跟着胡闹！ 这下全完了！看来他们俩多少身上也得挂点彩了！ 纪晚舟皱眉看着眼前的火光。 他们站得够高了，但依然不及高窜的火苗嚣张。 她从空间里找出之前搬皇宫时，顺手收进去的一些还未完工的宫殿。 在火光中仔细辨认烧得最厉害的地方，把泥沙一股脑丢了进去。 丢完宫殿里，纪家的泥沙土料，也统统丢了进去。 灭火当然可以通过最简单的浇水来降低温度，但也可以通过隔绝氧气来阻止燃烧。 当然后者并未在这个时代被大范围使用。 巨量的泥沙丢进去，火势瞬间小了不少，但还是有蔓延的趋势。 纪晚舟又把水缸和人造池塘里的水浇下去。 终于，火势被完全控制住，黑烟漫天而起。 “还好还好。” 纪晚舟擦了擦自己被烤出来的汗，“下去吧！看看还有多少能用。我就说不会有危险吧！” 裴行渊“嗯”了一声，也是头一次见这种灭火方式，心下惊奇不已。 等他们平安落地，才发现在场的众人都惊得大张着嘴，合都合不拢了。 “王妃娘娘您……是从哪里弄来这些个泥沙的？” 官兵们瞪大了双眼，有的甚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解差们倒是还好，毕竟之前多少都领略过王妃的“神力”。 但今天彻底见识了她这般移山造海的巨大神迹，还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纪晚舟自知，异能这事儿无论如何也瞒不过这些人了。 她只好叹了口气，摆摆手道：“这个以后再说，你们还不赶紧去看看，粮食还剩下多少能要的？” “哦哦！”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赶紧蒙着口鼻进去查看清点。 邬赫也有些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好了。 方才她冷着脸救火的样子，简直像是一尊会发光的神只。 让他觉得高不可攀。 纪晚舟两人把身上的防火服脱下来丢到一旁。 “怎么了？邬将军不会是看傻了吧？” 见邬赫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自己，纪晚舟忍不住好笑道。 谁知下一刻，邬赫却突然给她跪了下来。 “多谢纪小姐救火！” 第220章 你是我朋友 “哎呦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纪晚舟哭笑不得，连忙把邬赫扶起来。 邬赫双眼满是感激，眼中甚至隐有泪光。 他沙哑着声音道：“纪小姐居然有如此神通，还不顾危险地帮在下灭火，此等恩情，没齿难忘！” 裴行渊讽笑道：“王妃只是怕山火蔓延，邬将军想多了，不必言谢。” 邬赫并未理会他，而是继续道：“纪小姐一下子就变出这么多泥沙和水，难不成真的是什么天上下凡来的仙子？” 这话倒是让纪晚舟有些不好意思了。 先前自己稍微展现出来异能，大家明明都传她是妖女来着。 “你愿意这么想也可以。” 她并未正面回答，“我只是医者仁心，想救治一下这个糟糕的世界罢了！” 裴行渊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晚舟一向不正经，这种酸倒牙的话怎么会从她嘴巴里说出来。 明明自己之前稍微表白一下心意，她就受不了。 邬赫显然很是受用，闻言满眼都是崇拜认同的光芒，激动道：“纪小姐这样的想法，跟在下真是不谋而合！” 看来纪小姐是老天爷派下来救世的仙子！ “邬将军，都清点清楚了！” 有官兵过来禀报，一脸的苦相。 几人顿时敛了神色。 邬赫问道：“情况如何？还能剩下几成？” 那官兵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伸出五根手指：“回将军，大概只剩三万石能用的了。” “什么？！” 邬赫顿时感觉前途一片黑暗，“只剩这么点了？” “是啊！若不是王妃娘娘救火及时，只怕这些也剩不下啊！” “……” 众人劫后余生的好心情瞬间没了。 交不上去足够的军粮，还是照样要被问罪。 邬赫估计也会因此被降职。 裴行渊问道：“山寨中有没有山匪的粮食？或许可以拿来凑一下。再不济，沿途用银钱收买些百姓的。” 邬赫脸色很是难看：“兄弟们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银钱。况且越往南走，土地越是贫瘠，收成不好，他们自己还不够吃的，怎么会卖那么多给我们？” 十万大军的粮食，可不是买点就能凑出来的。 若是凑不齐，撑不过这个冬天，只怕到时候万一开战，损失便会更大。 那时候可就不是他个人的仕途问题，而是十万人的生死了！ 有官兵已经着急得流泪出来，捶胸顿足后悔自己怎么没早点发现柯常的不对劲。 “我要去杀了那厮！” 有人激动拔刀，就要给杀了柯常泄愤，但却被人拦了回来。 邬赫怒道：“现在杀了他还有什么用？反而没了人证，到时候更不好跟太守交代！” “将军，那我们现在可怎么办？” “……” 邬赫镇定下来，脑中飞快思考对策。 最后也只能重重叹了口气道：“还是再回去京城多讨要些吧！被降罪便降罪了，大军不能没有粮食过冬！” “可我们上次要的时候，皇上和太子就百般推辞，这还要……他们不会给吧？” “对啊！而且说不定还会当场降罪，剩下的这些也带不回去啊！” 众人一时间陷入两难境地。 纪晚舟看着他们这副为难模样，心想还是好人做到底吧！ “诸位，或许，我可以借给你们粮食。” 她清脆的声音像是一剂强心药，很快让众人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毕竟刚才可都是亲眼看着纪晚舟施展神通救火的。 她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 邬赫闻言却皱眉拒绝：“不妥，这么多粮食，只凭纪小姐一人之力，只怕也是螳臂当车。况且你们目前还在流放，粮食还是紧着自己吃为好！”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失望但感动地连声谢着她的好意。 纪晚舟却道：“不会啊！本仙子既然说出口，那自然能借出来给你们。你只开个数便是！” 裴行渊也道：“那么多人的性命要紧，王妃提了，你们便不用客气！” 邬赫看看他，又看向纪晚舟，犹犹豫豫地伸出两根手指。 纪晚舟对这个时代的计量单位没什么概念，哦一声：“两万石？” “不，至少要二十万石。” “二十万？” 那是多少吨？ 她飞快地在脑海中进行了简单的单位换算，这才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 才一万两千吨而已，古代的军队这么好养活？ 一万两千吨粮食就能过冬？ 看来他们带的这些粮食只是主食。 见她陷入沉思，邬赫还以为是自己要的粮食太多。 他窘道：“要不还是算了，我再进京要便是！” 纪晚舟抬手制止他，“不是，我只是在想，光给你们粮食行不行，是不是还得加点别的？” 毕竟她也是带过军队的，知道将士们光吃主食肯定撑不住，得营养均衡。 还得有盐有糖，不然身体会垮掉。 裴行渊闻言低头小声道：“把那什么草料糕点全给他们。” 纪晚舟瞪他一眼。 她这么大方，邬赫这下是真的不是说什么好了。 或许自己一辈子的运气，就用在了今日。 最后，纪晚舟给他们补齐了粮食，还额外附赠了几车压缩饼干、午餐肉罐头等现代战备物资。 看着她变戏法似的，小手一挥就变出来这么多物资，在场众人基本都被惊得直揉眼睛。 简直像是幻觉一样！ 若是她只是稍微展现一点异能，或许人们会把她当妖女。 但这么强横的能力，跟妖女已经不是一个等级了！ “神女！神女救世啊！” 有官兵热泪盈眶地跪了下来，朝着纪晚舟叩拜。 其他人也跟着磕头，大有一副朝圣的架势。 邬赫这下是彻底对她不敢有什么世俗的欲望了。 这般强大的神女，哪儿是他这种普通凡人敢肖想的呢！ 他看向纪晚舟的眼神没了爱慕，只有对力量的崇拜，以及对她魅力的折服。 “多谢仙子救我们！” 邬赫也毫不犹豫地结结实实跪下磕了一个响头，“此等恩情，邬某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纪晚舟连忙把他扶起来：“怎么又跪了？！我可是把你当朋友才帮你的，你看你怎么还生分了？” “朋友？” 邬赫有些感动。 没想到，才短短几日，神女便已经把自己当朋友了？ 他何德何能！ 第221章 多个朋友多条路 “对啊！” 纪晚舟笑道，“你不是说了，等我们到了岭南，你要罩着我们的嘛！互相帮助而已啦！不必客气！” 邬赫闻言一愣，随即也笑了出来。 “没错！既然纪小姐不嫌弃，那今后您的事，就是我邬某的事！等你们到了岭南，我说什么也要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们！” 纪晚舟摆摆手：“那就这么说定啦！” 但邬赫很快想到什么，有些为难道：“不过岭南土地贫瘠，或许没有京城繁华，还请纪小姐莫要嫌弃才好！” 说起这个，纪晚舟倒是也后知后觉意识到。 自己好像还没帮他们把开荒的事儿解决。 除了先前答应给他们的药草，纪晚舟准备把之前找到的甜菜给他们，让他们先种着。 虽然甜菜这种植物耐严寒，在北方种比较好积聚糖分。 但南方暖和，长得快啊！ 而且也比甘蔗好处理多了。 “没事没事，下山之后我再给你们点好种植的农作物种子，你们回去后好好开荒，以后岭南肯定也会好起来的！” 纪晚舟握拳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元气满满。 邬赫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也还是被她激情向上的态度感染到，心里也充满了干劲。 裴行渊见他们言笑晏晏，心里不由得有些吃味。 他低头小声道：“不用他，本王也可以带你在岭南潇洒！” 纪晚舟面上笑意不变，手肘悄悄给了他一下，捶得裴行渊闷哼一声。 “多个朋友多条路，你别跟他置气听到没？” “……本王不跟他一般见识。” 看到二人这般亲密自然的小动作，邬赫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 但还是很快调整过来，神色不变道：“那咱们便先下山吧！” 随即转身，神色严肃道：“今日之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若是谁敢说出去，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本将军也不会放过！” 劫后余生的官兵们哪里敢说出去？ 各个拍着胸脯保证。 “将军放心！我们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王妃娘娘救了我们的命，我们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不厚道的事！” “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一切都是将军和王爷骁勇，这才重创山匪！” “您要是不放心！我们可以签军令状！发毒誓！” 众人信誓旦旦，他们感激纪晚舟还来不及，怎么会干出陷害人家的黑心事嘞！ 不然只怕是要遭天谴呢！ 听他们这般表态，邬赫才稍微放了心。 他朝纪晚舟拱手道：“纪小姐放心，在下一定会约束好手下，绝对不会罔顾你的恩情，在外胡言乱语！” 虽然这种奇事，他真的很想到处宣传一下纪小姐有多么厉害。 但那样反而是害了她，纪小姐一定会讨厌自己的！ 他可不能做那种蠢事！ “如此甚好！” 纪晚舟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对邬赫的人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毕竟自己给了他们这么多粮食。 但唯一不放心的，反而是这些被拉过来帮忙的解差们。 见纪晚舟把视线转移到自己这边，解差们也都赶紧捂住了嘴，无措地连连摆手。 “王妃娘娘放心！我们也不会乱说的！” “您可千万不要杀我们灭口啊！” 纪晚舟无语扶额，自己难道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么？ 她也是讲道理的好吧！ 她莞尔道：“想必今日之事，大家都知道，是你们帮忙夺回了山匪抢走的军粮，并收缴了他们的储备粮。这是大功一件，回去后我和王爷自然会跟马将军说，对你们论功行赏。” 裴行渊脸色冷凝满是警告：“但若是你们敢泄密，本王有的是手段惩治！” 众人纷纷打了个哆嗦，连忙再三保证自己不敢乱说。 别说王爷了，王妃一个就够把他们全玩完的了。 他们就算是再大胆，也不敢泄密啊！ 见他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样子，纪晚舟这才终于放心。 “行了！先回去吧！回去给你们有伤治伤，该领钱领钱！” 纪晚舟振臂一呼，大步昂扬地率先朝着山下而去。 “将军！”这时有人突然发出一道惊呼，“柯副官咬舌自尽了！” 邬赫神色一愣，很快收敛神色，吩咐道：“就地掩埋吧！路途遥远，尸体不好带。” 看来他是自知自己活不了，这才自杀，想要给自己留个全尸。 纪晚舟闻言也忍不住内心唏嘘，心道这柯常若是不走歪路，倒也算是个铁骨铮铮的好汉子！ 只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 众人收拾了战场，彻底把余火灭掉，以免起风再烧起来。 因为拉着粮食，所以回去的脚程明显比来的时候慢了不少，堪堪在日落前到了驿站。 纪老将军等人早就在门口，也不知等了多久。 见纪晚舟兴高采烈地朝着自己挥手，一颗心才算是落到实地。 纪鸿祯关切问道，“晚舟啊，你们怎么才回来？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吗？” 纪晚舟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脏污，露出一口大白牙：“一切都顺利，爹，不用担心啦！你闺女出马，岂不是手到擒来！” 纪鸿祯笑着敲了下她额头：“油嘴滑舌！” 转头看到一身血的裴行渊，眼里也满是欣慰：“行渊也辛苦了，快些回去吃饭吧！饿了一天了吧？” 他这么一说，纪晚舟才想起来，确实是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了。 先前有肾上腺素撑着，一直没啥感觉。 如今危机解除，饿意便汹涌而来。 “我要吃肉！” 纪晚舟双眼放光，一手勾过裴行渊的胳膊，一手拉住一旁关切地凑过来的春环，“走了一天的路，累死我了！” 春环心疼地揽住她的腰，试图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还未付诸行动，便感觉身边一空。 在纪晚舟的惊呼中，春环瞪大了双眼。 王爷居然拦腰把王妃抱起来了！ 这么多人看着呢，这真的好吗？ 但显然两个当事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连纪老将军也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春环震惊，春环接受。 紧随其后的邬赫安排好军粮放置，也赶紧过来冲着纪老将军行了个大礼。 “多谢纪老将军帮邬某出谋划策！” 纪鸿祯捋着胡子笑语盈盈：“叫什么老将军，老夫我现在可不是将军啦！” “不！您这晚辈这里，一直是我大顺无人可撼动的第一大将军！” 第222章 能不能有点分寸感 邬赫态度很是尊敬，一片赤诚之心。 纪晚舟也乐了，心道原来自己老爹这么多粉丝，看来这邬赫果然是他的迷弟啊！ 注意到她扒着自己肩膀往后看，裴行渊神色微愠，把人轻轻往上掂了掂：“一直看他作甚？” 纪晚舟嘴角笑意还未收回，转头奇怪道，“嗯？我想看就看咯！你少管，要抱就抱，不抱就赶紧放我下去！我着急吃饭呢！” 她都闻到饭菜的香味了！ “当然要抱！” 裴行渊大步流星地朝着室内走，“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不抱，难道要让旁人来？” 纪晚舟闻言眼珠狡黠一转，猝不及防凑到他颈侧嗅了嗅。 裴行渊不住仰头：“全是血，脏。” “没有血腥气啊！” 纪晚舟朝他眨眨眼，“我倒是闻着一股子醋味儿呢！” “……” 见他神色微窘，纪晚舟忍不住哈哈大笑。 裴行渊嘴角微微勾起，没再说什么。 最起码，现在她的目光全在自己身上了。 众人简单吃了顿晚饭。 纪晚舟吃着吃着，突然发现又解锁了新的楼层，本来就美滋滋的心情瞬间更加愉悦。 太好了！ 八楼全是农用工具，还有各种农药种子，她终于可以拆个发电机出来用了！ 而且也可以趁邬赫他们没走，给他们带点开荒工具。 当然，拖拉机和收割机这次肯定没办法让他们带走。 但农药和其他适合南方的种子，那是要多少有多少了！ “天下粮仓”的盛况，她一定要尽快复原！ 见她笑得合不拢嘴，裴行渊就知道她肯定又升级了什么新东西。 果不其然，下一刻纪晚舟便笑道：“嘿嘿，你最喜欢的土豆，可以增产了！” 裴行渊哭笑不得：“谁跟你说本王喜欢吃土豆了？” 纯粹是因为在漠北打仗的时候没得吃，而土豆这种植物比较耐寒，所以那里种的多罢了！ 纪晚舟并未理会他的抗拒，脸色一变，奇怪地“咦”了一声。 裴行渊揶揄道，“怎么了？土豆增产不了了？” 纪晚舟咬着筷子，双目放空，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一遍脑子里的那行文字： 【新增】可操控方圆五百米内的一阶妖兽 这个世界也有妖兽？那不是末世变异出来的玩意儿吗？ 自己这系统也太不智能了！ 这种没用的功能，还不如换成更大范围的普通动物控制能力。 这样，自己能很大程度省去麻烦。 但现在看来，对普通动物的操纵能力，好像暂时不会再升级了。 裴行渊见她目光呆滞，顿时收了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晚舟，你怎么了？” 纪晚舟回神，一把抓住他的手：“没事，解锁了个驭兽新功能，妖兽啥玩意的。” 裴行渊也很是疑惑：“妖兽？是传说中的那种麒麟貔貅之类的吗？” “那是神兽啊！而且是传说中的神兽，净想好事儿！” 要是自己这能控制那种上古传说的神兽，还在这跟太子勾心斗角个什么劲儿，直接踏平全世界了！ “好吧！” 裴行渊神色似乎有些失望，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吃饭吧！” 纪晚舟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心里终归有些不落忍。 要不自己努努力，说不定以后这能召来麒麟啥的给他开开眼呢！ 吃完饭纪晚舟也没闲着，澡都没顾得上洗，便帮今日负伤的官兵和解差治疗。 所幸当时有纪晚舟和其他暗卫暗中援助，虽然倒了一大片，但都是皮外伤。 纪晚舟给他们上了特效药，估计明日不耽误行程。 忙完已经快凌晨了。 驿站二楼上房内。 屏风后水雾袅袅，纪晚舟暂时还没解锁浴球，便只好先凑活洗洗。 等回头看看多行善积德一些，好把九楼那些个洗化用品解锁了。 天天用皂荚洗头，她感觉自己的头发都快跟枯草似的了！ 她舒服地把自己埋在热水里，露出的脑袋枕靠在木桶边。 闭着眼，在空间里把明日要给邬赫带走的东西，统一归到一处。 门口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纪晚舟回神，以为是春环，遂大声道：“不用伺候我洗澡啦春环！我自己就可以！” 春环这丫头哪儿都好，就是太实诚！ 来了之后便执意要伺候她衣食起居，殷勤得不得了。 刚才还说要伺候她沐浴，被纪晚舟拒绝后看起来还有些小失落。 她想得入神，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但很快，她便发现外边的脚步声不大对。 沉稳得不像是春环那丫头的！ “谁？！” 纪晚舟顿时警惕地大喝一声，手里掏出把刀来防身。 “是本王！” 还没等她提着刀出去，屏风后便传来了裴行渊熟悉的声音。 他止步于屏风外，沉声问：“需不需要新的皂荚？春环找了块儿比较香的，本王给你拿过来了。” 纪晚舟尚且没放松警惕，看着屏风外那个模糊的人影，心提到了嗓子眼。 生怕他突然过来。 纪晚舟赶紧拒绝：“不用不用！我在沐浴啊大哥！你能不能有点分寸感！” 吓死人了简直！ 谁知这话却让裴行渊轻笑出声：“我们是夫妻，需要什么分寸感？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新婚之夜都看过了。” 纪晚舟顿时脸一红，怒道：“不要提啦！” 该死的，本来她都要把这件事给忘了！ 裴行渊听到她炸毛，嘴角不由得弯了弯，一时间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作势便要往屏风里走，一边走一边还说：“为何不能提？这又不是什么丢人之事？来，本王也想尽一尽为夫的本分，便帮你用这新皂荚清洗头发吧！” “你敢？！” 纪晚舟顿时慌了，连忙攥紧刀。 她想站起来拿衣服，又怕走光，在水里纠结不已。 听着屏风后哗啦啦的热闹水声，裴行渊几乎已经可以想到她现在是如何脸红着恼怒的。 心里那点因为邬赫而生的醋意顿时烟消云散。 不论如何，他才是晚舟名正言顺的丈夫。 其他宵小之徒，不会有机会近晚舟的身。 “跟你开玩笑。” 裴行渊垂眸转身，“皂荚给你放外边，想用自己拿。本王不会偷看你，放心沐浴！” 被他这么一搅和，心情大起大落的纪晚舟哪里还有心情继续泡着？ “裴行渊！” 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低声喊了他一声。 随即。 起身扯过屏风上的衣服裹住，提着刀就冲了出去。 第223章 晚舟不会喜欢你的 “你敢耍我！” 纪晚舟鞋都没顾得上穿，发誓绝对不会再被他这样戏耍，说什么都要给他长长记性！ 殊不知，自己气势汹汹的样子落在对方眼里，反而可爱得紧。 不过很快，裴行渊便发现了不对。 他眼睛瞪大一瞬，赶紧别过脸：“你怎么不擦干便出来了？鞋也没穿。” 纪晚舟一个现代穿越过来的，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一身有什么所谓。 不穿鞋怎么了？ 她夏天一直都是穿人字拖，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就算是没擦干，也不过是衣服贴身了些，跟那些个泳装比基尼相比，更是保守得很啊！ 这还害羞上了？ 纪晚舟一阵好笑，心里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 哼哼，让他逗自己玩，现在可轮到她反击了！ “当啷”一声，手里的刀被她丢在地上。 纪晚舟拢了拢衣服，一只脚踩到他身侧床榻，一只手勾上他下巴。 她努力学着电视剧里狐狸精，娇声问道： “怎么了？你不是说我们是夫妻么？这打扮只给你一个人看也不行？” 说完便自己狠狠唾弃了自己一把。 为了报复人，可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裴行渊被迫跟她湿漉漉的脸对上，呼吸顿时粗重一瞬。 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直突，昭示着他的忍耐。 “你还真是……大胆。” 裴行渊声音哑得不成样，极力克制着自己不按住她的手。 他不能再失控了。 毕竟上次晚舟便说过，她不想考虑杂七杂八的事情。 裴行渊不想再自取其辱。 见他神色隐忍，纪晚舟心里一阵暗爽。 正想着要不要找根绳子把他双手绑起来，但很快意识到那样好像不大正经，遂放弃这个念头。 不过若是裴行渊真被她绑在床头为所欲为—— 好像也……蛮香艳的…… 她天马行空地想了想，越想越觉得有些心痒痒。 真是奇怪，她以前可从来不会对男人起这方面的兴趣。 纪晚舟心中一荡，顿时给自己敲响了警钟。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男人红着脸又强忍的样子，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 好像还真对他起了点别的心思。 难道这就是……见色起意吗！？ 裴行渊看她脸色一会儿警惕一会儿懊恼的，心下也疑惑不已。 正要说些什么劝她穿好衣服，便听得门外传来敲门声。 两人这才回神，纪晚舟收回脚，掏出双棉拖鞋穿上，大声问：“谁啊？” “纪小姐，是我。” 门外传来道低沉男声。 裴行渊脸色顿时由红转黑，瞪视着木门。 “这么晚有什么急事吗？” 纪晚舟挠挠下巴，拢了拢自己衣服就要去开门。 裴行渊见她居然真想就这么出去，赶紧一把把人拉住。 他起身居高临下，用外边能听到的声音问，“你打算就这样出去？” 纪晚舟转了一圈道，“不行？我可都穿好好的了！喏，鞋也套上了！” “……” 门外踟蹰的邬赫听到他们的对话，顿时脸色一白。 他们……在干什么？ 习武者的耳力都很好，他不用贴到门上，也能听到屋里传来一阵衣物摩挲之声。 纪晚舟好像不耐地“啧”了一声。 很快，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吱呀——” 纪晚舟从里面打开了门，脸上还带着尚未缓和的不耐。 邬赫看到她身上被人严严实实地套了件外袍，样式漆黑，尺寸很大。 一看就是知道原主人是谁。 邬赫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邬赫，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纪晚舟反手关上门，阻隔了门内某人灼热的视线。 邬赫神色有些不自然：“纪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 纪晚舟犹豫片刻，还是道：“还是别了吧，不大方便。你有话在这说就行。” 不然只怕裴行渊又要吃醋吃到飞起！ 邬赫盯着木门后模糊的高大身影犹豫了片刻，只好妥协：“好吧，听你的。” 纪晚舟松了口气，“所以你想跟我说什么事？粮食不够吗？” “不不，不是那事儿。” 邬赫连连摆摆手，手里攥着的玉佩若隐若现，“晚舟……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 人都这么说了，纪晚舟自然是不好拒绝。 毕竟白天还说咱俩是朋友来着，晚上就翻脸实在是不大好。 “可以。” 就当是拉近一下朋友感情好了! 没成想，下一刻这个“好朋友”便给她爆了个惊天炸弹；“其实我在见到你的第一面时，便对你一见钟情了。” 纪晚舟：“……那你还真……挺有眼光哈哈！但是我们……不合适哈！” 门后的裴行渊呼吸一窒，恨不得立马出去揍邬赫一顿！ 登徒子！ 整天惦记别人娘子的登徒子！ 前世也不是没被人表白过，但纪晚舟一直都是果断拒绝，丝毫情面不给。 毕竟那些人只是他的下属。 但眼前这人，她还真心想拉拢一下当朋友来着！ 干嘛把路走这么绝啊！ 纪晚舟在心里替两人尴尬不已，身前的邬赫倒是神色自然很多。 “没关系，我就知道会被你拒绝。” 他故作潇洒，但眼底的失落却怎么也藏不住。 “我只是想说你很好，真的！若是瑾王他负了你，你跟我说，我给你撑腰！”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纪晚舟有些不知所措，她跟裴行渊也不是那种关系，哪儿来什么你负我我负你的！ 不等她在对方频发的炸裂尴尬告白词中缓过神来，邬赫便已经把手中被暖得温热的玉佩递给了她。 “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你给我们那么多粮食，这恩情，我邬赫没齿难忘！” 他说得铿锵有力，仿佛这玉佩毫无旖旎心思，只是感谢。 但纪晚舟不傻，知道这个朝代赠人玉佩是什么意思。 她不能要。 “不用客气，但是这玉佩——” “她不会收你的东西！” 不等纪晚舟解释，门内的男人终于破了功，一把拉开门把纪晚舟拉进自己怀里。 这厮明知道自己在门后，还要干这种似是而非的事。 简直是欺人太甚！ 当初晚舟亲口说不会跟自己有那种暧昧不清的关系。 那他半路杀出来的邬赫，也绝对不会有！ 裴行渊醋意大发，拿过纪晚舟手里的玉佩狠狠拍到邬赫怀里。 他眼里满是压抑着的怒火，“给本王拿回去！” 邬赫不满，也是寸步不让。 “你没有权利帮晚舟拒绝！瑾王，你这般强势，晚舟不会喜欢你的！” 第224章 玩什么强制爱 “呵，我们夫妻俩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说道！” 裴行渊咬牙切齿地加重了“夫妻俩”三字，成功让邬赫白了脸。 纪晚舟见二人剑拔弩张，生怕他们打起来。 她赶紧拉着裴行渊往屋里走，安抚道：“我这不是没要嘛！好啦好啦！看在邬将军明日就要离开的份上，你少跟人吵！” 谁知邬赫闻言突然道：“我想了想，明日还是跟你们一起走吧！我想亲自护送你们安全到岭南！” 纪晚舟顿感棘手，问道：“你可是要送粮食的啊！这不很耽误事儿吗？” “手下自会带着粮草先行，我是以我个人的名义，护送你。” 裴行渊简直要被这男人给气炸了。 “晚舟有本王，用得着你护送？” 他语气恶狠狠，“不然本王到了岭南，定要向太守和骠骑将军参你一本玩忽职守之罪！” 纪晚舟连忙拉住他，转头劝道：“真不用你护送，你还是跟着粮草先行吧！明日我还有些东西要你们带着，你不亲自带过去，我不能放心。” 这话半分真半分假，主要还是赶紧把这两个男人给分开。 邬赫果然不愧是边塞长大的，这也太野了！ 明知道自己已经是个有夫之妇，居然还频频口出狂言。 当真是勇气可嘉。 纪晚舟虽然有点无奈，对他的真性情并不排斥。 她一贯欣赏这种有话直说的人。 “好吧！” 纪晚舟的话果然很有效，邬赫想了想，还是妥协了。 但见他垂眉耷拉眼，一脸失落的样子，裴行渊冷笑一声，耐心终于告罄。 他把纪晚舟拉进房间，冷声道：“王妃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本王劝你不要在这自取其辱，逼本王说出更难听的话！” 邬赫不服：“晚舟也不会喜欢你的！”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快滚！” 他说完便“砰”一声狠狠摔上了门。 邬赫赶紧朝后退了半步，好险没被门打了脸。 房间里。 裴行渊脸色黑沉，怒气未消地盯着门上的模糊人影，等着看他自己离开。 纪晚舟拉着他往房间里走，“你说说你老跟他置气什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谁知还没走两步，便感觉腰间一紧。 裴行渊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带着人不住后退。 直到纪晚舟闷哼一声，后背抵上房间里的桌子。 “哗啦啦！” 裴行渊一手扫掉桌上所有茶具，在纪晚舟懵逼的眼神中，箍着她的腰把人抱坐到了桌上。 “你干什么？” 纪晚舟觉得危险，挺身要下去。 但眼前的男人却紧紧把她抵在桌上，严丝合缝，根本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晚舟，不要再管他了好不好？只看着本王一个人。” 裴行渊骨节分明的大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语气温柔，甚至有几分祈求。 但手下的动作，和眼神中浓重的侵略性，却与他的语气截然相反。 纪晚舟心脏猛地一跳，眼珠乱转不知该看哪里。 “我……我本来就只看着你一个人啊……” 她小声说道。 这话显然没能让男人满意。 压迫性极强的男性身躯压下来，纪晚舟不自觉地后仰。 被他冷峻的脸迷得不由自主地吞了下口水。 “你知道本王什么意思。” 裴行渊手指缓缓摩挲上她下唇，声音低哑。 “……” 男人把脑袋压到她颈窝，气息滚烫：“晚舟，既然本王这辈子已经认定了你，便不会让你有机会喜欢上别人……你的目光只能给我一人……” 纪晚舟心中一荡。 没想到邬赫能让他吃这么大的醋。 她隐隐有些慌乱，连忙搬出之前的说辞：“可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我了吗？我们现在不考虑发展这种关系……唔……” 剩下的话都被对方吞了下去。 唇齿交缠气息旖旎，纪晚舟挣扎起来，手拽着他的头发把人往后拉。 但这点疼痛，却并未让身前之人停下来。 反而让他动作更加凶狠炽烈。 拖鞋在挣扎间掉落到地上，纪晚舟身着对方的宽大外袍，光着脚要踹他。 却被轻易握住脚踝，暧昧地在脚腕上摩挲。 她心跳如擂鼓，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纪晚舟被他的气息无所不在地包围，脑袋也晕淘淘的，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明明没喝酒，怎么也跟喝醉了似的？ 甚至想就这么沉溺下去。 这时，外头的邬赫居然又拍了拍门，高声道：“你不愿意收我的玉佩，但我会一直给你留着！它永远是你的！” 纪晚舟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瞬间咬破了裴行渊的嘴唇。 “嘶。” 对方这才终于停了动作，微微起身看着他。 昏暗烛光下，纪晚舟看到他唇红得可怕。 肯定是自己刚才那一下没收着力气，咬破了。 她手指追上去，眉头微皱，想要给他上点药。 但裴行渊却趁机一把把她的手攥住。 他再次逼近，哑声轻笑道：“你说，他给你留玉佩的时候，知道我们现在在干这种事吗？” 纪晚舟羞耻万分，下意识就想去捂他的嘴。 但另一只手刚伸出去，便也被钳制住了。 “你……你给我等着！” 她放了句毫无威慑力的狠话，结果自然是丝毫没有吓到对方。 反而让他接下来的吻更加急切。 门外的邬赫久久没等到她的回应，还以为是自己太过孟浪惹人生气了，只好转身离开。 明日再跟晚舟道歉吧！ 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之后，裴行渊才终于把几乎被自己亲到窒息的纪晚舟松开。 纪晚舟忍不住大口喘气，缓解缺氧导致的晕眩。 但无论她呼吸多少新鲜空气，却怎么也不够似的，对自己发胀的脑子毫无帮助。 裴行渊露出餍足表情，胡乱擦了擦自己唇上的血迹。 眼神对她的占有欲已经不加掩饰。 “本王现在算是明白了，不争不抢，永远等不到你转变心意。” 他声音喑哑，“就算是让你恨本王也无所谓，你的身与心，都只能是本王一个人的！” 纪晚舟喘着粗气瞪着他，喃喃：“你真是疯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变态……你这个……” 她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毕竟他的恋爱脑自己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但发展成强制爱，是纪晚舟绝对没想过的结果。 她根本不甘心被人压一头，更遑论“强制”。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彻底打散了两人之间旖旎的气氛。 第225章 我真的生气了 这一巴掌没用太多力气。 但也够响亮，足以让裴行渊醒过来。 “我真的生气了！” 纪晚舟趁着他愣神的功夫，挣开束缚跳到地上，语气冷沉。 什么强制爱，她纪晚舟就不会有被人强制爱的那一天！ 裴行渊眼神清明不少，见她生气，神色有一瞬慌乱。 但很快恢复镇定。 他狠下心来道：“就算是让你生气，本王也绝对不会放开你！” 纪晚舟冷笑一声：“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完便甩开他拉过来的手，转身朝着门口大步走去。 她今晚还是跟春环睡吧！ 不能老是对这死男人心软！ 但这举动，却让裴行渊大大地误会了。 纪晚舟还没走出几步，便被他一把从背后抱住。 “你想去找谁？邬赫么？” 他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怒火。 纪晚舟捶他手臂，也很不耐烦道：“你管我找谁！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和你这个对我有非分之想的男人睡的！” “那他就对你没有非分之想了吗？！” 裴行渊大吼一声，随即突然放开她往外走，“本王去杀了他。” 纪晚舟大骇，连忙拉住他：“你干什么？！我只是要去找春环！你能不能冷静一下！”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且不说邬赫武功跟他比应该也不分伯仲，若他真杀了邬赫，只怕纪晚舟和他之间就彻底完了。 纪家其他人也不会接受这么一个疯子当自己家姑爷。 纪晚舟以前从来不知道，一个恋爱脑疯起来，居然这么可怕！ 看来邬赫给他灌的这口醋，当真是威力无穷！ “我不出去了还不行？！” 纪晚舟只好妥协，为了世界和平。 得到她的承诺，裴行渊这才冷静了些。 他转身看着她道：“你发誓，永远不会爱上别的男人。” “你……” 纪晚舟一阵无语。 但仔细想了想，除了他，好像也确实想不到，今后会和谁成为伴侣，相伴一生。 不对不对，她心中顿感危险，自己怎么也被牵着鼻子走了！ 她又不喜欢他！ 但这个否定的念头，却明显在心里吼得不那么大声了。 纪晚舟第一次对自己的心意产生了迷茫。 因为刚才他强制爱时，她心里虽然生气，但气的也是他想压自己一头。 而不是，他居然想强迫我跟他好。 “快，发誓。” 见她发愣，裴行渊出声催促。 纪晚舟思绪被打断，白了他一眼，心不在焉地举起三根手指发了个敷衍的誓。 “我纪晚舟对天发誓，如果爱上男人，就——” 裴行渊打断她，纠正道，“是除本王之外的其他男人。” “……” 纪晚舟偷换概念的小心思被发现，心里骂骂咧咧了几句。 嘴上却只好改口，按照他的要求重新发了个誓。 虽然态度很是散漫，但裴行渊却像是得到什么铁券丹书似的，心情骤然放松下来。 脸色也阴转晴，明显心情好了不少。 纪晚舟看他这样子，呵呵一笑：“行了吧？快放开我！困死了我要！” 她已经想通了，反正以后也不会有别的男人，实在不行就跟裴行渊搭伙过日子得了。 反正不管什么夫妻，最后都会处成好哥们。 她这还少走几十年弯路了！ 裴行渊终于放开对她的桎梏，嘴角的伤口在烛光下闪着水光，让纪晚舟脸上一红。 也不对，好哥们可不会亲嘴。 “一起去睡。” 裴行渊虽然把她松开了，但手还是滑到了她手腕上，牵着她朝床榻走去。 纪晚舟无奈扶额：“你看我也看得太紧了！大半夜的，我还能跑了不成？” 至于这么紧张么？ 裴行渊笑而不语。 等两人都躺好闭上眼，裴行渊还不肯放过她，一直和她十指相扣。 若不是纪晚舟极力反抗，只怕还要缠缠绵绵地搂着一起睡了！ 纪晚舟心跳尚且还没恢复正常。 以前两人也不是没一起睡过，但都没今天这么令她感觉难捱。 身旁人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 许是看出她的不自在，裴行渊突然起身下了床。 “本王突然想起来还未洗漱，你且先睡，不必等本王。” 纪晚舟一愣，手下一空。 转身看向他背着光的高大身影，心生疑惑。 他不是都换了衣服了吗？沐浴不算洗漱？ 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随他吧！ 正要翻身趁着一个人赶紧入睡，脑中却突然闪过他唇上和脸上的伤。 于是又翻了过去，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喂！你脸上的伤要不要上药？” 裴行渊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她，语气沉沉：“打都打了，还上药作甚？那岂不是白打了？” 纪晚舟已经把药膏拿了出来。 闻言也来了脾气，打消了自己亲手帮他上药的念头。 她用力把药膏扔过去，留下一句“打死你算了”。 翻身再不打算理他。 从明天开始，她一定要好好冷落这胡来的男人！让他长长教训！ 纪晚舟恶狠狠地想着。 …… 翌日一早。 纪晚舟起床的时候，身旁已经没了裴行渊的踪迹。 她伸手摸了摸，发现还是温热的。 想来对方也是刚起床没多久。 外头传来邬赫的吆喝声，想必是已经要出发上路了。 纪晚舟心下一一惊，自己还没把农药啥的给他呢！ 着急忙慌地收拾好下了楼，才发现众人都还在用早膳。 看起来离出发还有一会儿。 见她下来，离楼梯最近的裴行渊道：“醒了？来吃饭，有你爱吃的瘦肉粥。” 反应之快，一下子堵死了一旁想要开口，邀请纪晚舟去他那边坐的邬赫。 裴行渊挑衅地冲着对方投去视线，手下利落地帮着纪晚舟拉开凳子。 又帮她摆上碗筷，让准备动手的春环也被截了胡。 春环看着裴行渊殷勤的样子，不由得一脸姨母笑，打趣道：“小姐，姑爷对你可真体贴呢！” 纪晚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小声道：“吃你的饭！” 春环：“……” 小姐好凶。 之前她打趣两句，小姐好像反应也没这么大吧？ 裴行渊则故意贴近她，垂眸小声道：“本王说了，会让你的眼里从此只有本王一个人。吃饭时候当然也不例外！” 纪晚舟皮笑肉不笑地抬眼呵呵一笑，脚下毫不客气地踩了上去。 裴行渊倒是一声没吭。 只略微皱了皱眉头，一副根本不当回事的样子。 第226章 天凉了 几人各怀心事地吃完早饭。 纪晚舟一直在想，该用什么方式跟邬赫提，要给他东西的事。 才能让裴行渊这个绝世大醋王不乱吃飞醋。 但没想到她还没开口，裴行渊便主动叫住了邬赫。 “王妃昨日不是说有东西要给你，邬赫，你且等会儿。” 纪晚舟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嗯？这家伙居然转性了？ 裴行渊想的是，反正晚舟也是个倔的，既然说了要给，肯定是要给的。 还不如自己主动提起，也好在旁边盯着邬赫。 以免他再干出孟浪之事。 邬赫闻言拱手推辞，“晚舟的心意我领了，但你给我们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怎好再要？” 纪晚舟还没开口，便听得裴行渊凉凉道：“给你就拿着便是！记住王妃是你的恩人，而你，可不要恩将仇报，对恩人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裴行渊！” 纪晚舟终于受不了了，“你先回去，我自己跟他说！” 裴行渊自然不愿意，当即拉住她的手：“不行，此人行为无矩，本王要跟着保护你。” 这话让纪晚舟忍不住翻白眼。 天菩萨，他不跟着捣乱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了！ “好好好，你想跟着便跟着吧！” 纪晚舟想起自己昨晚的决心，明明说好要冷落他的，怎么还是忍不住跟他说了这么多话！ 她大步往外走，把裴行渊的手和他的人一起甩开。 裴行渊赶紧追上去，面色不虞地缀在她身后。 邬赫的手下已经基本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见她过来，官兵们都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向她问好。 纪晚舟摆摆手：“不必多礼。” 随即把自己昨晚上便归置好的东西从空间掏出来，放到军粮旁：“这些东西，辛苦诸位也一并装车整理。” 饶是见过她施展“仙术”，但再次近距离看到。 众人还是被惊得合不拢嘴，连忙称是。 那些农药瓶身上都说明了用法，纪晚舟便简单做了介绍。 反正也不多，主要是还是想先让他们实验实验，看在岭南好不好用。 况且她们离岭南，也没多远的路程了。 其他的可以等她到了再详细安排。 “多谢王妃娘娘大恩大德！” 官兵们热泪盈眶，纷纷跪下谢恩。 若没有纪晚舟出手相助，他们哪里能补全军粮，还带回去这么多看着就与众不同的种子资源呢！ 或许振兴岭南，真的就在王妃这一念善意之间！ 纪晚舟让众人赶紧起身：“怎么又跪？都起来吧！你们先忙着吧！” 说完便看向一旁同样一脸感动的邬赫：“到了岭南，再多给你们一些其他药剂和种子，这些你带回去后，先种着试试效果。” 见她说起以后，邬赫心中也是重重松了口气。 太好了，还以为她会因为昨晚上的事生气不理自己了。 尽管如此，邬赫也没忘记道歉。 但现在人多眼杂，又有裴行渊盯着，他只好简单提了一句。 “昨日之事，是我考虑欠妥，给你造成困扰，很抱歉。” 没想到他突然神色别扭，是要搞这一出。 纪晚舟愣了片刻，摆摆手毫不在意：“没事！我们还可以做朋友。你以后肯定会遇到比我更适合做那玉佩主人的人。” 裴行渊见她再次拒绝，心中暗爽。 他伸手揽住纪晚舟肩膀，附和道：“听到了吗？王妃让你不要缠着她不放！不然，呵，朋友也没得做！” 纪晚舟曲起手肘重重给了他一下：“不要过分解读我的意思！” 裴行渊闷哼一声，捂住肚子一脸不服。 “邬将军，都收拾好了，咱们现在出发么？” 有官兵上前来小声请示。 邬赫嗯了一声，拱手告辞：“晚舟的话我会好好放在心里。那邬某就先告辞，岭南见！” “再见再见！” 纪晚舟笑眯眯地跟人挥挥手，心中倒是有生出些别离愁绪来。 粮车轰隆隆浩浩荡荡地离开驿站，朝着南方而去。 邬赫神色隐忍地翻身上了马，又朝她点了点头示意，这才驱马离开。 漫漫粮队声势浩大，纪晚舟在朝阳下目送他离开。 等人看不到之后才收回目光。 “阿嚏！” 一阵冷风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裴行渊立马把自己的外袍解下来给她，但却被纪晚舟拒绝了。 她现在可不想穿他的外袍。 毕竟一看见，就会勾起昨晚那些让人脸热的回忆。 说来也真是奇怪，这往南越走应该越热才对，怎么感觉这几日明显越来越冷了呢？ 纪晚舟反手摸了摸自己额头，怀疑自己是感染了风寒才会这么畏寒。 但显然额头温度也很正常。 “回去喝些姜汤。” 裴行渊担忧地看着她，还是强硬地把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了上去。 纪晚舟拽着外袍，本想说自己有衣服穿，但话到嘴边打了个转，还是没说出口。 算了，穿他的就穿他的吧，不然这人又要发疯。 两人一起往驿站里走。 谁知刚走到门口，便听见外头传来“轰隆隆”的车马之声。 “王爷！” 有激动的人声夹杂在车轮声中，丝毫不减其急切。 纪晚舟奇怪地转身看去：“谁啊？这么高调。” 裴行渊也敛了神色：“阮丹到了。” 果不其然，那几辆飞快行驶的马车很快就到了他们面前。 掀开帘子出来的，正是一个中年男人。 阮丹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恭恭敬敬地朝着裴行渊行了个大礼：“下官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态度之恭敬，简直要让纪晚舟差点忘了，他是太子的人。 怎么，这回要走怀柔政策？ 裴行渊看了看他身后那好几辆毫不低调的马车，佯装不知：“尚书大人怎会在此处？真是好巧！” 阮丹连忙道：“回禀王爷，是陛下体恤王爷一路辛苦，特意命令下官前来护送，顺便带些补给给您！下官这昼夜不休地紧赶慢赶，可算是追上您了！” 说着便转身吩咐，“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把东西给王爷拿出来！” 手下侍卫顿时应下，转身小跑着去马车里拿东西。 箱子流水般被搬出来，隐隐可闻见瓜果香气。 阮丹道：“这都是京中上好新鲜的瓜果蔬菜，还有些衣物布帛之类，都是按照您的尺寸让尚衣局连夜赶制出来的！” 第227章 这女子是谁 “为了防止腐烂，下官这一路可是半分也不敢耽搁啊！”阮丹殷勤说道。 纪晚舟掀开箱子看了看，确实都是些新鲜水果，看起来成色不错。 当然比起她空间里的那些，还是略孙一筹啦！ “衣服留下，吃的你们自己留着！”谨慎起见，纪晚舟没要他们的食物。 阮丹闻言笑一僵，没理，看向裴行渊：“王爷您看……” 裴行渊摆摆手：“听王妃的。” 其实这些衣裳他也不想要。 见裴行渊这么纵容，阮丹有些无奈，只好继续劝道：“可是这些吃食，都是下官斥重金采买的，是陛下体恤，您若是不收，下官不好跟陛下交代啊！” 裴行渊冷笑一声道：“本王管你怎么交代！你不要便留给这里的驿官，不然给了本王也是白白扔掉浪费。” 他态度强硬，阮丹不敢忤逆，只好诺诺应下，指挥下人把东西抬进去。 若不是为了太子殿下的大业，他何苦在这里受这种委屈！ 今后等太子殿下登基，他倒是要看看，那时候这瑾王还会不会这么嚣张！ 眼瞧着为数不少的侍卫们进进出出，甚至阮丹也在一边很走心地指挥着，纪晚舟直觉不对劲。 “这家伙，怎么这么狗腿？明明带了这么多人，看着就不怀好意。”她摸着下巴小声嘀咕。 一旁的裴行渊很自然地回道：“他明面上并不是太子的人，兴许是想降低我们的警惕也说不定。” 纪晚舟点了点头，但很快意识到自己好像还在跟他冷战。 于是赶紧冷下脸色，哼一声转身，“谁问你了！” 裴行渊轻笑一声，强硬地把她瘦削的肩膀揽进自己怀里：“好好好，你没问，是本王多嘴。” “放开我！” 纪晚舟双手环抱着扭动肩膀想躲，但自己的力气跟他压根没法比。 裴行渊见她脸颊鼓鼓可爱得紧，没忍住低头啄了一下。 自然是惹得纪晚舟更加生气，挥拳就要揍他。 他伸手挡住，两人你来我往地走了几招，最终纪晚舟还是气喘吁吁地被人按在了怀里。 打不过人家，纪晚舟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若不是这里人多眼杂，她一定要掏出把匕首攮他一刀。 裴行渊笑得恣意，箍着她肩膀又亲了一口，嘴角结痂的伤口微微刺痛了纪晚舟的脸。 “好啊你！真是反了你了！”纪晚舟张嘴要咬他，又被轻易躲开。 最后还是裴行渊看她快炸毛了，只能遗憾作罢，举手放开人：“不闹了，收拾收拾出发吧！时候也不早了。” 纪晚舟朝他小腿踢了一脚，转身大步进了驿站，帮哥哥嫂嫂们收拾东西。 裴行渊在原地盯着，直到人彻底消失，才转身看向阮丹带来的一辆马车。 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看够了么？” 马车窗帘抖了抖，车里的女子赶紧收回了目光。 裴行渊眼神微眯，朝着那马车缓步走过去。 马车里，易容后的叶初雪紧张地绞紧手中帕子，不知自己怎么被发现的。 明明她只露了双眼睛，跟瑾王全程都没有什么眼神交流。 他怎么会……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瑾王和纪晚舟那小贱人好像闹了矛盾？ 刚才都打起来了！ 看来这艰辛的流放之路，果然是狠狠地消磨了他们之前的感情！ 马车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叶初雪摸了摸自己的脸，心如擂鼓。 春娘说不会有破绽，他应当……认不出来自己吧？ 可是瑾王武艺高强，这等江湖玩意儿，说不定他也能看出端倪…… 叶初雪一颗心紧张得七上八下，连忙掏出自己藏在发髻里的蛊虫。 预备着实在不行，就跟他鱼死网破！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大手探入，叶初雪吓得一抖，咬紧了嘴唇。 “王爷？您在找谁呢？” 就在车帘马上要被掀开的时候，阮丹才姗姗来迟，叫住了裴行渊。 那只大手终于放了下去。 叶初雪捂着心口，后怕不已。 “这马车里是谁？”裴行渊直截了当地问，“你来护送本王，还带着姬妾？” 阮丹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不是路程太远，带个人解闷也好！况且这位伏媱姑娘知书达理，不瞒您说，也是个命苦的，下官打算到了岭南便给她寻个去处安置了！” 安置当然是不可能安置的。 但他知道这瑾王是个清流，自己这样说，或许可以让他对自己高看一眼。 也可以让他放下对自己的警惕。 至于怎么对小雪……哦她现在叫“伏媱”，怎么对伏媱，瑾王是见不到了。 太子下了令，他不会有机会活着到岭南！ “原来是阮大人的红颜知己。”裴行渊看起来兴趣并不大，似笑非笑地道。 阮丹擦了擦额头冷汗：“王爷莫要取笑下官了！只是偶然相识，并不算什么知己。” 马车里的叶初雪也松了口气，心道这阮丹还有些用处。 看来裴行渊对自己的兴趣并不是很大。 她的身份暂时没有暴露的危险了。 谁知裴行渊又道：“既然是阮大人的知己，那不如出来让本王也瞧瞧，看看到底是何等佳人，把阮大人迷成这样，特意置办这么奢华的马车带着！” 叶初雪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他为何又突然发难。 阮丹比她更惶恐，连忙跪下谢罪：“王爷恕罪！都是下官色迷心窍！您放心，下官会让她待在队尾，不会有机会出来碍您的眼的！” “你最好是。” 裴行渊冷冷说完，探究的眼神又转移到马车上，心下对阮丹很是鄙夷。 至于这个伏媱，倒是个胆子大的，居然敢偷看，想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需得小心提防才是。 那边马经业已经整好了队伍，大声招呼着中众人出发。 裴行渊看到纪晚舟左右张望找寻什么的眼神，没多留，长腿一迈朝她走去。 阮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赶紧长出一口气站起来，掀开车帘，看向马车里瑟瑟发抖的女人。 “你呀你，小心一些！怎么惹了他那尊阎王？” 叶初雪茫然摇头：“妾身也不知，许是方才风大吹开了窗帘，让他瞧见了妾身，所以才……” 她欲言又止，但阮丹已经读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这个瑾王，我看装得再正经，也还是个会见色起意的男人。 不过你也别担心，我看你偷来的这易容秘方天衣无缝，他不会认出来你的！” 第228章 另有目的 “真的么？” 叶初雪摸了摸自己的脸，很光滑，没有丝毫普通易容会有的人皮衔接痕迹。 也不知那春娘是怎么做到的…… 想起这个，她便感觉一阵后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几日前。 接到要去追裴行渊的消息的阮丹，第一时间便找到了叶初雪，跟她提起之前说好的，逃走一事。 因为春娘开的赎金，他实在是不舍得出。 安排好小厮接应，叶初雪什么也没带，换了身方便外出的衣裳，激动得夤夜未眠。 听到外头小厮的三声布谷鸟叫后，叶初雪赶紧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想往下跳。 春娘给她安排的住处虽在四楼，但好在后窗靠着街道，出去后不必再翻一道墙就能逃离这里。 叶初雪把事先准备好的绳索一头绑在屋里床脚，另一头顺着窗台丢下去。 现在是二更，整个街上万籁俱寂，只有接应的小厮手里昏暗的灯笼闪着微光。 虽然很对不起春娘的救命之恩，叶初雪想，但天大地大，都比不过自由最大！ 她是时候自私一回了！ 粗糙麻绳很是剌手，叶初雪却顾不上手心的伤口，全神贯注地往下爬。 这些小伤，比起纪晚舟施加给她的那些，简直不足挂齿！ 她一定要把纪晚舟当初对自己造成的伤害，千百倍地还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叶初雪才终于降到地面。 久违地踩到街道的地面，她居然还感觉有些不真实。 接应的小厮不知何时熄了灯笼，叶初雪在惨淡月光下四处张望，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奇怪，人都哪儿去了？” 难不成是阮丹那家伙后悔了？ 叶初雪心中直打鼓，小心翼翼地掏出火折子。 “噗”一声，微弱的火光照亮周围景象。 一张熟悉的中年女人脸出现在她脸前不到一掌的距离！ 是春娘！ “啊！” 叶初雪被吓得惊叫一声，手中火折子掉在了地上，唯一的光亮也熄灭了。 但不等她在黑暗中转身逃窜，周围便骤然点起十几盏灯笼。 春深馆一楼房间也纷纷亮起灯，照得叶初雪无处可躲。 周围全是春深馆的打手。 春娘嘴角带着温柔的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一脸惊恐跌坐在地的叶初雪，笑道：“小雪啊，让我说你什么好？老娘的债还没还完，就想着跑？” 叶初雪不住后退。 但还是被她涂着鲜红丹寇的指甲抬起下巴，满脸惊恐暴露无遗。 春娘尖利的指甲在她脸上轻轻梭巡一圈：“我知道你着急报仇，这也是我先前答应过你的事。你想怎么做，直接给我说就好了，何必在背后搞这一套呢？” 叶初雪声音颤抖，脸色白得像个死人：“春娘我……我只是……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跑了……求求你，别杀我……求求你……” 她哭得梨花带雨，养好的脸重回娇俏动人的风姿，在葳蕤烛光下很是娇媚。 春娘拍拍她的脸，笑道：“害怕什么？我又没说不让你走。” “什么？您……愿意放我走？” “当然。” 春娘脸上笑意越来越深，手指一挑，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她嘴里。 蠕动的，活的东西。 叶初雪大骇，一阵干呕就要往外吐。 但那东西却有自己的生命，动作极快地朝她身体里爬了进去。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她感觉脸上一阵刺痛，想挠却无从下手。 春娘站起身来，笑着看她已经开始改造的脸，说道：“只是一只易容的小虫子罢了！等会儿我会给你带一个月的解药，不会让你死在去岭南的路上。” 脸上的痛感越发尖锐，叶初雪疼得捂着脸在地上翻滚，心下终于反应了过来。 原来她一开始知道自己要逃。 或许她当初救回来自己，就是等着今日…… “你……你想要我做什么？” 叶初雪疼得气喘吁吁，“快给我解药！” 春娘拿出一支乌木簪子给她：“别急啊，你易容还未完成，现在不能吃解药压制蛊虫药性。不过这个簪子，你倒是可以先拿着。” 说话间，她的脸已经彻底完成改造，几乎没了之前的影子。 就连她的声音，也更娇媚了几分。 疼痛散去，叶初雪感觉自己死了一回，心脏也还是鼓噪不已，跳得异常之快。 她接过簪子，抖着嘴唇问：“这是什么？” 以前怎么丝毫没发现，春娘居然会使蛊！ 春娘神色一如既往地温柔，跟她狠厉的手段截然不同。 她帮叶初雪把脸颊上汗湿的乌发拨到耳后，柔声道：“这也是一只蛊虫。你拧开这个机关便可以把它拿出来。至于功效，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寻个机会，把这子蛊让瑾王吞下去。” 叶初雪瞳孔剧缩，下意识想丢掉手上这个危险的玩意儿。 她和裴行渊无冤无仇，为什么要…… 但是无所谓，这蛊虫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处置了瑾王，纪晚舟那贱人肯定便不会是她的对手了！ 许是看出她的想法，春娘很快道：“放心，我知道你更恨瑾王妃。我不会白让你帮我做事的。” 叶初雪这下顿时不想管她为什么要针对裴行渊了，只要自己的仇能报就行！ 她一把攥住簪子，着急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能帮我杀了纪晚舟？” 春娘莞尔一笑：“好孩子，自己的仇人，自然是亲自动手才够痛快！你且跟我回去，我为你置办些其他东西，你会用得着的。” 叶初雪眼中顿时燃起熊熊斗志：“好！我都听你的！” 春娘满意地点了点头：“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之后她便把叶初雪带了回去，给她一个月的解药。 以及其他用来对付纪晚舟的小玩意儿。 都妥善地伪装成各种首饰，让她贴身戴着。 而那些个被春娘的人打晕的阮府小厮，醒来后居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睡着了，想来也是春娘做了手脚。 叶初雪换了名字样貌，对阮丹只说是易容之术。 起初他确实也有所怀疑，但叶初雪遵从春娘的指示，也悄悄给他喂了一只蛊虫。 阮丹那厮便对她日渐痴迷，再没了什么怀疑的心思。 叶初雪探出头，悄悄看着外头浩浩荡荡的流放队伍。 凶狠的眼神如有实质，死死盯着走在一块儿的纪晚舟夫妻俩。 第229章 馋死他们 阮丹凑过去问道，“王爷，咱们这就要走吗？” 裴行渊奇怪地看他一眼：“趁着天早，自然是要赶紧赶路，不然耽误了行程，阮大人跟陛下解释？” “不不不！” 阮丹哪里敢担这么大的罪，连忙小声祈求，“只是下官这一路上紧赶慢赶的，实在是疲惫不堪，要不还是再休息会儿，吃过午饭再启程如何？” 纪晚舟看他一眼，转身就走：“你想留你自己留下吧！没人拦你。” 阮丹被她这话噎住，心下不忿。 心道你一个仰仗瑾王的流犯还敢这么嚣张，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但他也只是心里想想。 顶着裴行渊迫人的眼神，万万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王爷，您看这……王妃娘娘说话也太直了些！这事儿还是得您拿主意吧！”阮丹暗戳戳地告状。 谁知裴行渊却冷笑一声道：“听王妃的。你想留，没人拦你。” 他们反正乐得不跟这一行人同行。 阮丹彻底无话可说了。 他本来就是打算先事事顺从着瑾王，好降低他警惕的。 眼下自然是不能跟人唱反调。 “王爷恕罪，下官这就整队跟上，绝不耽误行程！” 他苦哈哈地擦了擦额头冷汗，直感觉这瑾王比太子还要难伺候。 心思实在是太难猜了。 他只好灰溜溜地整队跟上流放队伍。 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以便更方便地盯梢和献殷勤，他甚至没坐马车。 而是跟着裴行渊一起步行。 纪晚舟本来心情就不好，看他一直来找话题尬聊，更是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王爷这一路上可还适应？您千金之躯，要不还是坐下官的马车吧？” 阮丹笑得很是不值钱。 裴行渊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搭理他，但也不好完全冷落着。 毕竟他现在身份虽然暗中是太子的人，明面上还是代表了皇帝。 若是态度太过怠慢，只怕会落人口实。 裴行渊指了指他身后的豪华马车，凉凉道。 “本王要陪着王妃一家，阮大人走不动便回去坐车，不必来问本王的安排！” 阮丹连忙说道：“这怎么行！您都没坐车，下官自然是不好做那种穷奢淫靡之事！下官陪您一起！” 说得倒是很有义气，但却没有任何信服力。 纪晚舟嘲道：“阮大人养尊处优，跟我们这些个粗人怎么能比？还是莫要嘴硬了，我们可是要走一整天，若是把你累出什么病来，倒成了我们照顾不周了！” 阮丹再次被她嘲笑，心中不忿，“有劳王妃关心。不过本官倒是有一点疑惑，还请王妃解答。” 纪晚舟看都没看他一眼：“说。” “为何有的流犯戴着枷锁，而有的却没有戴呢？都是流犯，难道还要分个高低贵贱？这怕是有失公允吧？！” 阮丹不怕死地问道，语气咄咄逼人。 纪晚舟听出他话里的挑衅，终于停下了脚步，第一次拿正眼看他。 裴行渊也跟着停下，不动声色地站到纪晚舟侧前方。 呈一个保护姿势，看着眼前一脸不服的阮丹。 “阮大人，你的意思是说，要本王妃也戴枷锁了？” 纪晚舟缓声问道。 旁边的裴行渊有些意外地低头看向她。 晚舟居然自称“本王妃”了？！ 这还真是难得！ 那自己这个“王爷”，自然是要跟她撑腰！ “阮大人只是行护送之责，其他事宜不劳你操心！若是你觉得戴枷锁新奇，那本王也给你找一副便是！” 阮丹闻言顿时瞪大了双眼。 他什么时候说自己对戴枷锁感兴趣了！？ “不不不！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阮丹连连摆手，“王爷误会了！下官不过是……不过是随口问问，您是王爷，自然是都听您的！” 他怂得实在是太快，纪晚舟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不满地瞪了裴行渊一眼：“你吓唬他作甚？” 阮丹闻言心中一喜，心道还是王妃识相，一点都不敢得罪他这个“钦差大臣”啊！ 但谁知纪晚舟接下来的话，让他更加汗流浃背。 “他不过是看我不顺眼，想针对我，跟你没关系，你别管！” 阮丹连忙摆手为自己辩解：“下官绝没有这个意思！王爷明鉴啊！下官只是……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这两口子，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都是踢不动的铁板。 裴行渊却没理他，而是对纪晚舟回道：“你是本王的王妃，你的事自然是就是本王的事！本王如何能不管？！” 阮丹心更慌了。 瑾王这是在点自己呢？ 他再不敢张扬，赶紧跪下重重磕了个响头。 “王爷恕罪！下官无心冒犯王妃娘娘，还请您莫要责罚！” 暗潮汹涌的两人这才舍得分给他一个眼神。 “滚回你自己的马车！”纪晚舟可不管他是谁的人，毫不客气地斥道。 阮丹松了口气，赶紧起身灰溜溜地离开。 他心想，看来瑾王和瑾王妃关系真是亲密，夫妻俩合起伙来把他吓得团团转！ 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回了马车里，坐着擦了擦额头的汗。 转头看见马车里那几箱子吃食，窝囊地攥紧了拳头。 他叫来手下吩咐道：“中午时候，如果瑾王的人跟咱们要东西吃，你们一概说没有，知道了吗？！” 这瑾王夫妻俩，肯定是流放的苦日子过得太久，这才脾气这么暴躁！ 先前还故作清高不要他的食物，待会儿他就要让人好好做顿好吃的。 馋死那群只能啃馒头咸菜的流犯！ 就算是王爷又怎样？ 他反正观察清楚了，裴行渊根本就没带什么吃的，估计早就馋坏了。 等会儿就等着看，他们怎么来求自己给点肉吃吧！ 一行人脚步不停地一直走到了正中午，才停下吃饭。 阴沉的天空中满是乌云，看起来像是快要下雨了。 阮丹吩咐手下做饭，特意嘱咐他们多做些肉。 而且做饭的地方一定要离着纪晚舟他们越近越好！ 这样味道才好飘过去。 他刚才可都看清楚了，解差们给流犯的食物都是馒头窝窝。 别说荤腥，就连口热菜都没有，可怜得很！ 而且不知裴行渊那边是怎么回事，解差居然没给他们发馒头！ 难不成是他们已经把解差得罪了个透？ “加大火！” 阮丹心中暗爽，吩咐手下猛猛添柴，势必要把肉香传遍整个队伍！ 第230章 滚远一点去 阮丹这趟来，可丝毫没打算委屈自己。 不仅带着好些个武功高强的护卫，还带了厨子丫鬟，可谓是一应俱全。 这些个厨子的手艺也都是闻名全京城的，很快便把喷香的肉味熬煮出来。 随着热气，在流放队伍中传播。 林听晚本就怀着孕吃不了荤腥，闻到他那边的味道，更是一阵阵地犯恶心，脸色愈发苍白。 “四嫂！” 纪晚舟担忧不已，赶紧给她拿了个口罩遮掩气味。 随即又掏出些解腻的酸梅干，让她压一压。 纪老夫人心疼地帮她拍着心口缓解不适，说道：“前几个月最是难熬，听晚，要不你还是去马车上歇着吧！饭好了给你送去。” 林听晚摇了摇头，虚弱地笑了笑，“娘，我没事。老是坐马车，我都要憋死了，只想跟你们说说话解闷呢！” 纪晚舟道：“四嫂就是这么外向！那中午我们便陪四嫂吃些清淡的，也好缓一缓这几日的大鱼大肉！” 众人这几日确实吃的不错，眼下看见肉都没了多大兴趣，纷纷表示同意。 裴行渊叫来玄影，让他们简单炒些时蔬便好。 纪晚舟已经把需要用到的蔬菜放到了马车里，玄影牵头去拿了出来，麻溜地生火开干。 一旁的阮丹很是疑惑。 他们居然还带了锅？那么小的马车是怎么放得下这么大的锅的？ 而且为何他们的蔬菜，比自己这边的新鲜不少？ 他百思不得其解，盯着那马车看了许久也没摸出门道。 但一看他们那案板上绿油油一片，心中快慰。 都是菜叶子，一点荤腥也没有，指不定是从什么荒郊野外挖的菜。 可怜可怜！ 他这边的厨子热火朝天地又炖又炒，香味四溢。 林听晚实在是受不了了，弯腰到一边吐了个天昏地暗！ 纪晚舟看着那故意摆得离他们更近的锅灶，怒火中烧，刷地起身就朝阮丹走了过去。 纪老夫人见状连忙拉住她：“晚舟你干什么去？” “我让他们换个地方做饭，这乌烟瘴气的，熏死人了！” 裴行渊拍拍她肩膀：“本王去说。” 纪晚舟被自家娘亲按着脱不开身，只好挥着拳头恶狠狠地吩咐：“把他锅掀了！” 裴行渊轻笑道：“那样未免太浪费食物。”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锅灶旁。 裴行渊收了笑，看向一边明显眼带期待的阮丹，冷声问道。 “这地方满是杂草，稍不注意便会引发火灾，阮大人不知道？” 阮丹心道你想要就直说呗！ 拐弯抹角的，真是可笑。 他拿乔起来：“下官会让他们多加小心。王爷还有别的事吗？若是没有，那请回吧，下官这里烟火气太重，只怕会扰了王爷清茶淡水的好兴致！” 裴行渊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直接下令：“把你这边的东西收拾得远远的，味道太大了！” 阮丹心里欢呼一声，心道果然是被自己猜中了！ 他就是闻着肉味过来的！ 思及此，阮丹顿时有了底气。 声音都没了之前的卑微，多了几分得意。 “王爷也觉得下官这里太香了吗？那您过来，可是要讨要一碗？不瞒您说，下官这边人多，只自己还不够……”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裴行渊打断：“这么说，你是执意要在这里做饭了？” 阮丹故作为难道：“若是您实在是想要一碗，那下官也只好紧紧裤腰带给您盛上一些了！但是只能一碗哈。” “什么乱七八糟的？” 裴行渊深觉他实在是听不懂人话，果断一脚踹翻了案板，“本王让你滚一边去做饭，听不懂？” 切好的肉都掉落到了地上，滚了一圈灰尘。 阮丹心疼地看了一眼，不满道：“王爷您这是作甚？您想要肉，好生说说，下官还能不给？做什么要来强抢？难道您一口肉也吃不起，要抢下属的么？” 裴行渊这才理解，他这一通莫名其妙的操作是在干什么。 合着是想要用肉馋自己！ 真是可笑！ 他在这厮眼里，已经落魄到一口肉都要敲碗乞讨了么？ 一旁的纪晚舟也被他逗笑了。 她起身走过来，“阮大人还真是想象力丰富呢！我们当然不缺你这口肉吃，但你既然来了流放队伍，这第一餐理应让我们请你吃，略尽地主之谊。” 阮丹嫌弃地看了看他们那里的绿叶菜：“王妃娘娘客气了，本官这边已经做好了饭，就不用您操心了！” 谁知纪晚舟却道，“做好了也没关系啊！郑秉！把他们的饭菜端走，和兄弟们分了便是！” 郑秉早就快忍出内伤了，闻言二话没说就赶紧应下。 带着几个解差，端着盆飞快地把他们的饭菜给刮了回去。 眼见马上到嘴的饭飞了，阮丹憋屈道，“这是做什么？你们拿走了，我们吃什么啊？” 说着就给下属使眼色，让他们去抢回来。 但裴行渊手下的暗卫动作更快，二话不说就把那几个侍卫挡住了。 裴行渊冷笑道：“王妃不是说了么？这一餐我们请你们吃。你们等着便是！” 郑秉很快又带人过来，提着一兜子馒头和酱菜，放到他们案板上。 阮丹傻了眼：“这……这是做何？” 不会是要他们吃这玩意儿吧？！ 那还不如纪晚舟他们的绿叶菜呢！ 这根本就是流犯吃的东西啊！ 见他一脸被雷劈了的错愕，纪晚舟心情好了不少，笑道：“入乡随俗罢了！阮大人快吃吧，不然一刻钟后继续赶路，你可就没时间吃了!” “一刻钟？！” 阮丹大惊，“怎么这么急？” 纪晚舟抬头看了看天：“天色不好，自然是得抓紧在天黑前找处村子落脚，难不成你想被雨浇着睡觉？” 这境况光是听听就感觉很可怕。 阮丹连连摇头，赶紧拿出那兜里的馒头往嘴里塞：“都听王妃的，下官这就吃，这就吃！” 护卫们已被裴行渊的侍卫团团围住，毫无反击之力。 阮丹纵然心中有万般不愿和怨怼，也丝毫不敢言语。 只能低头吃着那简直是剌嗓子的粗粮馒头。 见他不再作妖，纪晚舟这才感觉心里好受一些。 讲真，她如今还真是盼着这个心口不一的阮丹多挑衅挑衅自己，这样正好可以拿他撒气。 但很明显，他的骨头就跟他的名字一样。 阮丹，软蛋！ 第231章 下冰雹了 一顿饭吃得阮丹是痛不欲生。 他自打出生来，就没吃过这么差的饭菜！ 眼看着刚才还在锅里香喷喷的肉被那群解差大快朵颐，阮丹的心都要滴血了。 这个瑾王，自己不吃也就罢了！做什么要给旁人！ 如今他堂堂一个尚书，吃得居然还没有一群解差好！ 简直是欺人太甚！ 马车里的叶初雪也分到了几个馒头，她眉头紧皱面露嫌恶，把馒头随手扔了出去。 什么鬼东西！纪晚舟这贱人还真是刻薄！ 阮丹也是个没本事的，一顿饭都保不住！要他有什么用？！ 但是不吃就只能饿着。 叶初雪心里憋屈，想了想还是没去捡馒头。 她拿出自己带的一些果干，偷偷在马车里嚼着吃了。 纪晚舟给他们留的时间不多。 阮丹刚把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马经业的大嗓门便响了起来，吆喝着要继续上路。 他被噎得直打嗝，暴躁地去找水喝。 一边喝一边还要注意着裴行渊他们的动向，生怕待会儿跟不上了。 裴行渊根本就没有等他的意思，全程都拿他当个透明人。 一行人半分也不耽搁，想着找个村子落脚，但却低估了这地方的荒凉程度。 别说村子，就连人影都见不着。 若不是有纪晚舟操控附近动物探路，说不定还会在原地打转。 “看来今晚只能在原地修整了！” 纪晚舟遗憾道，“最近的村子离这儿很远，走过去也得半夜了。” 裴行渊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密布，压抑得仿若末日。 “要下雨了，本王去叫马将军停下休息，趁着雨还没来，赶紧扎好帐篷。” 马经业也正好过来，请求在这里停下，大家都对可怕的天色感到担忧。 这次没有山洞，真能平安度过吗？ 纪晚舟见状便道：“怕什么？马车里有防水的篷布，你们扯出来搭上。厚衣裳都带着呢吧？” 马经业摇摇头：“有些没带。本以为越往南边走会越暖和，谁知越走越冷了。” 裴行渊道：“那便把阮丹带来的那些个衣裳拿去穿。” 阮丹顿时着急道：“王爷，这万万不可啊！那可是陛下特意给您的啊！” 裴行渊冷声道：“既然已经是本王的东西了，那自然是任本王处置！怎么？阮大人难不成还要管本王怎么安排自己的东西？” “不敢不敢！” 阮丹赶紧闭了嘴，心里暗暗滴血。 这些衣服可都是名贵的料子，皇帝这回真的有些真切关怀在的。 如今御赐的东西他都这么轻易给了下人，这不是明摆着糟蹋皇上的心意么？！ 阮丹看着那些个解差兴高采烈地领了衣裳，心中嫉妒得难受。 怎么不见给他也分些？ 他一定要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写信告知皇上！ 他现在可是有太子和皇上两座大靠山。 区区一个被流放的瑾王，自然是不在话下！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阮丹还是决定天黑了再悄悄写信。 不然若是被他们发现，可就麻烦了。 刚搭好防雨的棚子，便听得雨滴落在棚子上的噼啪声响起。 阴沉了一整天的天，终于下雨了。 一众流犯和解差纷纷躲在棚子里，生起火来取暖。 红蓝条纹的塑料布色彩艳丽，密不透风地把众人围住。 众人生起火来做饭取暖，一边做饭一边看着外边越来越大的雨，心中不由得生出担忧。 郑秉到帐篷口往外看了看，又摸了摸棚子的布料，心中纳罕不已。 “王妃娘娘带的这布真是神奇，居然真的一点雨也不漏！” 他一开始看到这稀奇古怪的巨布之时，还在担心会不会太薄。 但自己带的棚子山洪之后已经被浇得残破不堪，不能用了。 纪晚舟闻言挑了挑眉：“那是自然！你们放心休息便是！” 能不好用吗？这可是她从八层找出来的特级防水篷布！ 是一种远胜于塑料的材质，结实耐用。 别说雨水，就算是来点冰雹，那也是轻轻松松兜住不带破的！ 郑秉爱不释手地摸着篷布，心道还好有王妃。 不然这趟流放之旅，他们虽是解差，但也会吃不少苦头！ 没想到有朝一日，押送流犯的解差居然要靠流犯照顾着！ 郑秉自嘲地笑了笑，对纪晚舟是由衷的佩服。 火越烧越旺，锅中的粥滚着泡，散发出醇香味道。 纪晚舟已经冷落了裴行渊好一阵，看了眼他身旁的位置，故意没去坐。 而是坐到了春环旁边。 春环疑惑道：“小姐，你平常不都是和王爷坐一起的吗？” 小姐和王爷从早上起，气氛就很不对劲，她奇怪很久了！ 但看小姐的脸色那么臭，春环自然是不敢问。 只能把疑惑压在心里，不停地暗中观察。 看起来是王爷惹小姐生气了！ 纪晚舟神色复杂地瞥她一眼：“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春环顿时着急道：“我不是小孩了小姐！我只比您小三岁，今年都十五了！” “那也是小孩！快吃你的饭！” 春环说不过她，只能埋头吃饭，打算等小姐气消了再问问。 一旁的林听晚戳了戳春环小声道：“怎么样？我就说你问不出什么吧？现在信了？” 春环郁闷道：“信了四夫人，但我还是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放心放心！该你知道的，早晚会知道！吃饭吃饭，我中午就没吃多少，快饿死了！” 林听晚过去了那股子恶心的劲儿，现下虽然吃的也是普通的瘦肉粥，但也足够让她食指大动。 几人各怀心事地用着晚饭，突然，棚子上传来不同寻常的撞击声。 纪晚舟心中警铃大作，抬头看去。 “下冰雹啦！” 帐篷口的解差惊讶喊道，赶紧抱着碗往里挪。 纪晚舟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自己真一语成谶，还真下冰雹了? 这天气也未免太极端了些！ 她放下碗朝帐篷口走去，想近距离看看外边的情况。 春环见她往外走，赶紧跟过去：“小姐，外边危险，您还是快回来吧！” 嫂嫂们也担忧地劝道：“对啊晚舟！吃完饭再说吧！” 第232章 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纪晚舟却摇了摇头，接过春环递过的外袍套上：“大家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便拿起门口的雨伞，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雨幕里。 裴行渊见状也赶紧跟了过去：“本王也去，大家不必担心。” 两人一前一后举着伞出去，屋里众人哪里还吃得下饭？ 几个哥哥更是着急地凑到棚子口，担忧地看着他们。 外边的冰雹一阵比一阵急，打得雨伞也不住倾斜。 纪晚舟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一块儿冰雹，凑到鼻子间闻了闻。 倒是没什么异常气息，就是普通的冰雹。 裴行渊走到她身边，忧声道：“晚舟，还是先回去吧！本王差人收集些雨水和冰雹，你回帐篷里看！” 纪晚舟闻言起身道：“不用了，没什么异常。” 这个时代污染并不严重，出现酸雨的概率也很低。 看来只是单纯的极端天气。 纪晚舟心中一直有什么东西吊着似的，久久无法平静。 现在虽然已经是秋末，但这里离岭南已经不算远了。 按理说气温不会像最近这几天这么低。 难道这个世界……符合的是地平说？ 不然地理再不好，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南边不应该会这么冷。 简直处处透露着古怪！ 裴行渊把自己的伞往她那倾了几度，帮她挡住一些稍进去的冰雹。 “看来之后还会降温，”纪晚舟在衣角擦了擦自己手心水渍，“裴行渊，这一块儿经常下冰雹吗？而且这个时节，未免也太冷了些！” 她语气自然，裴行渊心中一喜，“南方比京城温暖，至于冰雹……莫说这里，就算是漠北，也很少见。” 纪晚舟点点头：“先回去，我再问问附近的小动物。” “嗯，本王给你护法。” 他很是自然地揽过活计。 纪晚舟看他一眼，呵呵笑道：“护法还是想趁机占我便宜？我现在可不信你了！” 裴行渊正要辩解，忽看见阮丹着急忙慌地带着人往马车那边跑。 纪晚舟顿时被吸引住目光，疑惑道：“他在干什么？他的马车反正有顶棚，难不成还怕雨淋？” 这家伙中午不是还煮那么多肉炫富来着，怎么这会儿心疼起自己的物资了？ 裴行渊夜视能力比她强，在昏暝的夜色和雨水中，清晰地看到他不是去抢救物资。 而是从马车上接下来个人！ “或许是接自己的那个红颜知己去了。不用管他，晚舟，我们先回去，不然你的身体会受不住。” 他伸手自然地拉住纪晚舟的手，不再像以前一样只抓手腕，而是和她十指相扣。 纪晚舟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家伙捅破窗户纸后还真是一点都不装了！ 简直嚣张！ 但这感觉……她好像也并不讨厌。 隐忍的裴行渊有含蓄的魅力，这样张扬的，也让她觉得很有趣。 纪晚舟在心里叹了口气，暗暗决定还是先不跟他冷战了。 毕竟长路漫漫，一直冷着也不是个事儿！ 下了这个决定后，纪晚舟顿时感觉心里轻松不少。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她自寻烦恼似的。 两人一起快步往帐篷里走，刚进去便看到阮丹等人也回来了。 他正着急又心疼地护着怀里的女人，眼中满是爱慕和担忧。 但结合他的长相年龄，这种不自觉流露的爱意，生生变成了一种猥琐。 纪晚舟一阵恶汗，瞧见那低着头的女人年纪不大，还一直没露面，想必肯定不是他夫人。 宠妾灭妻啊！ 进了帐篷后他们便放开了叶初雪，纪晚舟一直没瞧见那姑娘的样子，好奇得紧。 一直到坐回锅前，还盯着她瞧。 但那人一直低着脑袋，很是认生的样子。 “怪不得下雨也要留在马车上，原来他这红颜知己居然这么怕生！”纪晚舟嘀嘀咕咕地吐槽。 但这么害羞，怎么愿意跟阮丹跑这一趟呢？ 这风尘仆仆的，可不是什么旅游啊！ 春环见她心情好像好了不少，大胆地凑过去接话：“小姐你没注意吗？那姑娘就连吃饭，都是做好了端到马车上去的！你说会不会……其实是被阮大人强掳来的？！” 所以才一直在马车中关着！ 纪晚舟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更加想要关注那姑娘。 若她真是被迫的，或许自己能帮上一把也说不定。 纪晚舟回头看过去，那姑娘已经背对着她坐下吃饭了，看起来身板很是孱弱，娇柔可怜。 但就是这背影……怎么这么熟悉？ 一旁的裴行渊见她眼神困惑，主动解释，“那姑娘名叫伏瑶，据说是个知书达理的，阮丹很喜欢她。” 纪晚舟啊了一声：“知书达理的怎么会愿意跟着他？我看有古怪！” 她正想着该怎么找个机会亲自问问这伏瑶。 谁知一直被她盯着的伏瑶，却突然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纪晚舟惊愕不已，也看清了她的脸。 柔媚又漂亮的，陌生的脸。 伏瑶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走到她面前柔柔地行了一礼。 “民女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声音和样貌一样娇软，很容易就能引起人的保护欲。 见她弱不禁风，纪晚舟赶紧让她起身，询问她所为何事。 伏瑶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们锅中的粥，小声道：“娘娘，您这边的粥饭看起来很是可口，不知可否匀给妾身一碗？妾身身子寒冷，阮大人那边的饭菜都凉了……” 纪晚舟转头看向阮丹，果然见到他们已经开始收拾碗筷了。 “他居然不给你留饭？”纪晚舟诧异不已。 “不瞒娘娘说，是妾身自己不想吃的……阮大人不喜欢太丰腴的女子。但是您这里的饭实在是香气四溢，阮大人不愿意来帮妾身讨要，妾身只好自己来了，还望娘娘不要笑话妾身馋嘴才是！” 她越说越不好意思，一张粉嫩的小脸越来越红。 纪晚舟顿时有些同情她了。 “行啊！你拿碗来，我给你盛一碗便是！” 不就是一碗饭，这阮丹不是很喜欢她么？就不能给人重新做一份？ 呵，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嘴上说着喜欢，其实一点实在的事儿也不干！ 当然，裴行渊除外。 得到她的应允后，伏瑶眼中满是感激：“多谢娘娘！妾身这就去拿碗来！” 说完便赶紧回去拿东西了。 纪晚舟眼里的同情，在看到她走路姿势的那一刻，莫名消失殆尽。 第233章 莫名其妙的讨厌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这伏瑶姑娘的走路姿势也好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莫名让她讨厌。 这念头刚一出来，纪晚舟便狠狠唾弃了自己一把。 人家又没得罪过她，还是个可怜的人儿。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以貌取人了？ 甚至还不是以貌，而是以走路姿势这种听起来就很不靠谱的东西来决定喜恶！ 她戳了戳身旁的春环，小声问：“哎，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伏瑶走路姿势还有背影有点眼熟啊？” 春环闻言连连点头，像是终于找到了共鸣：“小姐你也觉得？我看她这姿势，倒是很像……表小姐！” “叶初雪？” 纪晚舟疑惑地看向她，“不能吧？叶初雪现在估计已经死了，咋可能跟这个阮丹搭上线？” 被自己的虫子又咬又啃，还被吊在街上，太子又肯定不会要她…… 除了死好像也没什么别的结果。 而且也没听说她在京中活动的消息，肯定不知道横尸哪处街头了。 春环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小姐，她们都是柔弱那类，或许有点相似也很正常？” “你说得有道理。”纪晚舟认同地点了点头，“还是要再观望观望！” 说话间，伏瑶已经端着碗过来了。 纪晚舟给她盛了满满一碗。 伏瑶感激的话顿时又冒个不停，似乎都要感动得落泪了。 纪晚舟心又软了，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厌恶狠狠谴责了自己一把。 伏瑶端着碗离开。 纪晚舟看着她的走路姿势，软下来的心又硬了回去。 不行，理智虽然一直在约束她，但情感上就是莫名其妙感觉很讨厌啊！ 她只好转身不再看，努力让自己克服一下。 裴行渊全程一言不发，等人走后才小声提醒纪晚舟。 “她或许是京中什么人养的瘦马，背后另有其人在操纵，不可掉以轻心。” 而且虽然看起来确实可怜，但总让他心里一阵阵发毛，很不顺眼。 纪晚舟闻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不会跟她走太近的。不过若她是被迫的，我倒是想帮一把！” 一旁的宋泠月也道：“是啊！我看这伏瑶年纪好像还没晚舟大，又说什么为了阮大人就饿肚子，唉，也是个走投无路的可怜丫头！” 纪晚舟也重重叹了口气：“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一夫一妻推行全国！至于有了妻子还要偷腥的，统统抓起来坐牢！” 这话倒是让纪家人很是支持。 反正他们纪家从来都是发誓只娶一位妻子的，早就看不惯这世上三妻六妾的风气了！ 林听晚也道：“嫂嫂支持你，晚舟！男人凭什么可以娶好几个？我看要么大家都只跟一个人成婚，要么女人也可以招好几个丈夫入赘！” 纪晚舟吓了一跳。 看了看自家四哥的脸色，见他也是一副很支持的样子才放了心。 “嫂嫂你这思想，还挺先进，”纪晚舟笑道，“不过我觉得还是一夫一妻比较公平。” 毕竟一妻多夫过不了审。 几人说笑起来，裴行渊无奈地看着她们都好像对这个伏瑶很没有戒心的样子，心里有些着急。 他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个伏瑶，绝对有问题。 不管是一整天不出马车，还是故意来搭话，怎么看怎么刻意。 “玄影！” 他叫过一边的暗卫，低声吩咐，“想办法去查一查，这个伏瑶到底是什么来头！” “是！” 玄影恭敬应下，发愁该怎么调查。 王爷对一个瘦马这么上心做什么？ 那人一看就是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弱女子，能不能撑到岭南还两说。 凉风见他一脸发愁，拍了拍他的肩，“交给我来吧老大！我自有办法！” 玄影：“你？难道你要抓个阮府的人严刑逼供？” 玄影顿时炸毛：“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没脑子的人吗！？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打草惊蛇的！” 到底是同生共死过的兄弟，玄影知道他不是会乱揽活的人。 他点了点头：“那你一切小心！” “易如反掌！” 他们这边各怀心事，筹谋着要打探伏瑶的底细。 而那边的伏瑶，也紧张得出了一手的汗。 阮丹悄声问：“如何？他们没认出你吧？” 叶初雪摇摇头：“只是说几句话而已，认不出的。” 她这一步也是兵行险着。 反正免不了跟他们打交道，与其处于被动之中，等着被人怀疑探究。 还不如自己主动出击，卖惨博取同情。 反正她这张脸比自己更具迷惑性，纪晚舟他们的反应就说明了这一切。 她这么无害又可怜的女人，别说男子。 就算是纪晚舟那样自诩算无遗策的“聪明人”，也丝毫没看出破绽，反而对她温声细语很是温柔。 可见，现在终于轮到她叶初雪拿回主动权了！ 吃完饭众人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玩乐。 这里地方窄不好架桌子，众人便打起了纪晚舟拿出来的扑克牌，消磨时间。 纪晚舟戳了戳火堆，看着火光发呆。 好想玩手机啊！但是这里好多人，玩不了。 只能看点闲书消遣了。 她挑了几本小说出来，给春环和几位嫂嫂一人分了一本，躺下无聊地翻看。 还好有书，不然这漫漫长夜，还真是不知该怎么过了！ 想到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一直忘了把木工方面的书籍给七哥了！ 他估计也快把这事儿给忘了，最近忙着赶路，一直没见他鼓捣自己的那些个小发明。 裴行渊听完玄影和凉风的汇报，走到纪晚舟身边坐下。 见她躺着，便想伸手把她的脑袋挪到自己腿上。 手刚伸出去，纪晚舟便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随即看也没看他，起身就朝着纪寒辞走去。 裴行渊：“……” 晚舟这是……在躲着他？ 纪晚舟压根没注意到他。 “在这儿打牌呢七哥！” 纪晚舟抱着一堆书过去，“给你找了些书看，对你的鲁班术精进很有帮助的！” 这些书可都是她精心整理好的，从入门到精通，由简入深，图文并茂。 七哥这么聪明，一定能很快学以致用！ 纪寒辞放下手中的牌，奇怪道：“这么多都是关于鲁班术的？” 纪晚舟点点头：“对啊对啊！鲁班术博大精深，你知道的。” 第234章 还得是他 “有劳小妹费心了，我会好好研读。” 纪寒辞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光滑的书皮，迫不及待地想要好好看看了。 见他心思都不在牌上了，其他几位哥哥只好收起扑克牌。 “有别的书吗？给四哥也来几本。” 纪千帆无聊道。 纪晚舟问道：“四哥你要啥类型的？” 纪千帆想了想，一点也不挑：“都可以，小妹随便给我几本即可！只要是书，我都喜欢！” 四哥平日里最是喜欢看书，可谓是学富五车，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内阁大学士的位置。 而且普通的书，估计他都看过了，不会有什么兴趣。 纪晚舟想了想，坏笑一声给他拿了几本科幻小说出来。 怕他看不懂，纪晚舟还给他拿了本厚厚的辞海，方便他随时查阅。 纪千帆新奇地看着手中蔚蓝书封的书籍，笑道：“这书看着倒是新鲜！多谢小妹！” 其他几位哥哥见状，也问纪晚舟要书看。 纪晚舟都一一答应下来，按照他们的口味每人给了几本。 一时间，刚才还热闹的牌局顿时鸦雀无声起来，众人都沉浸在各自的书本世界里。 纪晚舟很是欣慰地看着大家这副“认真好学”的样子，给自己也拿了本志怪录看。 裴行渊没要新的，说什么都要挨着她一起看。 本以为会被拒绝，谁知纪晚舟这次却十分大方地把书往他那挪了挪。 一旁的叶初雪见她一下子拿出那么多本书来，心下顿时生出“果然如此”的念头。 凭空生物，看来这纪晚舟果然是个妖女。 凭空消失的皇宫和纪府，想必也是她的手笔！ 这般强悍的能力，她可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对她下手才好！ “伏瑶，来，喝些姜茶暖暖身子。” 一旁的阮丹很是贴心地给她端了杯热茶过来。 伏瑶浅笑着接了，握在手中暖着。 “晚上那碗粥够喝的么？要不要再给你单独做些饭菜来？”他很是殷勤，“你看着这身子骨瘦的，我看着都心疼！” 伏瑶摇了摇头，心中不由得一阵厌烦。 春娘给她的蛊虫确实能让阮丹对她死心塌地，但明显副作用也不小。 被这样的男人关心，实在是恶心！ 就算是跟裴行逸那个人渣比，也根本不够看的。 叶初雪攥紧了手中杯子，有些后悔把那只情蛊喂给阮丹了。 或许想办法下给瑾王，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那样不仅他会任自己差遣，纪晚舟也没了靠山，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都是自己的了！ 到时候看她还怎么嚣张！ 叶初雪摸了摸自己的脸，就算是没有情蛊，靠自己这张脸，或许也能勾引成功。 她心思百转千回，旁边的阮丹见她对自己冷淡，倒也没说什么。 而是吩咐下人准备笔墨，他要给太子和皇帝写信复命。 “这个钱来多，也没什么用！” 阮丹一边写一边抱怨，“那么久了一封信都没给殿下送去过！” 刚才他经过的时候看了一眼，钱来多已经半死不活了。 一身肥肉都掉了不少，肉眼可见地皮松了。 阮丹心中不由得鄙夷。 就知道他那种买官上来的没什么真本事，如今还是得自己出马！ 且等着看他如何大展身手吧！ 外边的雨越下越大。 所幸冰雹下了一阵就停了，不然他们这小鹏子怕还真撑不住。 纪晚舟给家人们都准备了厚厚的棉被，所以尽管外边冷气逼人，但他们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熄灯吧！” 纪晚舟放下手中的小说，在被窝里踢了一脚旁边的裴行渊。 后者低声应下，微微起身吹灭两人旁边的烛火。 两人盖着同一床被子，一起一躺间难免会钻风。 纪晚舟打了个哆嗦，拽紧肩颈处的被子。 裴行渊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主动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本王抱着你睡？这样会暖和些。” 虽然一开始他觉得，晚舟肯和自己睡就知足了。 但事实证明，人总是贪得无厌的。 尤其是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 纪晚舟含糊地应了一声，扭扭捏捏地往他怀里钻。 还未等她找个舒服的位置，见到她主动的裴行渊便按住她后腰，把她结结实实地抱进了自己怀里。 纪晚舟鼻尖顿时撞上他喉结，有些目眩神迷。 “不许说话！睡觉！” 听到身前男人发出轻笑，纪晚舟赶紧先发制人嗔道。 裴行渊果然不说话了，帮她掖了掖被子，老实得很。 明明什么都没做，纪晚舟却感觉自己的心砰砰乱跳。 她心中懊恼，怎么就鬼迷心窍同意和他睡一个被窝了呢？ 明明这家伙刚跟自己表明了心意。 纪晚舟纠结半天，觉得或许是这天太冷了，她不过是想暖和一些罢了！ 没错，就是这样！ 成功把自己说服后，纪晚舟红着脸闭上眼，在雨声和身旁男人规律的呼吸声中进入梦乡。 翌日一早。 雨倒是停了，但气温果然比昨天冷了不少。 流放队伍也没继续耽搁，赶紧整队出发，争取早点到下一个驿站或者村子，这样也好稍作喘息。 棚子虽然防雨，但实在是冷！ 纪晚舟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裹紧了身上的斗篷。 “看来真是要到冬天了！” 纪老将军看着眼前阴沉的天色感慨，“还以为南边会暖和些，没想到也这么冷。” 纪晚舟帮他在膝盖绑了个护膝，回道：“不用担心，咱们有的是厚衣服！不怕不怕！” 纪鸿祯哈哈大笑：“爹有什么好怕的！之前在漠北，滴水成冰，你爹我都没怕过！爹就是担心你们几个女孩子，身子会受不住啊！” 纪晚舟连忙拍拍自己胳膊：“这个您放心！咱们有的是衣服，这点冷意丝毫不在话下！” 而且就算再不济，她还有羽绒服呢！ 保暖效果可比这个时代价格昂贵的棉衣好多了！ 一旁宋泠月也笑道：“对啊爹，您放心吧！小妹给我们的衣裳又轻便又暖和，真的很神奇！” 身旁的纪峥纪蓉兄妹俩也挥了挥胳膊，兴高采烈道： “真的很暖和呢爷爷！我们一点也不冷！” 纪鸿祯慈爱地摸摸俩孙辈的脑袋：“不冷就行！你们年轻人可千万不要冻着，不然老了就跟我似的，一到阴天下雨就到处难受！” 第235章 住你们隔壁 说起这个，纪晚舟顿时担忧道：“爹，我上次给您的膏药，您有坚持贴吗？” “有啊！那膏药很管用，但一到下雨，还是觉得身子不大爽利。” 纪晚舟闻言顿时了然，看来他的风湿真的很严重。 她又找出几盒膏药和内服的药丸来，掏出支记号笔，写上用法用量递给他。 “这些药您先吃着！您这病不好治根儿，得好好养着！要不您还是坐马车去吧！” 纪鸿祯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坐什么马车！你爹我何时那么娇贵了？不用不用！就走着！还能和你们说说话！” 纪晚舟知道他倔，也没继续坚持，只好由他去了。 几人说笑着继续赶路。 但一直走到晚上，也没见到一个村子。 天色阴沉，众人只好再次搭好棚子，在荒郊野外对付一晚。 阮丹着急要去驿站寄信给太子，叶初雪提醒他，可以让侍卫骑快马送到最近的驿站。 但那信一到驿站，就被纪晚舟控制的老鼠给偷偷叼走吃了。 想跟京城通消息？门都没有！ 阮丹对此浑然不知。 他只想着皇帝这回肯定不会再对瑾王动恻隐之心，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能等到降罪瑾王的圣旨了！ 在此之前，忍忍他又有何妨呢？ 想通后，阮丹心情好了不少，对待裴行渊也越发殷勤。 接下来几日都是雨水不断，气温也越来越低。 等众人终于见到个小村子时，纪晚舟已经穿起棉鞋了。 “王爷，娘娘，前面山脚下有人家！看来娘娘刚才指的那条路是没错的！”郑秉激动地回禀。 纪晚舟心想那是自然，她可是派出鹰隼在空中巡视了好久呢! “那便在前面停下借宿，正好天也快黑了。” 裴行渊吩咐道。 众人一起往村子里走，皆是长出一口气。 奔波了这么多天，可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能歇歇了！ 马经业和郑秉很快找村民说明了来意。 有纪晚舟这个背后金主使银钱，没费什么力气便给众人找好了住的地方。 “这地方虽然是在山脚下，但村民们的屋舍都干净敞亮，当真是奇怪！” 纪晚舟观察了一圈，疑惑感慨。 裴行渊指了指身后的高山：“靠山吃山罢了。” 前方带路的村民大忠憨厚一笑道：“王爷说得是嘞！我们这不是靠着山嘛！村里有人带着我们做山货营生，所以这几年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不好嘞！” 纪晚舟了然道：“那看来你们这山还真是座宝山呢！你看，这家家户户，几乎都是两层小楼！” 还真是她来到这里见过的最富裕的村子！ 大忠推开门让他们进去：“都是运气好罢了！娘娘，王爷，您里面请！” 众人进了院子，宽敞的院子也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一看主人家就是个勤快之人。 他们家也是两层楼，房间多，本来只有纪晚舟夫妻俩和春环三人。 但阮丹不放心他们离开自己视线，也带着伏瑶一起过来。 安排住处时，更是要住在纪晚舟他们隔壁。 纪晚舟很是不满：“这么多房间，你非要住我们旁边干什么？难不成想半夜暗杀我们？” 阮丹忙说不敢，讪讪道：“这不是想着人生地不熟的在这，咱们也好互相照顾嘛！” 裴行渊冷笑一声，“到底是照顾还是监视，你自己知道！” 阮丹被揭穿了也不恼，秉承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观念，咬死了就是想着照应他们。 纪晚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带着个女人住隔壁，万一半夜两人干柴烈火打起架来，岂不是会吵得自己睡不好？ 而且这阮丹对伏瑶这么稀罕，片刻都不想撒手似的！ 明明之前还一直藏着掖着。 “滚滚滚！” 纪晚舟不耐烦道，“你们去楼下住，别跟我们一起！” 说着便转身进了房间。 阮丹还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裴行渊直接招招手叫出玄影：“护送阮大人下楼！” “……” 这个“护送”用词很是微妙，大有他如果不下去，就把人打晕了扔下去的气势。 阮丹只好妥协，拉着伏瑶离开。 看来今晚是没办法盯着他们了。 不过这样也好，可以和伏瑶好好亲热亲热！ 阮丹猥琐地看向一边年轻貌美的心上人。 这一眼便只觉得胸中爱意怎么表达都不尽兴，堵得他心都有些痛了！ 谁知伏瑶却惊惶地看了他一眼，怯怯地朝着裴行渊福了福身。 她可怜又娇软地小声求道：“请王爷开恩，让妾身自己一间房休息吧！” 阮丹顿时急了：“伏瑶你……这是何意？” 到嘴的美人可不能飞了啊！ 他都憋了好几天了！ 伏瑶似乎是被他急切的声音吓到，娇娇弱弱地打了个激灵，为难道：“大人恕罪，妾身最近身子不舒服……咱们暂时还是别……别一起了……” 她声音越来越小，脸也越来越红，很是暧昧。 “那怎么能行！” 因为情蛊，阮丹说话也不过脑袋了，“这样，我保证不碰你，行不行？” 纪晚舟一阵无语，被恶心得直掉鸡皮疙瘩。 但裴行渊明显比她更受不了，厉声呵止：“够了！你们的事自己私下说！大庭广众像什么样子！” 这阮丹何时变得这么色令智昏了？ 伏瑶见裴行渊为自己出头，心中大喜。 看来，她果然是成功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于是她更加卖力，眼睛一眨就挤出两滴泪来。 叶初雪带着哭腔道：“求王爷了，便让妾身自己住一间吧！” 裴行渊本就觉得她可疑，如今又这么一副勾栏做派，自然提不起丝毫怜悯之心。 他正要拒绝，屋里的纪晚舟主动开了口。 “好啊！你就住我们隔壁吧！阮丹，你去楼下。” 裴行渊不同意：“晚舟，可是……” “哎呀没什么可是的！就这么决定了！至于阮大人，如果你半夜赶来行不轨之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纪晚舟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还扬了扬拳头。 伏瑶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微微福身：“多谢王妃娘娘。” 第236章 会不会是叶初雪? 阮丹敢怒不敢言，只能继续求，“下官真的不会对伏瑶姑娘做什么的！娘娘，您看这……” 纪晚舟却已经把一旁欲言又止的裴行渊拉进了屋里，作势要关门。 “阮大人有什么问题，憋着！” 裴行渊虽不太同意纪晚舟的安排，但在外人面前一向是无条件站她的。 他冷声吩咐，“大忠，带他们走！” 大忠莫敢不从，擦了擦额头冷汗，赶紧恭恭敬敬地把人带了下去。 阮丹一步三回头去看着伏瑶。 迫于裴行渊等人的压力，不敢再说什么。 伏瑶见状松了口气，朝着裴行渊福了福身：“多谢王爷。” 裴行渊根本不吃她这一套：“谢本王作甚？是王妃为你争取的。” 伏瑶脸色顿时一僵，只好又乖巧地朝着纪晚舟行了一礼：“多谢娘娘。” 纪晚舟笑呵呵地盯着她行礼的动作，没说什么。 她摆摆手，“没事没事！有事你找我，我给你撑腰！” 随即不等她再回，便关上了门。 屋内。 裴行渊忍不住问，“你为何要主动帮她？玄影已经打探清楚了，她是京中一名青楼女子，还来自底细最难探清的春深馆！她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纪晚舟像是没听到他说的一般，自顾自倒了杯茶水。 她摩挲着杯壁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裴行渊轻声劝道：“你性子悲悯我知道，但有时候太过仁慈，反而不好！” 纪晚舟终于看向他，“你说，她会不会是叶初雪？易容了的那种！” 裴行渊有些意外：“叶初雪？她们二人骨相皮相，甚至声音都不一样，本王看不大可能。” “易容术啊！江湖中易容术那么厉害！你说的那个春深馆那么神秘，说不定里面真有能人帮她的！” 纪晚舟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生怕隔墙有耳。 这个时代的江湖术法实在是高深，简直比现代的科技还玄妙。 但她之所以会怀疑伏瑶，其实是因为强烈的第六感。 她很少对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有这么强的生理性厌恶。 而且明明是自己帮了她，她却只谢裴行渊。 明摆着就是想故意讨好他，让纪晚舟心里很不舒服。 这世界上能让她这么厌恶的人，除了叶初雪，没第二个了。 裴行渊仔细想了想白天和伏瑶相处的细节，还是笃定地摇了摇头。 “不像。再高深的易容法子，想短时间内改变样貌，也只能往脸上贴皮，但她脖子耳后好像都没有什么破绽。” 纪晚舟也没招了，没有证据，自己的猜测确实站不住脚。 “那就再悄悄观察一下看看吧！” 她起身朝外走，“如果她是无辜的，我还真得为自己今日的怀疑赔礼道歉呢！” 裴行渊也跟着一起出了门，“总之一切小心提防，她故意住我们隔壁，说不定半夜会露出马脚。” 这话他是凑到纪晚舟耳边说的，声音压得极低。 纪晚舟警惕地看了眼旁边紧闭的木门，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下楼给大忠送食材，好让他准备晚饭。 殊不知。 此时的伏瑶，正虚弱地坐在地上，缓缓地把从嘴里吐出来的蛊虫收好藏起来。 这蛊虫名为“顺风耳”，吞下后可以大大提高人听觉的敏感度。 事后点几个穴位，就可以把它再逼出来。 “看来春娘给的这些个蛊虫还有些用处！” 她嘴角挂着一抹微弱的笑，“纪晚舟，你防着我，那好，我可不会傻到自己亲自出手！” 她晃了晃手中盛放蛊虫的多宝瓶，眼中满是嘲弄。 半个时辰后。 饭香四溢，大忠已经做好了晚饭。 纪晚舟看着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品，由衷夸赞，“好厉害啊！这么多都是你一个人做的吗？” 大忠憨厚地笑了笑：“不是嘞娘娘，是小人跟父亲一起做的！您快尝尝看，合不合您的胃口！” 这地方做饭喜放辣椒，红彤彤的让人很有食欲。 纪晚舟尝了一口，有些意外：“你们俩大老爷们，居然也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饭菜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大忠挠挠脑袋：“您过奖了，喜欢就好！明日小人去山上给您采些我们这的特色野味，肯定比您现在吃的还要美味嘞！” “那就麻烦你了！”纪晚舟笑着说道。 回头走的时候得多留下些银钱，不能亏待了人家。 她这几日吃得都很清淡，如今好不容易见了辣椒，自然是一味地埋头干饭。 生怕多说一句话就少吃一口。 因为对面的阮丹比她更像是饿死鬼投胎，筷子都快划拉出残影了！ 裴行渊帮她倒了杯水，无奈道：“吃慢点，小心呛到！” “没事没事！” 纪晚舟接过水仰头干了，还贴心地给他也夹了一筷子辣子鸡，让他多吃点。 几人伴着香气用着晚膳，纪晚舟饭量不大，吃了一碗便没再吃。 倒是对面的阮丹，一下子干了五碗大米饭还觉得不够！ 纪晚舟有些无语地往后仰了仰：“阮大人慢点吃，不能因为这食材是我们提供的，就这么着急吧？等会儿撑着了，难受的可是你。” 阮丹放下碗，冲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瞒娘娘说，下官这一离开京城，饭量就突然增大了！还老是想喝水，也当真是奇怪！” 这话一出，旁边慢条斯理吃饭的伏瑶突然动作一顿，但很快恢复了自然。 不过这点小动作，却没能逃过裴行渊的眼睛。 纪晚舟顿时同情地看向他。 这症状，该不会是甲亢吧？ 看来人到中年，毛病就是容易找上门来啊！ “吃吧吃吧！慢点吃，别跟我们虐待你似的。” 纪晚舟嫌弃地把菜往他那推了推。 阮丹此刻眼里好像只有饭了，对纪晚舟也顾不上针锋相对，居然真心实意地说了句“多谢娘娘”。 纪晚舟没理会，叫上裴行渊起身离开。 “走，外边转一圈消消食。” 她拉过裴行渊的胳膊，动作亲昵。 果不其然，对面的伏瑶眼神有意无意地朝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纪晚舟只当没看见，手指下滑和裴行渊十指相扣。 此时的裴行渊，还在认真观察伏瑶脖子上有没有假脸皮。 纪晚舟戳了戳他的胳膊，莞尔一笑。 “王爷？怎么一直看伏瑶姑娘？莫不是觉得本王妃没她好看了？” 第237章 演戏 伏瑶顿时一脸惶恐道：“王妃娘娘说笑了！妾身低贱，怎敢跟娘娘比！” 纪晚舟却没理她，而是看着裴行渊：“问你呢！怎么不说话？” 裴行渊知道她这是存心试探伏瑶，不然不会自称“本王妃”。 他故作不耐地道，“你又耍什么脾气！？本王只是多看两眼，你也要吃醋？一点气度都没有！” 纪晚舟眼底闪过一丝欣赏，可以啊！这次接得很快嘛！ 她也赶紧变了脸色：“好啊！居然因为她骂我？！行啊，我小气，那你去找个不小气的过啊！” 说着便甩开他的手，自己气鼓鼓地上了楼。 甚至也没回房间，而是去了隔壁春环房里。 春环也听到了她在楼下的吼声，着急道：“小姐，您和王爷又吵架啦？这次是因为什么呀？你们不是刚和好吗？” 纪晚舟闻言却突然轻笑一声，摸摸她脑袋道：“傻春环，不用担心我，我们演戏呢！” “啊？” 纪晚舟便把自己对伏瑶的怀疑说了出来。 春环顿时激动道：“对啊对啊！我也觉得她身段姿态什么的很像表小姐！若真是易容术，那这个伏瑶，岂不是个危险人物！” 纪晚舟不以为意道：“危险又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让裴行渊试探试探再说！” 反正她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若真是叶初雪假扮的，纪晚舟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楼下。 目睹了这么一场突如其来的闹剧，阮丹二人都顾不得吃饭了。 愣愣地对视一眼，皆觉得有些突然。 阮丹问道：“王爷……您不去跟王妃解释一下吗？” 裴行渊却笑了笑，意味不明地说：“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本王就是太娇惯她了！难不成今后还不许本王纳妾了不成？” 一边说，一边看着伏瑶，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阮丹心里警铃大作，心道他该不会真看上自己的伏瑶了吧！ 但伏瑶却知道，他们这是存心试探自己呢！ 若自己趁机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岂不是正好坐实了裴行渊的猜测？ 她赶紧着急劝道：“王爷您此言差矣！女人嘛，自然都希望夫君对自己一心一意才好。况且王妃娘娘秀外慧中，是个好女人，您可千万别因为这点小事便冷落了她啊！” 可谓是苦口婆心，处处为他们着想。 裴行渊有些意外道：“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六妾的？本王怎么可能一心全放在她那个悍妇身上！” 伏瑶也低头笑笑，故意顺着他的话道：“王爷龙章凤姿，肯定不缺女人。” 随即话锋一转：“但王妃娘娘绝对是妾身见过最好的女人，妾身斗胆，劝王爷还是对她好一些才是！” 一旁阮丹见她说话这么大胆，顿时急了：“伏瑶！你怎么跟王爷说话呢！？” 她一个妓女，居然敢多嘴瑾王的后院之事，这不是找死吗？！ 瑾王可本来就对自己意见颇多，万一惹怒了他，倒霉的还不是自己！ 果然是女人，没什么见识，就是胆子大！ 但伏瑶却知道，裴行渊绝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他本来就是存心试探，其实跟纪晚舟感情好得不得了。 自己这么劝和，他心里只会高兴才对。 但她还是赶紧做出一副惶恐的样子跪下：“王爷恕罪！是妾身多嘴了！” 裴行渊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在辨别她这些话里有几分真心。 “无妨。”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出声让伏瑶起来，“你说得对，本王确实该把人哄回来。” 阮丹一脸不可置信。 但裴行渊已经起身朝着楼上走了。 走到楼梯处，突然停下脚步回身看了眼神色各异的两人，欣赏的视线落在了伏瑶身上。 “伏瑶姑娘通情达理，倒是比王妃性子好。阮大人，真是好福气啊！” 阮丹见他没生气，心中长出一口气，赶紧道：“王爷过奖。” 伏瑶也放松下来，心道自己这算是过关了？ 看起来至少裴行渊这里是过关了。 而且她方才看似劝两人和好，但其实话里话外，都彰显出自己比纪晚舟更通情达理。 想必若是裴行渊对自己打消疑心之后，纪晚舟再说什么，他反而会真的觉得对方没事找事。 裴行渊转头上楼，敲响了春环的房门。 纪晚舟正和春环鼓捣一套拼装的首饰盲盒，零件精细，两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裴行渊故作生气，所以进来时候带着风，成功把她们俩刚搭出来的雏形给弄倒了。 “裴行渊！” 纪晚舟怒吼一声，揪着他胳膊捶他。 楼下的伏瑶听到这声震天的吼声，心里呵呵一笑。 看来这纪晚舟属实恃宠而骄，居然敢这么跟瑾王说话！ 瑾王这股火气肯定更大了。 但她不知道，裴行渊自知有错，心虚地站那里不敢反抗。 反正纪晚舟也没用多少力气，跟小猫挠痒痒也差不多。 撒完气，纪晚舟才问：“如何？那个伏瑶什么反应？是不是趁机说我坏话了？” 裴行渊摇摇头：“这倒没有，还极力让本王哄哄你。” 纪晚舟嘶一声，托着下巴有些想不通。 春环也道：“小姐，是不是咱们认错了？表小姐心机那么深，这种时候，肯定会趁机阴阳怪气地说什么，再不济也要挑拨一下你和王爷的关系才对啊！” 裴行渊也道：“本王确实看不出她有什么易容的痕迹，她安不安好心尚且不论，但想必不会跟叶初雪扯上什么关系。” “好吧！那或许是我感觉错了。” 纪晚舟坐回去继续拼她的小玩意，“我今晚跟春环睡，非得把这个东西拼好不成！” 春环顿时一惊。 虽然自己确实很久没跟小姐好好亲近说说话了，但如今有了姑爷，还是应该以他们俩的感情为重。 裴行渊也不大愿意，轻手轻脚走过去，温声道：“回去本王帮你拼。” 纪晚舟呵呵一笑：“你？你笨手笨脚的，刚才就是你给我弄倒的！去去去！就说本王妃脾气大，你没哄回来！” 裴行渊没了法子，只好离开。 楼下的两人一直关注着他们的动静，见他被赶出来，顿时唏嘘不已。 第238章 喜欢人是什么感觉 王妃不过一个流犯，全仰仗王爷照拂，如今居然还敢对自己的靠山呼来喝去？ 简直是自寻死路啊！ 伏瑶心中也不由得一喜。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至少已经打消了裴行渊的怀疑。 但纪晚舟却还是把他赶了出来。 再次试探的概率不大，只能有一种可能。 他们产生了分歧！ 纪晚舟还在怀疑自己，但瑾王绝对已经对自己放下警惕了！ 思及此，她赶紧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关心来：“王爷？可是王妃娘娘还在生气？” 裴行渊摆摆手：“不必管她。” 这话让伏瑶心里更加确信了，纪晚舟果然是又使小性子了！ 这下瑾王肯定厌烦她了！ “王妃娘娘从小便是被娇惯长大的，有脾气也正常。” 她柔声道，“依妾身看，等她气消了，自然便好哄很多了！到时候王爷您再送些好看的首饰，她自然会和您和好如初。” 这话仍是在暗示：纪晚舟是个被惯坏了的！ 裴行渊自然也听了出来。 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并未回应。 也不知是听了还是没听。 一顿饭吃得不算尽兴，大忠从后厨出来收拾碗筷，一边收拾一边嘱咐众人。 “王爷，大人，天色不早，您早些歇息！晚上千万不要出房门，更不要出院子啊！这里靠着山，夜里很危险的！” 裴行渊皱了皱眉，疑惑道：“为何？” 大忠嗨一声解释道：“山里毒虫蚁多，这不是怕您被咬伤啥的嘛！咱院里都有撒防虫的药粉，所以您千万别贸然出去哈！” 裴行渊应了一声，起身上楼准备把这消息告诉纪晚舟。 但一想，她现在估计不会给自己开门，遂作罢。 还是等会儿再说。 反正两人的房间挨着，就算是要出门，他也能听到动静。 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楼下的大忠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时不时地打探着伏瑶，状似不经意地问：“阮大人好福气，这位美女子是您的……妻子？” 阮丹听到他夸伏瑶，顿觉脸上有光。 他不自觉地挺直腰杆，解释道：“不是妻子，伏瑶姑娘只是本官的……红颜知己！” 伏瑶还未进门，算不上小妾。 说红颜知己倒更风雅些！ 大忠乐呵呵地又夸赞了几句，心里确定了伏瑶的身份。 这阮大人都这么大年纪了，这女人却这般年轻貌美，看来是不知从哪个青楼买来的妓罢了！ 既然如此，岂不是说明她的身份根本比不上正经王妃尊贵？ 可以说是整个流放队伍里最低贱的女人了。 大忠心里暗自权衡着，不动声色地麻溜收拾了碗筷，交到后厨跟自家老父商量什么去了。 …… 夜半，万籁俱静。 纪晚舟抱着被子和春环小声说着话，两人都丝毫没有睡意。 “所以小姐你是说……这些天你们俩闹别扭，是因为他跟你表白了心意！？” 春环双眼放光地看着她，眼里满是八卦之魂。 纪晚舟红着脸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小声点我的姑奶奶！” “好的好的！” 春环赶紧捂住嘴，片刻后又放下，小声道：“那您不喜欢王爷吗？为何因为这个跟他闹别扭？您不会……还喜欢太子吧？！” 那个伪君子，伤小姐好深！ 纪晚舟拍了她一下：“当然不是！我怎么会喜欢太子！？但是裴行渊……唉，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她以前又没有喜欢过人，如今一头雾水啊！ 春环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道：“小姐啊！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呢？您之前不是喜欢过太子，对王爷也是那样的感觉吗？” 纪晚舟尴尬得舌头都要打结了，赶紧捂住她的嘴：“求求你别提他了！” 春环把她的手扒拉下来，一张圆脸上写满了“幽怨”二字。 “小姐您说您，也真是奇怪。明明十五岁之前，更喜欢黏着瑾王殿下，但谁知十五岁那年生了场大病之后，居然转了性子，非太子不嫁了！” 纪晚舟疑惑一声：“还有这事儿？” 她仔细想了想，十五岁之前，好像是一直缠着裴行渊来着。 但十五到十八这三年来，为何又突然看上太子了？ 难道是迟来的青春期叛逆，就喜欢黄毛？ 春环道：“反正现在您已经跟瑾王成婚了，之前就当是中邪了吧！都过去了！” 她还是更希望小姐和瑾王能好好的。 毕竟瑾王好歹是纪家人看着长大的，比太子靠谱许多。 纪晚舟连连点头：“对对对！都过去了，以后不要提他了！但是对裴行渊……还是要观望一下。” 她现在应该对他没什么爱慕的心思。 春环闻言顿时着急了：“这还观望什么呀小姐！你就说，看到瑾王的时候，您是不是会忍不住朝他靠近？” 纪晚舟想了想，认真道：“不会啊！两个人一起走路多挤啊！” 不过当抱枕的手感还不错。 春环想了想，又问：“那……你看到他接近别的女人，会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可是他不会跟别的女人有什么亲密接触啊！府里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那你和他相处，会不会……会不会有时候脸红心跳？小姐，你们……亲过没有？” “……” 纪晚舟瞬间回忆起了那些个脸红的暧昧瞬间，热意从脸颊蔓延到整个耳朵。 只能庆幸夜里黑，春环看不到。 她嘴硬：“没亲过！春环你小小年纪，怎么懂这么多少儿不宜的东西？！不聊了不聊了，睡觉！” 说着便赶紧转过身，捂着耳朵闭紧双眼。 春环哈哈一笑，知道她是害羞了，大着胆子不依不饶起来。 轻轻推了推她撒娇道：“好小姐，就告诉我嘛！真的没亲过吗？那王爷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呢？” 纪晚舟疯狂摇头：“不知道不知道！哪有什么伤，你少诈我！我可不吃这一套！” “真的真的！我从不骗人！” 纪晚舟不堪其扰，转身把她一把按进被窝里：“好你个春环！不知羞啊！看我怎么教训你！” 春环连忙求饶，主仆两人在被窝里缠斗起来，互挠对方痒痒肉，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时，外边却突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尖叫之声。 第239章 难道是妖兽? 两人顿时停下动作，齐齐看向门口。 “听声音好像是个女人，是伏瑶？我出去看看！” 纪晚舟很快冷静下来，起身套上外衫。 春环也赶紧跟上：“小姐我也去！” 两人还未打开门，便听得隔壁裴行渊的房门“砰”一声打开。 随即便是一道着急的嘶吼声。 “晚舟！” 那边伏瑶见他出来，泫然欲泣地往他那边躲：“王爷！求求您救我！” 裴行渊侧身躲开她的投怀送抱：“别碰本王！” 纪晚舟赶紧推门出去。 但与她推门声重合的，还有楼下另一道惨叫声： “啊！什么东西！” 纪晚舟来不及朝楼下看，便已经被眼前的境况惊呆了。 只见伏瑶房门口，聚集了密密麻麻的虫子，还都是纪晚舟没见过的品种！ 不，不只是虫子！ 有的已经是老鼠大小，发着怪异的叫声，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物种！ 而且这些东西，都一股脑地要往伏瑶身上爬！ 估计楼下也是这么个情况。 纪晚舟抖出弯刀，眉间满是冷冽杀意：“你去楼下，这里我来解决！” 说着一手把吓呆住的春环推进屋里，一手刺向离自己最近的虫子。 裴行渊点点头叫出玄影：“玄影留在这里，凉风，你跟我去楼下！” “是！” 分工快速完成，裴行渊提着剑就要下楼。 但谁知却被伏瑶拉住了胳膊：“王爷您别走！我害怕！求求你保护我！” 一边说，一边还要往他怀里钻。 也不知是真的吓傻了，还是借着虫潮作戏。 纪晚舟见她这姿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放手！是你相公吗你就拽？！不想死就赶紧回房间！” 裴行渊也没跟她废话，直接一掌把人推进了屋里。 但这显然没有用，因为那些个虫子就是冲着她去的。 叶初雪这下孤立无援，又被这么多虫子围着。 终于，被往日的阴影压垮了，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裴行渊松了口气，脱身后朝纪晚舟点头示意，随即飞身去了楼下。 纪晚舟挥刀把几个离得最近的小兽砍了，惊异地发现他们的血好像也不是红色的。 在月光下有些发绿。 不知到底是虫还是兽。 纪晚舟尝试着用自己的驭兽异能控制这些生物，但只有体型小的虫子听她的话。 其他体型大点的，还是该如何如何，根本控制不了。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她一边让虫子自己离开，一边挥刀面无表情地砍杀着小兽。 身上很快溅了不少腥臭的兽血。 所幸这些小兽一心只想往伏瑶那里爬，所以并未反抗。 纪晚舟动作很快，和玄影两人没多久就收拾了个干净。 楼下的动静也小了，想必裴行渊那边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纪晚舟赶紧冲下楼帮他控制虫子离开，给被虫子吓得尖叫的阮丹注射了一针镇静剂。 阮丹很快昏睡了过去，世界重新恢复安静。 大忠姗姗来迟，提着灯笼直抹冷汗。 看到满地的虫兽尸体后，更是双腿一软，直接给他们跪下了：“王爷恕罪，都是小人没撒够药粉，害你们被毒虫侵扰！” 纪晚舟却不认为这只是普通的毒虫。 她问道：“这东西，都是你们这附近山上的？” 大忠迟疑一瞬，见躲不过，只好道：“回娘娘，没错，都是山上的东西。野性难驯，一到夜间就喜欢下山侵扰村民，所以我们才会家家户户撒药粉……已经有不少人被这些东西咬死了，但连尸体也吞得干干净净，甚是可怕！” 像是要撇清似的。 纪晚舟明明没问这么仔细，他却把事情原委都说了个清楚。 裴行渊审视地看着瑟瑟发抖的大忠，抖了抖剑上沾着的血：“他们喜欢吃什么样的人？可有说法？” 纪晚舟也道：“我看这些东西只侵袭了阮丹和伏瑶的房间，难道你没给他们俩屋子撒药粉？” 大忠正要否认，张了张嘴却换了说法。 他一脸愧疚道：“对不住……那两间没住过人，所以便……王爷恕罪，都是草民的疏忽！” 裴行渊抬抬手道：“无妨，他俩没死。把你们的药粉重新给他们撒上，有事明日再说。” 大忠连忙称是，见瑾王手下的侍卫要打扫地上的尸体，于是赶紧道：“各位官爷快去歇息吧！这里我来打扫就成！” 玄影看向裴行渊，等他吩咐。 “让他自己打扫吧！他们经常遇到这种事，更知道怎么做。” 裴行渊挥挥手让玄影等人退下。 大忠点头哈腰地目送人离开，赶紧回去拿了工具奋力打扫起来。 药粉也又多撒了些，血红色的药粉价格昂贵。 但比起他的命，这些身外之物都算不得什么了。 “真是奇怪，明明这个剂量跟王爷他们房间里的一样啊！怎么他们没事？” 大忠一边撒一边嘀咕，百思不得其解。 …… 第二日一早。 春环吓得一夜没睡好，纪晚舟又被裴行渊拉走了，她更害怕，做了一整夜的噩梦。 “早啊小姐！” 春环顶着俩黑眼圈跟下楼的纪晚舟问好。 裴行渊紧随其后，看着院子里忙活的大忠爷俩，低声道：“阮丹和伏瑶还未醒？” 春环摇摇头：“没听见动静。” 他转头和纪晚舟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纪晚舟吩咐道：“我们去哥哥那里看看情况，春环，你要是没睡好，就先回去睡个回笼觉，咱们今天应该不会赶路了。” 春环疑惑一声，随即反应过来，低声问：“是因为虫子的事吗小姐？” 纪晚舟轻轻点头：“没错。这些虫子有蹊跷。还有那些个小兽，就连我也控制不了。既然是山上来的，我想待会儿去山上看看。” 她昨天晚上回去后和裴行渊复盘了一下，很快察觉出是哪里不对了。 纪晚舟如今可以控制所有普通动物，若是有什么动物是她控制不了的—— 除了人，便是高于一阶的妖兽！ 那些个形状奇怪的小兽，极有可能是妖兽！ 这个世界也发生变异了。 这比打回京城什么的，更让她上心。 “那你们小心啊！” 春环担忧道，“不是说山上毒虫蛇蚁很多吗？要不咱们还是找些路熟的村民一起去吧！” 纪晚舟笑道：“学聪明了啊你！没事儿，就算打不过，逃跑总不成问题！你留在这里，等我们消息便是！” 纵然担心，但春环还是选择信任小姐，只好怏怏地说了句“好吧”。 她倒是想一起，但不会武功，帮不上什么忙，跟着去也是个拖累。 第240章 自寻死路 去其他人那里问了一圈，却发现只有纪晚舟这里遭遇了虫兽侵袭。 别人那里都是一夜风平浪静。 纪鸿祯想了想道：“按理说这样容易造成人命的危险，不该忘记撒药粉才对。” 纪晚舟一拍大腿道：“的确！而且当初我们出去后，虫子也还是往她们身上爬，就跟看不见其他人似的！” “或许是他们俩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吸引这种虫兽。” 裴行渊道，“难道是什么特殊的香囊？岳父大人见多识广，不知有没有听说过类似的情况？” 纪晚舟也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家老父亲。 纪鸿祯想了想，脑中灵光一闪，倒还真是想到了点什么。 “你说的这种奇形怪状的小兽，我之前在漠北戍边的时候听人说过。但传得很玄乎，说是什么雪妖女的仆从之类的，往往伴随着暴雪出没……但其实我也没见过。” 纪晚舟一阵失望：“那看来真是讹传。算了爹，我们还是自己去山上看看吧！” “嗯，万事小心。听说那玩意怕火，你们带着火把去，以防万一。” 若真是这样的话，纪晚舟可就不担心了。 她空间里还有除草用的喷火机呢！ “放心吧爹！我们有分寸！那今日您好好休息，我们就先回去了！” 纪晚舟自信满满地拍拍胸膛，跟纪鸿祯告别。 两人起身离开，准备回去让大忠带着他们上山去看看。 就是不知道白天，那玩意儿会不会出现。 回去后跟大忠说明请求后，他顿时一脸为难道：“王爷，这……后山可是很危险的！您确定要亲自去吗？” 而且后山有他们的财路，万一被他们这些个当官的发现，据为己有怎么办？ 裴行渊冷声：“怎么？还要本王说第二遍？后山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大忠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后山毒虫蛇蚁众多，可能还有猛兽，草民只是怕出了事，担待不起啊！” 纪晚舟掏出块金元宝给他：“我们就是上山打点野味而已！你只负责带路就是！就算是真有危险，我们也不会撇下你不管的！” 大忠眼中的犹豫，在看到那块金元宝的时候，瞬间消失殆尽。 这么大的元宝，简直可以抵他们家半年的收入了！ 他笑呵呵地把元宝收进怀里，狗腿道：“娘娘你稍等！草民这就去找几个路熟的乡亲，人多就不怕危险了！” 反正只要他不把人往那位大人那里带，应该不会出事。 就算是真出事了，依照那位大人的手段，也肯定会轻易化解就是了！ 这可是一整块金元宝啊！ 眼瞧着大忠笑呵呵地出了门，纪晚舟冲裴行渊挑了挑眉。 她得意道：“如何？还是我的法子比较管用吧？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裴行渊闻言有些笑着摇了摇头：“小富绅，知道你有钱了！本王以后可就要仰仗你照顾了！” 纪晚舟狂狷大笑几声：“放心放心！肯定罩着你！” 没多大会儿，大忠便带了几个身强体壮的村民过来。 “娘娘，这几位都是咱村里比较熟悉后山的青壮年，您看，这些够吗？” 纪晚舟点点头：“行，七八个就不少了！都跟着一起吧！要是能平安回来，大家都有赏！” “多谢王妃娘娘！” 乡亲们振臂高呼，都对这个赚外快的差事很满意。 带个路的事，这皇亲贵胄出手就是阔绰！ 玄影已经把屋里昏睡的阮丹和伏瑶二人叫了起来。 惊魂未定的两人看着院子里这么多人，顿时大骇。 “王爷……这……这是干什么啊？这么多人，难道是闹事的？”阮丹颤声问。 昨晚上刚被虫子咬，今天就被刁民闹事，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裴行渊无语地看他一眼：“不是闹事，带你们俩去后山打野味吃。” “后山？！” 阮丹脸色更难看了，“下官还是不去了吧！这……后山不是有很多虫子吗？” 昨晚上冒出来的那些不就是后山来的吗？ 瑾王疯了？ 居然还要自寻死路？ 伏瑶一张小脸也吓得煞白，柔若无骨地往阮丹怀里一靠：“大人！妾身不敢去！能不能让妾身留下呀？您看妾身这身子骨，肯定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阮丹顿生心疼之意，赶紧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了下：“别怕。” 他祈求地看向裴行渊：“王爷，还请您开恩，下官去就罢了，伏瑶她身子弱，怕是帮不上什么忙，要不就让她留下吧！” 裴行渊看他俩腻歪就烦，看向纪晚舟：“让她留下？” 纪晚舟想了想，反正他们俩都引来了虫兽，带一个跟带俩应该也没啥区别。 带多了也不好照顾。 “行吧！那你便和春环一起留下吧！阮大人跟着去便是了！” 纪晚舟吩咐道。 伏瑶顿时松了口气：“多谢娘娘体恤。” 裴行渊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心道晚舟果然仁慈。 他本来是想，就算是绑，也要把伏瑶绑过去的。 毕竟有备无患，谁知道到底是他们两人之间谁有问题。 但既然纪晚舟发话了，他也没说什么。 伏瑶看着他那眼神，心中暗喜，觉得瑾王这是对纪晚舟的决定不满了。 看来王爷也很希望自己去啊！ 虽然知道肯定不是打野味，但既然瑾王亲自去，那肯定说明跟着他比留下安全。 毕竟，谁也不知道昨晚那些个虫子还会不会卷土重来。 瑾王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安危的。 至于纪晚舟，不过是吃醋才刻意把她留下罢了！ “行了！咱们走吧！” 纪晚舟道，“春环，你好好陪着伏瑶姑娘，跟她说说话解闷。” 春环顿时明白她的意思，一脸严肃道：“小姐放心！我最会聊天了！” 不就是盯着个弱不禁风的伏瑶，那还不是手拿把掐！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 伏瑶刚才还含情脉脉的眼神，在他们转弯后瞬间变了。 春环主动凑过去：“来吧伏瑶姑娘！我来跟你聊聊天解闷！” 谁知却被伏瑶瞪了一眼。 她满眼都是看不起，轻蔑道：“谁要跟你一个丫鬟聊天？少管我！” 第241章 怎么没有女人 伏瑶傲慢地说完，便回自己房间了。 春环一头雾水，什么丫鬟，伏瑶自己不也是个妓女出身吗？ 怎么还嫌弃上她了？！ “真是个怪人！” 春环小声嘟囔了几句，没好再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她一个人坐在空旷的院子里，提防着伏瑶出门作妖。 但她不知道的是，伏瑶根本就没打算从正门走。 她看了眼在院子里看话本的春环，冷嗤一声，挽起袖子从后窗跳了出去。 “还想提防我？做梦！” 后山危险重重，这可是弄死纪晚舟的绝佳机会！ 但稳妥起见，她是断然不会自己出手的，一定要找个替死鬼才行！ 思来想去，伏瑶最终把目标锁定到了早就对纪晚舟恨之入骨的钱来多身上。 …… 后山云雾缭绕，能见度很低。 裴行渊一手拉着纪晚舟，一手拿着村民给的登山杖，不疾不徐地跟在村民身后。 大忠抬眼看了看山上的雾气，抱怨道：“这雾可真大啊！以前还真没有过嘞！也不知好不好抓野味！” 纪晚舟奇怪道：“以前没起过这么大的雾吗？” 还以为是他们这山的特产呢。 有其他村民解释道：“哪能啊娘娘！您不知道，我们这地方向来是没什么雨水，气候也不冷不热的。 要不是前阵子突然下了好几天，这山里才不会这么吓人嘞！路都要看不清了！” 其他村民接茬：“对啊！今年也比往年冷得很！真是怪了！看来得赶紧去城里买点棉衣预备过冬了！” 纪晚舟和裴行渊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意识到这几天的雨和冰雹很不寻常。 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天灾？ 阮丹艰难地跟在众人身后，闻言呵呵一笑不解道：“你们家里没女人吗？还要去县城买棉衣，真是有钱！” 这话一出，本来还在说笑的村民们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 阮丹左右看看：“干什么？怎么都不说话了？” 纪晚舟也道：“说起来，确实没在你们村里见过什么女子，只有小女孩和老婆婆，其她女人呢？”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吱声。 裴行渊眉头紧皱：“莫非有什么隐情？” 最后还是大忠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王爷说笑了，都是小老百姓，能有什么隐情啊！这不过是……不过是我们这儿的习俗罢了！这几日女儿家要回娘家住，避讳……避讳山神哈哈！” 这说法虽然牵强，但大顺地大物博，有什么奇怪的习俗也算正常。 虽然不理解，但几人还是选择尊重，说了句“这样啊”就没再问了。 村民们顿时暗暗松了口气，再次打趣说笑起来。 但气氛明显没有先前轻松了。 阮丹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只是问了句女人的事，为何就成了这样。 这群刁民果然都没安什么好心！ 看来他要紧紧跟着瑾王，这样才能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一行人沿着陡峭的山路走了一个多时辰，大忠终于招手让众人停下了。 “前面好像有几只野猪，王爷，要猎捕吗？” 裴行渊点头：“看你们的了。” 村民们顿时摩拳擦掌，纷纷想要在王爷面前表现一把。 这样或许之后的赏钱会更多一些！ 裴行渊拉着纪晚舟在旁边灌木丛后蹲坐下，纪晚舟捏了捏他手心，小声道：“帮我看着点，我查探一番。” 刚才她偷偷试了试。 但是雾太大，不全神贯注的话，只怕什么也看不到。 裴行渊将人揽入自己怀中，警惕地盯着周围动静。 一旁的阮丹见他们又是咬耳朵又是搂搂抱抱的，不由得一阵无语。 大庭广众之下，真是一点礼数也没有！ 不对！ 他们昨晚上不是还闹别扭来着？怎么这么快就和好了？ 啧啧啧，小年轻！ “王爷！猎到了！” 没多大会儿，那边便传来了村民们兴奋的喊声。 纪晚舟也醒过神来，面色凝重。 裴行渊揽着她肩膀起身，看向灌木丛那边的村民：“不错！下山后都重重有赏！” 纪晚舟平复了呼吸，高声道：“你们先带着这些野猪回去吧？本王妃和王爷再留下猎些别的。” 村民们闻言顿时高兴得合不拢嘴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收工回家！ 而且看起来赏钱也没少！ 只有心思细腻些的大忠面色迟疑，劝道：“娘娘，山里雾大，要不你们也跟着我们一起回吧？只怕晚会儿会找不到下山的路啊！” 裴行渊只是淡淡瞥他一眼。 不怒自威，大忠接下来想好的话都憋了回去。 纪晚舟摆摆手道：“无妨无妨！我们沿途都做了标记，就在这附近逛逛，不会迷路的！” 不知昨晚之事的村民们当然不担心。 反正是瑾王让他们走的，出了事肯定也赖不着！ 这里离那位大人的住处那么远，就算是再误打误撞，他们肯定也不会找过去。 就算是真找过去，就他们这仨娇生惯养的，肯定也不是大人的对手。 “啊呀大忠！王妃都发话了，咱们就别管了呗！” 有村民劝道，“相信王爷他们有分寸，肯定一会儿就回去了！” 大忠还是不放心：“可是……这雾太大了，我还是担心……” “出了事不会怨你们。” 裴行渊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你若是不放心，便让他们下去，你跟着便是！” 纪晚舟眨了眨眼道：“但是赏钱不会多哈！” 村民们闻言更加替大忠不值：“回去呗兄弟！这么多野猪，我们自己也不好带回去，你跟着帮帮忙！” 大忠想了想，还是选择了留下。 “不了，我还是给王爷他们带路吧！毕竟身份尊贵，又是客人，不好怠慢了！” 其他村民见他这么坚持，拍了拍他的肩：“行，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这大忠，也真是太实诚了！ 阮丹见状也想走。 “王爷，那我也跟着回去吧！正好监督他们，以免私吞猎物。” 裴行渊却拒绝了。 “你先留下。还未猎到东西就想走，阮大人真是一点气概都没有！” 阮丹顿时一噎，不知该如何反驳。 谁昨晚上被山上的虫子吓个半死后，还能泰然自若地上山猎什么野味啊？！ 第242章 有怪物 这个瑾王，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眼瞧着村民们一个个背着猎到的野猪回去了，陆续消失在山雾里。 阮丹只好死心，靠裴行渊更近了些。 大忠试探道：“王爷，娘娘，你们还想去哪里转转？草民给您带路！” 纪晚舟却冷笑一声，看向裴行渊，朝大忠扬了扬下巴。 “动手。” 大忠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便感觉眼前一道残影闪过。 随即只觉后颈一疼，晕了过去。 阮丹惊骇万分，指着地上不省人事的大忠，惊慌道：“怎么把他打晕了？没了他带路，我们可怎么下山啊！？” 说着便要回头去找那些个离开的村民。 结果却被纪晚舟一把拉住。 “怕什么啊你？有我和王爷跟你一起，你还怕回不去不成？” 纪晚舟笑容灿烂。 裴行渊把昏迷的大忠拖过去扔到他身边：“你不能走，你得背着他。” “……” 阮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让他一个快五十的人，去背这个壮汉？！ 还有没有天理？ 简直是在虐待老人啊！ 阮丹推脱道：“这不好吧王爷？您看，我这一把老骨头了，怎么拽得动他啊？要不还是您自己来？” 纪晚舟可不跟他客气：“要不你背着，要么我们也把你打晕扔在这，你选吧！” “……” 阮丹满脸幽怨地把地上的大忠拉了起来。 “这才像话嘛！” 纪晚舟满意地点点头，“大老爷们，怎么会这么弱？阮大人真是谦虚！” 阮丹有苦说不出，牵强一笑，“娘娘过奖了。” 比起谦不谦虚的问题，他现在更担心的。 明明是自己的生存问题！ 这俩人也太自信了！ 人生地不熟的，还起着大雾，山中毒虫蛇蚁又那么多，居然还主动找死！ 这下只怕他要交代在这里了！ “刚才可有查探出来什么？” 裴行渊低声问，“咱们往哪儿走？” 纪晚舟指了个方位，稍稍和阮丹拉开些距离。 “方才我操纵鹰隼在这山中巡视，却发现有一处，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爬的，一靠近就会莫名其妙死亡！” 裴行渊道：“在那里可是有什么凶悍的植物？” 纪晚舟摇摇头：“雾太大看不清。动物死得很快，不知是被咬死还是什么，死亡之后我便查探不到了。” 裴行渊牵住她的手，“过去看看，但先不要打草惊蛇，对方手段实在是诡异。” “嗯，我知道。跟我来。” 纪晚舟反握住他，冰凉的手指和他十指相扣。 丝丝暖意顺着指尖传到心中，让她无端多了许多勇气。 不管什么妖兽还是魍魉，这世上，就还没有她纪晚舟解决不了的麻烦！ 几人在雾气中穿梭。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植被已然和村民离开的地方大不相同。 风中隐隐传来虎啸声。 阮丹胳膊酸麻，心也怦怦乱跳。 他战战兢兢劝道：“王爷，娘娘，咱们这是走哪儿来了啊？这地方……很瘆人啊！” 纪晚舟转身比了个噤声手势：“小点声！生怕猛兽注意不到我们是怎么？马上就到了，少叫唤！” 阮丹闻言赶紧闭了嘴，连连点头，不敢忤逆半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现在活下来的唯一希望，可就寄托在这两人身上了！ 几人七拐八绕，到了纪晚舟先前查探的边界处。 只见面前是茂盛高大绿色植被，郁郁葱葱简直像是一堵墙一般高！ 分不清是什么品种，叶子巨大，遮天蔽日。 甚至好像还在隐隐蠕动。 “这是动物还是植物？” 纪晚舟一阵恶寒，想上前查探的手被裴行渊拉了回来。 他拔出匕首甩向地面蜿蜒出来的枝叶，快准狠地削掉了其中一块儿茎叶。 刹时间。 整堵植物墙都像是被刺痛一般，竟然簌簌抖起来。 枝条蜿蜒，冲着凶手爬过去。 “退后！” 裴行渊拉着几人飞快后退，免得被这群诡异疯狂的植物缠住。 而那扔出去的匕首，则是被密密麻麻的枝叶团团围住。 很快便被攮回了那堵墙里，不见了踪影。 不知是腐蚀了还是什么，满墙的枝叶蠕动得更欢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 纪晚舟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恶心坏了。 之前在甜菜地外也有绿植墙，但那是翠意盎然生机勃勃。 到这里，就成了扭曲阴森，令人毛骨悚然。 阮丹已经吓得腿都软了，颤抖着声音不住劝告：“咱们还是回去吧！现在就回去还来得及！这地方吃人啊！太可怕了！” 纪晚舟并未理会他，见枝叶吞了匕首后便没再继续往这里探，心下一松。 看来有触觉，但是没有视觉。 还好还好。 她试图操纵鸟类飞过这堵诡异的墙，但无一例外还是刚飞到上边就死了。 低一些的是被藤蔓绞死的，高一些的则是不知被什么东西毒死的。 这墙里的世界，绝对大有问题！ “进不去啊！”她发愁道，“找找有没有入口吧！” 裴行渊赞同地点了点头，不忘转身吩咐阮丹：“你也找找。” 阮丹顿时哭丧着脸，不情不愿道：“王爷啊！您年轻气盛，下官能理解。但咱们还是回去找些外援吧！就咱们仨，就算真进去了，里面的东西或许根本不是我们几人能抗衡的啊！” 到时候只怕是跑都跑不掉！ 裴行渊不耐烦道：“你现在就想死，本王也不是不能成全你！” 阮丹吓得一抖，顿时不敢唱反调。 赶紧勤勤恳恳地找起入口来。 说是找，其实也没多上心，一直在裴行渊身边转悠。 生怕他们把自己给丢在这儿。 裴行渊怎会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指了指旁边：“那边没查过，你去那边。” 阮丹打怯地看了眼背后白茫茫的浓雾，不敢去。 但在裴行渊吃人般的威慑目光中，丝毫不敢反抗。 一步三回头地往那边走。 浓雾如影随形地笼罩着每一个人，几人很快便看不见彼此身影了。 只能听到纪晚舟偶尔间叫裴行渊的名字，以及阮丹一声声的叹息。 “找不到啊……” 纪晚舟一阵奇怪，“那里面的东西是怎么进出的？当真是奇怪了！” 她想了想，后撤两步，掏出自己的农用火焰枪。 对准了藤蔓，准备直接火力压制。 但谁知这时，旁边却突然传来阮丹惊天动地的一声尖叫： “啊——有怪物！！！” 第243章 难道是丧尸? “什么怪物？！” 纪晚舟扛着火焰枪，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冲了过去。 顺路还不忘给裴行渊扔了柄长剑过去。 两人一起摆出应敌架势，看着仓皇往自己这边逃窜的阮丹。 阮丹见到他们俩，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往他们俩身后躲。 一边躲一边指着前面，颤声道：“刚才有个黑影在那边！跟个人似的，但比人要大很多！” “人形怪物？” 纪晚舟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难不成这个世界也被丧尸污染了？ 但很快，冲出来的东西便让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众人看着眼前这个一身脏污，衣衫都被山中草木划得褴褛的男人，都一脸问号。 纪晚舟诧异道：“你怎么跟过来的？而且你脸上，乌漆麻黑的纹路是怎么回事？”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根本不是纪晚舟想象中的丧尸。 而是肥胖且面色诡异的熟人。 钱来多。 怪不得阮丹说像人但比人大，这家伙这一身肥膘，可不就是如此么！ 见到是他，阮丹顿时没那么害怕了。 他捂着心口顺了顺气，破口大骂。 “装神弄鬼的干什么你？！不好好在村里待着，跑到这里来，嫌命太长了？！” 但钱来多却跟听不到他的怒吼似的，一双小眼睛赤红充血。 手里拿着一把不知从哪里顺来的镰刀，直勾勾盯着纪晚舟。 裴行渊上前一步挡在纪晚舟身前。 “不对！他貌似是中毒了！” 话音刚落，对面的钱来多便高举着镰刀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 动作之快，简直像是一夜之间练就了什么绝世武功！ “纪晚舟，死！纪晚舟，死！” 他嘴里反反复复就只会念叨这一句，嘶哑难听。 下手快准狠，直冲着纪晚舟周身命脉而去。 隐藏在暗处的玄影等人顿时冲出，把他挡了回去。 武艺精湛的暗卫们配合有序，很快便把发狂的钱来多打退到了几丈之外。 因着打斗之间的气流涌动，众人周围的雾气也散了几分，视野开阔不少。 纪晚舟攥紧手中火焰枪，纳闷道：“这家伙嗑药了？这也太诡异了！” 裴行渊安慰她道：“无妨，他不是玄影的对手。” 而且还是这么多配合过无数次的暗卫，不出意外，不到半刻钟就能把人拿下。 阮丹躲在他们两人身后，默默地给眼前的钱来多点了个赞。 这家伙也太大胆了，居然敢跟到这里来搞刺杀。 不过也挺傻的，一门心思想先弄死纪晚舟。 弄死她有什么用？ 她一个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弱女子，还是得先弄死瑾王才是正道啊！ 蠢货一枚！ 不过都无所谓了，反正看目前这情况，他是有来无回了。 毕竟这些暗卫的功夫，他昨夜可是领教了不少。 想到这，阮丹一拍脑门，暗自给裴行渊又记了一笔：私养暗卫。 这可是大顺明令禁止的！ “王爷！这家伙中邪了！打不过啊！” 没多大会儿，暗卫们居然就落了下风，凉风更是紧急朝着裴行渊求救。 “怎么回事？” 裴行渊拔剑出鞘，冲上前助阵。 凉风道：“他虽不懂武艺，但力气和速度都远超常人，而且还不怕疼！王爷您看，胳膊都被我们砍掉一只了，居然还生龙活虎！” “简直跟个僵尸似的！” 这话瞬间让纪晚舟想到了什么。 钱来多这样子，不就跟她上一世的丧尸有很多相通之处吗？！ 唯一的不同就在于，丧尸执念是腐肉。 而钱来多的执念，就是杀了纪晚舟！ 来不及想其中有什么关联，是否和自己的穿越有关系。 她赶紧打开手中的火焰枪开关，大喝一声。 “你们都闪开！” 众人见她举着个喷火的东西冲过来，纷纷朝两边散开。 “晚舟！” 裴行渊大喝一声，担忧地冲到她身边。 但钱来多的速度更快，失去桎梏后，很快便冲到了纪晚舟面前，被火焰喷了一脸。 他似乎是终于感受到了痛苦，面容扭曲地丢下手中镰刀，捂着脸跪在地上哀嚎打滚。 纪晚舟加大火力，空气中隐隐传来烤焦的煳味。 钱来多在地上不住蠕动扭曲，身上血肉都烧焦了。 但还很顽强地没有死，一直在哀嚎嘶吼。 众人都被这热浪熏得不住皱眉。 阮丹更是被这残忍的场面吓得不敢吱声，悄悄又往后退了几步。 不知过了多久，钱来多终于没了气息。 浑身油脂还在剧烈燃烧，成了一块儿煤炭似的可怖东西。 纪晚舟收回火焰枪，擦了擦额头的汗：“可算是死了！” 一旁的暗卫早已傻眼，见状纷纷为她鼓起掌来。 凉风眼里崇拜的星星简直要溢出来了：“王妃娘娘好厉害！这是什么雾气？简直像是条火龙一般！” 玄影也道：“是属下无能，脏了娘娘的手！还请娘娘恕罪！” 一旁的阮丹不知何时已经腿软地跌坐在了地上。 这暗卫还说什么脏手，她那样子，是会在意脏不脏手的吗？ 她只会在意人有没有死透！ 裴行渊过去拉住她的手仔细查探，眉宇间满是担忧：“这么烫，没伤到手吧？” 纪晚舟把尚且还残留着热气的火焰枪给他看，“没事啊！你看，有隔热垫呢！” 裴行渊这才松了口气。 “这钱来多究竟怎么回事？中了什么毒这是？” 阮丹打断他们的眉来眼去，疑惑开口。 这瑾王妃真是个怪物，这么强悍的钱来多都不是她的对手！ 还好自己一直谨小慎微，还未对她出手。 更未暴露自己的真实阵营。 “完全烧焦了，看不出来了，”纪晚舟遗憾道，“这山上毒虫多，说不定是被毒虫咬了。” 裴行渊赞同道，“有这种可能。” 但现在线索断了，除了知道他好像中了什么丧尸毒之外，一无所获。 纪晚舟重新端起火焰枪：“等回去问问看守他的解差再说吧！现在，我要试试能不能用火烧出块儿通道来！” 裴行渊挥挥手指挥众人退后，站到纪晚舟旁边。 这样若是藤蔓变异拉扯，他也好第一时间把纪晚舟给拽走。 火力全开，纪晚舟被火焰枪的后坐力冲得踉跄后退。 但背后瞬间出现了一只结实的手，让她安心靠在原地。 第244章 陪她一起死 藤蔓果然也很怕热，烧起来很快，但却不敢上前攻击纪晚舟。 “哈哈哈不过如此！” 纪晚舟扫了一圈，试图攻出个可供一人通行的门来。 这堵绿墙很厚，她烧了不知多久，始终烧不穿。 空气中满是植物燃烧的味道，隐隐的，似有一股香甜馥郁的花香出现，萦绕在众人鼻翼。 纪晚舟鼻子耸了耸：“这植物难不成还是什么香料？怎么越烧越香了？” 而且味道好奇怪。 裴行渊则觉得这股香气莫名熟悉，似乎是…… “不好！快屏住呼吸！” 裴行渊大喝一声提醒，一边闭气，一边伸手捂住纪晚舟口鼻。 但为时已晚。 只见她身子踉跄几步，手中火焰枪掉到地上，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晚舟！” 裴行渊心脏剧颤，一把接住她软绵绵的身子，嘶哑地叫着她名字。 失去火焰炙烤的植物很快开始反击，缓慢移动着朝她们伸过来。 “王爷小心！” 暗卫们赶紧捂住口鼻，挥剑砍断朝她们涌过来的枝条。 “后退！” 裴行渊拦腰抱起不省人事的纪晚舟，冷声吩咐。 众人也都多少被这毒气熏得脑袋有些发晕，不敢硬碰硬。 只好提起已经晕倒的阮丹和大忠后撤，躲到一处巨石之后。 “晚舟？能听到我说话吗？”裴行渊心急如焚，掐住她人中呼唤道。 玄影也很是着急道：“王爷，让凌左来看看吧！” 凌左是暗卫里唯一会点医术的，虽然不甚高明，但紧急情况总是能派上用场的。 他赶紧凑上前来。 得到裴行渊允许后，隔着一条帕子搭上纪晚舟手腕为她把脉。 裴行渊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些虚礼？！你那医术，不隔着帕子都有可能出错，如今还要行这种冗余之事作甚？！” 凌左被吼得身子一抖，头也不敢抬，赶紧撤了帕子重新诊脉。 裴行渊目不转睛地盯着怀里纪晚舟的神色，心疼得险些上不来气。 “王爷，王妃娘娘没有生命危险，大概是那些植物烧起来有致幻的毒气，娘娘离得近，这才不小心中了招。” 凌左拱手恭敬回道。 裴行渊迫不及待地问，“你可有解药？” 但凌左却只是摇了摇头，一脸为难：“王爷恕罪，属下不知是什么品种的植物，毒性不明，自是不知该怎么去解……” 裴行渊怒不可遏：“这也不会那也不会，本王养你们有什么用？！若是晚舟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本王一定要派人夷平此地！” 然后便陪着晚舟一起上黄泉路，以免她路上孤独。 她可是最喜欢热闹的。 暗卫们纷纷单膝跪地，不敢发一言。 还是玄影最冷静，瞥见了旁边同样昏迷的大忠和阮丹。 他提议道：“王爷，这村民应该是经常进山来，或许他遇见过这样的情况，有什么法子也说不定。” 裴行渊眼里这才重新燃起些光亮，沉声吩咐道：“把他弄醒。” “是！” 玄影赶紧过去，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的，终于把被打晕的大忠给弄醒了过来。 还好还好，他刚才离得远，没吸入多少毒素。 醒来之后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大忠便晕头转向地被扔到了裴行渊脚边。 “怎么了怎么了？！我怎么晕了？这是哪里？！” 大忠惊惶地扑腾起来，一堆问题都在看到眼前黑沉着脸的裴行渊之时，戛然而止。 “这山里究竟有什么蹊跷？” 裴行渊抱着纪晚舟起身，一脚踩向他后背，冷声问，“这里的藤蔓之毒，可有解药？” 大忠连连呼痛，疑惑道：“什么……什么藤蔓？” 裴行渊松开，朝着玄影使了个眼色。 后者顿时利落地拽起他后颈，把他调转个方向，看向不远处还在蠕动的绿墙。 大忠看到那堵墙，瞬间变了脸色！ “这……草民也不知！这里是后山深处，毒物本就多……王爷还是赶紧下山去，带王妃去郎中那里瞧瞧吧！” 他说话时眼神飘忽，一看就是心里有鬼。 裴行渊纵然如今悲怒交加，也断然不会被他这么明显的样子哄骗了去。 当下便恼火了，怒喝一声。 “撒谎！你分明知道那堵墙是什么，快把解药交出来！否则本王现在就杀了你！” 他暴虐的戾气丝毫不加掩饰，把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大忠吓得腿肚子不住发抖。 玄影等人也大气不敢出一口，心里暗自叫苦。 王爷这般本性，若没了王妃镇着，真不知以后会可怕成什么样。 大忠连连磕头哭号：“草民不敢骗您啊王爷！那藤蔓发出的只是普通的致幻药，山下郎中肯定能治，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可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墙后边的玄机！ 若是坏了那位大人的好事，不管是谁打赢了，他自己肯定是死路一条！ 他越是叫嚷着要回去，裴行渊便越是信不过他。 正要让玄影把人捆了逼问出来解药何在，却瞧见怀里的纪晚舟突然睁开了眼。 裴行渊心里一喜，赶紧把她放了下来。 “晚舟？你醒了，感觉如何？” 他温声问道，但却没得到对方一点回应。 纪晚舟却双目无神呆滞，像是看不到他们这么多人似的，愣愣地就朝着那堵绿墙缓缓走去。 裴行渊紧跟其后，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晚舟，你要去哪里？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凌左低声提醒道：“王爷，这估计也是致幻毒气的作用，王妃如今恐怕正沉溺在幻境之中。若是贸然叫醒，只怕会吓到她，重则还可能会痴傻疯癫。” 裴行渊赶紧收回了手，着急道：“那怎么办？就随着她朝那吃人藤蔓去吗？” 凌左：“……只能想办法给王妃清出条路来了。” 身后大忠见状脸色瞬间煞白，转身想逃。 却被凉风一把抓住捆了起来。 凉风把人带到裴行渊面前。 “王爷！他果然心里有鬼！” 裴行渊只凉凉看了一眼，冷笑一声道：“既然他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便先把他扔到藤蔓墙上去，给王妃开路！” 大忠哀嚎一声，赶紧举手哭求。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 第245章 原主的记忆? 纪晚舟只感觉身子好像飘到了半空中。 周围一切都渐渐远去，化作光点穿梭。 “晚舟？纪晚舟！” 她听到有人带着着急的语气叫她，一声高过一声。 但却好像顾忌着什么，一直不算太大声。 纪晚舟这才感觉自己“醒”了过来，抬头看了看周围环境，茫然地眨了眨眼。 古香古色的屋里飘着淡雅的熏香气味，纪晚舟手里拿着笔，正坐在一处书桌前。 这里是……哪里？ 好熟悉。 “还知道醒？我这就打算去给你叫太医了！” 身旁再次传来那个焦灼声音，让纪晚舟心中不由得一惊。 她猛然转头看去，只见站在自己身旁的，俨然便是十四五岁光景的裴行渊！ “本小姐只是小憩！叫什么太医！”她听到自己这么说。 但很奇怪的，她本来是想问问裴行渊这是哪儿的。 而且自己不是在那处后山么？ 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 还见到了个这么年轻的裴行渊！ 真是奇怪！ 眼前的裴行渊对她咋咋呼呼的回应，似乎早就已经习惯。 并未继续斗嘴，而是掏出一沓子纸来威胁。 “你确定要跟我这么说话？那本王不小心抄多的功课，可就随手扔了！” 纪晚舟赶紧变了脸色，搓搓手要抢。 但裴行渊显然不让她如意，手一抬便阻断了她的攻势。 纪晚舟气得跺脚，绕出书桌后去跟他打闹。 见抢不过，她赶紧转变态度。 “你就是帮我抄的是不是？抄都抄了，就给我呗！不然你岂不是白抄了？” 但显然，十四五岁的裴行渊也不是好糊弄。 闻言只是笑道：“拿去当引火纸便罢！” “你！” 纪晚舟真怕他不给自己，但又抹不开面子说什么好话，只能在原地气鼓鼓地看着他。 这一切的行为都不受纪晚舟自己控制，她像是在看什么沉浸感vr电影一般。 只能看，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意互动。 这段记忆……好熟悉。 看起来是自己十二三岁时候的事情，是原主的记忆吗？ 两人正打闹着，门外传来道温柔女声。 “行渊，不许欺负晚舟！” 闻言，裴行渊动作一顿，不情不愿地把东西给纪晚舟抢了过去。 纪晚舟朝着来人福了福身：“多谢惠妃娘娘！还是您疼晚舟！” 惠妃一身宫装款步而来，面容英气清丽，未施粉黛。 甚至都没带什么首饰，看起来很是潇洒。 裴行渊见到她，低眉叫了声“母妃”。 惠妃娘娘应了一声，伸手爱怜地摸了摸纪晚舟的脑袋：“晚舟莫怕，行渊若是欺负你，只管来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 她语气随和，甚至都没用“本宫”自称，仿佛真的只是普通人家的温柔娘亲罢了。 裴行渊闻言果然不服：“母妃偏心！我可从来没欺负过她！” 惠妃伸手弹他脑袋：“你还嘴硬！我刚才明明都看到了！” “……” 裴行渊无话可说，只能看着纪晚舟冲自己做鬼脸。 三人有说有笑地聊起来，纪晚舟虽然不能控制自己说什么，但却可以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现场欢快温馨的氛围。 原来这时候的裴行渊也挺活泼开朗的嘛！ 怎么现在这么一副高冷样子？ 看来是惠妃的死对他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创伤。 正这么想着，纪晚舟便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再睁眼，眼前已然换了黑夜场景。 这次她已经轻车熟路，没有惊慌，仔细观察了一番周围环境。 她看到了御花园才有的一种名贵菊花，应该还是在宫中。 纪晚舟疑惑了一瞬。 她怎么会知道这菊花是御花园才有的？ 由不得她多想，只因她发现自己正蹲藏在一处花丛之后。 而前面的御湖边，俨然便是高束马尾手持罗盘的惠妃。 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她自己在拿着罗盘计算着什么，时不时还要抬头看一眼天。 纪晚舟也跟着看了眼天空，但并未看出什么门道。 惠妃捧着罗盘左右踱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纪晚舟奇怪地看着她的举动，正要走出去问问她在干什么的时候。 却见惠妃面色一喜，随即周遭风云突变！ 狂风席卷着御花园里的所有植被，携着花瓣朝她拥去。 而她手中的罗盘骤然发出一道冲天光芒，射向遥远的星空。 纪晚舟再次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异常。 今夜竟是九星连珠之夜！ “终于……可以回家了……” 惠妃梦呓般呢喃，转身看着眼前平静的湖面——那中央正映照着夜空中的天象光芒，璀璨诱人。 纪晚舟紧张地攥紧了手中枝丫，不知她到底是在干什么。 难道惠妃其实是个什么巫祝？ 但她还没想明白，便听得“噗通”一声巨响传来！ 惠妃跳湖了！ 纪晚舟感觉自己的身子迅速朝着湖边而去，歇斯底里地喊道：“惠妃娘娘！” 但并未有人回应。 她心下着急，惠妃这是寻短见了吗？ 顾不得太多，纪晚舟脱掉外衫，也跟着跳了进去，奋力朝着湖中央游。 但她水性只能说平平无奇，这夜里黑咕隆咚的，除了湖中央那一点光亮，实在是看不到其他。 更别提把惠妃救出来。 她只能朝着那光亮之处游。 但很奇怪，越是靠近光亮处，她便感觉自己神志越是不清，身子也越来越沉重。 游到湖中央的时候，纪晚舟终于眼前一黑，仰头沉进了湖里。 水面隐隐传来火光，好像是有人来了。 “晚舟？！纪晚舟！” 意识消失前，纪晚舟只听到了裴行渊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她唇角微勾，心道你喊我作甚？先喊惠妃啊！ 纪晚舟再次逐渐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唯有裴行渊的呼唤，一声比一声清晰。 纪晚舟被他喊得脑子清醒许多，眼前也似有花花绿绿的场景残影，刺激着她的视网膜。 “纪晚舟！” 随着一道几乎是吼出来的叫喊声，纪晚舟快速眨眼，终于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先是茫然地回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梦”。 但除了知道自己好像见到了惠妃之外，其他一切记忆都在飞快消退。 几息之间，纪晚舟便把其中细节全忘了。 只记得，自己好像跟着惠妃一起跳湖。 至于为什么跳湖，跳湖前发生了什么，纪晚舟一概记不得。 第246章 神秘的女人 “晚舟，你醒了。” 身旁男人熟悉的声音把纪晚舟拉回现实。 纪晚舟这才茫然地眨了眨眼，看向他：“我这是怎么了？” “你中了那毒株的致幻毒气，昏了过去。如今可清醒了？知道我们现在在干什么吗？” 纪晚舟环顾一圈四周，眼前是一片荒芜寸草不生的山地。 而那堵把他们挡住的绿墙被烧出来个大洞，他们应当是进到里面来了。 “就是这里，”纪晚舟想起来了，“不管是飞禽还是走兽，都没办法活着进入这里。但是我们……为什么没事？” 裴行渊解释道：“这地方只对动物严苛，人进来没事。你中了毒，只有这里面的土才能救你。” 纪晚舟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嘴里牙碜得很，连忙“呸呸呸”地吐了半天口水。 又接过裴行渊递来的水袋，漱了漱口才感觉好些。 眼前视野很是开阔，纪晚舟奇怪道：“这里倒是没有雾气，当真神奇！” 难道是自成一片小天地？ 裴行渊点点头：“小心一些，这里很是蹊跷。” 旁边被按着的大忠战战兢兢道：“王爷，既然娘娘醒了，咱们还是赶紧下山去吧！这里很危险啊！” 裴行渊斜他一眼：“你这么着急下山，看来这地方还有不少隐情，刚才没说实话？” 大忠连忙砰砰磕头：“哪儿敢啊王爷！草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您了！解药的事，也是我们偶然发现的，其他……就真的不知道了啊！”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四周，眼神警惕，似乎是在惧怕着什么。 越是这样，裴行渊便越不可能听他的。 他和纪晚舟对视一眼，后者从空间掏出些防毒面具来，给众人一人发了一个。 阮丹也用了解药，但大概是因为身子弱，所以至今倒地不醒。 以防万一，纪晚舟给他也戴了面具。 看了看眼前荒芜的山地，纪晚舟指着一处方位道：“我记得我醒来的时候是朝着那个方向走的，咱们继续朝那里走过去看看吧！” 妖兽和怪异的植物一般都是共生关系。 说不定就是植物先让人中毒，再让人自己走到妖兽老巢当口粮的。 不查清楚昨晚的虫兽一事，纪晚舟心里总归是不放心。 大忠看见她手指的方向，心中恐惧更甚。 再顾不得会不会被裴行渊降罪了，他赶紧出声劝诫。 “不可啊王妃娘娘！那地方有不少昨晚那样的虫兽，而且还都是体型更大的，咱们不能去啊！” 纪晚舟冷笑一声，心道果然是被自己猜中了。 裴行渊掐着他脖子把人提起来，阴恻恻道：“你终于肯说实话了？本王还真没想到，你的嘴，比许多人都要硬啊！” 大忠嗓子里发出“赫赫”的粗喘声，很快上不来气。 裴行渊把他扔到地上，冷声斥道：“你怎么知道哪里有更大的？你去过？” 大忠捂着嗓子深吸几口气，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颤声解释：“不瞒您说，草民做的山货买卖，便是从那里的一位大人那进的货。不止我，我们整个村子都是这样的！” 纪晚舟疑惑道：“到底是什么山货买卖？这荒郊野岭的，还有人？” “是一种可以强身健体的灵液，可以让断骨重生，让濒死之人回魂，让七旬老叟健步如飞，让——” 纪晚舟打断他，“行了！功效就不用说这么详细了！反正就是个啥都能治的呗？” 大忠点点头：“大部分都能治。” 这倒是奇了！ 纪晚舟自问也是懂一些医术的，但还真没听到这样的神药！ “骗人的吧？真有这么好的效果，为何京中却从未听到风声？看你们那家家户户的小楼，应该干了不少年了吧？” 大忠低声道：“娘娘有所不知，那位大人说了，这东西不能放在明面上卖，而且价格昂贵，只卖给达官贵人，怎么会传到京城去呢！” 裴行渊想了想道：“或许京中早就有，只是一直在暗处流通，没人真的察觉到不对，只当是什么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的夸大之辞。” “那他说的就不是夸大之辞了？这根本……就不科学！” 纪晚舟百思不得其解。 但一想自己连穿越的事儿都能遇上，现在还扯什么科学，简直是荒谬。 大忠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恭敬递过去：“这就是那灵液，您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尝尝看！” 裴行渊用剑接过，却并未往自己嘴里送。 什么灵液，指不定是什么毒药！ 纪晚舟拔开塞子闻了闻，味道刺鼻。 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什么正经东西。 裴行渊继续问大忠：“那你说的那位大人，可知是什么来历？又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提起这个，大忠顿时瑟缩了下，似乎是有些害怕提起那位。 但在裴行渊吃人一般的恐怖目光中，还是知无不答。 “我们跟那位大人来往不多，只知道应当是个年轻女人，戴着斗篷和一只雪鸮面具，看不清模样。” “女人？” “对啊！她让我们每个月十五号拿着她给的信物，到她居住的洞穴去拿药。有了信物，那堵绿墙就会自己开路，不然的话，就会把人给吞掉。” 大忠一边说一边搓了搓手臂，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场景。 纪晚舟想了想，又问道：“那这堵会吞人的墙，也是跟着她一起出现的？还有昨晚那样的虫潮，之前有么?” “墙和虫子是一早就有的，那位大人来之后，便给我们防范的药粉，效果很好呢！” 大忠言语间满是感激。 纪晚舟摸摸下巴道：“听起来倒是不像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咱们确实该好好拜会一下，说不定她知道有关这里变异动植物的关键线索！” 自己查毕竟没有直接问别人来得快！ 但她这个提议一出，大忠瞬间变了脸色。 他连连拒绝：“不要啊娘娘！那位大人脾气不好，不喜欢陌生人擅闯她的禁地！上次我们村有个小孩悄悄跟在后边混了进来，被大人当场就……绞死了！” “什么？！” 纪晚舟瞪大了双眼，“一个小孩也不放过？你们没求情吗？” “自然是求了，但谁敢反抗，便跟着一起死……她麾下异兽巨多，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第247章 看不起谁呢 纪晚舟这下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这神秘女人的脾性了。 她决定收回刚才的话。 这人，说是暴君也不为过！ “不管如何，既然来了，咱们还是去看看吧！” 纪晚舟坚持，“大忠，你若是害怕，就自己先回去吧！” 大忠正求之不得，连忙谢过纪晚舟，转身就要跑。 但却被裴行渊给拽了回来。 “他方才说话神色闪躲，应当还有所隐瞒，不能放他走。” 大忠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赶紧道：“可是方才王妃娘娘已经说让草民走了！” 他发现了，王爷还是很听娘娘的话的，自己搬出娘娘来准没错。 裴行渊也看向纪晚舟，只说道：“相信本王。” 纪晚舟自然是点头，“那你还是跟着我们吧！反正外边的雾还没散，说不定还没我们身边安全呢！” 谁知道雾里有什么。 大忠闻言顿时心如死灰，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 这王妃也太自信了，根本就不知道那位大人的本事啊！ 吾命休矣！ 带着唉声叹气的大忠和尚未清醒的阮丹，几人按照大忠交代的具体方向，朝着那神秘女人的老巢而去。 诡异的是，一路上并未看到一株植物，也没见到一只野兽。 这地方完全一片死寂！ 半路上，阮丹终于醒了过来。 “啊！” 他闷声惊叫，大概是察觉到自己呼吸不畅，开始撕扯脸上的防毒面具。 几人见状停下脚步。 裴行渊警告道：“别动！防范毒气的，难道你还想再晕倒一次？” 听到熟悉的声音，尽管是不喜欢的人，但阮丹还是松了口气。 他平复好心情，挣脱开暗卫的搀扶，自己跟着走。 “王爷，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对这个荒芜可怕的地方感到由衷的害怕。 裴行渊没想多解释：“跟着便是！问那么多作甚？若是你想死，现在就可以自己回去！” “……” 阮丹回头看了看身后，快走几步跟上纪晚舟两人。 他强装镇定，“下官怎可抛弃你们而去！要不咱们一起回去吧？不是说这地方毒物很多吗？” 纪晚舟冷笑道：“阮大人听不懂人话？想走你自己走就是，没人拦你。但若是你想拦我们，可就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了！” 阮丹一噎，被她这话里明晃晃的威胁震慑到。 敢怒不敢言，只能憋屈地跟在人身后，警惕地左右环顾。 不知走了多久，几人面前居然又突兀地出现一堵高墙。 几乎是和外边一模一样，由植物缠绕而成。 但更诡异的是，这墙上植物正在开花。 每一朵花里，都趴着一只形状奇异的白色虫子。 纪晚舟凑近了看了看，问旁边的裴行渊：“你认得是什么虫子吗？有点像毛毛虫，但好像比毛毛虫多了触角。” 看着怪恶心的。 她尝试着控制这些个小虫子，但很遗憾，并未有什么反应。 看来这也是比一阶高的妖兽。 “哎！”纪晚舟叫身后的大忠过来，“怎么进去？你的那什么令牌呢？” 大忠神色为难：“回娘娘，今日出来得急，并未带令牌，所以……但是这里面就是那位大人的住所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们要不还是就此止步吧！” 不然肯定得一起陪葬啊！ 纪晚舟却道：“都来都来了，再回去多麻烦？你们让开点，我烧一下。” 没有令牌就没有吧，大力也可以出奇迹。 裴行渊担忧道：“这东西长在里面，只怕会比外边的毒性还要强，火攻合适吗？” 纪晚舟敲了敲面具：“有这玩意呢，不用担心！” 说着便掏出个新的火箭枪，直接把火力推到了最大。 身后阮丹和大忠皆是一惊，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掏出来的这么大的火器。 还以为刚才那个是神出鬼没的暗卫给的。 但没想到，居然是她空手变出来的？！ 阮丹心中一惊又一惊，暗道这纪晚舟果然是个妖女！ 看来得赶紧把这件事告诉朝廷！ 大忠却是暗暗松了口气，她会这么非人的手段，或许还真能跟那位大人有一战之力！ 现下或许也不全是死局。 裴行渊吩咐众人靠后站，自己却没有离开。 他始终和纪晚舟站在一处，随时准备带她后撤。 纪晚舟感激地冲他眨了眨眼，语气轻快：“够贴心啊你！要不你直接拉着我腰带，等会儿动作会更快的！” 他道，“腰带不结实，拽散了不好。你尽管烧你的，本王动作够快，不必担心。” 虽然隔着面具，但也能从闷闷的声音里感受出裴行渊的无奈。 “那好吧！” 纪晚舟没再坚持，转头抬起火焰枪，朝着沉睡的绿墙烧了过去。 霎时间，枝丫燃烧得荜拨作响，浓烟滚滚。 沉睡的虫子也纷纷掉到了地上。 牵一发而动全身，纪晚舟只烧这么一小块，但周围的枝条虫子也好像有所感受一般，纷纷不安分地蠕动起来。 “小心！” 裴行渊挥剑砍断一只伸过来的枝条，声音冷冽。 纪晚舟丝毫不慌，调转枪头，对着周围蠢蠢欲动的虫子烧了过去。 簌簌掉落之声不绝于耳。 但好在大部分都已经烧成了灰，构不成什么威胁。 大忠和阮丹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纪晚舟这剽悍模样，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这王妃……也太强悍了！ 这么多虫子，她居然一点都不害怕？ 眼前的藤蔓一点点被烧开。 但却始终看不到尽头似的，一直烧不穿。 “这到底是有多厚啊！” 纪晚舟手都要酸了，关了火把火焰枪递给旁边的裴行渊，“你来烧一会儿。” “嗯。” 裴行渊接过家伙什站到她前头，学着她的样子开火继续劳作。 纪晚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想了想，一个人干活到底是不如俩人。 她咬牙又搬出来一把，跟着裴行渊一起烧。 裴行渊转头，担忧地看她一眼：“你胳膊还能撑得住吗？” 纪晚舟傲娇地扬了扬下巴：“看不起谁呢！” 说着便加大火力，两人迎着热浪，热火朝天地干起来。 第248章 你们俩有问题 身后几人也被和热浪波及到。 尽管离得不算近，但还是被热出一身薄汗来。 尤其是上了年纪的阮丹，身子虚，出汗也更多。 他想掀开面具透气又不敢，只能解了外衣，扒开领子，好让自己凉快凉快。 藤蔓上栖息的虫子不断掉下来。 也不知是被烤的还是如何，居然主动朝着一个方向爬了过去。 似乎是被什么吸引了似的。 纪晚舟两人没注意到，身后的暗卫们看到虫子朝着自己这边爬过来，顿时大惊：“娘娘！虫子爬过来了！” 纪晚舟转头看了眼，果然见没死的虫子都朝着他们冲了过去。 她大声喊道，“大忠！你驱虫的药粉呢？这总该带了吧？！” 大忠心疼不已：“可是那药粉很贵，草民也没带多少……” “少废话！你想死吗？大不了下山后我赔给你钱，别那么抠门！” 大忠犹豫地拿出怀里小药瓶：“可是这药粉，大人每个月只给一点，现在用了，之后就没得用了。” “拿来吧你！” 他还在纠结，快被虫子包围的阮丹眼中精光一闪，不管不顾地抢了过来。 大忠正要去夺，但对方却已经手脚极快地打开瓶塞，一股脑全倒到了自己身边。 在自己脚下画了个窄窄的圈。 圈刚画完，鲜红的药粉便也用完了。 “怎么就这么点？” 阮丹一脸嫌弃地把空药瓶扔回去，这点够干什么的？ 大忠怒道：“这可是够用半个月的分量！若不是你们昨晚上毒虫侵袭，又给你们撒了不少，这些合该把我们都圈进去的！” 他气得够呛，你你你……你怎么只圈你自己！” 阮丹满意地看着顾忌药粉不敢上前的毒虫，一脸轻蔑。 “叫唤什么！你一个平头百姓，哪能跟本官比？本官可是尚书！尚书懂吗？我的命不比你的值钱？” 大忠不服：“可这是我的药粉！你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一个人全用了啊！明明省一省，大家都可以受用！” 阮丹蛮横道，“去去去！我就是用了怎么着？你再不躲，虫子可要爬你脚上去了啊！” 大忠低头，这才发现已经有一只毒虫顺着他脚背往上爬了。 他尖叫一声，抽搐着小腿把虫子甩开，远远跑到一处石头上，这才堪堪没被其他虫子爬满身。 暗卫们倒是还好，毕竟有一身功夫，对付些不会飞的虫子自然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纪晚舟回头看了眼，见没人朝自己求助，便也没去支援。 阮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一个个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由得嬉笑出声。 结果自然是得到了不少白眼。 大忠愤愤不平道：“太自私了！你们当官的果然都是一个德行！嘴上说着是什么父母官，其实一个个都只顾着自己！” 阮丹第一次见这么嚣张口无遮拦的平民，还是个山野村夫。 顿时被冒犯到，横鼻子竖眼怒道：“大胆！你胆敢污蔑本官，小心本官治你的罪！” “都快死这儿了，你想治罪就治吧！你这种人，自会有老天爷来收！”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 谁都没有注意到，本来还四处逃窜的虫子，不知何时都纷纷朝着脸红脖子粗的阮丹爬了过去。 虽然他面前有药粉可以阻拦，但后边的虫子却好似看不到一样。 一圈虫子沾了药粉死了，便有源源不断的其他虫子补上来！ 不多时，阮丹画的那圈便已经形同虚设！ 玄影最先发现不对，赶紧冲过去砍断一只要爬上他脚面的虫子：“小心！” 剑影一闪而过，差点误伤他的脚。 阮丹顿时不乐意了，暴怒道：“你凑过来干什么？莫不是想趁机对本官不利？这圈太小，站不了太多人，快滚快滚！” 一个卑贱的下人，也敢跟自己抢地盘？ 简直是不知死活！ 玄影也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了，自己明明是好心，却被人家这般训斥，当真是憋屈！ 他可真想撂挑子不干了，把这蠢货扔这儿。 都若是他出了事，只怕王爷也不好跟朝廷交代。 玄影示意：“虫子已经爬进来了！大人，快离开这里！” 阮丹不情不愿地低头看去，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反应过来后，他冲着旁边的大忠大吼。 “你那是什么药粉，怎么一点用都有？是不是在诓骗本官？” 大忠也是一头雾水：“不会啊！这药粉可是从未失效过！而且还是上月刚拿来的新的，我们自己用得好好的啊！” 纪晚舟终于受不了那边的动静了，提着火焰枪，过去帮他们把附近的虫子杀掉。 她冷声问，“到底怎么回事？这些虫子为何只冲你一人来？” 阮丹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甚至还觉得是大忠害了自己。 “这下官哪里知道！说不定这药粉根本就不是什么驱虫的，而是吸引虫子过来的！” “胡说！我怎么会做这种自取灭亡的事！你少信口雌黄，一定是你身上有什么别的东西吸引他们了！” 大忠怒不可遏，被冤枉得比窦娥都惨。 纪晚舟上下打量他一番，疑惑问道：“你可是带了什么香囊之类的东西？” 末世里的有些妖兽就很喜欢某些香味。 而且昨晚上只有他和伏瑶被虫兽袭击，说明问题肯定出在他们俩身上。 阮丹想了想，老实交代：“没有啊！下官从不喜欢佩什么香囊，就连衣裳都没熏过香啊！” 这倒是奇了。 纪晚舟百思不得其解，除了特殊气味，能吸引妖兽的，便只有食物。 难道他们俩体内有什么低阶的妖兽？ 但这地方应当是最先被发现妖兽的，他们俩怎会提前就中了招呢？ 要知道，被妖兽咬一口，多多少少都是会出现些不同寻常的症状的啊！ 可是这阮丹看起来一切正常。 纪晚舟百思不得其解，但如今也没办法把他解剖了仔细瞧瞧，只能下山后再好好问问那个伏瑶了。 说不定，就是她搞了什么手脚！ “烧穿了！” 那边裴行渊关掉火焰枪，朝纪晚舟喊道。 纪晚舟赶紧朝他走去，透过烧焦的洞口往里看。 里面倒是一派绿意盎然的样子，跟外边的荒芜大不相同。 第249章 加入我们门派吧 纪晚舟问大忠：“进去之后就是那人的老巢了？” 大忠点头：“正是！娘娘要小心，里面异兽毒虫甚多，只怕还有不少陷阱！” 但这话并没有劝退纪晚舟。 毕竟都走到这里了，要害怕的话早跑了。 她想了想，又找出些干农活用的防虫连体衣和其他火焰枪，给众人一人发了一套装备上。 就连阮丹和大忠也一人分了一套，可谓是用起来一切有生力量。 这衣服虽然不能百分百防范毒虫侵扰，但好歹比几人目前的衣裳结实一些。 连看门的都是高于一阶的妖兽，可见里面的东西会有多可怕！ “行了！走吧！遇见虫子啥的直接烧！” 纪晚舟振臂一呼，率先从门里走了进去。 裴行渊紧随其后，神色严肃。 几人全副武装，端着火焰枪陆陆续续从破洞钻了进去，一时间都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这里简直是个绿色海洋！ 地上全是绿色植物，但样子古怪，叶子宽大，都不是众人平常见过的那种。 藤蔓和灌木像是一层厚地毯，踩上去软绵绵。 众人顺着脚下植物的生长走向看过去，正中间俨然便是一棵参天巨树！ 树冠茂盛看不到顶，隐隐有平台设置其上。 竟是自成一派树屋居住之地，俨然有序。 而且出乎意料的，这些植物并没有外边的有攻击性，一动不动地乖顺躺在地上。 而虫子什么的，更是一只也看不到。 仿佛外边那些就是全部了。 “不对劲，这里安静得太过分了。” 裴行渊警惕提醒，手中火焰枪又攥紧了几分，贴近纪晚舟站定。 纪晚舟转头问大忠：“你说的那大人，怎么称呼？” 大忠正要说，却听得从那大树上传来一道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暗香随着骤然而起的风吹过来，带着对方好听的嗓音。 “小姑娘，问别人的名讳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才算有诚意呢？” “小心！” 玄影等人赶紧呈包围架势把他们护住，警惕地看着传来声音的大树。 又是一阵狂风吹过。 伴随一道长长的鹰啸之声，只见树上翩然而下一个紫色身影。 仔细看，居然抓着一只巨大的独眼鹰下来的！ “本座好心带你们发财，你倒好，居然带着一群当官的来端本座老巢？” 她捂嘴娇笑，看向人群中的大忠，“你说说，该当何罪？” 大忠一见到她就软了骨头，手下东西一扔就跪下了。 “紫蝶大人恕罪！都是他们逼我的！我也是被迫的啊！” 他连声求饶，试图把自己摘出去。 紫蝶自然看得出来。 不管他是不是被迫的，但也违反了原先的规定。 不许带外人上山。 定然是他看中了这群当官的给的好处，财迷心窍。 “待会儿再给你算账。” 紫蝶柔声道，声音虽闷在雪鸮面具下，但依然清脆动听。 她转身看向一旁的纪晚舟，鼻子耸了耸：“本座在你身上闻到了同类的气息，姑娘，你也懂得如何控制这些个妖兽不成？” 纪晚舟心中一凛：“这些果然是妖兽？！你到底是什么人！？” 而且怎么感觉听她话里的意思，她也能驭兽？ 紫蝶呵呵一笑：“本座的身份，你现在还没资格知道。不过我看你倒是个好苗子，不如拜入我门下，一起逍遥这世间如何？” 纪晚舟眉头紧皱，摸不清这人是个什么意思。 都闯到这家伙的老巢了，怎么上来不开打，反而还好声好气劝人入伙的？ 难道她们很缺人才？ 纪晚舟干脆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你倒是够狂！但本小姐一向是对你们这种野鸡门派看不上眼，你还是少惦记吧！” 这话顿时让紫蝶的声音拔高了几度。 “你这妮子，当真是见识短浅！我乃巨灵阁门下右护法！我们巨灵阁可是师承闻名江湖的毒娘子，哪儿是什么野鸡门派！” 但很遗憾，纪晚舟对这个巨灵阁和毒娘子，都很陌生。 她嗤笑一声，转头问其他人：“你们听说过吗？” 众人纷纷摇头。 只有裴行渊好像想起了什么，不确定地开口：“毒娘子？可是南疆那个没落的蛊毒世家的毒娘子？” 紫蝶顿时眼前一亮，算是高看了他一眼。 “就你还算有点见识！但不是没落！我们只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需得低调罢了！” 裴行渊笑道：“毒娘子的手段比不上她的姐姐，但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毒娘子那位被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蛊毒天才姐姐，早就已经去世了。” 说到最后，他神色颇有些落寞。 纪晚舟满心佩服地看着他，心道这家伙懂得还不少！ 但谁知紫蝶闻言却后退一步，指着他不可置信道：“你怎么会知道？这可是我们门内秘辛！你到底是什么人？！” 裴行渊摊了摊手：“普通人。” 但紫蝶明显不信，对他警惕万分。 纪晚舟深知此事牵涉甚广，或许这紫蝶知道更多更关键的线索。 她主动上前一步：“行吧！看来你们也算是名门正统！既然如此，那你倒是说说，本小姐若是入了你们门派，你都能教我什么呀？” 紫蝶见她态度松动，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小姑娘，且跟本座去家里谈谈？” 还不等纪晚舟说什么，裴行渊便已经拒绝。 “不行！谁知道你不是想把我们骗进去来个瓮中捉鳖？就在这里说！” 紫蝶顿时跳脚，“我紫蝶行事向来光明磊落，谁稀罕做那种阴险小人才做的事！若是我想对你们出手，早就让这些个藤蔓绞死你们了！” 纪晚舟一阵汗颜，心道你藏这深山之中，还控制妖兽跟村民做奇怪的买卖。 哪里像是个光明磊落的？ 但想到大忠说过，紫蝶绞死小孩的事，纪晚舟深知她是个喜怒不定的暴躁狂。 要想得到有用的情报，还是得顺着她。 她按下裴行渊的手，“行吧！看来你跟本小姐也算是脾性相投，那我们就信你这一次！带路吧！” 裴行渊顿时急了：“不要冲动！她绝对不安好心！” 第250章 失败的孩子 “无妨。” 纪晚舟朝裴行渊眨了眨眼，又小声说道：“我有分寸！” 妖兽一事得调查清楚，她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反正紫蝶也摸不清自己的实力，在试探出各自的底细之前，两方都不会轻易动手。 就算真动手，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你还真是个爽快人。” 紫蝶拍拍手，召唤出刚才把她送下来的独眼鹰：“血鹰，我们走。” 那独眼鹰长啸一声，把她拦腰抓了起来，朝着树冠飞去。 纪晚舟看着她的背影，喊道：“你跑得倒是快，我们怎么上去啊？” 话音刚落，便见得紫蝶手一挥，随即刚才还沉睡的植物顿时窸窸窣窣地蠕动起来。 众人几乎被这动乱弄得站不稳脚。 裴行渊眼疾手快地扶住纪晚舟：“当心！” 但动乱并未持续太久，不过几息之间，地上的藤蔓便已经铺成了一条通往树冠的楼梯。 众人叹为观止。 纪晚舟也很是震惊。 看来这紫蝶不仅可以驭兽，还可以控制植物！ 裴行渊到她前头，试探性地踏上阶梯。 见没有什么反应，才小心地站上去。 他朝纪晚舟伸出手：“来。” 纪晚舟点点头，把自己的手伸过去。 裴行渊手心温暖干燥，让她忐忑的心也安定了不少。 暗卫们自然是都跟了上去。 最后面的大忠和阮丹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逃避。 但没办法，有那么多人看着，想跑也跑不了。 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等所有人都到树屋，送他们来的那些藤蔓便又自动退下，恢复原状。 阮丹心惊胆战地往后看了一眼。 这地方离地甚远，如果没有阶梯，跳下去只怕会摔个粉身碎骨。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赶紧快走两步，跟上众人。 紫蝶领着众人到自己会客的屋舍所在。 虽然现在是白天，但整个屋子光线昏暗。 看不清屋里装潢摆设不说，还总感觉哪里有阴风冒出来，让人脊背发麻。 纪晚舟好奇地四处看看，毫不隐讳地嫌弃道：“你这屋里也太暗了些，没有灯吗？” 紫蝶呵呵一笑：“家里孩子不喜欢光。再说了，这不是挺亮堂的？哪里用得着什么灯？怕只怕开了灯之后，你们会被我屋子里的东西吓到！” 纪晚舟双手环抱挑衅地看了她一眼。 “我都敢跟你上来了，难道还怕你屋子里的东西不成？” 紫蝶欣赏地点了点头：“这可是你说的。” 她轻轻拍了拍手。 霎时间，墙壁上纷纷亮起烛光。 无数个蜡烛汇聚在一起，瞬间把昏暗的树屋照得亮如白昼。 这下，众人才终于看清了屋里的样子。 屋子虽然不大，但墙上摆满了动物的标本，而且还都是奇形怪状的妖兽。 不知是死是活地爬满了整个墙壁。 仿佛下一刻，它们就会倾巢而出，朝着入侵者发起攻击。 大忠也是第一次见清这屋里的情况。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不由得搓了搓胳膊。 裴行渊问，“这些都是活的？” 紫蝶鄙视地看向他：“怎么，难道你怕了？这些不过是我一些失败的孩子罢了，放心，咬不死你。” “失败的孩子？” 纪晚舟对这个说法很是好奇。 难道这个地方变异的妖兽，都是她一个人培养出来的？ 若真是如此，那这个紫蝶实力当真不容小觑。 不过她搞那么多这玩意儿干什么？ 纪晚舟自顾自寻了个座位坐下。 她仰头扫视屋里的妖兽标本，毫不畏惧地问道：“说来说去，你还没告诉我，如果拜入你们门下，你能教我些什么呢？” 她敲了敲桌上一只不知是死是活的复眼小兽茶宠摆件。 “或者说，你们这个门派到底是做什么的呢？” 裴行渊好整以暇地跟她打配合：“难道是种花养虫的？” 紫蝶很是不服气。 “当然不是！都说了，我们是师承毒娘子，看不起谁呢？” 纪晚舟继续往下问：“哦？那你说的这些妖兽究竟是怎么来的？” 许是她这话里的探究意味太强，紫蝶并没有直接回答。 她神秘一笑，凑到纪晚舟面前。 “这是我们门派的秘密，现在当然不能告诉你。除非你先完成入派仪式。” 她一边说，一边掏出一只小瓷盒。 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只白胖胖的虫子。 “什么仪式？”纪晚舟警惕地问道。 不会是让她把这只跟个蚕豆似的，甚至还在爬的虫子生吞下去吧？ 那太恶心了。 紫蝶指了指盒子中的虫子，解释道：“这是我们门派统一要种的蛊虫，噬心。种下蛊虫之后，你便再不能违抗本派的任何命令。那样我才放心把本派的秘密告诉你呀！” 她的动作十分俏皮，虽然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但也知现在绝对是一副坏笑的样子。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有些犹豫。 看来这紫蝶当真不好糊弄。 只是不知道这虫子是几阶的，纪晚舟的驭兽能力能不能驱使？ 纪晚舟托着下巴，一边故作犹豫，一边悄悄地发动驭兽能力。 结果出乎意料，这虫子居然受她的控制！ 看来只是一只普通的一阶妖兽！ 但她说这个是蛊虫，看来蛊虫都是一阶的。 纪晚舟没多想，反正自己可以控制，管它是啥玩意呢！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好，我现在就吞了它！” 纪晚舟豪气干云地捏住那虫子，摘掉防毒面具，闭着眼忍着恶心仰头吞下。 吞完之后，张开手和嘴给她检查。 动作快到裴行渊都来不及阻止。 “快吐出来！她说不定在骗我们！万一是剧毒怎么办？” 说着便要用内力拍她的背，逼她吐出来。 纪晚舟赶紧拦住他，心道本来没毒的，你一下子震碎了，那才真是有毒了好吧！ “真没事！我是真心要入这个巨灵阁的，你别坏我好事！” 纪晚舟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背对着紫蝶疯狂给人使眼色。 裴行渊忧心忡忡。 但见她坚持，想必是心中早有对策，也只好吊着一颗心任她去。 而一旁的阮丹和大忠等人，早已经看呆了！ 第251章 蛊虫 这纪晚舟不是说要捣毁人家老巢吗？ 怎么要入伙了？！ 如果是装的，那也太卖命了些！ 阮丹心中暗喜，觉得不管如何，她这下肯定是完蛋了！ 若是真的，他便上报朝廷，把这个投奔邪教的妖女定罪砍头！ 如果是假的——那可是蛊虫！ 不管是她还是瑾王，都是京城人，蛊术这种南疆秘术，他们肯定不会解。 到时候便等着她被蛊毒弄死就是！ 兵不血刃啊！ 紫蝶也被她这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佩服地为她鼓掌。 “好好好！不愧是我看重的女人，就是有魄力！” 她眼中已经满是欣赏。 虽然不知纪晚舟的身份，但蛊虫都吞了。 她就算是公主皇后，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纪晚舟拍拍心口压下去那股子反胃感，让蛊虫老老实实待着先。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不，咱们巨灵阁，到底是干什么的了吧？” 紫蝶起身朝树屋深处走：“当然可以！我也只是个听阁主安排办事的，不过我倒是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跟我来吧！” 合着紫蝶都是护法了，还不知道自己门派具体在干什么？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惊天秘密？！ 不过纪晚舟还是更倾向于她还没有完全信任自己，所以才有所隐瞒。 能套一点话是一点吧！ 众人跟着紫蝶树屋深处的暗门而去，一大群人都要跟着进去。 紫蝶自然是不愿意：“你们又不是我门教徒，不许跟着！不然让血鹰咬死你们！” 裴行渊道：“不行！若是你想趁机对我娘子下手该当如何？我们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诚意，你可没有筹码！” 紫蝶闻言眯了眯眼，雪鸮面具下的双眼弯成一条缝，来来回回打量着他们俩。 “原来你们是两口子啊？我还以为你是她护卫呢！行啊，你想让我信任你，那你倒是说说，你们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裴行渊说谎话张嘴就来，面不改色：“我们没有什么身份，不过是附近县城一家富商，看中大忠兜售的药，想来和你们谈生意罢了！” 虽然怕被这个权势滔天的瑾王捏死，但大忠觉得，纪晚舟既然已经吃了蛊虫，想必是自身难保。 还是被紫蝶算账的可能性更大些，于是赶紧撇清关系。 “紫蝶大人明鉴！是他们逼着我带路的！” 紫蝶看了大忠一眼，随即阴恻恻道：“带着这么多侍卫家丁，对我这地方又是烧又是砸的，可没见你们拿出什么真心谈生意的姿态啊！” 纪晚舟不耐烦道：“行了行了！现在不管是不是谈生意，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了！不让他们跟着便是，我自己去！” 随即叉腰转身看向裴行渊：“你们留在这！不要偷听啊！不然我出来饶不了你们！” 裴行渊自是不愿：“不行！我怎么可以让你一人涉险？！那蛊虫可还有，我也吞一条就是了！” 这下轮到纪晚舟担忧了。 “你吞什么吞！人家又没要你入门派！不许横生事端！” 但她话音还未落，那边紫蝶便又掏出条蛊虫来：“行啊！你要是敢吞，自然也能算我巨灵阁弟子。” 纪晚舟严词反对：“不行！你少瞎掺和！” 她可以随时控制自己身子里的蛊虫不作妖。 但对于旁人身子里的，却得先知道具体方位才行。 若是紫蝶在裴行渊报点之前就催动，只怕就算是她能控制蛊虫，也不一定就能把他救下。 这太危险了。 但比起自己的危险，裴行渊显然还是会以她的安危为重。 他接过蛊虫，摘下面具和纪晚舟四目相对，眼中溢满温柔爱意。 “你我是夫妻，本就该同生共死，娘子，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说完便眼睛眨也不眨地仰头干了那蛊虫。 纪晚舟瞳孔骤缩，恨恨地捶了他胳膊一拳。 裴行渊任她打，面不改色：“现在我能跟着进去了吧？” 紫蝶眼中满是佩服：“你倒还是个痴情种！行吧，那你也跟着吧！” 随即便转动机关打开暗门，带他们进了黑漆漆的暗道。 暗门在他们离开后缓缓合上。 屋里的其他人被裴行渊刚才那举动震惊得久久无法回神。 “主子他也太……有种了！”凉风惊叹道。 看来这真是对王妃情根深种了！ 一旁的阮丹却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本来还以为只能除掉纪晚舟一个人，谁知现在裴行渊也自寻死路。 真是给了他好大一个惊喜！ 这下好了，只等着回去后跟太子复命即可了！ 看来还得是自己出马，不像那个钱来多。 折腾许久，反倒是把自己给折腾死了！ 密室中。 门一关便伸手不见五指。 纪晚舟挽着裴行渊的胳膊，忍不住道：“怎么不点灯啊？你好喜欢这种阴森恐怖的氛围！” 这就是邪教标配吗？ 紫蝶轻灵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怕什么？点灯太多反而晃眼睛！马上就到，你相公看得清，让他带着你就是咯！两口子还客气？” “……” 裴行渊转头看向纪晚舟，果不其然看到了隐隐约约的骂人口型。 他一阵好笑，低声道：“没事，为夫会扶好你。” 纪晚舟翻了个白眼，从空间掏了一副夜视眼镜戴上。 求人不如求己。 戴上后她才发现，明明是在树冠上，但这甬道却长得很，不知通向哪里。 也不知是怎么建造的。 纪晚舟心中顿时大骇，难道她也懂空间之术？ 但若真是这样，外放出来的空间，岂不是比她的还要精深！ 自己引以为豪的外挂，难道都只是他们门派微不足道的基本功不成？！ 不知走了多大会儿，纪晚舟才看到眼前出现了个拐弯。 “小心台阶。” 裴行渊低声提醒。 纪晚舟一步三个台阶迈上去，行动自如。 转过弯后就是一间极其开阔的房间。 烛光虽然昏暗，但足以让戴着夜视眼镜的纪晚舟看清眼前的情况。 整间屋子，有一半都被藤蔓包裹。 而那些藤蔓上，本该是花朵的地方。 却被一个个肚子巨大人事不省的孕妇代替！ 第252章 人间炼狱 “这就是我目前分到的任务啦！你们自己过来看！我给你们点灯。” 紫蝶语气轻快，对眼前的境况丝毫没露出异样神色。 还是和在外边一样，她只是拍了拍手，烛火便陆陆续续亮了起来。 纪晚舟这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机关。 只是因为每一架灯烛里，都有一只小虫子。 她拍手，那虫子便吐出道细小火焰把灯芯点燃，然后再飞走隐入藤蔓中。 纪晚舟摘下夜视眼镜，不知该惊叹什么。 这地方……到底在养些什么！？ 她眉头紧皱，看着眼前一个个被藤蔓捆住的孕妇，心中不由得犯恶心。 太不人道了！ 见她似乎被吓到，紫蝶大笑起来：“怎么啦？这就害怕了！还以为你多大胆呢！” 纪晚舟已经冷了脸色。 甚至都不想再跟她虚与委蛇，而是直接开打了。 裴行渊也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说出的话忍不住带了质问。 “这些女人……都是你抢来的？” 紫蝶掩唇一笑：“怎么是抢来的呢？都是别人给我送来的！” 纪晚舟闻言，尽管情绪激荡，但还是很快想到了山下村子里的异样。 她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纪晚舟红着眼问：“这些人，都是村子里的女人？” 说话间，藤蔓上昏迷的女人中，突然有一位像是醒了过来。 她紧闭着眼，发出挣扎的淅淅索索声，神情痛苦。 紫蝶眼前一亮：“哎正好！有个要生的！来来来，给你们看看成色！” 纪晚舟一字一顿：“成色？” 婴孩的成色吗？ 裴行渊脸色铁青，不知该不该跟上去。 道德和人伦告诉他，看陌生女子分娩是不对的。 但这地方处处透露着诡异。 这些女子被捆在这里，像是工具一般，早就已经丧失了人的尊严。 但不等二人还有所动作，便听得那女子凄厉尖叫了一声。 随即便有什么东西从她胯下掉了出来，带着湿漉漉的羊水。 而女人的肚子也迅速瘪了下去，在剧痛中短暂地清醒了一瞬。 正好和纪晚舟对上视线。 但纪晚舟已经看不到她眼里的求生欲了。 她不由得踉跄后退一步。 再抬头时，那女人便已经脑袋一歪，重新昏迷了过去。 “哎呀！看起来还不错呢！果然还是人类的身体生出来的品相好！这至少是个三阶妖兽！” 紫蝶抱起掉地上的黑乎乎生物，带过来给纪晚舟看。 “哕！” 手撕丧尸都面不改色的纪晚舟，终于还是没忍住反胃，干呕出声。 那是个浑身密毛，像是狗又像是鹿的不明妖兽。 虽然是刚出生，但已经在发出骇人嘶吼，闭着眼要找吃的。 紫蝶“哎呀”一声，赶紧把这妖兽送到另一边没有孕妇的藤蔓丛上去。 藤蔓缓缓接过它，用自己的汁液哺喂。 看着她明显苍白了的小脸，紫蝶有些无奈：“还以为你很大胆呢！这就怕了？你这可怎么当我们巨灵阁的好弟子？” 纪晚舟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强忍着恶心问：“为什么要人来孕育妖兽？这样生出来不会是混血吗？” 紫蝶解释道：“因为阁主发现，用人孕育出来的妖兽更容易出高阶的呀！而且只是把种子放肚子里让她们孕育，又不是让她们和妖兽交配，怎么会生出来混血！” 她说话如此直白，纪晚舟眉头皱得更紧了。 裴行渊问道：“你刚才说这些人都是别人送的，是谁送的？” 紫蝶也没打算跟他隐瞒，毕竟他们现在肚子里都有自己的蛊虫，不怕他们泄密。 于是毫无保留地解释。 “这个说来话长！总之，我一没偷二没抢，也给了他们自由选择的机会。 他们如果不愿意跟着我赚钱，自然就不用把自己的妻子女儿老娘什么的送过来咯！” 纪晚舟震惊了：“是她们的亲人把人送过来的？！” “对啊！有的是骗来的，有的是绑来的，反正我才不管怎么来的，能用就行呗！” “……” 短短一番对话，简直要震碎纪晚舟的三观。 她想不通，明明都是自己的亲人，人的贪心为何可以到这种地步！ 这可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好好好！” 纪晚舟怒极反笑，紧紧攥着裴行渊的手逼自己冷静下来。 指了指另一处满架子的药瓶。 “那就是你给村民们去兜售的灵药？是什么做的？” 紫蝶也指着药剂旁的黑黢黢妖兽：“当然是用他们的血呀！哎呦你不知道，这一类妖兽感染能力特别强！” 她越说越得意，“把他们的血稀释后给人喝，就可以在不致死的情况下做到强身健体呢！” 纪晚舟瞪圆了双眼，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有可以传染的妖兽！ 这样的特性，简直跟丧尸也没什么区别了！ 裴行渊冷声问：“为什么要稀释，直接让他们咬一口，岂不是效果更好？” “那怎么能行！这可是妖兽！你以为谁都能承受得了他们感染的毒素？一开始我确实也想着这样改造一批侍卫来着，但无一例外，都经脉爆裂而亡。” 紫蝶颇有些遗憾地摊了摊手。 纪晚舟看着这个被称作“人间炼狱”也不为过的地方，已经快要遏制不住杀人的心了。 但是还有最关键的没问出来。 “所以这又是培养妖兽，又是把传染药给人吃的，咱们阁主，还有毒娘子，到底是想干什么？” 这倒是让紫蝶有些为难。 “这我就不知道了！是阁主和毒娘子的秘密，我一个小小护法，自然是听命办事就是呗！” 见纪晚舟实在好奇，紫蝶用胳膊肘怼了下她的小臂：“不过你若是能取代阁主的地位，或许就能知道啦！” 纪晚舟转头和她四目相对，咧嘴一笑。 “这还真是个好主意！但是你这又能控制妖兽，又能控制植物的都当不了阁主，我一个连武功也不会的小喽啰，自然是更没希望啦！” 紫蝶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你谦虚个什么劲儿？我其实不会控制妖兽，只不过他们是我培养出来的孩子，所以听话些罢了！倒是你，陌生的妖兽都能随意控制，这能力就连阁主都不会呢！” “可是你会控制植物啊！植物不会说话，岂不是更强！” “那也只是目光所及的而已！过奖过奖！” 她这话一出口便变了脸色。 第253章 敢背叛本座 紫蝶在这里几年没人说话，早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倾诉欲。 话说出口才发觉自己失言。 但一想，反正他们肚子里都有自己的蛊虫，弄死他们不过是一念之间。 怕什么！ 就算这女人可以控制妖兽，但想必也是跟自己的功夫出自一源，得看到才能起作用。 但现在蛊虫都在他们体内藏着了，岂不是一点用没有！ “行了！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她看向两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要是没问题，今晚就可以留下，我教你们培育妖兽！” 紫蝶看起来很是亢奋，似乎是对两人寄予厚望。 纪晚舟笑道：“今晚是不是有点太赶了？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拿些衣服吧！你看你这荒郊野岭的，条件很是艰苦。” 这要求紫蝶自然是不会愿意。 “那肯定不行啊！你们要是逃走，或者带了一群人来砍我怎么办？你们一开始就是想把我这地方据为己有的！” 纪晚舟故作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这不是一开始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嘛！如今看了你这地方，知道仅靠我们自己，肯定没办法继续运作，怎么会杀了你呢！” 裴行渊也道：“我们是商人，自然是要争取拿到最大的利益才是！” 这话似乎把紫蝶说服了。 但她还是谨慎拒绝：“不行不行！你们让下属给你们送过来就是了！我可不能放你们走！” “可是这一来一回，又得耽误许多时日，不行不行！本小姐可是很爱干净的，衣服要一日两换！” 纪晚舟故作嫌弃，跟她拉扯。 但她越是想离开，紫蝶自然便越是觉得他们心里有鬼，不会轻易放他们走。 两方争执不下，最后还是纪晚舟做出让步，让手下给自己把东西送来。 “那我去列个清单给他们好了！唉！你这规矩也太多了！我们人都在你这了，还怕我们跑了不成？” 纪晚舟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紫蝶搓搓手嘿嘿一笑：“小心驶得万年船嘛！理解理解！那你现在就出去给他们写清单呗！我看着你写！” “……” 还真是谨慎！ 但这正合了纪晚舟两人的意！ 三人在紫蝶的带领下又沿着暗道出去。 暗道还是那么长，纪晚舟在这里已经有些感官失衡，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轰隆隆——” 机关转动，三人眼前终于重见光明！ 一时间，树屋里众人纷纷朝着他们看过来。 暗卫们眼里更是满满的担忧。 “主子！你们没事吧！”玄影最先冲过去，关切问道。 裴行渊站在紫蝶背后，悄悄冲他们做了个随时动手的手势。 但面上却说： “无妨。待会儿你们先回去，保护好阮老爷和那个带路的村民，别让他们被山里的野兽侵扰。” 玄影接收到他的暗示，拱手应下：“主子放心，有凉风看着，野兽近身前便能察觉到！绝不会让他们伤到一分一毫！” 凉风虽然平日里吊儿当啷，但正事上也丝毫不含糊，绷着张脸道：“主子放心。” 裴行渊这才放心，微微颔首。 紫蝶背对着他们翻找纸笔，闻言不由得一阵好笑。 “区区野兽也能把你们吓成这样？等会儿给你们拿些我特制的药粉，自然不会有不长眼的畜生敢近身！” 纪晚舟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嘛！理解理解！” 这话逗得紫蝶哈哈大笑：“你这妮子，居然学我说话！” 纪晚舟只是笑，没说话。 转身亲亲热热地揽住裴行渊胳膊，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后者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用口型说出蛊虫所在的穴位。 纪晚舟点了点头，发动驭兽能力，把蛊虫帮他逼出来。 “找到了！你过来写吧！” 这时紫蝶恰好找出纸笔，吆喝着喊纪晚舟过去。 纪晚舟赶紧应了一声，快步朝她走过去：“你这纸可有些年头了啊！本小姐还真没用过这么差的纸！” 紫蝶啧一声道：“哎呀山沟沟里有什么好东西，能用就行！” 她注意力成功被纪晚舟吸引过去，没看到一旁的裴行渊背对着她吐出了什么东西。 并且动作隐蔽地迅速把吐出来的东西碾死了。 纪晚舟在纸上用自己蹩脚的毛笔字艰难写着清单，一笔一划很是认真。 但是架不住丑。 裴行渊吐完也走了过来，拍了拍她肩膀示意自己没事了。 低头看到她写的字的时候，眉头还是没忍住一皱。 他早就感到奇怪了，晚舟的字怎么突然变这么丑了？ 他明明记得她几年前发奋苦练，明明有所进步啊！ 现在怎么像是一下子倒退到几年前了一样？ 纪晚舟写了几样，终于没了耐心，停笔双目放空。 看似在思考，其实是在找寻自己身体里的蛊虫。 还好她从吃了之后就一直控制它乖乖在胃里待着，所以并不难找。 紫蝶见她没了反应，奇怪道：“怎么了？想不起来要什么了？需不需要我给你出出主意？” 纪晚舟放下笔，转头“哇”一声吐出了个什么。 随即还没等紫蝶看清楚，便一脚把那东西踩死了。 饶是如此，紫蝶也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对上纪晚舟略带挑衅的眼神，刚才的嬉笑瞬间消失不见：“你把噬心蛊吐出来了？” 纪晚舟云淡风轻地嗯了一声：“不信你可以操纵试试。” 裴行渊不动声色地揽住她的腰。 紫蝶冷笑一声道：“既然你吐出来了，那本座还有什么必要操纵你那只？” 她看向一旁的裴行渊：“不知你这郎君，可有命替你承受背叛我的下场？！” 说着便凝神操纵裴行渊身子里的蛊虫。 但很遗憾，他没什么反应。 紫蝶顿时大骇：“你为何也没反应？你在假装？” 但她加大了力度，裴行渊却还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神情慵懒。 似乎在嘲笑她“就这？” 纪晚舟哈哈大笑：“他也吐出来啦！” 紫蝶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就算是能控制妖兽，但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在看不到妖兽的前提下控制它！” “那是你见识短！唉，老是独居深山老林，你这思想跟不上时代变化啊！” 纪晚舟冲她挑衅地做了个鬼脸，嚣张至极。 紫蝶顿时大怒，双手成爪就冲她的脸抓了过去：“你敢背叛本座！？本座要你死无全尸！” 但她根本没机会抓到人，便被裴行渊一把拽出了攻击范围。 裴行渊岿然挡在纪晚舟面前，冷峻的眉眼满是杀意。 “上！” 第254章 科技震撼 霎时间，暗卫们纷纷拿出自己的武器，径直冲着紫蝶命门而去。 紫蝶爆喝一声，不得已放弃纪晚舟，伸手格挡。 但猝不及防间却还是被速度最快的暗卫给刺伤了手臂。 “看来她功夫并不是很好，多依仗着驭兽和这些个植物罢了！”纪晚舟分析道。 裴行渊点点头，高声吩咐：“速战速决！” 暗卫们顿时加快了速度，按照平日里训练的阵型，招招紧逼。 一旁被这变故吓得魂不守舍的阮丹大忠两人，此刻已经是软了腿。 想逃都不知道要往哪里跑。 大忠心想这下可真是完了，紫蝶大人那么厉害，他们又在人家的老巢，居然敢就这么出手！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要不他现在想办法偷袭瑾王一把，这样待会儿被大人算账的时候，也好减轻些罪责！ 他抬眼看了看保护着自己的凉风，良心一痛。 人家可还给自己做好了谋划，自己咋可以背刺呢！ 那边战局焦灼，似乎是紫蝶单方面被压制。 “血鹰！” 紫蝶抓起墙上的妖兽标本甩出去，这才为自己争取出一丝喘息机会。 连忙召唤出树屋外的血鹰。 纪晚舟暗道不好，她这是想转移战场！ 果不其然。 血鹰钻进屋里长啸一声，气势迫人，让纪晚舟都感觉耳朵有些嗡嗡的。 她赶紧掏出俩新的防毒面具，给自己和裴行渊重新武装上。 血鹰铁一般的双翅扑扇开，简直要铺满了整个树屋似的！ 暗卫们不得不避其锋芒，纷纷后退。 血鹰抓起紫蝶飞出树屋，却没有落到地面，而是径直飞到树冠最上头—— 那上边居然还有一块儿小平台。 众人追出去，想上到最上边。 但那里有血鹰镇守，普通人想上去简直是难如登天。 更别提在血鹰的防护下无伤解决掉紫蝶。 “这下麻烦了！”裴行渊头疼不已。 纪晚舟掏出个喇叭冲她大喊：“当缩头乌龟算什么本事！有种你下来我们一对一！” 上面的紫蝶按着自己流血的胳膊，嗤笑一声道：“本座才不信你们这群小人！废话少说！受死吧！” 说着便催动他们身边的藤蔓，流水一般朝着纪晚舟等人涌过去。 “小心！” 裴行渊挥剑砍断离她最近的几条藤蔓，拦腰抱起她朝着高处跳去。 但藤蔓的生长蠕动速度快得超出所有人想象，砍断的虽然会快速衰败，但切口又会长出新的。 一丛丛一簇簇，仿佛永无止境一般！ 见他们这么狼狈地左支右绌，紫蝶放声大笑：“这就是你们背叛本座的下场！全都化为本座孩子们的养料吧！” 暗卫们左右横跳，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鬼东西。 自身都难保，更别提保护自己主子了！ 玄影眼神冷然，大声安置众人：“我去引开那只鹰，你们去想办法把她拉下来！” 纪晚舟大骇：“那怎么可以！那血鹰凶残无比，若是只有你一人，肯定会被它撕成碎片的！” 这么多天的相处，纪晚舟已经和玄影等人有了感情，自然是不舍得让自己看做朋友的人这么上去送死。 玄影拱手恭敬道：“娘娘的心意属下心领了，但这本就是属下的职责，从我们进入王府那一刻，便已经知道会有这一天到来。” 其他人也道：“是啊娘娘！只要您和王爷没事，属下们的死便不是没有意义的！” 纪晚舟心里又感动又着急，跳脚道：“你们别煽情了！给你们的火焰枪呢！近战打不过不会远攻吗！？呆子！” 暗卫们面面相觑：“都……还在树屋里。主要是属下觉得，还是自己东西用着顺手，而且那东西混战起来很容易误伤……” “……” 纪晚舟给他们一人又分了一把：“就打她一个人还怕误伤？去！” 给紫蝶这个封建古人一点小小的科技震撼！ 暗卫们收起自己的武器，纷纷应下，拿起火焰枪冲着最上边飞身而去。 玄影和凉风等几人还留在原地保护纪晚舟他们俩。 纪晚舟也拿出个火焰枪横扫周围藤蔓，见状连忙赶人：“我们俩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你们赶紧去把那个紫蝶拿下！” 玄影却还不放心：“可若是我们都去，您和主子岂不是会陷入危险之中？” 裴行渊拎起纪晚舟躲过身旁一道出其不意的藤蔓，沉声道：“那你留下，其他人去！” 凉风：“那这俩人咋办？” 他还护着大忠和阮丹他们俩呢！ 而且这俩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一点自保能力也没有！ 纪晚舟交代：“把他们扔我们这边来！我们会保护他们！你们赶紧去斩草除根！” 要不然这一波波的，早晚会被耗死！ 凉风还在犹豫，裴行渊怒喝一声：“还不快去！” “是！” 凉风到底还是不敢违抗他的命令，把阮丹两人扔过去后，便赶紧抱着火焰枪往树冠顶部冲。 大忠两人被摔得腰都要断了，哎呦哎呦地站起身。 眼前却猝不及防冲过来一道扭曲藤蔓，正对眉心而去。 “啊！” 裴行渊挥剑利落砍掉，冷声斥道：“别叫了！省点力气！” 但这可不是他们二人能扛得住的，尖叫纯属是人之常情。 纪晚舟转着圈烤着周围的藤蔓，稍稍减缓了一些攻势。 她抬头朝着树冠看去，只见暗卫们已经和血鹰缠斗在一起。 火焰枪效果果然卓着，树冠那边已经被烧秃，血鹰只能把紫蝶抓起来在空中飞着。 “主子！这鹰不怕火！” 玄影冲底下大喊。 紫蝶呵呵一笑：“血鹰可是我最出色的孩子，若是连火都怕，岂不是太上不得台面了些！” 但她这话也是强作镇定。 血鹰不怕火，但是她肉体凡胎的，她怕啊！ 而且血鹰又不隔热，把她包再严实，该热还是热！ “找他的破绽！” 裴行渊大喊，“它不怕火，但紫蝶怕！” 玄影只好交代一半暗卫换回冷兵器，配合着其他人的火焰对他们发起密集的攻势。 紫蝶呵呵一笑：“你们主子倒是个聪明人，只可惜，他自身难保！” 说着便分身加大了底下藤蔓的攻势，整个地面都好像在颤动一般！ 纪晚舟脚下一个不稳，堪堪被裴行渊扶住才没跌陷入这浪涛般的深绿藤蔓里去。 “这群杂草！” 纪晚舟手里的火焰枪燃料已经快耗尽了。 阮丹被裴行渊拽着上下飞舞，恶心得想吐，大喊道：“要不咱们还是先撤吧！来日方长啊！” 结果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巨响。 轰隆隆！ 只见几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红色铁疙瘩！ 第255章 也不过如此 纪晚舟拍拍面前的联合收割机，动作敏捷地爬进驾驶舱。 她探头冲下边几人喊：“别愣着了！赶紧进来！” 阮丹惊讶大喊：“这是何物啊？” “少废话！” 裴行渊拽着他们俩挤进去驾驶舱，本来还算宽敞的驾驶舱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纪晚舟点火发动收割机，关好窗户。 藤蔓瞬间被挡在外边，在结实的钢化玻璃外无助地舞动枝条。 “别管这么多了！都坐好！” 纪晚舟把收割机档位拉到最大，收割机底下的搅机开始工作，瞬间便把最近的藤蔓绞得支离破碎。 “看起来效果还不错！还好这机子马力足！” 纪晚舟眼里闪着光，发动收割机朝着那大树的树根而去。 所经过之处，植物先是被前面的收割装置擦着根切断。 还没来得及长出新的，便又被后边的刨地装置给连根斩断。 速度之快，远远快于他们生长的速度。 “王妃你……你这东西是哪里来的？也太厉害了！” 阮丹激动不已，暂时忘掉了两人之间的仇恨，语气轻快地问。 纪晚舟控制着收割机，转着圈地在树根旁割草，外边攻击的藤蔓逐渐少了许多。 高处的紫蝶看到下边的景象，顿时心疼得难以复加，大吼道：“不！我的孩子！你们……我要你们给我的孩子偿命！” 她通红着双眼，控制血鹰俯冲下去，落到一片苍夷的土地之上。 而地上满是植物汁液的味道，遍地惨碎的根茎块。 紫蝶心中感到一阵窒息，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啊！ 如今都被这个女人给毁了！ 纪晚舟见她下来，这才下了车。 “如何？你的这些个什么孩子，好像也不过如此！还是抵抗不住钢铁利刃啊！” 她忍不住挑衅笑道。 裴行渊把手中两人放到地下，持剑挡在纪晚舟身前。 阮丹如今倒是也生出些“与有荣焉”的骄傲来，耀武扬威道：“你这妖女，现在看你还怎么嚣张！你养得这些个妖物，早就该死绝了！” 他昨晚上可是差点被那么些虫子咬死！ 都是她害的！ 虽然一开始他还想着让这妖女和纪晚舟两人鹬蚌相争，自己好坐收渔利。 但现在看来，这妖女手段残忍。 若是纪晚舟他们俩死了，自己应该也逃不出去。 归根结底，他和瑾王他们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如今其他的蚂蚱把人斗赢了，他自然是感觉自己好像也有把人降服的本事，有些翘尾巴了。 但紫蝶显然并没有把他这个小喽啰放在眼里，满心都是罪魁祸首纪晚舟。 “你倒是好本事，看来本座从一开始就不该信你！早就该发动蛊虫杀你们一个猝不及防！” 纪晚舟呵呵一笑：“都跟你说了，你这是在山里与世隔绝太久了，连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相处之道都忘了，早晚会被骗的啦！” 紫蝶没说话，扫了一圈周围一片零落的藤蔓，低声道：“是吗？你还真以为自己能活着走出这里？我的孩子可不只有这些！” 随即便无声念叨起些什么，看起来像是某些咒语。 而旁边巨大的血鹰也跟着躁动不安，长啸一声把她又抓到了半空中。 只听得周围一阵轰轰烈烈之声，伴有各种繁多的虫兽叫声，由远到近。 “不好！快抓住她！” 裴行渊大喝一声，剑指空中的紫蝶。 但紫蝶却只是冷笑，居高临下轻声道：“晚了。” 很快，众人便见得一团黑影，从他们方才离开的树屋喷涌而出！ 她催动了这里的妖兽！ “原来那墙上的东西，都是活的！”纪晚舟瞳孔巨震。 紫蝶还想往树屋去，好把密室里的那些也放出来，但还好玄影等人动作更快，及时挡住她的去路。 “找死！” 紫蝶躲开他们的攻击，挥手让飞虫去咬他们。 但是很不巧，他们身上的防虫连体衣还没脱，防毒面具也戴着，普通的虫子根本就奈何不了他们。 别说咬，爬上去都滑脚。 紫蝶本以为是杀手锏的东西，结果好像还没藤蔓好用！ 暗卫们挥剑朝她砍过去，紫蝶狼狈躲闪，只好调来下边体型更大些的妖兽来。 但体型大的灵活性差，这些个暗卫一个比一个轻功好，也根本伤不到他们。 紫蝶顿时被这些人气得咬牙切齿。 也不知这到底是什么侍卫，怎地功夫这么高！ 看来他们说自己是富商的话肯定也是假的！ 这夫妻俩身份绝对不简单！ 底下的纪晚舟看着他们缠斗，也是心急如焚。 不知道那些妖兽里有没有会传染的，要是玄影他们不慎被咬伤，自己目前的水平可不一定能把人救回来啊！ 她刚才也试了自己的驭兽能力。 但是很遗憾，这个倾巢而出的妖兽都是高于一阶的，她控制不了。 看来在这个世界里，只有蛊虫是属于一阶妖兽的范畴。 紫蝶见体型小的妖兽短时间内奈何不了这些暗卫，于是干脆抽调妖兽，把那些飞虫一股脑全赶去了纪晚舟那边。 他们底下反正就那几个人，一只虫子咬不穿，那便多上一些！ 而为数不多的那几个三阶妖兽，全部被她拉来和暗卫们对打。 纪晚舟看着眼前一团团的虫子，恶心坏了。 火焰枪没办法一下子全杀光，这些妖兽已经有了一些高阶思维，聪明得很。 “要不咱们还是先撤吧！” 阮丹又怂了，打起了退堂鼓。 纪晚舟吼他：“撤什么撤！人家那么多妖兽，你还真以为咱们现在还能跑得了！？” 阮丹手里也分了个火焰枪，胡乱地扫着身边的妖兽。 但还是有一些落到他身上，吓得他啊啊大叫。 “这衣服真的靠谱吗？这些虫子感觉牙齿很尖啊！”他担忧地大喊。 纪晚舟翻了个白眼没再理他。 一旁大忠内心也十分纠结。 他一边觉得这纪晚舟确实有点本事，但一边又觉得还是紫蝶大人更厉害一些。 若是纪晚舟赢了，他们的财路必然会被断掉。 说不定村子里卖女人一事还会被重罚。 但若是紫蝶大人赢了，说不定也会罚他把人引来了这里…… 总是两边都没什么好下场！ 虫子杀不尽一样在空中纷飞。 纪晚舟看了眼黑压压的天空：“这样不行！玄影他们也撑不了多久的！” “咱们先去帮他们？” 裴行渊和她背靠着背，询问道。 第256章 避雷针 “咱们自己现在自身难保啊！” 纪晚舟欲哭无泪，“等等，我想想，让我想想。” 有什么办法可以把这些烦人的虫子短时间内全部解决干净呢？ 她倒是很想用杀虫剂来喷，但是他们一共就这么些人手，全用上估计也是收效甚微。 有什么东西可以大范围地喷洒杀虫剂呢？ 有了！ 无人机！ 纪晚舟灵光一闪，从空间里掏出撒农药专用的遥控无人机，并且装载上强效杀虫剂。 他们穿的衣服都是防水的，杀虫剂落身上也没事。 而且这种无人机装载有单独的信号发射器，比联网的那种稳定许多——当然联网的现在也用不了。 “掩护我！” 纪晚舟掏出遥控器控制无人机升空，朝裴行渊喊道。 裴行渊点点头，赶紧把她紧紧护住，让她可以安心操作。 无人机飞到众人头顶，阮丹和大忠两人想要抬头看。 纪晚舟赶紧出声阻拦：“别抬头！小心中毒！” 两人莫敢不从，赶紧垂下脑袋，专心对付眼前的虫子。 尽管已经见识过纪晚舟的空间术，但还是会被她拿出来的怪东西震惊到。 这玩意没翅膀，居然也能飞！ 难道是什么仙家灵器？ 当真是可怕！ 这战斗根本就不该是他们这种普通人该掺和的啊！ 大忠眼瞧着这又有新东西出来，心道看来还是瑾王他们略胜一筹。 若是这样，自己以后的生意只怕是再也做不下去了…… 他心中满是不甘，想对裴行渊下手，但又没胆量。 纪晚舟操纵的无人机先是在他们上空盘旋撒药，效果很是显着。 这些虫子虽然说是妖兽，但估计基因进化并未完全变态，还是抵挡不过她的强力杀虫剂。 沾上没几秒便纷纷落地。 不多时，这边便开始下起了虫子雨。 纪晚舟被落下来的虫子恶心得连连闪躲，最终还是给裴行渊拿了把伞，让他给两人护住一片净土。 一趟飞下来，虫子的密度已经大幅度减小。 “再来一趟！” 纪晚舟快速组装好新的，朝着玄影他们所在的战场飞去。 不过，杀虫剂对他们身边那些更高阶的妖兽收效甚微。 那些妖兽表皮坚硬，光是杀虫剂只怕很难消灭。 但杀掉漫天飞舞的虫子，对众人来说，也算是减轻了很大的压力。 紫蝶一边被玄影等人打得步步后退，一边还要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再次被纪晚舟重创。 她心中郁闷难平，恨不得吐出一口老血来。 看着自己最后一只二阶妖兽被解决掉，只剩下血鹰一只三阶的。 紫蝶气得胸膛不住起伏，决定拿出自己全部的实力。 “好啊你们！看来本座还是对你们手下留情了！” 裴行渊丝毫不怕她，冷然道：“还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吧！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暗卫们飞身撤回纪晚舟等人身边。 两方战局稍歇，皆是气喘吁吁精疲力尽。 纪晚舟关切看向一旁的玄影等人：“你们没受伤吧？” 玄影摇摇头：“多谢您的外衣，帮我们挡了许多攻击。兄弟们目前都没有明显外伤。” “那就好那就好！要是被妖兽抓伤，只怕是会被感染。”纪晚舟拍拍心口庆幸道。 树冠上的紫蝶呵呵一笑道：“这些妖兽还不会有传染性，本座一开始还真不想让你们也变异成妖兽给我添堵，毕竟我可不想认你们这群顽劣的孩子！” 她手中捻诀：“但没想到，你们竟然可以把本座逼到如此地步！既然如此，出来吧！雷音虎！” 话音一落，只听得周围骤然起来一阵阴风。 空中乌云骤然聚集，竟隐隐有雷声传来！ 很快，众人便发现，这雷声根本不是天空传来的，而是从树根下传来的。 但是等了许久，却根本没见到“雷音虎”的踪迹。 纪晚舟叉腰吼道：“什么雷音虎！你当召唤神奇宝贝呢！少装神弄鬼！” 但她刚吼完，便感觉自己腰间一紧。 裴行渊突然抓着她腾空而起。 就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电光一闪，赫然被一道闪电劈中，焦黑一片。 纪晚舟顿时吓了一跳：“嚯！还真有雷！” 而且劈得还挺准。 这时，只见刚才树根下虎啸声不断，阵阵都是不耐烦。 终于，一只浑身带着雷光的紫色猛虎破地而出！ 潇洒地抖了抖手周身的毛发，朝着纪晚舟等人发出一声警告的长啸！ “她是被活埋下边的？” 纪晚舟不可置信地看着雷音虎冒出来的地方，心中暗道不好。 难道妖兽已经变异到不需要呼吸了？！ 裴行渊常年习武，眼力比她好一些，解释道：“看起来像是有什么盖子遮掩着，想必平日里只是沉睡。” 那边紫蝶已经从树上下来，款步走到雷音虎身边。 雷音虎见到她后便收起周身雷电，很是亲昵乖顺地蹭了蹭她的掌心。 “这可是我最得意的孩子。” 紫蝶满脸慈爱地看着手里的巨虎，“但是很可惜，它虽然具有传染性，但力量太强，被它传染的不管是人还是兽，无一例外，都死了。” 雷音虎附和地低吼一声，看起来很是骄傲。 纪晚舟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没想到她的杀手锏居然如此强横！ 大忠也是第一次见这个传说中的雷音虎，光是看着就够让人腿软的了。 一口咬掉人脖子简直是轻而易举。 就算是有纪晚舟给的衣服，只怕也没什么用。 裴行渊也谨慎起来，把纪晚舟往自己身后送了送，把她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自己后头。 “废话少说！依我看，不过就是一只紫毛大虫！收拾了它再拿你不迟！” 裴行渊抖出手中长剑，挑衅道。 暗卫们体力逐渐都有些不支，若再不尽快解决，越往后拖，战局对他们越不利。 紫蝶冷笑一声：“看来你倒是迫不及待想要去死了！既然如此，本座便成全你！雷音虎，先咬他！” 雷音虎长啸一声，速度快如闪电，朝着裴行渊冲过来。 天空中又开始响起雷声，裹挟着雷音虎的攻势，一齐朝着他们扑过去。 裴行渊闪身躲开，把雷音虎引到别的地方，生怕它伤到纪晚舟。 纪晚舟看出他的良苦用心，知道自己不会轻功，躲避起来会很吃力。 干脆闭了嘴，不给裴行渊当累赘。 她找了块石头蹲下，从空间里找出些材料，开始组装一只特效避雷针。 第257章 避雷针的威力 这雷音虎虽然身上也带着闪电，但看起来威力并不算大。 主要还是靠召唤天上降雷。 抛开雷电，它的速度也比普通老虎更快。 皮糙肉厚，牙齿尖利，加上可以传染的特性。 若是被咬一口，目前是百分百的死亡率。 怪不得她说这是她最得意的孩子，光是招雷和传染这两条，就已经秒杀这里一大群各有所长的妖兽了。 纪晚舟把避雷针组装好，拉过一边中场休息的凉风：“你去把这个安到树顶上去！这样雷就劈不到我们了！” 凉风接过那长条，面色疑惑：“只靠这一根铁棍子吗娘娘？” 纪晚舟道：“你相信我！这是物理的力量！科学的力量！” 虽然在这个妖兽都出来了的世界里，谈物理有些荒谬。 但基本的运行原理应该还是有的。 “物理？好吧！属下相信娘娘您！” 凉风没多问什么，时间紧迫，悄无声息地从紫蝶背后上了树，把避雷针往最高处插。 纪晚舟看了眼正一脸骄傲地倚靠在树下，看雷音虎和裴行渊战斗的紫蝶，暗暗捏了一把汗。 她这避雷针，可没有安接地线啊…… 不多时，裴行渊也气喘吁吁地闪退几步，暂避雷音虎锋芒。 他武力固然强，但在变异兽的面前，人类的极限到底还是太低。 纪晚舟贴心地绕了他一圈，检查周身衣服有无破损，生怕他被雷音虎抓出伤口。 “没事，就是它身上的雷电有些棘手，不然便可以合力按住它。” 裴行渊抓下她的手，哑声道。 纪晚舟想了想，掏了身电工的绝缘服给他：“那你穿这个，这个可以隔绝它身上的电。” “好。” 裴行渊摘下防毒面具，快速把绝缘服换上。 他们这么多人对付一个雷音虎，尚且还占不到什么便宜。 纪晚舟心下着急道：“要不我也去帮忙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啊！” 裴行渊自然是不舍得让她陷入危险当中，拒绝道：“不必。我们这么多人，不少你一个，你的安全最重要。” 纪晚舟只好道：“好吧！那我给你们弄点野兽来帮忙！紫蝶有妖兽，我们也可以有自己帮手！” 裴行渊莞尔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听你的。” 随即转身又冲入了战场之中。 纪晚舟本想召唤点山上的其他猛兽帮忙，毕竟驭兽能力可以给动物指定增强一种能力。 群殴的话，总能讨到点便宜。 但谁知这附近根本就搜罗不到什么猛兽了！ 估摸着全都被紫蝶弄来炼制妖兽了。 找了一圈，纪晚舟也只能勉强找了几只鹰隼来助战。 尽管给他们加强了爪子的利度，但在足有两三人高的血鹰面前，还是很不够看。 战场上乱作一团，雷音虎被这么多人和兽包围，狂躁地大吼一声。 空中雷声滚滚，它又召唤出了雷电来。 紫蝶兴奋大喊：“就是这样！好孩子，把他们全劈成焦炭！哈哈哈哈哈哈！” 雷音虎长啸一声，似乎在附和她。 随着一道刺眼白光闪过，空中又出现一道威力更大的闪电，直直朝着众人劈了过来！ 裴行渊喊道：“撤！” 众人纷纷后撤散开，以免扎堆被一块劈死。 一旁的大忠暗暗握拳，期待着闪电落到他们身上。 要是这一下可以劈死瑾王，自己再跟紫蝶大人认个错，说不定生意还可以继续下去。 毕竟他儿子以后还要娶媳妇，没有钱怎么可以？ 紫蝶也紧张地等着那道闪电劈向裴行渊他们，心道管他们什么人多势众，还不是要败在自己这雷音虎身上！ 威势逼人的闪电劈下来也不过瞬息之间的事情。 但就是这么一瞬间，变故突生！ 不知为何，闪电突然转了个弯，绕到了树上去。 紫蝶顿时沉默了，探出脑袋看去，想瞧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闪电被高处的避雷针引到，电光闪过，没有接地线往地下消弭，便全部被这大树给承受了。 而扶着树的紫蝶，首当其冲。 只感觉浑身一麻，随即很快被电流劈得浑身剧痛。 她尖叫一声，倒在地上，挨着大树的胳膊已经烧成了焦炭，焦黑骇人。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伤口，瞳孔剧颤。 纪晚舟哈哈大笑：“看来我的避雷针果然起了作用！” 雷音虎见自己主人受伤，顿时痛苦地大吼一声，试图引来更猛烈的雷电助阵。 但无一例外，都被引到了大树上。 而紫蝶，也被劈得频频吐血。 若不是被血鹰提起来，光是她这个“好孩子”一己之力，就能把她给灭了。 “趁现在！” 裴行渊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发号施令，“本王按住那巨虎，你们争取一击毙命！” “是！” 裴行渊冲了过去，趁着雷音虎愣神功夫，一剑刺向他眼睛。 但到底是妖兽，反应速度不容小觑，很快便躲了过去。 一击不成，裴行渊很快调转角度，又刺一剑。 一人一虎缠斗起来，心系主人的雷音虎逐渐暴躁，出爪更加急躁，没多时便落了下风。 大忠心里暗道不好，这样下去，只怕紫蝶大人要败了！ “我也去帮忙！” 他大喝一声，冲了过去。 纪晚舟却没叫住人，心下奇怪，这大忠何时这么勇敢了？ 难道是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想要将功折罪？ 众人都被大忠这举动吓了一跳，阮丹更是瞪大了双眼。 不敢相信他就是刚才和自己一起被吓到腿软的人。 看来这地方真是人杰地灵，连个村民都这么莽。 不过他肉体凡胎的，上去估计也是拖后腿。 真正聪明的人就该向他学习，有点自知之明，不属于自己的功劳，就不要抢嘛！ 裴行渊见他冲过来，顿时怒斥道：“你来干什么？快回去！” 大忠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手指颤抖着道：“我也……我也想要帮忙！” 雷音虎被裴行渊一剑刺穿腹部但依然精神得很，还在不甘地嘶吼，想要寻找机会反击。 见大忠执意要帮忙，裴行渊也没再顾得上说他什么，只道：“那你和其他人一起，等我制住它，便一起上！” 大忠连连点头，看起来很是听话。 裴行渊再次朝雷音虎冲过去，使出自己全部力气翻身爬上他的背，试图把它按住。 第258章 裴行渊受伤了 眼看着就要得手，雷音虎挣扎得空前强烈，吼声不断。 身上的雷电，也悉数被裴行渊身上的绝缘服隔绝在外。 他正要喊人上前。 谁知却见眼前掠过一道身影，随即便感觉自己背后一疼。 “主子！” 只见大忠竟然提前冲了过去，手中匕首被挣扎的雷音虎一撞，居然朝着裴行渊刺了过去。 裴行渊一心和雷音虎搏斗，对他又没什么戒心，腰后衣服瞬间被锋利的匕首割破。 连带着皮肤也被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这伤倒是不致命，但因为这么一痛，裴行渊手下力道下意识一松。 便被雷音虎寻住了破绽。 它怒吼一声，翻身反扑，闻见他身上的血腥味后更是双目猩红，径直朝着他的后背伤口咬。 暗卫们赶紧飞身上前，帮他挡住雷音虎。 裴行渊自己也一个反身，躲开他的血盆大口。 但速度还是慢了点，被他锋利的爪子划到。 本不算深的伤口瞬间严重起来。 目睹这一切的纪晚舟只感觉自己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大喊一声“裴行渊”便冲了过去。 抱着他翻滚，躲开雷音虎再次袭来的巨爪。 她捡起裴行渊的剑，趁着那雷音虎再次冲过来之际，直接冲着它的额头刺了过去。 巨虎额骨坚硬，纪晚舟一剑并未刺穿，反而被震得手臂酸麻。 雷音虎受这重击，吃痛后仰，很快被后边的暗卫一起制住，乱刀砍死。 纪晚舟抹掉脸上被溅到的血，扔下剑赶紧扑到裴行渊身边。 “你怎么样？裴行渊，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但不看也知道，裴行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乌青。 已然是中毒之兆。 裴行渊艰难坐起来，攥住她的手：“我没事，等会儿再说，先抓紫蝶。” 暗卫们也是心急如焚，但也知道如今应以大局为重，只好应下。 除了凌左，其余人全部朝着被血鹰抓起来的紫蝶而去。 “受死吧！” 玄影大喝一声，眼里杀意迸现，直取她喉咙而去。 紫蝶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但还是撑着一口气，冷笑一声。 “没想到你们连雷音虎都能对付得了……不过那又如何，你们的主子也会死！他的身份不简单吧？哈哈哈！” 众人并没有耐心听她废话，眼中皆是悲痛愤怒。 下手再不顾念什么留活口，只想使出浑身解数让她偿命。 “血鹰，我们走！” 紫蝶手中已没了什么好牌，见状却也不慌，吩咐血鹰带自己离开。 玄影等人暗道不好，赶紧上前想要阻拦她。 “不能让她跑了！” 凉风大吼，他轻功最快，最先追上了血鹰。 但血鹰钢铁般的双翅扇动起来简直比任何人造的兵器还要坚硬，直接把他一翅膀拍了下去。 “凉风！” 玄影大喊一声，赶紧飞身下去接住他。 紫蝶看着他们这狼狈样子，心中顿感舒畅：“你们也不用着急，总有一天，我们还会相见的！” 说完便招呼还想继续跟他们缠斗的血鹰带自己离开。 暗卫们正要去追，纪晚舟喊道：“先别追了！先把裴行渊带下山！” 紫蝶之前已经说了，这传染毒性强烈，根本没有解药。 就算是把她抓回来，也问不出什么。 求人不如求自己。 暗卫们也都筋疲力尽，请示地看向裴行渊。 后者虚弱地点了点头：“听王妃的。” 纪晚舟已经简单地给伤口涂了些消炎止痛药，用绷带包扎了起来。 这么短的时间，后背的伤口便已经开始溃烂。 被雷音虎污染的血液也已经变成了和它一样的紫色，很是骇人。 “这可怎么办？裴行渊，你不是说自己有分寸的吗？” 纪晚舟心疼得眼睛都红了，鼻子一酸，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裴行渊感觉自己后背钻心地疼，但却都比不过看到纪晚舟的眼泪让他心疼。 他缓缓抬起一条胳膊，帮她擦拭脸颊边的泪水，唇角微勾：“哭什么？本王这不是还没死？” “呸呸呸！不许说这种晦气话！什么死不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都还没有打回京城，没让他给自己的母妃报仇呢。 怎么可以就这么让他死了？ “王爷，您怎么样？” 玄影等人已经听令回来，着急地凑到裴行渊身边。 凉风自己也被血鹰拍得吐血，但还是忍着身上的疼痛，第一时间来查看裴行渊的情况。 “都怪那个村民！若不是他突然扑过去伤到王爷，以王爷的功夫，是绝对不会被那畜生抓伤的！” 凉风义愤填膺地说道。 一旁的大忠还在看着紫蝶离开的方向出神。 见他们说到自己，于是赶紧诚惶诚恐地跪下磕头。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草民不过是想帮你对付那妖兽，谁知却不小心——” 凉风打断他的辩白，怒斥。 “什么不小心！你明明就是故意往王爷身上刺的！” 裴行渊脸色越来越不好，纪晚舟赶紧掏出副担架来：“先把王爷送回山下再说！玄影，你们去密室中把那些女人救出来。” 玄影看了眼大忠，神情不甘。 纪晚舟又道：“我会好好问问他，你们先不用管，正事要紧。” “是！” 众人丝毫不怀疑她的手段，以及对自家王爷的情谊。 当下该抬人的抬人，该救人的救人。 等人都走得七七八八，纪晚舟深呼吸一口气，擦掉脸边泪水。 已然恢复镇定。 阮丹看着他们这么忙活，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 裴行渊居然就这么解决了？ 自己压根就没干什么，运气竟然好成这样，不用被降罪，还有替死鬼。 他简直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但为了表现自己的关心，阮丹还是拍了拍身上的泥灰，站起身来。 他故作怒气满盈，“你这刁民！这可是瑾王，是王爷！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谋害他！” 大忠连忙冲着他砰砰磕头：“大人明鉴！草民真的只是不小心啊！草民……草民和王爷无冤无仇，怎会加害于他啊！” “不，我们对付紫蝶，就足够你对我们仇视了。” 纪晚舟冷声道，“你是想着，如果我们死了，你就可以继续跟着紫蝶倒卖灵液赚钱了对不对？” “娘娘您怎么会这么说！赚钱什么的，咋比得上你们的性命要紧！” 纪晚舟厉声道：“你们连自己妻女的性命都能置于不顾之地，还会在乎我们这些陌生人？！” 大忠闻言顿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全完了。 他们全知道了！ 第259章 人性的恶 阮丹听得是一头雾水：“什么妻女？” 纪晚舟闭了闭眼，指了指正被暗卫们搀扶着出来的女人们。 “他们把自己妻女卖给紫蝶，用作孵化妖兽的工具。” “什么？！” 阮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他在京城跟着太子办了这么多年事，自以为已经见过够多的无耻之徒了。 但今日一看，那些都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人性的恶，远超他想象。 若是一开始他还觉得大忠作为弄死裴行渊的功臣，死了有些可惜。 但现在看来，真是凌迟也不为过！ 丧心病狂！ 纪晚舟一想起在密室看到的场景，就直犯恶心。 “你们还是人吗？钱再重要，难道还比得上自己的亲人重要？你可知她们在那里承受着怎样非人的折磨！？” 大忠被诘问得冷汗涔涔，干巴巴地解释：“草民……草民也是被骗了啊！是那妖女说，说会好吃好喝照顾着她们，只不过是要她们生几个孩子而已……女人么，生孩子有什么难的，只是这样就给钱，我们才……” 没等他说完，纪晚舟便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大忠眼前一黑，瞬间吐出口鲜血来。 玄影等人已经把女人们全部接了出来。 失去了藤蔓的挟制，她们大部分都有自己的清醒意识。 只有个别身子虚弱的，还在昏迷之中。 玄影拱手问道，“娘娘，那间密室里的妖兽要如何处置？” 纪晚舟指了指地上的大忠：“先把他扔进去喂给妖兽，喂饱之后把那些妖兽砍死烧干净，一个不能留。” 玄影拱手应下，抓过吓得眼神涣散的大忠朝巨树而去。 大忠痛哭流涕：“娘娘饶命啊！求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真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以后绝对不敢了！” 纪晚舟冷眼看着他挣扎痛苦的样子。 她知道，他这时候认错也根本不是忏悔愧疚，只是想要活下来。 “我没有资格替受害者原谅你，想赎罪，去地狱赎罪去吧！” 女人中有认出他的，皆是满脸怨恨。 没有人对纪晚舟的决定提出反对。 他的声音逐渐小了，纪晚舟这才转身看向身后的女人们。 眼里满是心疼。 女人们也是热泪盈眶，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获救了。 有人悄悄掐着自己手臂，好确认是不是在做梦。 一中年女人哽咽着，拖着笨重的身子跪下来：“多谢恩人！此等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其他人也纷纷跪了下来，一个个都是带着哭腔，跟她道谢。 纪晚舟本来该笑嘻嘻地让她们起来，但心里记挂着裴行渊，如今自然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只好让她们先起来。 “你们肚子里是什么东西，想必你们自己清楚。” 纪晚舟沉声道，“月份小的或许可以自然流产，但月份大的，怕是只能生下来再处理。你们还要回自己家里待产吗？” 说完又想起什么，补充道：“你们基本都是被自己的丈夫或者父亲送来这里的，所以他们统统都得去蹲大牢，你们家里，还有什么值得信任的亲人吗？” 女人们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一副为难神情。 中年女人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自嘲一笑：“他们待我猪狗不如，我还有什么必要回呢？况且肚子里已经有了孽种，清白不在，您开恩，不如让我在这山里自行了断也好！” 这话一出，顿时惹来不少女人附和。 尤其是许多还未嫁人的姑娘。 毕竟在这个时代，女人最重要的便是贞洁。 她们大着肚子回去，怎么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而且她们也不想把妖兽生出来，为祸世间。 纪晚舟见她们都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心里第无数次痛骂这个该死的封建社会。 “不要想不开！这事怨不得你们，况且这妖胎是吃进去的，跟清白也没什么关系。” 女人们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 但知道归知道，世俗的眼光却不知道她们的隐情。 这下就连阮丹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愤愤道：“害你们的是旁人，你们这么寻死觅活干什么？他们害你，你们自己有手有脚的，换个地方自己讨生活便是！” 女人们面面相觑：她们现在这样子，能去哪里讨生活啊？ 不过阮丹这话倒是给了纪晚舟启发。 自己还要赶路去岭南，若真把她们留下，让她们自己生产处理妖兽，她也不放心。 倒不如带着她们一起上路。 到了岭南后，买房置田，用人之处还多着，她们的工作问题自然也可以解决！ 想到这，纪晚舟当即便道：“若是你们没地方去，不如跟着我去岭南。到时候我会教给你们谋生的手段，不会让你们饿死的。” 众人闻言顿时面露喜色，纷纷交头接耳商量起来。 “要不便听恩人的？我反正是不想回家了，恶心。” “他们救了我，是好人，我肯定要跟着，不说什么谋生不谋生的，得先把她们的恩情给报答了！” “可是我们这肚子……她们真的不会嫌弃吗？会不会只是客套一下？” 纪晚舟闻言赶紧道：“我是认真的。不瞒你们说，我们是京城来的流放队伍，岭南条件如今也可以说是艰苦。你们若是不愿意，我便给你们一笔钱，各自安置了也好。” 只要不待在这魔窟便是。 众人见她都这么说了，心里的石头自然是落了地。 纷纷喜不自胜，又跪了下来，表示自己愿意永远追随纪晚舟。 阮丹数了数她们的人数，低声提醒：“这可是有二十多人呢！你们这是流放，又不是游山玩水！瑾王如今又……带这么多累赘作甚？” 等瑾王死了，这么多女人护着，他岂不是不好对纪晚舟下手？ 虽然今日和紫蝶的战斗，已经让他认清了纪晚舟强悍的实力。 但上边交代的事总要办漂亮才行。 斩草要除根啊！ 更何况，伏瑶可是恨极了纪晚舟。 光是为了她，自己也不能放过这个妖女！ 第260章 救不了裴行渊 纪晚舟却只是瞥了阮丹一眼。 尽管只是一眼，阮丹还是想到她刚才战斗的凶悍。 终究还是软了态度，好声好气劝道： “下官这也是为您着想不是！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咱们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啊！” “不必多说，我自有分寸。” 纪晚舟不耐烦地制止他的啰嗦，“又没让你出钱接济，你管这么多作甚？” 阮丹被她这话一噎，不知该如何反驳。 “跟我走！” 纪晚舟手一挥，把一旁的雷音虎尸体收起来。 随即带着众人朝着山下而去。 女人们赶紧跟上，抹眼泪的抹眼泪，骂丈夫的骂丈夫。 在这浓重雾气之中，竟也驱散了不少恐怖的氛围。 一行人到了山下，郑秉早就已经带人等着了。 一见她们回来，赶紧迎上去。 “王爷呢？” 纪晚舟开口第一句，先是问了裴行渊的情况。 郑秉脸色难看，低声禀告：“有村里大夫照看着，您给他包扎得很及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纪晚舟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人在哪？我先去看看他，玄影，你把事情跟郑大人汇报一下，该扭送大牢的，赶紧抓起来。” 郑秉一头雾水，心道怎么还要抓人？ 不是说王爷是被妖兽抓伤的吗？ 跟这些个村民有关系？ 他半分没敢耽搁，赶紧吩咐解差带纪晚舟去裴行渊所在的医馆。 纪晚舟转身和姑娘们交代。 “你们尽管跟着这位郑大人去挨家挨户指认，不必手软，他会为你们撑腰。” 姑娘们感激地点了点头，对她又是好一番道谢。 纪晚舟对郑秉道：“郑大人，一定要挨家挨户地排查一遍，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娘娘放心，属下不会手软。” 郑秉拱手应下，根据姑娘们的指示路线，赶紧去排查了。 纪晚舟也终于松了口气，跟着带路的解差朝医馆小跑而去。 姑娘们看着她潇洒的背影，心中除了感激，也满是羡慕。 “敢问大人，刚才听您叫那位贵人‘娘娘’，不知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有胆子大的，忍不住问道。 郑秉解释道：“那位是纪鸿祯老将军的独女，也是当今瑾王的王妃，为奸人所害，这才被陛下判了流放，途径你们这里。” 姑娘们顿时唏嘘不已。 “纪老将军我听说过啊！没想到居然是他老人家的女儿，怪不得周身气质如此卓然，令我等好生羡慕！” “此番还要多谢她救了我们性命，这恩情，我们只怕是一辈子也报不完啊！” 郑秉笑笑道：“你们不必太过挂心报恩一事，王妃娘娘救人从来都不是冲着让你们报恩去的，她只是心地善良，绝不会挟恩图报。” 尽管他这么说，但这群姑娘们已经决定和纪晚舟同行，都纷纷下定了决心。 一定要尽自己所能，好好为娘娘效忠！ …… 医馆。 因为这地方只是个小村子，所以说是医馆，但也不过只有一个赤脚医生在看诊。 医术水平相当有限。 “怎么样？他可醒了？” 纪晚舟着急忙慌地冲进医馆，拨开围着的众人，关切地查看裴行渊的情况。 纪砚修正在给他把脉，见纪晚舟过来，一脸为难地摇了摇头。 “抱歉小妹，我只会制毒，但解毒水平很有限。行渊中的毒我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只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纪晚舟忙道：“我带了抓伤他的妖兽的尸体，五哥，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纪砚修眼前一亮：“那或许可以一试！不过小妹，这妖兽……是什么东西？你们这一趟进山，到底遇到了什么？” 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纪晚舟只好道：“等会儿再跟你们解释，反正就是遇到了个妖女，被她豢养的一堆妖兽折磨得够呛，裴行渊的伤也是被一只有传染性的妖兽给抓出来的。” “什么？！妖兽！” 众人闻言皆是瞪大了双眼。 不可置信地看看纪晚舟，又把视线转到床上昏迷的裴行渊身上。 “这小小的地方，居然会有妖兽！” 纪鸿祯惊叹，“看来漠北‘雪妖女’的传闻，八成也是真的，妖兽或许早就出现过了。” 纪晚舟如今只记挂着床上的裴行渊，闻言道：“就是不知是自己出现的，还是被人诱发培养的的。这件事稍后再议，五哥，还请你先跟我出来看看这妖兽的尸体。” “我们也去！” 纪明朝尽管不会医术，但也还是希望可以跟着看看。 其他几位哥哥嫂嫂也都同样的心急如焚，担心裴行渊。 纪晚舟把众人拦了下来：“这东西传染能力很强的，大家还是尽量少接触为好！不然若是再传染几个，我可真要疯了哥哥嫂嫂们！” 众人这才只好作罢。 纪晚舟带着纪砚修和医馆里的那个白胡子赤脚医生出去。 先是掏出个大鱼缸放院子里，然后才把雷音虎的尸体放进去。 还不忘给几人都分了个防毒面具戴上，防护服也穿得严严实实。 杜绝一切可能被传染的可能。 但一番查探下来，几人皆是一无所获。 尽管是在末世和妖兽交手过的纪晚舟，也没点亮根据妖兽毒液短时间内研制出解药的技能。 “娘娘，这东西实在是看不出什么。” 赤脚医生很是愧疚地拱手道，“草民才疏学浅，还请您恕罪！为今之计，还是赶紧带王爷去城里医治吧！” 纪砚修也道：“既然是毒，小妹，你的那些药剂，都不管用吗？” 纪晚舟收回雷音虎，无力地叹了口气道：“你们不懂，这种有传染性的妖兽，毒素不是普通的血液毒素，而是可以改变基因的那种……算了，还是先带他去城里看看吧！” 纪砚修不知她说的“基因”是什么意思。 但既然是妖兽，那便说明这世间能解毒之人，寥寥无几。 雷音虎好像还是紫蝶培育出的新品种，更是棘手！ 几人垂头丧气地回了屋里。 裴行渊嘴唇乌青，眼睫颤动，正好醒了过来。 “醒了！行渊醒了！晚舟你快来！” 纪鸿祯激动喊道。 纪晚舟心中一喜，赶紧扑到床前。 握住他朝自己伸过来的手，急切问道：“感觉怎么样？伤口上的止痛药效果还在吗？” 第261章 裴行渊不行了 裴行渊看了圈忧心忡忡的众人，虚弱一笑。 “不用担心， 本王第一时间封了伤口周围穴位，毒素不会扩散太快。” “那就好。” 纪晚舟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没能完全放下心来。 “我带你去附近城里找大夫，你一定会没事的！有我和五哥在，我们绝对不会——” “晚舟。” 裴行渊打断了她的话。 “……” 纪晚舟顿时沉默下来，几乎要猜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果不其然，裴行渊费劲地从身侧摸出道令牌给她，缓声嘱咐： “这是本王的私令牌，见此牌等同于见本王，你拿着，若是我没能挺过去，你带着它，之后行事会方便很多。” 纪晚舟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滴在他手背上。 烫得裴行渊忍不住心尖一颤。 “你不要说了！谁要你的令牌！令牌哪有本人管用，你……你不会有事的！” 她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旁边的哥哥嫂嫂们见此情状，心里也都难受得很。 裴行渊可以说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如今他生死一线，还像是托付后事似的，怎能让人不伤心呢？ 见纪晚舟拒绝，他却只是笑笑，语气温柔。 “晚舟乖，我没什么能给你的，这是唯一还算有用的了。拿着。” 纪晚舟却把东西塞进他手里，站起身来抹掉脸上的泪。 她凶巴巴道：“我说了不要就是不要！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就抢了你令牌去投奔太子！气死你！” 裴行渊知道她这话只是在气自己。 但还是认真想了想。 “太子不行，他性子你知道。你若是执意要改嫁，不如考虑一下邬赫，他最起码性情正直……咳咳！” 话还没说完，裴行渊便又剧烈咳嗽起来。 双目隐隐有些涣散，像是随时会失去意识。 纪晚舟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你怎么还给我挑起来了！你坚持住，等我治好你！ 我才不要改嫁！结婚好麻烦，我不想……不想要其他人！” 裴行渊艰难地笑了笑：“晚舟这是终于爱上我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纪晚舟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只好把他的胳膊塞回被子里。 “等你好了再问吧！别想着寻死！给我有点斗志！” 裴行渊点了点头，转头乖乖仰躺着，没再说丧气话。 但他心里知道。 紫蝶都说了，被这妖兽传染的还没有活下来的。 自己又怎么会成为那个例外呢！ 毕竟他从小到大，除了娶到晚舟之外，运气好像就没怎么好过。 这么想着，裴行渊不知不觉间便又昏睡了过去。 郑秉已经处理好村民的事，进来药馆，看到裴行渊还在昏迷。 只好朝纪晚舟请示：“娘娘，现在要把这些人带去附近的大牢吗？” 纪晚舟起身道：“这里距离附近的城池还有多远的路程？” “大概半日便能到云州城。” “那即刻便出发吧！多准备些马车，给王爷和那些个姑娘。” 纪晚舟没有自乱阵脚，冷静交代道。 郑秉拱手应下，赶紧去办了。 纪晚舟掏出些吃食来招呼众人：“大家也赶紧吃些东西吧！下午只怕是要加快脚程，可能顾不上吃了。” 纪鸿祯等人担忧地看着看似面色冷静的纪晚舟，“晚舟，你也忙活这么久了，吃完饭赶紧歇息会吧！” 裴行渊身受重伤，他们心里担忧。 但纪晚舟这么一副狼狈疲惫的样子，他们又怎么会不心疼呢！ 纪晚舟随便擦了擦脸上的泥土：“没事，我下午在马车上睡一会儿就行。爹，娘，你们不用担心我。” 纪老夫人拍了拍她的肩：“好孩子，让你受苦了。” 纪晚舟勉强勾起嘴角冲她笑了笑：“一家人，这说的哪里话！快吃饭吧！” 他们这边气氛满是阴霾，但阮丹那里却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 “什么？！瑾王当真中毒垂危？” 伏瑶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激动的声音，惊讶道。 阮丹着急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声点啊我的姑奶奶！这还能有假不成？我可是亲眼看见那巨虎一爪子把他抓得皮开肉绽！抬下山的时候就已经快不行了！” 若是她身上没有春娘下的蛊，或许她会很期待裴行渊的死讯。 毕竟没了裴行渊，对付纪晚舟的难度就会降低很多。 但她这一行不仅要弄死纪晚舟，还要给裴行渊下蛊。 若是他死了，自己的任务岂不是就失败了？ 春娘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阮丹倒是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这下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瑾王一死，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我这就写信给太子，让他赶紧安排下一步的筹划！” 伏瑶大惊失色，赶紧拦住他：“裴行渊还没死呢！咱们还是等他死了再传信吧！ 不然若是他命大救了回来，太子岂不是要责怪大人消息有误？” 阮丹一想确实，还是得等尘埃落定了再传信。 不然若是有变数影响了太子大业，那可不是自己能承担得起后果的！ “还是你想得周全！那我们便先等等，等他死了再说！” 伏瑶帮他捏了捏肩，笑道：“对嘛大人，咱们还是要谨慎一些！不过如今瑾王病重，我们或许正好可以趁机会，把纪晚舟给想办法了结了！” 这话阮丹却不认同：“她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你不知道，纪晚舟也是个妖女啊！不仅武艺高强，甚至可以无中生有，随便就能变出一些我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伏瑶也冷静了些，皱眉道：“我怎么把她是妖女这事给忘了！不过没关系，我偷了不少蛊毒，总有能派上用场的！” 说起蛊毒，阮丹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知不知道钱来多那家伙是怎么跑山上去的？把我吓一跳！” 伏瑶也没再瞒他：“是我用蛊毒控制他去找纪晚舟的。不过现在看来，他应当是没得手。” 阮丹斥道：“你真是胡闹！若是被他们查出来，我们都会暴露的！而且蛊毒什么的尽量也少用，纪晚舟根本不怕这个！” “她不怕蛊虫？” 伏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蛊虫可是南疆秘技，纪晚舟一个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怎么会不怕呢？ 若她真手眼通天，那裴行渊就不会被妖兽抓伤。 而她无计可施了呀！ 第262章 求您救救裴行渊 阮丹想起当时的场景，向伏瑶解释。 听到纪晚舟居然可以自己吐出蛊虫，还能控制虫子，伏瑶瞳孔剧颤。 她急切追问：“这是真的吗？她可以控制所有人的蛊虫？” “这我倒是不清楚，反正当时裴行渊也吐出了蛊虫，想必是其他人的也能控制。” 伏瑶简直欣喜若狂。 若是真的，那岂不是说明，春娘埋在自己身体里的蛊虫，纪晚舟也可以逼出来？ 那她便不用受制于人了！ “太好了……”伏瑶喃喃道。 她决定了，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尽快取得纪晚舟的信任！ 让她给自己解决身体里的蛊虫！ …… 一行人吃完饭，便又赶紧着急忙慌地上了路。 村子里的马车并不多，就连牛车都没几辆。 最后还是纪晚舟从自己空间里拿出来的。 队伍比之前壮大了两三倍，光是被抓起来的村民便是很大一群了。 这村子里，几乎每一家都卖过自己的妻女。 看着这群孕妇都能有马车坐，自己却依然要戴枷。 纪鸿魁一家心理很是不平衡。 他们自然也听到了裴行渊病重的消息，不屑地嗤笑出声。 “且看他们还能嚣张几天！没了瑾王庇护，还真以为自己还能像以前那样耀武扬威？” 夏氏附和道：“可不是嘛！也就嚣张这么几天吧！等他们跟我们一样戴了枷锁，看我怎么把以前吃的苦报复回来！” 两人憧憬着折辱纪晚舟一家的情景。 顿时觉得日子也有了盼头! 快到城门之时，一直阴沉的天突然又下起雨来。 好在这次并未下冰雹，但雨水里也夹杂着细雪，气温越来越低了。 纪晚舟在马车里被冻醒过来，连忙摸了摸身旁裴行渊的额头。 “还是有点发烧，也不知道退烧药管不管用。” 她赶紧换了个新的退热贴，自己也找了身厚一点的衣服换上。 外边雨声哗啦啦，郑秉敲了敲窗问道：“娘娘，要不要停下避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纪晚舟掀开帘子，脸上满是担忧：“这雨不知什么时候会停，我给大家拿些雨衣，还是继续赶路吧！反正这里离云州城也不远了。” 郑秉赶紧道：“娘娘说得是！那我吩咐大家加快速度！” “嗯，有劳。” 纪晚舟把雨衣给他递过去，勉力让自己维持冷静。 若是自己先乱了阵脚，裴行渊便更没有生机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云州城。 雨倒是没再下了，转而全变成了雪。 冰沙一样落到地上，灯光的照耀下像是铺了一层白砂糖。 最后一丝日光也消失殆尽。 纪晚舟下了马车，一旁的春环赶紧撑着伞过去扶住她：“小姐，小心。” 云州城坐落在长江边上，是最后的平原。 过了江，便是岭南连绵的高山。 这里作为盛产宣纸的大城，繁华富庶，连接岭南和其他城市。 繁荣程度，丝毫不亚于京城。 郑秉和马经业扭送村民去官府。 见纪晚舟身心俱疲，纪鸿祯没让她再忙活。 自己揽下了住店事宜的安排。 给了小二一块儿银子，让他赶紧去把城里医术最精湛的大夫请来。 二楼。 天字号房间里。 众人聚在裴行渊房间里，或站或坐，各个眉宇间都是散不开的担忧。 “还是一直发烧，降不下来。” 纪晚舟又换了个退热贴，但物理降温对裴行渊好像丝毫没有效果。 他后背的伤口虽然被封住了穴位，但血还是止不住。 纪晚舟给他换好药重新包扎。 那片紫痕已经有朝着前胸扩散的趋势了。 纪砚修给他把了把脉，语气凝重：“看来虽然封住了穴位，但毒素还是扩散得很快。要想办法先把毒止住才行！” “那只能等大夫来了。” 纪晚舟道，“我们这里会医术的都不精通，只靠我们自己瞎琢磨，没什么用。” 说话间，外边传来了小二敲门的声音。 他把大夫请来了。 “小姐，这是咱们云州城医术最好的陆大夫。” 小二身上的雪还没化，想必也是紧赶慢赶把人请来的。 纪晚舟赶紧把这位陆大夫请进来，着急道：“您看看，他这身上的毒您可会解？实不相瞒，这是被妖兽咬伤的。” 陆大夫是个胡子花白的老者，听到“妖兽”二字眉毛一横。 “我就知道那什么灵药早晚要出事！跟妖兽为伍，没什么好下场！” 显然是误会他们是跟大忠一样卖药的村民了。 纪晚舟意外道：“您也知道妖兽？” 那或许他知道怎么解毒！ 陆大夫让人把裴行渊伤口露出来给他看，嘴里絮絮叨叨。 “还不是那些兜售灵药的家伙，只管卖不管人死活。 好几个喝多了喝出毛病的人来找老夫救命，被我忍无可忍抓了个卖药的才问出来。” 纪晚舟激动问道，“那您肯定有办法解毒了？” 谁知他看了裴行渊的伤口，却摇了摇头。 “这毒出现的时间太短，我这几年苦心研究，也只能压制，无法根除。要想得到解药，怕是要去岭南找毒娘子才行！” 纪晚舟苦笑两声：“这就是他们的人研究出来的，他们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帮我们？况且我感觉，这种毒怕是他们自己，也没解药。” 毕竟都是实验阶段的妖兽。 陆大夫重重叹了口气，说道：“他们不情愿，你们就求呗！反正目前，只有找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纪晚舟有些失望，“只能这样了。老先生，有劳您先给他压制住毒性，好给我们找毒娘子争取一些时间吧！” “没问题。” 陆大夫掏出自己的银针，给裴行渊穴位上扎好。 又写了两幅药方，让纪晚舟去抓药。 “这药方一个内服一个外敷。我看他已经自己封了穴位，这很好。 但要注意不要动用真气，否则冲开经脉加速毒发，就算是活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纪晚舟连忙记下。 “我们绝对会好好照料他。不过您可不可以告诉我们，若是按照您的法子这样治疗，最多可以争取几天的时间？” 陆大夫伸出两根手指。 纪明朝顿时惊骇不已：“才两日？我们从这里到岭南都不止两日啊！” 第263章 你是心疼本王吗 “是二十天！你这小子能不能听老夫说完！？毛毛躁躁！” 陆大夫生气斥道。 纪明朝赶紧道歉，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二十天，时间倒是很充裕。 送走陆大夫后，纪晚舟便谴了玄影去跟着他抓药，吩咐人尽快熬好了送过来。 房间里。 纪晚舟看着扎完针后没再继续扩散的毒痕，拍了拍心口。 勉强算是先把心里的石头放下。 众人拿出地图来研究路线，算着要多久才能到此次流放的目的地：锦州。 “从这里到锦州，中间已经没什么城镇了。” 纪千帆指了指地图上的线路，说道，“若是我们按照最近的路线过去，全部都乘马车，过河之后三日便可到锦州。” 纪晚舟看了看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可是这天气……能行船吗？” 纪千帆道：“那就要看这雪还要下多久了。若是今夜还这么下下去，明日不用船，我们也可以直接沿着冰面走过去——最近的桥一绕，只怕又要耽搁半天。” 众人点点头，如今倒是希望这雪再大一些。 “现在才几月就开始下这么大的雪？这可还是云州，真是怪了！这里都这么冷，不知京城如今是什么光景！” 纪晚舟被窗户缝里吹进来的风吹得浑身一抖，连忙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众人也都是头一回遇见这种奇葩天气，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或许，今年只是格外冷一点罢了。 纪鸿祯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这么冷的天，只怕地里的庄稼要冻死不少。” 他是穷苦农民出身，自然是对庄稼更加上心一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纪晚舟被他这一句话瞬间点醒！ 她一直纳闷，为什么好好的风调雨顺，会突然迎来饥荒年。 本来以为会是朝政动乱民不聊生。 但现在看来。 或许这极端的严寒天气，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这个世界，难道是要循环到冰河世纪了吗？ 想到历史上冰河世纪对民生和政权的影响，纪晚舟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只怕又要死很多人了。 纪明朝见她老是发抖，忍不住关切道：“晚舟你怎么了？怎么一直抖？是不是穿太少了？来，大哥的外袍给你！” 纪晚舟连忙摆手拒绝：“多谢大哥，我待会儿自己加点衣服就成！ 倒是你们，穿这些冷不冷？我给你们拿些长款的防风羽绒服吧！” 虽然这种衣服她到极北之地看极光才会穿。 但如今这气候，看不到极光，但极地的温度到是早晚会感受到。 众人没有拂了她的好意，纷纷接过自己尺码的试了试。 果然是轻便又暖和。 纪晚舟看着家人们穿着自己空间里的衣服，心中却没有以前那样的成就感。 她缓步走向床边，看着床上昏睡的虚弱男人，心里一阵发酸。 本事再高，保护不了自己重要的人，也是徒劳。 哥哥们下去用晚膳，纪晚舟一直守在裴行渊身边。 帮他及时更换退热贴，好让高烧赶紧退下去。 “小姐，药好了。” 春环接过玄影送来的药，小声道。 “给我吧。” 纪晚舟接过那一碗黑漆漆的药汁，被苦味熏得直皱眉头。 春环担忧地看着尚且还在昏迷的裴行渊，“小姐，王爷还没醒，这药可怎么喂啊？” 纪晚舟搅弄药汁的动作一顿。 她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嘴对嘴给他哺过去。 毕竟电视剧就是这么演的。 但她知道，那样不是最科学的方法，很容易造成交叉感染。 “你先帮我拿着。” 纪晚舟把药碗递给春环。 想了想，从空间里掏出一根胃管和医用漏斗，想要组装上。 春环狐疑地看着那根长长的软管，“小姐，要不咱还是先试试直接喂能不能喂进去吧？王爷现在……好像经不起什么折腾。” 纪晚舟一想也是。 本想着不能因为他倒下就自乱阵脚，到头来却还是关心则乱，净干一些蠢事。 谁知，床上的裴行渊这时候自己醒了。 他哑声道：“不必了…本王可以自己喝。” “你醒了！” 纪晚舟眼前一亮，赶紧把他扶起来靠在床头，“看来那大夫真的有两把刷子！来，我喂你喝药。” 纪晚舟妥帖地吹了吹药汁才喂给他，一勺一勺很是细致。 裴行渊虽然很想自己一口闷。 但转念一想，晚舟难得对自己这么体贴认真。 到底还是没舍得自己喝。 喝完药后，春环便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 “趴过去，给你上药。” 纪晚舟拍拍他胳膊，“算了，你也转不动，还是我帮你吧！” 说着不等裴行渊动作，便已经小心地推着他翻了个身。 动作间扯动伤口，裴行渊眉头皱了皱，没出声。 甚至还轻笑了一声：“晚舟这般无微不至的照顾，倒是让本王觉得这伤还挺值！” 纪晚舟抹药的动作顿时重了几分，警告道：“你说什么？！” 这下裴行渊真忍不了了。 他轻轻“嘶”了一声，求饶道：“开玩笑，晚舟莫要生气。” 纪晚舟瞪他一眼，这才放轻手下动作。 他背后的紫色痕迹像是闪电一般，从伤口朝外扩散。 但经过刚才那老大夫的针灸，颜色浅了些。 怪不得现在精神明显好了不少。 “你不用担心，只要我们到岭南找到毒娘子，她自然会有办法给你解毒。 在此之前，陆大夫也给你开了压制毒素扩散的药，你安心静养便是！” 纪晚舟忍不住放轻柔语气，小声道。 裴行渊趴在床上，看着她为自己包扎的身影，很是心疼。 “你是不是一直没休息？本王没事，吃过晚饭赶紧去睡觉吧！不用一直守着。” 纪晚舟嘴硬，“谁一直守着你了！我可是该吃吃该睡睡，一点也不担心呢！” 这话倒是让裴行渊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 他忍不住拉过她腰带，揶揄道：“是吗？那是谁担心本王担心得泪流满面？流出来的泪简直快要把长江都填满了。” “你少胡说！我哪有哭！” 纪晚舟赶紧反驳，深觉丢面儿。 裴行渊没再跟她斗嘴，附和地点了点头：“是是是，你没哭，是本王做梦看到的，误会你了。” “谁让你一直昏迷，混淆梦境和现实也正常。” 第264章 极寒世界 “哦？那你说的永远不要改嫁，这辈子非本王不可的话，也是本王在做梦了？” “……” 纪晚舟沉默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若是按照两人以前的相处模式，这话她肯定是要说是。 但现在，那却确实是纪晚舟的真心话。 她想象不到不跟裴行渊做夫妻，和其他人成婚携手，是一种什么样的境况。 但她知道。 如果裴行渊死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开心了。 纪晚舟沉默着帮他敷药包扎，又沉默着帮他翻身躺好。 周到地在他伤口下垫了个枕头架高，以免压到伤口。 做完这些，两人终于避无可避地四目相对。 裴行渊轻声叫了句她的名字，催促她回应自己。 纪晚舟叹了口气坐到床边，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低声道： “其实我本来都打算这辈子都不结婚的。” 裴行渊几乎是呼吸一窒，“为什么？” “就是觉得一个人挺好！” 纪晚舟稍微提高了些音量。 但她还有几句话没有说出口。 她想象不到自己会和一个男人组建家庭。 亲密无间，分享自己的所有，承担共同的责任…… 可是她现在才发现。 这一切，若是和裴行渊在一起做，便觉得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裴行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神黯然：“所以被陛下赐婚嫁给本王，你其实一直是很排斥的，对吗？” 纪晚舟猛然转头看向他，脸颊微红：“不是啊！我什么时候说排斥了？嫁给你总比嫁给别的陌生人好吧？ 更何况，这一路相处，我其实也有点庆幸，赐婚是赐的你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 只觉得这话语无伦次，甚至还有点容易让人误解。 还好裴行渊现在中着毒，只听到她说不排斥，就放心了。 纪晚舟咬了咬唇，深知多说多错的道理。 她赶紧起身往门外走：“反正你别多想！我下去用膳了，等会儿让玄影给你送一份来！” 走两步却发现，自己居然紧张到同手同脚了! 纪晚舟赶紧别过来，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裴行渊目送着她离开，忍不住轻笑一声。 他一定要撑到找毒娘子解毒的那一天，绝不能把这样可爱的晚舟让给别人！ 门外。 纪晚舟捂着通红的脸呆立在门口，心里简直有一万头羊驼跑过。 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 怎么跟表白似的！ 纪晚舟，你是疯了吗？ 难道她真的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裴行渊了？ 为他哭为他笑，不由自主地被他牵动情绪，不想他受一点伤…… 这是喜欢吗？ 活了两辈子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的纪晚舟，此刻对这陌生的情愫束手无策。 “娘娘？您怎么不下去用膳？” 身旁传来一道清脆女声。 纪晚舟转头一看，是伏瑶挽着阮丹的胳膊过来了。 她对这二人还没放下警惕，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这就下去。你们不用管我，自己去吃吧！” 说完便自顾自地转身下了楼。 身后的伏瑶二人对视一眼，皆是一头雾水。 等人消失在拐角处，阮丹才疑惑道：“怎么看她好像不是很着急了？难道这里的大夫真有办法解毒？” 可那毒不是说是至今无人能解吗？ 伏瑶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大人莫急，晚饭后容妾身去打探一番便是！” “好，那你多加小心。” 两人也下了楼，坐到纪晚舟那桌旁边。 心里记挂着裴行渊，纪晚舟也没什么胃口。 随便对付了点后，便要上楼去看看他情况如何。 纪老夫人心疼地拉住她：“晚舟啊，自己的身子不保重好，怎么给行渊医治呢？再多吃一些。” 纪晚舟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但还是温声拒绝了。 “我没事，娘，我心里有分寸。你们先吃吧。” 说完便拂开她的手，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伏瑶见她起身，和阮丹交换了个眼色，赶紧放下碗筷追了上去。 裴行渊房间门口。 伏瑶叫住开门的纪晚舟，“娘娘，王爷情况怎么样了？能不能让妾身进去看看？” 纪晚舟打量着她：“王爷没事，你进去看什么？你们又不认识。” 想起伏瑶和阮丹被毒虫袭击的事，纪晚舟直接把她列为危险等级极高的人物。 而且按照山里的情况来看，妖兽是想要吃了他们的。 或许真的是因为他们身体里有更低阶的妖兽存在。 但比二阶妖兽更低的， 便只有一阶的蛊虫。 也就是说，他们俩身子里都不知被谁下了蛊！ 这纪晚舟更不可能放她进去了。 伏瑶自知肯定会被她拒绝，闻言也没胡搅蛮缠。 她低声以退为进，“娘娘，其实妾身在京中便受过王爷的恩惠，您不让我进去，我也能理解。但若是有什么妾身能帮得上的，还请您一定告诉我。” 纪晚舟皱眉，“你受过他的恩惠？他可从来不去青楼妓院，哪来的恩惠？” 这话让伏瑶脸色一白。 她十分难堪道：“妾身虽然是被阮大人从青楼带出来的，但在此之前，也是良家女子，父母不幸遭难，所以才……” 说着便拿手帕擦拭着双眼，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纪晚舟没空听她陈情，打发人走。 “行了，想报恩之后再说，你忙你的去吧！这里有我看着。” 伏瑶自知她耐心告罄，也没再说什么，福了福身退下了。 纪晚舟看着她柔弱的背影，沉思。 她怎么没听说裴行渊救过什么女人？ 想必是这伏瑶急于摆脱阮丹，套近乎的借口罢了！ 伏瑶见她沉思，顿时露出抹得逞的微笑。 虽然没看到裴行渊，但这一番话，肯定能离间二人！ 只要纪晚舟因此事儿分心，自己就可以抓紧机会，利用她的同情心，让她帮自己取出蛊虫。 伏瑶算盘打得啪啪响。 当即下楼和阮丹商量对策去了。 雪下了一晚上。 第二天起来，世界已经变成了白茫茫一片。 “这下我看可以直接从冰面上走了！” 马经业搓了搓手道，“真是难得啊！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第265章 你吃醋了? 派出去的解差很快回来禀报。 “大人，江面冰层足够厚，可以直接通行！” 马经业点点头，回去叫纪晚舟等人出发。 尽管这场冰天雪地很是突然，但托纪晚舟的福，解差们也都穿上了暖和的棉衣和防滑的厚靴。 徒步过江不成问题。 “给马蹄也绑上棉布，不然还是容易打滑。” 纪晚舟吩咐解差把在云州城买来的马收拾好，一刻也不敢耽搁就要过江。 裴行渊用了昨夜那老大夫开的药后，精神好了许多。 窝在马车里看着一本话本，难得清闲起来。 纪晚舟也挤进去，摸了摸他手里的暖手袋，问道：“冷不冷？要不要再加一床被子？” 裴行渊无奈一笑：“本王哪有那么脆弱，只是中毒，又不是受了风寒。” “……” 纪晚舟一阵无语，“哇，太好了！原来只是中毒！赶紧裹严实点！冰面上多冷啊！” 马车一辆辆地上了冰面。 四周风声喧嚣，光是听着就带着刺骨的寒意。 纪鸿魁一家眼馋地看着他们的马车，不服道：“凭什么我们没有马车坐？不是说赶时间吗？赶时间还要我们走路？” 他们可是连身保暖的衣服都没有。 还是早上哭闹了很久，才磨得纪晚舟发了善心，给他们一人丢了件薄袄子。 但这法子有第一次，他们就想用第二次。 反正现在纪晚舟正为了裴行渊的事焦头烂额，肯定不会想跟他们过多纠缠。 多闹闹，保准就成功了！ 伏瑶看着这群不知死活的流犯，嗤笑一声放下了窗帘。 得寸进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果不其然。 他们没能闹太久，纪晚舟那边便下了令。 把闹事的抽了几鞭子不说，早上刚给的棉袄也剥夺了。 看着他们痛哭后悔，伏瑶心情甚好地勾了勾唇角。 阮丹啧啧感叹道：“这纪晚舟还真是狠心，那可是她亲叔叔啊！她那么大本事，稍微接济接济他们，也不至于这么惨不是！” 伏瑶道：“人家的家务事，咱们别管。大人，我们当务之急，还是要趁早把裴行渊送上西天才是！昨晚上我打探一番，得知他如今病情好像已经稳定了。” 这话阮丹可不爱听了，顿时着急地瞪大了眼：“稳定住了？不是说必死的吗?” 伏瑶急切道，“想必他们如今这么着急赶路，是已经找到救命的法子了大人！” 阮丹眼珠子乱转，肉眼可见地着急。 甚至想要现在就下去自己亲自看看他的情况。 伏瑶拦住他：“大人稍安勿躁，妾身倒是有一计，可以接近他们，取得他们的信任。” “什么计谋？” “说来简单，但还需要大人您配合妾身演一出戏才是。” 两人低声密谋起来。 走了一个时辰后，天空居然又下起雪来。 纪晚舟窝在裴行渊怀里看医书，试图临时抱佛脚一下。 但全是专业名词，对她这个业余选手来说，过于高深。 “歇歇吧！找到毒娘子后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 裴行渊毒被压制住后，心情也好了不少。 不再寻死觅活地托付后事了。 纪晚舟摇摇头：“不行，不能把生机全压在毒娘子那里，我们也要尝试自救。” 裴行渊闻言没再劝，说多了怕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想活了。 他伸出手握了握拳道：“对了晚舟，昨晚我虽然昏迷了，但却觉得，好像有一股力量想要为我洗脉炼髓一般，只是手段太过强硬，普通人撑不住罢了。” 纪晚舟头也没抬地哼一声道：“那可是有传染性的妖兽！那力量自然是要想要改变你的身体结构，把你也同化成一只雷音虎罢了！” “人和动物终究是不同，怎么会把本王也同化成老虎？若是能完全吸纳这股力量，或许就算是人，也能获得和妖兽一样强悍的力量！” 纪晚舟沉默了，不知该如何反驳。 理论上确实是这样，但到底是变成妖兽还是妖人，未可知。 毕竟没有前辈的案例可供参考。 裴行渊见她不说话，自己也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耸了耸肩重新拿起话本，不再打扰她看医书。 这时。 外边却突然传来一道女子的尖叫声。 “大人！妾身真的知道错了！求您不要把妾身扔冰洞里啊！妾身撑不住，会死的！” 显然是阮丹那个“红颜知己”的声音。 裴行渊掀开帘子朝外看了看，眉头紧皱。 只见阮丹不知又发什么疯，居然把自己视作命根子的“红颜知己”赶下了马车。 还指挥着人要凿冰洞把她丢进去。 “发生何事了？” 裴行渊叫来一位解差问。 那人解释道：“回王爷，好像是伏瑶姑娘惹了阮大人不悦，他便要把人丢冰洞里去……咱们要拦一下吗？” 裴行渊问马车里的纪晚舟：“要不要拦？” 虽然这是他们的家务事，但说到底也是一条人命。 纪晚舟翻书的手一顿，随即很快恢复正常：“随便你，问我作甚？” 裴行渊只当她是不想被这小事打扰。 他虽然没什么多余的怜悯心，但估摸着纪晚舟不会见死不救。 便吩咐解差去拦下他们。 等人走后，纪晚舟低头看着晦涩难懂的医书，状似不经意地问：“看来你们俩还真是有缘，这算不算已经救了她两次了？” 裴行渊不解：“两次？” “对啊！她说你之前在京城也救过她一次。” “……” 裴行渊仔细想了想。 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位伏瑶姑娘。 “她跟你套近乎的吧？” 裴行渊道，“本王从未去过青楼妓馆，更没见过她。” 纪晚舟终于忍不住仰起头看他，眼睛亮亮的。 “当真？” “本王从不骗你。不信你可以去问玄影，他贴身伺候本王多年了。 ” 纪晚舟说：“那是你的人，自然是向着你的。” 但她心里却已经信了裴行渊的话，心里那点小疙瘩也消失不见。 “那她为何要说你之前救过她？” 纪晚舟倒是有些不解了，“若只是套近乎，有大把不易识破的谎话可以编造，为何非要说得这般暧昧？” 裴行渊想了想问：“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这话？” “就是昨天晚上，说是要进去看看你的情况……我知道了！她想离间我们！” 纪晚舟亮光一闪，顿时明白了伏瑶的想法。 果然。 她不是个简单的落难妓女，只怕身上的蛊虫也大有来处。 第266章 要生了 两人撩开帘子朝外看去。 郑秉和马经业已经把阮丹给劝了下来，没再执着地要把伏瑶沉江了。 纪晚舟道：“你说，这是不是也是演给我们看的？我记得阮丹很喜欢这个伏瑶来着，咋会舍得把她沉江？” 裴行渊不置可否：“看她会不会来谢我们，若是来，那便是他们合谋的计，想获取你的怜悯也未可知。” 两人小心地朝着外边看。 只见阮丹气呼呼地回了自己马车后，伏瑶果然朝他们的马车投来了目光。 “她看过来了！” 纪晚舟赶紧放下帘子。 两人装作不知情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书。 纪晚舟想了想，把医书收了起来，换了本话本看。 没多大会儿，外边便传来了郑秉的声音。 “王爷，娘娘，伏瑶姑娘感念你们的救命之恩，想当面道谢，要许她过来吗？” 纪晚舟和裴行渊交换了个眼神，“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多礼。” 裴行渊则适时地咳嗽两声，很是费劲的样子。 外边伏瑶开了口：“王爷，娘娘，妾身还有其他的事要说，还请你们让妾身进去吧！” 纪晚舟问：“什么事？就在这里说便是！” 她直起身子，想找个舒服的姿势。 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裴行渊怀里坐着。 这可不是对待一个病号该有的态度，赶紧兵荒马乱地逃出来。 速度过快，以至于差点撞到车顶。 外边的伏瑶疑惑地听着马车里的动静，抿了抿唇，为难道：“这事不好让旁人听见，娘娘还是让妾身进去说吧！” 纪晚舟终于找到合适的位置坐好。 高冷地嗯了一声，似是妥协般，“行吧！那你进来说吧！外边也挺冷的。” 伏瑶心中一喜，心道自己这苦肉计果然管用！ 她爬上马车，开门先是看到一脸虚弱的裴行渊。 然后才被纪晚舟叫回神。 “说吧，什么事。” 伏瑶反手关上门，突然跪了下来：“求娘娘收留我当您的奴婢，让我逃离那阮丹的魔爪！” 纪晚舟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你们不是如胶似漆的吗？我看他平日里还挺照顾你的，怎么就是魔爪了？” “那不过只是表象而已！娘娘您刚才也看到了，他只是因为我没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亲我，便要……便要杀了我啊！” “……他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你？” 纪晚舟无语了。 你们找的借口还是这么烂！ 阮丹那家伙虽然是蠢了点坏了点，但他可是正儿八经考的官儿，迂腐程度绝对不会允许他要抱着伏瑶这个妓，在大庭广众之下猥亵的！ 裴行渊闻言也把手抵在唇边咳嗽两声，以免自己笑出声。 纪晚舟叹了口气：“行吧，随你们怎么样，我只是不想闹出人命，但你俩的家事，说实话我不想管。” 伏瑶顿时急了，手指绞紧衣摆，可怜兮兮道：“娘娘，只有您能管了啊！若是连你们也不管我，只怕我真的……真的只能赴死了！” 纪晚舟为难地看了眼一旁的裴行渊，“真的很抱歉。但是你看，王爷如今中了毒，我们自顾不暇，实在是没空管你啊！” 伏瑶道：“您不是说王爷没有大碍吗？怎么会……” 纪晚舟骗她：“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赶紧赶路？唉，其实有些话我本不想告诉旁人的，但看你面善，只告诉你一人，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啊！” 伏瑶连连点头。 裴行渊也看向纪晚舟，期待她会怎么编排自己。 只见纪晚舟掏出手帕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泪水，低着头哽咽。 “其实王爷这毒药石无医，但他记挂着我们这一家流犯，所以才要赶紧把我们送到岭南，好跟我们安排好后路啊！” 伏瑶顿时一惊：“什么？王爷他已经……岭南地大物博，或许有什么转机呢？” 若是自己没能取得纪晚舟信任取出蛊虫，但裴行渊又死了…… 那她也彻底没活路了啊！ 回答她的，只有纪晚舟不停的啜泣和抖动的肩膀。 裴行渊配合地把她揽入自己怀里，“晚舟你放心，本王不会让你旁人欺负的。” 伏瑶：“……” 看来她只有靠纪晚舟才能换取一线生机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双手掐住自己脖子，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纪晚舟抬起被自己揉红的双眼，惊讶道：“伏瑶姑娘，你怎么了？” 伏瑶不语，只是一味地痛苦呻吟。 余光却一直看着纪晚舟的反应。 等她的表情从困惑变成担忧的时候，赶紧连滚带爬地冲出马车。 “娘娘，我先回去了！他……阮大人生气了。我要是不赶紧回去，只怕他会控制蛊虫直接让我爆体而亡……告辞！” 说完便跳下了他们的马车，冒着雪踉踉跄跄地朝着阮丹的马车而去。 纪晚舟两人看着她这一系列突然的动作，眉头皆是紧皱。 “阮丹控制着她身上的蛊虫？” 纪晚舟摸着下巴道，“阮丹还有这本事？” 裴行渊沉声道：“没想到他们承认自己身体里有蛊虫了。若真是阮丹一手控制的，那阮丹身上的蛊虫又是谁下的？” 朝廷中可没听说谁会这手段。 纪晚舟一时也想不通：“但是不管咋说，我感觉伏瑶刚才那一番卖惨，绝对是想接近我们获取信任没跑了！难道她有求于我们？” 纪晚舟快速地把最近发生的事复盘了一遍，还是猜不到他们的目的。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躺回裴行渊怀里，话本也换成了医书。 “反正他们一开始肯定是想你死，如今你‘重病’，至少他们会消停不少。” 毕竟，这是可以坐收渔利的。 若是自己等不及动手，被抓可就白白惹了一身腥了。 …… 雪又下了一整天，尽管已经加快了行程，但大雪天气还是很难赶路。 几十里地的江面愣是走了整整一天。 “原地扎营！” 马经业高声喊道。 纪晚舟也终于从马车里出来透了透气，看着身后白茫茫的江面，心中怅然。 过了江，便要到岭南的地界了。 只是这后头全是山地，只怕速度会比先前在平原上慢很多。 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外边雪大，还是上来吧！” 裴行渊挑开车帘，担忧道。 纪晚舟回头笑了笑：“无妨，我带着伞呢！” 这时，一名解差匆忙过来禀报。 “娘娘，有个孕妇好像是要生了！您快去看看吧！” 第267章 生了个妖怪 “什么？” 纪晚舟顿时收了笑，“快带我过去！” 这冰天雪地的，若是不做好保暖措施，产后虚弱的孕妇很容易会落下病根的！ 裴行渊低声提醒：“注意安全，莫要被那生出来的东西伤到！” “我知道。” 纪晚舟点点头，转身赶紧跟着解差过去了。 这些个女人肚子都不小了，不然纪晚舟肯定能优先给人流产。 好在妖兽和人不一样，头小，所以生产过程比之正常人，痛苦程度会减轻许多。 “怎么样了？疼多久了?” 纪晚舟挑开帐篷门进去，焦急地看着地上痛苦哀嚎的女人。 旁边围了一圈其她姑娘，皆是忧心忡忡。 一边替她感到担心，一边又替自己未来分娩感到害怕。 “回娘娘，已经疼了快一刻钟了。姐姐怕耽误行程，这才一直没敢说。” 一位小眼睛年轻姑娘小声回禀，语气很是小心翼翼。 “胡闹！” 纪晚舟怒道，“这么大的事为何要瞒着？赶路哪有你们的身体重要！” 众人顿时不敢吱声了，心里却是暖洋洋的踏实了不少。 看来王妃娘娘虽然自己的事焦头烂额，但还是很为她们着想的。 跟着她真是跟对了！ “这里太冷了。” 纪晚舟扫视一圈，见这不大的帐篷也不好生火，便问那临盆的姑娘：“你还好吗？还有力气换个地方分娩吗？” 那姑娘已经快要疼晕过去了，浑身抖个不停。 不知是疼的还是冻的，根本回答不了她的话。 有年长一些生过孩子的女人道：“王妃娘娘，她这样子，只怕是不好擅自挪动。而且外边都是男人……恬恬她如今赤身裸体的，咋能就这么出去啊！” 纪晚舟只好道：“那你们都让开些，我想办法给她取暖。你们赶紧去弄些热水来！” 她从空间里掏出个柴油发电机和几个电暖气片，把叫恬恬的孕妇围起来。 打开开关，发电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吓了在场众人一跳。 纪晚舟喊道：“你们谁会接生，过来帮忙！” 有几个中年女人过来：“我会我会！我来帮忙！” 暖气片开关打开后，帐篷里很快暖和起来。 “热水来了！” 姑娘们问外边正生火做饭的解差们要了不少热水，小心又急切地端了进来。 “就按照正常接生的办法来就是。” 纪晚舟调整了一下暖气扇角度，避免烤得恬恬太难受。 接生婆们连连称是，赶紧忙活起来。 恬恬的喊声一声大过一声，几乎要把发电机的轰鸣声都盖过去。 帐篷里忙活得不可开交，外边的解差们好奇地频频朝帐篷那看。 “哎你说，王妃娘娘带那么多孕妇作甚？现在还生了小孩，这岂不是更难照料？” “这些姑娘的身世可怜，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妃娘娘心善，自然是要照拂一二的！” “可现在都要生了啊！孩子也要照料？” 旁边一个解差闻言凑过去，讳莫如深道：“什么孩子啊！我可是听说，她们肚子里怀着的，都是妖怪！” “啊？” 众人纷纷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紫蝶和妖兽一事，为了避免引起恐慌，纪晚舟并未让郑秉他们跟手下说明。 但也耐不住他们根据阮丹等人的只言片语自己揣测。 “生了生了！” 帐篷里有人大喊。 解差们纷纷不吱声了，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果然没有婴儿啼哭之声。 “难道是真的？”有人小声问。 众人都紧紧盯着那顶帐篷的门口，希望可以看到里面出来之人的神情。 好推测到底生的是人是妖。 没多久，纪晚舟便抱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儿”出来了。 她面色冷峻，几个解差你看我我看你，皆是好奇但不敢问。 只见纪晚舟叫了几名暗卫，把襁褓交给其中一位，低声交代了些什么。 很快，暗卫们便带着那襁褓离开了。 这下解差们更好奇了。 几个姑娘出来还他们水壶，解差们赶紧叫住人，低声问：“咋样？孩子生得还顺利吗？” 那被叫住的姑娘眼神闪躲，结结巴巴道：“回……回官爷话，那孩子……那孩子是个死胎，只保住了母亲的性命……所以……所以已经埋了……” 这是纪晚舟一开始交代好的话术。 但她从小就不善于说谎，一番话说了个磕磕巴巴。 万幸解差们本就不怎么相信妖怪一事，只当她是被死胎吓到，点点头没多问。 “看来是我们多想了。来来来，赶紧烧水，饭还没做呢！” 解差们很快没再纠结这件事，吆喝着准备晚膳。 玄影等人带着那刚出生的妖兽远离人群，寻了一处开阔之地。 先杀了，又用火焰枪焚烧殆尽，不留一点生机。 燃烧产生的气味恶臭刺鼻，玄影吩咐众人赶紧挖坑把骨灰埋了，以免风一吹飞得到处都是。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 这股子刺鼻气味，正好被不远处往巨灵阁逃亡的紫蝶闻到了。 “是我的孩子！” 她几乎是瞬间，就识别出那是自己培育的妖兽的味道。 身旁的血鹰也在不安地低声嘶鸣，显然也是被这气味影响到。 紫蝶赶紧灭了身前的火堆，吩咐血鹰：“好孩子，你快带我飞高一些看看，是不是那几个残害我们的人在这附近！” 血鹰已经具有简单的人类思维，闻言赶紧把她拦腰抓起来。 长翅一展，飞入雪夜。 果不其然，不远处隐隐有火光显现，人声鼎沸，颇为热闹。 人太多，紫蝶不敢贸然靠近。 但她很快发现，这附近有不少侍卫在巡逻，而且一个个的，都是她的熟面孔！ 更不用说那些个孕妇所携带的，巨量的妖兽气息。 “真是冤家路窄啊！” 紫蝶咬牙切齿道，“本来还打算回道阁中再从长计议，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上他们。” 既然如此，那她干脆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好了！ 她反正已经把阁主交代的事搞砸了，回去也是凶多吉少。 还不如拼一把，自己亲手报仇！ 若是运气好，能趁机掳走几个怀着妖胎的孕妇。 或许回到阁中之后，还能稍微从轻发落。 第268章 妖女回来了 紫蝶打定了主意后，便赶紧远离了营地，以防还没行动便被对方察觉到。 纪晚舟接生完，便回到帐篷，给裴行渊换药。 裴行渊问，“生出来的是什么样子的妖兽？” 纪晚舟皱着眉头，显然是很不想回忆。 “有点像兔子，又有点像猪……总之长得挺恶心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杂交的混血。 裴行渊轻笑一声道：“那说不定养大了之后，不仅具有兔子的速度，还会有猪的凶猛。” “还是算了！这种不遵循自然规律出来的东西，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两人又聊了几句妖兽的事。 纪晚舟给他换好药，春环也端着熬好的药进来了。 “小姐，小心烫。” 纪晚舟接药碗坐回裴行渊身边，体贴地喂给他喝。 中药苦涩，但他心里却像是吃了蜜水一样甜。 “明日开始，一天两顿了。” 纪晚舟把药碗递给春环，担忧地说道，“我看你背后的毒痕好像又扩散了一些，是不是这药不管用啊？” 裴行渊安慰她道：“本就只是缓解，不是解药。但只要不动内力，暂时没有什么危险。” 纪晚舟眉眼间满是担忧：“唉！当时我应该再小心些的，给你换上防弹衣，或许就不会被他刺伤了。” “这些都是后话，反正一切还有转机，不必太过自责。” 裴行渊揉了揉她的脑袋，“不过本王倒是想，或许可以尝试着吸收这股能量，这样便不用费心找解药了。” 纪晚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自己的双眼：“你疯了？！这能量哪里是普通人说吸收就能吸收的？ 紫蝶当时都说了，至今没有一个传染成功的案例，全死了！ 正常人经脉承受不住的，你别做傻事啊！” 见她这么激动，裴行渊连忙道：“本王也只是说说而已，不会轻易尝试，你别担心。” 纪晚舟愤愤地捶了他一拳：“不要吓唬我了！这几天我这一颗心大起大落，简直都快受不了了！” 裴行渊却道：“能让你的心为本王大起大落，这伤倒是值了。” 结果自然是又挨了一拳。 营地里篝火热闹地燃烧着。 因为还下着雪，所以众人也没在外边待太长时间。 吃完饭，便回了自己各自的帐篷。 因为救了孕妇，纪晚舟也如愿解锁了更高一层的物资。 这回也是有正经牙刷洗面奶可以洗漱了。 驭兽能力也得到了提升，现在可以控制三阶及以下的妖兽。 算是一个不小的进步。 但就是来得有点晚，不然当时跟紫蝶的战斗中，哪里还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劲儿！ 还害得裴行渊受了这么重的伤。 “休息吧，晚舟，时候不早了，明日再看也不迟。” 裴行渊抽过她手里的医书，低声劝道。 纪晚舟伸手想抢，结果却被裴行渊强行按进了被窝里。 “现在时间还早着呢！让我看完这一页，你先睡呗！” 她试图软磨硬泡蒙混过关。 但裴行渊一副不容置喙的语气，没得商量。 “不行。你的身子要紧。” 纪晚舟不敢挣扎，生怕扯到他背后的伤口。 最后只好乖乖妥协，钻进被窝里。 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给他。 裴行渊吹灭身旁烛台，帮她掖了掖被子：“快睡吧！外边早就没有灯亮着了，大家都休息了，还说不晚！” 纪晚舟心虚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只留给他一个瓮声瓮气的“哦”。 万籁俱静，只有那位刚生产完的姑娘帐篷里，发电机发出些微噪音。 但因为离得较远，是以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紫蝶看着他们的帐篷熄了灯，困倦的脑袋这才稍微清醒了些。 “这妖女，还挺能熬！估计是正为了那男人的毒焦头烂额吧！” 她让血鹰观察了一番周围的防守。 发现除了裴行渊带着的侍卫还守在他们帐篷旁轮值，其他人都已经各自歇息了。 毕竟这么大的雪，谁都想偷懒。 紫蝶躲到一处大树下，操纵大树交缠着枝干为自己挡雪。 她耐心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等到暗卫们换班。 新换来的暗卫们明显是刚醒，也是哈欠连天，站到伞下后便一动不动。 看起来像是又睡了过去。 “好机会！” 紫蝶果断地操纵附近的植物，伸出藤蔓去抓他们的脚踝。 但谁知。 速度已经够快的藤蔓，还是没能快过暗卫们的反应速度。 谁让现在当值的，正好是反应速度最快的凉风呢！ 凉风挥剑斩断想要朝自己脚上缠缚的藤蔓，大喊其他暗卫：“快起来！藤蔓又发疯了！是不是那妖女又回来了！？” 紫蝶没想到自己暴露得这么快，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其他暗卫响应速度奇快，她暗骂一声该死，赶紧催动周围植物缠住他们。 这里是密林，植物虽然没有她在山上培育的那些强悍，但也足够困住他们一段时间。 动静越来越大，不少解差也被惊动了起来。 结果着急忙慌地一出来，便被地上的藤蔓给紧紧缠住了。 “什么鬼东西！闹鬼啦！” 解差大喊，想挥剑砍断也不行，武器早就被藤蔓给夺走了。 同伴帮他砍断身上的束缚，睡意被吓得消失得一干二净。 “是妖！果然是妖！” 听说紫蝶一事的解差已经是吓破了胆子，嚎叫着恐惧着。 霎时间连抵抗的勇气都没了。 马经业和郑秉赶紧出来控场，郑秉大喊道：“都不许慌！只是一些藤蔓，又没有毒！砍断就是！” 马经业也大声道：“都镇定！有本将军在，不会有事！都给老子振作起来！” “将军！” 解差们见到他们二人出来，瞬间有了主心骨，镇定不少。 纷纷挥舞着武器，为自己和同伴解困。 但是藤蔓实在是太多了，源源不断。 尽管众人互相帮忙，但在这黑暗的雪夜里，也是左支右绌，混乱得很。 暗卫们情况稍微好了些，围在裴行渊帐篷外合力防御。 绝不给藤蔓往帐篷里钻的可乘之机。 纪晚舟夫妻俩被这动静惊动，赶紧起来查看。 “怎么回事？这里也有妖兽？” 纪晚舟赶紧往自己身上套衣服，“我怎么听着外边喊藤蔓什么的？” 裴行渊一边穿衣一边道：“莫急，或许只是一些变异的植物，妖兽若是真有的话，白日里玄影他们在四周巡逻之时肯定便看见了。” 第269章 升阶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两人都丝毫不敢放心，套上厚衣服就往外冲。 裴行渊左右环顾道：“本王的剑呢？” “你别出去了！你现在不能动用真气，剑我早就给你收起来了，好好待着，我出去看看就是！” 纪晚舟拦下他。 裴行渊眉头紧皱：“你放心，本王不会动真气，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出去！” 不亲自看看，终归是不放心。 两人正拉扯着，忽听得外边一道凄厉狂笑之声。 伴有鹰隼长啸，让两人心里皆是一凛。 “是紫蝶？她搞偷袭！” 纪晚舟猛然转头，只见在火把映照的帐篷外，突然出现一只巨大的黑影。 “撕拉！” 血鹰趁着暗卫们和藤蔓搏斗，倏然撕烂了帐篷，朝着纪晚舟冲了过去！ “小心！” 裴行渊大喝一声，连忙一把拉住纪晚舟胳膊，带她躲过血鹰一爪。 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疼得他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没跌坐在地。 “裴行渊？你没事吧？” 纪晚舟担心不已，赶紧查看他的情况。 紫蝶骑着血鹰，呵呵一笑：“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还没死！可真是命大！正好，本座便送你们一起上西天！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说罢，便又操纵血鹰冲了过去。 玄影等人也终于摆脱了外边的束缚，赶紧冲进来格挡住血鹰的攻击。 “主子，您没事吧！” 裴行渊摆摆手：“我没事，抓活的。” “是！” 轻功卓着的暗卫们顿时冲着紫蝶冲去。 饶是她乘着血鹰在半空，也丝毫不影响众人的凌然攻势。 紫蝶却只瞅准了纪晚舟攻击，根本不怎么搭理暗卫几人。 “真是碍事！” 她挥挥手，撤回了拖住解差们的藤蔓，全部调到这里攻击玄影他们。 马经业等人周身骤然轻松，心下松了口气。 还以为是裴行渊他们已经把紫蝶解决了。 谁知转头一看，哪里解决了，那边情况更严重才是！ “不好！大家快去救王爷！” 马经业顿时大喊。 但手下解差你看我我看你，惊魂未定，一时间竟无人敢去。 “一群怂蛋！” 他怒骂一句，顾不得鼓舞什么士气，只好自己赶过去。 纪家众人也醒了过来，纪明朝见是纪晚舟被攻击，顿时慌了。 大喊一声“小妹”，冲了过去。 伏瑶和阮丹躲在帐篷里看着外边混乱的战局，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没想到这妖女居然又追回来了！” 阮丹紧张地盯着战局，不可思议道，“她当时被纪晚舟打得那叫一个惨！这是搬来救兵了？” 伏瑶看了看，说道：“我看不像。只看见一只巨鹰，若是有救兵，应当比这热闹才是！” “说的也是，这大半夜的，估摸着是想偷袭。但是……这瑾王怎么也没事儿人似的站那儿了？你不是说他快不行了吗？” 两人借着火光，明显看到裴行渊并没有白天的虚弱之态。 而是满脸警惕地挡在纪晚舟身前。 伏瑶也很是疑惑：“不对啊！白天确实不是这样！大人……难道他们是在试探我们？其实裴行渊根本就没什么事？” 这消息显然对阮丹来说并不是很动听。 伏瑶心情也很是复杂。 想要取得纪晚舟信任并不容易，若是裴行渊没死，她至少还有后路。 但纪晚舟不信任自己，那身体里的蛊虫也就没办法取出来，得一辈子受制于人了！ “大人，且容妾身再去用苦肉计骗一下他们吧！” 伏瑶小声道，“您确定紫蝶打不过他们吧？她的那鹰看起来很是吓人。” 阮丹道：“本官还能骗你？你是没亲眼见过纪晚舟的本事！别说这一只鹰，就算是再来一群，也肯定不在话下！” “好。” 伏瑶心里百味杂陈，悄声绕了过去。 而那边战场上也是混乱一片。 紫蝶眼见帮手越来越多，撤退又不甘心，心急如焚。 于是一咬牙咬破手指，把热血洒向四周。 霎时间，本来被砍得支离破碎的植物，突然又疯狂地蠕动生长起来。 竟然比刚才的阵势还要凶猛！ “怎么又来了？！” 众人被再次生长的藤蔓缠住，挥剑砍断。 却发现生长速度比之前的快了不知多少倍，根本就砍不完！ 纪晚舟心中一惊：“她血里有毒！” 紫蝶狂笑道：“现在知道也晚了！现在无关人等已经被本座困住，妖女，本座终于可以手刃你们了！” 说着，便操纵血鹰以接近极限的速度朝着纪晚舟冲了过去。 “晚舟！” 纪明朝等人目眦欲裂，大喊她的名字，但却始终无法挣脱身上的束缚。 “去死吧。” 紫蝶眼神癫狂，带着嗜血的狠厉。 “晚舟小心！” 裴行渊的伤口已经裂开了，但还是忍着剧痛挡在纪晚舟身前。 甚至想要提气，替她挡下这一击。 这一切几乎是发生在一瞬之间。 纪晚舟却按住裴行渊的手，朝前错了一步挡在他面前，毫不畏惧地盯着血鹰的独眼。 “血鹰！停下！” 随着纪晚舟铿锵坚定的一句命令，驭兽能力发动。 血鹰几乎是瞬间便刹住动作，直直从空中坠了下来！ 满堂皆惊！ 紫蝶不可置信地看着跟自己最亲近的血鹰，拍拍它脑袋着急道：“血鹰，你怎么了？快起来呀！怕她作甚！？” 纪晚舟则是看向裴行渊，关切道：“你没事吧？刚才没有动真气吧？” 裴行渊摇摇头：“差一点，还好，没有冲破压制的筋脉。” “那就行。” 纪晚舟这才松了口气，“我心里有数，你别逞强啊！现在还是你的身体更让人担心。” 紫蝶见他们居然还有闲心闲聊，几乎要被气疯了。 她怒道：“你这个妖女，你对我的血鹰做了什么？！” 纪晚舟这才转头看向她，淡淡道：“你的血鹰，是三阶妖兽对吧？既然如此，听我的号令也是情理之中。” 紫蝶闻言顿时大惊：“你的驭兽能力怎么长进得这么快！？明明前几日还……” “这你就不用管了。” 纪晚舟见其他人还在和藤蔓搏斗，干脆给血鹰继续下令：“血鹰，把她腿咬断扔过来。” 血鹰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叫，似乎还有一些残存意识。 塌看向紫蝶，动作却异常缓慢。 纪晚舟也是刚升级了三阶的驭兽能力，见状心里顿时暗道不好。 第270章 裴行渊要死了 难不成自己这能力尚且生疏，居然抵不过他们主兽之间的感情？ 可是刚才明明成功让血鹰停下了！ 纪晚舟屏息凝神，再次加大控制的念力：“血鹰！” 血鹰又是一阵哀鸣。 但动作却不再滞涩，终于被纪晚舟完全控制住，凶狠地朝着惊愕的紫蝶扑过去。 “啊！” 伴随着紫蝶的惨叫声，血鹰咬断了她的右腿。 血液喷涌而出，地面上的植物沾到她的血，更加癫狂扭曲地疯长起来。 纪晚舟掏出火焰枪一股脑地烧了了干净。 “不自量力。” 她冷冷地看着地上几乎要疼到昏厥的紫蝶，“你养了这么多妖兽，有想到，有一日会被自己养的妖兽咬死？” 紫蝶恨恨地瞪着她，眼里满是不甘：“你这个妖女！你居然要血鹰咬我……你有没有人性！” 纪明朝不服道：“我呸！这话你也好意思说？你自己干的那些事，哪一件不比我妹子残忍？！” 裴行渊捡起地上一只掉落的长剑，直指向她喉咙：“雷音虎毒的解药在哪里？” 紫蝶这才注意到，他嘴唇还是乌青的。 “哈哈哈哈哈！看来你没能解了他的毒啊！我还以为，你竟强悍到可以吸收他的能量！果然是我高看了你！” “少废话！交出解药，本王可以考虑留你个全尸！” 裴行渊剑尖往前送了一分，再多一寸，就能戳穿她喉咙。 但紫蝶好像根本不怕，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本王’？你居然还是个王爷？那你杀了我吧。雷音虎毒没有解药，有我肯定也不会告诉你。你等死吧。” 居然能拉个王爷垫背，这下阁主肯定不会怪她了。 裴行渊冷笑一声，“就算你死了，本王也有的是手段把你们的巨灵阁，夷为平地！” 这话一出，紫蝶果然变了脸色。 “你敢！我们巨灵阁高手如云，你一个将死之人，还是赶紧给自己寻一块风水宝地挖坟吧！” 她怒骂道。 纪晚舟一脚踹在她心口：“既然你不掌握机会，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看向一旁躁动不安的血鹰：“咬断她脖子。” 血鹰下意识就要张嘴咬人，但临了却停了下来。 看着底下熟悉的主人，在纪晚舟的驭兽驱策和自身意志的对抗中，摇摆不定。 “倒还是个通人性的。” 纪晚舟意外道，“只是可惜，恶有恶报，下辈子你们再做主仆吧！” 说着便加大了驭兽的念力。 血鹰抵抗不住，动作僵硬地低下头去。 虽然缓慢，但确实是朝着她脖子咬了过去。 紫蝶看着朝夕相处的爱宠，眼里终于有了别的情绪，哀伤不已：“血鹰，你真的要听她的话吗？” 血鹰不会说话，但那只独眼居然落下了一滴浑浊的泪水。 这般通人性的样子，让在场众人都惊呆了。 就连暗处的伏瑶，也是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这妖兽……居然通晓人性？ 听他们说这还只是个三阶妖兽，若是更高阶的，岂不是也能做到跟人一样聪明！ 当真是可怕！ 但更可怕的是，纪晚舟居然可以控制这种妖兽！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真的还是自己从小认识的那个纪晚舟吗？ 伏瑶越想越心惊，更坚定了一定要杀了她的决心。 这种妖女，应当人人得而诛之！ 纪晚舟眉头紧皱：“血鹰，动手！” 是自己太强鹰所难了？ 血鹰久久不动，裴行渊最先没了耐心：“罢了！还是本王给你个痛快算了！” 说着便挽了个剑花，砍向紫蝶。 但谁知却被血鹰挡了下来。 坚硬的妖兽外皮把他的剑挡了回来，只掉了几根无关痛痒的鹰毛。 紫蝶见状顿时眼前一亮，抱住血鹰的脑袋：“血鹰！你果然还是有我这个主人的对不对！” 她看向错愕的纪晚舟等人，盘腿运功。 “既然今日我们注定不能逃走，是我一时冲动害了你。血鹰，我将赐予你凶猛的力量，把他们全杀掉！” 她最后大喊一声，不知用了什么邪功，身上的皮肤瞬间全红了。 纪晚舟惊了，难道这个世界不止有妖兽，还有修仙的？ 这家伙这是在干什么？ “不好！她要自爆经脉！” 裴行渊最先反应过来，拉住纪晚舟的胳膊把人带到一边。 话音刚落，紫蝶便痛叫一声。 随即七窍喷血，周身皮肤也渗出血来。 整个人很快跟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似的，变成了一个血人！ 而血鹰则叼起她的尸体，仰头吞了下去。 几乎是瞬息之间，纪晚舟便发现，自己完全失去了对血鹰的控制。 它周身羽毛飞速脱落又生长。 眨眼之间，便已经换成了一身金色的新羽。 而那一只瞎了的眼，也恢复了正常！ 吃了紫蝶后，他升阶了！ 失去紫蝶控制的藤蔓再不能束缚众人，纪明朝和暗卫们赶紧提剑冲过来，试图保护纪晚舟。 但他们的速度完全赶不上升阶后的血鹰。 它根本就没动，直接朝着纪晚舟喷出一道紫色火焰！ “不好！” 裴行渊再顾不得其他，赶紧抱起纪晚舟，施展轻功躲开攻击范围。 但他毕竟有伤在身，刚躲开便感觉气血上涌，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裴行渊！” 纪晚舟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大喊一声。 血鹰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收起火焰冲了过去。 “王爷！” “晚舟！” 追上来的众人速度根本不敌，只能徒劳地大喊。 裴行渊黑沉的眸子里倒映出血鹰狰狞的身影，顿时顾不得伤痛，起身抽剑格挡。 用出全部的力气，堪堪挡下了这一击。 “铮”地一声，刮擦声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裴行渊强行动用内力后，还是不敌这非人之兽，被一爪逼退深远，撑着剑才没跌倒在地。 噗！ 又是一口鲜血，纪晚舟心都要碎了。 来不及查看他的情况，血鹰又朝她扑了过来。 显然，目标是纪晚舟。 “都让开！” 纪晚舟挥手大喊。 纪明朝担心她安危，以为她这是打算牺牲自己，冲到她身边：“晚舟不可！我们一起对付它！” 纪晚舟一把把纪明朝拉到自己身后。 “都躲开！” 第271章 我知道毒娘子在哪里 暗卫们稍微冷静些，知道王妃不会做傻事，赶紧闪出一片空地。 纪晚舟一把把纪明朝拉到自己身后，随即手指向天空，发动空间异能。 血鹰猩红的双眼里只有纪晚舟，发狂地朝着她扑咬过来。 眼瞧着只有几寸距离，纪明朝大喊一声，正要以身相替，谁知变故骤生。 “轰隆！” 一声巨响，只见眼前突然掉下来个大铁疙瘩，轰然砸中了血鹰。 众人目瞪口呆。 不远处的解差们更是拼命揉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这么凶悍的妖兽，居然被王妃一招解决了？ 实在是恐怖！ 纪晚舟把召唤出来的拖拉机收回去，垂眸看了看地上血鹰的情况。 头破血流，饶是妖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是无可奈何。 纪晚舟指了指地上砸出个坑的血鹰，吩咐玄影等人：“上。” “是！” 暗卫们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赶紧提着各自的武器上前，把半死不活的血鹰赶尽杀绝。 做完这些，纪晚舟赶紧回到裴行渊身边，着急地查看他的情况。 “你怎么样？都跟你说了不要动用内力，这下可真是……” 她说着说着，眼泪便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手指颤抖着帮他擦掉嘴角的血迹。 裴行渊只感觉心口如有一团火在烧，灼热发麻，让他睁眼都没了力气。 “别担心，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他声音虚弱，纪晚舟怎会让他真的这么睡过去，惊慌道：“不行！不能睡！你看着我，不要睡！” 若是睡过去，只怕便永远醒不过来了。 裴行渊摇了摇头，实在是没了说话的力气。 丢下句“别怕”后，便合上了眼。 “裴行渊！” 纪晚舟瞳孔巨颤，抱着他大喊一声。 但身下之人已然没了反应。 玄影收拾完血鹰赶紧冲了过来，见状也是心中一紧，赶紧探向裴行渊颈侧。 “还好，还有呼吸。” 玄影顿时松了口气，请求道：“娘娘，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先带王爷去找巨灵阁，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纪晚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我们都不知道巨灵阁所在，偌大岭南，又该如何去找呢？” 若是发动动物们去探寻，至少也得一两天。 但裴行渊能撑到那个时候么？ 纪明朝浓眉紧皱，也倍感棘手。 现场一时间愁云惨淡。 “先把王爷抬到马车上去吧！” 纪晚舟擦干眼泪，“那老大夫开的药赶紧再煎一副，外用的也换上。” 现在也只能先这样了，玄影等人只好应下，小心翼翼地把裴行渊转移到马车上去。 暗处的伏瑶见状，一颗心也揪了起来。 看起来这瑾王是必死无疑了，那她只能赶紧行动起来！ 伏瑶闭了闭眼，提着裙摆急切地朝纪晚舟跑了过去：“娘娘！我知道毒娘子在哪里！” 纪晚舟还没说话，一旁的纪明朝先开了口：“你？你一个深闺女子，怎么会知道一个江湖人的踪迹？” 伏瑶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坚持道：“我真的知道！娘娘，还请借一步说话！” 纪晚舟也很着急想要知道毒娘子的下落，但也没全然丧失理智。 警惕地看着她：“有话就在这里说。” 伏瑶着急道：“这里说话不方便，娘娘，王爷情况危急，您就听我的吧！” 但她越是这样，纪晚舟越是不敢相信她。 自从上一世被叶初雪背刺之后，她便轻易不会相信旁人。 更何况还是伏瑶这个没由来地让她感觉不舒服的陌生人。 纪晚舟上下打量她一番，“你不想说就算了。我自己自会找到毒娘子的踪迹。” 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丝毫不为所动。 伏瑶没想到她警惕心这么重。 但瑾王撑不了多久，她只能赶紧追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娘娘，其实我身体里的蛊虫，便是毒娘子下的！只要您帮我取出来，再依照蛊虫的指引，便可以找到她的踪迹！” 纪晚舟顿时觉出不对来：“毒娘子为何要给你下蛊？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阮丹见他们这边起了争端，赶紧凑了过来想看看情况。 就听见伏瑶道： “毒娘子已经被太子收买了，我和阮大人身上的蛊虫，就是她下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们老老实实给他们办事，杀害王爷！” 阮丹大惊：“你说什么呢你！娘娘，莫要听她胡说！” 纪明朝反剪住阮丹双手，厉声道：“为何不能说！你闭嘴！” 纪晚舟这才正眼看向伏瑶：“但现在王爷性命危在旦夕，你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安安生生地坐收渔利， 不也是一样的吗？” 伏瑶攥紧拳头，颤声道：“娘娘，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真的不想掺和进这些事情中……况且王爷早年真的对我有恩，我不能恩将仇报！还请您……还请您垂怜……” 阮丹见状也愣了，不知该怎么配合她。 什么蛊虫？自己身体里哪有蛊虫？ 难道伏瑶是想把她骗到偏僻处弄死？ 他心思百转千回，只好顺着伏瑶的话说道：“你告诉她这作甚！她又不能帮我们逼出蛊虫！” 伏瑶大声道：“娘娘会的！” 说着便向纪晚舟投去可怜又充满希冀的眼神。 这套说辞虽然听着毫无破绽，但纪晚舟就是下意识地对他们无法信任。 罢了！ 她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希望！ “行，我可以帮你们逼出蛊毒，但若是你们敢骗我，我也不会轻饶你们！” 伏瑶闻言心中一喜，赶紧道：“您若是不信，那就等我带您到毒娘子的老巢，到时候您再帮我解决不迟！” 纪晚舟这才稍微放心：“那好，现在便带路吧！” 伏瑶一愣：“现在？” “怎么？不行？” “不敢不敢！那咱们这便出发！您先把阮大人的蛊虫逼出来，我有办法让它寻根溯源！” 伏瑶拉过阮丹：“娘娘您请。” 阮丹：“……” 他怀疑人生，摸了摸自己心口，不知道自己啥时候中了蛊。 伏瑶贴心地指了指他心口：“在这里。” “嗯。” 得到确切位置，纪晚舟便发动驭兽能力，果然在他心脉处发现异常。 没多大会儿，阮丹便感觉心一痛，随即喉头一阵腥甜，“哇”地吐出口鲜血来。 而鲜血中，果不其然便有一只蠕动的虫子！ 第1章 穿越 末世旭日城外。 纪晚舟一身迷彩，手捂着心口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朝自己开枪的“好闺蜜”。 “叶初雪……为什么？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好？你自持第一御兽师身份，对我的好不过都是高高在上的施舍罢了！你不过是想让我跟那些人一样，捧着你舔着你！” 叶初雪惯是温柔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嫌恶。 她冷冷道，“如今你死了，我就能光明正大入主旭日城，将你取而代之！” 纪晚舟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合着自己这么多年拿命护着的“好闺蜜”，实际上是个善妒扭曲的绿茶！ 不仅歪曲她的好，还策反她的部下，趁着这次出城执行任务，对她痛下杀手。 胸口汩汩流着血，纪晚舟冷笑一声站起身。 “就凭你？” 她缓缓抬手，掌心白光骤现。 片刻后，一辆装满炸药的卡车出现在众人中间。 纪晚舟从无限空间里掏出个打火机，歪头露出个疯狂的笑，“你不是一直好奇我把搜集来的物资放哪里了吗？” 她满意地看着叶初雪如同见了鬼的表情，“今天就让你亲身感受一下，为什么大家都叫我‘纪皇’！” 话音一落，她点燃打火机，毫不犹豫地扔到了卡车上。 砰—— 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 大顺朝瑾王府。 热，好热…… 雕花木床上，一身喜服的纪晚舟扯着领子不断喘息，白皙的脖颈香汗淋漓。 眼前场景像是蒙了一层雾，她脑子不甚清晰，痛苦地蜷缩在大红的喜床上。 耳边似乎还有爆炸后的嗡鸣声。 她不由得纳闷。 难道那一卡车的tnt炸药下去，她居然还没死透？ 虽然她身体素质在末世是被锻炼得过于强悍了点，但不至于这么逆天吧？ 咔哒。 屋门突然从外边打开，纪晚舟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床边。 是新郎官的打扮。 “解药本王已经派人去煎了！” “纪晚舟，本王已经提醒过你那酒不对劲，你竟还敢喝！” “你就那么心悦太子，他说什么你都信，他让你去死，你也去是么！” 男人声音低沉好听，语气却很是冷冽。 一双大手把她扶起来，纪晚舟眨了眨眼，咬着嘴唇忍着身上的热意，水光潋滟的杏眼跟男人对上视线。 她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我嘞个极品古风帅哥啊！ 高鼻深目，剑眉星眸，气质冷峻锋利，像是她最爱的那把弯刀，危险又冷漠。 尤其是脸上那嫌弃的表情，简直让纪晚舟按耐不住征服他的心了。 纪晚舟咽了咽口水，主动伸手环住了帅哥脖子。 而后，在对方震惊的表情中亲了上去。 谁知男人却偏头躲了过去，还捂住她的嘴，眉头皱得更深。 语气也更严厉了几分：“纪晚舟，你冷静一点！看清楚，本王可不是你的太子哥哥，不要招惹本王！” 纪晚舟：…… 她恨恨磨牙，才不管什么太子不太子的。 不管这小帅哥想玩什么角色扮演，但作为末世旭日城的城主，帅哥到了她手里还没有一个能跑了的！ 她抓开男人的手，软软地贴他更近了些。 双唇在他微红的耳尖轻轻一吻，满意地感受到身下男人骤然变僵硬的身体。 “少废话，难不成你不行？” 纪晚舟故意激他。 果不其然，没有男人能忍受这样的质疑。 几乎是眨眼之间，她就被对方给扑倒在了床上。 裴行渊冷峻的双眸浓黑如墨，眼里仿佛有一汪深潭，顷刻间就能把人溺毙在里面。 “纪晚舟，这可是你自找的！” 喑哑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吼出来的，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恼怒意味。 纪晚舟半边身子都麻了，娇笑一声缠上去，无声地鼓励他更进一步。 大红喜服逶迤了满床，暧昧的气息交缠。 久久未熄。 …… 云收雨歇，纪晚舟被裴行渊洗刷干净塞回被子里。 药效过了之后，她终于清醒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扭头看了眼屏风后模糊的身影，纪晚舟忍不住在心里亲切地问候老天爷。 原来这古香古色的屋子不是什么阴曹地府，而是她穿越到了一本狗血无脑的男频小说里。 成了太子男主霸业路上的一只可怜炮灰。 方才和她颠鸾倒凤的英俊男人，正是太子霸业路上的另一只炮灰。 原主的青梅竹马：瑾王裴行渊。 原主一心倒贴太子，但太子却很厌恶她，和原主的表妹设计，让她嫁给了七王爷裴行渊。 怕他二人不成事，还“贴心”地派人给原主下了药…… 更狠的是，太子早就在计划灭掉纪家，还意图让裴行渊在大婚这日亲自带兵去抄了纪家。 所以，今夜不仅是她和裴行渊的新婚之夜。 更是她纪家被抄家的无眠之夜。 纪晚舟思索了半天，如果她现在抛下纪家跑路，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存活率有多少。 太子肯定不会放弃她，估摸着会追到天涯海角。 得！ 纪晚舟安详闭眼，疯狂思索自己上辈子到底干了什么缺德事，这辈子摊上这么个天崩开局。 要是自己的无限空间还在就好了。 最起码像现在这样筋疲力尽的时候，还能掏出块巧克力补充一下能量。 念头刚落，纪晚舟就感觉自己手心一热。 竟真的被一块儿巧克力砸了脸。 她顿时大喜，连忙闭眼用心去感受自己的无限空间。 大脑眩晕一瞬。 下一刻，她的意识便进了自己的空间。 看着眼前这个十几层的物资仓库，纪晚舟简直要化身峨眉山的猴子，喔喔尖叫了。 要知道，这里可满满的全是自己囤的各种物资。 小到便利贴，大到挖掘机坦克，应有尽有。 末日来临时，她跑遍了全球，把能收的东西统统都收了进来。 反正这空间里的东西不会变质，空间还是无限延伸的。 这么想着，纪晚舟赶紧推门进了一楼。 一楼全是压缩饼干一类的战略干粮，帮助她作战时快速补充能量用的。 纪晚舟拿了盒离门最近的货架上的巧克力，结果更让她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被拿走东西的地方，居然又马上出现了一盒新的巧克力！ 这无限空间居然升级了，可以自动补货！ 纪晚舟乐得一蹦三尺高。 有这么听话的空间，她还怕什么抄家流放。 流放到哪，就在哪儿当土皇帝好了呀！ 她迫不及待地朝着楼梯走，想去别的楼层拿些其它东西。 但谁知一靠近楼梯间，便被一股未知的力量给弹了出去。 她目前还进不去二楼！ 纪晚舟磨了磨牙，决定收回刚才夸空间听话的话。 看来这空间虽然可以自动补货，但目前只有一楼是可以用的，其它楼的东西都被封住了。 也不知道解锁的条件是什么。 纪晚舟从空间出来，看着怀里的巧克力，杏眼微眯。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王爷！王妃娘娘！宫里来了人，急召王爷入宫！” 第2章 要抄家了 是自己的陪嫁丫鬟春环的声音。 纪晚舟拢着被子坐起来，心下一凛。 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原书中，纪家被太子陷害抄家后，全府上下都没能善终。 最疼爱纪晚舟的哥哥嫂嫂，在流放路上为了保护她，死的死伤的伤。 却还是没能护住纪晚舟的性命。 而被指派去抄纪家的裴行渊，宁死不从。 为了护住她和纪家，更是不惜动用自己的所有势力手段。 最后被太子下毒废了武功，幽禁而死。 纪晚舟看着从屏风后走出来的裴行渊，不由得攥紧了被角。 她纪晚舟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认命”二字。 不管怎样天崩开局，她也一定要护全家周全，挫仇人白骨！ 裴行渊显然也是听到了春环的声音才出来的，只松松系了件里衣，露出大片结实胸膛和沟壑分明的腹肌。 在灯光下洇着水光，极具侵略性。 纪晚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脑中不由得回想起方才荒唐的解毒过程，耳朵悄悄红了。 “何事喧哗？” 他声音微哑，几滴水珠划过印着鲜明牙印的胸口，让纪晚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原来她牙口这么好的嘛！ 她眨眨眼回神，朝男人招招手：“宫里来了人，要你进宫有急事。” 裴行渊闻言，眼里闪过一丝不耐。 尤其是刚被太子暗算了一波，更是心情差得没边，啧一声就要去回绝来人。 纪晚舟见状连忙叫住他：“哎哎哎！你先别着急，听我说，叫你进宫必然是太子的主意，你必须得去。” “纪晚舟，本王看你到现在还没看清楚。” 裴行渊听到“太子”二字，脸色明显更黑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青筋大手不由分说钳住她的下巴。 “你之所以会嫁给本王，本就是太子促成，而你的毒，也是太子亲手下的！” “你自己对他言听计从也就罢了，难不成要本王也跟你一起上赶着讨好他？” 纪晚舟拉下他的大手，“谁上赶着了！” 她气鼓鼓地揉了揉自己下巴。 “我自然知道太子就是个奸诈小人！他苦我纪家兵权权势已久，设计让我嫁给你，也是为了打压你。” “如果我的消息没错的话，他已经筹备好了足以定我纪家罪名的证据，现在叫你过去，定是为了叫你带兵去抄了纪家。” 裴行渊闻言终于露出些别的神色，上下打量她一番，嘲讽道，“这么多年，本王还是第一次听见你说太子的坏话。” 纪晚舟一阵无语。 那是原主干的蠢事，关她什么事！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解释这么多的时候。 纪晚舟道：“你待会儿进了宫，不要抗旨，我先回家看看。既然我已经事先料到，自然也有应对之策。” 裴行渊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他正色道，“你的筹谋最好能派上用场，否则本王也只能多给你烧些纸钱，让你在底下过得好些了。” 纪晚舟撇嘴。 裴行渊话虽然说得不怎么好听，但明显是完全信任自己的。 这么大的事，也就想了几秒就同意了。 而且这冤家竹马不光长得帅绝人寰，那方面还让她非常满意。 看来她这开局也不算是天崩嘛！ 丫鬟又在门外催了一遍，裴行渊捡起架子上的外袍走出门。 暗卫长正在外边候命，裴行渊抬手沉声吩咐：“不必跟着我，保护好王妃。” 纪晚舟目送他离开后，也揉着酸痛的腰起身下床。 “春环，备马！” …… 寂静的京城大街上，纪晚舟策马朝着纪府狂奔。 被裴行渊派过去的暗卫们，则施展轻功飞檐走壁紧紧跟着。 马蹄踏碎一地月光，很快便到了镇国将军府外。 门房一开门看到纪晚舟，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问道：“小姐……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肯定是小姐新婚之夜还惦记着太子，所以才被忍无可忍的七王爷赶回来了！ 纪晚舟把马鞭递过去，自顾自风风火火地朝着后院走。 “爹！娘！哥哥嫂嫂！” 她边走边喊，很快便惊动了各个院里值守的下人。 众人皆是跟门房一样的惊骇。 纪晚舟喜欢太子这事人尽皆知，裴行渊会嫌弃这桩婚事也是理所当然。 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 裴行渊居然如此不顾颜面，新婚之夜把纪晚舟赶出王府。 纪老将军心疼地抓着纪晚舟的手，左看右看，沧桑的脸上满是担忧：“晚舟，瑾王欺负你了？” 纪晚舟心里一暖，连忙扶着父母先进了屋：“没受欺负，您放心，我来是有重要的事。” 三人刚进了屋里，便听得院门口一道粗声粗气的吼声。 “该死的裴行渊，居然敢欺负我纪明朝的妹妹！” “小妹你莫怕，是王爷又如何？哥哥们这就替你剁了那厮喂狗！” 纪晚舟转头，无奈地叹气看向来人。 “大哥，你怎么还是这么鲁莽！你妹子我是那让人随便欺负去了的性子吗？” 纪明朝闻言冷哼一声，正要反驳，二哥纪昭钦两口子也到了。 “小妹丝毫没说错，大哥你也太冲动了！那裴行渊可是皇亲国戚，就这么砍了怎么行？” 纪昭钦按下纪明朝手里的剑：“且容我们兄弟几个好好筹划一番，定要让他死得无声无息才是！” 纪晚舟满头黑线。 眼看其它跟着来的哥哥嫂嫂也要加入战局，马上就要变成一场暗杀裴行渊的密谋大会。 她连忙抬手制止，“好了！打住打住各位哥哥嫂嫂！你们不用担心！裴行渊比咱家大黑还听我的话，绝对——不会欺负我的！” 脚边热情转圈的大黑连忙“汪”了两声以示不服。 “真的吗？小妹你不用怕，就算是裴行渊，也不能欺负你。” “就是！” 看着眼前这群真心爱护自己的哥哥嫂嫂，纪晚舟心里一阵酸涩。 纪老将军是大顺朝的开国元老，纪晚舟作为纪家唯一的女儿，老将军两口子对她千娇百宠。 上头的七个哥哥向来也是有求必应。 但原书里，这些哥哥嫂嫂在流放路上被太子害得接连丧命。 只有四哥纪千帆和五哥纪砚修，活着陪她走了生命的最后一程。 就算她穿书的时间足够早，但三哥纪乘风也在三年前死在了对突厥的那场大战中。 如今也只剩三嫂沈衔音和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女儿在人世。 这一切，都是太子一手谋划。 众人安静下来，沈衔音问道：“晚舟啊，到底怎么回事？你可别受了委屈不敢说啊！” 纪晚舟吸了吸鼻子，主动牵过沈衔音的手。 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她抛出一枚惊雷般的消息。 “裴行渊已经进宫领旨去了，最多再有一个时辰，他就会带着御林军，来抄我们的家！” 第3章 收物资 “什么？！” 众人齐齐震惊出声，瞪大了眼看着新婚夜着急忙慌跑回来的小小姐。 饶是身经百战的纪老将军，闻言也感觉眼前一阵眩晕。 “晚舟……你莫要吓唬爹爹了，我纪家满门忠烈，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来抄我们的家啊？” 纪明朝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啊小妹，陛下前些日子刚擢升哥哥为禁军统领，最近也没什么风声，怎么会说抄家就抄家呢！” 纪晚舟当然不能说因为你们都是小说里的炮灰，为了剧情发展死得莫名其妙太正常了。 肯定会被纪家人当成失心疯。 时间紧迫，她眼珠子转了转，看到廊下的祥云竹帘。 立马计上心来，编了个借口。 “其实是昨晚上，有一位腾驾着七彩祥云的仙人入了我的梦，说我纪家满门忠烈积德无数，所以特意来提醒我咱们纪家有此一劫！”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不怎么相信这番怪力乱神之说。 纪晚舟见状一跺脚，干脆放大招：“真的！仙人还传授了我一招仙术，可以把目光所及之物，尽数纳入一虚无空间之中。” 说着便朝着纪明朝的佩剑伸出了手。 随着一阵白光闪过，对方的佩剑果真凭空消失了！ 众人这下眼睛瞪得更大了。 纪明朝更是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地低头。 又绕着纪晚舟转了一圈，皆是一无所获。 纪晚舟手心朝向地面，心念微动，那佩剑便又原封不动地出现在了地上。 众人再次目瞪口呆。 尤其是纪明朝，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剑，似乎在分辨这是不是小妹新学的什么戏法。 “还不信？” 纪晚舟看出他们的动摇，但顾念着自己路上已经耽误了许多时间，如今实在是没空跟他们探索什么仙法。 于是干脆转身伸手。 一阵耀眼白光闪过，众人身后的几间屋舍也凭空消失了。 “怎么样？现在信了吧？爹娘，哥哥嫂嫂，时间紧迫，抄家的官兵马上就要来了，咱们还是赶紧行动起来，把府里的东西好好腾一腾吧！” 纪明朝掐了自己一下，实实在在地看呆了。 “小妹……你这……真的是仙术啊！” 纪晚舟叉腰挑眉，傲娇地哼了一声，不想搭理自己这个傻大个大哥。 纪老将军最先反应过来，颤抖着手老泪纵横，抓住纪晚舟的手哽咽道：“天不亡我纪家啊！晚舟，你就是我纪家的福星啊！” 纪昭钦也冷了脸，一贯吊儿郎当的表情消失殆尽：“没想到，我纪家为大顺朝抛头颅洒热血，陛下居然还是信不过我们，竟要如此赶尽杀绝！” 纪晚舟挣开父亲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这主要是太子的主意。哥哥嫂嫂们，还是先带我去你们院子里收物资吧！” 一行人如梦初醒，连忙跟上纪晚舟的脚步，从大哥院子里开始收东西。 大哥的宝剑，大嫂的胭脂水粉，小侄子的玩具，统统收起来。 但一股脑扔进空间也还是乱糟糟的，纪晚舟收了一间屋子后深觉这样效率太慢。 于是干脆小手一挥，把大哥整个的院子都收了进去。 饶是已经见识过她的“仙术”，这番把牛顿踩在天上飞的超自然操作还是让众人深深赞叹不已。 于是事情就演变成了，纪晚舟在前面发动能力收物资。 大哥嫂嫂侄子侄女们在后头花式夸奖。 尤其是身为内阁大学士的四哥纪千帆，学富五车引经据典，吹起彩虹屁来简直不带重样的。 饶是脸皮厚如纪晚舟，这一套下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等到收完最后一间屋舍，纪晚舟连忙让大家打住。 “好了好了，除了院墙和有生命的花花草草鱼鱼虫虫，都收拾完了，哥哥们还有没有藏外边的私房钱，速速坦白，咱们可一点也不能便宜了太子他们！” 众位哥哥闻言连忙闭嘴，在自家娘子的目光中疯狂摇头。 纪明朝扶着纪老将军夫妻二人也走了过来。 一家子人站在光秃秃的将军府里左右环顾，实在是忍不住啧啧称奇。 纪晚舟倒是很淡定，这种目光，她前世做旭日城主的时候就见过太多了。 但那时候没有人知道她有这么一个厉害的空间。 作为杀手锏，她深谙藏一手的道理。 可如今在这些真心为她的家人面前，她不介意现在就展露出来一些自己的力量，也好让众人安心。 接下来就坐等裴行渊带人来，面对这幅“空城计”了。 “太子殿下驾到！” 纪晚舟正想着裴行渊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来，门口便传来了通报声。 她顿时一惊，怎么来的是太子？ 难道是裴行渊那傻子还是重蹈覆辙，抗旨不尊？ “给孤围起来！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过！” 一身月白锦衣的太子裴行逸持剑大步进来，朗声吩咐着手下官兵进府抄家。 纪晚舟下意识把众人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到底是原主喜欢了许多年的男人，裴行逸真不愧是正统男频文男主。 不仅名字很男主，长得也是周正无比。 若说裴行渊是冷漠又毒舌的锋利剑，那这位太子殿下，光看气质，简直是个阳光和善的邻家大哥哥。 但纪晚舟早就知道不能以貌取人的道理。 就算是自己最亲近的好闺蜜，保不齐也会对你狠狠捅一刀。 纪晚舟强压着语气里的厌烦问道，“怎么是你？裴行渊呢？” 裴行逸闻言冷笑一声，温雅的面容生生挤出几分阴冷来。 但他却没有回答，而是微微侧身。 “呵呵，姐姐跟瑾王真是伉俪情深呢！都自身难保了，居然还想着关心别人！” 裴行逸身后，层层披甲戴胄的兵士中，走出个妩媚俏丽的女子。 行走间香风阵阵，一颦一笑满是惑人风情，声音也是娇柔可人。 纪晚舟几乎是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拳头就硬了。 她居然忘了，书里面害原主的表妹，也叫叶初雪。 而且，长相声音也跟叶初雪一模一样！ 这次给原主下药，让太子抄自己家的主意，也没少了她的助力！ 第4章 驭蛇 纪晚舟冷冷地看着叶初雪。 既然如此，那就她和原主的仇，一起报了吧。 叶初雪却丝毫不怕，轻笑一声走上前来，语气轻蔑。 “姐姐，没想到啊，你这么骄傲高高在上的人，有朝一日也会被我亲自看着抄家下狱。真是世事无常呢！” 纪晚舟真想上去给她俩耳光。 但她知道，裴行渊如今安危不明，此时此刻决不能沉不住气。 她看着叶初雪，叹了口气，“其实我也很佩服妹妹呢！没有爹娘教养的就是不一样，居然这么轻飘飘就把收留自己的表亲全家给害了。” 见她丝毫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叶初雪顿时收了笑。 腮帮子鼓动几下，明显是在咬牙。 纪晚舟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家人，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我就不会干这种不要脸的事，可能跟我的教养有关吧！” 这番话无疑是狠狠戳中了叶初雪的肺管子。 她本就嫉妒纪晚舟备受宠爱的出身，否则也不会处心积虑要害死纪家上下。 眼下伤疤被她这么赤裸裸地揭了，她如何能不气！ 纪晚舟满意地看着她，明明想上来撕烂自己的嘴，却因为要在太子面前立住小白花人设，只能忍着。 纪晚舟心情大好，轻笑一声凑近叶初雪。 同时发动御兽异能，轻轻在她耳边继续补刀。 “不过这事也怨不得妹妹，谁让你父母当初权欲熏心，非要干那草菅人命的事儿呢？死了其实也活该，你说是不是？” 这话一说，叶初雪彻底受不了了。 从小家里人便一直把她和纪晚舟这个表姐放在一起对比。 她样样都比不过纪晚舟，嫉妒得要发疯。 寄人篱下之后，这嫉妒的种子便疯狂生长，日益枝繁叶茂。 终于演变成了对纪晚舟彻骨的恨。 她通红着眼睛，死死盯着纪晚舟，一字一顿地恨恨说道：“纪晚舟，你纪家通敌叛国，全家都要沦为阶下囚了！以后还想跟我比，你也配！” “来人！先把纪晚舟拿下！” 她恨恨下了令，转身要回到裴行逸身边。 她倒要看看，纪晚舟被拿下后，还敢不敢再这么嚣张。 但谁知她刚转身，便瞥见旁边一道黑影闪过。 紧接着，便感觉脚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啊！什么东西！” 叶初雪大骇，低头看清咬自己的东西后，更是眼前一黑。 只见一条不知从哪里爬出来的细细小花蛇，正缠着她的小腿往上爬。 仿佛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居然吐了吐信子。 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 小腿上冷血动物蠕动的感觉，让叶初雪瞬间抓狂。 她再顾不得什么形象，尖叫着往裴行逸怀里跑。 “殿下！蛇！有蛇！救我！” 裴行逸也没想到会突发这等意外，连忙抱住自己的心上人，“雪儿莫怕！” 他挥剑挑下那条毒蛇，三两下砍死。 纪晚舟看着叶初雪那副花容失色的样子，忍不住大笑出声。 “让你坏事做尽，遭天谴了吧！这蛇花纹艳丽，可是一等一的剧毒蛇，见血封喉。” “不出意外的话，你很快就要出意外了。” 叶初雪闻言哭声一噎，低头看向自己的伤口。 终于还是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纪晚舟不由得嗤笑一声，心道这家伙也太胆小了。 就这点胆量，居然还敢跟自己斗。 根本不够看的！ 看着叶初雪当着自己的面晕倒，裴行逸当即怒火中烧。 流放哪里能解恨，合该把这些人全部立地处死！ 要不是顾忌着裴行渊那厮手里的把柄，他今天说什么都要先把人全杀了再说。 但虽然不能现在杀，让他们吃点苦头还是很简单的。 裴行逸退后一步，挥剑喝道：“来人！给孤把这群通敌叛国的贼人全部拿下！先打三十大板再下狱！府里财产尽数充入国库！” “是！” 官兵们得令上前，寒光凛然的铠甲映出纪家人惊慌的脸。 纪晚舟咬牙挡在众人面前，丝毫不惧：“我看谁敢！太子作为一国储君，竟然一言不合就要动用私刑吗！” 纪明朝也挺身而出，挡在小妹前头，抖出佩剑横在身前。 “要想打我家人，且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纪昭钦虽是一介文臣，此时也丝毫没有退缩。 向来左右逢源的他难得端出强硬态度，站到了纪明朝身边。 “太子这般作态，哪有半分陛下‘以礼治国’的样子，难道你想让六部尚书集体上奏参你一本吗！” 纪千帆也挡在府里众位女眷前，冷冷地盯着太子，铁了心要和他抗争到底。 纪晚舟被护在后头，心里一边感动，一边也暗自后悔自己方才冲动。 伤了那小绿茶，现在连累家人受苦。 只是她御兽的能力也随着穿越，和物资大楼一样被封印了部分能力。 目前顶多只能控制方圆五百米的动物。 这周围是纪家府邸，平日里自有下人打扫料理，哪有那么多毒虫蛇蚁供她差遣。 况且裴行渊也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她真的很担心他再跟上一世一样，宁死不屈，落得个凄惨下场。 正当她焦头烂额，考虑要不要从空间里掏出点纪砚修研制的毒药时。 “住手！” 随后，一道英武身影从天而降。 竟是裴行渊！ 他手里拎着把长枪，毫不犹豫地打退一个想上前拉扯纪晚舟的兵士。 大手一伸，便把纪晚舟拉进了自己怀里。 闻到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冷杉味道，纪晚舟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你怎么现在才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她着急地拉着裴行渊的衣襟嗅了嗅，确定他身上没有什么血腥味。 这才松了口气。 裴行渊心中一软，她向来只会这样紧张太子，如今也知道担心自己了。 他伸手将纪晚舟拎到自己身后，克制着心中的欢愉，冷声道：“能有什么事，纪晚舟，你也太小看本王了！” 纪晚舟闻言顿时一噎，什么关切的心都被他这话给嘲没了。 但人没事就好。 她真的怕裴行渊冲动，走上原故事线的不归路。 眼瞧着他们俩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裴行逸本就怒火中烧的心，更像是被泼了一桶热油。 纪晚舟向来对他苦苦追逐，连嫁给裴行渊也是为了替自己谋事。 他可以对她弃若敝履，但她怎能才嫁过去一晚，就变了心！ 叶初雪说的没错。 这纪晚舟就是个水性杨花、令人厌恶的下贱女人！ 连雪儿的一根脚趾都比不上！ “裴行渊，你怎么没继续跪求父皇放过纪家了？孤还以为你对她用情至深到何种地步，原来也不过如此！” 纪晚舟闻言顿时愣住。 这傻子，还是抗旨了。 她声音一软道，“裴行渊，你忘记我跟你说的了吗？怎么还是……” “我自然没忘你的嘱托。” 裴行渊低头深深地看着纪晚舟，话却是对裴行逸说的。 “我只不过是求了父皇，自愿跟纪家一起流放罢了！” 第5章 我乖得很 “什么！？” 众人皆是被这话给炸了个外焦里嫩。 他身为一个王爷，皇位最具竞争力的皇子之一，居然甘愿退出这场斗争，什么都不要。 只求跟自己刚成婚的妻子一家流放苦寒之地！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半个时辰前。 御书房内，皇帝狠狠地把一沓书信砸到裴行渊脑袋上，气得不住发抖。 “你给朕看清楚！纪家通敌叛国已是证据确凿，你这个逆子，居然还敢替他们说话！” 裴行渊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被砸了也丝毫不躲。 一副铁了心要跟纪家共沉沦的样子。 裴行逸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面上却还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他假惺惺拱手求情，“父皇息怒，想必七弟也是受了纪家的蛊惑，一时糊涂啊！” 这话不说不要紧，一说出口，皇帝便更生气。 裴行渊这么维护纪家，难不成这通敌叛国一事，跟他也有关系？ 这个念头让皇帝遍体生寒。 他这个七皇子，母亲早亡，从小便在纪家的军营里历练。 难保裴行渊没有跟纪家暗通款曲，为求纪家的站队，跟其同流合污。 若是被逼急了，带着手下的兵权造反逼宫，那可就遭了。 思及此，皇帝强行冷静下来，跌坐回椅子上。 他不动声色地揉着自己的额角，“行了，朕知道你跟纪家女儿青梅竹马，定是不忍心亲自去抄纪家。让太子带兵前去，你便留在御书房好好反省！” 裴行逸闻言一喜，连忙故作为难又无奈地应了下来。 随后生怕皇帝反悔，快步出去收拾人马了。 毕竟要是真的让裴行渊去带兵抄家，指不定会出什么岔子。 还是他亲自去比较稳妥。 等裴行逸离开御书房，皇帝瞪了眼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裴行渊。 心中虽然忌惮他谋反，可又实在不忍心彻底废了他。 毕竟这孩子也是自己当初相中的太子人选之一。 奈何他母家无权无势，是以朝中反对之声甚多，实在是不适合让他入主东宫。 “你呀你！朕今日让你去抄家，便是给你机会让你与那纪家撇清关系，你倒好，一点不领朕的情！” “儿臣不需要和纪家撇清关系。” 裴行渊终于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皇帝，眼底满是决绝。 皇帝恍惚一瞬，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他那早亡的惠妃的影子。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儿臣知道，儿臣既已经和晚舟缔结姻亲，便不需要和纪家撇清关系！父皇，请让儿臣也跟纪家一起流放岭南吧！” “什么？！” …… 纪府冷风瑟瑟，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天马上就要亮了。 纪晚舟看向裴行渊的眼神很是复杂。 有不解，也有佩服和无奈。 最后也只能在心里暗暗感慨一句：这男人真是太恋爱脑了！ 裴行逸听到他要跟着一起流放的消息，看他的眼神已经没了当初的震惊。 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轻蔑。 “七弟可真是痴情啊！如此耽于儿女情长的皇子，留在京城也没什么用处，想必父皇也是知道这一点。” 他心情顿时大好。 这蠢货七弟，居然自取灭亡。 流放路上苦难颇多，他笃定裴行渊此去肯定会丢掉性命。 当然，他到时候也会在暗中帮上一把，让裴行渊赶紧见阎王！ 就这么兵不血刃地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他顿时不把裴行渊放在眼里了。 “不过，一码归一码，纪家人忤逆犯上，这三十杖责，今日是无论如何——” “太子殿下！” 裴行渊冷声打断他，“你若敢动纪家人一根汗毛，去年漠北军饷贪污一事内情，本王也必然如实详尽地向父皇禀报！” 此言一出，裴行逸脸色顿时一凛。 裴行渊这是彻底和他撕破脸皮，明着威胁他了！ 他敢怒不敢言，毕竟那亏空到现在还没补上，就等着今天抄了纪家，好中饱私囊平一下账。 若是被裴行渊把实情抖出来，牵扯的人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他的实力也会被大大削弱。 裴行逸脸色青了又白，“好！七弟，你真是好得很！” 他咬牙切齿，一张扭曲的脸背着晨曦，显得更加晦暗阴沉，“咱们走着瞧！” 裴行渊冷笑一声，拱手道：“太子过奖。” 裴行逸实在是想上去砍他一顿，但也只能忍着，“既然七弟愿跟纪家一起流放，孤也不好手足相残，便免了杖责吧！速速把他们押入大牢！” 手下恭敬应声， 上前去拿下纪府众人。 纪明朝还想抗争，纪晚舟连忙朝他使了个眼色，无声阻止了他的动作。 裴行逸看着眼前被抓起来的纪家老小，疯狂压制着自己的怒火。 虽然现在不能把他们都收拾了，但至少还能抄了纪家。 等他填上了漠北军饷的亏空，再来对付裴行渊也不迟！ “殿下！纪府已经被人搬空了！连屋子都没了！” 他如意算盘正打得啪啪响，派去搜刮纪家财产的手下们突然慌慌张张地回来禀报道。 “搬空了？！” 裴行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明明没有走漏半点风声，昨日探子还说纪家一切正常。 怎么一夕之间，这偌大的纪府说搬空就被搬空了呢？！ “是不是你们想捞油水，这才哄骗孤！” 裴行逸人都麻了，连忙推开众人疾步朝后院而去。 但事实证明下属们没撒谎。 纪府真的只剩墙皮了！ 别说银钱，就是一粒米也找不到了！ 裴行逸握剑的手不住发抖，喃喃道：“不……孤的军饷……不！！！！” 他愤怒地挥剑砍向地上仅剩的杂草。 追过来的下属们也赶紧跪下，不敢吱声。 毕竟他们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一夜之间，全府都空了！ 这简直像是神罚！ “这一切，一定都是裴行渊搞的鬼！” 裴行逸猩红着眼吩咐：“赶紧把他们押入大牢！孤即刻进宫，一定要让父皇砍了他们！” “是！” 纪家一行人被浩浩荡荡地押去大牢。 朝阳初升，金黄的晨光下，纪晚舟拍了拍裴行渊的手告别：“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裴行渊压低声音道：“你在牢里别惹事，牢里有人接应，不会为难你们。” 他重重握了握纪晚舟的手，眼底的情意这回是怎么压制都藏不住。 “老老实实等着本王。” 纪晚舟点了点头，并起食中两指，擦过额角朝他一指：“放心！我乖得没边儿！” 裴行渊：“……” “你最好如此！” —— 地牢里。 虽说是京城的牢房，但环境也极其恶劣。 纪晚舟捂着鼻子，被太子亲兵赶进一间监牢中，眼角一耷拉就看到了地上吱吱乱爬的耗子。 隔壁显然也有不少小动物，嫂嫂和孩子们吓得大叫。 纪晚舟打了个响指，命令耗子蛐蛐们自己滚了出去。 遭遇如此大的变故，饶是有纪晚舟的“仙人指路”，但纪家众人也是一片愁云。 沈衔音更是已经抱着女儿小声啜泣了起来。 “唉！想我纪家满门忠烈，对朝廷一心一意，没想到陛下竟然如此不辨忠奸！” 纪老将军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捶地痛心不已。 他扪心自问，纪家从未做过对不起朝廷的事，但架不住有奸人陷害。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些干粮分给大家当早饭，低声道：“这还用想，太子干的呗！” 第6章 寸草不生 纪老将军顿时反应过来。 “是了，瑾王如今风光无两，是太子最强劲的对手。只要扳倒我们纪家，瑾王也会被牵连，这真是个一箭双雕的毒计！” 纪晚舟点点头：“只是没想到，裴行渊居然要跟着一起流放，这倒是有些出乎我意料了。” 但依照那家伙前世宁死抗旨的脾性，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沈衔音突然想起些什么，小心地看了眼纪晚舟，轻声道：“小妹你也莫要太伤心，太子如此践踏你的一片真心，可见并不是什么值得托付之人，你值得更好的。” 众人顿时都如梦初醒，才想起来，纪晚舟对太子爱得深沉。 纪晚舟有点感动，说到底也是原主迷恋太子，才给纪家招来这灭顶之灾。 可眼下却没有一个人责怪于她。 身陷囹圄还在怕她伤心。 纪晚舟在末世艰难求生，从未体验过这种有家人不留余地疼爱的感觉。 真好啊。 见纪晚舟一脸失落，纪老夫人还以为提起了她的伤心事，连忙转移话题。 “不对，没那么简单。” 他家晚舟对太子一片真心，陛下显然也是知道的。 而且纪将军独女的身份，完全配得上太子妃之位。 “若是太子与纪家结了姻亲，还能得到纪家的助力，但陛下却把你赐婚给了瑾王……” “难道，陛下其实也真心想除掉我们纪家？！” 被迫听了一遍又一遍自己对太子的所谓“真情”，纪晚舟简直要暴走了。 天地可鉴，她真对太子那个伪君子没感觉啊！ “自古无情帝王家，如今不管是谁想除掉我们纪家，都不重要了。” 纪晚舟安抚道，“爹，娘，你们尽管放宽心，仙人赐我神力，我一定会护你们周全的！” “而且，仙人还说了，马上就要到荒年了。咱们有无限空间，还有那么多物资，流放不仅不足为惧，反而是一个帮裴行渊拉拢民心的好机会！” 她声音很小，但莫名带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纪家人已经见识过了她的神力，眼下对她说的任何有关“仙人”的话，自然都是深信不疑。 沈衔音擦了擦眼泪，怀里的小女儿拉了拉纪晚舟的袖子，满是孺慕地叫了声“小姑姑”。 纪晚舟揉了揉她的脑袋，又看了眼沈衔音，语气无比坚定：“嫂嫂，是我无能，没有护住三哥，但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我的家人！” 众人闻言也是一阵唏嘘，纷纷抱住纪晚舟。 一时间没人再出声，只剩沈衔音细微又令人心疼的哽咽声。 众人在牢里待了一整天，中午倒是不需要纪晚舟再从空间里掏饭出来，狱卒适时地给他们准备了精致干净的饭食。 甚至递进来的时候，也是恭恭敬敬，态度很是良好。 纪晚舟心想，看来裴行渊说有人的话不是安慰自己。 他还是真有些手段的，居然连这大牢里也有自己的势力。 深夜。 纪晚舟吃饱喝足，搂着狱卒送来的棉被正要休息，门口便走来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纪晚舟。” 裴行渊拿钥匙开了牢门，小声将她叫了出来。 再次见到他，纪晚舟松了口气，忍不住捶了他一拳：“你真要跟着我们去流放啊！你又没罪，要不还是求陛下收回成命吧！” 裴行渊丝毫不松口：“流放之路远极，不跟着你们，本王实在是担心你又捅出什么篓子，平白连累了纪老将军。” 纪晚舟不服地撇嘴，心道这家伙还真是个傲娇。 明明就是担心我的安危嘛！ 但既然对方没明说，她也不好主动开口挑事儿，免得把这位高冷王爷给撩急眼了。 “对了。” 裴行渊把她往角落里拉了拉，压低声音问道：“将军府怎么一夜之间被搬空了？只剩一些空墙了。” 纪晚舟知道这事早晚要给他坦白，于是也又把“仙人指路”的话术拿出来解释了一番。 裴行渊虽然大受震惊，但也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仙术，本王还以为你背着本王养了什么私兵，那可就真的保不了你了！” 纪晚舟哼一声，暗自感慨他接受速度之快。 这等怪力乱神之说，他居然丝毫没怀疑。 这份信任，实在是太难得了。 她正感动着，裴行渊却勾唇露出个坏笑。 他双眸如星子一般沉澈冷静，笑问，“既然你这仙术可以一夜之间把将军府腾空，那岂不是换了别的地方也可以?” 纪晚舟点头：“那是自然！只要不是有生命的东西，都可以收进来！” 裴行渊：“我有一个主意……” 纪晚舟也灵光一闪：“我也有一个主意……” 两人相视一笑，裴行渊拉起她的手腕：“走！” 纪晚舟嘿嘿一笑，毫不犹豫地跟着他往牢房外走去。 等到了皇宫前，两人又是相视一笑，皆知道对方和自己想的一样。 裴行渊带着她避开巡防的侍卫，施展轻功飞檐走壁。 犹如蝗虫过境，一边飞一边收，丝毫不手软。 什么私库的稀世宝物、粮仓的精细白面、太医院的珍稀草药、御膳房的上好燕窝……统统收起来！ 纪晚舟一边忍着桀桀大笑的冲动，一边指挥眼力好的裴行渊检查有没有什么遗漏。 连廊下柱子上镶嵌的珠子都没放过！ 反正有无限空间，她可是铆足了劲儿，争取让皇宫寸草不生。 明天要是还能找出一颗鹅卵石，都算她纪晚舟输！ 纪晚舟一边拿皇后的凤袍擦鞋，一边听着身后各宫传来的惊骇大叫，简直要笑开了花。 最后，两人来到东宫。 纪晚舟冷笑一声，坐在裴行渊宽厚肩膀上睥睨着偌大的东宫。 夜风吹起纪晚舟鬓边碎发，她扫视一圈，缓缓伸手。 “收！” 一道白光闪过，东宫里的地皮都被扒下了一层，整个被收进了纪晚舟的空间里。 裴行渊失笑看着地面光秃秃的东宫，心里一阵暗爽。 看来她是恨死太子了。 刚解了蛇毒的叶初雪换好的亵衣也没被放过，跟着东宫都进了纪晚舟空间里的垃圾场。 她吓懵了，光秃秃地像个被拔了毛的鹌鹑。 冷风吹来，叶初雪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霎时间惊骇尖叫，连忙捂住自己的重点部位，被这怪象吓得崩溃。 “来人啊！闹鬼了啊！！！” 第7章 你被看光了? 众人齐齐看过去。 谁料，居然看到未来的太子妃娘娘，一丝不挂地跌坐在地上，狼狈不堪！ 一时间，太监宫女们纷纷露出惊骇表情，连忙遮住自己的双眼。 叶初雪平日里对他们这些宫人态度极其恶劣，随便打骂简直是家常便饭。 万一他们看见什么不该看的，怕是要无端丢了性命。 离得远一点的宫人们大着胆子悄悄议论。 “老天爷，叶小姐这样子可成何体统啊！” “肯定是她平日里坏事做太多，老天看不下去了！” “就是就是！这回她可当不成太子妃了，我倒要看看以后她还能不能这么嚣张跋扈，我们都别管她了！” 眼瞧着这些人不仅不过来帮忙，还幸灾乐祸，叶初雪羞恼万分，浑身发抖。 她怒骂道，“你们这群狗奴才！居然敢嘲笑本太子妃！我要让太子哥哥把你们都砍了喂狗！” 但尽管她声嘶力竭地威胁，但众人还是当没听到。 打定主意要让她丢脸。 倒是门外那些个轮值的侍卫们，你看我我看你，跃跃欲试地要去搀扶叶初雪。 自然也不是好心，而是垂涎叶初雪白皙的身子。 毕竟这可是太子的女人，惯是趾高气扬，他们平日里见到，也只敢低着头。 哪有今日这般好的机会，可以让他们仔仔细细地把她瞧个彻底！ 甚至还能上手摸一摸。 “能让殿下如此痴迷的女人果然不是凡品，这腰细的，啧啧！” “是啊兄弟！咱们俩一人拉一只胳膊，把她拉起来如何？” “嘿嘿嘿！这敢情好啊！这样她可就没法子拿手挡着了！” 侍卫们吞了吞口水，胆大的两个已经带着猥琐的笑上前去了。 他们一点儿都不怕叶初雪事后报复。 毕竟，被当众看光了身子的女人，根本不可能再当太子妃。 太子殿下不赐死她都算情深义重了。 叶初雪惊恐地看着他们一脸淫笑地靠近，不住后退。 她虽然比不上纪晚舟这种名门闺秀，但也是正经闺阁小姐，是未来的太子妃。 更是要当大顺朝皇后的女人！ 眼下居然被一群低贱的下人看光了身子，这简直让她羞愤欲死。 “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别过来啊！” “狗奴才！我要挖了你们的眼睛！” 叶初雪的尖叫声，瞬间划破夜空。 高处的纪晚舟看着她的狼狈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活该！” 一旁的裴行渊眸色沉沉。 叶初雪到底是和她一起长大的表妹，二人从前也是盛京出了名的情谊深厚。 如今这般不顾一切地作弄叶初雪，肯定是恨她横刀夺爱，抢走了裴行逸的宠爱。 她到底还是在意裴行逸的。 裴行渊淡淡道，“看来你很不满意她和太子勾结在一起。” 语气里，有着自己都没听出来的酸。 纪晚舟始终紧紧盯着叶初雪，闻言冷笑一声，“我当然不满意！要不是他们两个沆瀣一气，我纪家又怎么会被栽赃陷害，落了个流放的下场！” 纪家满门忠烈，却被举家下狱流放，自己只不过是扒了她衣服而已。 “丢了清白这点惩罚，跟纪家全族的流放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她要再送叶初雪一份大礼！ 纪晚舟抬手，默默发动御兽异能。 霎时间，纪晚舟能力范围内能找到的毒虫蛇蚁，都被她召唤过来。 “去吧！” 叶初雪正忙着躲避，突然听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低头一看，差点直接晕过去。 一群蝎子毒蛇，像是朝圣般径直朝她爬过来。 一丝不挂的身子很是方便，毒虫顺着她的小腿一边爬一边咬，瞬间密密麻麻挂了满身。 叶初雪再顾不得遮前掩后，光着身子乱跳躲闪着呼救，“快来人！救我啊！” 但毒虫数量之多，岂是叶初雪能躲开的？ “救我！救我啊！来人啊！救命！” 叶初雪不死心地疯狂呼救，但那些宫人才被她训斥要挖眼睛，又怕被她连累，躲得远远的。 很快，叶初雪便被咬得浑身没一块好肉了。 毒物们咬过的伤口溃烂流脓，她整个人都肿了一圈，看起来比末日的丧尸还要瘆人。 刚才还对她有邪念的侍卫，顿时下不去手了。 “咦~好恶心！不过这些毒物怎么偏偏只咬她？” “这还用说，肯定是她多行不义必自毙啊！我看这东宫一下子消失，也是她克的！” 叶初雪听着这些毫不遮掩的嘲弄，火冒三丈。 但她现在自身难保，自然不能教训这些以下犯上的宫人侍卫。 她勉力睁着双眼，就要绝望之际，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了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 “太子哥哥！快救救我！” 认出来人正是裴行逸，叶初雪赶紧朝他跑过去。 裴行逸见状也是大惊失色，下意识拔剑。 第一反应便是要把这个带着一身虫子，还不管不顾往自己面前冲的裸体疯女人砍死。 “什么妖孽！来人！护驾！” 宫人们赶紧颤声解释：“太子殿下，那……那是叶小姐……” 裴行逸不可置信地一愣，这才终于认出她来。 叶初雪哭嚎着扑进他怀里，“太子哥哥……我好害怕……你怎么才回来啊！东宫闹鬼了，宫里的东西都没了，我也快被咬死了呜呜呜……” 裴行逸连忙扯下自己的披风，把她严严实实地包起来。 看到她这一身伤口，还是瞬间将叶初雪推开，面色阴沉地质问：“你被人看光了？！” 叶初雪哭声一顿，没想到她都这样惨了，裴行逸却只在乎她的清白！ 裴行逸脸色铁青。 叶初雪可是自己的女人，怎么能被别人看光呢！ 这跟他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有什么区别！ 叶初雪顿感不妙，连忙跪下抱住他大腿泣声求道：“太子哥哥，妾身也不想啊！东宫都一夜之间没了，这一定是有妖孽在作祟啊殿下！” 裴行逸这才发现，东宫居然真如叶初雪所说，整个消失了！ 他如遭霹雳。 东宫都没了，那他私库里辛辛苦苦搜刮来的宝贝岂不是也没了？ 这下可好，别说补上漠北军饷的缺口。 连他自己平日里的打点也成了问题！ “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孤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家都看不住吗！” 裴行逸愤怒地挥剑乱砍，双眼猩红一片，把气急败坏诠释得淋漓尽致。 宫人们大气不敢出一口，纷纷跪下谢罪。 裴行逸颓然跌坐在地上——这个本该放着寝殿大床的位置。 他看着周围跪了一地的宫人，看着眼前浑身是伤的爱人，看着空荡荡不翼而飞的宫殿，烦躁不安。 对了！ 抄纪家的时候，也是如此！ 别说纪家的金银财宝，就连一袋米都没找到！ “好你个裴行渊！” 第8章 活的光的皇帝 “好你个裴行渊！” 裴行逸恍然大悟，定然是裴行渊那厮从中作梗！ 他知自己要去抄家，便和纪家商量好，早早把东西都藏了起来！ 裴行渊果真早就和通敌叛国的纪家勾结在了一起！ 一定要赶紧找到父皇禀报此事！ 这一次，他一定要让裴行渊死无葬身之地！ 裴行逸霍然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请太医给雪儿看诊！李志！你带兵给孤仔仔细细搜查皇宫！作乱的妖孽定然还没离开！” 名为李志的侍卫长拱手应下，赶紧集结亲兵搜人去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是这次抓不到凶手，依裴行逸那暴虐的性子，只怕整个亲兵营都要遭殃！ 等人走后，宫女们才小心翼翼地上前，想要扶起叶初雪。 叶初雪愤恨地打开她们的手，怒吼道：“滚开！现在知道扶我了，我被虫子咬的时候，你们一个个巴不得离远些！一群没心肝的东西！” 大宫女彩春闻言顿时不乐意了。 她嗤笑一声阴阳道：“叶小姐这说的什么话？奴婢们是太子宫里的人，你又不是太子妃，我们可没必要伺候你！” “而且看您这副样子，以后能不能当上太子妃，还难说呢！” “就是！耀武扬威给谁看？” 叶初雪知道，宫里的人拜高踩低惯了，是裴行逸刚才对自己的嫌恶，给了他们看不起自己的底气。 裴行逸的表情像是扎在她心上的刺一样，时刻提醒着她如今的惨状。 不行！ 太子妃之位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决不能出差错！ 彩春福身离开，还不忘冲地上趴着的叶初雪翻了个白眼。 叶初雪追又追不上，说又说不过，气得直骂。 “你们这群狗奴才！我要让太子哥哥把你们都杀了！都杀了！” 但没人理会她的咆哮。 太子妃绝对不会是一个毁了容，还被人看光了的疯女人。 “真是畅快啊！” 看完整场闹剧的纪晚舟，意犹未尽地长舒一口气。 她转头看向裴行渊：“太子的人要搜宫了，咱们跟过去看看他要耍什么花招。” “好。” 裴行渊俯身抱起纪晚舟，足尖轻点，追着裴行逸往皇帝寝宫而去。 …… 裴行逸走得飞快，一路上更是惊诧不断。 原来不仅东宫遭蝗虫过境，整个皇宫都跟将军府一样，被人一夜之间搬空了！ 皇帝此刻面对着露天的寝宫，也是苦思冥想，惊惶不已。 见到裴行逸过来，甚至没多给他一个眼神。 “父皇！这肯定是裴行渊和纪家合起伙来搞的鬼！” “裴行渊他定然也是个通敌叛国的贼子！” 皇帝终于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问道：“这是老七他们做的？！” 裴行逸连忙把将军府被搬空一事跟皇帝说了。 紧跟着过来的纪晚舟和裴行渊二人，正好就把他们栽赃的话听了个十成十。 裴行渊眼底带着淡淡的嘲讽，“看来本王不能在流放路上看着你了。” 纪晚舟问：“为什么？” 裴行渊道，“因为皇子通敌叛国是板上钉钉的死罪。” 纪晚舟：“……” 她无语地看着他云淡风轻的面容：“大哥，既然是死罪，你也可以稍微有点情绪波动的。” 这么淡定，不知道的还以为死罪的是裴行逸呢。 “放心吧，他们想污蔑你，也得看看你背后的女人是谁！不自量力！” 话落，纪晚舟干脆收走了老皇帝身上最后一件亵衣。 没有任何预兆和警示，九五之尊就这样突然被纪晚舟扒光了。 而且是当着自己亲儿子，和那么多宫人的面！ 四周宫人们瞠目结舌，连忙俯身当自己是个死物。 “胡闹！” 饶是裴行渊再沉寂的性子，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他大手一伸，捂住了纪晚舟的眼睛，低声呵斥：“成何体统！” 儿媳看公爹裸体，是要长针眼的。 纪晚舟使劲扒拉着裴行渊的手，“我看看嘛，我就看一眼。” 她还没见过活的光的皇帝呢。 裴行渊微怒：“不可。” 纪晚舟不服气，可裴行渊的手就像铁箍一样，怎么也扒不动。 她索性放弃，靠在裴行渊身上嘟囔道：“你可真小气，刚才叶初雪的裸体，我可没不让你看啊。” 真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裴行渊无奈叹口气，轻声道：“本王方才并未看她。” 纪晚舟撇嘴：“那你亏了，叶初雪很白。” 裴行渊：“……” “来人！” 老皇帝懵了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大吼一声，“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朕拿衣服来！” 他捂着下身哆嗦着嘴唇，又羞又气。 真是一群废物！ 裴行逸连忙解下自己的外袍盖住他，“父皇您看，儿臣才跟您说出真相，裴行渊那厮就又开始作妖了！” 老皇帝摇头，失神喃喃道：“不……这绝不是人力能办到的！” 他扶着地踉跄起身，望着夜空疑惑道：“难道是老天惩罚于朕？怪朕抄了纪家不成？！” “这是神罚！这一定是神罚！来人！快去钦天监把赵堤叫过来！” 裴行逸见状也慌了。 他本就是想借机往纪家和裴行渊那里引脏水。 这要真是被解释成老天庇护纪家，那岂不是他的如意算盘全落空了？ 裴行逸赶紧膝行几步，抓住老皇帝的大腿，言辞恳切涕泗横流。 “父皇莫要多想！您才是真龙天子！是天命所归啊！” “天子怎么会犯错呢！” “这一切肯定是裴行渊的妖术！” 这番话成功让老皇帝稍微冷静了一些。 裴行逸连忙趁热打铁：“父皇还是赶紧下令，让他们明日就去流放！” “只要他这尊瘟神走了，此等乱象一定会结束的！” 老皇帝惊疑不定地拢了拢衣服，半信半疑。 他第一次遇见这等灵异之事，还是等着看看钦天监的人怎么说。 钦天监赵堤很快到了寝殿，也是只穿着里衣，颤颤巍巍地跪下请安。 见他过来，皇帝这才终于放了心。 钦天监算国运可是最准的！ 他连忙吩咐：“你来得正好，快给朕算一算，皇宫发生的这一切，究竟是得罪了哪一方神仙？！带来这一切的祸水究竟是谁！” 赵堤满头是汗，身子伏得更低了。 支支吾吾半天才回答。 “陛下恕罪……钦天监也惨遭此劫，臣的罗盘等物件……全……全没了……” “废物！！！” 老皇帝的救命稻草落空，顿时龙颜大怒，一脚把赵堤踹倒在地。 树杈上的纪晚舟揉着眼睛问道，“老皇帝怎么这么信任钦天监啊？” 裴行渊护着她的腰，确认她不会摔下去后，才回答道，“父皇年纪一上来，便沉迷于修仙炼丹之事。” “这个赵堤早先也不过是个道士，能掐会算，这才得以混到如此官职。” 纪晚舟摇了摇头：“怪不得太子这么着急要解决你，看来老皇帝糊涂得不行了啊！” 裴行渊眼神微微一暗。 纪晚舟对裴行逸可谓是言听计从，为了他更是不惜嫁给自己。 此时说这种话，究竟几分真假？ 第9章 展现实力 “树上是什么人！速速下来受死！” 裴行渊一时失神，没有隐匿好身形，不慎被发现了踪迹。 裴行逸几人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连忙追了过来。 纪晚舟后悔不已，“该死！我该换件夜行衣来！” 裴行渊搂紧怀中的人儿，大手拖着纪晚舟的腿，把她往上挪了挪。 “换衣服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被本王抱着跑？” 纪晚舟暗暗磨牙，发誓出去后一定要努力练轻功。 好好给裴行渊这个死直男一点颜色瞧瞧。 追兵越来越多。 所幸夜色够黑，裴行渊又臂力惊人，抱着她也能自如飞檐走壁，不至于被底下的人乱箭射死。 但太子亲兵数量太多，又处处合围。 两人马上要出宫的时候，还是被追兵给围住了。 纪晚舟扶额无语：“太子养这么多私兵，皇帝不管吗？” 她正想从空间里掏出些炸药，给这群人来点科技的震撼。 但下一秒，裴行渊便一手捂住了她的双眼。 纪晚舟：“又来？” 捂眼睛上瘾是吧？ 她正要开口，男人低沉的声音贴在她耳边响起。 “抓紧本王！” 话落，他一吹口哨召出暗处的暗卫。 随即如利剑出鞘，抱着纪晚舟在人群中突围。 暗卫长玄影近身掩护着二人。 见自家王爷还抱着王妃，赶紧劝道：“王爷！还是快把王妃娘娘放下来吧！属下会保护好娘娘的！您这样抱着，很容易被敌人伤到的！” 纪晚舟虽然是将军府独女，但纪老将军对她娇生惯养。 她根本不会武功，只会拖累王爷。 纪晚舟看出暗卫们的顾虑，拉下裴行渊的手。 “你把我放下来吧。我只是不会轻功，但手上的功夫可不是花架子！” 纪晚舟说着捡起地上一把大刀，双手握住，目光灼灼：“接下来，就让你看看我的实力。” 裴行渊一愣，“待会儿别哭天抢地求本王救你！” 他嘴上依旧毒舌，但已经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了纪晚舟。 玄影瞠目结舌，王爷怎么能这么信任一个弱女子呢！ “王爷！王妃体弱，还是先——” 他话还没说完，纪晚舟便已经抡起大刀，利落地砍掉了身前一个追兵的头颅。 鲜血四溅，玄影被迸了一脸血，顿时不说话了。 而纪晚舟却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嘴角挂着森冷的笑，冲向下一个目标。 “哼！体弱？真是可笑！” 今天就让他们看看，自己在末世是怎么砍丧尸的！ 这下不仅暗卫们，就连对面的追兵也都惊了。 这瑾王妃是什么怪物？居然这么能打？！ 不是都说她只是个只会绣花的弱女子吗！ 裴行渊倒不意外，只是眼底划过难以忽略的欣喜。 对太子亲兵下手这么狠…… 是不是说明，她心里真的已经放下裴行逸了？ 玄影不可置信地喃喃：“王妃娘娘真是英武啊！怪不得王爷暗中思慕人家这么多年。” 裴行渊冷冷一眼看过去：“多嘴！” 玄影连忙讨饶：“王爷恕罪！” 话落，他逃也似地加入战局。 裴行渊看向大刀正挥出残影的纪晚舟，她显然是没有听到这边说什么的。 如今的她，实在是……有趣。 …… 等解决完追兵，纪晚舟半身外衫已经被血浸透了。 暗卫们一身热血还未降温，纷纷凑到纪晚舟面前。 “王妃王妃，您真是比王爷还厉害呢！” “王妃，您刚才用的是什么刀法？我们还从来没见过呢！” “是啊王妃，您这么厉害，怪不得王爷——唔——参见王爷！” 裴行渊负手，肃冷道：“还不快去清查追兵，若是暴露本王身份，全滚去军营当马夫！” 暗卫们顿时变了脸色，再不敢缠着纪晚舟。 纪晚舟倒是觉得这群暗卫很是可爱，想必平日里裴行渊对他们也是极好的。 她嫌弃地拧了拧衣角的血水，扔了刀跳到裴行渊背上。 “走吧！先出宫！” 裴行渊稳稳地托住她的腿，眉目舒和，语气却嫌弃不已：“出去后记得赔本王一套衣服。” 纪晚舟把手上的血往他肩上蹭了蹭，敷衍道：“一定一定！你想要啥样的？龙袍行不行？我收了老皇帝好几套呢！” 裴行渊：…… 纪晚舟清点着从皇宫搜集来的物资，还是不满足。 “还有没有别的贪官什么的让我搜刮一下？这点东西完全不够咱们用啊！” “来都来了，一起搬空得了呗！” 裴行渊想了想道：“确实有个离得近的，抓稳，本王带你过去！” …… 两人很快来到了裴行逸的头号狗腿子，丞相钱来多的府邸。 外表低调质朴的丞相府大门内，是穷尽各种民脂民膏堆砌而成的奢靡。 “啧啧！钱来多啊钱来多，真是人如其名，这敛的财看来是真不少！” 纪晚舟丢下一个被打晕的库房守卫，看着眼前壮观的库房叹为观止。 裴行渊面无表情地搜出钥匙打开库房门。 “毕竟是太子党羽，上梁不正下梁歪罢了！” 纪晚舟完全不在意这是谁的党羽，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探着头追问：“咋样，里面东西多吗？” 裴行渊蹙眉答道：“比国库只多不少。” “好家伙！” 纪晚舟赶紧进了库房。 掌灯后，顿时惊得下巴都要落地上了。 “这得残害了多少人命，才能换来这么滔天的财富啊！” 裴行渊顺手捡起一个黄金锁看了看，冷笑一声道：“毕竟有太子这棵大树靠着，百姓们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纪晚舟痛心不已。 若真是让裴行逸当了皇帝，那天下百姓定然就没活路了！ 她即刻发动异能，把东西都打包收了起来。 不管是西域进贡的玛瑙夜光杯，还是不知道何时搜刮的城郊大娘的白玉簪…… 收收收！全部收起来！ 丞相府里白光阵阵，两人收完库房收书房。 裴行渊负责把人敲昏迷，纪晚舟只负责雁过拔毛收物资！ 忙了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了最后一间房。 钱来多的寝屋！ 此时的钱来多，还浑然不知自己将要大难临头，正跟青楼里的花魁秋娘在榻上纠缠。 屋里传来不堪入耳的淫靡声音。 纪晚舟一阵恶寒地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看来咱们来的不是时候啊！” 裴行渊却已经踹门进去了：“收拾他还要挑日子不成？！收！” 纪晚舟应了一声，直接挥了挥手。 霎时间，整间屋子都被空了！ 正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的钱来多二人，都被裴行渊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秋娘吓得尖叫不已，连连后退不知所措。 钱来多转身见到来人，顿时大骇。 “瑾……瑾王！你怎么来了？！” 第10章 抱着方便 哗啦！ 裴行渊抽出腰间的长剑，冷嗤一声，“本王自然是来送你上西天！” 钱来多顿时吓得一阵哆嗦：“我……我可是丞相！你马上要跟着纪家流放了！你怎么敢杀我！” 裴行渊举着剑缓缓走近，“既然你知道本王马上就要流放，杀了你，又如何？” 长剑横在钱来多脖子上，裴行渊嘲讽一笑：“与其威胁本王，不如求本王给你个痛快！” 脖子一痛，钱来多瞬间脸色惨白。 这剑若是再往前一分，只怕他就要血溅当场了！ “王爷！王爷饶命！只要你别杀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丞相府有的是钱，下官都可以给您！求王爷高抬贵手放下官一马！”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方才找到的账本，扔在钱来多面前。 “丞相大人还真是财大气粗呢！不过可惜了，本小姐不缺你家的钱，而且，杀你会脏了我们的手。” 她说着狡黠一笑，“裴行渊，你说，要是陛下看到这些账本，会作何反应？” 钱来多闻言，彻底瘫坐在地。 陛下要是看见这账本，非得把他凌迟了不可！ 不仅如此，他钱氏一族的前途，也要就此断送！ 钱来多连忙跪下疯狂磕头：“王爷，王妃，求求你们高抬贵手，以后小人就是你们在京城的……” 话没说完，就被纪晚舟打断：“大可不必，你这种鱼肉百姓的蛀虫，也配做我们的人。” 她给裴行渊一个眼神：“直接打晕，让明察秋毫的陛下去决断吧！” 钱来多惊恐地要往后退，裴行渊剑尖翻转，直接用刀背敲晕他。 看着钱来多瞬间失去知觉，一旁早已吓傻的花魁秋娘才反应过来。 只是尖叫声还没出口，就被裴行渊一起敲晕了。 饶是纪晚舟刚才砍了一堆太子亲兵，也被裴行渊这干脆利落的身手惊艳到了。 这要是跟他对上，得多快的速度才能堪堪成为对手！ 裴行渊收了剑，捡起地上的账本：“本王这就叫人把他带走审问。” 纪晚舟道：“不用，直接和账本一起扔到东宫门口，再通知狗皇帝的人就行。” 裴行渊微微蹙眉。 狗皇帝？ 这可是杀头的死罪。 纪晚舟毫不在意，冷笑一声嘲讽地看着地上二人：“还想用钱收买我！我是那么贪财的人吗！可笑！” 裴行渊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毫不留情揭穿：“方才连丞相府的地砖也不放过的人，又是谁？” 纪晚舟理直气壮：“是我咋的吧？你去狗皇帝面前告发我。” 反正这件事裴行渊也有份。 他这个时候想下船，难咯！ 裴行渊无奈地叹口气，“狗皇帝三个字，断不能再说，免得被有心人听去，本王也保不住你。” 流放路上必然有皇帝和太子的人。 若纪晚舟太过放肆，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纪晚舟摆摆手道：“知道了，以后不说了。”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怎么服气。 不让说是吧？那就等以后她有实力推翻大顺朝的时候，就把狗皇帝三个字刻在狗皇帝脸上。 裴行渊也不再多言，召来玄影等人，把地上二人绑起来，连同账本一起，往东宫门口扔。 纪晚舟正要跟他们一起往后走，腰上突然多了一只大手。 她诧异地看过去。 “哎？” 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被裴行渊稳稳抱在怀里。 纪晚舟下意识搂住裴行渊的脖子，“你这是干啥？还怪不好意思的。” 裴行渊面色不变：“等你自己走到皇宫，只怕天都亮了。” 纪晚舟尴尬地摸摸鼻子，小声哔哔：“会轻功了不起？我还会开飞机呢。” 等以后空间解锁完，她倒要看看是裴行渊的轻功厉害，还是她的飞机厉害。 哼哼。 裴行渊只道她在胡说八道，低声道：“搂紧我。” 纪晚舟问：“要不要背着我？感觉背着你会轻松一点。” 她嘴上虽然不服气，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贴近裴行渊，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毕竟万一从高空跌下，不死也要摔个半残。 感觉到怀中的人儿全身心地信任着自己，裴行渊不免被取悦到。 从前她的眼里只有裴行逸，怎可能与自己这般亲近？ “抱着方便。” 裴行渊淡淡地说完，脚下轻点，带着纪晚舟悄悄回了皇宫。 东宫。 叶初雪敷了一身的草药，还在跟宫人们撒气吼叫。 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吵嚷声，叶初雪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外面是怎么了？” “听说是钱丞相和一个青楼女子被扒光扔在东宫门口了。” 听着宫女的回话，叶初雪条件反射地尖叫一声：“又来了！她又来了！” 她瞬间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狼狈地往宫女身后躲。 宫女被她掐得生疼，又不敢躲，只能硬生生挨着。 东宫门口，几个宫人围在钱来多四周。 “东宫到底造了什么孽啊，怎么老被妖法折磨？” “快别说了，看看是不是死了？” 一位年长的大太监大着胆子上前探了探鼻息，松了口气：“还活着！” 众人这才如释重负。 “殿下不在宫里，你们好好看着，我去禀报！” 大太监不敢耽搁，赶紧离开。 剩下的人便凑在钱来多面前小声议论。 “钱丞相也没逃过啊！真是活该！谁让他平时作恶多端！” “就是！要不是他建议增加赋税，我又何苦挨了一刀进宫来呢！” “你看你看，这估计是刚从青楼女人床上下来呢！真是伤风败俗！” 众人怒上心头，忍不住趁着钱来多昏迷，偷偷猛踹几脚。 见此情景，纪晚舟满意道：“走吧，去御书房，看看狗皇……” 裴行渊无奈地看了怀中的人儿一眼。 纪晚舟心知自己理亏，撇过头假装看夜景，“陛下，陛下行了吧？” 狗皇帝肯定在和裴行渊一起密谋着什么。 裴行渊笑道：“那可是御书房，你以为是本王的后厨房吗？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况且有了刚才那一出，只怕现在御书房附近的防守加强了数倍。 他二人现在过去，无异于送死。 纪晚舟颇有些遗憾道，“行吧，那你送我回大牢吧，我爹发现我不见了，该着急了。” 不能看到狗皇帝知道真相之后的崩溃，真是有点可惜呢。 裴行渊应声。 趁着夜色遮掩，抱着纪晚舟往大牢方向走去。 第11章 求您救我 “什么！” 御书房内，老皇帝原本此时正跟裴行逸商量重建皇宫的事。 听到侍卫禀告，说是钱来多被扒光了扔在东宫后，震怒不已。 裴行逸听到这个消息，也是瞬间僵直。 这个时候，丞相被扔在东宫门口，他很难不多想。 大太监本也是想偷偷禀告裴行逸的，奈何皇宫戒严，东宫附近也多了不少羽林卫。 这消息根本就瞒不住。 “父皇，此事太蹊跷了，定是有人……” 裴行逸飞快思索着对策，可还没等他想到借口，羽林卫很快又来禀告。 “陛下，这些账本和信件都被压在钱丞相身下，还请您过目。” 裴行逸瞬间脸色惨白。 这些书信是为何物，他再清楚不过。 眼看着那羽林卫将物证一一呈上，裴行逸身上已经起了一层细汗。 羽林卫是皇帝的人，自然不会给他这个面子。 不对，裴行逸看向跪着的羽林卫，莫名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可是一时之间，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逆子！” 看清那些个书信和账本后，皇帝拍案而起，震怒道，“你这个逆子！居然敢勾结大臣贪污漠北军饷！朕要废了你！” 他三两步走到慌乱的裴行逸面前，一脚将他踹倒。 “你这个蠢货！你都已经是太子，日后整个大顺朝都是你的，你居然如此自毁前程！” 倒在地上的裴行逸忍着心口的剧痛，爬过去跪好。 他很想反驳。 他的确是太子没错，但老皇帝一直嫌弃他昏庸，反而对裴行渊抱有期待，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若不是担心即位一事有变，他又何苦如此为自己打算？ 还不遗余力地宁愿失去纪家这个助力，也要去陷害裴行渊呢？ 可是这话，裴行逸不敢说，他只能忍着。 “陛下，这一定是有人栽赃啊！太子是你我的孩子，什么脾性陛下您比谁都清楚！” 一旁的孙皇后连忙上前跪在老皇帝脚边求情，“他哪里会干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还请陛下明察啊！” “证据确凿！朕又如何知道他平日里是不是装给朕看的！” 老皇帝只觉眼前直冒金星，大顺朝要断送在他这些个逆子手中。 可惜，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儿子裴行渊，却笃定了心思要跟着纪晚舟流放。 老皇帝跌坐在椅子上，却被生硬的扶手硌到，疼得瞬间脸色一白。 龙椅没了，这还是从宫人住处搬来应急的简陋桌椅。 老皇帝忍着剧痛，看着空荡荡的御书房，一时间更加绝望。 “老天要亡我大顺啊！” 老皇帝颤抖地指着裴行逸：“逆子，你这个逆子！” 眼看着老皇帝动了真怒，皇后也不敢再劝了。 生怕火上浇油。 裴行逸慌乱至极，心思却突然清明起来。 哪有什么神罚天意？从纪家被搬空，再到东宫和皇宫，再到现在的钱来多。 这一桩桩，一件件，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 是裴行渊！ 一定是裴行渊的报复！ 可是眼下，他再也不敢故技重施，把火往裴行渊身上引了。 万一被他爆出自己更大的把柄，只怕这个太子之位，真的要保不住了。 老皇帝缓了缓，到底是不忍心。 “来人！传朕旨意，钱来多立地革职！” “太子禁足东宫，没有朕的允许，半步也不许踏出东宫的门！” 听到“禁足”二字，裴行逸心中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有被废。 皇后也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离开，不要再触皇帝的霉头。 裴行逸恭恭敬敬行礼：“儿臣遵旨，还请父皇保重身体。” 一路疾步回到东宫。 见到门口还没被侍卫带走的钱来多时，裴行逸心里那股火气，终于有了发泄的出口。 “太子殿下您终于回来了！是瑾王，这一切都是瑾王干的！” 钱来多抖着一身肥肉抱住太子大腿。 像是终于看到了主心骨，迫不及待地道，“是瑾王带着一个不知哪儿来的妖女，把下官的丞相府给搬空了啊！” 纪晚舟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平日里鲜少抛头露面。 是以钱来多也并未认出，那“妖女”就是京城人口中只知道追着太子跑的刁蛮小姐。 “你这个废物！都是你害了孤！” 裴行逸阴鸷地盯着钱来多，一脚就将他踹出了几丈远！ “那些书信和账本，孤早就要你烧了，你为何还要留着！” “如今你被革职，孤被禁足，你就等着死吧！” 钱来多顿时浑身一僵，嗫嚅着不敢吱声。 他知道太子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那些勾结的证据，自然也是为了避免他以后卸磨杀驴。 没成想聪明反被聪明误，救命的稻草成了砍向自己的大刀。 现在他是钱也没了，官职也没了，什么都不剩了！ 而且按照太子这个睚眦必报的小气性子，他全家的命估计都保不住了！ 钱来多顿时哭嚎着磕头，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太子饶命！全赖瑾王他们的妖术啊！这哪里是下官一介凡人可以抗衡的！？” “下官愿意去跟陛下谢罪，求陛下把我一家也一并流放！” “到时候我们全家都将成为您的眼睛，一定会帮您好好盯着纪家和瑾王的！” 这话倒是提醒了裴行逸。 裴行渊现在有妖术，他原本的计划恐怕也很难实现。 一切还是要从长计议才行！ 他阴沉地冷笑一声，又踹了钱来多一脚：“算你还有点用处！” “能为太子殿下分忧，是小人的本分。” 钱来多磕到额头鲜血直流，这才起身告退了。 裴行逸紧紧盯着他离开，这才进了东宫。 “来人！速速去给孤找来大顺朝最厉害的道士！” “孤一定要让裴行渊和他身边的妖孽，永世不得轮回！” 等到时候没有了妖法，裴行渊岂不是像那砧板上的肉，任自己宰割！ 听到声音的叶初雪也终于冲了出来。 太医院被搬空了，太医暂时寻来的那些草药，根本就没有用！ 叶初雪身上的溃烂也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此时浑身又痒又痛，简直身在地狱一般！ “殿下！初雪好疼，求您救救我！” 第12章 都怪那个妖女 看着叶初雪跪在地上哭求自己的垂帘，可裴行逸只觉得厌烦不已。 东宫都被人连根拔了，他哪有钱给她买药治疗？ 他强行忍下踹开她的冲动，“孤如今自顾不暇，连东宫都出不去，你还不是太子妃，自己想办法！” 他到底还是给叶初雪指了一条路。 她现在还不是太子妃，便不是东宫的人，自然就不必禁足，可以自由出入。 可叶初雪却没听懂这话里的暗示。 她在京城的依靠，就是从前的纪家和现在的太子。 如今她和纪家撕破脸，更不敢放过太子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叶初雪不顾一切地追上去，抓住裴行逸的胳膊。 她极尽楚楚可怜地哀求：“殿下，这一切肯定都是纪晚舟干的！她肯定有解药，您能不能替我去找她要？” “她最听您的话，只要您愿意去，她一定会把解药给您的！” 裴行逸终于停下脚步，肯分给她一个目光。 他冷笑一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纪晚舟现在还在牢里呢！怎么可能是她害你？况且即便是她，你现在莫不是想让孤一个太子，去求一个阶下囚？！” “叶初雪，我看你是被蛇毒入脑，简直愚不可及！” 他用力把叶初雪的手甩开，嫌恶道：“雪儿，你从前那么懂事，怎么如今如此不可理喻！” 这话对于叶初雪，无异于杀人诛心。 她崩溃地大声哭嚎，“明明是那纪晚舟嫉妒我，嫉妒您对妾身的宠爱，这才牵累妾身生不如死！” 现在居然反过来埋怨她不懂事了！ 叶初雪气急，甩手就往外走。 裴行逸想拉她的手伸了伸，最终还是没出声挽留。 罢了！ 不过是个女人，他堂堂太子，要什么样的没有？ 更何况，想到先前叶初雪被人看光了身子，裴行逸就越发失望。 失了贞洁的女人做了太子妃，只怕他会彻底沦为笑柄。 叶初雪特意停了片刻，她往日娇纵，裴行逸都会来哄她的！ 可这次，却什么都没等到。 联想到先前裴行逸毫不犹豫将她推倒的画面，叶初雪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 “来人！随我去大牢！我一定要好好收拾纪晚舟！” 宫人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再跟她沾上关系，生怕也落得个凄惨下场。 叶初雪顿觉颜面扫地。 这群势利的狗奴才，明明前不久还对自己百般殷勤，如今居然是人人都避之不及了！ “该死的纪晚舟！” 她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你都要流放了还不死心，别以为这样就能让太子喜欢上你，做梦！” 此时的大牢外。 纪晚舟狠狠打了个喷嚏，莫名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裴行渊把她轻轻放下，担忧地看过去，“莫不是受了风寒！” 必然是这一夜太过奔波，她也不过是个弱女子而已。 裴行渊心中有些愧疚。 纪晚舟却摆摆手浑不在意，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我身体好得很！明天咱们就要流放了，你还是赶紧去安排安排！” “咱们今天把裴行逸得罪得那么彻底，他肯定会狗急跳墙，我可不想跟你殉情！” 刚穿过来还没活够呢，鬼知道死了还会再穿到哪里去啊！ 只是，听她又提起太子，裴行渊心中不虞。 他转身走近，郑重道：“纪晚舟，他日你若和太子旧情复燃，若是想拿本王去讨好他……” 毕竟她爱了裴行逸那么多年，现在如此针对他，难保不是因爱生恨。 若是日后真的要对付自己来投诚裴行逸，只怕他也狠不下心来对她做什么。 思及此，裴行渊紧紧握了握拳。 恨纪晚舟识人不清，更恨自己一厢情愿。 纪晚舟一眼看穿他的心思，这患得患失的样子让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就是想确认一下她到底还爱不爱太子嘛！ 这别扭的男人，还挺可爱！ 纪晚舟倾身靠近裴行渊，胳膊一把撑住他身后的墙，猝不及防给他来了个“壁咚”。 看着心上人近在咫尺的眉眼，裴行渊呼吸都停了一瞬。 他低头看着那张娇俏小脸，强忍着亲上去的冲动，声音低哑：“纪晚舟，你要做什么？” 纪晚舟勾唇一笑，未施粉黛的清丽小脸上满是灵动狡黠。 她纤细手指在裴行渊精壮的胸膛上轻轻划过，“放心吧，我是绝对不可能跟太子旧情复燃的。” 隔着薄薄的衣服，感受着纪晚舟指腹的温度，裴行渊浑身气血上涌。 只想捉住她那作乱的指尖，狠狠咬上一口。 “我都打算好了，等我们到了岭南，就屯兵买马，杀回来只是时间问题！” 裴行渊血液顿时一凉，什么旖旎心思都歇了。 偏偏纪晚舟还挑起了他坚毅的下巴，凑的极近：“等到时候让你当皇夫，可好？独宠你一个！” 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上，裴行渊心中一荡。 他眸色黑沉，抓下她的手，低声咬牙切齿：“你居然想造反？本王真是小看你了！” 纪晚舟得意道：“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 裴行渊紧紧握着纪晚舟的手，用力将她拉进自己怀里，“这件事，绝对不能跟除了本王以外的人说，即便是岳父大人，也不行。” 见他如此急迫，纪晚舟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 裴行渊的手在她腰间如铁箍一般，她根本挣脱不得。 得不到回答，裴行渊又抱紧了一些：“听到没有？” 二人身子贴得实在太紧，纪晚舟有些窒息。 她真怕自己再不妥协，裴行渊就要把她融进他身体里。 “听到了听到了，你快放开我，我喘不上气了。” 裴行渊这才松了些，但还是搂着她不肯放开。 他不放心地再次叮嘱：“你往后一定要谨言慎行。” 纪晚舟心知他是在担心自己，毕竟在这时代，她这的确是祸从口出。 但她不想服软。 纪晚舟挑衅：“怎么？你怕了？还是你也想要皇位？” 裴行渊若是真的在意皇位，便不可能自请流放。 他更不知道，纪晚舟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的心意。 于他，纪晚舟才是一生之重。 莫说皇位，她就是要天上的星子，他也要为她造出天梯。 只要她高兴，就算要他这条命，他也绝不犹豫。 但这些矫情的话，他铁骨铮铮的汉子，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第13章 等着本王 裴行渊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狱卒在附近。 他才松了口气道，“这事且从长计议。本王先去安排，你在牢里老实一点！” 随即拍了拍手，身边顿时冒出来个身着夜行衣的暗卫。 “这是凉风，若有什么麻烦，你叫他便是。他自会代替本王帮你摆平。” 被叫做凉风的暗卫看起来比玄影身形瘦小些。 估摸着年纪也不大。 因为他一直在好奇又不敢太明目张胆地往纪晚舟那里瞧。 纪晚舟无比满意，点点头毫不吝啬地夸道：“不愧是瑾王，心细如发！佩服佩服！” 裴行渊嘴角勾了勾，想笑又强行压下去。 最终也只是警告她一眼便离开。 “你且先忍忍，不要惹事，等着本王！” “知道了！你好啰嗦！” 纪晚舟挥挥手跟他告别：“时间紧迫，赶紧去吧！” 等人走后，凉风终于暴露本性，看向纪晚舟的眼神简直要冒星星了。 “哇！王妃娘娘，这还是属下第一次见有人敢这么跟王爷说话！您真厉害！” “而且您不仅会仙术，还会耍大刀，王爷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才能娶到您呢！” 纪晚舟早就对这样的夸赞免疫了。 闻言只是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笑道：“这才哪到哪，以后你们就会知道，我会的可不止这些！” 她信步回到牢中。 纪家人居然都还没睡，见她终于回来，才齐齐松了口气。 纪老将军连忙拉过她的胳膊左看右看，担忧不已：“晚舟啊，我怎么闻着你身上一股子血腥味呢？这么晚，你去哪儿了？” 纪晚舟闻言有些心虚：“有吗？哦，是裴行渊带我出去逛了一圈，路上有杀鸡的，不小心溅上了。” 纪老将军半信半疑，见她身上没伤，便没再追问。 只要人平安就好。 纪老夫人也拉着她的手叹了口气：“还好有瑾王照应着我们一家，不然咱们一家老小在这又潮又脏的狱中，可有的是苦头吃呢！” “唉！你说瑾王也是，为何非要跟着一起流放受罪呢！” 裴行渊到底是纪家人从小看着长大的。 如今两家不仅结了亲，他又自请流放，纪家人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家人看待了。 自然是不希望他跟着去受苦。 纪晚舟却安抚地拍了拍爹娘的手，“不必担心，他向来是有分寸的。就算是一起流放，想来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她看向周围兄嫂们关切的脸，安慰道：“而且还有我在，流放什么的，就当是游山玩水啦！” “晚舟一定会保护好大家的！” 暖心的话让在场众人都潸然泪下。 沈衔音抹了把眼泪道：“小妹明明还只是个孩子呢，如今却扛起了守护全家的重担。这让我们情何以堪呢！” 闻言，大家都心疼地看着纪晚舟。 “是啊，都怪我们无能。” 二嫂薛筑云和沈衔音最是性情中人，忍不住上前抱住纪晚舟，泪水落在她肩膀。 抱着两位温软如玉的嫂嫂，纪晚舟心里暖暖的。 顿时感觉忙活半夜的疲惫都消失了。 “嫂嫂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可是家人啊！家人不就是要同进退嘛！” 上一世，她独自在末世求生，没有亲人，只有利益和算计。 这一世，她终于品尝到家人的温暖。 况且嫂嫂们都这么美！ 纪晚舟暗自发誓，她一定要逆天改命，不再让大家有半分闪失！ 一群人又哭又笑地唏嘘了好一阵，还是老夫人最先发了话。 “好好养精蓄锐，以后可还有的是麻烦等着我们呢！” 众人纷纷应下，找地方去睡觉。 纪晚舟也回到自己的地铺前，挨着墙边的大嫂宋泠月躺下。 没多久，牢里便安静了下来。 只有不知道哪里的漏水声，滴答滴答个不停。 心里记挂着裴行渊，纪晚舟毫无睡意。 也不知道他手下的人够不够，如今情况有变，时间紧迫，希望他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她正想得出神，身旁的宋泠月正好翻了个身，跟她贴近了些。 纪晚舟神色一顿，当即感觉到了不对劲。 宋泠月身上怎么这么烫！？ 纪晚舟立马坐起身来，借着外头的烛光看向宋泠月。 “大嫂，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宋泠月见她坐起来，也有点不好意思。 她挠了挠自己发痒的胳膊，歉声道：“抱歉小妹，那边墙太潮了，我这身上痒得厉害，不小心把你弄醒了。” 她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带着难以忽视的虚弱。 这动静很快把其它人也惊动了起来。 薛筑云见状解释道：“大抵是这里实在是太阴冷潮湿，大嫂她一来就感觉不舒服了。” “白天的时候起了些小疹子，为了不让大家担心，一直没说，还以为适应适应就会自己消下去。” “现在看来，好像是严重了！” 众人顿时睡意全无，关切地围过来。 另一间牢房里的纪明朝也是才知道，心疼得无以复加，赶紧一掌劈开牢门，冲过来查看自家娘子的情况。 宋泠月虚弱地咳了两声，被纪明朝抱在怀里。 纪明朝关切道，“是不是发烧了？娘子，你怎么不早些跟我们说呢！” “我还以为只是小病不想多事，没成想……咳咳……” 纪晚舟赶紧查看她的病情，她在末世讨生活，医术不说赶超华佗，但绝对是精通的。 宋泠月这样子，看起来应该是对潮湿的环境过敏了！ 她这也才想起来，原故事线里的宋泠月，就是在牢里突发热病去世的！ 看来就是今晚了！ 纪晚舟道，“大嫂身子滚烫，若是再这样烧下去，怕是有性命之忧！” 纪明朝如遭雷击：“什么？” 纪家人也都惊慌不已，连忙要喊人出去找大夫。 五哥纪砚修最是冷静，分析道：“找大夫怕是来不及了！大牢位置偏僻，最近的药铺一来一回都要一个时辰。” “只怕大嫂的病拖不了那么久！” 此言一出，纪家人皆是大骇。 宋泠月的那对儿女，更是直接吓哭了。 “娘亲！娘亲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第14章 姑姑好厉害 狱中顿时被愁云笼罩，每个人脸上都是绝望。 纪晚舟虽然也心疼宋泠月受苦，却并不担心。 就算如今装着药品的物资大厦二楼进不去，但她空间里也有刚从太医院收来的各种极品药材，足以治好大嫂！ “我来看看！” 她拨开人群跪坐在宋泠月身边，从空间里掏出一套银针来。 找准穴位就干脆利落地扎下去。 众人被她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纪明朝惊疑不定地拦住小妹：“晚舟！你不懂医术，不要乱用针！” 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家家酒的游戏，稍有不慎找错穴位，就会害宋泠月当场吐血身亡。 其它几位哥哥嫂嫂也连忙出言，劝纪晚舟不要冲动。 纪晚舟扬起脸来认真看着众人：“大家放心！仙人也教给了我医术，相信我，我一定会救活大嫂的！” 众人自然也知道她不会拿生命当儿戏。 但确实是没见过自家小妹接触什么医术。 就算是有仙人教，那也只是理论，而行医靠的终究不是纸上谈兵。 纪晚舟并没有给他们再质疑自己的机会。 几针下去，宋泠月便喟叹一声，明显感觉脸色好了些。 “真的有用！娘亲！谢谢姑姑！姑姑太厉害了！” 哥哥纪铮连声欢呼，和妹妹纪蓉一人一边脸，吧唧亲了纪晚舟一大口。 其他人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对纪晚舟的质疑，也全部化作了崇拜赞赏。 纪明朝骄傲道：“真不愧是我纪家的女儿！怪不得仙人会选择你呢！” 纪老夫人拍着胸口连连庆幸：“是啊，还好有你！” 纪晚舟莞尔：“都是咱们纪家平日里行善积德，才能得仙人相助，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之后她便没再继续闲聊，专心致志给宋泠月施针。 一边又抓了份中药，让纪明朝赶紧去熬。 等到宋泠月的烧退下，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纪晚舟探了探她的额头，确认恢复正常体温后，才彻底松了口气。 朝众人点了点头，她道，“大嫂已经没事了。” 纪家人心里的石头这才终于落了地。 暗处目睹了所有过程的凉风，也看呆了。 “乖乖……王妃娘娘简直是全能啊！这下感觉王爷都有点配不上她了呢！” 狱中充满了轻松的笑声。 纪晚舟却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立刻凝神进入空间。 果然发现，无限空间的物资楼，终于解锁第二层了！ 她的青霉素，手术刀，各种西药中药偏方……终于都回来了！ 这下流放途中的危险性，可是大大降低了！ 只是还不知道，解锁楼层的条件是什么。 纪晚舟没钻牛角尖，赶紧掏出治疗过敏的特效药。 “大哥，不用熬药了！我突然想起来这里还有两颗仙丹，快给大嫂服下！” 纪明朝现在对她的话是深信不疑，闻言赶紧应了一声，乖乖按照纪晚舟的指示照做。 他看着手里的小药丸，啧啧称奇：“晚舟，你这空间真厉害，什么药都有！以后跟着你混，大哥就再也不怕你嫂子收我私房钱了！” 恢复了些许力气的宋泠月闻言顿时被气到。 她拧着他耳朵威胁：“你说什么？！还敢让小妹帮你藏私房钱？” 纪晚舟见状也忍俊不禁，连忙解救自家大哥：“嫂嫂莫急，我这无限空间里，还从别的地方弄来不少物资呢！” “以后咱们不会缺钱花，大哥也不用藏私房钱啦！” 谁知她这边话音刚落，牢房外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尖利声音。 “纪晚舟！这一切果然都是你这个妖女干的好事！” 正是来找纪晚舟要解药的叶初雪。 见到这位不速之客，众人先是被她面目全非的样子吓了一跳。 紧接着便都冷了脸。 纪老将军把纪晚舟挡在自己身后，怒目而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还来干什么？！” 叶初雪却并不理他，只死死盯纪晚舟。 她怒声质问：“纪晚舟，是你让那些东西咬我的对不对？昨日在纪家，也是你操纵了那条毒蛇！” “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把我害成了这副样子！” 纪晚舟没想过否认，直接点头应下：“对啊，看来你还不算太笨嘛！” 得到肯定的答案，叶初雪脸上更加狰狞。 纪晚舟的几个侄子侄女都被她吓得哇哇大哭。 毕竟她现在这副尊容，说是鬼都糟蹋鬼了。 叶初雪扒着牢门，死死瞪着她：“纪晚舟，快给我解药！你一定有解药对不对！？” 纪晚舟见她求人还这么嚣张，顿时心生一计。 她从空间里掏出可解百毒的药水，拿到她眼前晃了晃。 叶初雪眼底燃起希望，连忙伸手去抓。 却在即将碰到药水的刹那，被纪晚舟收了回去。 她恼怒地看向纪晚舟，就见纪晚舟笑盈盈地打开了药水瓶。 “想要解药啊？跪下求求我呀！” “你！” 叶初雪顿时气结，紧攥着牢门威胁她：“纪晚舟，你们全家都已经沦为阶下囚了，你还敢得罪我，后果不是你们能承受得起的！” 就算纪晚舟会妖力又如何？ 若她真的手眼通天，现在定然不会入狱。 可见纪晚舟的本事也不是很强。 叶初雪心高气傲，但没成想，她这话一出口，纪家人居然都不留情面地嗤笑起来。 四嫂林听晚最是古灵精怪，第一个嘲讽道，“我道这天怎么这么黑，原来是有牛在飞呀！” “叶初雪，你一个以色侍人的下贱东西，还真当我们纪家怕你不成！” 纪晚舟“善意”地提醒道：“四嫂你错了，叶初雪已经毁容了，估计以色侍人的路子是走不通了！” 林听晚顿时做恍然大悟状，敲了敲脑袋，一脸无辜道，“哎呀瞧我这脑子，怎么忘了呢！传闻太子养在外头的美人，可不少呢！” 叶初雪恨恨磨牙，这些话如有实质，化作刀子一下下戳在她心窝上。 她之所以这么着急来寻药，自然也是担心失宠。 毕竟如今裴行逸对她的态度，连东宫那些宫人都看得分明。 她必须要拿到解药！ 叶初雪眼神癫狂地看向纪晚舟手里的解药。 纪晚舟又晃了晃药瓶，“真不打算求求我？” 她循循善诱：“面子才值几个钱？你想想，只要你重新拥有了太子的宠爱，以后想要什么得不到？” “捏死我这种小蚂蚁，那岂不是跟玩儿似的！” 纪老将军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晚舟，你真要把解药给这个白眼狼？” 纪晚舟给了纪老将军一个无需多言的眼神。 而后走到牢门前，和叶初雪只隔着半臂距离。 “叶表妹，你考虑得如何啊？” 第15章 你真可悲 叶初雪紧紧盯着纪晚舟手里的药瓶，渴望地吞了吞口水。 她只觉自己身上的伤口更痒了。 “你说得对。” 叶初雪失神喃喃道，“只要拿到解药，我就能当上太子妃，母仪天下，到时候，你将永远再不能压我一头……” 她深知隐忍的重要性。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叶初雪终于狠下心来。 她扶着牢门冲着纪晚舟缓缓跪下，俯首实实在在地磕了一个响头。 “求求你，纪晚舟，看在我们是表姐妹的份上，把药给我吧！” 给仇人磕头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叶初雪攥紧双拳，指甲都要镶到肉里去。 纪晚舟手指转着那小瓷瓶，漫不经心地盯着她。 纪家众人也很是紧张地看着纪晚舟。 林听晚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妹，你真要给她吗？万一她真的重获恩宠，那我们岂不是危险了？” “对啊小妹，都是这个白眼狼自作自受，你还是太善良了！” 众人纷纷附和。 即使叶初雪这么低三下四，也还是没有生出丝毫恻隐之心。 抄家一事给了他们重重一击。 他们如今只能看到，叶初雪这副柔弱可怜的表象下，隐藏的阴毒！ 纪晚舟居高临下地看着叶初雪。 看着这个明明受着纪家恩惠，被纪家养大，却又丝毫不知感恩，算计着要灭了整个纪家的女人。 “表姐，求求你了！” 叶初雪的脸在烛光下闪着泪光。 若是没有这身伤，将会是一张足以令所有男人为之怜爱的脸。 当然，除了裴行渊。 “好妹妹，我话还没说完呢！” 纪晚舟红唇轻启，语气残忍，“就算是你跪下来求求我，我也不会给你解药的！” 话落，她便把药水尽数倒在地上。 “你干什么？！” 叶初雪顿时瞳孔剧颤，不管不顾地去捞地上的药液。 即便混着脏污泥水，也疯狂地往脸上抹。 叶初雪连连干呕。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纪晚舟给耍了。 绝望掺杂着被戏耍的愤怒，叶初雪歇斯底里地捂着自己的脸尖叫。 “纪晚舟！你这个贱人！你别以为毁了我的脸，就能让太子喜欢上你！你不配！” “你这样心肠歹毒的女人，活该下大牢！” “你最好死在流放路上，被野狗吃了，才算是苍天有眼！” 纪老将军闻言顿时忍无可忍，抬起一脚把她踹倒在地。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骂我纪家的女儿！” 纪老夫人也狠狠呸了她一口，怒道：“当年你爹娘被斩首之后，可是我们纪家不怕牵连，把你接了过来。” “给你的吃穿用度哪点比其他表哥表姐差？你不想着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吃里扒外，勾结太子陷害于我纪家！” “叶初雪，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叶初雪看着纪家人你一言我一句地指责，突然仰头疯狂大笑起来。 “姨母，你居然也有脸跟我提感恩二字？” “对外说是好心收留我这个孤女，其实你早就嫉妒我母亲嫁得比你好！” “我父亲可是侍郎！姨父不过是个五大三粗的武将，是将军又如何？还不过只是帝王手里的一把刀！” “上了战场，说死就死了，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把我接过去，也只不过是想亲眼看她女儿的笑话罢了！” 她踉跄着站起来，双目猩红地指着纪家人。 “你们纪家的所有人，都是伪君子！一直都在嘲笑我，看不起我！我为什么要感恩你们这群贱人！” 纪家众人皆被她这番话气得面色铁青。 所有人都没想到，叶初雪一直以来居然是这么想的。 被冒犯了来之不易的家人，纪晚舟气得直磨牙。 要不是不想当着家里孩子的面杀人，她的刀现在就已经见血了！ “玄影，把她拖出去！扔到乱葬岗喂狗！” 纪晚舟正忍得难受，一道熟悉的低沉声音就来解救她了。 一身玄衣的裴行渊回来了。 他黑沉双目睥睨着面前狼狈癫狂的叶初雪，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玄影当即现身，三两下制住了地上的女人。 纪晚舟责怪地瞪了裴行渊一眼，不满道：“说什么血腥的话呢！这里还有小孩子呢！” 裴行渊一顿，不明显地轻笑一声：“是本王考虑不周。” 但纪家的小辈们丝毫没被吓到，纷纷为自家姑父发声：“姑姑你好凶！不要怪王爷啦！我们一点也不怕！” “是呢是呢！这都是她罪有应得，姑父是为我们出气呢！” 纪晚舟看着这群胳膊肘往外拐的小豆丁，扬了扬拳头威胁：“我可一点都不凶，什么姑父，不许乱叫！” 年纪最大，也是和裴行渊关系最好的纪铮，不服气地冲纪晚舟做了个鬼脸：“就叫！姑父姑父姑父！” 他每叫一声，裴行渊的嘴角便往上弯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 看着这么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叶初雪嘲讽地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揭穿：“你姑姑喜欢的一直是太子，你叫瑾王姑父，她当然不高兴了！” 此话一出，裴行渊刚扬上去的嘴角瞬间又压了下来。 叶初雪见他这般在意，心里不由得一阵畅快。 总算是能让这些人不痛快了！ 她继续拱火：“要不是为了帮殿下，纪晚舟这贱人就算是给太子做妾，也不会愿意嫁给你的！” “毕竟她喜欢太子的事，可是满京城都知道！” “而且你们都忘了吗？纪晚舟当初为了捡一块儿太子落下的帕子，差点从楼阁上跌下去呢！” 众人当然记得，毕竟那次还是裴行渊出手接住了她。 林听晚同情地拍了拍纪晚舟的肩，替纪晚舟感同身受的尴尬。 毕竟小妹当时痴迷的程度，实在是让大家又气又恨。 气他们纪家这颗明珠，居然去倒贴太子那个伪君子。 恨的是裴行逸居然还有眼无珠，竟还不接受她！ 这原主怎么这么恋爱脑，净干一些不长脑子的事！ 纵然这是原主的锅，纪晚舟如今也如芒在背，已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她赶紧看向裴行渊。 见他脸色难看，纪晚舟连忙解释：“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谁还没两三段瞎了眼的往事了！” “瑾王，也就是你，会傻乎乎地把心思不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当块宝。” 叶初雪一阵得意地看着脸色越来越黑的裴行渊。 “现在居然还为了她自请流放，人家领你的情吗？” “恐怕只当你是个冤大头，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 “瑾王啊瑾王，你一心向着纪晚舟又如何，她嫁给你，可都是为了帮太子陷害你呢！你堂堂王爷，可真是悲哀至极！” “可怜可笑啊！” 她不禁生出报复的快感来。 自己失去了太子的宠爱，那她也要纪晚舟被瑾王厌弃！ 第16章 你小子够义气 “那又如何？她现在已经是本王的王妃！” 却没想到，叶初雪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 裴行渊转身面对纪晚舟，眼底的宠溺在烛光下遮掩不住。 “只要她如今心在本王身上，本王便不在乎。” 纪晚舟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她心情复杂，“裴行渊……你可真是……” 说什么原主恋爱脑，这人比原主也好不到哪去。 裴行渊转头看向叶初雪，眼神陡然凌厉：“至于你，怕是没资格管本王的家务事！” 纪晚舟瞬间想通。 裴行渊是恋爱脑没错，但绝不会是那种，会被叶初雪三言两语就蒙蔽双眼的蠢货。 向她表情意是假，一致对外气死叶初雪才是真。 纪晚舟很配合地隔着牢门牵住裴行渊的手。 她不禁莞尔：“夫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如今已经幡然醒悟，太子那种烂人，还是留给喜欢破烂的傻子好！” 裴行渊眸色深深，看着纪晚舟。 晚舟，本王只希望你是真的醒悟。 “就是就是，及时醒悟了就好，流放又如何？只要你二人两心相惜，比什么都好。” 纪家人也都附和道，看着两手交握的二人，一脸欣慰。 “你们！” 叶初雪偷鸡不成蚀把米，没让他们内讧，倒是把自己给气了个够呛。 看着他们恩爱的样子，叶初雪习惯性地与自己比较起来。 她如今不仅没有家人庇护，没能当上太子妃，还被太子嫌弃，连药都不愿意给自己解决。 而纪晚舟，却有全家人的宠爱。 还有一个哪怕知道她心不在自己身上，也毫不介意地维护的夫君！ 凭什么！ 到底凭什么！ 她嫉恨得快要疯了。 叶初雪突然使出浑身的力气，狠狠咬了猝不及防的玄影一口！ “不好！这个疯女人！”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叶初雪挣开玄影的禁锢。 从头上拔下尖利的簪子，发疯似的朝纪晚舟的脖子扎过去。 “凭什么！凭什么你要什么有什么？！而我那么努力了，还是被你害成这副鬼样子！” “纪晚舟！你给我死！” 纪晚舟冷笑一声：“就凭你还想伤我？” 可她甚至都不用闪身躲开，裴行渊已经掐住了叶初雪的脖子。 像是丢一块破布一样，将她大力丢到了一旁。 裴行渊在身上蹭了蹭碰过叶初雪的手指，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玄影，拖出去！” 玄影刚才只顾着看戏，居然被叶初雪挣脱开，心里正在懊恼。 闻言赶紧上前，把不住叫骂的叶初雪扛了出去。 这场闹剧也终于是唱完了。 纪家众人把裴行渊维护的姿态看在眼里，都很满意。 几位哥哥走出牢门，笑呵呵地拍着他的肩。 “好小子！看来小妹没嫁错人，够义气啊你！” 裴行渊从小便在纪家的军营里历练，跟纪家哥哥们关系可谓是好得不得了。 众人也没什么君君臣臣的身份芥蒂，真心把他当成了自己妹夫。 “到底还是咱们自己看着长大的让人放心！” 纪明朝朝众人笑道，“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来着？行渊绝对是最适合晚舟的人！” 纪昭钦呵呵一笑，坏笑着拆台：“是吗？我怎么记得，接到赐婚圣旨后，大哥说什么都要进宫以死相逼，要请陛下收回成命呢？” 纪明朝尴尬一笑：“那时候还不是怕他欺负了晚舟嘛！” 众人顿时笑作一团。 裴行渊感受到哥哥们的态度变化，也暗自松了口气。 他神色认真地承诺：“诸位放心，纪晚舟既与本王成婚，便再不会有人欺辱她！” 众人见过了这一遭，对此事是深信不疑。 裴行渊继续道，“还有一事，父皇下了旨，明日就要上路。纪家奴仆本王都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一个人被充军充妓。” 纪家几位大舅哥看他的表情更满意了。 这简直就是他们理想中完美的妹夫才有的样子嘛！ 行事周密又果断，关键是，对纪晚舟是真心实意的好！ 纪晚舟有些无言地看着裴行渊，这男人这会简直就像个开屏的孔雀！ 只是，她的心也好像被淋了勺果酱，酸酸甜甜的。 “对了，那钱来多是怎么处置的？” 眼瞧着话题越聊越偏，纪晚舟赶紧拉回众人注意。 她问，“那些证据足以狠狠挫一挫太子的元气了吧？” 听到这个名字，纪家人都很疑惑。 纪老将军不解地问道：“那个贪官怎么了？你们找到他和太子勾结的证据了吗？” 裴行渊和纪晚舟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眼。 纪晚舟知道瞒不过，于是只能简略地把他们今晚上干的事都交代了出来。 “什么？！你们把皇宫给搬空了？！” 众人异口同声地惊叹，眼珠子瞪得一个比一个大。 饶是见多识广的纪老将军，闻言也是被震撼地久久无言。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些！”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做得好！君既然不君，臣又何必臣！晚舟，搬得好！” 纪晚舟得意地叉腰哼一声：“那是！也不是看看我是谁的女儿，虎父无犬女嘛！” 纪昭钦想了想道：“按照我朝律法，大臣和皇子勾结，还贪污如此多银钱，是要被立地革职的！” “革职好啊！他那种毒瘤，早该滚下去了！” 但裴行渊却冷了神色，摇头道：“不，他不仅被革了职，还自请跟纪家一起流放岭南。” 众人顿时收了笑意。 怎么流放是什么好事吗？ 一个个地都要跟过来？ 纪晚舟瞬间猜出是怎么回事：“看来是太子派他当眼线来了。” 裴行渊点头：“必然如此。” 纪晚舟却不在乎：“管他呢！太子我都不放在眼里，区区一个买官的草包，给小峥他们这些小孩练练手还差不多！” 纪老将军赞赏点头：“好！有志气！” 裴行渊这下算是知道，纪晚舟这嚣张的脾性是随了谁了。 纪昭钦没放松警惕，提醒道：“这钱来多腹中笔墨不多，虽是买的官，但却能做到丞相之位，怕是手段不容小觑，咱们切不可轻敌！流放之路，麻烦肯定不少！” 裴行渊点点头道，“诸位放心，有本王在，绝不会让旁人伤你们一根汗毛！” 他说话时气势凌然，帅得纪晚舟也看得一愣。 第17章 满门忠烈的重量 见纪晚舟望着裴行渊失神，几位嫂嫂们顿时一脸揶揄的坏笑。 “看，晚舟，王爷这是给你撑腰呢！” “好霸气呢！” “到底是青梅竹马的情谊，羡煞旁人！” “晚舟真是好福气呀！” 饶是纪晚舟脸皮再厚，此刻也被她们一句接一句说红了耳朵。 她不好意思地制止众人，“嫂嫂们说什么呢！我们可是从小就不对付啊！” 林听晚捂嘴笑道：“欢喜冤家嘛，越是不对付，越是希望对方能多关心些自己呢！” “是啊！” 纪晚舟心里猛地漏跳了半拍，情不自禁朝裴行渊看过去。 两人隔着牢门对上视线。 裴行渊冷峻的脸上，那双黑沉眸子像是深潭一般，直直要把人吸进去。 纪晚舟顿时像是被烫到一样匆忙移开视线，转身和嫂嫂们打闹。 “不许调笑我了，好嫂嫂~这还有小孩子呢！” 小孩子们纷纷捂住眼，脆声道：“姑姑，我们什么都没看到！我们还是孩子，不懂这些呢！” 纪晚舟顿时气笑了：“好啊你们！没大没小！看我怎么教训你们！” 说着便作势要去抓他们。 “啊！姑父救命！快管管你家娘子！” 孩子们顿时夸张地大叫一声，连忙跑去裴行渊身边寻求庇佑。 纪晚舟追出牢门，瞪着裴行渊怀里的毛孩子们，咬牙挥了挥拳头。 “纪晚舟。” 男人突然叫了声她的名字。 纪晚舟的心又是狠狠一跳，茫然地抬头跟他对视。 裴行渊上前一步，浓黑的眉目舒开独属于他的无言温柔。 纪晚舟扬了扬拳头，“怎么了？我劝你不要给他们求情哦！不然我连你一块——” “本王会为你扫平前路一切障碍，相信我。” 他打断纪晚舟的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被他冷嘲热讽惯了的纪晚舟，一时间居然还有些不适应。 周围众人见气氛不对，也纷纷不吱声，目光灼灼地看着这对新婚燕尔。 几位嫂嫂更是激动得脸都红了，期待地看着他们。 毕竟平日里，这二人基本是见面就要掐架。 纪晚舟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但裴行渊只定定地看着她，灼热的视线让她无处可逃。 她不由得沉溺在这样深沉的双眼里，周围一切都仿佛化作虚点后退远去。 他的眼中，一直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纪晚舟捂住心口，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心脏病。 不然怎么会心悸这么严重！ 她深呼吸几口平复呼吸，红着耳朵不服：“嘴上说说谁不会？你少给我画饼！我自己也可以，用不着你拖后腿！” 裴行渊：“……” 很好，他就知道会被纪晚舟嘲。 众人失望地唉一声。 宋泠月恨铁不成钢：“晚舟！现在不是要强的时候！” 纪晚舟茫然转头：“我没要强啊，我本来就强。” 宋泠月：“……” 林听晚也啧啧摇头：“晚舟， 你真和你五哥是亲兄妹？这不解风情的性子简直一模一样！” 无辜被点名的纪砚修不解地嗯一声：“哪里不解风情了？小妹本来就很强啊！” 这下众人是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纪晚舟尴尬地扶额叹息，推着裴行渊赶人走：“你快回去休息吧，明日就要出发了！” 裴行渊低头掩去眼底的失落，已然恢复了往常那副冷冽模样。 他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纪晚舟目送他离开，不正常的心跳才终于恢复一些。 不管强不强的，她暗下决心，自己一定不会亏待裴行渊。 明日流放之路开始，也将会是她带着纪家和裴行渊登上巅峰的开始！ —— 翌日一早。 今日的京城比以往更早热闹起来。 卖包子的王大爷揣着满满一篮子肉包子，关了店门跟着人流往东边而去。 “快点快点！他们马上就要到咱们这条街了！” “哎呀不好！我怎么把店里那匹上好的蜀锦忘了！快回去拿！” 他们都是得到了纪家今日便要流放的消息，赶来给他们送自己的心意的。 一位半大小子费劲儿地扛着半麻袋红薯，不安地眺望。 “听说流放的队伍有官兵看着呢！爷爷，咱们真的能把东西送到纪将军他们手里吗？” 前头的老头拄着拐杖重重地哼了一声：“怕什么？！咱们这么多老百姓，那些个当官的还能打我们不成？” “当年要不是纪家军把你爷爷我救下来，如今哪会有你这小子！还不走快些！” 小男孩闻言顿时不敢再泄劲，赶紧扛着麻袋跟上人群。 偌大的京城，居然没有一家店铺商贩营业。 所有百姓力所能及地收拾了支援的物资，乌泱泱地守在纪家出城的必经之路上。 虽然牢房在城郊，但大顺朝律法有规定。 流放之前要先在城中游行，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趁乱钻进人群。 与其他人热切又痛心的目光不同，她看向流放队的眼神怨毒无比。 这正是昨晚上被狠狠教训了一顿的叶初雪。 她心里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今日特意乔装前来，等着看纪家的笑话。 只有看着他们落魄丢脸，她才能感到快活！ “来了来了！” 前头一小队骑兵开道，后边便是一个个用链子连起来的笼子马车。 “纪将军！请收下我们的一点心意吧！” 不知道谁先开了个头，一时间，百姓争先恐后地把自己带的物资高高举着，恳求纪家人收下。 一旁本想看笑话的叶初雪傻眼了。 怎么会这样？ 他们都已经被抄家革职了，怎么还那么多瞎了眼的刁民上赶着献殷勤？！ “唉！要不是纪家军，咱们大顺哪有那么多年的安居乐业呢？” “如今居然被歹人诬陷，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老天不开眼啊！” “纪家老三纪乘风三年前还牺牲在战场上，如此忠烈之门，怎么可能通敌叛国呢！” 周围几个老者挤不上去，便在原地唏嘘地看着流放队伍，痛心不已。 他们都对保家卫国，立下赫赫功劳的纪家军很是爱戴。 纪晚舟也是被这盛况吓了一跳。 她还是第一次实实在在地感受到“满门忠烈”这四个字的重量。 如此得民心的纪家，又和裴行渊关系好。 怪不得裴行逸那厮这么着急要除掉他们。 第18章 我们等您回来 不多时，纪家人的牢车里便堆满了各种物资。 纪老将军老泪纵横，也没想到会有这多百姓还记得自己。 圣旨都下了，居然还愿意无条件地相信纪家。 “诸位的好意，纪某心领了！” 纪老将军掀袍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朝着两边各磕了三个响头。 “这哪里使得！” “纪将军是我大顺朝的大功臣，怎么能让您跪我们呢！” 百姓们见纪老将军跪下，心中更加动容。 纪老将军满脸痛心道：“只恨我纪某为奸人所害，以后怕是再不能带着我纪家军守卫大顺疆土！” “是纪某无能，但纪某在此承诺，就算纪家军已不在我纪某手中，但守国护民之心，绝不会因此更改半分！” 若是旁人说这种话，多半会被当成吹牛。 但纪家军的威名，全大顺没有不知道的。 他们早已经是忠诚和骁勇的代名词。 “纪老将军大义！” “愿纪家此去平安顺遂！我们会永远等着您回来的！” 百姓们连声喊着，眼含热泪，纷纷也朝纪老将军的牢车跪下。 这等壮观之景简直前所未闻！ 古来只有百姓沿街跪皇帝的，当街给一个已经致仕许多年的老将军磕头，还是古往今来头一回。 这动静终于把队伍末尾马车里的裴行渊惊动了。 他虽然跟着一起流放，但到底是皇亲国戚。 身无罪责，是以不用坐着牢车当街游行。 “何事喧哗？” 裴行渊挑开车帘皱眉问道。 自古以来，流放游街的时候都会被百姓们围观唾弃，扔臭鸡蛋的更是比比皆是。 虽然负责押解的郑秉是自己的人，但到底也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他俊眉紧皱，干脆下了马车：“玄影，备马！本王跟着牢车即可！” 玄影连忙下马劝住：“不可啊王爷！百姓们只是来给纪老将军送行，您不必担心！” 他心想王爷真是昏了头了，居然要跟着牢车一起抛头露面。 听到他的回答，裴行渊心中有些意外。 这些百姓居然不怕被押解的官兵责罚，这么大张旗鼓地来送行。 可见纪家军有多受百姓爱戴。 裴行渊没有管玄影的劝，夺过他的马鞭：“你去马车里坐。” 说着便翻身上马，朝着纪晚舟牢车的方向去了。 玄影重重叹了口气，也赶紧跟了上去。 纪晚舟看着眼前这幅盛况，心里也是感慨良多。 上一世在旭日城，她也和如今的纪老将军一样，守护着很多人，也被很多人真心诚意地感谢。 她不由得也朝百姓们磕了个头。 纪家其它人也都是饱含热泪，陆陆续续跟纪老将军一起跪下。 他们纪家或为官，或是为将，皆是抱着为百姓谋安宁康福的心。 如今看到自己的努力都被百姓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任谁也忍不住不感动。 两厢皆是久久俯身，一滴滴的热泪落进这片被纪家军守护的热土之上。 裴行渊抬手示意郑秉先停下。 随即下马走到纪晚舟牢车旁，定定地看着她认真地朝百姓磕头的样子。 赤诚之心，最难能可贵。 同行的钱来多哪里见过这场面？ 纪家的牢车里已经堆满了物资，有的甚至还是他惦记许久的宝物，他顿时红了眼。 “切！一个糟老头子，拜什么拜啊！” “不过一沽名钓誉的小人，你们也真是瞎了眼。有好东西不如给我，往后老子东山再起，也能稍微记着你们的好！” 他的丞相府已经被纪晚舟给搬空了，眼下正是看什么馋什么的时候。 这话在寂静的大街很是突出，就像是一滴水落进了热油里，瞬间便让众人勃然大怒。 裴行渊眉目间瞬间溢出杀气，冷声吩咐：“玄影，掌嘴！” “是！” 听到声音的纪晚舟连忙转过头去，意外地看向裴行渊。 玄影鬼魅一般使着轻功飘过去，上去就是蓄着内力的啪啪两个嘴巴子。 打得钱来多嘴角直冒血，脸都肿成了猪头。 百姓们也对这话很是不满，纷纷怒骂。 “我呸！你个死贪官还有脸跟纪将军比！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 “就是！连官都是买上去的，这些年你可没少搜刮我们的东西！” “我店里的镇店之宝就是被你给嚯嚯了！狗杂种还我东西！” “对！把侵占我们的东西都悉数还回来！” 钱来多捂着肿胀的脸，听他们提起宝物，就想到被自己那空无一物的丞相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可谓是越打越勇，说出的话更加恶劣。 “你们这群刁民，老子不就说了他一句吗？况且我可半点没说错，至于这么着急么你们？！” “怎么着？他纪鸿祯是你们亲爹啊？” 百姓们见他还在嘴硬，顿时火冒三丈。 他们对这贪官积怨已久，如今他已然革职，众人便更加无所顾忌。 菜市场的吴大婶子最先有了动作，把自己摊子上的臭鸡蛋朝着他狠狠扔了过去。 “沽名钓誉的是你才对！狗东西也敢污蔑纪将军，看我不砸死你！” 腥臭的鸡蛋顿时把钱来多目前唯一一件衣裳给糟蹋了。 “你们这群疯子！我说的都是实话！纪鸿祯他一家活该流放！你们就等着收他全家死路上的消息吧！” 钱来多火气上头，不管不顾地大喊大叫。 势必要狠狠发泄一番自己的不满再说。 结果自然是被其他百姓一哄而上，拳打脚踢。 到最后，他一家人的牢房几乎都要被臭鸡蛋和烂菜叶子淹没了。 跟旁边的纪家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根本没法比！ 纪晚舟看着他这副狼狈样子，默默收起了想要发动御兽能力的手。 她笑眯眯地看向一本正经高冷着的裴行渊。 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纪晚舟不怀好意地故意问：“才这么一会儿，王爷就想人家想得忍不了了？” 裴行渊顿时破功，无语地看着她狡黠却又明亮的眸子。 他冷声道，“本王只是来看着你，以免你惹出什么祸事！” 纪晚舟早已习惯了他的口是心非，闻言也只是小声骂了句“死傲娇”。 随即转头，继续兴致勃勃地看钱来多的笑话去了。 人群中默默观察的叶初雪也没想到。 她明明是来看纪家人的狼狈之态，结果却看到这般情景。 简直让她的红眼病又要犯了。 第19章 身败名裂 “好你个纪晚舟，这一定也是你的妖法！” 叶初雪小声狠狠骂道。 结果却不曾想，这句话竟是让旁边几个腿脚不便没上前去的大爷给听见了。 其中一个大爷疑惑地看着她，问道：“姑娘，我注意你很久了。你不是也来送纪将军一家的吗？怎么还不上前去送东西啊？” “而且现在这天，你包这么严实，不热吗？” 叶初雪狠狠白了他一眼：“老头子少管闲事！” 那老者顿时怒了：“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我好心提醒你，你反而恶语相向！” “该不会……你其实是来给钱来多那个蠹虫送行的吧？” 他这话一说，众人看向她的表情瞬间变了。 他们实在是想象不到，居然会有人给那个败类送行。 另外一位老者上下打量她一番，嘲道：“瞧你这鬼鬼祟祟的样子，又是如此的不知好歹，该不会是钱家哪个亲戚吧？” 叶初雪可看不上钱家那种暴发户。 闻言连忙往下扯了扯自己的兜帽，骂道：“本小姐如何关你们何事？一群老不死的，有这闲工夫，还是赶紧再去给纪家多磕几个响头好了！” “可说不好你们谁先死呢，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她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自己可是偷偷来的，怎么能这么沉不住气？ 万一被人认出来可就糟了！ 但她又实在是受不了这群平头百姓的指指点点。 纪晚舟他们看不起自己，现在连这群平民也要踩自己一头不成？ 简直做梦！ 叶初雪咬了咬唇，果不其然看到对面几个老头被她气得直发抖。 她心里一阵暗爽，身子却赶紧转过去，低着头就要离开。 “站住！” 那几个老人可不会轻易放过她。 最先出口的那位老者在后头叫住她：“你肯定是钱家的漏网之鱼！别想跑！” 这动静虽然在整个热闹的街道没泛起多大涟漪，但却让那一小圈的人都纷纷看了过去。 叶初雪暗道不好，连忙加快了脚步。 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被认出来的！ 但她越是怕什么，便越是来什么。 “叶初雪？” 一道熟悉的声音叫出了她的名字。 叶初雪顿时一惊，连忙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但却被人一把扯下了兜帽。 只见纪晚舟的陪嫁丫鬟春环，一手揣着个空篮子，一手抓住叶初雪的衣领。 她惊怒吼道：“叶初雪，真是你！？你来干什么？！” 春环起初只觉得这个闹事的人声音很是耳熟。 直到看到对方那反应，才确定，这真的是害了纪家那个白眼狼！ 春环这一嗓子实在是嘹亮，把周围更多的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叶初雪？那不是纪家那个表亲妹妹吗？” “听说她爹娘去世之后，是纪家将她养大的。” “想必是我们误会了，她或许也是记挂着老将军的恩情，前来送行的。” “不过她这脸是怎么了？难道也跟着一起下了狱受了折磨不成？” 叶初雪仓皇地连忙挡住脸，急道：“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叶初雪！快放开我！” “就是你！我不会认错！” 春环手劲儿极大，抓着她死活不松开。 还赶紧转头招呼牢车里的纪晚舟：“小姐！叶初雪居然还敢来！” 纪晚舟注意到那边的动静，顺着声音看过去，也很意外。 “叶初雪？你胆子还真是挺大啊！” 纪晚舟贴近牢门，冷声下令：“春环！把她给我吊起来！” “是！小姐！” 春环立马放下篮子，从旁边摊子上拽了捆麻绳，三下五除二就把她双手双脚牢牢捆住了。 裴行渊也朝玄影使了个眼色。 后者顿时会意，连忙上前去帮忙。 很快，叶初雪就被两人给吊到了一棵歪脖子树上。 她惊恐万分，不住挣扎尖叫。 青紫相加的伤痕衬得暴怒的她神色更加狰狞可怖。 “纪晚舟你这个贱人！你想干什么？！” “你可别忘了，你们现在不过是阶下囚，居然敢这么对我！殿下不会放过你们的！” “快松开我！不然我一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番混乱动静很快吸引了全街人的目光。 这下百姓们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这姑娘不是纪家养大的吗？ 怎么看起来反而跟纪家有仇似的？ 纪老将军看到害了自己纪家的罪魁祸首之一，顿时横眉冷对：“你还有脸来！？” 纪明朝抓着牢门，也是怒火中烧：“你这个恩将仇报的畜生！你还来做什么？！” 纪晚舟冷笑一声，“她来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想看我们的笑话！” 裴行渊点头：“恐怕她要失望而归了。” 百姓们有消息灵通的，知道叶初雪和纪晚舟喜欢的太子交好。 原主纪晚舟又是个无所顾忌的性子，于是众人理所当然地误会了。 有人甚至站出来想当和事佬。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纪家对这位叶小姐有养育的大恩情在，她怎么会来看纪家笑话呢？” “而且纪家流放，却并没有牵累她，想必她心里该是对纪老将军一家感恩戴德才对！” 春环越听越气，一张小脸都气红了。 她暴怒地大吼一声，把叶初雪干的好事都抖了出来。 “能有什么误会！要不是她嫉妒我家小姐比她优秀，勾结太子诬陷纪家，纪家又怎么会被流放！” “这一切都是她害的！她就是个恩将仇报的畜生！不，比畜生还不如！” “养只狗还知道看家呢，养她只会被抄家！” 纪明朝也连忙附和。 常年习武的他内力浑厚，声音中气十足地响彻整个大街。 “没错！害我纪家被抄家流放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被我们收留了十几年的叶初雪！” “当年她父亲因为贪污被砍了头，是我们不怕牵累，收留了她。” “我们自问这些年对她视如己出，几乎是有求必应。” “可没想到，她却善妒阴险，联合外人害我纪家于此！” “简直是猪狗不如！” 这下众人才终于理清了真相。 一开始帮她说话的那些人，也为自己一时的烂好心愧疚不已。 百姓们纷纷把没砸完的烂鸡蛋烂菜叶招呼到了她身上。 “以怨报德，这叶初雪真不是个人！” “原来她爹也跟钱来多那厮一样是个大贪官，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叶初雪被砸得不住作呕，简直恨不得能咬舌自尽。 她本是来看别人笑话，结果没成想。 自己成了那个最大的笑话！ 她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霎时间羞愤欲死。 第20章 秀恩爱 叶初雪恨极了，但也只敢抬眼瞪着纪家人，再不敢说他们一句不好。 可尽管如此，百姓依然不打算放过她。 砰！ 不知道是谁居然丧心病狂地冲她扔了块尖锐的石头，棱角狠狠地划过她的眉骨，鲜血顿时流了满脸。 叶初雪的尖叫声被隐没在百姓的叫骂声中。 没有人顾及。 纪晚舟隔着人群遥遥看着叶初雪，本就疙疙瘩瘩的脸上全是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叶初雪这回算是彻底毁了。 先前她虽然在东宫门口被人看光，已经名声尽失。 但即便不可能再当上太子妃，但只要还有这张脸，就还能靠着容貌得到裴行逸的青睐，日子想必也不会过得太惨。 可现在，她的脸得不到及时的治疗，破相是必然的。 如此一来，叶初雪再也没有倚仗。 纪晚舟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错。 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叶初雪。 但之所以留着她一条命，便是要让她好好看看，没有了纪家，没有了纪晚舟，她叶初雪会是什么下场！ 纪晚舟淡淡地收回视线，随着队伍一起往前走去。 只是可惜了，末世里那个叶初雪死得太便宜了。 若是以后在黄泉地府见到，她一定要让叶初雪魂飞魄散！ 身侧，裴行渊蹙眉看着纪晚舟。 她神色看起来颇有些怅然，裴行渊心中略有些不忍。 想来也是，她嘴再硬又如何，到底还是个小女子，亲眼看着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姐妹落到这步境地，到底也是不好受的。 哗啦！ 裴行渊长剑重重砍向囚车。 锁链应声断裂，囚车“吱呀”一声打开了。 连同纪晚舟在内，众人都愣愣地看着裴行渊。 纪晚舟也懵了：“大哥，你要劫狱啊？” 话落，周遭的解差才都反应过来，赶紧围了上来，但都不敢有什么动作，更不敢质问裴行渊。 有人甚至飞快地去通知流放队伍的首领。 裴行渊视若无睹，只向着纪晚舟伸出手：“上来。” 纪晚舟不解地看着裴行渊：“啊？真的要劫狱啊？” 这太突然了吧？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跟自己计划一下的？ 裴行渊摇头：“上来，和本王同骑。” 听到不是要劫狱，纪晚舟明显听到解差们都松了口气。 纪晚舟拒绝道：“算了吧，还没出城呢，这么多百姓看着……” 话没说完，裴行渊便探出身子，一把抓住了纪晚舟的肩膀。 而后不容她质疑地运起内力将人向上一扔，纪晚舟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整个人就腾空而起。 下一秒，腰上多了一双手，稳稳地托着她坐在马背上。 感受着身后结实温热的胸膛，纪晚舟咽了咽口水。 她很不想承认，裴行渊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真的给她撩到了。 还没等她想到怎么开口，男人带着冷松香的气息落在她耳边，惹得她浑身一滞。 裴行渊道：“那又如何，你是王妃，自然坐得。” 他说着，握紧缰绳扫了眼刚才围过来的解差，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本王倒要看看，谁有意见。” 这话说完，解差有意见也不敢说了，纷纷退回原位，当做没看见。 反正，不是劫狱比啥都强。 百姓们见此一幕，方才沉重的心情也轻松不少，都大着胆子揶揄起来。 “瑾王对王妃可真好啊，真叫人羡慕！” “那可不嘛，瑾王有情有义，否则也不会自请跟着纪家一起流放。” 纪晚舟听着这些议论，又触及到几个嫂嫂眼里的调侃，双颊热热的。 这个裴行渊真是的，要秀恩爱也不急在这一时啊！ 不过这也符合裴行渊的人设，不是顶级恋爱脑，都做不出来带着她共骑游街这种事。 这哪里是游街，是成婚还差不多。 “是啊，瑾王，您可一定要好好护着纪家啊！”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裴行渊一改方才的冷峻，含笑应道：“诸位放心，有本王在，纪家一定全须全尾地到达，也绝不会有人欺辱纪老将军。” 纪晚舟啧舌，不管怎么说，纪家是流放啊。 自古以来流放在路上死绝都是常有的事，裴行渊这话实在太嚣张了！ 负责押解的解差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尤其是这次带领流放队伍的还是纪老将军的死对头，谭妄啸。 他听人汇报说裴行渊要劫囚车，吓得他不敢耽搁，策马而来。 一来就听到裴行渊这句话。 他握着缰绳，脸色铁青。 当着他这个解差老大的面说这种话，跟把他的尊严放在地上踩有什么区别！ 他还想着在路上好好折磨纪鸿祯，直接让他死在半路上呢。 不过眼下百姓群情激愤，都向着纪家，他也只能忍了。 裴行渊现在夸下海口又如何？ 等到了流放路上，还不是他说了算！ 谭妄啸冷哼一声，扭转缰绳：“加快游行速度，出城！” 解差催促着，队伍速度瞬间快了起来。 纪晚舟坐在马背上，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眼下纪家众人虽然是坐着囚车的，可等出了城，就要步行了。 不止如此，还要戴枷和脚链。 那枷二三十斤，戴起来跟上刑一样。 男子倒无所谓，可还有小孩妇人，戴枷肯定受不了。 她得想想办法解决此事。 …… 皇宫。 “什么？！” 一声怒吼从御书房传来，几乎要掀翻了这间临时搭建起来的简陋房子。 通报的太监被暴怒的皇帝用砚台砸得头破血流，但也不敢叫痛，跪伏在地上抖若筛糠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好好好！好你个纪鸿祯……” 老皇帝瘫坐回椅子上，咬牙切齿道，“不过一个被流放的罪人，居然引得全京百姓跪送，他纪家这是要造反不成？！” 太监小声解释道：“听说是因为纪家军对他们有恩，是以这群刁民才这般……这般……” 他斟酌着措辞，悄悄抬头看了眼皇帝愈发阴沉的脸色，不敢再说了。 老皇帝恨恨拍向桌子，怒道：“什么纪家军？！那可都是朕的军队！吃的是皇粮，便只听从朕的调遣！” “就算是有恩，那也是朕施舍给他们的龙恩！” 第21章 冒犯王妃的代价 老皇帝一声声怒骂。 他虽然生气，可心里又暗自庆幸，还好已经把纪家的势力都拔除了。 若是再让他们继续这样拥兵自重下去，只怕这大顺的江山迟早要改姓纪！ 流放岭南之路遥远艰苦，就算是有百姓给的物资又如何？ 想来肯定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 而且他特意让谭妄啸去押送，他二人之间新仇旧恨，纪家绝不可能活着到达岭南！ 自己只需要等着纪家的死讯即可！ 况且就算他不亲自出手，太子肯定也不会放过他们。 想到裴行逸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老皇帝又是一阵烦躁。 若不是裴行渊昏了头非要跟着纪家流放，他又何必只能指望着昏庸的裴行逸继承大统！ 他现在实在是后悔，不该给裴行渊和纪晚舟赐婚。 眼下也只能赶紧筹谋着给太子找个有用的姻亲，也好让人扶持着他！ 否则，这大顺朝可真的是要完了！ —— 城郊。 送行的百姓太过热情，即便是队伍加快了速度，也拖到下午才出城。 纪晚舟原本老老实实坐着，可后来实在是觉得屁股疼得厉害，便不顾形象地靠在裴行渊身上。 裴行渊环抱着她，时不时变换姿势好让她舒服一点。 “可算是出城了！” 纪晚舟伸了个懒腰，“你放我下来，我活动活动。” 裴行渊应声，抓着她的胳膊，纪晚舟顺势跃下马背。 双脚站在实地上，纪晚舟美滋滋地活动了下筋骨。 真有点想念她的越野车了。 跑得比马快，坐着还舒服。 看着纪晚舟一个犯人竟然如此放肆，一个大胆的解差握着长刀，呵斥道：“不许乱跑，老实点回车上去！” 骑马已经够过分了，居然还敢下来随意走？ 真不把他们这些解差放在眼里啊！ 啪！ 裴行渊轻轻弹指，那解差的刀便应声被震断。 裴行渊垂眸睥睨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跟王妃说话！” 那解差下意识反驳出声：“什么王妃？明明已经是阶下囚了！” 话落，就见一道气箭破空而去，重重打在那解差膝盖上。 解差“噗通”一声跪倒，浑身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瘫软下来。 他满脸惊恐地看着裴行渊：“怎……怎么回事，我怎么站不起来了？” 裴行渊勾唇：“这便是你对王妃不敬的代价。” 玄影立刻和另一名暗卫一起，将这个扯着嗓子哭嚎的解差拖走。 一旁的解差们都看傻了，任谁都没想到，这才出了京城，裴行渊竟然就不装了！ 解差好歹是朝廷官员，他说废就废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流放！ 纪晚舟看着那解差被拖进树林，收回视线，对裴行渊点了个赞：“干得漂亮。” 有他嚣张在先做铺垫，那她后面只是要求纪家人不带枷，就不那么过分了吧？ 这边发生的事情很快就引起了前面队伍的注意。 谭妄啸听着汇报，气得险些捏碎了拳头。 这个裴行渊实在是太嚣张了！ 思绪翻了几番，还是流放一事要紧，至于裴行渊，就看他能嚣张到几时！ 谭妄啸看了眼天色，命令道：“队伍暂停。” 队伍停下来后，纪晚舟等了一会，没等到谭妄啸过来兴师问罪，便知道他这是忍下了。 首战告捷，纪晚舟心情不错。 裴行渊把自己的水囊递给她：“喝点水，这里太晒，去那边阴凉地方去。” 纪晚舟点点头，接过水囊，跟着他一起走到一处树荫底下。 “咱们这一路到岭南，大概得走多长时间啊？” 裴行渊蹲下身，在地上画了个简略地图。 “出京后一路往南，途经十几州，过了长江之后，再翻一座山才能到。” 他抬头看了眼浩浩荡荡的流放队伍，眉头紧锁：“这么多人，快的话也得三个月。” “居然要这么久？！” 纪晚舟顿时有些泄气地趴在他背上，双手绕过他脖颈，拎着水囊在地上划了划。 “三个月！那要走到冬天去了！想念我的大飞机……” 有飞机的话别说三个月，怕是几个小时就到了！ 说话间，纪晚舟发丝跟着动作一起垂下，轻轻柔柔地扫过裴行渊裸露在外的脖颈皮肤。 他身子一僵，微微偏头想让她从自己身上下来。 但却先被她发间好闻的馨香给蛊惑，只想转头埋在她脖颈亲一口。 纪晚舟倒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没得到他的回应，甚至还更过分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她歪着脑袋在他耳边问：“裴行渊，咱们不会每到一个地方，就要进城游行示众吧？” 一边说，一边还调皮地拿水囊戳着裴行渊的脸。 看到男人的脸被泥土抹了个印子，纪晚舟顿时乐得眉眼弯弯。 裴行渊抽过水囊，偏头躲过她温热的呼吸，“不必游行，只是要去拜会当地官员，请他们给一纸通行令罢了。这种事不用咱们管，你先起来。” 若是再不起来，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偏头吻上她。 纪晚舟哦一声起身。 看到裴行渊居然也打开水囊喝了两口，顿时弯了嘴角，“哎，这是我喝过的。” 她“好心”提醒，“我们这岂不算是间接接吻了？” 说罢便等着看男人羞恼的表情。 谁知裴行渊只是微微顿了顿，随即轻笑一声，凑近了她道：“再亲密的事也做过，接吻又算得了什么？” 纪晚舟被他反将一军，不由得想起那个混乱的夜晚，悄悄红了耳尖。 裴行渊被她嗔怒地瞪了一眼，只觉得浑身舒畅。 总算在这冤家手里占了一时上风。 裴行渊眉眼笑意更明显了。 一旁的纪家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打情骂俏，不时嘀咕两句。 纪老夫人满是欣慰地看着她们：“看他们俩感情这么好，我也能放心了。晚舟之前那么喜欢太子，还以为她会很抗拒这桩婚事。” 宋泠月笑道：“毕竟也是青梅竹马，从小玩到大的交情。瑾王又为我们纪家做了那么多事，晚舟能接受他也是情理之中。” 闻言，一旁的纪老将军顿时有些愧疚。 他幽幽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无声地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他实在是不希望女儿因为恩情委屈自己。 什么天大的恩情，都比不过真正的两情相悦啊！ 等了没多大一会儿，纪晚舟就看到不远处又有一队拉着牢车的官兵过来。 “该死的纪鸿祯！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跟你兄弟！你自己通敌叛国，居然还连累我们一家被流放！” 正是早已分家的纪家二房和三房一家。 第22章 你太温柔了 纪晚舟顺着声音看过去。 流放九族里的九族，自然也包括这两个便宜叔叔一家。 尽管已经分家很多年，但到底是纪老将军的亲弟弟，现在还是被抓来一起流放了。 此时正指着纪老将军破口大骂的，正是纪晚舟的二叔，纪鸿钧。 纪家本是农门，纪鸿祯十岁那年母亲因病去世，恰逢时局动荡，为了补贴家用，纪鸿祯便孤身从军。 他虽然只有十岁，但却骁勇无比，是天生的军人。 无数次九死一生换来的军俸，他自己一分不留，尽数寄回家。 他离家时，纪鸿钧才三岁，对这个大哥记忆不多。 老三纪鸿魁更不必说，压根没见过大哥。 但他们二人，却都是用纪鸿祯的血汗钱养大的。 后来纪鸿祯跟随先帝立下汗马功劳，从一个大头兵成为了如今的镇国将军。 纪家的荣宠，是他一人挣来的。 再后来国事稳定，纪鸿祯不必坚守前线，在京城安了家。 第一时间就把纪鸿钧俩兄弟接了过去。 吃喝用度，一应是和将军府一样的规格。 纪鸿钧就算是去喝花酒，记的都是将军府的账。 自然除了这些之外，他二人在京城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以前只是泥腿子，一跃成了大将军的兄弟，从前看不起他们的人都来巴结。 最开始二人还算安分，后来便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竟然还打着将军府的名义在外面敛财。 纪鸿祯知道此事之后大发雷霆，不仅自掏腰包数倍赔偿了被坑害的百姓和商户，还公开表示，以后这二人所行所为都与将军府无关。 虽然闹得难看至极，但分家之后，纪鸿祯仍然没少明里暗里地补贴。 二人却对纪鸿祯恨之入骨，认为他不顾兄弟情义，是沽名钓誉之辈。 尤其是老三纪鸿魁，心眼多还墙头草。 背着纪鸿钧偷偷找大哥要钱，又跟着纪鸿钧一起辱骂大哥，更是常事。 此时的纪鸿魁，一副为难的样子缩在一旁，并没有开腔。 纪鸿钧还谩骂不停：“我们都分家多久了，还要受你这个叛贼牵连！” “元宝现在还小，哪里受得了去岭南的苦！” 纪鸿钧的妻子夏氏也跟着走下来，吵嚷道，“你大哥要是不放了我们，我就带着元宝跟你和离！” 纪元宝是纪鸿钧前年才得的小儿子，二人宝贝得很。 一听要和离，纪鸿钧顿时也顾不上骂人了，连忙谄媚道：“夫人，不能离，不能离啊！” 夏氏抱紧纪元宝，瞟了一眼对面的纪老将军，“那你就赶紧想办法，我可不想去岭南！” 话落，纪鸿钧又立即变了神色，怒指着纪鸿祯：“听见没纪鸿祯，我的儿子出生没多久就被你连累，有你这么当大伯的吗？你赶紧想办法，把我们放了。” 纪晚舟听到这里差点笑了。 这群人是还没睡醒吗？都已经送到这里了，居然还想着放回去？ 她正要替纪鸿祯鸣不平，突然又被一道女声打断。 “父亲，你倒是快过来扶着外祖母啊！” 几人身后，纪鸿魁的女儿纪雪芙扶着一个老妇人，从牢车上缓缓下来。 纪鸿魁连忙迎过去，赔着笑：“娘，您怎么样？” 这妇人姓周，是纪鸿魁的丈母娘。 她被儿子儿媳厌弃，便一直住在女儿女婿家里。 本以为可以安度晚年，不想居然因为纪鸿祯一起被流放了。 周老太太刻薄地扫一眼纪鸿祯，抚着头道，“罢了罢了，我这把老骨头，活到现在也算有福气了。若真死在路上，也不麻烦你们，随便找一处把我这个老太婆扔了就是！” 其中含义再明显不过，怪纪鸿祯连累了她们一家呢。 “外祖母，您可不能这么说，这些都是大伯一家犯下的错，与我们何干！” 纪雪芙埋怨道，“父亲，我之前便与您说过，让您尽快断了和纪家的关系，谁知您偏偏惦记着什么血缘之情。” “现在好了，我们所有人都被连累了！” 纪家两房的指责一句接着一句。 纪鸿祯紧锁着眉头，面露愧色地听到现在，半句辩解都说不出口。 哪怕这通敌叛国的罪名是太子故意安在他头上的。 但他也确确实实连累了二弟和三弟一家。 纪晚舟哪里能受得了自己好不容易有了的父亲，被这些奇葩指着鼻子骂！ 她几次想替纪鸿祯说话，都被纪夫人按住了。 纪夫人最了解纪鸿祯，知道他现在心里也不好受。 他一向爱护这两个弟弟，纪老太爷走得早，他这个大哥跟当爹也没什么区别了。 纪明朝几兄弟也听得怒火中烧，但纪鸿祯不发话，作为小辈的他们也只能忍着。 “二弟，三弟……” 纪鸿祯紧握着拳头，声音有些沙哑，“你们听我说……” “你现在说个屁！你赶紧想办法把我们放了！” “就是！你个叛贼，通敌叛国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也敢做，你就不怕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吗！” 纪鸿祯赶紧解释道：“我没有叛国，我……” 纪鸿钧来到纪鸿祯面前，伸手攥住他的衣领，骂道，“你少在这里装，你要是没叛国，陛下为什么要叛你流放！纪鸿祯，你睁大眼睛看看，我们这些人，都是被你连累的，你怎么不去死！” 这回，纪晚舟兄妹们终于忍不住了。 纪明朝冲上去一把甩开纪鸿钧，“爹，你没事吧？” 纪鸿祯摇摇头，“明朝，你先退下。” 纪明朝急道：“爹！难道你就由着他们这么骂你吗？” 其他几个兄弟也跟着劝：“是啊爹，跟他们这些无赖，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纪鸿钧被推了个踉跄，若不是被纪鸿魁扶了一把，险些跌倒。 此时才勉强站稳，便听见了这句。 他怒道：“说谁无赖呢？你们这群有人生没人养的杂……” 剩下的话没说完。 纪晚舟飞起一脚，狠狠踹在纪鸿钧肚子上，纪鸿钧重重地向后跌去，撞到了身后的夏氏几人，顿时倒了一地。 “哎呦”的痛呼声此起彼伏。 纪晚舟收回脚，这一下她虽然用了全力，可惜这具身体不比末世里的素质。 否则定能把纪鸿钧五脏六腑都踹散了。 纪晚舟回头看着呆愣住的纪家人，“大哥，你还是太温柔了，对付这种人，根本不用费那么多话！” 第23章 我打老人的 纪晚舟话落，纪家众人才反应过来。 几个哥嫂默默地在纪鸿祯看不到的地方，给纪晚舟比了个大拇指。 干得漂亮，他们早就想这么干了！ 奈何纪鸿祯不让，说什么毕竟是长辈。 呸！这种蛀虫也配当长辈！ “好啊！大伯，你就是这么管教晚舟姐姐的吗？果然是反贼……” 啪！ 纪晚舟抬手就给了纪雪芙一巴掌，声音无比清脆。 纪雪芙脸上瞬间起了一道红红的五指印。 她又是疼，又是羞辱，瞪着纪晚舟：“你，你竟敢打我！” 啪！ 纪晚舟反手又是一巴掌。 打得纪雪芙两边脸都肿了，纪晚舟满意拍手：“嗯，对称了就是舒服。” “你！” 纪雪芙捂着脸，满腔怒意在对上纪晚舟冷冽的视线时，瞬间后怕地退了一步。 生怕纪晚舟又是一个巴掌甩过来。 周老太太心疼地看着外孙女：“你，你这个泼妇，雪芙好歹是你妹妹，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纪晚舟转着手腕，扫了一眼周老太太：“我可是打老人的，你自己掂量掂量，你这身子骨能经受着我几巴掌，还是我刚才那一脚。” 周老太太瞬间噤声，惊恐地看着纪晚舟。 众人都没想到，纪晚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纪鸿祯也才反应过来，“晚舟，你……” 纪晚舟回头对纪鸿祯道：“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还是刚才那句话，这些人根本不配当你的亲人。” “是啊爹，你把他们当兄弟，可他们呢？身为纪家人，连一句安慰都不曾有，甚至还连同外人一般不分青红皂白便指责您是反贼！” 一直没开口的纪老四纪千帆走上前，“要我说，先背信弃义的人是他们才对！” 这话说的纪鸿祯心里酸涩不已。 方才只愧疚自己连累了他们，可现在想想，纪千帆说的何尝不是对的呢？ 想到那一声声刺耳的辱骂，纪鸿祯重重地叹了口气。 纪明朝也劝道：“爹，您就交给小妹去处理吧。” 纪鸿祯终于点点头。 见眼下没人敢吵闹，纪晚舟冷冷地一眼扫过去。 纪鸿祯念着兄弟情义，她可不管这些，指着脸色惨白的纪鸿钧便骂。 “纪鸿钧，你年轻的时候喜欢喝花酒，日日出入那烟花场所，在京城名声不是一般的差，哪家愿意把姑娘嫁给你？” “当时若不是我爹给你出了一大笔聘礼，你怎么可能娶得到媳妇？” 纪鸿钧爱喝花酒的事情不是秘密，夏氏也是知道的。 闻言恶狠狠地瞪着纪鸿钧，满眼怨毒。 纪鸿钧暗道不妙，也顾不得肚子上的疼痛，急急反驳道，“你们家害了我们是事实！亲兄弟又怎么样，我只后悔没早去宗祠，跟你们这些反贼断绝关系！” 纪鸿钧端着长辈的架子训斥道：“再说了，你个小辈，我们说话的时候，哪有你插嘴的份！” 不等纪晚舟回骂，一旁的裴行渊冷冷开口。 “晚舟现在是本王的王妃，难不成你是觉得，大顺的皇亲也不配跟你说话吗？” 真要论资排辈，这里没有人的身份能高得过裴行渊。 纪晚舟朝他投去赞许的一眼。 真是个上道的好老公。 纪鸿钧是个欺软怕硬的，裴行渊一开口，顿时不敢出声。 只敢恶狠狠地看着纪晚舟。 纪晚舟心中火气更甚，继续道，“你现在知道自己是长辈了？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我就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人！” “现在一口一个嫌我们连累，当年受我们家荫庇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道一声谢？” “若不是我们，你们现在过得怕是连流放都不如！” 纪鸿钧终于逮到机会，赶紧反驳：“我们怎么受荫庇了？你们给的不过是点小恩小惠罢了！” 纪晚舟伸手：“那你先把我家给的那十几间铺子和三家山庄的小恩小惠还回来再说！” 一旁的纪鸿魁震惊地看着纪鸿钧：“二哥，你不是说大哥只给了你三间铺子吗？” 纪鸿钧慌乱道：“她胡说的你也信！” 纪晚舟白他一眼道：“你都快靠着我家的小恩小惠混成京城首富了，一查就知道，还需要我胡说？” 纪鸿钧被骂得脸上无光，“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纪鸿魁正沉浸在十几个铺子的冲击中，就看到纪晚舟看向他。 完了。 这是纪鸿魁唯一的想法。 “还有你纪鸿魁，你家那傻儿子，人人嫌弃，还是我三哥给他在衙门找了个打杂的活。” “往常你家要什么文书要办，你丈母娘家的事儿，也是我哥哥们给你去办的，一分钱没要过你的吧？” “你有什么脸在这里指责我爹？” 纪鸿魁顿时哑口无言，被她说得老脸通红。 就连大贪官钱来多的一家人，也对他们的无耻程度甘拜下风。 “真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受了人家照顾，如今反怪人家连累了。” “就是就是！咱们跟着钱老爷吃拿卡要的，虽然我觉得不算多，但被一起发配，我也认了！” “真是孬种！活不起了！” 纪鸿钧和纪鸿魁一家皆是羞愤难当，不敢再有半句怨言。 “倒反天罡，真是倒反天罡啊……哎哟，我的腰啊！” 一声惊呼传到了众人的耳中，那周老太太两眼一翻，竟然直接气晕了过去。 纪鸿魁一家子连忙围了上去，瞬间乱作一团。 纪雪芙赶紧去找在一旁看热闹的解差，恳求道：“官差大人，我外祖母晕倒了，有劳您给她找个郎中吧！” 那解差本来看得津津有味，没戏看了还有点失落。 他用力一把推开纪雪芙：“做梦呢！你们是来流放的，你以为过日子来了啊！” 纪雪芙被推倒在地，手下刚好摁到碎石块。 瞬间扎进手心，鲜血横流。 周老太太还晕着，女儿又伤了手，纪鸿魁顿时慌了。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纪鸿祯。 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有困难找大哥，准没错。 听说游行的时候百姓送了不少物资和钱，只要纪鸿祯愿意拿出来一点打点一下，解差就能同意请郎中。 纪晚舟顺势挡在二人中间：“爹，不能再当滥好人了。你自己不支棱起来，他们以后还是会用兄弟情绑架你！你要是敢心软，我就不认你这个爹！” 纪晚舟双手抱胸，神色是难得的严肃：“要女儿还是要兄弟，你自己选！” 第24章 他的珍宝 纪晚舟恨铁不成钢，她知道，以纪鸿祯这顾及兄弟情的性子，不逼一把是不行的。 流放路远，他不能总想着去补贴这俩吸血鬼。 好在纪鸿祯此时已经想清楚了，点点头：“你这孩子，爹自然是选你。” 他看了一眼那群人，淡淡道，“晚舟说得对，有时候真心不一定能换回真心，我作为他们的大哥，已经仁至义尽了。” 听到他这么说，纪家众人也松了口气。 宋泠月走上前道：“爹，只同甘，却不共苦，这不是家人。” 纪明朝趁机搂住妻子的细腰：“夫人说得对，我们是一家人，自然要同甘共苦！” 纪晚舟俏皮地朝众人眨眨眼：“说什么呢，有我在，咱们只有同甘，没有共苦！” 纪鸿祯被她逗笑，心中最后那点阴霾也消失殆尽。 裴行渊看着纪晚舟生动的笑，也忍不住跟着勾起了嘴角。 她简直像光芒万丈的太阳，不仅可以灼伤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更多的时候，却是温暖别人。 最为关键的，是这只能遥遥望着的太阳，已经入了他的怀里。 成了他的妻子。 仗着纪晚舟在和家里人说话注意不到自己，裴行渊肆意妄为地用视线一遍遍描摹着她俏丽的眉眼。 晚舟，能拥有你，是我之幸。 不远处跟着的暗卫们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凉风啧啧两声道：“看咱王爷笑得那不值钱的样，以后肯定要被王妃娘娘吃得死死的！” 玄影高深莫测地哼一声：“还用以后？现在不就已经唯命是从了吗？” “自从惠妃娘娘去世后，咱们可是很久都没见王爷笑这么开心了。” “是啊，是啊，如今虽然是流放了，日子不比京城，但我怎么觉得，更自在了呢？” “我也这么觉得。” 纪晚舟这边一片和谐，纪鸿钧那边却是愁云惨淡万里凝。 他们被抄家得突然，什么财物都没有来得及准备，流放路远，若是没有银子打点，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钱来多那边倒是安静些。 他先前游行时被砸得太狠，现在还没醒呢。 他那几个姨娘一个个怨气深重，连带着那附近的空气都是剑拔弩张。 “谭大人，犯人已经交接完毕，您可以戴枷上路了。” 来交接的官差将完整的名单交给谭妄啸，拱手说道，“祝您一路顺风，平安抵达。” 谭妄啸递给这人一小包碎银子。 等着人离开后，谭妄啸才召来一个属下，问道：“方才那边吵嚷什么？” 他虽然离得较远，但也能看到，又是那纪晚舟在闹事！ 听了属下汇报，谭妄啸嗤笑一声：“真是一群蠢货！吩咐下去，纪家人再敢闹事，直接就地格杀。” 不远处的郑秉闻言，悄悄地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虽然他觉得裴行渊应该能护住纪晚舟，但还是提醒一下的好。 谭妄啸转身吩咐属下：“去，把木枷给犯人们戴上。” 他可是给纪晚舟准备了一份大礼呢！ 但凡裴行渊敢抗旨，就是一个完美的契机。 看着解差拿着木枷和锁链过来，刚才还喧闹的犯人们瞬间沉默。 真正的流放，此刻才开始。 扛着这个木枷走一天，肩膀处的肌肤肯定要磨破。 即便伤疤长好了，很快就又会被磨破，循环往复，反正最后就算是坚持下来，肩膀也算是废了。 “官爷，可以不戴吗？” 纪雪芙手心还尖锐地疼着，她一看到那几十斤重的木枷就浑身发怵。 解差上下打量着她，丝毫不掩饰眼底的欲色。 流放的女人们都是什么下场，不是被解差玩死，就是累死。 所以，即便押送犯人是苦差事，也依然有不少的人想当解差。 眼下这纪雪芙脸虽然被打肿了，但身段不错，皮肤看着也细嫩，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 解差贪婪地摸了摸纪雪芙的手背，顺势往上：“那就要看你如何取悦大爷咯。” 明白了官差的意思，纪雪芙吓了一大跳，猛地抽回手：“官爷，我……” 见她这么不上道，那解差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什么东西！还敢给脸不要脸，赶紧给老子戴上！” 纪雪芙被打得眼泪汪汪，只能忍着屈辱戴上木枷。 只是才戴上，她就感觉肩膀沉得厉害。 她根本无法想象这要如何走到岭南。 想到这里，纪雪芙对纪鸿祯一家的恨意更深了。 周老太太还没完全清醒，解差没有耐心，直接一脚踢在她屁股上，把人踹醒了。 “哎呦！” 周老太太尖叫一声，意识才恢复，就被套上了木枷。 “我的老天爷呀！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还要受这种罪，你干脆把我带走算了吧！” 周老太太哀嚎了两声，哭声猛地顿住。 只因郑秉的剑尖已经抵在周老太太脖子上。 郑秉一本正经道：“你要真想死，我现在可以成全你。” 噗通！ 周老太太直接跪倒在地：“官爷，我还不想死，求您高抬贵手啊！” 一旁的纪雪芙原本还在哭，见这一幕都愣住了。 刚才还喊着腰酸背痛的外祖母，身形竟如此矫健吗？ 夏氏因为怀里抱着孩子，免去了戴枷，但手上加了一层镣铐。 解差来到纪晚舟这边，看着纪家众人没有一个有配合的意思，一时间犯了难。 郑秉求助地看了眼裴行渊。 他是裴行渊的人没错，但明面上还是老皇帝的人，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纪晚舟也跟着看裴行渊，“我不想戴那玩意，我嫂嫂们都是女子，也不能戴。” 说完想了想，纪晚舟补充道：“我爹娘年纪大了不能戴，我侄儿侄女年纪太小也不能戴。” 裴行渊好整以暇地看着纪晚舟，“合理。” 他原本就不打算让纪家人受这个苦，但纪晚舟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模样实在可爱。 他忍不住想多看一会儿，便逗着她玩儿。 纪家众人也等着裴行渊的答复。 纪明朝道：“小妹，我们身强力壮的，戴那玩意儿跟玩儿似的。” 其他几个兄弟也道：“是啊小妹。” 他们只是不想让裴行渊太过为难，但纪晚舟说得对，妻儿们是能免则免。 实在不行他们兄弟几个一人戴三五个。 第25章 无法拒绝 “那你的哥哥们呢？” 裴行渊笑眯眯问道。 他了解纪晚舟，知道她肯定不会不管纪家兄弟。 他真的有点好奇，纪晚舟会说出什么样的理由。 纪晚舟看了一眼充满期待的几个哥哥，斩钉截铁道：“哥哥们要照顾嫂嫂和孩子们，也不能戴。” 裴行渊：……很好是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不愧是他的王妃。 一旁的郑秉擦了擦汗，王爷你俩调情不急在一时，我这里还有任务呢！ 裴行渊掀了掀眼皮：“听见王妃所说了么？纪家人不必戴枷。” 郑秉为难道：“听见了，但是王爷，这不合规矩啊。” 裴行渊冷声道：“有本王在这里，你难道怕他们跑了不成？” “瑾王，话不是这么说的。” 谭妄啸骑着马向这边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裴行渊，“纪家人现在是犯人，自然要按照大顺律法行事，还请瑾王殿下不要为难我们。” 嘴上恭敬，但眼底的挑衅却明晃晃的。 裴行渊挑眉：“谭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本王如今也是犯人，不如你也给本王戴上？” 谭妄啸皮笑肉不笑道：“王爷说笑了，你跟这些反贼自然是不一样。” 裴行渊猛地抬眸，杀气闪过，谭妄啸瞬间感觉脖间一凉。 他下意识地捂住脖子。 “纪老将军不是反贼，谭妄啸，本王念你也算对大顺有功，不与你计较这次。” 裴行渊带着淡淡的蔑视道：“本王再说一次，纪家人，不必戴枷！否则，本王将你换掉，不过是覆手之间。” 话落，谭妄啸只觉得，七月的天气他浑身发冷。 “放肆！” 谭妄啸忍了一路，终于忍无可忍，裴行渊当着所有解差的面这样下他的面子，往后这流放路，他还哪有威信可言？ “本官可是奉陛下的旨意来押解你们这群流犯的！裴行渊，你真当自己还是京城那个呼风唤雨的瑾王呢？” 这话一出，众人明显感觉到一股凛冽的杀意席卷而过。 纪晚舟侧目看向裴行渊。 虽然他仍然是那副眉目疏淡的样子，但纪晚舟知道，裴行渊生气了。 这个谭妄啸，真是不怕死啊。 纪晚舟替他默哀两秒。 偏偏谭妄啸置若罔闻，越说越上头。 “既然你已经被判罚流放，那就是平民！你凭什么教本官做事？” 纪晚舟饶有兴致地看着谭妄啸如此不知死活，好心提醒，“我怎么记得，狗……咳！陛下好像只是让王爷流放，可没有下令废除他的王位？” 她及时出声，是怕裴行渊一时冲动打死了这谭妄啸。 到时候难免会被那狗皇帝问责，横生许多枝节。 而且若是把他拔了，裴行逸定然会趁机安插自己的人。 自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谭妄啸是纪鸿祯的死敌，若是他出了事，那老皇帝就会借此机会大做文章了。 对纪家不利。 所以，这个谭妄啸还真不能杀。 裴行渊自然明白她的顾虑，收了杀气，“谭妄啸，见了本王，为何不跪？” 谭妄啸瞬间一凛。 事实还真如纪晚舟所说，瑾王是自请流放，陛下那边只是同意，的确没有下旨废了他。 裴行渊的身份，依然是尊贵的王爷。 他甚至随时都能以不敬之罪杀了自己。 陛下向来看重裴行渊，若是事后气消了，又下旨把他叫回去，那就更糟了。 他这种做臣子的，无论如何都贵不过君去。 思绪翻转间，谭妄啸翻身下马，跪在裴行渊面前：“下官谭妄啸，参见瑾王殿下。” 纪晚舟暗自咋舌，这谭妄啸可真是个能屈能伸的好性子啊！ 上一秒还在耀武扬威，下一秒双膝跪地。 也是一种本事！ 裴行渊声音仍是淡淡的：“那么，纪家有本王做保，还要戴枷么？” “自然是不用！” 纪晚舟隔空对着裴行渊比了个赞，关键时候，还得是这王爷的身份好用。 皇帝的身份想必更好用。 等她以后当了皇帝，也要这么嚣张。 流放的队伍又浩浩荡荡地上了路。 如今虽然已经入了七月，都说七月流火，但正午的太阳还是晒得吓人。 纪晚舟嫌骑马硌屁股，便跟着队伍一起走。 此时正一只手举起来遮阳，一手挥着袖子扇风，整个人都蔫儿了。 裴行渊看着心疼，把腰间的水囊递过去：“喝点水。” 纪晚舟看着他递过来的水囊，纠结犹豫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她又想起来午间那个“间接接吻”了。 关键是，自己居然撩拨不成反被撩！ 纪晚舟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上来了，越想越想扳回一局。 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裴行渊似乎是已经看透了她的想法。 “放心，这是另外一只水囊。” 男人轻笑一声道，“全新没有喝过的。” 纪晚舟：“……” 她脸被太阳晒得发红发烫，咬牙切齿：“谁问你了！” 打开水囊正要喝，纪晚舟突然想到什么，转头把水囊递给宋泠月：“大嫂，你病刚好，这日头这么大，快喝些水吧！” 宋泠月本就因病虚弱，又走了一路，浑浑噩噩地直犯恶心。 看到纪晚舟干干的嘴唇，她轻轻摆了摆手，挤出个勉强的笑来：“我方才喝过了，还是你自己喝吧！” 纪晚舟想了想，抬手招呼裴行渊：“帮我遮着点！” 她左右看了看，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裴行渊挑了挑眉，倒也没有多问，而是顺从地帮她挡住解差的视线。 就见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一尖口瓶，瓶子半透不透，看起来颇为稀罕。 饶是见多识广如裴行渊，见此物也是一愣，疑惑问道：“这是何物？材质看起来颇为特殊。” 纪晚舟得意一笑：“这是神仙液，是专门在出汗或者剧烈运动之后喝的，喝一瓶下去就能精神百倍！” 其实不过是瓶运动饮料而已。 但土着人裴行渊惊叹不已。 这东西要是给前线打仗的战士们用，岂不是能所向披靡！ 自己这个小王妃总是能带给自己无数惊喜。 阴影下的人儿面色潮红，额发也被汗水浸湿。 裴行渊低头看着她湿润的鸦羽般的睫毛，心也好像被这睫毛抖着戳了一下。 他的小王妃好像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 哪怕是不经意间的小动作，都让人不觉痴迷。 纪晚舟没注意旁边男人灼热的视线，把水囊里的水倒掉，然后偷天换日地往里倒运动饮料。 鼻尖猝不及防多了一只大手，轻轻刮了刮。 异样的感觉从鼻尖蔓延开，纪晚舟愣愣地看着裴行渊落在虚空中的手。 她手下意识地一紧，手里的瓶子“嘎吱”一声，水瞬间溢了出来。 纪晚舟抬头，便看到裴行渊那张俊脸。 他逆着光，黑眸沉如黑曜石。 纪晚舟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干嘛呀，光天化日耍流氓不成？” 第26章 不愧是自己挑的男人 裴行渊微微侧头，又恢复了往日那副高不可攀的神色。 他就知道，纪晚舟嘴上不会客气。 突然有点怀念新婚那一夜，她对自己是前所未有的热情。 往后虽然对他也算信任，但总觉得那真心好像隔着一道墙。 裴行渊看不真切。 但他不在乎。 总有一天，他会捅破这一堵厚厚的墙，让纪晚舟的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人。 裴行渊手轻轻蹭过纪晚舟鼻尖，“帮你擦汗而已，真是不识好歹的女人！” 话虽冷，倒是听不出埋怨，反而叫纪晚舟听出来几丝…… 娇嗔？ 纪晚舟一阵恶寒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谁让你突然袭击的！” 她对裴行渊的警惕性已经降到几乎为0了，否则在末世里，就他刚才这一下，肯定已经被自己封喉了。 裴行渊勾了勾唇角，“你已经是本王的王妃了，怎能算是耍流氓？莫非下次本王碰你之前，也要先知会你一声不成？” 纪晚舟仰头看着裴行渊，看到他眼底若有似无的笑意。 确定了，这男人是在开车！ 纪晚舟瞪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倒水，不打算再搭理他。 裴行渊不置可否地轻笑，视线追随着纪晚舟的动作。 见她手轻轻一翻，空了的瓶子便已经消失不见。 这一手他虽然早就见过，但每次见还是会被震惊到。 纪晚舟把灌满水的水囊递给宋泠月，“给，大嫂，你别忘了咱们东西多得是呢！你快喝点这个，我再给你拿点藿香正气水，免得你中暑了。” 宋泠月接过水囊，感激地冲她点头：“多谢小妹。” 纪晚舟摆摆手，“都是一家人，还客气什么？你喝完把水囊给我，我给娘和其他嫂嫂也弄点水喝。” 宋泠月点点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纪明朝就跟在一旁，很是心疼地看着自家夫人宋泠月。 宋泠月的身子在生了二女儿纪蓉之后就亏空了不少，这些年一直都不怎么好。 纪明朝给她寻了很多名贵的药养着，也还是虚得很。 想到要跟着自己流放，纪明朝就对宋泠月充满愧疚。 “小妹，给你。” 宋泠月喝完，又让两个孩子都喝了几口，才把水囊递给纪晚舟。 纪晚舟点头接过，看了一眼裴行渊。 不用她开口，裴行渊就非常默契地牵马走在她身侧，宽厚的身影替她挡着外人的视线。 不愧是自己挑的男人，真是有眼力见！ 纪晚舟再次往水囊里加满水，然后给二嫂薛筑云递过去。 裴行渊往后看了看，虽然有纪晚舟的神仙液暂时补充体力，但纪家其他人也都神色怏怏。 等水囊传到纪千帆一家，裴行渊叫住前面的解差：“去，跟谭大人说一声，本王累了，队伍停下休息片刻。” 那解差当即领命去了。 纪晚舟轻轻撞了撞裴行渊的肩膀：“谢了！” 裴行渊神色淡然道：“谢什么，本王的确累了。” 纪晚舟撇撇嘴，“是是是，王爷您千金贵体，真是辛苦您了。” 一旁的宋泠月闻言忍不住笑出声：“夫君，还是这小年轻打情骂俏有意思。” 纪明朝这个夫人脑袋，只管重重点头：“哈哈，夫人说的是。” 被取笑的纪晚舟神色有些不自然，余光瞥到裴行渊红红的耳尖，心里莫名地一软。 嘴硬的男人啊！ 那解差去了好一阵子，却始终没有回来。 裴行渊凝眉：“本王亲自去看看。” 看着裴行渊翻身上马的背影，纪晚舟不由得替谭妄啸默哀了几秒。 谭妄啸吹着口哨，美滋滋地嚼着下属孝敬的牛肉干。 一想到纪家完了，他就有点得意忘形。 直到听到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他下意识地回头。 就看见裴行渊策马向着自己而来。 谭妄啸先是一阵慌乱，继而很快冷静下来。 不就是自己故意没有停下来休息吗？ 护送犯人任务要紧，难不成裴行渊还真能为此对自己出手？ 谭妄啸换上一副笑脸，对着裴行渊拱了拱手：“王爷，您亲自过来，有何吩咐？” 啪！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裴行渊竟然连回应他都不曾，手里的马鞭就缠住了他的脖子。 “裴行渊！” 谭妄啸瞬间怒了，高喝一声，拔出了佩剑。 其余解差见状也终于反应过来，赶紧亮出武器，警惕地盯着裴行渊。 太快了…… 他们甚至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谭妄啸脸涨红，剑指着裴行渊，嘶哑着声音怒道：“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是奉陛下的命，你……居然敢杀我？！” 裴行渊闻言嗤笑一声，“本王有何不敢？” 话落，手中马鞭更紧了几分。 谭妄啸被勒得脸色涨红，手里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双手死死地拽着马鞭，试图能得到一丝喘息。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让谭妄啸彻彻底底地意识到。 裴行渊是真的会杀了他。 谭妄啸努力挣扎着：“咳咳……你……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咳咳……还不赶紧救我！” 其余解差握着剑，面面相觑，始终不敢上前。 忤逆谭妄啸，最多是被他责难。 可为难裴行渊一个王爷，那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裴行渊轻蔑地扫了一眼解差：“谭大人，看来本王方才说的不够明白，你，在本王眼里，不过蝼蚁一只！” 他扯动马鞭，将谭妄啸整个人从马鞭上甩下来。 砰！ 谭妄啸重重砸在地上，险些直接昏死过去。 裴行渊收了马鞭，居高临下看着谭妄啸：“碾死你，轻而易举。” 谭妄啸顾不得浑身散架一般的痛，只双手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劫后余生的滋味，让他彻底不敢再触碰裴行渊的逆鳞。 谭妄啸立马爬跪到裴行渊脚下，“王爷，小人知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话落，他立即看向解差：“吩咐下去，队伍原地扎营，休息片刻。” 裴行渊淡淡道：“一个时辰。” 谭妄啸脸色一僵，队伍这才走了不到半天，居然就要休息一个时辰，这得耽误多久啊！ 押送流放队伍也不是由着他说了算。 什么时辰该走到哪里，都是有严格的法规。 他这样随意耽搁，是要担责的！ 裴行渊把玩着手里的马鞭，睥睨着谭妄啸：“怎么？谭大人不愿意？” 第27章 一封和离书 谭妄啸哪里敢说不愿意！ 他脖子上的血痕都不会让他忤逆裴行渊的。 只是皇帝那边他也不好交代。 谭妄啸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王爷，一个时辰实在是太久了，半个时辰可否？” 裴行渊马鞭轻轻敲在手心里，不语。 谭妄啸就觉得，那一下下地好像敲在他命门上。 他彻底妥协，“那……便听王爷的，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 他立刻吩咐下去，队伍果然就此停了下来。 谭妄啸这才讨好地看向裴行渊：“王爷，往后这流放路，下官一定为您马首是瞻。” 裴行渊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谭大人，有句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流放之路苦远，历来也不是没有解差死在路上，你说呢？” 谭妄啸神色骇然。 裴行渊敢当着所有解差的面这么威胁他，自然也是能说到做到的。 此时此刻，谭妄啸才意识到，自己接了一个苦差事。 原本想着一路上可以好好地折辱纪鸿祯，眼下有裴行渊这么一个煞神保驾护航，真不知道是谁折磨谁了。 谭妄啸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只能闷闷地应了声“是”。 裴行渊神色不辨喜怒，就这么盯了谭妄啸半晌，才策马缓缓离开。 等人走后，谭妄啸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背上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这该死的裴行渊！ 谭妄啸缓缓站起身来，方才战战兢兢的神色，此时已经被阴翳所取代。 裴行渊，你一次两次羞辱于我，我绝不会让你活着走到岭南！ 否则这三个月的流放路，他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屈辱。 裴行渊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流放路远，那死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也再正常不过了！ 队伍停下休整，裴行渊骑马回到纪晚舟身边。 宋泠月喝了纪晚舟给的水，此时正靠在纪明朝身上休息，神色看着好多了。 “多谢王爷。” 见到裴行渊，她连忙在纪明朝的搀扶下起身，向着裴行渊福身行了一礼。 裴行渊连忙下马回礼，“大嫂不必客气。” 不远处的凉风忍不住道：“瞧瞧咱王爷，在夫人的家人面前，哪有方才要杀了谭妄啸那凶神恶煞的样子。” 玄影伸手狠狠敲了下凉风的头：“妄议主子，你找死！” 凉风不服气地捂着脑袋：“本来就是嘛！你瞧主子那样，一口一个大嫂叫得多殷勤。” 玄影：“……” 纪晚舟运气不错，队伍停下来时，她正好在阴凉地儿，太阳也晒不着。 纪家其他两房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刚好附近也没什么树，就这么在大太阳地下晒着。 所有人的嘴唇都干干的。 纪雪芙眼睁睁看着不远处的纪晚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一大包牛肉干，正挨个分。 另一边的空地上，是裴行渊的暗卫，在砍下树枝架起火堆。 难不成他们还要做饭？ 纪晚舟分完最后一根牛肉干，一转身的功夫，手里又出现满满一包，美滋滋地回到裴行渊身边坐下。 她上手捧着纸包：“给，尝尝。” 裴行渊从善如流地拈起一根，却是递到纪晚舟唇边。 纪晚舟看着裴行渊的指尖，没有动。 裴行渊挑眉：“怎么？怕我下毒？” 纪晚舟无语地凑上前，就着裴行渊的手咬了一口。 牛肉干是上午不知道哪个百姓给的，应该是新晒的，没那么干。 裴行渊笑问：“好吃吗？” 阳光从后面的树冠中洒下来，落在裴行渊脸上形成斑驳的影子，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帅气，反而更中和了他先前那高不可攀的贵气。 好看！ 纪晚舟咬着牛肉干，不由得感叹，真帅啊，怎么就能这么帅呢！ 女娲给他捏脸的时候，得花了多少心思啊！ 纪晚舟收回视线，含糊地回答，“好吃！” 裴行渊自顾自从她手里拿起一根牛肉干，还不忘吩咐纪晚舟道，“少吃点，一会儿玄影他们做些热食，你再吃一点。” 纪晚舟看着空地上忙活的玄影几人，摇摇头：“你不说是流放，我还以为是郊游呢！” 没瞧见连解差都只能吃自带的干粮，哪有什么热食！ 裴行渊笑笑，伸手拨开她眼前的碎发：“玄影手艺很好，你想吃什么跟他说便是。” 纪晚舟点点头，“都行。” 她对吃的不怎么挑，在末日里，能吃饱能活命就行。 纪晚舟突然想起正事来，问道，“刚才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是真打算杀了谭妄啸吗？” 裴行渊也不否认：“你是担心他死了，父皇会趁机给岳父大人加一条罪名？” 纪晚舟道：“没错。” 裴行渊伸手替纪晚舟擦干嘴角的牛肉渣：“本王不会冲动行事，既然敢做，便已有对策，你不必担心。” 他顺势捏了捏纪晚舟的脸，“倒是你，也该多吃些，万一路上饿瘦了，只怕不等太子出手，岳父大人就要把本王凌迟了！” 说这话时，纪鸿祯刚好走过来，闻言爽朗一笑：“王爷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岂是这么娇惯女儿的人家！” 一旁的几个哥哥嫂嫂也附和道：“对啊，我们还是很明辨是非的！” 纪晚舟挑眉，也不知道是谁看到自己新婚夜回家，着急得要去砍了裴行渊的？！ 纪鸿祯说着在二人身边坐下，正色道：“不过王爷，有句话我还是要多叮嘱几句。” 裴行渊道：“岳父大人还是叫小婿行渊，王爷听着生分。往日在纪家军，您也是这么叫的。” 纪鸿祯闻言神色缓和了不少：“也好，行渊，如今我们纪家毕竟是戴罪之身，你虽自请与我们一同流放，但……” 说着，纪鸿祯心疼地看了眼纪晚舟：“有句话我还是要替晚舟说在前头，若是他日你悔了此事，我们纪家绝不怨你半句，你也千万不要因此迁怒晚舟。” “一封和离书，你依然是金尊玉贵的瑾王。” 纪晚舟有些诧异。 没想到纪鸿祯一向是喊打喊杀的粗犷性子，居然能想到这一层。 她也好奇地看向裴行渊。 的确，现在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自然会觉得为爱自请流放是甘之如饴。 可之后呢？ 虽然她有这个自信，能有朝一日打回京城，坐上那把龙椅，但那不是一日能成的事。 若是裴行渊等不及，后悔了，那该如何？ 闻言，裴行渊也正了正神色：“岳父大人，小婿爱重晚舟之心绝非假意！既已是夫妻，往后只愿同她同生共死，荣辱与共！” 第28章 夫妻一体 这不是裴行渊第一次在纪家人面前表白自己的心迹，但却是最正经，最认真的一次。 纪晚舟看着他英俊的侧脸，直感觉心悸的毛病又犯了。 她知道原来的故事线里，裴行渊为自己做到了什么地步。 所以丝毫不怀疑对方此刻的决心。 毕竟男人爱上头了，什么情深义重的山盟海誓都可以轻易许下。 但这世间，多的是始乱终弃之人。 一时的承诺算不了什么，长久的守诺才最是难得。 纪晚舟也难得收起嘻嘻哈哈的神色，正色道：“你可想清楚了，同甘共苦可不只是嘴上说说，这流放之路可远得很！” “而且皇帝到现在都没废你，就说明对你并未完全失望，你若是想回去，也不过是服个软的事儿。” “现在给我休书，你也可以及时止损。” 裴行渊转头看向她，深色的眸子满是她看不透的情绪。 “不会！” 裴行渊沉声坚定道，“本王和你成婚，从来都不是为了从你，从纪家索取什么。” 而只是为了有个由头，光明正大护着你，陪着你。 “若是为了一己私欲，抛弃自己的妻子，那我和缩头乌龟又有什么两样！”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让纪家人都被震得愣了愣。 纪明朝忍不住握紧自己妻子的手，因为他这一席话，心里也不由得一阵发热。 “行渊说得没错，爹，我看他不像是那种会始乱终弃的人！” 纪鸿祯识人无数，自然也听得出裴行渊此刻的话皆是真心。 况且他和纪家多年情谊在先，自请流放在后，所做的事他们都看在眼里。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纪鸿祯并不感到意外。 但晚舟说的没错，沧海桑田世事变迁，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比起美人，显然大多数男人更爱的还是江山。 “行渊，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纪老将军拍拍他挺直的脊背，“连累你跟着一起流放，是我们纪家对不住你。我还是那句话，若你——” “岳父大人！” 裴行渊没等他再说出什么让自己退缩的话，一掀衣袍便跪在了他面前。 众人吓了一跳。 纪晚舟看着自己老爹惊慌失措的表情，连忙起身挡住周围解差的目光。 “你这是做什么？” 虽然他们是把裴行渊当做纪家姑爷看待，但其他人可不这样想。 他如今的身份还是王爷，跟纪家这一群阶下囚，身份有云泥之别。 若是让旁人看到，免不得会说纪老将军对王爷不敬云云。 倒是又给那狗皇帝落了话柄。 裴行渊却并不在乎旁人怎么看，而是规规矩矩地朝他行了个大礼。 “岳父大人，在您面前，没有什么瑾王，只有晚舟的夫君，裴行渊。” “我不觉得这是连累，我只怪自己没能让家人免此灾祸！” 纪鸿祯和几个哥哥连忙把他扶了起来。 “快起来快起来！你这可真是折煞老夫了！” 这下纪家人是彻底信了，裴行渊对纪晚舟实在是真心相待。 不管以后会如何，反正现在，跟他说什么撇清关系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听的。 纪晚舟也被他这突然的一出搞得哭笑不得。 她忍不住悄悄捶了他一拳，嗔道：“看你把我爹吓的！好好的突然跪什么劲儿！不是都说你们男儿膝下有黄金吗？” 裴行渊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转身认真地看着她，语气珍重：“你便是本王的千金。” 纪晚舟：“……” 这狗男人突然说什么土味情话呢！ 他的高冷呢！被狗吃了吗！ 虽然心里这么骂，但纪晚舟还是受用不已，被撩得耳尖通红。 她嘟囔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有责任感的。咱们以后夫妻一体，你可要将这责任感贯彻到底啊！” 裴行渊眼里的笑意一滞。 他很想说，这不全因什么责任感。 更多的，是他那些未宣之于口的爱意啊！ 晚舟，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对你的心意呢。 纪鸿祯把他们一幕幕的互动看在眼里，心也渐渐放下了。 宋泠月拍拍心口，凑近了纪明朝小声道：“还好小妹及时看清了太子那厮的真面目，不然这俩人到现在估计也还是冤家呢！” 纪明朝也赞同点头：“对！我看小妹如今对行渊的态度，很不一般。” 两人相视一笑，看向二人的眼神很是暧昧。 不远处端着菜的暗卫们面面相觑。 凉风啧啧摇头：“我跟着王爷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对除了皇帝之外的人下跪！” “老大你说得没错，王爷现在就已经被王妃吃得死死的了！” “我们现在把饭菜端过去，打扰他们的浓情时光吗？” 玄影也是一脸纠结，抬手制止蠢蠢欲动的各个暗卫：“先等等。王妃拍了拍王爷，他们好像还有话要说！” 凉风乖乖站住：“好的老大！” 下一瞬，众人就看到，王妃朝自己这边指了指。 凉风：？ 裴行渊顺着纪晚舟手指的方向转头，温情眼神骤然变得凌厉，把众暗卫吓得一抖，手中菜汤险些洒了。 他用内力传声问：“王妃问你们为何端着菜愣着，是有什么心事吗？” 众暗卫连忙屁颠颠跑过去。 “来了来了！王爷恕罪！” 不多时，丰盛的饭菜就摆满了地面。 周围解差们啃着手里的馒头干粮，红眼病都要犯了。 他们这哪里像是流放的犯人，简直跟出来游山玩水的一样。 其中一个解差被馒头噎得差点没上不过气，顿时受不了了，按着剑就要过去找麻烦。 但却被身边年长些的解差拦了下来。 “你疯了！难道忘了方才瑾王怎么对忤逆他的人的吗？还敢过去！” “可他们不过是阶下囚，凭什么吃那么好！” “那你去啊！反正现在瑾王看起来心情好，说不定会留你个全尸。” “我……” 那想过去找麻烦的解差顿时不敢吱声了。 之前裴行渊是怎么废了那个强出头的解差武功的，他可全看在眼里。 年长些的解差拍拍他的肩：“算了兄弟！咱就一小兵，还是别掺和这些大人物的事儿了！” 随即压低声音道：“况且，谭大人一贯睚眦必报，他们逍遥不了多久，沉住气啊！” 第29章 把钱拿出来 年轻解差这才忍下，又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哼一声转身去给其他流犯发食物。 干硬的馒头不干不净，被解差们随意地扔给众人。 在京中游行被百姓们打晕的钱来多也分了一块儿，正好扔在了他脑门上。 “嘣！” “哎呦！谁敢砸老子！” 钱来多终于醒了过来。 解差闻言威胁地拔剑：“你说什么？！” 钱来多正发懵，还当自己是那个叱咤京城的“钱丞相”，下意识就要破口大骂。 一旁的妻子王氏连忙跪下赔罪：“官爷恕罪！我家老爷被砸坏了脑袋，胡言乱语呢！” “哼！算你识相！给老子老实点！” 解差还要去给别的人送干粮，没多纠缠，骂骂咧咧走了。 人一走，王氏和其他钱来多的小妾顿时绷不住了，各个哭得肝肠寸断，无助地叫着“老爷”。 钱来多伸手要去捂着额头，才发现自己戴着木枷，根本够不到脑袋。 他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处境。 小妾梅红抽噎：“老爷啊！这可怎么办啊？怎么好好的，咱们就被流放了呢！” 小妾兰香落泪：“人家容貌这么好，这流放路上可怎么自保啊老爷！” 小妾竹青一边哭一边看他脸色，提议道：“要不老爷你还是给我们一纸休书吧！说不定我们就不用跟着流放了！” 其它小妾也恍然大悟，连忙附和着竹青讨要休书。 要知道，他们本就是贪慕丞相的权势财力才巴巴地上赶着当妾的。 如今权势没了，还要跟着受苦。 换了谁也不愿意被无端连累。 唯一知道钱来多此行缘由的正室王氏暗自高兴。 她早就嫌这些狐媚子分了自己的恩宠，反正老爷以后肯定还会东山再起，不如就趁着这次机会，把这群狐狸精都料理了！ 于是她也附和劝道：“竹青说的是啊老爷！妹妹们都是无辜受牵连的，您就成全她们吧！” 小妾们顿时诧异地看向王氏，不可置信她居然也会向着自己说话。 于是更加卖力地求休书。 钱来多被吵得头疼，不耐烦训斥道：“行了行了！要什么休书！没有！” “你们既然已经入了我钱家的门，就是我钱来多的人了！我不想休，那就都别想离开！” 他可舍不得这些美娇娘。 这流放之路漫漫，怎么能没有些美人消遣呢！ 王氏一眼看出他心中的如意算盘，当即气得牙痒痒。 这个老色胚！ 钱来多却并没有心思关心这群叽叽喳喳的女人。 他从昨晚上饿到现在，滴水未进，又被那些刁民打得眼冒金星，现在正是饿的时候。 钱来多捡起地上的干粮，四处看了看，不可置信道：“菜呢？只有这玩意儿？” 王氏解释道：“咱们是流犯，自然是只有这些干粮。” 钱来多顿时怒了，“什么？！他们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居然……” 他及时刹住话头，生怕暴露自己是太子派来的眼线的事。 他一把抓住王氏的衣领，怒道：“是不是你们趁着我昏迷，把菜都吃光了！？” 王氏顿时大喊冤枉。 小妾们也被他的火气给吓到了。 休书要不到，她们还得靠着钱来多庇护，此刻纵使有天大的火气委屈，也只能顺从地解释着。 “老爷您看，其它人也只有干粮！” “对啊老爷！如果真有好菜，我们怎么会不给您留呢！” 钱老多左右看了看，果然其它人手里，也全是这种硬得能当锤子用的馒头。 甚至这馒头刚在地上滚了一圈，脏兮兮的让人难以下咽。 这种东西，别说给他吃，以前就算是拿去喂府里的猪，他都怕硌猪的嗓子！ 钱来多怒火攻心，一把把馒头扔到一旁。 馒头“咕噜噜”滚向纪家的方向。 一阵风吹来，钱来多耸了耸鼻子，敏锐地闻到饭菜的香味。 他循着味道左右看了看，终于找到了来源。 纪晚舟！ 和他们这些吃干粮的人不同，纪家现在正坐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吃着一堆香气四溢的热菜！ 纪晚舟满足地吃着热饭热菜，眼睛都要眯起来了。 裴行渊果然没说错，玄影的手艺好得不得了。 看着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纪晚舟冲玄影竖起大拇指：“太厉害了！没想到玄影暗卫不仅武力高强，做饭也这么厉害！” 玄影一向严肃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一抹羞涩。 凉风见状也忍不住挤过去邀功：“王妃娘娘！还有我呢！我也帮忙切菜了呢！” 纪晚舟也毫不吝啬地夸他：“凉风也完全不遑多让！这刀工精深，一看就是有两把刷子的！” 她夸起人来毫不含蓄，而且皆是直戳心窝。 一时间让众暗卫纷纷邀功求夸，叽叽喳喳乱作一团。 毕竟平日里跟着裴行渊这个冰块卖命惯了，做得再好也不过是一句冷冰冰的“尚可”。 哪有王妃娘娘这般变着花样的夸奖来得暖心！ 纪晚舟夸了这个夸那个，一时间应接不暇，简直像是进了什么猫咖。 裴行渊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这群下属，醋意横生。 “都吃饱了是不是？” 他冷声斥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你们在这挡着，纪老将军一家如何用膳！” 众暗卫浑身一颤，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连忙规规矩矩退下了。 生怕走晚了，被王爷的醋坛子砸死。 纪晚舟却不怕他，装模作样地耸了耸鼻子，夸张道：“哎呀！这菜怎么好像有点酸呢？” “王爷，您是不是醋坛子掉锅里了？” 裴行渊：“……” 他伸手捏住纪晚舟的脸颊软肉，危险道：“那王妃可要多吃些。” 纪晚舟吃人嘴短，连忙笑脸相迎：“王爷这说的哪里话！玄影他们手艺好，也是王爷您教导有方啊！” 她可不敢真把这醋坛子掀翻了，不然万一以后不让玄影他们做饭了怎么办？ 毕竟吃醋的男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裴行渊这才松开她，哼一声道：“油嘴滑舌！快吃饭吧！” 这边众人吃得美滋滋，看得只有馒头啃的钱来多直吞口水。 要知道，他能长到这个吨位，平日里可没少吃好酒好菜。 “该死的纪晚舟！”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哪里受得了这种苦！ 他在身上摸了摸，打算去打点一下解差，最起码给口肉吃啊！ 但很遗憾，他整个丞相府都被纪晚舟给搬空了，身上自然是毛都没有。 钱来多摸了一圈没找到半块儿碎银子，馋得直舔嘴唇。 突然间，他注意到三姨娘竹青的手腕闪过一丝银光。 对啊！ 他是没钱了，但这些小妾肯定还有自己的私产！ 尤其是竹青这样的蠢货，竟然敢大喇喇地戴在身上，简直是愚蠢。 与其被解差看见抢了，不如给他用！ 钱来多颐指气使地吩咐众位姨娘，“你们，赶紧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我！老子赶紧去打点一二，好歹换点菜吃！” 姨娘和王氏互相看了看，皆连连后退。 “老爷啊！我们的东西都被抄家充公了，哪里还有什么值钱物件儿啊！” 钱来多不信：“少废话！你们不是还有嫁妆在外头放着吗？那总没被没收吧？快拿出来！” “老子一年那么多银子养着你们，现在到用你们的时候了！都别磨叽！” 这话让众人都寒了心。 哪有男人窝囊到要用自己妻子姨娘的嫁妆的！ 而且还这么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第30章 我就自私了咋的 众人顿时更加抗拒，说什么都不愿意。 钱来多顿时怒了：“你们这群贱人，敢忤逆我！” 他在家向来是被人捧着的，哪里被自己后院里的女人这般拒绝过。 当即便感觉不仅肚子饿，脸上也无光。 钱来多气急攻心，不由分说就扑了过去。 竹青尖叫一声，被他肥胖的身躯扑倒。 钱来多狰狞地抓着她手腕，骂骂咧咧地要把她手上的银镯子撸了下来。 钱家这边乱做一团，但却没人拉架，都在看他们笑话。 纪鸿魁冷笑一声嘲道：“真是没出息！居然要抢自己妾室的东西！算什么男人！” 但话又说回来，他们要不是妾室也没钱，说什么也不会甘愿在这里啃硬馒头。 纪家二房三房看着大哥一家吃香的喝辣的，心里早就羡慕嫉妒得要疯掉了。 只不过还有些可怜的骨气，不想低三下四地去求罢了！ 周老太太恨恨地咬下一口馒头，假装自己咬的是纪晚舟他们那里的美味佳肴。 但谁知一口下去，正好咬中一颗馒头里的石子！ 她一口老牙都差点被硌掉，哎呦哎呦地捂着嘴叫唤个不停。 纪鸿魁担忧地凑过去，关切问道，“娘，您没事吧？” 周老太太把馒头一扔，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就开始哭叫。 “哎呦喂！我命怎么这么苦啊！吃个馒头也被石子欺负！” “要不我还是一头撞死这算了！也好过流放路上被折磨死！” 木枷跟着她的动作来回晃动，那模样格外滑稽。 周老太太哭着哭着，就要爬起来往树上撞。 纪鸿魁连忙拉住了她。 周老太太又恨恨地看了眼纪晚舟她们，长长地叹了口气，“鸿魁，要不你还是去跟你大哥他们说说好话吧！” “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于情于理也不能吃独食啊？” “况且纪晚舟那死丫头，说到底也只是个晚辈，她既然有能力搞来吃食，那孝敬我们长辈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她反正是认准了，纪鸿祯最是重感情。 而且自己怎么这辈分也比纪晚舟两口子长。 王爷王妃又如何，按纪家的辈分，还不是得叫自己女婿一声“三叔”！ 只要搬出这些兄弟情之类的来，谅他们也不会罔顾人伦，真的置他们于死地！ 纪鸿魁也很是纠结，“可是先前，我们刚被大哥一家骂了，如今再过去……” 就算大哥那个软骨头答应，他那些个小辈可不是什么善茬！ 周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拧他一把：“你真是窝囊！我怎么把我女儿嫁给你了啊！” 纪鸿魁被她说得老脸通红。 “就是！纪鸿魁，我嫁给你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我受苦就算了，我娘一把年纪了，还要跟着你挨饿，你还有没有良心！” 纪鸿魁的妻子邓氏也抹起了泪：“你要是不管我娘，我就带着雪芙一起去死。” 纪雪芙闻言掀了掀眼皮，从小到大，她娘和外祖母这招以死相逼用了多少回了。 用就算了，还要带上她。 她还不想死！ 偏偏纪鸿魁还就吃这套，看着妻子寻死觅活，心里就难受。 她们说的没错，自己可是一家之主，什么时候这么怕事了！ 都是纪鸿祯他们连累自己一家被流放，照顾一下自己不也是应该的吗！？ 想通后，纪鸿魁也没了心理负担，连忙朝纪晚舟他们走过去。 随着他走近，饭菜的香味让他抓心挠肝得难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他彻底忘了自己和二房一家，刚才是怎么被纪晚舟教训的。 看着这么多大鱼大肉，他心里只剩了埋怨。 “大哥你也太自私了！有这么多吃的，怎么也不给我们分点儿？” 他语气带刺，直截了当地就是一句嘲讽。 纪晚舟本来吃得开心，当即被这一颗老鼠屎毁了所有好心情。 她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自己这个便宜三叔，嗤笑一声嘲道：“你不是骂我们反贼吗？反贼的饭你也想吃？那岂不是玷污了您清清白白的身家了！” “我就自私怎么了？没让你占到便宜就是自私啊？那我宁愿多自私一点！” 纪鸿魁说不过她，当即被气得怒火攻心。 被一个小辈这样羞辱，跟当众打脸没区别。 “好好好，我不跟你个小辈计较！” 纪鸿魁强迫自己忍下来，转身看向纪鸿祯。 “大哥，我可就你这个一个大哥，你可不能这么冷血啊！” “我们一家都因为被你连累，被罚没了所有财产，如今一点打点的钱都没有。” “雪芙还那么小，我岳母又上了年纪，戴着枷锁就够要命的了……你们就不能发发善心，分给我们点吃的吗？” 纪晚舟见他这么不要脸，居然直接找最薄弱的纪鸿祯做突破点，当即气得想要踹他一脚。 这么多年来，他就是靠着这么一副卖惨的本事，把纪鸿祯哄得团团转，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 因为他说的没错，纪鸿祯就是这么重情重义的人！ 纪晚舟看向自己的爹，后者也是一脸挣扎表情，黑沉脸色很是难看。 “爹……” 纪晚舟叫了他一声，等着他回应。 他们虽然不会被纪鸿魁这些人所谓的“长辈”压住，但在自己家，还是很看重长辈的威仪的。 纪鸿祯没说话，小辈们也不好越过他做什么决定。 一旁的纪鸿钧看到纪鸿魁过去，生怕他讨到什么便宜不带自己，于是也赶紧凑了过去。 他也跟着劝道：“大哥，你忘了吗？小时候咱爹娘可是教育我们，一家人就要互帮互助啊！” “况且那些百姓给你们那么多东西，你手指头缝里漏出来的，也够我们活下来了呀！” 纪晚舟冷笑一声，合着你们还惦记着百姓们给的东西呢！ 那都是纪家军用血汗换来的，你们这群只会欺压百姓的毒虫，有什么资格讨要？ 纪鸿魁还想说些什么，纪鸿祯抬手制止。 他定定地看着自己这两个血肉亲人。 纪晚舟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爹又心软了吗？ 纪鸿祯确实想起了父母当初的教诲，让他多多帮扶着弟弟们。 这些年，他也确实仁至义尽。 就算弟弟们主动分家，他也不时接济。 而现在弟弟们不过是要些食物，远不及之前要的庄子铺子金贵。 但是…… “当初是谁执意分家在先，如今又枉顾我这些年的荫庇，大骂我家人在后？” 纪鸿祯声音中气十足，语气坚定。 “往后，我不会再管你们了，好自为之吧！” 纪晚舟顿时松了口气，握拳低声喊了句“耶斯”。 裴行渊看向纪老将军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重。 他早就见识过纪老将军在战场上的果敢，如今这么坚决地割断奇葩亲戚的吸血，着实也令人佩服！ 毕竟，世人都觉得当大哥的就该照顾小弟。 他不由得看向一旁暗自欣喜的纪晚舟，算是知道纪晚舟的杀伐果断是随了谁了。 纪鸿祯这么无情的拒绝，让纪明朝等人都欣慰不已。 但纪鸿魁和纪鸿钧两家就没那么好脸色了。 纪鸿钧失去最后的救命稻草，当即变了脸。 他再无刚才的谄媚讨好，怒道：“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小人！自己发达了就不顾兄弟，简直让爹娘在地下蒙羞！” 他们的跳脚也在纪晚舟意料之内，她当即撸起袖子，就要让这些人知道一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爹都不管了，她这回可不会再有丝毫留情了！ 但一旁的裴行渊显然不想跟这群人多做纠缠，更不想让纪晚舟浪费时间在他们身上。 他拍了拍手，朗声吩咐。 “玄影！把人请回去！” 第31章 有的是力气 玄影当即放下饭碗冲过去，黑着脸捏着纪鸿魁的枷锁，把他拔萝卜似的拎了起来。 纪鸿魁顿时被勒得喘不上气来了，拼命拽着脖子，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嘶哑喘息声。 他好歹是个七尺大汉，活了半辈子，哪里被人这样拎小鸡仔似的拎过？ 还是被一个小辈吩咐拎起来的！ 这哪里是拎他的枷锁，简直是拎他的老脸！ 一旁的纪鸿钧顿时骇然大惊，连忙指着裴行渊控诉道：“干什么！他可是你三叔！你好歹是个王爷，居然敢恃强凌弱为难我们一介平头百姓不成！” 显然是已经忘了，之前纪晚舟是怎么踹的他们了。 玄影也是第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亲戚，平日里都是跟着王爷打打杀杀的，从未见过这么市井无赖的人。 简直是开眼了。 裴行渊显然不把他放在眼里，给旁边的凉风也使了个眼色。 后者顿时会意，迫不及待地上前来，把纪鸿钧也勒着脖子拎了起来。 于是纪鸿钧也骂不出声了，只能一边翻白眼一边挣扎。 两人提气运力，就要把他们给扔出去。 “等一下！” 纪晚舟突然出声拦住了。 刚被他们骂了，她现在心里憋着气，实在是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两位暗卫视线在自家王爷和王妃之间转了转，一时间不知道该听谁的。 裴行渊却并没犹豫：“听王妃的。” 暗卫们对视一眼，心道果然是这样。 虽然很想把这个冒犯自家王爷的无赖揍一顿，但王妃发话了，也只好先把他们放下。 纪鸿魁屁股着地，顿时摔得“哎呦哎呦”惨叫不停。 他揉着腰站起来，恨恨地扫视一圈众人。 虽然纪晚舟发话在他意料之外，但纪鸿魁没多想。 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让她有所顾忌了。 他顿时有些得意起来，哼一声道：“还算你识相！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辈！” “一个女儿家家的，就该良善一些，这样你夫君也能多分些疼爱给你！” 纪鸿祯一家人顿时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蜡。 他们可太了解自家小妹了，她哪是在意这些虚名的人。 眼下只怕是已经又有了什么新的报复人的想法。 纪鸿祯看了眼围观的众位解差，轻声嘱咐：“晚舟，别太招摇，免得谭妄啸那小人借题发挥，为难于你。” 纪晚舟向他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别担心，爹，你闺女可不是那做事不稳妥的人！” 裴行渊也道：“岳父大人放心，有我兜底，晚舟不会有事。” 纪晚舟顿时不服地哼一声：“不用你兜底，我也不会有事！” 裴行渊：“……” 纪鸿祯见两人还有心情说笑，终于放心了。 他伸手拦着家人往后退了几步，留给纪晚舟足够的发挥空间。 纪晚舟揉了揉手腕，凑近一站一趴的两位便宜叔叔。 纪鸿魁没注意到她危险的眼神，还沉浸在自己“长辈威严”的震慑中，自顾自地教训个不停。 “你现在赶紧把饭菜给我家里人送过去，我就大发慈悲不跟你这个小辈计较了！” “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居然也敢这么对我！” “真是无法无天了！” 一旁的纪鸿钧倒是冷静了不少。 看着纪晚舟那不怀好意的笑，哪里有半分恭敬赔罪的意思？ 况且就她之前那个态度，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赔罪的人啊！ “三弟！别说了！” 他连忙悄悄扯纪鸿魁的裤脚，希望他赶紧收手，不要再作死了。 但纪鸿魁完全得意忘形，哪里会听他的劝告？ 甚至还不耐烦地赶他。 “去去去！你不要饭我还要呢！我们都是一家人，她敢不给我饭，看世人不得用唾沫星子淹死她！” 纪鸿钧见他执意作死，也无可奈何，只能赶紧拖着沉重的枷锁往后爬，希望赶紧逃离这个风暴中心。 但他并没有如愿。 纪晚舟一脚踩住他脚链，绷得他忍不住惨叫一声。 “二叔三叔，你们今天真是让我长见识了。” 她冷笑连连，说出的话丝毫没有纪鸿魁意料中的恭敬。 “尤其是你啊三叔，我真是搞不明白，你被我教训了那么多次，我爹就差没指着你鼻子让你滚了。” “你居然还怀有幻想，觉得我们会在意你这个所谓长辈的身份，对你有求必应。” “我纪家出了你们两兄弟这样不要脸的蠢货，才真是该令列祖列宗泉下蒙羞！” 说着便狠狠踹向一边好不容易站起来的纪鸿魁。 这一脚比之先前踹纪鸿钧那下还要厉害。 毕竟现在纪晚舟刚吃饱，有的是力气！ 纪鸿魁连人带枷锁，直接被踹出去老远，捂着肚子叫个不停。 纪鸿钧顿时吓得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肚子上未褪的青紫更疼了。 他连忙趁着纪晚舟不注意，连滚带爬地滚回了自己家人旁，生怕待会儿被连累。 但这点小动作根本逃不过常年习武的裴行渊的法眼。 他一边叫了声玄影，一边还伸手扶住用力过猛，差点没站稳的纪晚舟，语气担忧：“何必亲自动手，这种人只会脏了你的手。” 玄影得令上前，把试图逃跑的纪鸿钧又拎了回去。 暗卫们也面面相觑，再一次被王妃的骁勇折服。 凉风刚想凑过去说自己可以代打，不用脏了王妃娘娘的手。 结果自然是被裴行渊给瞪了回去。 纪鸿魁倒在地上连声呻吟，一旁的妻子邓氏和纪雪芙见状不对，赶紧过来扶住他。 纪鸿魁下意识朝自己大哥求救。 “大哥！你快管管你女儿！她这是要打死我啊！” “我保证再不跟你作对了，我以后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他笃定，纪鸿祯虽然嘴上说着不管自己，但那都是一时气话。 毕竟往常他惹纪鸿祯生气，就算对方态度再坚决，自己卖个惨服个软，也就过去了。 而且自己现在已经被他闺女给打伤了！ 他绝对不会视而不见！ 但这次纪鸿祯却不为所动。 他冷冷地又后退了一步，一言不发地盯着这边，并没有要制止纪晚舟的迹象。 这让纪鸿魁一家顿时心死。 邓氏顿时哭嚎起来：“纪晚舟你这个小贱人！居然对自己的亲叔叔下死手！你还是不是人啊你！” 纪雪芙也怒道：“别以为有王爷给你撑腰，就能为所欲为了！人在做天在看，你会遭报应的！” 她们本来就对流放一事颇有怨言，眼下不仅被解差欺负，还要被罪魁祸首随意打骂。 这简直是让她们感觉天都塌了。 伸冤都无处伸冤去。 纪晚舟几乎是瞬间就嗤笑出声了。 第32章 神仙显灵 “报应？我替天行道会有什么报应？” “倒是你们，屡次借着所谓长辈身份，吸着我们家的血，稍有不顺就破口大骂，我看就算有报应，也该落在你们身上！” 只有弱者，才会用报应威胁别人。 而纪晚舟，从来都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她环顾一圈四周茂密的树林，勾唇笑道：“既然你们说起报应，那我正好也想起一件事来。” “传说这片地方啊，有个很灵的土地神，专治你们这些个贪得无厌的极品亲戚！” 她声音极轻，但却让众人感觉一阵阵地头皮发麻。 毕竟他们之前确实也听过纪家抄家时的怪事，还有丞相府和皇宫一夜之间消失的怪相。 纪鸿魁捂着肚子怒道：“什么土地神！你这么对我，就算有神仙，教训的也该是你这种罔顾亲情的人！” 纪晚舟哼一声，叹了口气直起身子，双手合十虔诚道：“那我这就祈求土地爷来主持公道，看看到底谁才是罪人！” 说罢便毫不犹豫地发动了驭兽异能。 出乎她意料，这次生效的距离比之上次，多了一倍不止！ 纪晚舟顿时大喜，也顾不得思考升级的契机在何处，赶紧召唤附近的毒虫蚂蚁！ 控制的动物多，生效时间也没有那么快。 周围众人都屏息等着她所谓的“土地神”显灵，但等了一会儿，却并没见到什么异常。 “吓唬人的吧？哪里有什么土地神啊？” “我看就是装神弄鬼！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听说过这里有什么神仙！” “没错，兴许是心虚了，这才吓唬人呢！” 纪鸿魁一家人，也没了一开始的慌张心虚，发现无事发生后更得意了起来。 “纪晚舟，你竟然敢耍我！” 纪鸿魁忍着痛站起身来，怒目而视道，“我看你也别寄希望于什么神仙，就算真有神仙，你们这群连累亲人的反贼，肯定第一个遭报应！” 纪晚舟睁开双眼，冲她微微一笑：“是吗？那你看看你脚底下。” “什么？” 纪鸿魁一头雾水地顺着她的话看过去，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只见地上不知道何时，爬过来密密麻麻的一群虫蚁！ 就在他低头看的这一小会儿，那些虫子已经快要把他的双脚给包裹住了！ 不仅是他，周围的邓氏和纪雪芙，以及纪鸿钧一家，也被虫子侵袭了。 不过都没有最先挑事儿的纪鸿魁一家严重。 纪雪芙看着周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虫子，吓得花容失色，被恶心得直反胃。 她惊声尖叫着疯狂逃窜，试图甩掉身上的虫子。 “呕！你干了什么？！救命啊！爹，娘！救我！” 此时的纪鸿魁夫妻俩哪还有心思管她？ 他们也正被毒虫侵害。 几人逃窜动作十分灵活，简直不像是戴个几十斤镣铐的人！ 但尽管她们拼命逃窜，那毒虫也是一波波地绵绵不绝，根本就甩不过来。 周围围观看热闹的解差，也都变了脸色。 有的拔剑想砍杀这些虫子，但数量那么多，根本就砍不过来！ “这……这肯定是土地爷显灵了！” “还是快去禀报谭大人吧，咱们别掺和了！都是他们对纪老将军不忠，遭报应了啊！” “快跑啊！快跑！” 解差们都不敢靠近，纪鸿魁两家人求助无门，只能任由虫子往身上爬，脸色一个比一个白。 尤其是纪雪芙，她的整个脚，都被虫子密密麻麻地覆盖上了。 从远处看简直像是个什么盔甲。 她哪里见过这场面，平日里养尊处优，就算是只有一只虫子，也足够把她吓得惊慌失措了。 眼下这么多一起来，她顿时大哭起来，连忙左脚踩右脚把两只鞋蹬掉，试图以此逃过虫子的围剿。 但她马上便发现，光着脚更容易被虫子咬！ 刚才至少还隔着鞋袜，眼下直接跟虫子亲密接触了！ 纪雪芙顿时低头干呕起来，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饶是知道这都是小妹的安排，这么近距离看到虫潮，纪鸿祯一家还是忍不住打怵。 几位嫂嫂更是把孩子们紧紧抱住，免得他们被吓到。 宋泠月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小妹还有这神通，看来叶初雪那身上的伤，就是被这样咬出来的吧！” 怀里的纪铮纪蓉兄妹俩扒着母亲的手，兴致勃勃地往外看，丝毫不怕这些虫子。 他们甚至还兴高采烈地拍手欢呼：“姑姑好厉害！” 纪蓉见母亲紧张，还转过身安慰道：“娘亲别怕！咱们又没做亏心事，不怕这些！” 纪明朝闻言爽朗一笑，一把抱起自己女儿，笑道：“蓉儿说得对！我们不怕！” 纪晚舟看着纪家二房三房的惨状，也笑眯眯道：“看来土地神并不是不辨是非之辈，这下你们总该信了吧，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纪鸿魁这下是真的不敢跟她斗了，连忙一声声求饶。 “是我们错了！求求你，晚舟，快收了神通吧！” “我们以后再也不抢你们的东西了！快饶了我们吧！” 纪鸿钧虽然没纪鸿魁一家惨，但也识趣地赶紧跟着求饶。 丝毫不见了方才嚣张的模样。 纪晚舟却无辜地眨了眨眼：“二叔三叔求我作甚？这都是土地爷给你们的报应，我可做不了主呢！” 说完还耸了耸肩，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裴行渊看她一本正经装无辜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要不是见过她召唤毒虫噬咬叶初雪的场景，他恐怕也不会相信。 这么奇异的一幕，竟然是这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纪晚舟制造出来的。 不止如此，他还发现，虽然这些人身上趴的虫子多，但只是看着吓人。 那些虫子根本就没咬人。 纪晚舟还是手下留情了。 纪鸿魁痛哭流涕，哭着不断求饶。 这时候再顾不得什么自己长辈的尊严，毫不犹豫地砰砰朝着纪晚舟磕头。 “我知道你有本事，求求你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饶了我们吧！” “都是三叔不好，三叔才是罪人，我再也不敢说你们的不好了！” 纪晚舟满意地看着他哭求，心里没有丝毫怜悯。 他认错并不是因为真的愧疚，只是不想再受罪罢了！ 这边正乱作一团，不远处的玄影注意到什么，连忙上前低声提醒：“王爷，娘娘，谭大人过来了。” 纪晚舟丝毫不怕他：“他过来正好，这里的虫子可是管够！” 第33章 不关王妃的事 裴行渊却握住纪晚舟的手，沉声阻止：“现在还不是和他撕破脸皮的时候。况且这等异相，若是让他参到皇帝那里，你怕是会被安上‘妖女’的罪名。” 他顿时后悔，刚才没有跟纪晚舟打好商量，自己出面施展“法术”。 那样也好帮她把罪责揽下来。 纪晚舟被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也终于冷静了些。 没错，她现在确实可以毫不费力地把谭妄啸那厮碾死，但他死了之后麻烦只会更多。 自己的实力并没完全恢复。 空间的突然解封和驭兽能力的突然增强，她也一直没找到契机。 现在还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况且她还有这么多家人要保护。 自己纵然可以全身而退，但这来之不易的家人，怕是会陷入危险之中。 纪晚舟反手和他十指相扣，又拍拍自己的胸口，强迫自己把最后一点气憋回去。 “你说得对。” 纪晚舟做戏做全套，转身对纪鸿魁说道：“既然你们诚心认错，那便对着我爹恭恭敬敬磕三个响头，再大喊三声‘我才是自私的小人’，说不定土地神会原谅你们呢！” 纪鸿魁一家不疑有他，连忙对着纪鸿祯一家磕头认错。 沉重的枷锁让他们的每一次磕头都痛苦万分，但谁都不敢停下。 纪晚舟凝神驭兽，让虫潮退去。 谭妄啸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过来的时候，这里的一切正好刚恢复正常。 只有一脸无辜的纪晚舟夫妻俩，和地上跪着颤抖啜泣的纪家二房三房。 至于属下通报的什么“土地爷显灵”，他是一点也没看到。 谭妄啸转头狠狠瞪了眼过去通报的解差。 而后在裴行渊危险的眼神中，谭妄啸硬着头皮拔剑问道：“乱哄哄的干什么呢？是不是又想搞鬼！” 纪晚舟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摊了摊手。 但一只手还被裴行渊攥着，怎么看这个动作都像是挑衅。 “什么也没发生啊！你自己看，有什么异常吗？” 纪鸿魁他们身上可是连个伤口都没有呢！ 去通报的解差揉揉眼睛，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谭大人……属下明明看到，是他们施了妖法，召唤来了虫潮，怎么……全没了？” 裴行渊冷冷地瞥了那解差一眼，沉声警告：“胡乱污蔑王妃，该当何罪！” 那解差顿时怂了，哪里敢得罪这尊煞神，连忙跪下求饶。 谭妄啸也很是咬牙切齿。 本来听到属下通报，他还很是高兴。 毕竟要是能抓纪晚舟个现行，坐实她“妖女”的名头，那定然是无法翻身的重罪！ 但谁知，他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 他今天一天被裴行渊一行人欺负了好几次，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眼下自然是不想轻易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什么污蔑！在场众人明明都看到了，就是纪晚舟这个妖女作祟！施了妖法！你还想狡辩不成？” 其他解差也赶紧附和。 纪晚舟却只是踢了踢地上的纪鸿魁：“三叔，你是当事人，你自己说，这是我施展的妖法吗？” 纪鸿魁刚缓过气来，哪里再敢得罪她？ 他连忙颤声替纪晚舟解释道：“不不不！是我们自己得罪了土地神，不关王妃的事！都是我们自己的错！” 其他人也赶紧跟着附和，极力为纪晚舟申辩。 纪雪芙小脸煞白，又气又憋屈。 不能让凶手绳之以法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要他们这群受害者为她脱罪！ 这世上哪里有这么憋屈的事！ 但是没办法，打不过就要立正挨揍。 这下好了，两帮人各执一词。 谭妄啸恨得牙痒痒，但却苦于没有丝毫证据，根本也拿纪晚舟无可奈何。 偏偏裴行渊还用那冷死人的眼神瞪他，语气里满是威胁：“谭大人可要谨言慎行，否则，土地神可是会惩罚每一个作恶多端之人！” 纪晚舟俏皮眨眼：“百试百灵哦！” 谭妄啸气结：“你你你！” 这哪里还需要什么证据！ 这不明摆着就是纪晚舟他们干的好事吗！ 谭妄啸丝毫不怀疑，这趟流放之路，自己若是不趁早下手，迟早会被他们反杀！ 他眼里闪过一丝阴鸷。 今晚说什么都要下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夜长梦多，早早处理了纪晚舟这群流犯，也好早些跟皇帝交差。 到时候等着自己的只会是升官加爵。 哪里用得着再搁着受这窝囊气！ 他美滋滋地打着如意算盘，阴沉的脸立即多云转晴，冲着纪晚舟他们露出个笑来，“原来是土地神显灵！我就知道，王妃娘娘光明磊落，断断不是那种妖人！” 裴行渊危险地眯了眯眼，丝毫不被他的谄媚打动。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敢断定这谭妄啸肯定又憋出来了什么新的坏水。 纪晚舟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对视一眼，相对无言。 谭妄啸却已经不管他们的小动作了，转身吩咐手下：“行了！居然敢冤枉王妃！自己去领罚！其它人赶紧整合队伍，继续出发！” 裴行渊却出声拦住他：“谭大人糊涂了，本王怎么记得，一个时辰好像还没过吧？” “还是说谭大人觉得本王糊涂了，连时辰也记不清了？” 他周身气压瞬间冷下来，气势凌人，让谭妄啸下意识臣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王爷说的是！是小人糊涂！您继续用膳，小人便不打扰了！” 说完便赶紧溜了，生怕再被裴行渊用马鞭勒一次脖子。 那窒息濒死的痛苦，他可再不想尝了！ 眼见人走了，纪晚舟才笑出声来，拍了拍裴行渊的肩膀：“你看他那样子，见你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你有那么吓人吗？” 明明只是个冷冰冰的大帅哥，哪里就能把人吓成那个样子了！ 裴行渊握住她试图捏自己脸的手，脸上的冰冷瞬间融化成无言的温柔。 “别管他了，饭还没吃完，再不吃就凉了！” 纪晚舟这才想起这茬，“哎呀”一声，连忙抽出自己的手，风风火火地过去接着吃自己没吃完的饭了。 纪鸿祯一众人也过来继续用膳。 纪明朝怀里还抱着纪蓉，朝裴行渊鞠了一躬：“多谢王爷替晚舟解围。晚舟如今本事大，但脾气也不小，还得亏你时刻提点她。” 裴行渊道：“大哥说这话，是又要和我这个妹夫生分起来吗？” 纪明朝愣了愣，而后笑着捶了下他的肩膀。 就像以前两人在军营时那样。 裴行渊也笑起来，转头看了眼倒在嫂嫂们怀里撒娇的纪晚舟。 语气里，是他自己也没察觉的炫耀：“晚舟不是没分寸的人，本王相信她。” 第34章 你耍流氓 纪明朝闻言，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倒是我这个当大哥的多嘴了。晚舟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我们都该相信她才是！” 裴行渊没有答话，便是纪明朝不说，他自始至终都会无条件相信纪晚舟。 不只是因为他对她的思慕，更多的，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对她这个人的了解和信服。 裴行渊等人一离开，地上的纪家二房三房一行人终于松了口气。 纪雪芙忍着泪意，和已经哭得不住哽咽的邓氏一起，搀着纪鸿魁踉踉跄跄地回了周老太太那边。 她恨恨地瞪了不远处大快朵颐的纪晚舟一眼，又看了眼自己手里脏兮兮的干硬馒头，只觉得更难以下咽了。 纪鸿魁平日里靠着纪鸿祯这棵大树，钱财从来是不缺的。 是以纪雪芙平日里的一应吃住，都是穷尽奢靡，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她可不能真的一直吃这种硬邦邦的馒头！ 纪雪芙哭诉道，“爹，以后可怎么办？一直吃这种东西，我们怎么能活下去啊！” 周老太太也全程目睹了刚才的一切，知道纪晚舟他们是真的一点也惹不起了。 她心里的怨恨无处发泄，只能冲着纪鸿魁撒泼。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啊！连口饭都要不回来！我当初还不如带着女儿投河，也好过跟着你受磋磨啊！” 邓氏也紧跟着附和，泪水涟涟地抱怨：“你们纪家都是自私的小人！你大哥不顾兄弟情谊，你也不说给解差些银钱，好打点一二！” “咱们家不是还有许多积蓄吗？你肯定都藏着对不对？” 纪鸿魁一个头两个大，刚被纪晚舟一个小辈狠狠打了老脸，眼下又被自己妻子丈母娘怒骂。 简直是让他一点尊严都没了。 他不耐烦怒道：“我哪有钱！咱家都被那反贼连累抄家了！什么都没了！” 要不是因为纪鸿祯一家，他们现在合该在京城吃着满汉全席，哪里用得着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带着枷锁啃馒头！ 还要被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地埋怨！ 邓氏见他态度突然变得这么差，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纪鸿魁最见不得她哭，心里忍着不耐烦，还是放低姿态老老实实去哄了。 纪雪芙失望地看着自己爹娘，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一点用都没有，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投胎进这样的家！ 肩膀上的枷锁磨得她肩膀生疼，想必是已经破皮了。 就连一双从不见天日的脚，也因为刚才蹬掉了鞋袜，被地上的碎石子硌出了不少伤口。 一想到之后还要走这么多路，她感觉眼前一片黑。 而不远处纪晚舟她们正大口吃肉，肉香顺着秋风钻进她鼻子，让她又恨又委屈。 明明都是她们连累了自己，他们才是凶手，凭什么过那么好，苦都让他们这些无辜的人来受！ 她和着泪水啃手里干硬的馒头，在心里暗暗发誓—— 迟早有一天，她也要让纪晚舟他们尝尝自己受的苦！ 脚下又是一阵钻心的痛传来，纪雪芙倒抽了一口凉气，左右张望着，想找回自己的鞋袜。 但周围都是看管犯人的解差，刚才情急之下甩掉的鞋袜早不知道弄哪里去。 她忍不住朝着一向主意多的周老太太挪了挪，问道：“外祖母，这可怎么办啊？我的脚都流血了！” 周老夫人低头看了眼她白嫩的脚，眼珠子转了转。 她到底多吃了那么多年粮食，比众人冷静了些。 眼下纪鸿魁是彻底靠不住了。 纪鸿祯一家更是冷血冷清，是铁了心不会再照顾他们这群亲戚。 她扫视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解差，心里有了主意。 周老太太用袖子擦了擦纪雪芙脸上的泥灰，越擦眼神越亮。 女儿女婿是靠不住了，可还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外孙女呢！ 周老太太做出一副慈爱表情，低声说道：“雪芙，要不你去求求这些解差，让他们帮你找找鞋袜吧！咱们没有换洗衣物，这以后的路可还长着呢！” 纪雪芙诧异地看着周老太太：“您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鞋袜这等私密之物，怎么可以……”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周围人高马大的解差，心里慌得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人的视线就一直贪婪地落在自己裸露的双脚上。 眼下注意到她的目光后，更是挑衅地露出一丝淫笑，肆无忌惮地盯着她惶然的脸。 还发出阵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纪雪芙不由得想起先前被这些人调戏的事，顿时脸色煞白。 她连忙把脚往衣裙下缩了缩，害怕地躲到周老太太怀里，“外祖母……这时候您就别开玩笑了！我宁愿死，也不会……也不会让人玷污了我的清白！” 周老太太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就收敛了情绪。 她把纪雪芙揽进怀里，故作心疼愧疚地道歉：“都是外祖母考虑不周！雪芙放心，我就你这么一个外孙女，就算是舍了我这把老骨头，也绝不会让你出差错！” 纪雪芙顿时感动不已，抓着她的衣襟哭得梨花带雨。 …… 因为被纪鸿魁他们闹这么一出，纪晚舟也没了多少吃饭的兴致，扒了两口饭就停下了筷子。 况且她还惦记着自己突然增强的驭兽能力。 裴行渊见她胃口不好，担忧道：“怎么了？可是玄影做的饭不合你胃口？” 一旁的玄影闻言顿时紧张不已，屏气等着王妃娘娘的评判。 难不成方才王妃的夸奖，都是面子话？ 纪晚舟连忙摆摆手：“不是不是！玄影手艺很好，是我已经吃饱了。” 说着，她靠近裴行渊，“你帮我盯着点周围，我要——哎？” 话还没说完，裴行渊便感受到她骤然靠近的香软气息，下意识转头。 薄唇轻轻划过纪晚舟的额头，俩人都愣住了。 霎那间好似周遭一切都静止下来，二人眼前只剩下彼此。 纪晚舟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 扑通。 纪明朝正好看过了，见二人都愣着，开口便问，“怎么了小妹？发生什么事了？！” 纪晚舟瞬间回神，慌乱地收回视线，连忙摇头道：“没事没事，我不小心……碰着头了。” 纪明朝还想再问，人精纪老六连忙拉了拉他袖子，“赶紧走吧你。” 可算是阻止了他煞风景的话。 几位嫂嫂看着二人挨那么近，顿时了然，互相看了看，连忙拉着自家夫君离开了。 纪晚舟顿时感觉自己是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第35章 裴行渊，你学坏了 “裴行渊，你光天化日耍流氓啊！” 纪晚舟心里乱乱的，一时之间理不清思绪，捂着额头不知怎地就脱口而出。 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心底明明并不是这个意思，怎么嘴巴就像中了邪一样。 裴行渊也被唇上那一瞬的温热乱了心神。 听见纪晚舟的埋怨，微微蹙眉，“分明是你自己突然凑过来！” 他还以为这几日朝夕相处，纪晚舟也会对他有几分感情，没想到还是这么抵触自己的触碰吗？ 她的心里，还有裴行逸？ 听出裴行渊似乎有些不悦，纪晚舟难得好脾气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开玩笑的。” 说完这话，纪晚舟才反应过来。 对啊，开个玩笑而已，她解释个什么劲啊！ 先前她比这更皮的话都说过，也没见裴行渊跟自己计较啊。 想到这里，她也不等裴行渊回应，含嗔带怒地瞪了眼裴行渊，又道：“真是个小气的男人！” 裴行渊：…… 合着根本就没有他说话的余地呗？ 他无奈地看着纪晚舟，终于宠溺地败下阵来：“好好好，是我小气，是我错。” 纪晚舟抱胸：“本来就是你错嘛！” 裴行渊看着她得意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尖：“是，明明更亲密的事也做过了，夫人自然不会为这种小事真生我的气，对么？” 纪晚舟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确认周遭没人，裴行渊刚才的话没人听见之后，纪晚舟的脸刷一下红透。 很好，她这个嘴炮王者遇到对手了。 “裴行渊，你学坏了！” 裴行渊笑盈盈道：“是夫人教的好。” 瞧着纪晚舟被自己无语到的样子，裴行渊越发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唇，目光沉沉地落在纪晚舟额头上。 纪晚舟看着他这一脸暗爽的表情，只觉得手指尖都一阵酥麻。 他这眼神实在不算清白，充满侵略性，仿佛刚才不是意外蹭了下额头，而是被他用眼神扒光了一般。 这让纪晚舟有些招架不住。 最终还是做了个投降的手势结束了这场博弈。 “行了不闹了，你帮我看着点周围，我感觉我驭兽的能力好像精进了不少，待我入定试试。” 见她说起正事，裴行渊遗憾地收起心思。 而后，大手一伸把她揽进了自己怀里。 纪晚舟耳尖的红意顿时蔓延到了脸上，连忙推着他胸口，“你要干什么！我跟你说正事呢！耍流氓上瘾了是吧！” 但她这拳头对裴行渊来说，毫无杀伤力。 只是会让他心跳不断加快罢了。 他轻笑一声，冷峻眉眼帅气凌然，按住纪晚舟的力道更重了些，直接把她重重按进怀里。 纪晚舟闷哼一声，手心里是他虬结的胸肌。 手感极好。 即使是隔着衣服，也能让她回忆起那晚看到的绝佳风景。 “你不是要入定吗？只有这样遮得严实。” 身上男人的声音低沉好听，语气含笑，像是轻轻挠着纪晚舟的心。 她闷闷哦了一声，觉得他说的好像也没错。 况且在他怀里实在是舒适，什么人体工学椅，也比不上这个结实温暖的帅哥怀抱。 纪晚舟妥协了。 她闭上眼，发动驭兽能力。 她的驭兽能力不仅可以操控动物，更是可以借由动物的眼睛，看到动物眼里的世界。 之前在皇宫对付叶初雪的时候，还没有升级到这一步。 现在随着作用的范围增大，这项能力也跟着回来了。 纪晚舟的视线跟着不同的动物来回跳跃，看清了周围不少情况。 有抱怨路远的解差，有正责骂下属的谭妄啸，还有哭哭啼啼的钱来多一家。 纪晚舟把视线放到一条小蛇身上，操纵它往流放队伍外爬。 小蛇靠着体型优势，轻易便穿过了许多人类无法穿越的地方。 纪晚舟操纵它钻过一片荆棘草丛，看清眼前是什么的时候，顿时眼前一亮。 是一条清澈的小溪！ 更出乎她意料的是，小溪旁边的灌木丛中，满是红彤彤的野果！ 这种果子她吃过，味道甘美，更重要的是，药用功能也很丰富，吃了是对身体大补的！ 小溪边并没有人的踪迹，看来是谭妄啸管得严，不让下属到处乱跑。 纪晚舟嘴角微微勾起。 一直低头注意着她情况的裴行渊自然也没能错过这一点变化。 他忍不住跟着莞尔一笑，伸手小心翼翼地帮她把碎发拨到耳后。 喉结上下动了动，裴行渊看着怀里人儿毫不设防的模样，眸色渐深。 “晚舟……” 要知道，眼下这副场景，可是只会出现在他梦中的遥不可及。 毕竟两人从小便不对付，就算纪晚舟真的全心全意信任一个人，也只可能会是她苦追的“太子哥哥”。 但现在，裴行逸不会再有机会了。 他也终于能光明正大抱得温香软玉入怀，用眼神放肆描摹怀里人儿的如画眉眼。 裴行渊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里，心中的痒意更甚。 纪晚舟正无知无觉地躺在自己怀里，而他只需要低头，就可以亲到那两片柔软的唇…… 这诱惑太大了，裴行渊不由得缓缓低头…… “裴行渊！我发现了好东西！” 就在两人距离只剩两指的时候，纪晚舟回神醒了过来。 裴行渊连忙抬头，装作无事发生地掩唇轻咳一声：“是吗？什么好东西？” 纪晚舟怀疑地看着他这一脸心虚的表情，恍惚间感觉自己刚才睁眼的时候，好像是看见了一张放大的帅脸…… 纪晚舟毫不迂回地问他，“你脸红什么？” 裴行渊却主动站起身，把她从自己怀里摘出来，甚至还十分刻意地跟人拉开了一臂的距离。 纪晚舟：“？？？” “咳咳！你说什么好东西？事不宜迟，本王赶紧陪你去看看！” 裴行渊岔开话题，想拉她手腕带人离开。 手刚碰到她，就像是烫到似的又猛然缩了回来。 他心里不住后悔，自己怎么就这么不知廉耻，刚才居然想…… 晚舟明明那么信任自己！ 纪晚舟可不知道他此刻内心的挣扎澎湃，她心里只有那条小溪和野果。 “别愣着了，我这就带你过去！” 她毫不犹豫地拉过裴行渊的手，拽着他就往小溪的方向去。 看管他们的解差见状顿时想上前拦住，但一想自己根本得罪不起这俩人，于是只好赶紧招呼不远处的谭妄啸。 谭妄啸转头看见他俩急匆匆地就要离开队伍，心里咯噔一下。 他连忙丢下吃了一半的干粮，提着剑就冲了过去，“干什么你们？！该不会是要逃跑吧！” 纪晚舟翻了个不耐烦的白眼，没好气道：“谭大人管的未免也太宽了些！方便也不让方便？” 谭妄啸一噎，一时不知怎么反驳，气势都弱了不少。 “你去方便，瑾王跟着干什么？” “我自己一个人害怕不行？”纪晚舟说起瞎话来脸不红气不喘，“毕竟人家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呢！” 谭妄啸顿时无语至极。 什么弱女子，一脚把人踹几丈远的弱女子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可不敢真让人走了。 不然万一这俩人跑了，他的前途估计也要跟着断送了。 谭妄啸紧紧抓着剑给自己壮胆，上前一步抗议道：“你们单独去本官不放心，必须要有解差跟着！” 说罢还晃了晃手里的剑。 裴行渊耐心告罄，伸出两根手指，直接掰断了他的长剑。 谭妄啸见状骇然大惊，正要暴跳问责，抬头却对上裴行渊满是杀意的眼神，让他瞬间就熄了火。 摄人威压再次降临，谭妄啸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多说一个字，那下一个被折断的，就是他的脖子了。 第36章 越漂亮的东西越有毒 “是下官逾矩了。” 谭妄啸主打一个能屈能伸，连忙跪下谢罪，“王爷，王妃娘娘，你们请。” 反正他们的家人都还在这里，谅他们也不敢作妖。 裴行渊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随即反手拉住纪晚舟的手腕，带着她离开了谭妄啸的视线。 迫人威压随着男人的离开消失，谭妄啸擦了擦额头的汗，惊魂未定。 “来人！” 他一刻也不敢再耽搁，慌忙找自己的心腹下属，打算仔细商讨一下，晚上该怎么对这尊煞神下手！ 而煞神本尊，早就已经派玄影他们暗中注意着谭妄啸的一举一动。 他根本就没把谭妄啸这个自大又贪生怕死的蠢货放在眼里。 纪晚舟带着裴行渊一路向东，按照那条小蛇的轨迹，来到了那片荆棘灌木草丛。 虽然是灌木，但在这野外，也是肆意生长到了一个可怕的高度。 密密麻麻根本看不到后头是什么。 “哗啦啦——” 荆棘后传来细微的潺潺水流之声，提醒着纪晚舟没来错地方。 “就是这里了！”她兴冲冲地指了指荆棘，“水边的野果特别美味，你绝对没吃过！” 说着就要护住头莽过去。 但谁知刚踏出一步，就被身后的男人抓着衣领拽了回来。 “哎哎哎！你拉我作甚？我可没骗你呀！” 裴行渊关切道：“那里那么多刺，你要就这么硬闯过去？不要命了？” 纪晚舟毫不在意：“不过是些小刺，我空间里反正有药，问题不大！”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身后的男人拦腰抱了起来。 “本王说过，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裴行渊声音低沉，胸腔也随着说话震动，让贴上去的纪晚舟有些脸热。 这个裴行渊，怎么一言不合就开撩！ 不过有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纪晚舟再次决定把学轻功早点提上日程。 手下却很老实地圈住男人的脖颈。 “那你可要小心点啊！” 她话还没说完，裴行渊便已经足尖轻点，带着她一跃跳到了旁边的树杈上。 紧接着更是几下纵跃，轻轻松松就跨过了那片足足有两米多高的荆棘丛。 两人平稳落地。 裴行渊轻手轻脚地把她放下，正想提醒她注意安全。 谁知对方撒手就跑了出去。 纪晚舟惊奇地看着眼前清澈见底的小溪：“哇！这里的风景好好啊！水好清！还有小鱼呢！” 裴行渊：“……” 不过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小溪，至于这么一副没见过的样子吗？ 但他不知道的是，纪晚舟所在的末世，根本就没有这种无污染的自然风光了。 就算有溪流，那里面也不是正常的小鱼小虾，而是变异的丧尸鱼，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她先是从空间里掏出口水缸，灌了些溪水收好，然后便自顾自地脱了鞋袜，提着裙摆下去踩水玩。 裴行渊站在岸边，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宠溺地摇了摇头。 “小心些，水里可能会有尖锐的石子！” 他朗声提醒，也跟着走了过去。 纪晚舟嘴里说着“知道了”，动作却没有丝毫顾忌。 她撸起袖子，弯腰眼疾手快地抓了条颜色鲜艳的锦鲤，欣喜地转头给裴行渊看。 “你看！好大的鱼！” 午后的日光清澈温暖，映着树影打在水里的女子身上，有一种如梦似幻般的美好。 裴行渊不由得有些出神，眼中情绪浮沉。 纪晚舟自顾自地把鱼放回小溪，而后淌水到了小溪对岸，迫不及待地摘起了那里红彤彤的野果。 她一边采一边往空间里放，留下几个在溪水里洗了洗，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 嗯，甜美多汁，还是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样好，饭后来一个解解腻最好不过了！ 纪晚舟把手中一个果子扔给裴行渊：“发什么愣呢！快尝尝这个，这种果子可不多见呢！” 裴行渊这才醒神，接住果子咬了一口，“你倒是大胆，不怕这东西吃了会中毒吗？” “毕竟在野外，越是漂亮的东西，毒性越强！” 纪晚舟翻了个白眼，作势要抢：“那你别吃！再说了，那照你这么说，那本小姐这么漂亮，岂不是可以见血封喉！” 裴行渊侧身躲过，又咬了口果子，闻言上下打量她一番，调侃道，“我看合该大补才对！” 纪晚舟果然炸毛：“你说什么！信不信我真的让你尝尝我五哥研制的毒药啊！” 纪家老五纪砚修，最擅长制作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毒药。 裴行渊露出个得逞的笑来，转身施展轻功和她拉开距离。 纪晚舟咬牙切齿，张牙舞爪地追过去，就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食人花！” 结果她刚一踏上岸，身前男人的眼神便冷了下来。 下一秒，裴行渊鬼魅般闪现回她身边，抱着她双腿把她抱离了地面。 纪晚舟心跳如擂鼓，暗暗苦恼自己居然会被他轻易牵扯了心神。 “你要干啥！我可告诉你，虽然这里没人，但是你也不能乱来！不然我要揍你！” 她一边说一边挥了挥拳头，做出一副凶恶模样。 裴行渊一手稳稳托着她，闻言仰头看过去，嘴角勾起一抹明显的弧度。 “你我都已经是夫妻了，怎么能叫乱来？” 他抱着她走了几步，上下颠弄得纪晚舟赶紧抱住他脖颈，生怕失去平衡栽倒下去。 “那也不行！更何况现在还是白天……当然晚上也不行！裴行渊，你可别发疯！” 她声音带了些自己都没察觉到来的祈求。 裴行渊自然也敏锐地察觉到她话里的慌张，脚步稍顿。 看来，她还是对自己有些抵触。 裴行渊并没有抱她很久，从地上捡起什么东西后，便将她放了下来。 只不过在放下来的时候找了找角度，让她光着的两只脚踩在自己的鞋面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纪晚舟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帅脸，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无论再看多少次，裴行渊这张脸，都是完美长在她喜好上！ 纪晚舟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下一秒，裴行渊把手里的鞋递过去：“这荒郊野岭可不比王府地面平整，还是快穿上鞋吧！” 纪晚舟眼神顿时有些幽怨。 原来只是让自己穿鞋，那他还搞这么暧昧做什么！ 差点就让她误会了！ 见她不接，裴行渊笑盈盈地盘腿坐下，顺势把身前的人儿揽入自己怀中。 “想让为夫帮你穿？好啊！” 说着，带着薄茧的大手便握住了她白皙的脚踝。 第37章 还是你们甜 纪晚舟几乎是肉眼可见地红了整张脸。 她虽然不是这个封建时代土生土长的人，但被一个男人握着脚穿鞋，换做哪个时代，她都会不好意思。 更何况裴行渊眼下正把她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 他体型几乎比娇生惯养的纪晚舟大了一圈，几乎是要把她整个嵌在自己怀里，没有丝毫逃脱的余地。 而他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正顺着脚踝往下，探上了她的脚背。 纪晚舟脑子里顿时“嗡”一声，只感觉两人肌肤相贴的区域，像是被炭火灼烧一般，生出骇人烫意。 她转身推拒：“我……我自己来，你快放开我。” 裴行渊感觉到她紧绷的身体，心里失落不已。 是自己操之过急了。 明知道她对自己有抵触，但还是忍不住多靠近她一些。 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他闭眼深呼吸几次，几乎是用尽了意志力才把她从自己怀里放出去。 裴行渊声音沙哑：“抱歉，吓到你了。” 话说出口，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奇怪了。 纪晚舟也难得没跟他斗嘴，低着头自顾自地穿鞋，红透的耳尖暴露她此刻激烈的心跳。 周围寂静非常，只有水流声和鸟鸣声。 以及纪晚舟剧烈的心跳声。 她飞快穿好鞋，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但想到不久前吃饭时，因为自己的解释而使得事情更加尴尬，她还是选择住嘴。 纪晚舟心绪乱如麻，转头小心地看了眼背对着自己的裴行渊，走向一旁灌木丛继续摘果子试图麻痹自己。 听到她离开的脚步声，裴行渊也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去。 纪晚舟正蹲在地上不知道看什么，看起来心情有些低落。 果然是他把人吓到了么…… “晚舟，我……” “裴行渊你快过来帮忙！我发现了好多甜菜！” 他正要说些什么缓和气氛，结果话还没说完，纪晚舟就已经恢复如常，热切地招呼他过去。 裴行渊一愣，心里的石头悄悄落了地，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失落。 她在刻意回避。 但他还是连忙凑了过去。 纪晚舟也是强撑着做出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的。 毕竟她知道，要是不这样，想必两人之间的气氛会一直怪异下去。 但现在他们可是重要的战略伙伴，友好的同盟关系可不能被这种奇怪的气氛给破坏！ “甜菜是什么？” 裴行渊也如她所愿，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态度，奇怪地问她。 纪晚舟奇怪他居然不知道，于是拔了一颗甜菜出来给他看。 红彤彤的根茎像是个红萝卜，但是却比萝卜更短粗。 “这就是甜菜呀！可以用来制糖，跟甘蔗相比效果也很不错呢！” “而且还有清热败火的功效。” 裴行渊听她这么说，也拔了棵出来，转身在小溪里洗了洗就狠狠咬了一口。 清甜香脆，确实是符合“甜菜”的名字。 但败火效果好像并不是显着。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个铲子，也不看他，反手递过去：“快些挖，这可是好东西，毕竟糖可是百姓生活必需品。” 裴行渊三两口吞了手里的甜菜，从善如流地按照她的吩咐开始挖。 “你一个深闺大小姐，懂得还真不少！”裴行渊一边挖一边说道，“看来平日里没少瞒着纪老将军溜出去撒野。” 纪晚舟顿时逆反心理上来了，不服反驳：“胡说！那怎么能叫撒野，那叫对未知世界勇敢的探索！” “那你探索的时候为何一次也没叫过本王？明明我们才是一起长大的交情。还说不是心虚偷偷溜出去的？” “才不叫你，你会拖后腿！” 两人一边挖一边斗嘴，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相处的时候。 纪晚舟悄悄松了口气。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装作没发生过，明明误会还是要说开才好。 她心里隐隐有了个了不得的猜测，但她强压下去，不让自己多想。 两人很快挖完了这附近的甜菜，野果也摘了一箩筐，美滋滋地回到了队伍里。 见到她们空着手回来，一直暗中观察的谭妄啸也松了口气。 “行了，就按照我说的办。”他压低声音跟下属吩咐道。 下属恭敬应下，四散离开。 “王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谭妄啸谄媚地凑过去，“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早就过了，就等着您回来，咱们好继续出发呢！您看，咱现在是不是该……” 裴行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略略颔首表示同意。 谭妄啸这才转身高声吩咐：“整队，继续出发！” 流放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继续上了路。 纪晚舟把摘到的果子分给家人。 “我记得四嫂最喜欢吃甜食了，快尝尝这个果子，你肯定喜欢！” 她笑嘻嘻地把果子递给林听晚，后者却朝她揶揄地眨了眨眼。 林听晚咬了一口红彤彤的鲜果，随即夸张地“哎呀”一声。 眼神在纪晚舟和一旁的裴行渊身上转了转，笑道：“不愧是小两口亲手摘的，就是甜呢！” 纪晚舟顿时紧张地看一旁裴行渊的反应，见他脸色不变，心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她很快转过视线，毫不客气地反将一军：“四嫂说谎！再甜，也甜不过午饭时四哥哥给你喂的那口拔丝地瓜吧！” 纪千帆无辜躺枪，一把揽过自己娘子，大大方方承认：“那是自然！小妹若是羡慕，也可以让妹夫喂你呀！” 众人笑作一团。 纪晚舟顿时后悔招惹自己这个铁齿铜牙的人精四哥了。 裴行渊却不像纪晚舟这么一副吃瘪表情，而是主动凑过来牵住自家娘子的手，笑道：“四哥的建议很好，受教了！” “可惜晚舟还是更喜欢辛辣口味，比甜，我们夫妻俩是比不过你们了。” 这番回答十分自然，裴行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不自在。 纪晚舟也放下心里那些小别扭，哼一声继续跟裴行渊一唱一和地跟哥哥嫂嫂们斗嘴说笑。 周围笑声不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不远处的谭妄啸恨得牙痒痒。 “明明是囚犯，还这么逍遥！真是枉顾我大顺律法皇威！” 他本来还想着能压他们一头，毕竟跟纪鸿祯作对多年，他一次都没有占到上风。 谁知这一次横插进个瑾王，让他不仅没能趁机报私仇，还活得更低声下气了！ 本来逍遥的美差，也成了苦哈哈的劳役！ 谭妄啸眼里划过一丝怨毒，“得意什么，只要……” 只要到了今晚，一切就结束了。 第38章 阎王在身边 谭妄啸狠狠咬牙，死死地盯着纪晚舟一行人。 如果眼神有实质，如今他们已经被他的眼刀子戳成马蜂窝了。 “等着吧，你们逍遥不了多久了！” 谭妄啸低声啐了一口，翻身上马高声吩咐：“都给我把人盯好了！若是有谁敢耽误行程，重罚！” 他惹不起纪晚舟，便只好把气撒在其它流犯身上。 解差们也不敢忤逆他，连忙挥着鞭子驱赶戴着枷锁的众人，让他们加快前进速度。 午后的日头依旧毒辣非常，尤其是经过了大半天的蒸腾，整个地面都仿佛冒着热气一样。 丢了鞋袜的纪雪芙苦不堪言，虽然她撕了块布条简略地包上双脚。 但在这粗糙的地面上，根本就没什么大作用。 本来细嫩的脚底皮肤早就已经被磨破，让她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儿上一般！ 更让她痛苦的是，她还要搀着年老体弱的周老太太！ 老太太牙口不好，咬不动解差发的干硬馒头，是以中午并未吃多少东西。 眼下被沉重的枷锁压着，更是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疲惫样子，几乎全身重量都压在了她肩膀上。 纪雪芙肩膀的布料已经透出血迹，稍微一碰就疼得不得了。 她自己的肚子也是咕咕叫个不停，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 想她一个娇生惯养的深闺大小姐，何时受过这样的罪！ “外祖母，要不您还是让我娘扶着您吧，我实在是……外祖母！” 她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周老太太终于受不住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纪雪芙被她臃肿的身子压得小腿一软，也跌倒在了满是尘泥的地上。 脸也被周老太太的枷锁刮出了一道血痕。 她疼得不住抽气，捂着脸暗骂了声“死老太婆”，连忙招呼人帮忙：“爹！娘！你们快过来，外祖母晕倒了！” 这一嗓子顿时吸引了周围不少人注意。 不远处的纪家二房一行人看到晕倒的周老太太，顿时幸灾乐祸起来。 纪鸿钧还记得刚才被虫子爬满全身的恐惧，要不是因为纪鸿魁瞎上前挑衅，自己也至于会被连累得那么惨。 他已经全然忘了，本来就是他自己怕占不到便宜才主动跟上去的。 “让他纪鸿魁装孝顺，非要养着他那个不省事的丈母娘，这下好了吧！” “嘿嘿，我看他这回指定要挨打！” 纪鸿钧笑呵呵地看热闹，忍不住小声嘲讽。 妻子夏氏白了他一眼，不满道：“养丈母娘怎么了？你也是有丈母娘的人！” “去年要不是我娘家给你添了几百两银子，你能盘下那间当铺？” 纪鸿钧顿时收了笑，哎呦一声不耐烦道：“你这又扯哪儿去了！行了行了，当我没说！” 那边的纪鸿魁听到声音后只是回头看了眼，见晕倒的是周老太太，又连忙把头转了过去，快走两步当没听到。 他可不想管那个大麻烦！ 现在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邓氏大惊失色，拖着几十斤重的枷锁扑到自己母亲面前，疯狂掐她人中。 “娘啊！您别吓我，快醒醒啊！” “没有您我还怎么活啊！” 她声音凄惨，吵得纪雪芙太阳穴鼓鼓作痛。 “娘，您冷静一下！”纪雪芙忍着烦躁劝道，“外祖母只是中暑晕倒了。” 她这个娘总是这样，一点小事就大喊大叫，像是个疯子一样。 邓氏像是听不懂人话一般，只顾着抱着昏迷的周老太太哭嚎。 “刚刚还好好的啊！怎么说晕倒就晕倒了！娘啊！我命苦的娘啊！” 纪雪芙再解释了一遍：“娘，我说了是中暑！快找些水给外祖母吧！” 邓氏却一点也不领她的情，反而转移火力，狠狠拧了把她的胳膊，怒道：“都是你不好！我让你照顾你外祖母，你是怎么照顾的！你祖母明明身体硬朗得不得了！” 纪雪芙已经痛到麻木了，被自己亲娘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骂，顿时委屈得哭了出来。 她大声道：“我都说了她是中暑！跟我有什么关系！不想让我照顾，你自己照顾啊！我还不想带着她受罪呢！” “她这些年一直赖在我们家，吃我们的喝我们的，如今还要连累我浑身是伤，娘，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女儿！” “啪——” 她话音刚落，邓氏便一巴掌扇了过去。 后头的纪晚舟等人听到这清脆的巴掌声，也终于注意到她们那边的异常。 “纪鸿魁家这是怎么了？谁挨打了？” 纪晚舟吃着酸酸甜甜的野果，好奇地问。 裴行渊仗着自己常年习武，耳聪目明，很快看清发生了什么。 “周老太太晕倒了，邓氏打的纪雪芙，看样子是闹了什么矛盾。” 纪晚舟眼前一亮，正无聊呢，热闹这就送到她跟前来了。 她抬手招呼旁边的解差，像是招呼什么店小二：“哎那谁！你过来一下！” 解差不敢忤逆她，连忙点头哈腰地过去了，卑躬屈膝道，“王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前面的队伍好像走不动了啊！为免耽搁时辰，便让我们先行，绕过他们好了！” 且现在日头逐渐西斜，离着下一座城池并州城却还有一段距离。 若是因为他们耽搁了，那众人今夜就只能在野外过夜了。 不如让自己先行，也好顺便过去近距离看看热闹。 解差闻言顿时诧异不已，这还是头一次听见流放的犯人怕耽搁时辰的！ 合着这一家子是来游山玩水的不成！ 但他不敢多说，只能连连称是，转身跑去前面跟押送纪鸿魁一家的解差交涉了。 谁知没走两步，裴行渊却又把人叫了回来。 解差顿时浑身一僵，吓得忍不住浑身一哆嗦。 比起那个神秘的瑾王妃，明显还是这个杀人毫无征兆的瑾王更可怕一些。 他顿时冷汗直流，哆哆嗦嗦道：“瑾王您……还有什么吩咐？” 可千万别是什么跟谭大人作对的差事啊！ 这俩人一个比一个不好惹，他接不接都难逃一死。 所幸裴行渊并未为难他，而是很有深意地道，“他们耽误的可是整个流放队伍的时间，作为解差，你理应多催促他们才是！” 那解差顿时会意。 “是！小人懂了，这就去催催他们！绝不能耽误王爷您晚上进城休整！” 说完便攥紧鞭子快步跑了过去。 纪晚舟叹为观止。 地狱空荡荡，阎王在身边啊！ “大哥，你也太会折磨人了！看来我以后要少跟你作对了。” 第39章 你没良心 裴行渊挑眉：“你怕什么？本王又不会把这等手段用在自己娘子身上。” 纪晚舟摸了摸脖子，摇头不语。 这小子肚子里的坏水可比她多多了，自己还是得多向他学习。 不过她也知道，裴行渊不会跟她作对，毕竟上一世他可是豁出命来都要保护自己。 她嗯嗯点头：“我相信你。” 态度十分之干脆，干脆到裴行渊怀疑她这是在敷衍。 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没再多说什么。 比起怎么说，还是怎么做更能让人信服！ 那边的纪雪芙丝毫不知他们之间的交锋，她正捂着被打得发麻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邓氏：“母亲你……你竟然打我？” 从小到大，邓氏可是一句重话都不舍得对她说。 如今一流放，居然全然不顾两人之间的母女情谊，直接一耳光招呼过来了。 邓氏眼里毫无半分愧疚，被她那一番话气得嘴唇发抖。 她指着纪雪芙怒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妮子，这可是你外祖母！你们纪家照顾她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我今天就打你怎么了！敢跟你老娘我顶嘴，我打得还算轻了！” 纪雪芙顿时泪流满面，对自己母亲失望至极。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搬出这些个长幼尊卑来说教，简直是不可理喻！ 被纪晚舟派过去的解差赶到，见他们还在拉拉扯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毫不客气就是一鞭子甩了过去。 顾念着纪雪芙漂亮的身段，他还特意找了角度。 凌厉的一鞭子不偏不倚抽在了怒骂不休的邓氏身上。 她顿时疼得惨叫一声。 “磨磨蹭蹭干什么呢！快点走！天黑之前到不了下一座城，就把你们都丢城外喂狗！” 解差大骂，扬起鞭子又毫不客气地甩了她一鞭子。 纪雪芙心里一紧，连忙抹干净眼泪把邓氏扶起来。 邓氏顿时没了刚才教训女儿的嚣张气焰，赔着笑脸点头哈腰：“官爷恕罪，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随即赶紧转头大喊纪鸿魁的名字。 纪鸿魁这下再不能装听不见了，不然那解差的鞭子怕是就要甩到他身上了。 他压下脸上的烦躁，装出一副着急模样，赶紧凑了过去，“怎么了娘子？哎呦岳母大人怎么晕倒了！” 邓氏没空解释，颐指气使地吩咐：“你快把我娘背起来，不然咱们都走不了。” 纪鸿魁自己也戴着枷锁，早就被压得直不起腰了。 眼下要是再背个老太太，那岂不是要把他一把老腰都压垮了！ 他顿时为难地推却：“这怎么背？我们都戴着枷锁，背不了啊！” 邓氏见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丈夫竟然也不听话了，更是怒急交加，指着他鼻子就骂。 “你好歹是个汉子，背个瘦弱老妪有什么难的！我看你就是不想背！” “没用的东西！当初我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你？这么多年，我可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啊！” 纪鸿魁见她又要这样撒泼，顿时也没耐心装了，跳脚回道：“我就是不想背怎么了？！她是你亲娘又不是我亲娘！我早就嫌她是个麻烦精了！” “这些年我可没亏待你们母女俩吧？现在落魄了你就跟我说这种话，你有一点良心没有？！” 邓氏一愣，见纪鸿魁装都不装了，心里更是一慌。 她赶紧使出杀手锏，一屁股坐到地上，拉过纪雪芙的手哭道：“你可算是说出真心话了啊纪鸿魁！” “你现在嫌我们麻烦，我当初嫁给你的时候，可没嫌你是个没本事的懦夫啊！” “你以为你这家业真是自己挣来的？还不是拿老娘的嫁妆贴补出来的！” “如今却也被抄家流放，全没了！我还不如带着闺女去死，也好过跟着你受折磨！” 这话一出，围观的众人顿时露出惊奇表情。 毕竟在大顺朝，再过不下去，一般也不会动用自己娘子的嫁妆。 这可是懦夫中的懦夫行为！ 围观的解差们也是啧啧称奇，毫不掩饰地嗤笑议论着他们。 “真是活久见，怪不得纪鸿魁对他丈母娘那么上心，原来是吃软饭的软脚虾啊！” “吃软饭还这么嚣张，真是一点也没有他那个哥哥的半分风范！” “就是说！哪里像是纪家人！” 纪鸿魁被揭了老底，老脸顿时又黑又红。 他确实是没本事，靠着妻子和大哥才混出一份不错家业。 但他从来不许别人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 以前那些人顾忌着他是纪鸿祯的弟弟，对他不敢有得罪。 如今流放了，随便一个解差也能吐他两口唾沫了。 他气得牙痒痒，既气邓氏的口无遮拦，也气纪鸿祯的连累。 邓氏嚎完就颇有些得意地等着纪鸿魁妥协，毕竟这招以前可是百试百灵。 但这次纪鸿魁却根本不为所动，哼一声就自顾自地走远了。 邓氏顿时傻了眼，大喊一声就追了上去。 结果自然是被不耐烦的解差一鞭子给抽了回来。 “干什么！还不快点把那老婆子架起来走！这都耽搁多长时间了！” “实在架不动就扔树林子里喂野狗！” 邓氏后背都被这几鞭子抽得皮开肉绽了。 她哎呦哎呦呻吟个不停，倒在地上疼得起不来。 纪雪芙生怕下一个挨揍的就是自己，赶紧拉着邓氏起身。 她小声劝道：“咱们还是赶紧把外祖母扶起来吧！不然若是惊动了领头的谭大人，那便更遭了！” 听到谭妄啸的名号，邓氏这才恍然大悟般起身。 她倒是忘了，那姓谭的可跟纪鸿祯有仇呢！ 因为瑾王在，他报复不了纪晚舟他们，难免不会把气撒在自己身上。 还是少招惹为好！ “好好好！我们这就走！” 邓氏忍着痛跟解差赔笑，一瘸一拐地走到周老太太面前。 “雪芙，快帮娘把你外祖母架起来！” 纪雪芙心情复杂地应了一声过去帮忙。 现在倒是好声好气了，刚才明明打自己耳光的时候那么不留情面。 两人踉踉跄跄地把人架起来，艰难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第40章 她也可以! 纪家二房众人津津有味地看完三房的热闹，丝毫没有了当初同仇敌忾，一起讨伐纪鸿祯一家的样子。 纪鸿钧的心情，也在惨兮兮的纪鸿魁一家的衬托下，变得好了不少。 他甚至有兴致接过妻子手里的大胖儿子，笑呵呵地逗弄。 “还好我当初给的聘礼够多，才让你娘心甘情愿跟了我，还生了你这个大宝贝出来啊！” 元宝听不懂他说的什么，被他脑袋上的枷锁硌到，拼了命仰着脑袋要远离他。 夏氏嗔怪地把儿子抢回来，不满道：“你别伤着孩子！” 但她自己也戴着枷锁，一直保持一个怪异的姿势抱着孩子，力气也流失得差不多了。 夏氏把元宝放到地上，哄道：“元宝乖，你自己走一会儿好不好？” 元宝顿时大哭起来，仰着脑袋要娘亲抱。 夏氏苦不堪言，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只能认命地把他抱起来。 结果一转头看到优哉悠哉走过来的纪晚舟等人。 纪家三嫂那小女儿也才四五岁，如今却是乖乖地自己牵着母亲的手，不哭也不闹。 跟自己手里这个小霸王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纪晚舟嘴里咔哧咔哧啃着香甜的野果，轻轻松松地从夏氏身边走过。 夏氏看到她一身轻松的样子，甚至还有瑾王在旁边特意为她遮挡着阳光，心里更难受了。 她回头看了看自己那个好吃懒做的丈夫，连孩子都不愿意帮自己带，真是没用！ “雪芙妹妹怎么走这么慢呀？” 纪晚舟笑眯眯地走到纪雪芙身边，“关切”地问道。 纪雪芙饥渴交加，忍不住盯着她手里红彤彤的野果咽了咽口水。 走了这大半天，纪晚舟身上还是干净整洁。 而纪雪芙，她低头看看自己带着枷锁生不如死的惨状，顿时恨得牙痒痒。 “你少得意！这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纪晚舟才是谭妄啸的眼中钉肉中刺，这般招摇，绝对活不了几天！ 纪晚舟却并不在意她的挑衅，唯一遗憾的只是来晚了，热闹没看上。 她又咬了口野果，歪头瞅了瞅不省人事的周老太太，啧啧叹气。 “三叔可真是孝顺，这么艰难了居然也没放弃自己丈母娘！可叹可赞！” 邓氏闻言顿时也白了她一眼。 这跟纪鸿魁那没良心的有什么关系，明明都是她在照顾！ 她张口就想骂人，结果却在瞟见旁边煞神般的裴行渊时，悻悻放弃。 最后也只能凉凉留下一句： “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纪晚舟放声大笑，被她这无力的回击戳中戳得心里无比舒坦。 她把手里的果核随手丢到路边，裴行渊自然地掏出帕子递给她，让她擦手。 两人的默契简直赏心悦目。 但这落到纪雪芙眼里，就不是那么舒心了。 恰好这时被派过来催促的解差看到裴行渊过来，连忙狗腿地凑了过去。 “王爷，都按照您的吩咐办妥了！” “不过这时辰到底是晚了，估摸着到天黑前是到不了并州城了，还请您恕罪！” 态度之谄媚，和刚才恶狠狠得恨不得抽死纪雪芙他们的样子，判若两人。 纪雪芙满是恨意的眼神在他们几人间转了转，心里越发冒酸水。 纪晚舟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就是攀上了瑾王这个高枝罢了！ 若不是靠着他，现在说不定混得比自己还要惨！ 她嫉妒不已。 心里顿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纪晚舟是靠着瑾王的宠爱才如此逍遥，那自己岂不是也可以？ 自古男人多花心，听说这纪晚舟以前还痴迷太子到癫狂的地步。 如此看来，这两人之间的感情必然也没多牢固！ 而且论样貌，她也是自幼便被人夸柔柔若水，娇态天成的。 跟纪晚舟那个彪悍的样子相比，肯定还是她这样柔弱的更得男人喜欢！ 纪雪芙越想越觉得可行，看向裴行渊背影的眼神也越发露骨了起来。 等着吧，纪晚舟，你今天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一定会百倍千倍地还回去！ 浩浩荡荡的流放队伍继续前进。 因为周老太太耽搁了不少时间，加之越往后，戴着枷锁的人们走得越慢。 是以到最后一抹余晖收尽，流放队伍也还是没能按计划赶到并州城。 谭妄啸饿得前胸都要贴后背了，就等着赶紧进城去打打牙祭。 结果天一黑，裴行渊就派人来传了话。 “本王饿了，就地休整，吃饱再出发也不迟。” 谭妄啸两眼一黑，下意识摸向手里的剑就要去跟他对峙。 结果摸了个空。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剑已经被裴行渊用两根手指折断了。 “该死的裴行渊……” 他恶狠狠地低声骂了一句。 但骂归骂，被教训了那么多次，他现在是真的不敢再忤逆他了。 “行了行了！他要休整便休吧！本官不跟他一般见识！” 谭妄啸烦躁地摆了摆手打发传话的侍卫离开，转头吩咐手下：“你们先去给流犯发晚饭，吃完再进城！” 手下也本来也都等着进城吃顿好的呢，眼下却也只好先饿着肚子给流犯发食物。 “冯胜！” 谭妄啸喊住自己的一位心腹手下，“我记得你带了酒和卤牛肉对吧？快拿出来给本官垫垫肚子！回头进了城再还你便是！” 叫冯胜的解差顿时苦了脸，装傻疑惑道：“大人您说什么呢？属下哪有那好东西！” 见他居然敢拒绝，谭妄啸顿时冷了脸，威胁道：“少废话！下午本官明明听见你跟其他人炫耀来着！快拿出来！” “我看你是不想升官了是不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冯胜再推辞不得，只能不情不愿地把自己私藏的酒菜给他。 说什么会还给自己，冯胜是一点也不信的。 毕竟谭妄啸的品行人人皆知。 仗着自己官大，欺压手下是常有的事！ 冯胜恨恨地看着他大快朵颐，一肚子火没处撒，只好拿过一袋干硬馒头，恶狠狠地一个个扔给流犯。 纪雪芙饿到现在已经快不行了，但她为了不吃沾了土的脏馒头，早早就提前预备着伸手去接。 但谁知冯胜看她一眼，故意把馒头扔在了地上。 干硬的馒头发出一声闷响，在地上滚了几圈，瞬间便全是脏兮兮的泥土了。 “哼！还想接？怎么？想吃干净馒头啊？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你配吗？！” 冯胜语气满是瞧不起，轻蔑地白了她一眼。 纪雪芙不敢跟他顶嘴，只好顶着枷锁艰难地捡起馒头，用脏兮兮的衣角擦了擦，看了半天却也没能下得去口。 她不由得看向纪晚舟的方向。 却险些又被气得半死。 第41章 本王亲自来 纪雪芙恨得牙痒痒，纪晚舟那边却是笑声不断。 裴行渊手下的暗卫们已经利落地开始生火架锅了。 凉风抢过玄影手里的锅铲，得意地跟纪晚舟自夸：“王妃娘娘，中午属下都没来得及跟您展示厨艺呢！晚饭就让我大展身手吧！” “我可不比玄影差多少呢！” 纪晚舟端着碗期待地点点头：“嗯嗯！你刀工那么好，想必做出来的东西味道不会差！” “快开始吧！做什么我都会毫不吝啬地给你捧场的！” 凉风满足地咧嘴嘿嘿笑，手里的锅铲挥舞得更加用力了。 玄影白了眼抢自己风头的凉风，转身请纪晚舟先去旁边等候。 “王妃娘娘，您先去旁边等一会儿吧！这里油烟大，仔细别熏着您！” 纪晚舟听劝地端着碗挪了地方。 裴行渊看着自己那一群恨不得把白萝卜都雕成花的手下，暗暗磨了磨牙。 平日里有任务出门在外时，明明烤只兔子都懒得撒调料！ 他倒还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看起来最吊儿郎当的凉风，也是精通几大菜系的个中高手。 裴行渊想了想，干脆自己也撸起袖子凑了过去。 “你做饭太甜，本王来！” 说着便抢过了切菜暗卫的菜刀。 动作快到都有了残影，一看就是用了内力。 被抢走菜刀的暗卫勒狄手下一空，饶是武功高强如他，也是没看清王爷是怎么出手的。 “王爷……您千金之躯，怎么能干这种粗活？还是属下来吧！” 勒狄连忙伸手试图抢回菜刀。 结果却得到了自家王爷威胁的一个眼神。 他顿时秒怂，虽然知道王爷手艺一向不怎么样，但还是选择识相闭嘴。 转身离开的纪晚舟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又停下脚步凑了过来。 她一脸崇拜地看着哐哐剁肉的裴行渊，意外道：“没想到王爷还会做饭呢！那我可以点菜吗？” 裴行渊手下动作顿时一僵，抬眼觑她：“点什么菜？” 纪晚舟思考片刻，亮光一闪：“毛血旺吧！晚上天冷，吃点热辣的也好暖暖身子！” 裴行渊岿然不动，她的要求戳到自己知识盲区也不怕，淡定扫视一圈回道。 “食材不够，换一道。” “那……铁板豆腐？” “没有铁板，换！” “……”纪晚舟怀疑地眯了眯眼，试探道：“椒麻鱼呢？我空间有鱼。” 裴行渊干脆装没听见，顾左右而言他：“本王看，做道酸辣土豆丝甚好！” 暗卫们顿时露出个“果不其然”的表情，紧紧绷着嘴拼命忍笑。 纪晚舟这下算是明白了，他根本就不会做什么菜！ 不过他毕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王爷，厨艺不精完全可以理解。 但谁让他一开始非要显摆，纪晚舟桀桀一笑，从空间掏出食材放案板上，坚持道：“我就要吃毛血旺！你不会就让玄影来！” “装什么大头蒜，你该不会只会做酸辣土豆丝吧？” 凉风嘻嘻一笑，小声拆台：“还会孜然土豆块呢娘娘！” 纪晚舟顿时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裴行渊脸色黑沉地瞪了眼凉风，眼神带着威胁。 凉风连忙找补：“不过既然娘娘您想吃，以王爷天资聪慧的本事，想必肯定能无师自通！” “就算通不了，也还有我们在旁边帮着打下手，您放心吧！” 裴行渊深沉点头：“区区一道菜，你想要多少，本王就给你多少！” “你自去旁边等着便是！” 说着便动作生疏地去料理案板上的食材了。 纪晚舟心里也是复杂难言。 没想到他虽然不会，但居然还这么坚持要给自己做饭，实在是跟他平日矜傲的气质很不符。 她看着男人忙碌的背影，嘴角忍不住高高翘起，带着笑意哦了一声：“好吧！不会做也不要勉强哦，我又不会笑话你！” 裴行渊闻言心里胜负欲更甚。 怎么对别人就是做成什么样都会夸，对自己就只有个“不会笑话”？ 他手里的刀剁得震天响。 暗卫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跟王爷开玩笑了，连忙上前献计出策，争取让他做出一道完美的毛血旺。 纪晚舟笑盈盈地回到了自己家人身旁。 宋泠月见她一脸幸福地过来，忙把手中瓜子塞给纪明朝，拉过她手打趣道：“看不出来啊，妹夫居然还会做饭呢？” “也不知道手艺如何，可千万别跟你姐夫似的，糖和盐都分不清！” 纪明朝闻言不服：“娘子这属实是冤枉啊！我们行军打仗的人，多多少少都会些庖厨手艺！” “而且行渊在我们军营时候，那一手酸辣土豆丝可是远近闻名呢！” 纪晚舟闻言顿时绷不住大笑起来，拍着自己大哥的肩膀笑得说不出话来。 她现在倒是有些后悔，没有听裴行渊的话，点一道他擅长的土豆丝了。 都“远近闻名”了，想必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纪老夫人也笑着看向忙碌的裴行渊，说道：“瑾王好歹是个王爷，居然真的下了厨，也是难得啊！” 说罢又嗔怨地看了眼纪鸿祯：“你爹这么多年可从未给我烧过饭呢！” 纪老将军无辜躺枪，连忙解释：“那不是手艺不好不想献丑嘛！夫人莫怪！” 众人顿时笑作一团，欢快的气氛和整个死气沉沉的流放队伍格格不入。 纪雪芙怨狠地盯着她们说说笑笑，暗骂了纪晚舟一句不识好歹。 居然敢让裴行渊那样身份的人洗手作羹汤，她真是骄纵得没边！ 王爷肯定过不了多久就得厌烦她了！ 吃着搜刮下属来的酒菜的谭妄啸，也在密切注意他们那边的动静。 看到裴行渊竟然在给自己的娘子做饭，他顿时不屑地嗤笑一声。 “这个瑾王啊，我看真是色令智昏了！” “老子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一个王爷，给女人做饭哈哈哈！长见识了，真是长见识了！” 这样小家子气的王爷，之前居然还那么得陛下重用，真是苍天无眼！ 今晚他送他们上了黄泉路，也算是给皇室清理门户了！ 想到这，他连忙转头寻找冯胜的身影。 见人居然还在树底下偷懒歇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踹了他一脚。 “赶紧的，分完馒头就去干正事！磨磨蹭蹭的！” “我让你想办法跟并州城的陈副官碰头，你怎么现在还没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不赶紧趁着没进城成事儿，等到了城里，麻烦会更多！” 第42章 我是太子未婚妻 冯胜刚坐下想歇歇，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被他给叫了起来，实在是一肚子气。 但他不敢忤逆谭妄啸，只能苦哈哈地认错，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偷摸去并州城了。 临走前他心疼地看了眼自己珍藏的酒菜，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牙。 呸！自己多大本事不知道？居然还妄想在这时候刺杀瑾王。 简直是自不量力。 他虽然是一直跟着谭妄啸的心腹之一，但这一天下来，见识到纪晚舟和裴行渊的手段，便越发觉得谭妄啸是在以卵击石。 不行，冯胜想，他可不能跟着受牵连。 他左右看了看，借着夜色遮掩，很快找到了个目标。 “哎！卫澜！” 他叫住负责看管纪晚舟一行人的解差。 “我肚子不舒服，能不能劳烦你辛苦帮谭大人跑个腿？” 两人鬼鬼祟祟地商量了一会儿，很快，那名叫卫澜的解差便拿着个金豆子喜滋滋地去当冯胜的替死鬼了。 纪晚舟注意到他们的异常，眸色微沉。 片刻后，几只麻雀落到了她肩上。 — 没多大会儿，流犯队伍里便飘满了饭菜的香气。 玄影众人把菜一道道端出来。 纪晚舟连忙寻找裴行渊做的那道毛血旺。 很好，红彤彤的，色香味最起码已经占了两样了。 裴行渊一副处变不惊的淡定样子，冲纪晚舟挑了挑眉：“尝尝？” 凉风连忙捧场：“娘娘快试试，王爷做得很认真呢！知道您爱吃辣，还特意多放了许多辣椒。” 纪晚舟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的这些口味习惯，他居然都注意到了。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纪晚舟在众人围观的目光中，忐忑地夹了一筷子。 “咳咳——好辣！水……咳咳快给我水！” 纪晚舟猝不及防被呛着，这才想起来，自己当初掏出来的辣椒，好像是一种辣味特别足的品种。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找来水给她漱口。 裴行渊眼里满是心疼和愧疚，还有一丝失落。 “罢了，看来你今天是没有口福了。” 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端着菜就要倒掉。 谁知却被一只柔软的手拦住。 纪晚舟顶着一张辣得泪眼朦胧的脸，吸吸鼻子劝道：“别啊！好歹是你瑾王您亲手所做，我可舍不得就这么倒了！” 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配上这嗔怪的语气，像是撒娇一样。 裴行渊神色露出些挣扎：“可是太辣，吃了对身体不好。” 纪晚舟嘻嘻一笑：“没关系，我多吃点米饭压一压！” “你手艺确实不错，我很喜欢。” “喜欢”二字，让裴行渊心湖泛起涟漪。 只可以，纪晚舟很快补充：“别误会，我说的是菜！” 裴行渊顿时回神，不咸不淡地瞥她一眼：“误会什么？” 纪晚舟：“……没什么。” 她暗自懊恼，怎么又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有什么必要解释啊！ 旁边的纪家兄嫂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皆是感慨万千。 自从老四成婚以后，纪家还真是许久没出过这种酸甜的恋爱氛围了呢！ 一桌子的菜基本都是辛辣口味，飘出的香味香得扑鼻。 但众人都觉得，有他俩的气氛调剂，再辛辣的菜，也都变成了酸甜口的！ 众人说说笑笑地开始用膳，一派轻松和睦。 而其他流犯的处境就明显没那么好了。 纪鸿钧夫妻俩馋得直吞口水，望眼欲穿。 但有了中午纪鸿魁的教训，他们再眼馋，也不敢上前讨要。 而纪鸿魁一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们离着纪晚舟最近，闻到的香味也是最浓烈的。 但很遗憾，他们比纪鸿钧一家得罪纪晚舟还要严重，更是没了一点蹭饭的可能。 只能干咽馒头充饥。 谭妄啸本来正美滋滋地吃着下酒菜。 虽然酒比不上他在京城酒楼喝的五十两银子一壶的仙人醉，卤牛肉也很是单调。 但跟其他同样只有馒头咸菜的手下来说，他这吃的已经算是上上等的东西了！ 但这一切都在闻到纪晚舟他们饭桌上传来的香味时，味同嚼蜡。 再好的卤牛肉，也比不上现炒现做的热腾腾饭菜可口。 他眼红不已地摔了筷子，转头看向并州城的方向，暗暗决定，等解决完裴行渊一行人，一定到进城好好搓一顿！ 只是不知道冯胜那小子怎么还没回来。 按理说他对并州城熟悉得很，这离得又不远，早就该把自己那副官带过来了才对！ 谭妄啸没有多想，觉得或许是天黑看不清路，耽误点时间也正常。 他还是赶紧想想，事成之后，该怎么向太子和皇帝邀功讨赏才好！ 虽然皇帝只暗示他磋磨纪家人，没提裴行渊的事。 但裴行渊的命可是太子要的！ 皇帝年事已高，讨好太子才是正道！ ——— 皇宫。 虽然还没重建好，但该有的守卫比之前多了一倍。 一看就知道是为了防范掏空皇宫的“妖人”再次作恶。 简陋的临时宫门口，突然从阴影里爬出个人形的东西。 正是被吊着扔了一天臭鸡蛋烂菜叶的叶初雪。 好歹上次被纪晚舟放虫子咬完，还能有个人模样。 但现在， 她浑身是血，一只眼睛还黑洞洞地冒着血，俨然是已经成了个独眼龙！ “该死的纪晚舟，该死的刁民！居然敢这么对我！” “看我见到太子哥哥之后，怎么处置你们！” 她拖着一只断了的腿艰难皇宫门口爬了一下午，终于见到了宫门。 叶初雪喜不自禁，仅有的一只眼睛焕发出神采，伸出脏污的手遥遥地朝着宫门抓握了一下。 太好了，终于到皇宫了。 昨晚上是她任性，惹太子哥哥生气。 叶初雪暗下决心，等会见到太子，自己可一定要好好服个软，重新讨回他的欢心，让他好好医治自己。 她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殊不知此刻的太子，早就已经物色了别的貌美女子，正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呢！ 哪里还会记得她这个脾气又大又毁了容的无依无靠小白花呢！ “什么东西！” 守门的侍卫注意到她这一团抹布一样的怪物，顿时大喝一声，举起武器对准来人。 叶初雪连忙从地上坐起身，摘下酸菜干一样的斗篷帽子，冲侍卫露出个讨好的笑。 “我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叶初雪啊！劳烦诸位大人去跟太子通报一声！” 那侍卫见她摘了斗篷的样子比不摘更骇人，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43章 都是我的眼睛 “太子殿下哪有什么未婚妻！什么乞丐也敢来胡乱攀附，还不快滚！” 那侍卫说着便毫不留情地狠狠踹向叶初雪。 只听得一声惨叫，叶初雪根本没有见到裴行逸的机会，就已经被踹飞了几丈远。 她心里涌出无边恨意。 都怪纪晚舟那个妖女！ 眼角划过血泪，叶初雪指甲紧紧扣着地面，划出一道道血痕。 “纪晚舟……你这个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随即两眼一翻失去了意识。 而此时此刻，被她怨恨的纪晚舟，刚美美地吃完晚饭。 裴行渊那道毛血旺虽然辣，但好在纪家人都比较能吃辣。 一伙人斯哈斯哈抽着气，最终还是没有辜负裴行渊的一番心意。 本来还着急进城的谭妄啸，这次却一直没来催促。 纪鸿祯疑惑不已地朝他的方向看了看，奇怪道：“谭妄啸怎么不说拔营前行的事了？他不是着急进城来着？” 纪千帆冷笑一声道：“看他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想必是有什么坏水等着泼我们！” 纪绍钦阴恻恻地冷笑一声：“不如我们先发制人，这就想法子先料理了他！以免夜长梦多！” 纪晚舟倒是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背靠着一棵大树摸着自己吃得微微凸起的小肚子。 “放心吧哥哥们！他那蠢货，还不成气候。” “既然没说继续走的事，那咱就先休息休息呗！刚吃饱不宜剧烈运动。” 裴行渊道，“本王已经派玄影等人密切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一有异常，马上来报。” 纪晚舟赞同点头：“没错！咱们王爷一出马，大家就放心好啦！” 正说着，暗处的玄影便从树上跳了下来，恭敬拱手复命： “王爷，属下发现有个解差打扮的人进了并州城，刚才带回来一个中年男人，正躲在不远处的树林里。” 众人顿时收了笑意。 “看来这谭妄啸是要等不及了！” 纪晚舟目光悠悠地起身，凝神召回之前放出去的麻雀。 但距离太远，她当时没想到那解差会跑并州城里去，是以派过去跟着的鸟儿也找不回来了。 裴行渊也沉沉地看向不远处魂不守舍的谭妄啸。 一个瘦高个解差正凑到他耳边禀报着什么。 谭妄啸随即便面色一喜。 这样子一看就不对劲。 他朝着玄影招了招手，低声吩咐：“你们继续跟着谭妄啸，看他和那人说什么。” 玄影闻言却是面露难色。 “禀王爷，并州城那人还带着好几个武功高强之人，属下们怕是无法近身窥伺他们的谈话内容。” “会武功的？” 这下连裴行渊也备感棘手。 现在敌在暗我在明，不宜打草惊蛇。 但若是听不到他们的谋划，又会陷入被动之中。 纪绍钦摸了摸下巴思索：“要不还是干脆了结了他算了！砚修不是带着许多毒药来着，总有那么几种，可以让人死得悄无声息！” 纪晚舟哭笑不得：“二哥，现在毒死他，任谁都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吧？” 裴行渊想了想，转身就要离开。 “本王擅长隐匿身形，亲自去盯着！” 纪晚舟连忙拉住他。 这男人莫不是疯了，那可是好几个武林高手！ 若是他只身前往出了意外…… 纪晚舟没敢再想下去。 “别着急啊！” 她轻轻挠了挠新召唤出的两只小麻雀的脑袋。 “人容易被发现，那就派小鸟去嘛！” 纪家众人不是第一次见她驭兽的能力，但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感受到。 林听晚“哎呀”一声，新奇地看着在她手上乖乖立正的小麻雀。 “晚舟你可真厉害！你这仙术不仅可以控制虫子，原来也可以控制其它动物呀！” 纪晚舟点了点头：“四嫂过奖了！不过现在只能控制方圆两里地内的动物，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精进呢！” 饶是这样，几位嫂嫂也都同时冒出了崇拜的“哇”，看起来很是好奇。 被几位漂亮嫂嫂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纪晚舟心里美得不得了。 “好了好了！这个以后再给你们展示，现在还是先办正事！” 随即便发动驭兽能力，对小麻雀说了些什么。 两只小麻雀乖乖点了点头，一扬翅膀飞走了。 她随即便拍了拍裴行渊结实的胸膛，嘻嘻笑道：“接下来就麻烦夫君，充当一下我的肉垫啦！” 毕竟通感需要全神贯注。 目前看来，在裴行渊怀里最安全。 裴行渊被她这声“夫君”叫得心跳都要漏了一拍。 尽管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他还是会忍不住对纪晚舟不知第多少次心动。 “既然娘子都开口了，为夫岂有不从的道理。” 裴行渊冲她伸出手，很自然地接上她的话。 纪晚舟点点头，把自己的手放上去，和他十指交握。 纪家哥嫂见状也是忍不住捂嘴笑。 还有心思打情骂俏，看来这谭妄啸确实不值一提。 裴行渊席地而坐，把纪晚舟圈在自己怀里。 “有本王在，不会有人能伤到你。” 他嘴角带着宠溺的笑，刮了下她挺俏的鼻尖。 纪晚舟已经对他这亲昵的小动作习以为常了，虽然心跳还是会加快，但到底是不会再大惊小怪咋咋呼呼地抗议了。 纪明朝和其他哥哥嫂嫂也自发地围在他们周围，时刻戒备着。 纪晚舟被这么多亲人保护着，身后还是男人稳重宽阔的胸膛，顿时感觉心脏像是煨在暖炉前一样温暖。 她放心地闭眼入定。 控制着小鸟的行动轨迹，纪晚舟自己也仿佛化身成了一只鸟，敏捷地四处穿梭。 她看到谭妄啸高声吩咐解差。 “你们都给本官仔细盯着这群流犯！马上要进城了，本官先带人去勘察一下四周！” 说完便跟着卫澜朝并州城来人那去。 他步履匆匆，一边走一边责骂道：“冯胜那小子跑哪儿去了？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也敢假手于人！” 卫澜自觉这会是个了不得的大事，虽然冯胜只让他喊城里的陈副官出来。 他连忙趁机表忠心：“冯胜他不敢去，让我替他。谭大人您放心，我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您就放心把事儿交给我办吧！” 这样有什么功劳，也都是他的了！ 谭妄啸没时间管他忠心如何，闻言敷衍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快带路！嘴给我放严点儿！事成之后少不了你好处！” “哎！您放心！” 两人脚下生风地跟陈副官接上了头。 第44章 今晚就动手 这陈副官大名叫陈承志，本是京城人士，跟随谭妄啸多年的心腹。 两年前因为得罪瑾王，被调任到这并州县城当个小小副官，一直想要调回去。 这不，机会这就送上门来了。 “谭大人，近来可好？” 见到着急忙慌的谭妄啸，陈承志压着激动冲他恭敬拱手问好。 谭妄啸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这些客套话就不要多说了！” “想必你也能猜到，我叫你来所为何事。” “瑾王如今就在本官的流放队伍里，你不是一直恨他断了你的财路吗？如今是时候报仇了！” 陈承志故作惊讶道，“谭大人慎言啊！下官可从没有这等大逆不道的心思！” 他当然想报仇，但他不想惹上麻烦！ 不然万一事情败露，他怕是连个县城副官也做不了了！ 谭妄啸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见他居然这么拐弯抹角，顿时也火了。 “你装什么？谁不知道，他裴行渊公报私仇，只因看你不顺眼，就大肆报复！” “若不是太子力保，如今你怕是连这个小小副官都做不了！” “如今你就听本官的安排，趁着裴行渊在流放队伍里，京城的势力远水解不了近渴，赶紧一把把他弄死！” “到时候调回京城还算事儿？帮太子除掉这么个心腹大患，你要什么他给不了你？” 陈承志狠狠心动了。 他确实说的没错，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若是过了自己这座城，只怕是这个功劳就要给别人了。 但是…… 他看了看天色，犹豫道：“可是……这还没进城呢谭大人，而且这里离京城太近，若是他们在这里出了事，怕是会有很多麻烦啊！” 谭妄啸当然知道离京城越远越稳妥。 但他真的一刻也忍不下去了！ 光是今天一天，他就不知道已经被裴行渊威胁了多少次。 现在脖子上还有被他用马鞭勒出来的伤痕呢！ 陈承志压低声音劝道：“要不还是等进了城，下官好酒好菜张罗一场，然后咱们再趁机神不知鬼不觉地——” “不行！” 谭妄啸烦躁地打断了他，“进城之后人多眼杂更不好下手！今晚就是最好的机会！” “要想弄死他，今晚就不能进城！何况早一点成事，你也能早一点回京城继续当你的京官儿啊！” 陈承志彻底放下犹豫。 他对裴行渊的恨意不比谭妄啸少，被下放到这里的每一天，都在怀念以前在京城肆无忌惮酒池肉林的好日子。 “好！谭大人，您需要下官怎么做？” 谭妄啸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带来的几个武士，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手下武功高强之人不少，这遭主要就是打他个措手不及！” “咱们秘密商量好对策，裴行渊被蒙在鼓里，任他有天大的本事，也绝对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两人嘀嘀咕咕商量了一会儿。 而这一切，都被暗处的小麻雀一字不落地听了个仔细。 眼瞧着陈承志回去准备了，纪晚舟也收回驭兽能力，回神醒了过来。 “小妹，如何？听到他们说的什么了吗？” 纪家众人都凑了上来，紧张地看着纪晚舟。 纪晚舟揉了揉因为长时间集中精神而眩晕的脑袋，摆摆手神秘一笑，小声地一五一十地把他们的计划告诉了众人。 闻言，众人都沉默了。 还以为这谭妄啸能想出什么高明又隐秘的计谋来呢！ 而且还大言不惭地说一定能把纪晚舟一家和裴行渊全送上黄泉之路。 真是可笑至极！ 纪晚舟笑道：“计谋虽然算不上高明，但他们人多，咱们不可轻敌。” 纪家众人纷纷赞同点头。 他们可都是战场上历练过的，尽管看不起谭妄啸，但轻敌是兵家大忌。 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 裴行渊大手按住纪晚舟涨疼的太阳穴，一边轻轻揉按，一边沉声给众人吃了颗定心丸：“不必担心，交给本王安排即可。” 纪晚舟后知后觉，自己还坐在他怀里呢！ 而男人方才低沉的声音就在她耳边，激得她耳朵发麻。 不得不承认，裴行渊真是个让人很有安全感的男人。 纪家人赞许地看着裴行渊这贴心的动作。 纪鸿祯笑道：“既然行渊都发话了，那看来咱们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毕竟他可是从小看着裴行渊长大的，知道他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 纪晚舟也干脆歇了起身的念头，舒舒服服地缩在裴行渊怀里，享受着他的按摩服务。 甚至还主动一歪身子，大喇喇地躺倒在他大腿上。 裴行渊常年习武，体魄自然不是钱来多那种脑满肠肥之人所能比的，身上的肌肉到处都很结实。 而且纪晚舟明显感觉到，自己躺下之后，对方本来放松的大腿，明显紧绷了起来。 哥哥嫂嫂们已经各自回去做今晚露宿野外的准备了，纪晚舟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胆子也越发大了起来。 裴行渊看着她差点没把“我要干坏事”了几个大字写脸上的表情，危险地眯了眯眼。 纪晚舟坏笑着伸手抓向他腹肌，想隔着衣服摸一摸。 都好几天没摸过帅哥腹肌了呢！ 更何况是这么个极品大帅哥！ 但她的手还没伸出去，就被对方一把抓住。 “想干什么？耍流氓？” 男人低沉的声音含着笑意落下，把当初纪晚舟指责他的话术，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纪晚舟暗暗磨牙。 本来只想摸一把就收手，但现在被他一阻挠，顿时起了逆反心理。 当即两手并用地往他身上招呼。 “我们现在可是夫妻了！我当娘子的摸摸自家相公怎么了？快松手！” 她自以为自己下手不轻，但在受惯了军营里大小伤的裴行渊来说，不过是小猫挠痒痒。 怀里的人儿像是一只不听话的小猫，自以为凶狠的举动，落在他眼里也都成了可爱。 他渐渐被蹭出一身火气。 偏偏始作俑者还无知无觉，已经不满足于隔着衣服摸了，小手一翻，已经摸上了他的腰带！ 裴行渊顿时一惊，霍然站起身来。 纪晚舟猝不及防惊呼一声，连忙伸手扒住他脖子。 她被挂着站了起来。 第45章 准备动手 “纪晚舟，我看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裴行渊一只手揽住她后腰，把人狠狠往自己身前带了一下。 纪晚舟“哎呦”一声，疑惑地抬头跟他对上视线。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只要纪晚舟一抬头，就能在夜色的遮掩下偷一个吻。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慌忙挣扎起来。 但裴行渊哪里会让她轻易逃走。 男人手下的力道丝毫没有半分松动，眼神也逐渐幽深危险起来，看着纪晚舟，像是猛兽盯着自己猎物。 “我错了大哥！” 纪晚舟果断滑跪，举手表示投降。 “我不该色胆包天，对你动手动脚！” 谁知道歉完，裴行渊的脸色丝毫没有半分松动，黑眸还是紧紧地盯着她。 动手动脚不是关键，裴行渊只是心里有些吃味。 她虽然说着自己不喜欢太子了，但也从来没说过喜欢自己。 而没说过喜欢就对自己动手动脚，这简直让他又庆幸又生气。 庆幸自己这张脸还算好看。 气她态度如此轻浮！ 他那张俊美如神只的脸慢慢下压，双眼认真注视着纪晚舟的反应。 “色胆包天？你对每一个长相优越之人，都是这么色胆包天的吗？” 纪晚舟诧异不已，解释脱口而出：“当然不是！我只对你这样！” 说完就觉出不对劲来了，脸色瞬间爆红。 “不是……我是说……” 她磕磕绊绊地想要解释，但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说什么，说我一点也不喜欢你，纯粹是见色起意？ 那样只怕裴行渊的火气要把这片树林都烧了。 而且也太伤人了。 她既然知道对方的心意，便不会狠心说那么戳人心窝子的话。 裴行渊也不指望她说出什么甜言蜜语。 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很轻地笑了一声。 腰后的禁锢瞬间消失，纪晚舟被放开了。 但那压迫感却好像还存在着。 她有些出神，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裴行渊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召暗卫们安排应对谭妄啸的刺杀计划了。 …… 和陈承志商量完，谭妄啸心情明显好得不得了。 一想到几个时辰后，裴行渊他们就能身首异处，他的嘴角就几乎要咧到耳根去。 裴行渊啊裴行渊，你是高高在上王爷又如何？ 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强龙难压地头蛇！ 谭妄啸几乎可以想象到，到时候裴行渊哭着向自己求饶的场面了！ 到时候不仅可以除掉自己的心腹大患，也能让太子对自己多加嘉奖。 宝马香车美人…… 要什么好呢？ 他喜滋滋地幻想着之后的事，一副小人得志的猥琐模样。 回到流放队伍里后，众人皆朝他看了过去。 解差和流犯们都起身准备进城，都是一副期待的样子。 毕竟进了城就意味着今晚可以有个好点的地方睡了。 这野外全是蚊虫，入了夜又冷得很，怎么着都不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尤其是流犯们，几乎都是空着手就被押来了，身上也没有个御寒的东西，实在是撑不住在这里过夜。 纪鸿钧抱着自己的大胖儿子，已经被冻得不住发抖了。 就连最胖的钱来多，虽抢了竹青的镯子打点，但也只是换了些软和点的吃食。 至于御寒的东西，那是另外的价钱。 “爱妾们，你们躲那么远做什么？快过来让我抱抱，咱们也好一起取暖不是！” 他把手伸向自己的小妾，但得到的却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我呸！你抢我们的东西，还有脸抱我们？快滚！谁要抱你这肥头大耳的死猪头！” 钱来多顿时气急，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对自己避如蛇蝎的美妾们。 “小贱人！我看你们是忘了以前是怎么花老子钱的！” “不用你们嫌弃我，都给我等着，有你们哭的时候！” 等他翻身，说什么也要换一批新的美妾！ 至于这些不知好歹，都卖到花楼里去！ 他发了通火，稍微没那么冷了。 钱来多看向纪晚舟等人，见他们也没有东西御寒，正围坐在一起哭丧着脸聊天，顿时心情大好。 哼！白天再嚣张，还不是跟自己一样挨冻了！ 冯胜凑到谭妄啸跟前儿，期待地问：“大人，咱们现在进城吗？” 谭妄啸白了他一眼，端出架子来，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高声道： “本官刚才在四周勘探了许久，发现并州城已经宵禁！” “咱们今日便原地休息，明日一早再进城！”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副大失所望的痛苦表情，唉声叹气个不停。 卫澜作为知情人，连忙狐假虎威帮着谭妄啸训斥：“叹什么气？！谭大人也是为了你们好！现在进了城，犯了人家的规矩，少不了你们一顿苦头吃！” 谭妄啸赞许地对他点了点头。 众人敢怒不敢言，只能各自依偎着取暖休息。 谭妄啸背着手一副做出一副巡视样子，没一会儿就图穷匕见，朝着纪晚舟他们走了过去。 结果却看见她们正收拾东西准备换个地方待着。 谭妄啸顿时慌了。 他已经把位置透露给陈承志了，这要是换了地方，到时候他们找不到人，岂不是会功亏一篑！ 他连忙出声拦住众人：“王爷这是干什么去？这大半夜的，再折腾多麻烦啊！不如就在这里待着呗！” 他现在是不敢再对裴行渊出言不逊了。 毕竟被教训那么多次，就算是条狗，现在也得被训听话了。 况且反正裴行渊嚣张不了多久了，不如就给他们点面子。 纪晚舟就是看到他过来才收拾的。 眼下见人上了钩，她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这里的草地太秃了，哪里是能睡觉的呢？本王妃可睡不了这样又冷又硬的地面！” 裴行渊跟她一唱一和，压着浓眉看向谭妄啸：“王妃若是受了风寒，你死一百次也赔不了罪！” 谭妄啸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都流放了还这么娇贵！ 但抱怨归抱怨，为了自己的大仇，他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王爷莫急，下官这就去给你们找些干草垫着！这黑灯瞎火的，我看还是别折腾了吧？” 纪晚舟他们本来也就是给他做个样子吓唬吓唬人。 眼下见他自己主动献殷勤，便没推辞，故作为难地答应了下来。 谭妄啸顿时松了口气，态度更加谄媚，满脸带笑地喊人去找干草去了。 周围的干草已经被解差们先下手为强搜刮得差不多了。 他端出自己领队的官威来压人，很快就把干草都抢过来给了纪晚舟。 “王妃娘娘，我这就叫人给你们铺上！” 第46章 好眼熟 谭妄啸不等纪晚舟开口，便连忙叫人忙活起来。 就连钱来多一家偷偷藏起来的一点干草，也被谭妄啸毫不留情地薅走了。 他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这个谭妄啸，自从被裴行渊教训后，这态度属实是有点太殷勤了！ 甚至都没给自己留点干草，全部给了纪家。 狗腿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他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谭妄啸宁愿巴巴地找干草，也不愿意让他们挪地方。 还说什么不想让他们来回折腾。 “不对！” 钱来多喃喃，“他跟纪鸿祯那老不死的不共戴天，就算再怕裴行渊，也不至于这么殷勤啊！” 难道…… 钱来多满是脂肪的脑子飞快转动起来，很快便想通了其中关窍—— 谭妄啸已经被裴行渊给策反了！ 这个想法让他心惊不已。 太子可还指望着他除掉裴行渊呢，那墙头草要是叛变了，那裴行渊岂不是更加嚣张了！ 那自己更没有活路了啊！ 他心里一阵绝望，眼神阴鸷地盯着给纪家铺干草的谭妄啸。 不行，他得想办法把这事告诉太子！ 那边的谭妄啸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钱来多单方面打上“叛徒”的标签。 他把附近能找到的干草都进贡上了，但纪晚舟却依然嫌地太硬，说什么都要挪地方。 裴行渊也用那种看死人的眼神盯得他冷汗直流。 “只有这一点怎么够？我的侄儿们可都还是小孩子，稍有不慎就要生病，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纪晚舟一脸嫌弃地踩了踩宣乎的干草，怒声斥责。 谭妄啸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欲哭无泪，“不然……娘娘您凑活一下？这附近实在是没有什么干草了啊！” 裴行渊冷哼一声：“干草不够，便拿别的来！” “别的？” 谭妄啸眼珠子咕噜噜转，立马领会了他的意思。 他腰立马弯得更低了：“王爷明鉴啊！下官哪有什么别的……别的干草……” “找到了！” 头顶突然传来一道清脆少年声音，紧接着，一件斗篷从天而降，落到了众人身前。 凉风从树上一跃而下，朝着裴行渊恭敬行了一礼。 “王爷，属下找到了谭大人的斗篷！” 谭妄啸这才看清那眼熟的东西是什么，顿时感觉眼前一黑。 这可是他唯一一件御寒的东西啊！ 明明藏起来了，怎么还是被这阎王扒出来了！ 他正要再找借口把斗篷要回来，裴行渊凉凉开口：“王妃畏寒，不知谭大人能否忍痛割爱？” “……” 他能说什么？ 他还能顶着裴行渊那吃人的眼神说个“不能”吗？ 那还没等半夜行动，他就先一命呜呼了！ 谭妄啸憋屈无比地点了点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能为王妃娘娘分忧，是下官的荣幸。” 裴行渊冷笑一声，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 谭妄啸一刻不敢多待，生怕再被搜刮走点什么，连忙夹着尾巴跑了。 目睹这一切的钱来多更加确信，这谭妄啸一定是叛变了! 宁愿自己冻着也要紧着裴行渊他们，这忠心，简直令人自叹不如！ 谭妄啸走后，纪晚舟才一脸嫌弃地踢了脚那灰扑扑的斗篷。 “这玩意是他穿过的，还是别给我了。回头洗洗拆了做个坐垫得了！” 毕竟是五大三粗的汉子，还是个军官，一看就邋遢。 她不由得看向身旁矜贵干净的裴行渊。 还是自家这个好，虽然也是从小便在纪家军历练，但从来没有武人惯有的那些个臭毛病。 每次见到他，都是清淡好闻的冷香。 除了气势慑人些，其他完全看不出是个在军营长大的。 裴行渊却没注意到她看自己的目光，听她说完之后便让凉风把那斗篷拿走。 想盖就盖，不想盖就扔。 纪晚舟看了看家人们身下的干草，觉得还是太薄了。 虽然半夜还有事要做，但长辈和嫂嫂侄儿他们总要好好休息。 她走向裴行渊留下的那辆马车，借着车门遮掩，从空间掏出了几条全新的狐皮大氅。 没办法，他们这边的动静不小，大氅那么大，一下子变出来的话，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纪晚舟抱着小山似的大氅摇摇晃晃地喊人：“裴行渊！快过来帮忙！” 裴行渊转头，只看到被大氅包围的纪晚舟摇摇晃晃地朝自己走过来，像极了一只庞大的毛球。 他忍俊不禁，掩唇轻笑一声，过去接过了她手里的大氅。 厚实大氅做工上乘，一看就价值不菲，千金难求。 纪家人看到这东西，再看看身下的干草，顿时惊呆了。 “小妹啊，这大氅是哪里来的呀？咱家好像没这东西吧？” 这么奢侈的东西，勤俭的纪家人一向是看不上的，他们不喜欢铺张浪费。 纪晚舟悄悄推了裴行渊一把，解释道：“是裴行渊给咱们准备的！他怕大家路上受凉，特意差人备下的呢！” 裴行渊疑惑地转头看向纪晚舟。 纪晚舟却只是悄悄冲他挤眉弄眼。 真是个大直男！ 她可是特意给了他一个在自己家人面前刷好感度的机会，这小子居然不领情？ 好在两人之间一向默契十足，裴行渊很快反应过来。 “没错，马上要入秋了，夜里凉，岳父大人的膝盖一到换季就容易发疼，本来是想把东西送到将军府的，但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 纪晚舟帮腔道：“现在用也不算浪费！爹，娘，你们快赶紧铺上吧！” 众人顿时用赞许的眼神看向裴行渊。 没想到他会这么细心，竟然连纪老将军自己都不在意的旧疾都放在心上。 摸着那顺滑的狐毛，纪家人不住地啧啧称奇。 偌大的将军府，除了嫁娶这种大事，还没用过这么好的东西呢！ 纪鸿祯心疼地看着大氅，叹气道：“行渊，你有心了！不过倒也不用送这么好的东西，这得不少钱吧？” 裴行渊哪里知道这东西多少钱，他咬牙看了眼纪晚舟，笑道：“给自家人花钱，怎么能嫌贵？” 纪晚舟点点头。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纪家众人分了大氅后各自去休息了。 油光水亮的大氅果然很暖和，比之谭妄啸辛辛苦苦搜集来的干草，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价值千金的大氅在篝火下泛着富贵的光泽，让其它瑟瑟发抖的流犯们一个比一个眼馋。 钱来多巴巴地看着他们的大氅，突然感觉很是眼熟。 他盯着看了半天也没想起个所以然来，倒是越发怀念自己的那些个消失的财产。 他记得自己就有几条这样水灵的大氅，还是藩国进贡的呢！ 只可惜啊，不知道被哪个妖女给搜刮走了！ 第47章 你这个废物 钱来多方才还在得意，这裴行渊终于也和自己一样惨，连个保暖的东西都没有了。 但谁知现实这么快就打了他的脸。 人家自始至终都好好准备着呢！ 百密也没有一疏！ 这场流放，说是因为纪晚舟一家，但结果受苦受难的，全是他们这群被连累的！ 钱来多使劲儿紧了紧破脏污的衣襟，恨恨地捶了硬邦邦的地面一拳。 他发誓，等自己以后东山再起，一定也要以牙还牙！ 让裴行渊他们把自己受的苦全部尝一遍！ 纪鸿祯分出一条大氅给纪晚舟夫妻俩，让他们也睡一会儿养养精神。 不然生熬到半夜的话，不仅容易让谭妄啸起疑，他们自己也会困得睁不开眼。 那样可就不好反击了。 纪晚舟看着手里的大氅，又转身去找裴行渊的身影。 他已经靠着一棵大树闭上了眼。 纪晚舟把大氅盖在了他身上。 裴行渊睁眼意外地看向她，隐隐有些感动。 没想到她这么记挂自己。 他站起身，把大氅披在纪晚舟肩上，“不必给本王，你自己盖着即可。” 沉重的大氅压得纪晚舟差点仰头栽过去。 她立马把大氅摘了下来还给他，笑道：“谁说是给你一个人盖的了？当然是咱们一起盖呀！” 这话成功让对面男人露出个惊诧眼神。 一起？ 纪晚舟推着他靠树坐回去，自己灵活地钻进他怀中，拉过大氅把两人盖了个严实。 她一副“就是这样”的表情看着裴行渊，摊了摊手：“就这样盖，不然咱们俩总有一个要受冻。” 裴行渊嘴角又忍不住勾起，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亲近自己。 纪晚舟也不知道自己是抽了什么风。 明明空间里还有不少御寒的衣物，随便拿出来一件，两人就都可以宽敞地各盖各的。 但她却选择了这么一个破绽百出的借口。 她娇小的身躯缩在男人怀里，随着他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像是一堵墙，但却比墙温暖结实。 纪晚舟打了个哈欠，歪着脑袋靠在他怀里。 裴行渊呼吸微微一窒，两人沉默片刻后，他沉声问道：“纪晚舟，从没有女人敢这样霸占本王的怀抱，你知不知道？” 纪晚舟本来都有些快睡着了，他这么一说，立马来了精神。 她忍不住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听语气好像并没有什么生气的迹象——他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吧！ 顶多不过是被她一次又一次地当成肉垫罢了！ “怎么？我可是和你拜过天地的正牌王妃！霸占一下，不行？” 纪晚舟微微转头，两人呼吸交缠，看起来就像在耳鬓厮磨一般。 裴行渊闻言，表情更加愉悦。 纪晚舟顿时暗暗磨牙，感觉自己好像落了下风。 她想起之前的每次调戏，好像几乎都是自己狼狈收场。 明明一直在动心的是裴行渊，但总被戏弄的，却好像是她这个本该“无欲则刚”的人！ 纪晚舟不服，眼瞧着他又要开口说些什么，连忙反身用食指捂住他的唇。 而后娇笑一声，故作无辜道：“怎么？夫君的怀抱不是留给我，难道是留给外边的野女人的？” 裴行渊揽着她的胳膊明显紧了紧。 本就黑沉的眸子更是沉如黑夜，颇具压迫感。 他抓住纪晚舟的手拉下来，冷峻的脸上泛出一抹笑，勾魂夺魄般俊美。 “娘子冤枉，为夫可从没有过什么野女人。” “不过倒是娘子心中，是否只有本王一人呢？” 纪晚舟几乎是瞬间就听出他话里的暗示。 合着这男人还想着她之前倒追太子的丢人事儿呢！ 有原主这么大个案底在，纪晚舟注定占不了上风。 她瞬间破功，恼怒般掐住裴行渊的肩，咬牙切齿：“我都说了，我已经不喜欢太子了！你再提这茬，信不信我放毒蛇咬你！” “再说了，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没眼光的人？裴行逸那么烂个人，到底谁会喜欢啊！” 裴行渊不声不吭地任由她掐，听着她极力撇清自己跟太子的关系，肩上的疼也变成了愉悦的来源。 他笑出声来，再不逗她，伸手把人紧紧拥抱进怀里。 纪晚舟顿时脸色一红，“喂”一声就要挣扎起来。 说话就说话，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的呢！ 裴行渊大手揉着她后颈，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好，是本王的错，以后再不提他了！” “快些休息，快到时辰本王会叫你。” 纪晚舟哼一声，双手滑到他衣襟攥住，闷声道：“裴行渊，我真的不喜欢他了。” “……” 裴行渊良久无言，就在纪晚舟以为他没听到的时候。 男人才终于喟叹一声：“嗯，我知道了。” 这句话像是有什么魔力，纪晚舟的心彻底放下。 困意来袭，她安心地伏在男人身上，进入梦乡。 裴行渊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传来，这才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儿，嘴角微微翘起，不知在思考什么。 其它人看着舒舒服服睡觉的纪晚舟一家，也是暗暗磨牙，一个比一个眼红。 纪鸿钧揉了揉被枷锁压了一天而酸疼不堪的脖子，悄悄啐了他们一口。 而后低声骂道：“我呸！还说自己一辈子两袖清风，那这大氅哪来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虚伪至极！” 他正骂得起劲，身旁胳膊就被自己儿子抓住了。 “爹，娘，有蚊子！好痒！” 元宝苦着一张胖脸发起脾气，伸出挠得通红的胳膊给两人看。 夫妻俩只有这一个儿子，向来是当眼珠子疼。 夏氏顿时大惊，起身就要拍蚊子。 纪鸿钧也被咬了有一会儿，这野外的蚊子最毒了，咬一口几天都消不下去。 他挠了挠脖子，不耐烦地看着自己大惊小怪的妻子，抱怨道：“行了行了，这野外的蚊子那么多，你怎么拍得完？蠢货！” “不如好好去求求纪鸿祯，让他们给你弄点药来！” 夏氏本来就难受，看他不但不帮忙，还要说风凉话，顿时火了。 她把儿子紧紧抱进怀里，哭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是蠢货？我要不是蠢货，怎么会嫁给你这个废物！” “你一个大男人不出面，让我一个妇道人家去求药？你要不要脸！” 纪鸿钧顿时也吹胡子瞪眼不服：“我哪句话说错了？你呀，就是脾气太大，一点都不理智！” “你说什么？！” 第48章 行刺 见自己爹娘吵架，元宝吓得大哭起来。 一家人再没了睡意，鸡飞狗跳。 那边正准备入睡的纪雪芙被吵得头疼，忍不住捡起一颗石子扔过去，大吼道：“吵什么吵？你们不休息，别人还要睡呢！” 这要是放在以前，她是绝对不会干出这种毫无形象的事的。 但现在命都快保不住了，谁还会在意这些。 听到她的吼声，纪鸿钧夫妻俩吓了一跳。 但在看清发声的是谁之后，两人顿时不吵了，撸起袖子一致对外。 夏氏到底是比纪雪芙多吃好些年的粮食，骂人也更有攻击力，指着她鼻子骂得纪雪芙根本插不上话。 “你个小贱蹄子居然敢扔我！我看你是真不知道大小王了，连长辈都敢冒犯！” “说我们吵？你一个小辈也配说你婶子我！” 说着就要起身过来揍她。 纪雪芙无助极了，只能往自己父母身后躲，吓得瑟瑟发抖。 “爹，您快说说二伯啊！明明是他们有错在先，凭什么这么骂我啊！” 纪鸿魁心里也憋着火，恨自己这个没眼力见的女儿。 这点苦都受不了，非要去招惹他们。 本来这流放的苦日子就够他们受的了，一个大哥骂他们还不够，现在连纪鸿钧也要一起骂他。 他白了纪雪芙一眼，不满道：“行了！他再怎么说也是你二伯，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赶快给你二伯道个歉！” 邓氏闻言顿时不乐意了，“你窝不窝囊啊，纪鸿魁！这事儿雪芙又没做错什么，你用得着这么怕他们吗？” 纪鸿魁本来就一肚子火没处撒，被骂得面子都要丢光了，没想到自己的妻子居然也来讨嫌。 他愤愤地一转身，怒道：“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人家是长辈，你这是什么态度？我看雪芙就是这样被你教坏的！” “你说什么？！” 他们俩也吵了起来。 而且若不是这沉重的枷锁，怕是能直接打起来。 纪雪芙顿时欲哭无泪，看不到一丁点前路的希望。 她捂着耳朵默默挪远了些，但那些争吵和纪鸿钧的辱骂还是不绝于耳。 她不由得怀念起那些在京城无忧无虑的日子。 若是放在以前，这个点儿她早就应该在软和的大床上躺着了。 而不是在这荒郊野岭被蚊子咬的一身包。 身上的枷锁实在是从未体验过的重，纪雪芙被磨到的皮肤白天就有些破皮。 到了现在，肩膀处的血已经把衣服都浸透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衣服撕开一点。 借着微弱的篝火光亮，她看清了自己的伤口，顿时倒出一口凉气。 怪不得那么疼，那块的皮肤肉都已经烂了。 和破烂的衣服粘在一起，稍微一碰就疼得不得了。 甚至有苍蝇在围着伤口转，嗡嗡的，恶心死人。 脚也已经早就磨烂了，之前裹的那一层布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纪雪芙顿时落下泪来。 她哭得抽抽噎噎，但无论流多少泪，都发泄不完自己的委屈。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居然遭此大难。 而始作俑者，却能安安稳稳地睡觉。 这简直是倒反天罡！ “爹娘，你们别吵了！” 她哭着扯了扯邓氏的袖子，“我的伤口好痛，能不能想办法给我弄点药啊？” 不等邓氏开口，纪鸿魁就恶狠狠地白了她一眼。 “忍着！咱们现在一文钱都没有，上哪去给你弄药！？” “这么娇贵，这点伤口有什么大不了？我们不也都戴了一天枷锁吗？也没都跟你似的，哭哭啼啼！” 这哪里是娇贵不娇贵的问题，要不是实在忍不了，她才不会求他们给自己药！ 结果自己亲爹居然这个态度！ 纪雪芙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身体上受苦，心灵上也被自己的亲爹重创。 简直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无奈，她只能从衣服上撕下点还算干净的布，费劲巴拉地缠到自己的伤口上。 该死的纪晚舟，她一定要报仇，一定不能让她过得那么舒服！ — 虽然戴着枷锁怎么躺都不舒服，但在路上奔波了一天，流犯们还是劳累得相互靠着睡了过去。 月亮逐渐西沉，整个流放队伍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突然，寂静的树林中传出一声鸟叫。 本来闭着眼睛的谭妄啸顿时睁开双眼，悄悄地坐了起来。 是他和陈承志约定好的信号！ 他左右环顾，见没人注意到自己。 裴行渊那边也互相倚靠着睡得正香，谭妄啸顿时松了口气。 睡吧睡吧，睡得沉一些。 这样在死的时候才能不那么痛苦。 他蹑手蹑脚地起身，迈过躺一地的下属，悄悄朝着约定的地方找陈承志汇合。 但他不知道的是。 他前脚刚走，后脚纪晚舟两人就睁开了双眼。 谭妄啸心里按捺着激动，紧赶慢赶到了接头的地方。 陈承志已经按照他的吩咐带了一队精兵，打扮成一伙山匪的装扮，等在此处了。 “谭大人，这些人都是属下精挑细选的精锐，皆有以一挡百之能！” 谭妄啸顿时笑得合不拢嘴，满意地看着他身后的一众兵士。 “好好好！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但有一点，为了以绝后患，你一定要把他们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陈承志顿时有些犹豫。 他跟裴行渊有仇，本来还想着今天活捉了他，好好折磨一番。 要是直接杀死，那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看出他的顾虑，谭妄啸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现在可不是纠结这些私人恩怨的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只要你这件事能够办得漂亮，到时候我跟太子美言几句，能得到的好处可远远比过你报私仇得到的多！” 陈承志只好妥协，暗暗咬牙忍了下来，“既然谭大人都开口了，那下官必定会好好照做！” 他冲着身后的兵士们扬了扬手：“兄弟们，按计划行动！散！” 兵士们顿时四散开来，找地方埋伏去了。 谭妄啸满意地看着他们的行动，又说了几句，笑呵呵地走了。 可等他回到营地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裴行渊夫妻俩消失了！ 谭妄啸顿时大骇。 自己离开了不过一刻钟，怎么人转身就没了？ 顾不得暴露，他赶紧跑到他们原先待着的地方查看。 大氅还好好地放在地上，但是人没了。 “坏了坏了，难道是被他们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谭妄啸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小声喃喃。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道鬼魅般的声音。 “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谭大人？” 纪晚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正带着一脸笑意盯着他。 第49章 失败的暗杀 想暗杀我们？ 谭妄啸本来就心虚，如今被纪晚舟突然出现吓了一大跳，顿时“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赔着笑，“王妃娘娘，你们这是跑哪去了 ？” 面前只有纪晚舟一个人，裴行渊已经没有了踪迹。 但显然，谭妄啸现在也不敢问。 纪晚舟自顾自地扯过衣物躺回去，好整以暇地看着一脸心虚的谭妄啸。 “你这么一副心虚的样子，该不会是想暗杀我们吧？” 谭妄啸当然不敢承认，连连摆手，不住地往后退。 明摆着把心虚两个大字写在了脸上。 “王妃娘娘这说的哪里的话？下官怎么敢狗胆包天暗杀你们呢？” “您还是快些歇息吧！这休息不好，明日不好赶路啊！” 说完还往后看了看，试图寻找裴行渊的痕迹。 纪晚舟看出他的举动，步步紧逼：“你一直回头找什么呢？还说心里没鬼，看你这副样子，简直就是做贼心虚的典范！” 见她还没有放下对自己的怀疑，谭妄啸顿时一慌。 他连忙转过头来，谄媚讨好地笑道：“下官这哪里是做贼心虚，只不过是担心娘娘您和王爷的安危呀！” “不知道这王爷去哪里了？这地方可有不少野兽，万一他遇到什么危险，咱们也不好向上面交代呀！” 纪晚舟静静地看着他演戏。 “他去如厕你也要管？盯得那么紧，难道还怕我们跑了不成？” 她打了个哈欠，装作很困的样子，不耐烦地道：“我们想跑早就跑了！就凭你个废物还能拦得住？” 谭妄啸连说不敢不敢，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瞥向纪家其他人的方向。 见他们都安安稳稳地躺在那，才终于放了心。 “真是对不住啊娘娘，打扰您了！是下官的错！您快些歇息吧，下官这就回去！” “快滚吧！” “哎哎哎好的！” 他点头哈腰地离开。 转身便面露凶光。 不管这裴行渊这如厕是真是假，眼瞧着马上就要行动了，可不能在他那里出意外！ 但他脚刚迈出两步，就又被纪晚舟叫住了。 “谭大人这是去干什么？大半夜的，若是遇上什么野兽一命呜呼，我们也不好向上面交代呀！” 她把刚才的话都还了回去。 谭妄啸闻言顿时顿时脊背一凉，连忙转身赔着笑解释道：“不干什么，娘娘您放心！下官也是想去……想去方便一下！” “是吗？可是你刚才不是已经离开了一段时间吗？怎么还要去？” “……” 谭妄啸当然不能说刚才自己离开，就是去准备暗杀他们了。 他眼珠子咕噜咕噜转，搜肠刮肚的想要找出什么借口。 纪晚舟看着他一脸便秘的模样，心情大好。 她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状：“我知道了！谭大人，这是有隐疾吧？肾不好！” “……” 谭妄啸的表情顿时更加难看了。 但他现在不能反驳，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借口，只能咬咬牙应了下来。 纪晚舟发出一道毫不掩饰的嘲笑声。 她翻了个身，终于肯放过他。 临了却还要感慨一句：“没想到谭大人年纪轻轻，身体就这样了！真是可怜！” 谭妄啸脚步顿时一踉跄，有苦说不出。 没有男人可以忍受住这样的嘲讽。 他咬了咬牙，还是想为自己辩驳一下，“下官还是不去了吧！突然感觉也不是那么想方便。” 反正这纪晚舟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也不知道信了自己的话几分。 现在离开，只会加重她的疑心。 谭妄啸乖乖回到自己的地方，闭眼假寐。 算了，还是在这里等着陈承志行动吧。 他带了那么多人，就算这裴行渊有通天的本领，肯定也不是对手。 此时的陈承志已经安排人埋伏好了。 他知道裴行渊手下的暗卫功夫厉害，为确保万无一失，特意用上了带着剧毒的弓箭。 这种毒药见血封喉，任他是神仙，挨着了也救不回来。 但他们却不知道，论起制毒，纪砚修也是个中高手。 这种老式的弓箭，也比不上老七纪寒辞自制的轻弩。 这是一场已经注定了结果的安排。 月黑风高，刺客们趴在暗处挽弓搭箭，随时准备听候命令出手。 “咻──” 空中传来一道小小的破空之声。 一个埋伏的刺客只感觉脖子一疼，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凉风掂了掂手里的弓弩，心里暗自赞叹纪寒辞的手艺如此精巧。 声音这么小，威力却这么大。 这要是放在战场上，能减少多少伤亡啊？ 他把已经死亡的刺客推到一边，自己接过他的弓顶上位置，以免被其他人看出端倪。 毕竟王爷交代了，要悄悄地行动，不能惊动其他人。 凉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想王爷何时这么畏手畏脚？ 想必肯定是怕事情闹大之后连累王妃。 他这边解决了人之后，其他暗卫也纷纷行动，把那群埋伏的刺客逐个击破。 皆是一箭封喉，叫出声的机会都没有！ 没过多会，这群埋伏的刺客便全部换成了裴行渊的暗卫。 无知无觉的陈承志，还在一边认真观察纪晚舟的情况。 见众人都安安稳稳地睡觉，他顿觉自己胜券在握。 陈承志不由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该死的裴行渊，我管你以前多么嚣张，多么高高在上，如今也只能乖乖地成为我箭下亡魂！” 他眼中闪过杀意，伸手吹了声哨子——这是他们约定好的行动的信号。 但谁知命令下了之后，却没有听到预想中的行动声。 “怎么回事？” 他惊诧地从树上跳下来，“你们在干什么？没听到我的信号吗？” 尽管压低了声音，但他可以确信，这句话肯定也是能被手下听到的。 出乎他意料的，根本没有人回应。 这让陈承志不由得惊慌起来。 他赶紧转身，想去看看自己这群下属到底出了什么意外！ 谁知这一回头，便和一张阴冷的脸打了个照面！ “啊！” 正是本该被弄死的裴行渊。 他指着裴行渊不住后退，“你怎么在这？！” 裴行渊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那他的人？ 巨大的恐慌瞬间笼罩了陈承志。 但裴行渊显然没有耐心回答他的问题，冷笑一声，抬了抬手。 玄影从暗处出现，一个手刀便把他利落地打晕。 “回禀王爷，都解决了！” 玄影拱手复命，“至于这陈承志怎么处置，还请王爷定夺！” 第50章 奖励一下 对于想要杀自己的人，裴行渊从来不会让他们那么轻易地死去。 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关键证人。 暗卫们很快行动起来，没多大会儿就把那些人全部扔到了一块。 这些人都中了纪砚修的毒，虽然不致命，但也可以好好大睡一场了。 裴行渊淡淡地看了一眼堆成小山的人，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他经历过不知多少次刺杀，比这更大的阵仗也不是没见过。 裴行渊盘腿在一棵树下坐了下来，等着谭妄啸那蠢货自己上钩。 玄影数了数人头，心里暗自惊讶。 没想到他们竟派了那么多人，这是铁了心要把王爷置于死地啊！ 不过还好，有王妃一家的帮忙。 凉风摆弄着弓弩，凑到玄影面前。 “老大，你还真别说，这小小一个看起来没什么威力，结果却那么神！” “看来这纪七公子真是个奇人啊！” 玄影认同地点了点头，解释道：“七公子年纪虽然只比王妃大一岁，但从小就在鲁班术上展现出非凡天赋。” “若不是因为这次意外，来年等他弱冠，必然能进入工部为官，有一番大作为！” 听他这么说，凉风也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一旁听到他们交谈的裴行渊却出声反驳：“不，寒辞并不醉心于官职权术，他不会进入朝廷的。” 听他这么说，两位暗卫都感叹一声。 裴行渊手里也有一把精巧的小弩，正低着头擦拭。 他解释道：“寒辞年少成名，做出来的机关和武器，有不少已经早就投入了兵部。” “多年前，兵部和工部都想要他提前拜官，为朝廷出力，但都被寒辞拒绝了。” “而且比起武器，他平日研究最多的，还是对百姓民生有利之物。” 纪家老七纪寒辞和纪晚舟年龄相差不大，裴行渊从小和纪晚舟一起长大，和他也多有往来。 是以才会这么了解。 人人都说当官好，但纪寒辞却觉得，孑然一身更自在。 暗卫们听他这么说，心里对纪寒辞的佩服更多了几分。 “行了，别都在这儿杵着了。” 裴行渊放下弩起身，“玄影，你去看看王妃那边情况如何。” “是，王爷！” 纪晚舟正和谭妄啸大眼瞪小眼，互相监视。 谭妄啸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陈承志行动，心里焦急万分，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但每次他一想离开，纪晚舟就要阴恻恻地问他干什么去。 仿佛她才是流放队伍的首领，自己成了那流放的犯人似的！ 不知折磨了他多久，纪晚舟终于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像是放弃了。 谭妄啸看她这样子是要睡了，顿时松了口气。 他恨不得现在就赶紧去找陈承志，但保险起见，还是又等了一会儿。 等纪晚舟那边彻底没动静，他才试探着起身后退了两步。 纪晚舟好像已经睡死了过去。 谭妄啸心中大喜，连忙转身，急匆匆地去找陈承志一伙人的踪迹了。 但他不知道，他一离开，纪晚舟便睁开了眼。 “玄影，咱们走吧！” 她起身叫出暗处的玄影，让他给自己带路。 玄影恭敬应下，避开谭妄啸可能经过的地方，把纪晚舟带到了裴行渊身边。 一过去就看到旁边一堆生死不明的人肉山。 纪晚舟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又穿回末日时代打丧尸去了！ 裴行渊见她那被吓到的小动作，很轻地笑了一声。 “怎么？害怕了？” 纪晚舟没回他，赶紧走到他面前，拉着人前后左右地看个不停。 “你没受伤吧？怎么这么多人？！这该死的谭妄啸！” 裴行渊心里一暖，任由她把自己翻来覆去。 她第一时间居然是关心自己的安危，明明她都被那些人吓得不轻。 看来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在乎自己的。 裴行渊握住她肩膀，把焦躁的人儿按在自己面前，“本王并未受伤，王妃要怎么奖励本王？” 纪晚舟：？？？ “奖励？你没受伤我为什么要奖励你？！” 这男人该不会是打了一架把脑子打坏了吧！ 这都是什么奇怪的逻辑！ 裴行渊脸上始终带着笑，明明眼下的情况算得上是危急，但他却总是这么一副云淡风轻尽在掌握的样子。 纪晚舟看到他月色下愈发清冷的脸上，此刻满是宠溺的笑。 男人声音低沉，像是情人间暧昧的低语：“本王可是有好好听王妃的话，全身而退，你不该奖励本王一下吗？” “还是说，王妃想耍赖？” 纪晚舟想了想，自己似乎是说过这样的话。 但那都是行动前的客套话啊！ 哪有人真的拿着鸡毛当令箭的！ 虽然，她心里也确实是真的希望他不要受伤。 “我当然不是耍赖！”纪晚舟把他推开，“好吧！本小姐就宠你这一次好啦！你想要什么？” 裴行渊顿时一副计谋得逞的表情，眯着眼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围观暗卫顿时没眼看，都默默转过了身。 纪晚舟瞪大了一双杏眼，颤抖着手指指着他，不敢想象这男人居然这么大胆！ 明明白天时候，两人不小心亲了下额头，他都那么不好意思了。 难道他的纯情都是装的吗？！ “你你你……你不要太过分！这里还有旁人呢！” 暗卫们顿时齐声装死：“娘娘放心，属下捂住眼了，看不到看不到！” 纪晚舟：“……”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裴行渊本来也没想让她真的亲自己一口，不过是逗她好玩罢了。 但眼下见她果然一副痛心疾首的抗拒样子，心里还是难免失落。 短暂的沉默后，裴行渊垂下眼，装作若无其事道：“好了，逗你玩的，别——” 身前的人儿却踮起脚尖，温柔触感拂过他脸颊。 裴行渊愣住了。 纪晚舟也石化了。 “……不是，我其实……” 她眼神闪躲，不知自己怎么就鬼迷了心窍，一时间怎么也解释不清了。 裴行渊眼里的笑意却逐渐扩大，大手一伸把她拉入自己怀中。 “裴行渊！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不等他做些什么，身旁便传来一道惊骇万分的声音。 谭妄啸找过来了。 裴行渊把纪晚舟挡在自己身后，眼神骤然变得凌厉。 第51章 计划败露 谭妄啸眼前一黑又一黑，但也足以让他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 他刚才着急忙慌地来到一开始和陈承志约定好的埋伏点，但却并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不好的预感始终萦绕着他，谭妄啸又赶紧在周围四处寻找。 终于找到了这里。 结果就看到，自己寄予厚望的陈承志和他那手下，全部堆在一起，一动不动。 而原本躺着睡觉的纪晚舟，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 甚至还和裴行渊正旁若无人地调情！ “这……这是发生何事了？！” 他咬了咬牙，决意还是装傻。 毕竟若是真担上了刺杀的罪名，按照裴行渊的性子，自己根本就没机会活下来！ 甚至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反正现在他们也没抓到自己的现行，陈承志那群废物估计也已经死透了。 只要他死不承认，对方绝对没办法拿他怎么样！ 想到这，他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一声。 这裴行渊也真是愚蠢，居然就么把人给打死了。 死无对证，他可就奈何不得自己了！ 谭妄啸故作惊讶：“这这这……这儿怎么有一群山匪？难道是来打劫咱们的？” “王爷您没被这群山匪伤到吧？下官这就喊人过来，把这群山匪的尸体埋了！” 裴行渊缓步走到他身前，伸手拦住他试图搬救兵的举动。 脸上面无表情，只有浓得深重的杀意。 “装傻？这群刺客的头儿，可就是和你交好的陈副将，你还想说跟自己没关系？” “若不是你给他通风报信，他又怎么会知道本王的位置？” 谭妄啸强撑着镇定，一张嘴比什么都硬。 吃准了裴行渊没有证据，说什么都不承认是自己干的。 “什么？！陈副将！他居然和土匪勾结！真是罪该万死！” “想来他是记恨您当初贬了他的官，这才蓄意报复！不过如今只怕是踢到了铁板，不知道您的本事有多大啊！” 他一边把脏水往陈承志身上泼，一边还要见缝插针地拍裴行渊马屁，滴水不漏。 纪晚舟静静地看着他这副颠倒黑白的样子，也是忍不住笑了。 “谭大人，你这张嘴真是，天塌下来也有你的嘴顶着，硬得没边儿！” 谭妄啸连忙低头，掩饰住自己眼里的恨意。 若不是这女人一直监视着自己，哪儿会出这么大的岔子！ “冤枉啊娘娘！！下官说的都是实话啊！” 纪晚舟没想到他见了棺材也不落泪，于是从空间掏出盆水。 “呼啦”一下，就把昏迷的陈承志泼醒了。 “既然你执意说他们是山匪，那我们便听听陈副将自己是怎么说的吧！” 谭妄啸顿时瞳孔骤缩，如遭五雷轰顶。 这狡诈的裴行渊，故意把人摞成那样，就是在误导自己！ 他们根本就没死！ 被一盆冷水泼头的陈承志顿时清醒过来，也是吓得手舞足蹈，到处摸东西要自保。 但他下手只能摸到一具具温热的身体。 “啊！！！” 他吓了一跳，也以为自己的手下已经死了，连滚带爬地摔了下来。 暗卫们顿时把他按在了地上。 不等裴行渊开口问，谭妄啸便先发制人，反咬一口。 “陈承志！你这个王八蛋，居然敢勾结山匪劫掠刺杀王爷！我看你是活腻了！” 陈承志一头雾水：“谭大人你说什么呢？不是你叫我带人过来的吗？” 谭妄啸声音更大，气势唬人：“胡说！本官何时让你行刺了？你自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居然还要诬陷本官！”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本来就对王爷心存怨恨，不想如今居然趁王爷经过并州，痛下杀手！” 陈承志终于觉出味儿来了。 合着事情败露，这混蛋是想把所有事都推给自己 ！ 他本就对这次行动颇有顾忌，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让自己全身而退。 如今谭妄啸居然想让他自己把罪顶下来，他自然是不愿意！ “胡说的是你才对！若不是你，我根本就不知道王爷会经过这里！” 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想也不想就要把谭妄啸一起拉下水。 谭妄啸见他居然这么激动，心里也是暗道不好。 他本意不过是想摘了自己的嫌疑，但陈承志要是狗急跳墙主动交代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于是他赶紧换了副嘴脸，阴恻恻地笑了出来。 “陈承志啊陈承志，本官可以不跟你计较你刚才胡乱攀咬一事。” “也理解你想拉无辜之人垫背的心思。” “但你可要想清楚，本官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这无凭无据的，若是你诬陷于我，到时候你下了大牢，本官可不会心胸宽广到帮你接济安置你家人！” 这几乎是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纪晚舟和裴行渊静静地看着他二人狗咬狗，脸上只有无语。 纪晚舟笑着戳了戳裴行渊的腰：“哎，这个谭妄啸怎么好像把你当傻子呢？这话里的威胁，任谁都能听出来吧？” 裴行渊嗤笑一声。 谭妄啸才不会在意他们怎么看，他要的只是个替死鬼而已。 替死鬼陈承志如今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然，他后悔的不是刺杀裴行渊，而是为什么没有坚持己见，等他们进了城再下手！ 他恨恨地盯着试图脱罪的谭妄啸，眼神阴鸷。 自己小心谨慎，还是挨了他的道！ 他说得对，无凭无据，露出把柄的只有自己。 若不是自己让手下打扮成山匪，如今怕是不会轻易给谭妄啸脱罪的机会！ 但和山匪勾结是小罪，若承认是二人商量着刺杀裴行渊，那便是诛九族的大罪了！ 他恨恨剜了眼笑得阴险的谭妄啸，记挂着自己家人，只能无奈妥协。 “王爷，小人承认，这一切都是小人一个人的错！” “是小人见事情败露，想拉谭大人当垫背的罢了！” “但小人并不知您在流放队伍里，不过是想劫掠些财物而已！” “毕竟当初，您把小人家里所有的财产都充了国库……小人有一家子要养，也是无可奈何啊！” 他说着说着就落下泪来，一副迫不得已走了歪路的姿态。 毕竟他还没真正下手，无法完全把罪定性为刺杀。 裴行渊冷笑一声道：“劫掠？你当初在京城便借着官威鱼肉百姓大肆敛财，如今到了并州，本王可不信你会收敛！” “你哪里会缺钱？” “况且本王抓到你们的时候，你们手里的箭只淬了剧毒，还偏偏只对着王妃一家，还敢说你不是刺杀？！” 第52章 听话水 陈承志一直知道裴行渊不好对付。 但为了活命，也只好硬着头皮死扛，说什么都不承认。 谭妄啸在一旁心惊胆战地观战，生怕陈承志说了实话。 但目前看来，还不算是什么蠢货。 丢自己一个人的命，还是丢全家的命，他还是分得清的！ 见陈承志咬死了不承认，裴行渊终于耐心告罄。 他忍无可忍地伸手，就要把人掐起来弄死。 纪晚舟连忙拦住：“等一下！对于这种嘴硬的人，我可有的是办法！” 裴行渊看她一眼，火气稍熄。 谭妄啸心里也“咯噔”一下，知道这个王妃的手段不容小觑。 甚至还有可能是个“妖女”！ 他连忙出声劝道：“王爷，您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还是赶紧先把人押下去吧！” 纪晚舟不满道：“怎么？你心虚？怕他交代出你？” 谭妄啸连连摆手：“不不不！下官是清白的，何来交代一说呢？”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裴行渊：“此人居心叵测，难免还有后手，下官觉得，还是赶紧先把他杀了，以免他搬救兵对王爷您不利啊！” 裴行渊简直想把谭妄啸也一起掐死。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当傻子糊弄！ 要不是纪晚舟拦着，他手里的剑绝对要将这二人捅个对穿。 纪晚舟背着身，从空间里掏出个小药瓶。 巴掌大的透明药瓶里是乌黑的药液，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裴行渊好奇地问道，“这是何物？” 纪晚舟邪恶一笑：“这是听话水，一瓶下去，管你什么铁嘴，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只不过，人喝下去就会变成傻子！” 毕竟这可是她在末世里控制丧尸用的，下料猛得很，人喝了变成傻子，那都是保守估计。 裴行渊赞赏地看向她，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自己王妃这空间里，宝贝还真是不少！ 但其他人可不这样认为。 什么听话水，他们可是听都没听过。 陈承志嗤笑一声：“什么东西？我还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药，简直是危言耸听！” “我只知道纪家那个纪砚修爱搞这些玩意儿，可若他真有这好东西，你们纪家早在京城横着走了！” “还用得着被流放？” 他笃定这是在吓唬自己，根本不当回事。 谭妄啸也强忍着笑意，捂着嘴觉得自己这下稳了。 瑾王这王妃看来也没那么可怕，这么破绽百出的瞎话也能编出来！ 这一路果然都是靠着裴行渊的庇佑罢了！ 纪晚舟看出他们的质疑，冷笑一声道：“我纪家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评头论足！” “你不信是吧，好，来人，给我灌！” 玄影面露犹豫，也是没听说过这样的药。 若是灌下去把人毒死了，那岂不是更拿谭妄啸没办法了！ 他看向裴行渊：“王爷，要灌吗？” 不等裴行渊点头，凉风便“哎呀”一声冲上前。 他接过纪晚舟手里的毒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到了还一脸嘲笑的陈承志面前。 陈承志脸上的笑意一僵。 刚要挣扎，凉风就掐着人下巴把药灌了进去。 这药一股子辛辣刺鼻的气味，几乎是一入嘴，陈承志就恶心得想要吐出来。 但凉风紧紧钳着他的下巴抬起，迫使他把药咽下去。 “唔唔……” 陈承志脸上瞬间浮出痛苦，药水像是火焰一般，从他嘴里烧到肚子，让他痛不欲生地嘶吼起来。 谭妄啸被他们这动作吓了一跳，随之而来的是压抑不住的惊喜。 纪晚舟这蠢货！ 居然主动杀了人证！ 这下可真是死无对证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大会儿，陈承志的嘶吼声便弱了下来，渐渐消失。 而他本来挣扎不休的身体，也像块破抹布一样倒了下去。 谭妄啸故作惊讶：“这这这！这是死了！？王爷，这可如何是好？看来这件事只能这么算了！” 凉风伸手探了探他鼻息，咽了咽唾沫结结巴巴回禀：“王爷……人……人好像死了！” 玄影走过去，给他脑门狠狠来了一巴掌：“让你冲动！” 裴行渊却丝毫不见慌乱，伸出食指优雅地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你们没听到吗？骨骼活动的声音。” 众人面面相觑，皆看向他。 谭妄啸放下的心又吊了起来，屏息认真倾听。 却并没有听到什么骨骼活动的声音。 玄影和凉风互相看了看，皆是一脸疑惑。 纪晚舟冲裴行渊比了个大拇指：“还是王爷耳朵尖！” 她上前几步走到陈承志面前，突然伸脚狠狠地踹向他脖子。 “咔嚓”一声，这下众人都听到骨骼活动的声音了。 谭妄啸拍着心口松了口气，笃定纪晚舟是在装神弄鬼。 那什么“听话水”，根本没有丝毫效果。 就算有，那现在她这一脚，也肯定已经把人给踹死了。 那一声咔嚓如此清脆，陈承志的脖子绝对断了。 哪有人断了脖子还能活下来的？ 凉风战战兢兢地伸了伸手：“王妃娘娘啊……他好像真的彻底死透了……” 孰料他话音还未落，那本该死透的陈承志，居然吊着脑袋站了起来！ 之所以说是“吊”着脑袋，是因为他脖子已经被纪晚舟踹断了。 脑袋和身子只有一层人皮连着，像个拨浪鼓。 这样子让在场除裴行渊之外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凉风也是第一次见这么诡异的东西，连忙挡在自家王妃面前。 纪晚舟却主动走上前去，伸手“咔吧”几声，把他的脖子接了回去。 不过是个骨折而已，至于吓这么严重吗？ 她不过是用剧痛唤醒陈承志而已！ 谭妄啸愣在那里，一时间不知该先害怕还是先震惊。 这瑾王妃，果真是个妖女吧！ 裴行渊走到她身边，拉着她往后退了退。 纪晚舟看着眼前目光呆滞的陈承志，问道：“说，你们是不是来行刺瑾王的？把你们做的事都老实交代出来！” 陈承志怔然片刻，点了点摇摇欲坠的头。 “都是谭妄啸指使的。” 他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计划的细节都交代了出来。 旁边的谭妄啸脸色逐渐变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还在垂死挣扎：“陈承志！你少跟他们合起伙来演戏诬陷本官！你再胡说，我不会放过你的家人！” 但陈承志却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谭妄啸顿时感觉五雷轰顶，脑子里只剩下三个大字。 全完了！ 第53章 留着他还有用 这个该死的妖女，居然真的有这种毒药！ 谭妄啸吓出一身冷汗，只感觉耳朵嗡嗡作响。 裴行渊已经朝他看了过去，眼里本就盛满了杀意，跟他对上视线的那一刻，杀意几乎是要凝成实质。 谭妄啸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王爷……王爷您莫要听奸人所言啊！他肯定是胡言乱语，说傻话骗您呢！” 谭妄啸还在嘴硬挣扎。 纪晚舟对他也是佩服至极。 别人顶多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家伙是都被钉在棺材里了也不掉泪！ 怪不得这蠢货能做到如此官职，合着全凭这一张嘴啊！ 纪晚舟无语道：“实话告诉你，其实就算陈承志不承认，我们也早就知道了你们的计划！你还真以为，害了我们，还能全身而退不成？” 也太小瞧他们了！ “什么？你们……你们怎么会知道……” 怪不得他们能悄无声息就把陈承志的人全解决了，就连时间都掐得刚刚好！ 谭妄啸惊恐地瞪大眼睛，他明明很小心翼翼，纪晚舟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计划的？！ 他心里飞快复盘了一遍，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什么。 冯胜！ 那小子一定是裴行渊的内应！ 不然为什么自己明明是让他去联系陈承志，他却找借口让卫澜去。 他一定是心虚，偷偷去给裴行渊报信了！ 谭妄啸心里把冯胜祖宗八辈都骂了一遍，暗暗发誓若自己回去一定要让他好看！ 裴行渊见他不知又想出了什么坏水，顿时没了耐心。 他问，“晚舟，药水可还有？给他也灌一瓶！” “当然有！多的是呢！” 纪晚舟反手从空间里又掏出一瓶药水，递给旁边的玄影。 玄影接过药，钳住谭妄啸的下巴就要往嘴里灌。 谭妄啸这才回神，再顾不得其他，连忙磕头求饶。 “王爷！王妃娘娘！小人承认，都是小人鬼迷心窍！不该胆大包天对您下手。” “小人家里还有八十多岁的老母要养，小人真的不能死啊！求您饶了我吧！” “只要您肯放过我，往后这流放路上，我什么都听您的！绝对不敢再有二心了！” 这副可怜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跋扈。 裴行渊嗤笑一声，“你如今知道搬出自己的母亲，可你谋划着杀害纪家人时，可想过他们其中也有老人和小孩！？” “本王看你死不足惜！” 说着便示意玄影动手。 纪晚舟赶紧拦下：“哎哎哎！玄影，先等一下！” 她拉过裴行渊胳膊捏了捏，凑近道：“别冲动啊！现在杀了他，咱们不但不好解释，朝廷知道后肯定也得派新的领队来。” “他还有用。” 裴行渊听着纪晚舟的话，深沉如墨的双眸紧紧盯着跪地求饶的谭妄啸。 谭妄啸如获大赦，疯狂点头：“王妃娘娘说得没错！王爷！求您留小人一条性命，小人以后肯定唯您马首是瞻！陛下那边小人也自会周旋，当您的内应啊！” 裴行渊冷笑一声，不屑道：“本王用得着你这个蠢货当内应？” 谭妄啸顿时面如死灰，顾不得已经鲜血直流的额头，哐哐磕头。 要不是裴行渊那一群暗卫在前面挡着，他估计肯定要膝行过去抱大腿！ 这痛哭流涕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当初嚣张自信的样子。 裴行渊沉默，像是在思考。 纪晚舟又拉了拉他的衣襟：“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马上要到并州，还需要他换通关文牒。” 裴行渊终于冷静下来。 “罢了！你谢王妃吧，若不是她求情，本王必将你凌迟！” 否则不管是谁，敢伤害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家人，他绝计不会轻易放过！ 谭妄啸赶紧转了位置，冲着纪晚舟磕头道谢。 纪晚舟冲他挥了挥拳头：“你的一举一动，我们都盯着呢！若是再有二心，这药，你可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不敢不敢！” 谭妄啸肠子都要悔青了，后悔自己怎么有眼无珠敢招惹他们。 他现在才终于认识到一件事。 这两人的神通，实在不是他能招惹的！ 给陛下办差，办不好会死。 可现在他再动手害纪晚舟，也会死。 谭妄啸绝望了，自己可真是接了个烫手山芋。 裴行渊看了看天色，吩咐道，“天快亮了，玄影，你留下盯着他，把这里收拾干净。至于怎么向陛下回禀，让他写完信先呈给本王审一遍再发！” 玄影拱手应下。 裴行渊牵着纪晚舟离开。 等人走后，谭妄啸才终于松了口气，全身卸了力，跌坐在地上不住喘粗气。 他绝望地狠狠捶了捶地面：现在推掉这个差事，来得及吗？ 玄影沉声威胁：“谭大人是有什么不服吗？” 谭妄啸顿时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一通折腾下来已经是五更天，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纪老将军夫妻俩上了年纪，觉少，眼下正焦急地等着他们俩回来。 “爹，娘，都解决了。” 纪晚舟唯恐惊动其他人，蹑手蹑脚地走到父母面前，小声说道。 纪老将军欣慰地拍了拍裴行渊的肩，笑道：“行渊出手，我们自然是放心的。我看看，都没受伤吧？” 裴行渊配合地转了一圈。 “幸得有五哥和寒辞所助，才能如此轻松便解决了那群刺客。” 他由衷地夸道，“尤其是寒辞那些弓弩，威力非凡又动静极小，实在是世间罕有的良品！” 纪寒辞也没睡多沉，听到他们谈论自己，立马醒了过来。 他不无得意地凑到几人面前，“我研究的东西，可是连京城最负盛名的蒋老木匠都自愧不如呢！” 他到底还是少年心性，正是恣意气傲的年纪，丝毫不知什么叫谦虚。 纪晚舟冲他做了个鬼脸：“夸你两句还顺杆子爬了，七哥脸皮真厚！” 纪寒辞顿时横眉竖眼不乐意了：“胡说！我可没夸大！谦虚明明是我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之一！” 他们兄妹俩因着年龄相近，总是见面就斗嘴。 众人都已经习惯了他们的相处模式，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地互相揭短。 第54章 他该死 “好了好了！” 最终还是纪老夫人笑着阻止了他俩战火升级，“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似的！” 纪寒辞不服地哼了一声，但却乖乖老实了下来。 纪老夫人拉着纪晚舟的手拍了拍，慈爱道：“你们俩也忙活半天了，还是快些回去休息休息，明儿一早也好有精神继续赶路！” 纪晚舟心里暖暖的，脚下乖乖转了方向，嘴上却说：“不用担心，我身体好得很呢！” “爹，娘，你们也赶紧回去再睡会儿吧！” 裴行渊朝纪老将军夫妻俩拱手行了一礼，牵着纪晚舟回去了。 “我真的睡不着了。” 纪晚舟被裴行渊用大氅裹住，小声抗议道，“要不咱们还是去四处转转散散心好了！” 裴行渊却不同意：“这附近没什么好风景，况且，难保谭妄啸没留有后手，现在出去不安全。” “那好吧！” 纪晚舟也只好作罢，盘腿乖乖坐下，掀开大氅示意他也一起裹着。 裴行渊神色纠结，想起她先前亲自己脸上那一口，眼神晦暗不明。 纪晚舟倒是没想那么多，她拉过裴行渊的手腕催促：“快点！灌风呢！” 裴行渊闻言赶紧坐了下来。 两人共享着一条大氅，胳膊碰着胳膊，大腿贴着大腿，亲密无间。 纪晚舟打了个哈欠，刚才还信誓旦旦说不困的她，一挨着裴行渊就忍不住想睡觉。 大概是他实在是太有安全感了吧！ 裴行渊见她这么一副全然信任自己的样子，心里也是忍不住欢愉。 “睡吧，天亮了本王自会叫你。” 纪晚舟点了点头，毫不客气地把脑袋靠在他结实的肩膀上。 好在他这次没怎么出手就被自己制止了。 否则若是一身血腥味，纪晚舟还真要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靠他身上呢！ 她悄悄耸了耸鼻子嗅了嗅，很满意地勾起唇角。 嗯，还是熟悉的冷香。 她小声说道，“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刚才会那么坚决地要杀了他。” 裴行渊歪头看她一眼，眼下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刚才冲动了。 对于自己的事，他一向是可以冷静克制。 但一和纪晚舟有关，他便会丧失理智。 就如今天，他明明知道杀了谭妄啸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但就是忍不住。 “他该死。” 最终，裴行渊也没多解释什么。 纪晚舟知道他的未尽之意，不过是想给自己和纪家人出口气。 她抿嘴偷笑，没说话。 不想裴行渊却误会了，问道：“你是否觉得我不够稳重，不足以倚靠？” 毕竟她之前喜欢的裴行逸，与自己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裴行逸一向是光风霁月，待人接物进退有度。 裴行渊忐忑地等着她的回复。 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身旁人儿的回复。 转头一看，纪晚舟呼吸匀长，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裴行渊眼神无奈地帮她拢了拢大氅，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声叹息随着晨曦升起，天马上就要亮了。 …… 纪晚舟上半夜都没怎么睡好，下半夜又跟着折腾了半天。 本来还觉得自己很有精神，但一睡着就没了时间。 辰时，谭妄啸战战兢兢地处理好了陈承志等人，哈欠连天地回了队伍打算继续赶路。 但他刚让属下把人都叫起来，玄影便来传了裴行渊的吩咐。 等王妃醒了再出发！ 要是换在昨天，谭妄啸多少得骂骂咧咧地抗议一番，说不定还要拿出自己的官威威胁一下。 但昨晚被吓成那样，他现在额头的伤口刚结痂，自然是不敢造次。 点头哈腰地送走玄影，谭妄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只能吩咐众人先用早膳。 纪晚舟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快到午时。 期间整个流放队伍都不敢造出大动静，生怕得罪裴行渊。 “几点了……” 纪晚舟睡饱，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她下意识往旁边摸了摸，却并没有摸到熟悉的身体，只有一片干草。 纪晚舟猛然睁大了眼。 眼前却毫无半分太阳光的刺眼，映入眼帘的，是几位嫂嫂昳丽的容颜。 “小懒猫醒啦？” 嫂嫂们笑眯眯地揶揄问候。 纪晚舟：…… 她默默往下缩了缩，扯过大氅蒙住发红的脸。 天啊！ 怎么没人叫自己起床！ 该不会大家全在等着自己吧！ 嫂嫂们顿时笑作一团，纪晚舟更不好意思露头了。 等嫂嫂们的声音渐渐消失，纪晚舟突然闻到一股喷香的饭菜味，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 “出来吧，嫂嫂们都走了。” 裴行渊含笑出现在她身旁，纪晚舟这才敢掀开大氅。 “不是说不困吗？” 裴行渊笑着打趣，把饭碗递过去，“正好省一顿早膳，这是刚做好的午饭。” 纪晚舟愤愤地接过饭扒了几口，嗔道：“你不是说天亮了就叫我吗？这都中午了，让嫂嫂她们等我一个小辈算怎么回事呀！” 虽然她之前在将军府睡到日上三竿也是常有的事。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不想因为自己，耽误大家。 裴行渊帮她把耳边的碎发拨回去，解释道：“不是本王不叫你，是岳父大人发了话，说你睡不够会没精神，是以大家才等了你一会儿。” 纪晚舟一时间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了。 看来就算是流放，纪家人也像她还没出嫁的时候一样宠她。 三两下把饭扒完后，纪晚舟连忙起身：“我好了！还是快些进城吧！正好去捯饬捯饬我这一身，全是土！” 这一天又是走路又是随地躺坐的，她一身干净衣裙早就灰扑扑的了。 裴行渊也跟着起身，一边把她头发上沾着的干草摘下来，一边叫玄影去给谭妄啸传令。 不多时。 流放队伍整队前行，浩浩荡荡地朝着并州城而去。 除了纪晚舟一家，其他人皆是唉声叹气。 毕竟本来计划是昨晚就能进城的，所以带的粮食不多。 今日从早上到现在，除了解差，其他人都还一口饭没吃。 纪雪芙戴着枷锁一晚上都没睡好，坐着也不是，躺着也不是，浑浑噩噩捱到早上。 好在肩膀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不动弹的时候倒也不是很疼。 她昨晚上被饿醒了好几次，简直恨不得啃树皮了！ 本来还想着早上能有点馒头吃，虽然难以下咽，但也总比饿肚子强。 但谁知，解差并未发食物。 除了纪晚舟那里在热火朝天地做饭，其他人都没得吃！ 纪雪芙饿得前胸贴后背，如今到了中午，却还要饿着肚子上路！ 走动间，肩膀再次被枷锁磋磨，结好的痂顿时全破了。 钻心的疼让她眼前一阵发黑。 太阳在头顶晒得人提不起精神，纪雪芙实在是受不了了。 她伸出手，叫住解差问道，“这位大哥，什么时候能有饭吃？” 那解差正是刚被谭妄啸狠狠骂了一顿的冯胜。 纪雪芙这下可算是撞枪口上了。 第55章 姑父抱 冯胜当下也没心思对纪雪芙还算漂亮的脸动歪心思了。 他烦躁地把她一脚踹开：“吃吃吃！吃什么吃！？你们是流犯，哪有那么多闲粮食养你们？！” “啊——” 纪雪芙本就因着没吃饭身体虚弱，他这一脚用力丝毫没有收敛，直把她踹出几丈远。 她肩膀也被枷锁重重一撞，钻心的疼痛袭来。 纪雪芙直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邓氏顿时大惊，连忙扑过去大喊：“雪芙！” 冯胜呸了她们一口，不屑道：“看那娇气样儿！都流放了还想着当大小姐呢？” “晕了正好！不是说饿吗？晕了就不饿了！” 邓氏心疼得难以复加，怨恨地瞪向冯胜：“你……怎地这般不讲道理！” 冯胜自然知道他们和纪晚舟一家不和，而且纪晚舟最喜欢的就是看这两家人笑话，绝对不会来帮她出头。 于是更加没了顾忌，恶狠狠地挥了挥拳头：“道理？老子就是道理！怎么？你也想挨一脚？” 邓氏顿时认怂，连声说着不敢，揽着女儿闷声掉眼泪。 冯胜这才满意了，骂骂咧咧地离开。 一旁看热闹的纪鸿钧一家顿时幸灾乐祸起来。 夏氏抱着元宝，一边逗他一边说风凉话：“弟妹啊！不是我说，你呀，就是太娇惯你这个女儿了！” “反正都是要嫁出去的人，是泼出去的水啊！你看你都把她惯成什么样儿了？连这点苦都吃不了！” 邓氏白了她一眼：“是，我们可不像嫂子你聪明，早早就把三个女儿都嫁了出去，现在你儿子的聘礼也不用愁了吧？” 夏氏丝毫没被激怒，反而笑呵呵地亲了自己这好不容易才生下的儿子。 “那是当然！我家元宝就是有福啊！上边有三个姐姐照拂呢！” “倒是你家纪贤，都十二岁了吧？听说到现在还连千字文还认不全呢？啧啧，也不知随了谁！” 邓氏被戳中痛处，顿时怒了，跳脚骂道：“我呸！我儿子怎样管你何事？倒是你，今年可都快四十了吧？老蚌生珠，劝你还是多积点德，免得到时候你儿子二拜高堂的时候拜不到你啊！” “你说什么？！” 夏氏这回是真的怒了，放下元宝就要过去跟她掐架：“你个贱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纪晚舟注意到他们那边的动静，叫谭妄啸过去看看。 谭妄啸点头哈腰地应下，气势汹汹地走过去，不由分说就是一鞭子：“叫唤什么？！还不赶紧赶路，耽误了王妃娘娘进城，你们都不想活了是不是？！” 两人这才消停下来，赔着笑把人送走了。 谭妄啸讨好地回去复命，腰都要弯成九十度了，一副谄媚模样。 听到又是纪家二房和三房在掐架，纪晚舟也习以为常了。 毕竟，他们两家只有在跟纪老将军要钱的时候，才会齐心合力。 其他时候就让他们闹吧，就当是流放路上的乐子。 “行了，回去吧。” 裴行渊挥挥手把谭妄啸打发走，关切地看着旁边不断打嗝的纪晚舟：“要不还是再喝些水吧？又没人和你抢，吃那么急做什么？” 纪晚舟因自觉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于是裴行渊一给她端过去午饭，她便狼吞虎咽起来。 加上玄影手艺实在是好，她吃了还想吃！ 结果就是又撑又噎。 “不用……嗝！我可以……嗝！自己缓缓……嗝！” 一句话被分成好几段，纪晚舟却还坚强地摆手示意众人不用担心。 甚至还主动要去接沈衔音怀里的小侄女。 纪宁安从小就没了父亲，她和她娘亲身子都弱，走不了多少路。 沈衔音也不舍得让纪晚舟帮自己抱着，毕竟她身子骨也不是很强壮。 小宁安乖巧地从娘亲怀里跳下来，奶声奶气地道：“宁安自己走吧！宁安不累啦！” 纪晚舟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唉，若是三哥还在…… 她眼神暗了暗，心里对裴行逸的恨不由得更多了一分。 纪晚舟俯身把她抱起来，笑道：“让姑姑抱嗝……抱宁安好不好？” 纪宁安顿时喜笑颜开，抱着她的脸吧唧亲了一口。 沈衔音却不好意思起来：“还是我来吧！宁安不是那么娇贵的小孩，实在不行就让她自己走一段。” “本王抱着吧！” 裴行渊突然出声，“自己家的孩子自然是能宠就宠。本王身子强壮，三嫂若是不嫌弃，便由我来抱着宁安吧！” 纪晚舟也附和：“对呀嫂嫂！孩子生下来不就是宠的嘛！就让裴行渊来吧！” “小宁安，要不要你姑父抱你呀？” 纪宁安看了眼自己这个高大帅气但冷脸的姑父，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她把脸埋在纪晚舟身前，偷偷又朝他看了眼。 终于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谢谢姑父！” 裴行渊情不自禁露出个温和的笑来，伸手把小姑娘接了过去。 沈衔音也热泪盈眶，不住感谢。 纪晚舟摆摆手，不知不觉已经不打嗝了，说话也流畅许多：“三嫂太客气啦！都是一家人！” 裴行渊闻言笑意更深，抱着孩子悄悄往纪晚舟身边更靠近了些。 而那边的纪鸿魁一家人，正对着昏迷的纪雪芙不知所措。 “这……” 昨天周老太太昏迷，眼下虽然已经醒了，但邓氏说什么也不可能让年过七旬的老母亲和自己一起出力。 况且她昨天搀扶了周老太那么久，自己也没什么力气。 她哭着拧了纪鸿魁一把，后者这才终于不装聋作哑了。 和邓氏两人一起扶着纪雪芙，艰难地继续走。 邓氏忍不住对着纪鸿魁一顿数落：“你这个怂蛋！刚才纪鸿钧他们一家那么骂我，你怎么也不帮我说说话？我当初真该听我娘的话，不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 纪鸿魁听她这话都不知听了多少次了，但每次听到都烦躁得很。 他不耐烦地啧一声指责道：“你跟她一般见识做什么？那人家也没说错啊，雪芙这些年就是被你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要是去年你听了我的，把她嫁给沈大人做侧室，如今就不用跟着流放了嘛！” 第56章 投河算了 邓氏顿时火冒三丈，但顾忌着官差不敢发作。 她压低声音哭道：“那沈大人比你年纪都大，你怎么舍得……我还是带着女儿投河算了！你真是一点也指望不上！” “行了行了，动不动就寻死觅活！” 纪鸿魁无奈地摆了摆手，“你也别哭了，咱不是还有个亲戚在并州吗？到时候让他接济一二，日子便不会这么难过了！” 邓氏顿时止了哭声，疑惑道：“咱们在并州还有亲戚？哪一家？” 纪鸿魁看了眼身后的周老太太，努努嘴道：“就是你娘那个远房表弟啊！他不是在并州开了间成衣铺子来着？” 周老太太闻言也是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她活到这把年纪，亲戚可真是不少。 尤其是自从她赖上纪鸿魁，更是三天两头找来个“亲戚”要这要那。 实在是想不起来这个“表弟”是哪位。 倒是邓氏一点就通，立马想起来是谁了，连忙问道，“你说的，该不会是前年在咱家打了半年秋风，好说歹说给包了几百两银子才走的那韩在清吧？” “对啊！咱这位表舅爷，当时拿了钱，便在并州开了家成衣铺子，据说生意好得很呢！” 邓氏眉头紧皱：“可是表舅爷年初就得了急病去世了，就只剩下一对年轻小夫妻，他们能认咱们么？” 周老太太这才终于想起这回事，顿时底气也足了。 她得意地凑过来：“谁说不会认？闵宣那孩子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孝顺得很呢！” 她当即拍着胸脯道，“你们就放心吧！咱们当初给了他们那么多钱，还帮他们找铺子做买卖，他们肯定也会好好回报咱们的！” 虽然当时基本都是托的纪鸿祯一家帮忙，但人情可是实实在在落在了他纪鸿魁家！ 听她这么说，纪鸿魁夫妻俩对视一眼，这才终于放了心。 一旁的纪鸿钧夫妻俩闻言对视一眼，眼里皆闪过一丝精光。 纪鸿钧最先凑过去，笑眯眯地恭维道，“三弟啊，没想到你在并州也颇有人脉！我就说嘛！咱兄弟三人，还是你最有出息！” 纪鸿魁被他这么夸，尽管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心里也美滋滋。 毕竟，他一直被纪鸿祯照拂着。 虽然是在人荫庇之下好乘凉，但也是在他阴影之中。 现在终于被夸比纪鸿祯还有出息，他自然是心花怒放。 纪鸿魁抬手假意谦虚：“哪里哪里，都是托了岳母大人的福罢了！” 纪鸿钧：“哈哈……如若不是三弟你孝顺，接了周老夫人赡养，如今岂不是想托福也托不到嘛！” 夏氏也笑呵呵地说好话：“看来还是三弟命好，能娶到弟妹这样贤良淑德的女人，不然如今在这流放路上，可少不得要跟我们似的活受罪呢！” 邓氏白了她一眼，俨然是还为刚才两人争吵一事耿耿于怀中。 夏氏却只当没看见，把儿子放到地上。 而后热切地牵住邓氏的手，语气真诚无比：“方才是我一时昏了头口不择言，弟妹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邓氏冷笑一声：“现在知道巴结了？刚才骂我的时候可想过会有现在？” 普通人被她这么一刺，一般都不会再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了。 但夏氏是惯有的脸皮厚，丝毫不退缩。 她又拉着人说了不少好话，直哄得邓氏软了态度。 “行了行了！你们就等着吧！等表舅家拿了东西来，分给你们些就是了！” 周老太太满意地看着她们这副巴结谄媚的样子，腰杆都更挺了几分。 关键时候还不是要靠自己，纪鸿祯那一家子根本就靠不住！ 两家人表面一团和气地说说笑笑，纪鸿魁被奉承得满面春风，已经忍不住开始幻想进城之后的好日子了！ …… 并州城虽然是个县城，但到底挨着皇城近，繁华程度也不比一般的大城差。 到了城门口，谭妄啸正要上前去跟守城官兵交涉，却被裴行渊拦了下来。 他叫过自己安排的副将郑秉，让他拿着谭妄啸的令牌上去请官兵放行。 谭妄啸一脸苦相，被剥夺了领队的权利也敢怒不敢言。 “王爷您何必这么麻烦呢！下官可是万万不敢再做什么对您不利之事了!” 这要是以后事事都让郑秉去，那自己岂不是被架空了？ 往后在队伍中还有何威信可言！ 裴行渊冷笑一声：“你认为，本王还会信你？” 这话让谭妄啸顿时欲哭无泪，深深后悔没一开始就投诚于他。 那样岂不是就不用吃这些苦头了！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瓶药丸，拿到谭妄啸眼前晃了晃：“你有二心也没关系，我这有的是让你乖乖听话的东西！” 说着就倒出两粒药丸来。 “这是一种毒性丝毫不比‘听话水’差多少的新型毒药。你乖乖吃了，若敢对我们不利，就永远不要想拿到解药了！” 有了之前“听话水”的前车之鉴，谭妄啸是再也不敢怀疑她手里毒药的真实性了。 他顿时脸色发白，连连摆手后退：“王妃娘娘饶命……小人……小人会乖乖听话，绝不敢有二心！这毒药还是不用了吧？” 但眼前这夫妻俩显然不是什么心软之人。 裴行渊直接招手：“玄影。” 玄影鬼魅般出现在几人面前，接过纪晚舟手里的药丸。 谭妄啸这下是彻底心死了。 他连忙大喊道：“小人自己来！小人自己——啊！” 话还没说完，玄影便不耐烦地卸了他下巴。 两颗药丸强塞进嘴，等他咽了，玄影才把下巴给他接回去。 谭妄啸感觉嗓子眼里甜津津的，顿时更觉人生无望。 甜的毒药，毒性定然是要比苦的还要烈啊！ 这下可真是刀尖上行走，半分都不能出错了！ 纪晚舟这才满意，吩咐玄影：“好好盯着他！若是他再敢耍什么花招，下场只会比陈承志更惨！” “是！” 谭妄啸回头看了眼不远处已然痴傻的陈承志，眼前一黑，差点一头厥过去。 比陈承志还惨？！ 除了断手断脚凌迟剥皮，他实在是想不到还要怎么样，才能比陈承志惨！ 谭妄啸当即吓得双腿直打颤，想出口求饶，但根本说连不成句。 颠三倒四半天，最终也只是涕泗横流哭个不停。 裴行渊不耐烦地一脚踹开他：“滚一边去哭！省得在这脏了王妃的眼！” 谭妄啸顿时“呜呜咽咽”地连滚带爬离开。 纪鸿魁和纪鸿钧一家远远地看到他们这边的动静，皆是心里一惊。 第57章 土味情话 虽然不知道纪晚舟那边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裴行渊及其下属教训谭妄啸的一幕幕，纪鸿钧一众人可都看在眼里。 纪鸿钧嗤笑一声道，“这裴行渊也真是嚣张！眼看就要进城了，城里官员听说和谭大人交好，他就不怕被报复？” 纪鸿魁也附和道，“他嚣张了一路，哪里是轻易便能收敛的！不过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大哥不是都要和我们断亲了么？报复也报复不到我们头上。” “有道理！” 两人达成共识，皆呵呵笑着鄙夷裴行渊此刻的冲动之举，笃定他进城后肯定会被报复。 而他们进城后联系上舅爷一家，这般苦日子就要到头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眼下就等着看裴行渊一家是如何尝尝自己尝过的苦头了！ “放行！” 城墙上的官兵已经核对好了谭妄啸的令牌，又听郑秉说底下那是瑾王，当即不敢有丝毫怠慢。 连辛苦费都没敢要，连忙差人打开了城门。 谭妄啸摸着剧痛的下巴灰溜溜地滚回队首，发号施令带着浩浩荡荡的流放队伍进了并州县城。 等人走后，纪晚舟没忍住噗嗤一笑。 吓唬人真好玩。 她晃了晃手里的药瓶，又倒了两粒出来，仰头倒进了自己嘴里，嘎巴嘎巴三两下嚼了咽了。 裴行渊顿时感觉脑袋嗡地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有了动作。 他搂住纪晚舟，拍着她后背。 “你在干什么？！” 他鲜少有这般失态的样子，伸手要帮她催吐。 纪晚舟却摆摆手，抓住裴行渊往自己嘴里伸的手指，惊恐道：“你先等一下！” “等不了！” “不是！听我解释啊！” 纪晚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先解释一句再吃。 她连忙把药瓶上的标签给他看，着急道：“这不是毒药，只是一瓶普普通通的vc啊！vc含片!” 但那瓶子上全是英文，裴行渊自然是看不懂。 “这真不是毒药。” 纪晚舟哭笑不得，“对不起，是我没解释清楚。这只是对身体有益的药丸，你要来点吗？vc可以预防败血症的！” 听她反复强调这不是毒药，裴行渊这才放下心来。 他一颗心剧烈跳个不停，险些以为自己要永远失去她了。 裴行渊平复下来，好奇问道，“vc是什么？” 纪晚舟给他也倒了两片，只觉得他这么一副难得的疑惑表情可爱极了。 “vc就是维生素，维他命，顾名思义，就是维持生命所需要的微量元素！平时的瓜果蔬菜里面都有，但这药丸是提取其中精华浓缩而成，比吃蔬菜效率高很多！” 裴行渊听了个八成，对一些名词虽然还是不懂，但大致意思了解了。 他接过纪晚舟手里的药片，一改刚才的避如蛇蝎，也仰头吞了下去。 “维他命……” 裴行渊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词，若有所思。 纪晚舟笑道：“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这是我最喜欢的橙子味的呢！” 裴行渊却没回她这句话，而是含着药片盯着她的双眼。 鲜活的，会笑会怒的晚舟。 他捂住心口，方才那种噬心般的绝望和痛苦还隐隐存在。 纪晚舟疑惑地看着他晦暗的眼神，后知后觉眼下气氛不大对：“怎么了？” 裴行渊牵住她的手，认真道：“晚舟，以后不要再吓本王了。” 若是她死了，只怕自己也不想苟活下去。 “你就是本王的维生素。” 他含情脉脉地说出这句话，纪晚舟顿时脸色一红。 她连忙把手抽出来，看也不敢看他，“你……你说什么土味情话呢！土死了！” 她跺脚跑回自己家人身边，见他没追上来才松了口气。 裴行渊却轻笑一声，也学着纪晚舟咬碎了药片。 甜津津的橙子味在口腔爆开，裴行渊眼角笑意更甚。 纪晚舟把药的功效给众人解释了一番后，倒了些出来给他们。 纪家看着她手里造型奇特的药瓶，忍不住啧啧称奇。 纪砚修笑道：“你的药简直比我的还要多！” 纪晚舟谦虚道：“哪里哪里，我虽然药多，还是五哥你比较毒啊！” 纪砚修：“……” 众人忍不住笑起来。 六哥纪淮知拍了拍纪晚舟的肩膀，凝重道：“进了城可要多加小心。咱们是流放戴罪之人，虽有行渊看顾，但难免会被当地官员轻慢，到时候别冲动。” 纪淮知虽然去年才入朝堂为官，但从小就是个人精的他，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一路升官！ 若不是如今被判了流放，想来他将会是大顺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户部侍郎。 纪晚舟点点头，也知道强龙难压地头蛇的道理。 “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过他们要是真没事找事，你小妹我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纪淮知温和一笑，伸手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流放队伍浩浩荡荡地进了城里，瞬间就引起了百姓们的围观。 若是早上进城到还好，但现在已经是午后了，城里不少人走动。 若不是解差在前头赶人，只怕要被围得水泄不通。 毕竟从前流放都只有一家，但今日这阵仗，看起来肯定是不止一家。 更何况纪晚舟一家根本没戴枷锁，实在是惹眼得很。 “这是流放队伍？怎么枷锁也不戴？太嚣张了吧？” “你懂什么！没看到吗？那可是纪老将军一家！不戴枷怎么了？要我说合该有马车坐才对！” “什么？！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满门忠烈的纪家军的纪家吧？！他们怎么会被判流放？！” “唉！当然是有小人诬陷！” 百姓们议论纷纷，但都在认出纪晚舟一家后，肃然起敬。 更有甚者，转头就要回家拿东西来，就像当初在京城的百姓那样，多少接济些也好。 但这次，纪鸿祯却没有收。 他拱手朝着百姓们行了一礼，声如洪钟：“多谢大家的好意！纪某谨记于心！但大家讨生活都不容易，还是自己留着吧！” 百姓们纷纷感动不已。 他们这里虽然比不上京城，对朝廷的消息灵通，但对纪家军也是多有耳闻。 毕竟那可是全大顺朝所有行军之人的标杆！ 见他们不收自己的东西，百姓们更是对纪家人多了几分好感！ 就算已经流放，他们还记挂着百姓们！ 这样的忠臣良将，害他们的人可真是猪狗不如啊！ 钱来多看着这和京城时候如出一辙的场面，心里虽然多有抱怨，但也不敢再出声。 生怕自己再被揍一顿。 倒是纪家另外两房，没见过京城时候的盛况，眼下已经是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 第58章 装什么清高 纪鸿钧眼珠子都瞪圆了：“乖乖……大哥居然这么受欢迎？他不过就是当过几年兵，怎么会这样？” 这些百姓是不是傻，自己家的东西，居然白白送给个无亲无故的人！ 而且还是个流放的阶下囚！ 他们到底图什么？这明摆着是一点好处也捞不着吧！ 真是愚昧！ 而且更让他耿耿于怀的是，大哥居然不收？！ 都这时候了，他还在装什么清高啊！ 纪鸿钧嗤笑一声，极其看不起自己大哥的行为。 他清清嗓子，拿腔作势地朝着百姓伸出手：“我是纪鸿祯的二弟，东西给我们吧！他不要我们要！” 本以为百姓们会毫不犹豫地把东西给他，毕竟一个个都是那么一副上赶着送东西的样子。 谁知却并没有人搭理他。 “你就是纪老将军的二弟？你又没有军功，我们才不给你！” “而且我可是听说，你们经常问纪老将军要这要那！不要脸！扔了也不给你！” 纪鸿钧顿时老脸一红，横眉竖眼不悦道：“你胡说什么！？我们可是一家人！” “什么一家人！一家人的话纪老将军会舍得不让你们脱了枷锁？！” “哼！要不是受他们牵累，我哪里用得着戴这玩意！” “你刚才不是还说一家人吗？一家人说什么牵累不牵累的？我们又不认识你，滚一边去！” 纪鸿钧哑口无言。 他倒是想破口大骂，但现在明显自己行动不便。 若是真惹怒了这群刁民，后果怕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他只能忍气吞声，眼巴巴地看着这些人又把东西放回去。 一旁的纪鸿魁见他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嘲笑开口道：“那点寒碜东西，你说说你，值当得么？” 他可是看不上这些穷百姓给的东西。 纪鸿祯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想必也是不想带着又不值钱又重的东西才拒绝的。 纪鸿钧脸上无光，正要反驳，想起还要靠他丈母娘的亲戚打点，顿时不敢吱声了。 他忍着憋屈附和：“是是是！三弟家大业大，自然是看不上！是我没见识了！” 纪鸿魁哼笑一声，得意起来：“那是自然！等到时候我娘子那表兄弟送来东西，再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好东西！” 肯定不是这群穷百姓的几个地瓜几根萝卜能比的！ 纪鸿钧连声附和着，反复劝自己先忍住，等东西到手再翻脸不迟！ 虽然百姓们热情，但有解差在前开路，还是没多费劲就到了并州城县衙。 县令申永康原本是看不起这平平无奇的流放队伍的。 但是他们刚一进城，派出去打探的人就把纪老将军受欢迎的盛况给他说了。 再加上还有个瑾王坐镇，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怠慢。 毕竟他在这当了十几年县令，自然是对瑾王的威名有所耳闻。 他能坐稳这官位，靠得可都是这一手见风使舵的好本事！ 这才赶紧带着衙门里的一群人在门外等着。 见到流放队伍过来，更是笑得眼都快睁不开了。 作为领队的谭妄啸顿时感觉扬眉吐气。 看来这县令老头还是很尊重自己嘛！ 他正要拿乔作态，把自己的马牵给他们。 谁知对方却径直绕过自己，直直朝着裴行渊夫妻俩跪了下去。 “下官参见瑾王，王妃娘娘！” 谭妄啸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趁着没人注意自己，悻悻地收了回去。 纪晚舟注意到他这么一副吃瘪模样，顿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谭妄啸敢怒不敢言，低着的头简直快要埋到地上去。 “都起来吧！” 裴行渊抬了抬手，一行人这才进了县衙。 等关上门后，裴行渊才指了指郑秉：“这是郑大人，那位是领队谭大人。你是……” 县令立马接茬回道，“下官叫申永康。王爷您一路辛苦了，下官已经差人去鸿运楼要了一桌好酒好菜，亲自为您接风洗尘！” 纪晚舟也不由得多看了这谄媚的县令一眼。 这一路上遇到的不少官兵都因着他们流犯的身份，多有轻视，这申永康倒是识趣。 怪不得能稳坐并州县令这么多年。 裴行渊却并不领他的情。 “吃饭的事先放一放，”他冷笑着拍了拍手，“玄影，把人带上来！” 申永康心里顿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自己今早怎么找也没找到的陈承志！ 申永康冷汗涔涔，小心翼翼地问：“王爷……不知陈大人是犯了……犯了什么错啊？居然被您亲手押来……” 谭妄啸心里也是一紧，生怕裴行渊把自己勾结陈承志行刺的事说出来。 他赶紧先发制人：“大胆申永康！你还有脸问！都是你没看好你这手下，让他擅自行刺王爷，若不是王爷足智多谋，如今就要酿成大祸了！” 申永康闻言顿时感觉眼前一黑！ 这该死的陈承志！ 他早知这人是因为裴行渊才被贬到这小小县城的，但没成想他居然这么大胆，居然夤夜行刺！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申永康连忙撇清关系：“王爷明鉴啊！他虽是下官的副手，但这行刺一事，下官是一点不知啊！” “若是下官能提前知道，说什么也要把这大逆不道的狂徒立地正法才是！” 裴行渊自然是知道他没有跟着掺和，陈承志都交代清楚了。 他不过是吓唬吓唬申永康，让他不敢有二心罢了。 谭妄啸还想煽风点火，好好狗仗人势一下。 但刚张嘴，就接收到了裴行渊一记警告的眼神。 他顿时被吓得不敢多嘴了。 “行了！” 裴行渊牵起纪晚舟的手，冷冷盯着申永康，“你知不知情还有待考量。郑秉，先去跟申大人办交接手续，本王还有事，便不奉陪了！” 纪晚舟一头雾水：“咱们还有事吗？” 她还挺想留下尝尝那什么“鸿运楼”的饭菜的！ 谭妄啸闻言也傻了眼：“王爷，好像下官才是领队吧？郑大人……郑大人只是——” 裴行渊冷冷打断他，“你有意见？” 谭妄啸顿时摆手赔笑：“不敢不敢！郑大人行事稳妥，下官愿意给他打下手！” 裴行渊这才放过他。 见人没有为难自己，申永康连忙擦了擦自己脑门的冷汗，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招待好这位阎王。 末了又想起什么，连忙叫住离开的两人：“王爷！那您何时回来？酒菜马上就好了！” 裴行渊头也没回道：“给纪老将军一家用便是！” 第59章 天赐良缘 众人昨日吃了一天的馒头，本想着今日到了城里能吃顿好的，况且还是县令出钱置办，一分钱不用自己掏。 但现在纪晚舟一下令，谁也吃不着这免费的午饭了。 其他解差还好，至少能自己去城里买点东西吃。 但谭妄啸可是一直被玄影盯着的，别说出去打牙祭，现在就连迈出县衙大门都难！ “谭大人？愣着作甚！快过来呀！” 申永康不满地看着一脸苦相的谭妄啸，连声催促。 谭妄啸连忙凑上去，明明自己是个正经领队，却只能跟在郑秉后头，简直让他憋屈得不行！ 郑秉带人跟申永康要了道通关文书，因为裴行渊没发话何时出发，便暂且把其他流犯都关在了后院。 说是关也不恰当，不过是一股脑地赶去后院待着，谅他们都戴着重重枷锁，也跑不到哪儿去。 众人于是大喇喇地坐在地上，也顾不得衣服会被弄脏。 戴着枷锁走了这么久，早就被压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纪鸿钧眼馋地看着流水一般从后厨往前厅端的菜，咂咂嘴酸溜溜道：“这么多菜，他们吃得完吗？！我刚刚好像听见那县令又叫人家加了一桌子来！” 纪鸿魁老神在在地嗤笑一声：“吃不吃得完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呢？你也别老是惦记着大哥接济你了！” 道理纪鸿钧都懂，但他一贯是被纪鸿祯接济惯了的。 这一下子骤然要独立行走了，多少有些不习惯。 “都怪纪晚舟那死丫头！要不是她撺掇，大哥怎么会不管我们？！”纪鸿钧愤恨不平道，“要是没有她，大哥肯定不舍得让咱们饿着！” 他这么一说，纪鸿魁也想起来了。 纪鸿祯一开始确实是不舍得他们受苦的，都是纪晚舟在一边煽风点火！ 他看了看手里依旧干硬的馒头，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了。 纪鸿魁嘴硬：“算了算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不过是靠着瑾王的权势罢了！流放之路苦远，等哪天陛下气消了，瑾王肯定就回京了！” “到时候她还不是得跟着咱们一起受苦！” 纪鸿钧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指不定那天他们就没有裴行渊这棵大树靠了呢！ 两人就等着到时候落井下石，旁边的钱来多却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这俩人真是白活了那么大岁数，瑾王可怕，但纪晚舟同样不是善茬！ 要过好日子，就只能把他们俩一起除掉！ 他恨恨地咬了口嘴里的馒头，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看。 纪晚舟一家都不在这里，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正好想办法给太子捎封信过去，告知他如今的情况！ 他立即讨好地叫住旁边看守的解差：“这位大人！能不能帮我传封信给京城那边——” “滚滚滚！上边有规定不知道啊？你们流犯不能传信！死了这条心吧！” 不等他说完，解差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钱来多横了他一眼，敢怒不敢言。 说什么规矩，他在京城混了那么多年，就没见过什么真正的铁律！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不过是钱没到位罢了！ 他上下摸了摸，连半个钢镚都没摸出来。 竹青的银镯子也早就被他拿去换吃食了。 他于是只好又把目光转向自己的小妾，恶狠狠地伸手：“你们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物件，快掏出来！” 见没人回应，他只好压低声音道，“只要我能跟太子搭上线，让他给咱送点钱来，就不用这么受苦了！” 送钱当然是不可能的，他这趟本来就是来戴罪立功，哪里再敢跟太子要钱？ 不过不这样说的话，小妾们定然是不会把东西给他。 但没想到，那群小妾都不傻，一个个捂着口袋躲得远远的！ 钱来多顿时恼了，怒道：“死婆娘！你们可是我钱来多的小妾，你们的东西就是我的！还不赶紧拿过来！” 说着就飞扑过去抢夺。 正妻王氏一听是要给太子传信，也赶紧加入战场，一群人顿时扭打成一团。 旁边的纪家二房三房等人也不抱怨了，纷纷乐呵呵地看起了他们的热闹。 这边县衙里乱作一团，那边县衙外却是一派井井有条的繁华。 并州城到处都是商铺摊肆，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目不暇接。 “公子，小姐！来尝尝这个吧！” “公子，来看看咱们家最新款式的头面，给您心上人买是最合适不过的啦！” 热闹的大街上，一位容貌姣好的蓝衣姑娘像是只蝴蝶，轻轻跃入人群，看什么都新鲜。 而她身后的玄衣男人面容冷峻，一脸无奈又宠溺地跟在她身后。 凡是她摸过看过的东西，统统眼都不眨地利索付钱。 两人动作亲密自然，俨然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裴……裴公子，你快来看看这个！” 纪晚舟话到嘴边紧急转了个弯，生怕暴露两人的身份。 当时她被裴行渊牵着出来，本以为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结果就只是带着她到处买买买。 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两人先到附近的成衣铺子换了两身衣裳，这才敢出来逛街。 这样就算这些路人在流放队伍里见过她们，如今换了装扮，一时间肯定也认不出来。 裴行渊手里拿着一大包给纪家几个小辈的小玩意，听到她声音后快走两步跟了过去。 纪晚舟正在一家卖首饰的摊位前纠结。 “三嫂素来喜欢淡雅之物，你说是这个青色的玉簪好，还是这副碧色的耳环好呢？” 裴行渊低头看了眼，大气道：“都买下来。” 纪晚舟虽不缺钱，但听他这么说，也是被苏到了，当即抱着他胳膊高兴地说了句谢谢。 摆摊的老婆婆笑呵呵地把东西给他们包起来，临了还不忘夸一句：“姑娘你可真是命好，你夫君对你可真是大方呢！” 不等纪晚舟说什么，裴行渊倒是先笑了：“我看着是会对自己夫人吝啬的人吗？” 老婆婆连连摆手说“不像”，看着他们的眼神满是慈爱。 纪晚舟偷偷把他手里的东西收了一些进空间，笑道，“你答应得倒是快！人家明明是对我说的！” 裴行渊挑眉：“我说错了？我们不是夫妻么？” 他凑近纪晚舟右耳，压低的声音像是把小勾子一样往她耳朵里钻：“而且是御赐良缘，青梅竹马。” 第60章 卖女儿 纪晚舟脸一红，连忙把裴行渊推开，含嗔带怨地横了他一眼。 但这一眼显然是没什么杀伤力，只会让男人觉得她可爱得紧。 就连生气也这么生动！ 见自己再逗就要把人惹恼火了，裴行渊连忙主动上前带路。 “前面就是并州城最有名的小吃街，这里虽然离京城近，但吃食风俗却大有不同，去不去？” 纪晚舟顿时多云转晴，乐呵呵地上前揽住他胳膊：“去！” 前面的小吃街裴行渊倒是来过许多次，但每一次都没有纪晚舟作陪。 无他，她实在是对太子太热衷了，根本不理会旁人的邀约。 看着身旁星眸灿灿的男人，纪晚舟感觉自己心里缺憾的一角，终于被补上了。 虽然裴行渊说这里的东西和京城不一样，但纪晚舟一概吃不出来，她只觉得每一样都好吃，每一样她都想尝尝。 于是事情便演变成了，她在前面点菜品尝，裴行渊就负责付钱收底。 纪晚舟只恨自己为什么没多长两个胃，这样就不会在吃到饱的时候发现小吃街还剩一大半。 裴行渊给她收底也快吃不下了，两人皆是大包小包，慢悠悠地沿着河沿散步消食。 “算了算了，还是留着当夜宵吧！” 纪晚舟趁着没人注意，把两人吃剩下的食物收进空间里。 还好空间里可以无限保鲜，不怕坏。 裴行渊也点点头，除了行军打仗，这辈子还没有这么着急过。 两人的手臂骤然解放出来，纪晚舟甩了甩手，极目远眺。 还有不少小吃没逛呢！ “走！咱们再重头买一遍放着，给爹爹他们也尝尝！” 她拉住裴行渊的手腕，一瞬间恢复精神，带着人杀回小吃街。 裴行渊无奈一笑，反手和她十指相扣。 “刚吃饱别走那么快！” 他不放心地叮嘱，带着她把速度降下来。 两人于是又慢悠悠地走着，朝着小吃街起点而去。 但纪晚舟已经等不及了，她左右观察了一番，指了指一条小巷：“我们从那里抄近道过去吧！” 裴行渊顿时诧异不已：“你确定那里能过去？” 纪晚舟扬了把头发得意道：“肯定可以啊！我来的时候都已经把路在脑子里过一遍了！就从那小巷子进去，然后转几个弯就到啦！” 毕竟在末世，记路不过是小儿科中的小儿科罢了！ 她的空间想象能力一向是很强的！ 裴行渊看向她的眼神也不由得多了几分赞赏，再没提出什么质疑，任由她牵着自己朝那小巷子而去。 巷子狭窄非常，这里是商业区，一般百姓嫌吵，是不会在这里住的。 但也有不少做小买卖的穷人家，图这里地租便宜又方便，于是艰难地在并州县城为全家挣得一份微薄家业。 两人一路左拐右拐，终于重新听到热闹的叫卖声。 “就是这里啦！” 纪晚舟快走两步，骤然沐浴到温暖阳光。 视线适应期间，她一个不察，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哎呦！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撞小爷我！” 被撞到的人顿时咋咋呼呼地叫唤起来。 纪晚舟自知理亏，连连道歉。 但对方却不依不饶，看了眼她跑出来的方向，冷笑一声道：“你该不会是那小婊子的姐姐吧？来跟老子要人的？我告诉你，不可能！” 纪晚舟顿时怒了：“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 裴行渊也从黑暗中走出来，两人这才看清眼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本来热闹的小吃街上围了不少人，中间跪着个哭哭啼啼的少女，旁边站着一圈大汉。 破口大骂那人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衣着华贵，一副贵公子模样。 那些大汉估计就是他的家丁了。 那锦衣公子见她和裴行渊两人虽然气质出众，但相貌陌生，心想肯定不是什么有名有姓大人物，也更加无所顾忌起来。 他肆意上下打量着纪晚舟，啧啧两声猥琐一笑道：“我看你长得也不赖，不如这样，今夜就你们姐妹俩一块儿来伺候小爷好了！放心，赏钱少不了你的！” 纪晚舟听笑了，还没谁敢这么跟她说话！ 不等她吩咐，身后的裴行渊抬脚便狠狠踹了过去。 出手之快，那些家丁根本来不及反应！ 纨绔公子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住这么盛满怒意的一脚，当即摔出几丈远，倒地“哇”地吐出口鲜血来。 裴行渊眼里满是戾气：“敢动我的女人，找死！” 那些个家丁一半去扶自家主子，一半赶紧把纪晚舟夫妻俩围住。 纨绔公子被这一下踹得眼前一阵发黑。 这还是他肆意妄为这多年来，第一次碰到这么硬的钉子。 上来就给了自己这么重的一脚，简直是要反了天了！ “你……你知不知道小爷我是谁？居然敢打我……真是气煞我也！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拿下！” 纨绔公子怒到喊出的声音都破音了，颤抖着手要把他二人拿下。 裴行渊丝毫不惧，把纪晚舟往身后扯了扯，游刃有余地迎战。 “注意安全！” 纪晚舟知道如今她的衣裙太长行动不便，也没个趁手武器，干脆退后一步，没给裴行渊添乱。 围观百姓见他们只有一个能打的，顿时担心不已地劝告出声。 “姑娘啊！还是赶紧跟杨公子道个歉吧！他手下的家丁可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啊！” “对啊姑娘！你们初来乍到，不知道这杨家的背景啊！还是不要得罪他们了！” “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啊！” 纪晚舟却只是朝众人露出个放心的笑容，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样子。 她把一旁脸都吓白的小女孩扶起来，安抚地帮她理了理额前碎发。 那女孩心里虽然感动，但也不敢连累他们，带着哭腔劝道：“姑娘，你们还是赶紧走吧！都是我爹欠了人家的赌债，这才要把我卖到烟雨楼去的，是我命不好！” “你们可是清白人家，还是莫要为我这条贱命沾上什么官司，划不来！” 纪晚舟听到这个明显是个青楼名字的“烟雨楼”，心里多少明白了些什么。 看来这是典型的爹不争气卖女儿啊！ 第61章 她就是天理 纪晚舟虽然不是什么圣女，但也算是个热心群众。 更何况她是立志要当女皇的女人！ 女皇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国土出现这样的败类的！ 她咬牙切齿地指着那群家丁：“相公，给我打他！” 裴行渊早就想动手了，眼下纪晚舟这道命令像是打开了什么压制猛兽的铁笼，他当即便满眼戾气地冲了过去！ 家丁们一哄而上，和裴行渊打在一起。 杨礼满脸嘲讽地看着不自量力的裴行渊，料定他双拳难敌四手。 “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了正好把他那貌美婆娘抢来给小爷我暖被窝！” 裴行渊听他还敢口出狂言，冷笑一声，下手更不留情。 众人焦灼地看着战局，心里为这对年轻无知的小夫妻唏嘘不已。 杨礼也得意地等着他们向自己求饶。 谁知这场争斗并未持续多久—— 声声惨叫不绝于耳，杨礼那些引以为傲的家丁们，已经满脸是血地晕倒在地，生死不明。 围观百姓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裴行渊甩了甩拳头上的血，不耐烦地啧一声：“刚换的衣服。” 杨礼张了张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群酒囊饭袋！ 纪晚舟推了那姑娘一把，让她赶紧先离开。 裴行渊缓步走到杨礼面前，居高临下的高大身影仿若一座小山似的，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神色，更显迫人。 “真是找死！” 他一把掐住杨礼脖子，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杨礼顿时喘不过气，剧烈挣扎着，眼里满是惊恐。 这男人的气势太强了，是他在这个小县城从未遇见过的。 他毫不怀疑，这男人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那被救下来的小姑娘也没走，见状连忙扯了扯纪晚舟的衣袖，小声劝道：“姐姐你们还是快跑吧！得罪了杨礼，他不会放过咱们的!” 围观百姓也被杨礼这霸王欺压许久，今日虽然狠狠出了口气，但也忍不住更为裴行渊两人担心。 “快住手啊公子！杨礼家里很有势力的！你们惹不起啊！” “你们一看就是外地来的，不了解杨家的情况，我劝你们还是赶紧逃吧！他家不是你能得罪起的！” 纪晚舟倒是有些想笑了。 皇帝都不敢拿他们如何，一个小小无名杨家又能如何？ 她拍拍小姑娘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走过去让裴行渊先放开这人。 裴行渊看她一眼，恶狠狠地把人扔在了地上。 杨礼在地上灰扑扑地滚了一圈，浑身哪儿哪儿都疼。 他还以为是纪晚舟怕了自己，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哼！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杨礼恶狠狠道，“我可告诉你，老子在京城有人，弄死你跟玩儿似的！” 他指着裴行渊。 他可不舍得弄死纪晚舟，毕竟还惦记着把她纳入自己后院的事儿。 裴行渊怒极反笑：“你在京城有人？是谁？” 纪晚舟顿时一惊，心说大哥你怎么这么直白就问了，这不显得我们套话套得很刻意吗？！ 但事实就是，她高估了这个杨礼的智商。 只见对方哈一声踉跄着站起身，得意得恨不得让整条街都听见，大声道：“当然是当朝户部金部司郎中汤淮汤大人是也！” 纪晚舟：“什么？汤达人？” 裴行渊解释道：“是汤大人，太子走狗之一，管国库的。” 纪晚舟恍然大悟地“哦”一声，这下算是知道太子和钱来多那豪华的私库是怎么来的了！ 不过国库都被自己给端了，那汤大人还没被革职？ 想来也是这个时代消息闭塞，消息还没传过来吧！ 听他居然敢诋毁太子，杨礼顿时怒道：“大胆！太子也是你们能置喙的！现在知道怕了吧！”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纪晚舟故作绝望，哀嚎道：“什么！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汤大人！相公，我们这下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裴行渊却演不出她这种浮夸，只冷冷盯着杨礼，哼一声道：“那又如何，你报官吧！” 杨礼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没想到他居然骨头这么硬，见了棺材还不落泪！ 纪晚舟只好努力发挥演技，好弥补裴行渊的那部分空白。 “杨公子不要啊！要是报了官，县太爷岂不是要马上把我相公拿下，那我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可怎么办呐！” 裴行渊抿了抿嘴，似乎是在忍笑。 纪晚舟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居然不接她的戏！ 一开始还觉得他这张脸，就算是去混娱乐业圈也是大杀四方，但现在她决定收回之前的话。 演技太烂，混娱乐圈会被骂死。 这一眼落在杨礼眼里，就成了“妻子埋怨不懂事的丈夫招惹了不该惹的大人物”。 他腰杆瞬间挺直了几分，冷笑一声道：“现在知道求饶？晚了！来人，给我带去县衙！还有那边那个小婊子，一块儿给爷带过去！” 几个尚且还能动弹的家丁顿时起来，忍着痛上前扣押。 裴行渊束手就擒，并未反抗。 但却不让他们碰纪晚舟。 扬眉吐气的杨礼嘲道：“呵呵，还挺疼你娘子！只是可惜，她马上就是小爷我的了！” 随即转身吩咐：“行了行了，看在他马上要死的份上，就听他的，别碰那小娘子！省的你们这群不懂怜香惜玉的汉子给小爷把人弄伤了！” 纪晚舟柔柔弱弱地捂着脸哭，手下的嘴角却是忍不住上扬的。 围观百姓顿时心急如焚，但也无计可施，连搬救兵都不知道该搬谁。 这下是彻底完了！ 这对夫妻绝对是凶多吉少了。 毕竟谁都知道，那杨家背靠的大树实在是不好撼动，就连县太爷也不敢得罪！ 众人都唏嘘不已，却也只能暗暗骂两句杨家狗仗人势。 一行人歪歪扭扭地往县衙走。 纪晚舟凑到抽抽噎噎的小姑娘旁，低声道：“我不是让你快跑吗？你这傻丫头，怎么不跑？” “你们救了我，是因为我才被连累的，我怎么可以当缩头乌龟！” 那小姑娘抽抽鼻子，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道，“而且我贱命一条，不值钱。姐姐，等到了那边拐角地方，我想办法吸引他们注意，你和公子快跑吧！” 纪晚舟心里顿时一暖。 没想到这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居然这么重情重义。 既然如此，她今天就要让这小姑娘知道。 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天理在的。 天理，就是她纪晚舟。 第62章 他是个王爷?! “别这么说自己。” 纪晚舟拍拍小姑娘的肩，“人命不分高低贵贱，况且有我们在，绝对不会让你被卖走的！” 小姑娘只以为纪晚舟在安慰自己，久违的被人关心的暖意让她顿时没那么害怕了。 她主动扯了扯纪晚舟的袖子：“姐姐，我叫花铃，你们是外地来的吗？” 问问名字，这样待会儿若是被杨礼一起卖到烟雨楼，也好有个照应。 纪晚舟点了点头：“算是吧！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花铃，你很勇敢，以后会有一番作为的！” 现在他们仨都要被押送至官府了，纪晚舟说什么，花铃都觉得她是在安慰自己。 她心里愧疚不已，都是自己连累了他们。 见纪晚舟居然还跟没事人似的闲聊，杨礼顿时觉得有些丢面子。 刚才不是还很怕自己的吗？ 按理，她们现在应该抽抽噎噎地求饶才对！ 蠢钝如杨礼，并未感觉哪里不对劲。 可能她们吓傻了，忘记了害怕吧！ 他得意洋洋道，“你们怎么不说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汤大人可是我亲舅舅！居然敢跟我斗！” “小娘子，不如让你那傻大个相公跪下跟我赔个不是，你呢，就乖乖跟我回家，我也就不要他性命了，如何？” 纪晚舟顿时被恶心到了。 她哀叹一声，做出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我才不跟你！要死，我也要和我相公死在一起！” 裴行渊脸色一变，立马挣开家丁的桎梏，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纪晚舟：？？？ 裴行渊神色认真：“避谶！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任何时候，他都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纪晚舟置身危险当中！ 纪晚舟连连点头。 押着他的那几个家丁眼睁睁看着人从自己手里溜走，他们却都没反应过来。 杨礼见他挣脱，顿时吓了一跳，本能地护住了自己的脑袋。 等了会儿发现无事发生，又尴尬地把手放了下来。 他顿时踹了离得最近的家丁一脚：“干什么吃的！人都抓不结实！前面就是县衙了，临了儿要是让人跑了，我饶不了你们！” 家丁赶紧应下，硬着头皮凑上去，跟裴行渊面面相觑。 他们根本就不是这人的对手啊，怎么捆？ 裴行渊面色阴沉，看得这几人更是心惊胆战。 纪晚舟赶紧推了他一下，他这才不情不愿地主动束手就擒。 杨礼这才放心，大摇大摆地踏进县衙大门。 “申大人！申大人何在！” 他一进门就喊着申永康，一副小霸王模样，丝毫没有人敢阻拦。 毕竟连申永康一向都是捧着敬着他们杨家的。 看门的几个衙役倒是瞬间认出裴行渊，见他被几个家丁按着，顿时大骇。 他们正要下跪，纪晚舟却冲他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让人声张。 衙役们也都不是蠢货，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都乖乖点了点头，当没看见。 纷纷在心里给杨礼点了根蜡。 其中一个悄悄离开，赶紧去给申永康通风报信去了。 此时的申永康正在后院招待纪鸿祯一家。 酒过三巡，他醉醺醺地说着奉承的话，一张老脸满是讨好。 衙役三步并两步走得飞快过来：“大人！不好了！” 申永康拍马屁被打断，顿时怒道：“叫唤什么？！看不到本官正招待贵客呢吗？什么不好不好的！？” 那衙役连滚带爬地过去，看了眼旁边一大家子纪家人，顿时吓得闭了嘴。 他凑到申永康耳旁，小声说了前面发生的事情。 申永康酒顿时醒了大半，一屁股跌坐到地上，惊骇大喊：“什么！？这该死的小霸王，竟捅出这弥天大祸！” 纪鸿祯奇怪地问道：“申大人这是怎么了？” 申永康吓了个激灵，总不好说是你家女儿女婿被人绑着报官来了。 “无事无事！哈哈，纪将军你们先用膳，本官有事，就不奉陪了！” 纪鸿祯早就嫌他碍眼了，如今他自己要走，那正是求之不得。 于是情真意切地笑着目送他离开。 而对这一切还浑然不知的杨礼，正大喇喇地坐在县衙大堂的椅子上。 他美滋滋地畅想着，晚上要怎么好好品尝一番这两个小美人。 反正自己跟申大人交好，到时候让他随便找个罪名，把那小娘子的相公打入大牢，然后悄悄在牢里弄死就好啦！ 嘿嘿，这样那小娘子可就成了小寡妇了…… 他一脸淫笑地搓了搓手，直看得纪晚舟恶心想吐。 花铃已经被吓哭了，躲在纪晚舟身后不住抹眼泪。 “这可怎么办啊姐姐？衙门也收过杨家不少好处，这下肯定是杨礼说什么申大人就信什么的！” “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们。对不起姐姐……” 纪晚舟反身帮她擦掉眼泪，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看来自己这戏演得太真了，把这孩子吓成这个样子！ “现在哭可已经晚了！” 杨礼伸出一条腿架到桌案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花铃，“谁让你一开始那么不听话？现在好喽，这小娘子也得陪你一起伺候小爷喽！” 满身酒气的申永康一进来，刚好听到他这一句话。 他吓得脚步踉跄，差点没被门槛绊倒。 “大胆！你知不知道他是谁？！还不快给人跪下告罪！” 申永康看着被一群五大三粗的家丁压住的裴行渊，直觉眼前一黑。 杨礼见他进来，还这么生气，以为是给自己撑场子来了。 他也装模作样地一拍惊堂木，喝道：“听到没有！还不快给小爷我跪下告罪！” 申永康面色苍白，大吼道：“我说的是你！杨礼你这个混账，还不快给王爷跪下认错！你不要命了！” 杨礼一愣，看着申永康，疑惑道：“王爷？什么王爷？申大人你说什么胡话呢？该不会是上月我爹给你的那老人参补出什么毛病了吧？” 申永康连忙朝他使眼色：“你这个睁眼瞎的东西，这可是当朝瑾王！还不快跪下！” 而后又赶紧朝着裴行渊点头哈腰地赔罪。 “王爷，实在是对不住！都是下官没教育好底下的百姓，这才让他这般肆意妄为哈哈……” 杨礼这才终于意识到一丝不对。 他不可置信地指着裴行渊，“申大人你说什么？他……是个王爷？！” 裴行渊运功震开按着自己的家丁，冷声道： “来人！给本王把这个不知死活的混账拿下！” 第63章 即刻问斩 衙役们得令上前，三两下就把高堂上一脸懵的杨礼给按着跪在了裴行渊面前。 花铃也被吓了一跳，赶紧跪下行跪拜礼。 纪晚舟把她扶了起来。 “姐……不，王妃娘娘，这……你们真的是……” 小姑娘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劫后余生的惊喜让她又哭又笑。 纪晚舟拍了拍她的手，小声道：“我就说没事的吧！” 花铃心脏“砰砰”跳个不停，看向纪晚舟的眼神满是崇拜。 本就浑身是伤的家丁们这下是彻底动不了了，倒在地上呻吟不断。 他们惊恐不已地看着裴行渊，终于意识到，好像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申永康虽然不想失去杨家这个摇钱树，但如今还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杨礼的脸都被按在了地上，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们……骗人的吧？瑾王不是已经被流放了……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还故意隐瞒身份，任由自己抓来县衙。 逗他玩儿呢？ 申永康用力踹他一脚：“管这么多做什么！还不快给瑾王道歉！以上犯下，你真是嫌命太长啊你！” 说完又满头冷汗地转过身，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杨礼这孩子就是顽劣了些，本性不坏！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误会吧？” 裴行渊冷笑，周身瞬间浮现出凌厉的杀气。 那是真正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才能练就出来的摄人气魄，让在场诸人都忍不住为之胆寒。 申永康更是大气不敢出，勉力不让自己害怕得直抖。 裴行渊淡淡瞥他一眼，冷声道：“误会？申大人难道是说，本王亲眼看见他欺男霸女买卖人口的事，都是本王看错了？” 纪晚舟也双手环胸淡淡补刀：“别忘了，还有扬言要弄死王爷，并让本王妃给他做小的事！忤逆冒犯皇亲国戚，按照大顺律法，不知这位杨公子有几条命可以赔啊？” 申永康双腿一抖，心如死灰地跪在了地上。 这下是真的回天乏术了…… 杨礼这才终于相信，眼前的人，真是是太子的头号劲敌，当朝瑾王！ 他这下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但杨礼很快想到，瑾王现在是流放的流犯，早已不是京城呼风唤雨的王爷了！ 这申永康也太胆小了！ 对一个流犯这么害怕做什么！ 他舅舅可是太子的人，如今瑾王一流放，日后继位的便只能是太子！ 裴行渊现在耀武扬威什么呢！ 想通这点，杨礼顿时不怕死地挣扎起来，不服地大喊道：“你们不能杀我！我舅舅可是汤淮！是太子殿下面前的红人！” “你是瑾王又如何，如今不过是一介流犯！你们要是杀了我，舅舅不会放过你们的！” 纪晚舟简直要被他给逗笑了。 这得是被家里人娇宠成什么样子，才会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啊！ 不过也不能怪他，毕竟这小县城消息闭塞，知道瑾王流放已经算是消息灵通的了。 至于冒犯裴行渊被教训得惨烈的谭妄啸的惨状，他自然是无从而知。 申永康眼下只后悔没早点把这霸王看住，居然让他闯出这么大的祸来。 他气得又狠狠踹了杨礼一脚，怒骂道：“快闭嘴！你个蠢货！王爷就算是流放，那也是王爷！岂容你一个平头百姓说三道四！” 裴行渊倒不在意他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毕竟，这对自己怎么处置他，没有丝毫影响。 “你舅舅的账，本王自会找他算。至于你，押入大牢，择日问斩！” 杨礼顿时如遭五雷轰顶，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得罪不起。 就算是舅舅能来这里救他，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连忙哭嚎着爬到裴行渊面前，再没了刚才嚣张的样子，疯狂磕头。 “王爷！求您饶小人一命！是小人眼瞎冲撞了您！您只要肯饶了小人，您要多少钱我都让我爹给你！” 裴行渊丝毫不为所动，一脚将他踹得吐血。 杨礼顾不上哀嚎，见这冷面阎王求不动，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又滚去纪晚舟那里。 她一个女人，心肠肯定要比瑾王那个煞神软！ “王妃娘娘！小人只是见您貌美，一时昏了头！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跟王爷说说，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我爹娘就我一个儿子，我还得给他们养老，要是我死了，我爹娘肯定会伤心欲绝的！” 但他没想到，刚才还冒着危险救了花铃的纪晚舟，此刻的表情比之裴行渊并无几分慈悲。 甚至听到他的求饶之后，还一脸不耐烦地往后躲了躲。 她冷笑一声道：“这时候你倒是想起你父母来了？那你在街上对花铃下手的时候，可曾想过她也是有父母的人？” 纪晚舟揽住裴行渊的胳膊，冲他柔柔一笑，道：“依我看，王爷，这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也在这待不了多久，不如现在就拖出去杖毙好了！”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不是在决定他的生死，而只是单纯地谈论天气如何。 这话一出，众人面色各异。 申永康不可置信地看着纪晚舟，难以相信她这么温柔的样子，居然会说出这么吓人的话！ 简直是把“蛇蝎美人”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花铃从她帮自己说话起就又开始哭了，如今根本感受不到纪晚舟夫妻俩的恐怖，只觉得王妃娘娘好霸气！ 简直是女人中的楷模！ 至于杨礼，满脸惊恐地不住后退，眼前一阵阵发黑。 “王爷……王爷您可千万不要听她的啊！小人真不敢了！” 择日问斩尚且还有转圜余地，但即刻杖毙就是彻底完蛋了！ 裴行渊却明显不会听他的，转头和纪晚舟对视，摄人戾气尽数化为绕骨柔情。 但出口的话，就没眼神那么柔情了。 “好，就听王妃的。勒狄，你去办！” 勒狄顿时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 还带着几个其他的影卫兄弟，恭敬跪在裴行渊面前：“是！王爷！” 杨礼剧烈地哀嚎一声，浑身哆嗦着哭出声来。 衙门里顿时涌出一股子难闻的尿骚味。 只见他价值千金的锦袍下摆湿了一片，俨然是已经被吓尿了！ 勒狄冷酷的脸丝毫不为所动，带着人利索地架着已经吓傻的杨礼出去行刑。 等人走后，申永康也终于心死，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王爷啊……他虽然该死，但他舅舅可是京城的汤大人，咱这不知会他父母一声，是不是……不太好？” 第64章 抓活的 裴行渊点点头：“你倒是提醒本王了。” 申永康连忙起身要去通风报信：“那下官亲自去告知他们一声，还请王爷先不要杖毙。” 不然要是让杨家知道自己没能保住他们的独子，这以后可就要一分钱都捞不着了！ 却不想，裴行渊接下来说的话，让他彻底死了心。 “冒犯皇子藐视皇权，合该全家抄斩才对！” 纪晚舟好笑地看着申永康一脸灰败的样子，心道看来这县令也不甚清白。 她和裴行渊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怜悯地看着地上的申永康，“这杨家上头有权有势，知道申大人你会为难，所以不用你去，本王妃和王爷亲自去走一趟！” 顺便去找找他们家伙同汤淮敛财的证据。 说罢，两人转身要走。 申永康赶紧追出去大喊：“王爷！” 裴行渊转身。 申永康顿时不敢说话了。 钱什么的还是先放一放好了，先保住自己小命为好！ “走吧花铃，现在没人再敢把你卖进那劳什子烟雨阁了！” 纪晚舟笑盈盈地拉起花铃的手，牵着惊魂未定的小姑娘一起走出衙门。 花铃眼里满是泪花，一出门就跪了下来，重重地冲着纪晚舟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王妃娘娘，多谢王爷！” 纪晚舟把她拉起来，一脸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姑娘，伸手从裴行渊腰间拽下钱袋递给她。 她安抚道，“行了，客气的话也别多说了。我们还赶着去杨家一趟，你也快回家吧！” 花铃闻言却是面露担忧：“王妃娘娘，我跟你们一起去杨家吧！” 纪晚舟奇怪道：“你去做什么？” 花铃这才把自己的担忧全盘托出：“您虽然处置了杨礼，但在衙门里有申大人帮您。杨家可不一样，那些家丁想必已经回去通风报信了，他们府兵众多，您和王爷只有两人，我怕他们为难于您……” 纪晚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也太实诚了！ 不过也实在是有点低估自己了。 花铃越说越着急：“您要是脱身不了，我就……我就赶紧去府衙给您搬救兵！” 裴行渊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实诚的小孩。 不过也只有晚舟这么真诚待人的人，才能吸引花铃这么一片赤忱之人。 他沉声淡淡道：“既然你担心王妃，本王便带着兵过去就是！” 纪晚舟疑惑：“我们哪来的兵？那些个衙役吗？” 裴行渊牵住她的手回了衙门，往后院走：“当然不是！去找郑秉借人！” 听他这么一说，纪晚舟才恍然大悟。 对哦，他们确实是带着正儿八经的兵来的！ 虽然是看管他们这些流犯的解差，但聊胜于无嘛！ 纪晚舟跟着他往后院走，还不忘回头招呼花铃：“你先回去吧！我们有的是人！不用担心啦！” “王妃娘娘！” 花铃无奈，只能先回去。 她走了两步，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钱袋，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朝着杨家奔去。 与此同时，纪晚舟两人已经到了后院。 郑秉刚吃完饭回来，听到裴行渊的要求后便立马整队准备出发。 一旁被忽视的谭妄啸不满道：“王爷，好像下官才是领队吧？” 纪晚舟掏出药瓶晃了晃：“哦？谭大人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呢？” 谭妄啸被人扼住命脉，顿时不敢有怨言了。 他连忙把兜里的令牌掏出来给郑秉，笑呵呵找补道：“下官是说，郑大人不是领队，调兵多有不便，还是该拿着这令牌才好！” 纪晚舟哼一声：“算你识相！” 郑秉接过令牌，拱手恭敬道：“下官这便去点人出发！但是……王爷，咱们人不多，大部分都去街上买吃的了，要喊回来吗？” 裴行渊指了指后院里其他流犯：“留几个人在这看着，其它人喊回来！” 纪晚舟也财大气粗地道：“结束后本王妃请大家吃好的！” 到底是要在流放路上相处三个多月的人，一味的威慑并不可取。 也得适时给些甜头，才能让他们死心塌地！ 郑秉闻言也很是惊喜，连忙拱手应下：“多谢娘娘！下官这便去叫兄弟们！” 说罢便走到一片空旷地方，点燃印信往天空放了个信号焰火。 这是紧急集合的信号。 不多时，出门的解差就都回来了。 郑秉拿着名册点了一遍，回道：“王爷，除了一个叫卫澜的，其他人都回来了！还要等他吗？” 裴行渊摆摆手：“迟则生变，现在就出发！” “是！” 一行人有了纪晚舟“好酒好菜”的许诺，各个干劲十足，整齐划一地跟着裴行渊出发。 院子里的众人见状顿时唏嘘不已。 钱来多嗤笑一声：“这狂妄的瑾王，这是又要去谁家发难？这般嚣张，早晚被人摆一道！” 反正已经给太子递了信过去了，谅他裴行渊也嚣张不了几天了！ 旁边的纪鸿钧难得跟他达成一致，纷纷冲着裴行渊的背影翻白眼。 纪鸿钧不屑道：“真当自己是土皇帝了！这么高调，早晚有他阴沟里翻船的时候！” …… 杨家。 裴行渊带着人一路畅通无阻地冲到杨家。 花铃躲在门外一条巷子里，紧紧盯着杨家的动静。 见到纪晚舟真的带了那么多人进去，她才稍稍放下了心。 已经得了信儿的杨家人正整合了所有府兵，准备出发去劫刑场救杨礼。 见他们带着一群正儿八经的官兵进来，杨礼的老爹杨有才顿时吓破了胆。 刚才发誓要救回儿子的雄心壮志全没了。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你一个王爷，难不成要动用私刑不成？！” 倒是杨礼的娘汤氏镇定一些，毕竟是京城下嫁来的大家闺秀。 但失去儿子的痛也足以让她失去理智。 她大吼道：“你敢动我们杨家，我哥不会放过你的！太子也不会放过你的！” 裴行渊丝毫没把这群乌合之众的府兵放在眼里。 只抬手沉声下令：“抓活的！” 解差们压抑了好几天，这下好不容易有了个发泄的机会，纷纷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杨家众人就已经被全部拿下了。 杨礼的爹杨有才本来还想着自己好歹一个土财主，又有那么多府兵，强龙难压地头蛇，自己至少能自保。 但他到底还是低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权势。 他虽是流犯，但竟然可以号令押送自己的解差！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第65章 太子党羽 虽然杨有才也被裴行渊震慑到，但不得不说，杨家的嚣张倒是一脉相承的。 人都已经被按下了，却还没求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 杨有才一身肥肉都在颤抖，怒吼道：“瑾王你欺人太甚！你如今可是流放之身，难道就不怕我让汤大人参你一本吗？！” 他们虽然对京城的形势不是很了解，但也知道流放意味着什么。 这裴行渊定然是已经失了圣宠，不能再跟太子争那皇位了！ 但他们杨家，可是背靠太子势力的，以往的确是不敢跟裴行渊这么叫板，但现在可不一定了！ 纪晚舟倒是很欣赏他们这种无知无畏的表现，毕竟这样的人才活得潇洒。 但可惜，他们潇洒到了自己头上！ 裴行渊倒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闻言只是拍了拍手：“凉风！” “属下在！” 凉风从屋顶跳下来，手里还抱着一堆账本之类的东西。 “王爷，都找到了！这是他们这些年收过京城那边的好处，还有在本地敛财的明细！” 杨有才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不可置信道：“你是怎么找到的？我明明都藏在书房密室里了！” 凉风哼笑一声，一脸被看扁了的不爽：“看不起谁呢？就你那也能叫密室？” 纪晚舟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心里赞叹不已。 裴行渊手下这些个暗卫，还真是各个身怀绝技！ 就连这个平日里总没个正形的凉风，居然也有惊喜。 裴行渊接过账本翻了翻，越看脸越黑。 “真不愧是太子的党羽，”裴行渊抖了抖账本，“看来今日是必须要把你们满门抄斩，才算是正我大顺皇权律法了！” 杨有才夫妻顿时如遭雷劈，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账本。 他们常年在这小县城当土皇帝，平日里只顾着敛财。 又因着给县衙交着保护费，所以横行无忌这么多年，从未遇见过什么坎儿。 而且这财也有一部分上交给了京城，汤淮可是一再跟他们保证，不会出事的。 如今怎么这个瑾王一看账本，就要把他们满门抄斩呢！？ 汤氏顿时泪眼婆娑地怒道：“瑾王你这是公报私仇！我儿不过是个孩子，从未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如今只是不懂事得罪了你，你居然暴虐到要我们整个杨家陪葬么！” 她笃定裴行渊是借题发挥，他们杨家根本就没这么重的罪！ 纪晚舟见过许多不讲理的人，但像他们这么不要脸的，还是第一次见。 她拿过裴行渊手里的账本翻了翻，“不服气是吧？那我就让你们死个明白！” 话落，她指着账本其中一页道：“这里，每日征收商贩保护费两百余两。这算是征税吧？我倒是不知，除了皇帝，还有谁能私自征税？难不成你们是想自立为王？” 裴行渊淡淡补充：“意图谋反，罪加一等！” 杨有才脸瞬间惨白，连连摆手：“不是！我们没想谋反！这不过是——” “还有这里，赌场也有收入啊！” 纪晚舟打断道，“京城都不让开赌场了，你们居然还敢光明正大地开？” 杨有才惊恐不已：“不不不！是汤大人说……说小地方没人管，所以我们才……” 京城不让开，他们这离京城最近的并州便悄悄置办了赌场产业。 这样京城的赌徒便能绕开京城管辖，悄悄来这里过赌瘾。 赌场敛财最是霸道，而这些钱八成都送往京城，给太子平日打点所用。 这一桩桩一件件，皆是无可辩驳的死罪。 杨有才终于知道怕了。 也终于知道，那说是罩着自己，让自己放心敛财的大舅哥，其实不过是彻头彻尾地在利用自己！ 他连忙跪地求饶，试图撇清自己的关系：“王爷明鉴！都是汤大人指使小人做的啊！小人不过是拿钱办事，并不知其中内情啊！” 汤氏闻言顿时不乐意了：“你胡说！明明是你求着我哥哥给你指一条发财的路子！如今居然翻脸不认人！” 杨有才拼命朝她使眼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但汤氏显然并未领会他的用意，只顾着恨他居然忘恩负义背叛自己哥哥！ “若不是我哥哥，你杨有才一介商贾，能挣得如今这么大的家业？你这个白眼狼！” 杨有才一副天塌了的表情，恨不得上去捂住她的嘴。 纪晚舟啧啧称奇，这汤氏是真的没脑子，一点也带不动。 但事实就是，不管杨有才再怎么狡辩，几宗大罪列下来，杨家抄家是肯定免不了的。 裴行渊懒得跟他们浪费时间，直接挥手下令：“郑秉，把人押入大牢！明日再升堂定罪！” 郑秉应下，押着不住哭求的杨有才出去。 裴行渊把账本递给一旁的凉风，说道，“至于这些证据，誊抄一份送到京城大理寺卿黄大人那里，他自会知道怎么做！” 凉风顿时一脸苦相：“属下字不好看，王爷，还是让玄影抄吧！” 裴行渊瞪他一眼：“少让玄影帮你做事！他还要看着谭妄啸，腾不出手！” 纪晚舟见状顿感好笑，合着凉风平日里没少把自己的活推给玄影啊！ 不过也得亏玄影是暗卫长，靠谱的老大哥。 不然换了别人，估计还真不会整天给他们擦屁股。 她接过账本收到自己空间里，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都不用抄了，明日审完直接送回去就好啦！” 凉风顿时面露喜色：“多谢娘娘体恤！” 裴行渊一脸无奈地刮了刮她鼻尖：“你呀！” 两人相视一笑，纪晚舟也终于松了口气。 有了这证据呈上去，估计太子那边又会有许多麻烦等着他！ 纪晚舟拍拍手，“现在事儿也办完了，我去给郑秉送点银子，让他办完事儿就带人去吃点好的吧！” 凉风连连拍马屁：“还是娘娘大方！王爷能娶到您，是他的福气啊！” 裴行渊：“……” 这下属真是不能要了！ 纪晚舟美滋滋地从空间里掏出包银子给他。 “会说多说！这是你的，也和玄影他们去吃点好的吧！” 凉风大喜：“多谢娘娘！” 而后便欢天喜地捧着银子回去了。 裴行渊无语地看着他活蹦乱跳的背影，咬牙切齿。 王府平日里好像也没少了他们的月俸和赏钱吧！ 一个个见钱眼开的样，真是没出息！ 第66章 砸场子 纪晚舟看裴行渊这么一副不服气的表情，突然想通什么。 她从空间里掏出块金元宝。 “你也想要呀？给你！金的！” 纪晚舟把元宝塞进他怀里，顺势隔着衣服捏了把他饱满的胸肌。 嗯，手感很好！ 裴行渊：“……” 他把怀里的元宝掏出来，脸色更加难看了。 纪晚舟啧一声：“怎么？嫌小？这可是钱来多那私库里最大的一块儿了！你等着，我再给你找找别的宝贝！” 裴行渊拉住了她的手，满脸无奈：“本王不需要这些俗物，你自己留着即可！” 说着就又把元宝塞回了她手里。 这下可真是叫纪晚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既然不要，那干嘛一副哀怨的表情瞪着人家凉风？ 但不等她研究出个所以然来，裴行渊已经先她一步往外走。 “时间不早了，不是买了点心要给哥哥嫂嫂们吃吗？” 纪晚舟这才醍醐灌顶，连忙跟着他往外走。 出来这么久，想必哥哥他们已经吃完午饭了，正好把点心给他们当下午茶！ 她想着，临走又转头看了眼豪华精致的杨府。 杨家敛了那么多钱，家里肯定不少宝贝！ 既然免不了抄家，那还是不要便宜国库好了，毕竟管国库的汤淮不知道革职没有。 还是晚上悄悄来收入空间里吧！ 纪晚舟美滋滋地想着，快走两步跟上裴行渊的脚步。 她打算好好哄哄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晚上好让他带自己出来。 结果刚追上人，对方就停了下来。 纪晚舟一个不察，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他宽阔结实的后背上。 “唔……干嘛突然停下来？” 她摸着撞疼的鼻子探出身子，试图看清发生了什么。 结果却看到一个意外的身影。 “花铃？”纪晚舟疑惑地走上前去，“你怎么还没回家呀？” 花铃看到他们俩平安出来，先是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紧接着就在两人面前跪了下来。 “求王爷、王妃娘娘，救救花铃其她姐妹！” 纪晚舟一头雾水，连忙问道：“怎么回事？杨家全家都已经下狱了，他们以后不会再欺压你们了！” 花铃却是满脸悲凄地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的娘娘，就算没有杨家，烟雨楼的人也会把我掳走，强迫我接客！” “他们逼良为娼不是一天两天了！杨礼就经常帮她们掳人，好换取姑娘们第一夜去伺候他……” “我们那条街上有很多姐妹，都是被烟雨楼逼良为娼的！求求您，救救其她姐妹吧！” 纪晚舟闻言顿时瞪大了眼，气不打一处来。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如此龌龊之事！ 果然情色服务就不该合法，不然就会有无数像花铃这样被迫“自愿”的姑娘被迫害！ 纪晚舟怒道：“真是反了天了！以后我一定要把这群组织卖淫的全杀了！” 裴行渊稍微冷静些，问花铃：“之前没有人报官吗？” 花铃摇摇头又点点头，“报过，没有用。每次都是无疾而终。只有求娘娘您这样路过的贵人施以援手，才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听她这么说，纪晚舟和裴行渊两人眼神复杂地对视了一眼。 看来这并州县城的县衙自上而下都已经烂掉了。 迟早要想办法全换成自己的人才是。 纪晚舟伸手把她扶起来，安慰道：“别害怕，今日既然我们知道了这件事，就一定不会置之不理的。” 花铃含泪点了点头，心里的感激溢于言表。 还好遇见了王妃娘娘这样善良的贵人，不然她宁愿一头撞死，也绝不要被卖到烟雨楼为妓！ 裴行渊道：“你先回家去，我们这便去烟雨楼走一趟，帮你救出你的姐妹们！” “多谢王爷，王妃娘娘！” 花铃感激涕零，连连磕头跪谢。 看着瑾王夫妻俩离开的背影，她心里百感交集。 可惜瑾王一家如今要流放，不然若是他打败太子登上皇位，有他们夫妻俩的治理，这世间一定会是太平盛世！ …… 烟雨楼。 尽管现在还是白天，但烟雨楼里的客人也不少。 二楼不少房间房门紧闭，从里面传出些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 “给老娘抓住她！” 随着其中一扇门被人从里面大力撞开，老鸨红姨的声音也骤然响起。 几个身强体壮的打手听令上前，毫不费力就把试图往外逃的姑娘给拽了回去。 一身粗布衣裳的安喜被打手抓着按在地上，浑身是伤。 安喜哭着求道，“红姨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家里还有重病的母亲，真的不能当妓啊！” 但座上的红姨丝毫不为所动。 她姿态优雅地点着烟斗，年过半百依旧风韵犹存的脸上露出嘲意。 “安喜啊，你可真是不懂事！你爹都已经把你卖给我了，你还想回去？做梦！” “跟了我红姨有什么不好？你看看外边那些姐姐，哪个不是穿得漂漂亮亮，每天躺着就把钱挣了，不比你整天起早贪黑地卖包子有出息？” 她越说，安喜脸上越是惊恐，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把这种事当做荣幸的。 这可是娼妓啊！ 最最下等的营生！ “不……不！我爹拿了你多少钱？我会努力把钱还给你的！红姨，求求你让我走吧！” 安喜哭着往后退，一张小脸满是绝望。 大开的门外，鲜少有人在看热闹。 只有几个新来的姑娘，心疼地关注着屋里的情况。 毕竟大部分人，都已经看惯了这样的场景，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了。 见安喜执意反抗，红姨也没了耐心。 她起身招招手，吩咐身边的两个粗使婢女：“你们，去给她好好打扮打扮，争取今晚开苞卖个好价钱！” 话里行间，像是在谈论什么牲畜。 那两个婢女得令上前，凶狠地一人一边胳膊把安喜抓了起来。 “行了！你也别哭了！进了我烟雨楼的，还没有能出得去的！” 红姨不屑地看着她挣扎的动作，“你呀，还是早点看开好，省得折磨自己！” 安喜顿时哭嚎一声，抓起头上的簪子就要往自己脸上划。 红姨丝毫不为所动：“划啊！划花了脸，就卖给最低等的客人，他们可有的是手段折磨你呢！” 好像不管安喜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就在那两个婢女准备上手的时候，门外突然冲进来个小厮，大喊道： “红姨！不好了！有人来砸咱场子了！” 第67章 惹不起的人 “慌什么慌！” 红姨吞云吐雾，丝毫没把小厮的话当一回事。 “老娘开这烟雨楼这么多年，不怕死的多的是！让护院打一顿扔出去便是了！” 但谁知那小厮闻言却更加着急：“护院都被那人给揍趴下了！” “什么？！” 红姨这才终于正色起来，“他带了多少人？” 难不成真有什么人眼红她生意，雇凶来闹事了！ 她这话一问，小厮却面露难色，犹豫半天，伸出了两根手指。 红姨震惊：“二十人？！二十人就把老娘我少说五十多号的护院全打趴下了？！” “不……红姨，是两个人……” “两个？！” 红姨惊得手里的烟枪都掉在了地上，踉跄后退两步扶住桌子，赶紧回忆自己最近得罪了什么高人。 但思来想去，也没想到是哪里出了差错。 “快带我下去看看！” 她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再顾不得调教新人，赶紧下楼去了。 一楼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除了地上“哎呦哎呦”叫唤的护院，其他人都在津津有味地看热闹。 而一楼的桌椅板凳，都已经是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就连她花重金弄来的琉璃盏，也都碎了一地！ “谁干的！？” 红姨怒吼出声，气得浑身哆嗦。 她扫视一圈混乱的大厅，很快锁定了目标。 人群中间只有一对生面孔的年轻男女岿然不动，被看客围着。 见果真只有两个人，红姨顿时无所顾忌了。 俩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轻算什么东西！ 居然也敢来砸他们烟雨楼的场子！ 她顿时破口大骂：“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来我烟雨楼闹事？！也不看看自己有几颗脑袋！小贱人，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说着就扬起手，要扇站在前面的纪晚舟。 毕竟她看起来就是柔柔弱弱不堪一击的样子。 但对方却根本不躲！ 红姨来不及疑惑，手刚扬起来，一个俊美的男人就冒了出来。 紧接着便天旋地转，她只感觉腰间一阵剧痛，自己竟然被人狠狠踹飞了出去！ 裴行渊收回脚，冷峻的目光睥睨着摔到柱子上的红姨。 纪晚舟冷笑一声嚣张道：“砸的就是你们这个逼良为娼的烟雨楼！怎么？不服？” 红姨当然不服，她可是许多年没这么狼狈过了。 她赶紧朝着旁边已经吓傻了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后者顿时会意。 趁着没人注意自己，赶紧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看客们皆是啧啧称奇，好久没见过敢来烟雨楼闹事的了。 “真是嫌命长啊！烟雨楼也敢闹？他们真不知道红姨背后是谁罩着的？” “我看啊，他们今天是要折在这里喽！” “那肯定！烟雨楼背后可是有大官罩着的，闹事的有几个善终的？” 纪晚舟却丝毫没把这些话放在眼里。 她踢开脚边碍事的杂物，走到红姨面前，笑眯眯道：“老板啊，我今天来呢，也不是想故意为难你。” 红姨顿时感觉腰更疼了。 都把她烟雨楼砸成这样了，还不算为难？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可警告你，我烟雨楼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惹不惹得起的，反正我已经惹了，如何呢？你呢，就赶紧把楼里姑娘们的卖身契给我，我还可以帮你在县令面前说说情，留你个全尸！” 红姨顿时被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话给逗笑了。 她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年轻女子一番，轻蔑道：“就你，还跟申大人说情？我看你身段姿色也都不错，不如留在我烟雨楼接客？我倒是可以留你这打手一个全尸！” 纪晚舟闻言却“噗嗤”一声笑出声，转头冲裴行渊挑了挑眉：“哎！她说你是我打手哎！” 裴行渊自然也听见了，当即脸色一沉，上前毫不犹豫地补了一脚。 “有眼无珠！” 红姨顿时伏地站不起来了，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裴行渊丝毫不像纪晚舟那么有耐心，一脚踩住她脑袋，冷冷道：“卖身契，账本，都拿出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红姨吐了口血沫，硬气得很：“你敢惹我……你们会为自己的行为后悔的！” 等小厮把人叫来，她一定要让这俩人死无葬身之地！ 围观的姑娘们这才看出来，这俩侠士好像是来帮她们逃离这座魔窟的！ 可她们来不及欣喜，都是一阵心酸唏嘘。 毕竟以往也有不少听说烟雨楼逼良为娼恶行的侠士来讨公道，但最后无一例外，都被红姨给打了出去。 没办法，她背靠的大树实在是粗壮，轻易撼动不得！ 而那些个达官贵人，又哪有闲工夫来帮她们这群烟花女子讨公道呢？ 怕是都不想沾一身腥罢了！ 纪晚舟不得不佩服这老板的硬骨头。 都这样的还不服软，看来是对自己的后台很有信心啊！ 不知是京城哪位大官？ 说不定又能趁机抓住太子一条把柄。 她正这么想着，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怒吼：“谁人敢在烟雨楼闹事？！” 红姨脸色一喜，救兵来了！ 纪晚舟也脸色一喜，钓到鱼了！ 裴行渊却皱了皱眉，救兵来这么快，想必不会是什么大鱼。 一个山羊胡的中年男人迈着八字步从大门进来，气势凌人。 红姨高兴喊道：“齐师爷！您可算是来了！快替我讨回公道啊！” 纪晚舟看向来人，心里顿时一阵失望。 是衙门的师爷。 不过也无所谓，钓鱼是其次，把姑娘们救出来才是正事！ 看客们见齐师爷来到，顿时“好心”劝纪晚舟两人。 “哎呀早就叫你们不要惹事啦！现在还是赶紧跪下求个饶吧！” “齐师爷可是咱并州县第二大的官！你们惹不起的！” “哈哈！我倒是想看看，她们待会儿还会不会这么嚣张！” 看客们纷纷露出嘲笑表情，等着看她们的笑话。 毕竟他们不相信，在这并州县，有谁敢惹县太爷的人！ 这不是自取灭亡嘛！ 还想救风尘，这下怕是自身难保喽！ 齐师爷气势汹汹地冲进烟雨楼，正要问罪，一抬头却正好对上裴行渊那看死人一般的冰冷目光。 他一愣，心想王爷怎么也出来狎妓？ 王妃呢？ 结果一错眼，王妃就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红姨也死命挣脱开裴行渊的桎梏，指着他们俩怒吼：“齐师爷，就是这两个不怕死的混账，来砸我烟雨楼的场子！你快让他们下大狱！” 但谁知，齐师爷脸色却越来越白。 “噗通——” 他突然跪在了这两个闹事者的面前。 第68章 我们都可以作证 这下在场众人都傻眼了。 齐师爷怎么给两个闹事的下跪？ 他不是罩着烟雨楼的吗？ 红姨也愣愣开口：“齐师爷……您……您这是做什么？” 齐师爷已经吓得抖若筛糠了，一张老脸通红。 他伏地恭恭敬敬地叩首，“下官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什么？！他是王爷！？” 红姨顿时感觉眼前一阵阵眩光，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这里怎么会有王爷？ 还是个莫名其妙来砸自己场子的王爷！ 那她刚才跟他们叫板，岂不是足以判个死罪了？！ 她再没了刚才的嚣张劲儿，怀着侥幸心理问齐师爷：“师爷您认错了吧？我怎么没听说今日有什么王爷大驾光临？这一定是冒牌货！” 齐师爷顿时心如死灰，连忙怒斥道：“放肆！这可是当朝瑾王！岂容你随意冒犯！” 红姨眼里的光亮瞬间消失。 居然真的是个王爷！ 在场众人这才终于相信，眼前的陌生夫妻，真的是今日流放队伍里的瑾王夫妻俩。 一时间，烟雨楼跪了一地，皆恭恭敬敬地齐声拜见。 尤其是刚才那几个出言嘲讽裴行渊的，更是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去，生怕王爷回头降罪。 但显然，裴行渊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齐师爷，冷呵一声道：“本王还真不知道，齐师爷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让烟雨阁随意逼良为娼不受管制。” 齐师爷顿时汗如雨下，颤抖着嘴唇装傻：“王爷是不是搞错了，这里哪有……哪有什么逼良为娼的事……” 纪晚舟见他还在嘴硬，冷声道：“是不是逼良为娼，问问在场的姑娘们就是了！” 说着，她便把视线转向一旁吓得不住发抖的姑娘们，高声道：“你们尽管实话实说，今日有我和王爷为你们做主！” 姑娘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当这第一个出头鸟。 她们虽然感谢纪晚舟今日闹这一趟，但也担心，自己如果现身说法，等着她们的，会是秋后算账！ 毕竟并州县城里，官官勾结的事足以让她们对所有当官的都怀有十二分的警惕！ 现在说出头，谁知道会不会转头收了县衙的好处，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呢！ “我可以作证！” 这时，一道清脆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无畏的勇气。 纪晚舟转头一看，也是一脸意外：是花铃！ 她居然还没走！ 花铃看着一瞬间投向自己的目光，也是紧张得眼神闪躲，不知该看哪里。 但她还是咬咬牙走了进去。 花铃恭敬行了一礼，高声道：“民女可以作证，烟雨楼和县衙勾结，强抢民女逼良为娼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这话一说，众人都纷纷投去佩服的眼神。 有她开了这个头，其她姑娘也纷纷有了勇气。 很快，第一个姑娘举手颤声道：“我……我也可以作证！是齐师爷想纳我为妾，被拒绝后便让烟雨楼把我强掳了来！” 第二个姑娘也大胆开口：“我也是被抢来的，红姨给了我爹十两银子，卖了十五岁的我，距现在已经快十年了!” 很快，带着颤音哭腔的声音此起彼伏，姑娘们纷纷勇敢地站出来作证。 “红姨骗我来了之后，便让拉皮条的齐师爷糟蹋了我……我不得已才……呜呜……” “这些年我们也不是没试过给自己赎身，但只要一开口，轻则打骂，重则就要吊起来抽，几天几夜不给吃食也是常有的事！” “就算有姐妹侥幸逃出去，也会被很快抓回来，然后就是一顿毒打！” “报官也没有用，县衙里那些官，跟烟雨楼都是一丘之貉，根本不管！” “王妃娘娘！您一定要给我们讨回公道啊！” 纪晚舟越听脸越冷。 这并州县城，表面上繁华昌盛，一片安居乐业，但其实内里早已是腐朽黑暗，化为吃人的魔窟了！ 这些姑娘明明没做过什么错事，只因是弱者，便要被人吸血欺压。 天理何在？！ “看来若不是我们今日恰巧碰上这事，你们是要一直粉饰太平，让不知多少女孩继续被这淫库蚕食吗！？” 她怒火中烧，一脚踹开地上跪着的齐师爷。 齐师爷一把老骨头哪里经得住这样的踹，当即便感觉腰间一阵剧痛，肯定是已经骨折了。 裴行渊也没想到，烟雨楼居然会欺人至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 既然官官相护，想必这申永康也不甚清白。 不能放任他们继续作恶下去了！ 纪晚舟拍了拍心口，让自己稍微冷静一些。 裴行渊拉过旁边的椅子推到她身后，纪晚舟顺势坐下。 两人一站一坐，皆是气势凛然，让人不敢直视。 纪晚舟声音不带丝毫温度，冷冷吩咐道，“把烟雨楼的账本，姑娘们的卖身契，统统拿出来！” 红姨知道自己惹不起这两尊大佛，于是再不敢忤逆。 她连连磕头求饶：“草民这就给您找来！娘娘，还请您从轻处罚，饶草民一条性命！” “少废话！先拿来再说！” 纪晚舟丝毫不为所动，听着她的求饶只觉得心烦。 现在知道怂了，当初干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 红姨连滚带爬地去找卖身契和账本了，留下在场众人皆是大气不敢出一口。 男客们都是一脸后悔，暗骂自己今日倒霉。 不过是像往常一样寻欢作乐，居然能碰上这样有权有势的两人！ 也不知一会儿他们的怒火会不会波及到自己。 齐师爷跪在地上抖个不停，也吓破了胆，暗自后悔今天没有夹着尾巴做人。 好好的来帮人出什么头啊！ 他赶紧跟自己撇清关系：“王爷明鉴！下官不过是来看看是何人闹事，并不知道这烟雨楼逼良为娼一事啊！” “你不知道？” 纪晚舟丝毫不为所动，“你这种嘴硬的人，我可见太多了！” 她掏出之前灌给陈承志的“听话水”，捏在手里把玩着，冷冷道：“你不说实话没关系，陈承志一开始也不说实话，只要这药灌下去，便由不得你了！” 齐师爷可是亲眼见过陈承志的惨状的。 当即连滚带爬不住后退，再不敢推卸责任。 眼前这两位，有的是力气和手段，根本不是他可以轻易蒙混过关的！ 第69章 亲手拆了这魔窟 “娘娘饶命！” 齐师爷疯狂求饶，“下官承认！是有失职之处，不该纵容烟雨楼此等恶行！您给下官一个机会，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只要不革职，他就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纪晚舟哪里会看不出他打的什么算盘。 她冷冷道：“你没机会了！” 齐师爷顿时感觉如遭雷劈，又寄希望于裴行渊，哀求道：“王爷，求您饶了下官这次吧！您也知道，男人嘛，哪有不逛窑子的，下官不过是……不过是色迷心窍，这才……这才……” 他试图用男人之间的共鸣来打动裴行渊。 但很遗憾，都不用纪晚舟说什么，裴行渊就为被划到这一类男人的行列而怒火中烧。 恨不得一脚踹死齐师爷！ “放肆！” 说完便下意识看纪晚舟的反应。 他绝不是那种男人！若是纪晚舟信了他的鬼话…… “你自己好色，还要拖我夫君下水？你敢做不敢当，我看干脆叫缩头乌龟算了！” “而且，我不怕告诉你，今日就算瑾王真的想饶了你，那也得我点头！” 这话说得霸道无比，但也是惊世骇俗。 在场狎妓的男人们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心想这王妃也太恃宠而骄了！ 尽管都是流放，人家瑾王好歹还是正儿八经的亲王。 她们一家都是戴罪之身，今日这般嚣张，也不过是托了瑾王的福罢了！ 如今居然还想压王爷一头，简直自取灭亡！ 他们纷纷悄悄抬眼，想看看裴行渊的怒容。 但谁知却只看到瑾王露出宠溺的表情看着自家王妃，赞同道：“王妃说得极是！” 跟方才踹人的凶戾模样判若两人！ 真是见了鬼了！ 这下齐师爷是彻底没了招，颓然跌坐在地上，木然地看着地面。 这下真是全完了…… “账本来了！” 这时，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红姨抱着一堆卖身契和账本下了楼。 迫于纪晚舟夫妻俩的威压，她丝毫不敢怠慢，连忙收拾齐整出来了。 纪晚舟掀起眼皮“嗯”了一声，伸手接过那一沓卖身契。 姑娘们见状，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去看。 这可是她们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啊…… 王妃这是打算接管烟雨楼吗？ 姑娘们心里顿时涌出失望。 看来她也不是什么单纯给自己出头，而是想抢占了这烟雨楼的产业。 花铃找到自己邻居姐姐的身影，拉着她的手安慰地拍了拍，“别担心，娘娘一定会还我们一个满意的公道的！” 但显然这话并没有多少人信。 纪晚舟数了数手里的卖身契，足足有一百多张。 可见这些年烟雨楼压榨了多少无辜姑娘。 她一手拿着卖身契，一手朝裴行渊伸过去。 众人皆疑惑不已，她这是什么意思？ 但裴行渊却立马读懂了她的想法，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递给她。 纪晚舟打开火折子，橙黄火苗瞬间窜出。 紧接着，火舌舔上她手里的卖身契。 姑娘们顿时愣住，被巨大的惊喜砸中了脑袋，像是做梦一样。 有几个姑娘甚至还掐了自己一把，确认这一切都是真的。 红姨心疼地看着被火焰吞噬的卖身契，心疼得无以复加。 “娘娘，这……” “你有意见？” “不不不！不敢不敢！” 话才说了一半就被纪晚舟吓了回去。 一沓卖身契很快被烧了个干净。 灰烬飞舞着盘旋着上升，在这偌大的烟雨楼里，昭告着这群姑娘终于恢复了自由身！ 姑娘们顿时爆发出一阵喜极而泣的欢呼，连声高呼：“多谢娘娘！多谢王爷！” 纪晚舟看着这些本该是花一样的女孩，很是心疼。 怪不得古代话本子里那么多救风尘的桥段，这种救赎的感觉，真的会让人油然而生一种使命感和责任感。 裴行渊也沉沉地看着她的笑容，心脏快要跳出心口。 她或许天生就是这样的爱憎分明。 对坏人狠得下心，但对无辜可怜之人，也总想尽自己的力量拉一把。 “大家以后都是自由身了！” 纪晚舟站起身来，笑得恣意，“现在，姑娘们，有什么拿什么，亲手拆了这座魔窟！” 现场顿时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声。 姑娘们这才有恢复自由的实在感，连忙奔向四处搜刮值钱物件去了。 红姨不舍得自己辛苦打拼下的产业就这么付诸东流，着急不已：“哎你们……这可都是我的东西啊！” 纪晚舟闻言危险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红姨顿时怂了，摇摇头闭嘴。 她的心都在滴血，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被这群小贱人瓜分。 现场乱作一团，齐师爷看着好像没人注意到自己，顿时打起了歪主意。 他不能留在这，得想办法赶紧逃！ 不然按照瑾王夫妻俩的暴虐程度，丢官倒是小事，说不定会有牢狱之灾！ 他鬼鬼祟祟地往后撤了撤身子，借着混乱的桌椅的掩护，掉头就要跑。 “啊——” 谁知还没跑出大门，背上就挨了一击，疼得他眼前一黑，当即便扑倒在了地上！ 纪晚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只看到眼前闪过一个黑影，紧接着就听到了齐师爷的惨叫。 她看向始作俑者，惊叹于裴行渊敏锐的观察力。 她都没发现这家伙想逃呢！ 裴行渊淡然收回朝人扔茶杯的手，冷冷道：“齐师爷想去哪儿啊？” 齐师爷顿感脊背一凉，呲牙咧嘴地转过身来，跪趴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饶：“王爷恕罪！下官哪儿也不敢去！” 裴行渊：“谅你也跑不了！来人！” 暗处的影卫顿时现身，跪地听令。 裴行渊指了指地上的齐师爷和红姨，吩咐道：“把这两人押入大牢，明日和杨家人一起问审定罪！” “是！” 暗卫们身手矫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住垂死挣扎还想往外跑的齐师爷，把人轻松拿下。 齐师爷顿时吓破了胆，哭嚎着求饶。 但自然是没有任何作用。 而红姨，在听到裴行渊说要把她押入大牢的时候，就已经吓晕了过去。 烟雨楼里的热闹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时辰。 姑娘们陆续收拾好了东西，红姨的钱库也被撬开，钱都被大家平分了。 “多谢王爷，多谢娘娘救命之恩！” 姑娘们各个感激涕零，虔诚地跪下谢恩。 纪晚舟招招手让大家起来。 “现在卖身契也烧了，你们也都多少有了些傍身的银子，以后就各自找个谋生的路子，好好过日子吧！” 姑娘们喜极而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70章 财大气粗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那些个还没来得及逃跑的男客们。 他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居然真的有人查抄了花楼后不据为己有，反而是打点给花楼里的姑娘，让她们好出去能谋生！ 这瑾王夫妻俩行事也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 难道他们就一点都不垂涎这里的财产吗？ 不应该啊，他们明明都是流放之身，少不得银钱上下打点！ 真是财大气粗！ 安顿好姑娘们，纪晚舟满意地看着空荡荡的烟雨阁，拍了拍手。 她转身拉住裴行渊的胳膊，朝着门口一指，“收工！” 裴行渊看着她满脸轻松的样子，也被感染，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弯腰横抱起身旁的人儿往外走，步伐稳健。 纪晚舟吓了一跳，连忙挺身要跳下来。 “你干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呢！” “就是要让他们看清楚！”裴行渊丝毫不为所动，“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会永远无条件站在你这边！” “……” 纪晚舟心里一暖，虽然感觉很羞耻，但挣扎的幅度也还是逐渐小了。 她捂着脸把头埋在他怀里，放弃挣扎，“用轻功，快点回去！我还要把买的东西给大家呢！” 裴行渊好笑地看着怀里的人儿，“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在外边用了晚膳再回如何？” “都可以，赶紧走！” 裴行渊最喜欢纪晚舟在人前大开大合，却唯独在自己面前害羞的模样。 他笑着出了烟雨楼大门，足尖轻点，转瞬间就跳到了一处屋檐之上，潇洒离去。 安喜一脸崇拜道，“王妃娘娘真的好厉害啊！王爷也对娘娘真好！” 花铃也星星眼，赞同地点头：“对啊对啊！他们可不是县衙里那种鱼肉百姓的官，是真的好人呢！” 其他姑娘倒是都呆呆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艳羡不已。 “见惯了男人的善变虚伪，唯利是图，要不是今日见到王爷和王妃娘娘，我当真就要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好男人了呢！” “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啊！” 姑娘们心思各异，但不得不说，此时此刻，都一致地希望将来会是他们统御天下。 那样，这乌烟瘴气的大顺，才有能迎来生机的希望！ 县衙。 纪明朝焦急地看向后院，担忧道，“小妹怎地还没回来？” 宋泠月帮他沏了杯茶递过去，安慰道：“不是半晌回来了一趟吗？又带了不少解差出去了，那么多人，想必不会出什么事。”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这眼看着天都快要黑了，人却还没回来，任谁也免不了担心。 纪明朝仰头干了杯清茶，终究是放心不下，起身往外走：“我出去找找他们！” 但谁知刚出大门，就见到了办完事回来的凉风等人。 凉风见纪明朝着急忙慌的，连忙问道：“大公子有何事要办？属下可略尽绵薄之力！” 纪明朝连忙朝他打听纪晚舟的情况。 闻言凉风却是嗐一声，解释道：“大公子不必担心！王妃半晌出去，是惩治了一家强抢民女的土财主！” 纪明朝连忙问：“土财主？她们没受伤吧？” “怎么会呢！带了那么多解差过去，怎么着也不会被人给欺负了！现在可能正在外边闲逛，大公子不必担心！” 听他这么说，纪明朝才放下心来。 看来自己这小妹还是仗义，走到哪都忍不住为人伸张正义。 好！不愧是他们纪家的女儿！ 他笑着回去给自家夫人报告情况了。 凉风回到后院，把带的饭菜给玄影送了过去。 玄影一直在盯着谭妄啸，也没能出去逛逛，怪可惜的。 凉风殷勤道，“我盯着吧老大，你去吃点东西！” 玄影看了眼饿得眼冒金星的谭妄啸，嘱咐道：“行，那你看牢他，别让他到处乱跑！” “好！” 谭妄啸闻言顿时感觉眼前一黑。 他本来还打算到了这里好好吃一顿，毕竟一路上都没吃到什么正经饭，早就馋城里的酒肉了！ 但谁知自己却落在了裴行渊手里，还给他专门安排了人盯着！ 他一出门就被人提回来，那冰块脸暗卫一言不合就要拔剑。 说什么王爷说了，若是他心怀不轨，随时可以就地格杀！ 天杀的！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后院里的流犯们也只分了点馒头吃，眼下各个饿得眼冒金星。 纪鸿钧看了看门口，撇撇嘴道：“瑾王他们都一下午没回来了，难道是真的出什么事了？” 纪鸿魁不甚在意地哼一声：“出事了才好！你没见他们下午那阵仗？那么多人呼啦啦全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看八成是凶多吉少咯！” 让他们嚣张，今日可算是出事了吧！ 兄弟俩人相视一笑，眼里皆是幸灾乐祸。 这时换班的解差过来交接，笑得春风满面。 “兄弟！快去吃饭吧！王妃娘娘给了不少赏钱呢！郑大人换了不少好吃的，也给你留了！” 值守的解差闻言顿时惊讶不已：“什么？原来跟着娘娘办事还有这好处！早知道下午时候我也去了！” “哈哈哈现在也不晚！东西还多着呢！你快去吧！” “好嘞兄弟！那你在这看着吧！我先走了！” 交接完班次，留下的解差又闲适地掏出一包肉干，优哉游哉地嚼了起来。 看得其他流犯直咽口水。 纪鸿魁听他们这么说，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看来这纪晚舟不仅没出事，事情还办得很不错！ 都有心情打赏下人了！ 平日里这些个解差可是一个个日子过得紧巴巴，哪有闲钱买东西吃！ 他擦了擦口水，翻了翻衣兜想跟解差换点东西吃。 突然想起来，自己所有的钱都拿来打点送信了。 眼下彻底是身无分文，只能寄希望于丈母娘的那个亲戚来看望他们。 钱来多也是眼馋，但他的钱也都用来打点解差往京城送信了，此刻一穷二白，啥也吃不着。 想到这，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送信那解差，怎的还没回来复命？！ 这里离驿站并不远，难道是半路出了什么意外？ 第71章 运动鞋 钱来多鬼鬼祟祟地挪到一个解差旁边，小声打听。 “哎这位官爷，你知不知道你们有个叫卫澜的兄弟，他干什么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那解差警惕地瞪了他一眼：“你打听这干什么？” 钱来多搓搓手：“随便问问！他拿了我的钱帮我买东西，这还不回来，我都要饿死了。” 这倒是让那解差放松了些警惕，毕竟流犯托解差买东西也是常有的事。 现在还没回来，多半是吞了他的钱财自己出去潇洒了。 “我看你也别惦记了！他下午集合的时候就没来，指不定跑哪儿去了呢！” “啊？！” 钱来多顿时哀嚎一声。 但他现在也再拿不出一份钱来，这可如何是好。 解差见他这样，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哼笑两声，拍拍他肩膀道：“你也别灰心，晚上他肯定得回来过夜，到时候你问问他嘛！” “也只能这样了。” 钱来多胡乱撸了一把脸，一脸苦相。 不远处盯着谭妄啸的凉风把他们的话听了个十成十，心里不由得一凛。 这钱来多还真是胆大，都这样了还没放弃传消息！ 他想出去处理一下，但旁边的谭妄啸鬼鬼祟祟，实在是烦人。 凉风想了想，干脆一手刀把他劈晕了过去。 他把人拖进屋里，招呼纪明朝：“大公子！麻烦您看着他点！属下有事要出去！” 纪明朝拱手：“交给我就行！” …… 并州大街上。 纪晚舟从烟雨楼出来后，又把先前没逛完的小吃街从头买了一遍。 这才算是弥补了先前的遗憾。 她肚子还不是很饿，于是也没吃两口，打算买回去跟家人一起分享。 他们先是捉拿杨家人，又去大闹烟雨楼的事已经传遍了全城。 眼下走到哪都有人跪拜，麻烦得很。 “大家未免也太热情了！” 纪晚舟哭笑不得地抱着被百姓们强塞来的烤红薯，转头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以免再被人突然拦住塞东西。 裴行渊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带你去清净地方吃好吃的，去不去？” 纪晚舟眼前顿时一亮。 她怎么忘了，身旁这位，可是经常来并州闲逛的行家啊！ “好啊！你带路，我请客！” 能被这位吃惯了山珍海味的王爷都说是“好吃的”地方，还清净，想来肯定是什么豪华酒楼的私密包厢之类的。 她如今反正是不差钱，不如趁机好好奢侈一把！ 裴行渊牵住她手腕，见她没表现出抵触，眸色一暗，顺势滑了下去，自然地和人十指相扣。 纪晚舟笑意一凝，低头看了眼两人十指相连的地方。 “有点冒昧了哈这位公子！” 谁知这话一出，男人却抓得更紧。 纪晚舟瞪了他一眼，干脆放弃，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前走。 反正街上行人那么多，确实是牵着比较好，不然万一走散了就麻烦了！ 毕竟这个时代没有手机，联系起来很是不方便。 不过这个时代就算是有手机也用处不大，没有网络和信号，也没有电源，不过是废铁一块儿罢了！ 纪晚舟想起自己的那栋物资大厦，电子设备的楼层比较靠上，不知道要解锁到什么时候。 她正想得入神，没注意到脚下一颗凸起的小石子。 “哎呦——” 纪晚舟猝不及防被绊了一跤，长裙摇曳间被她踩到脚下，眼看就要摔个倒栽葱。 “小心！” 裴行渊俊眉紧皱，连忙伸手揽住她腰身，拽着她往自己怀里转了半圈，这才有惊无险地站直了身子。 纪晚舟靠在他胸口惊魂未定，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男人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心些，不然还是本王背着你吧！” 纪晚舟连忙摆摆手：“那倒是不至于！都怪这衣服，实在是不方便！” 要是能有套简单的短袖短裤就好了！ 最好再有双运动鞋，这样区区一个小石子，怎么着也不能把她绊倒。 这想法刚出现，面前就出现了一套整齐衣物。 裴行渊吓了一跳，立即把纪晚舟拉到自己身后，喝道：“什么人！” 纪晚舟眨眨眼，左右看了看，还好没有看到人。 “别紧张别紧张。” 她拍拍裴行渊肌肉紧绷的胳膊，探头看向地上的东西。 这不是自己刚才还在念叨的短袖和运动鞋吗！ 现在这情况，跟新婚夜那晚出现巧克力一模一样！ 纪晚舟心里一喜，连忙上前去捡。 裴行渊拉了她一把：“小心！不知道有没有毒！” 纪晚舟被他拎着后衣领，哎呀一声转身，高兴地解释：“这是我空间里的东西！快松开我！” 裴行渊这才松了口气。 纪晚舟上前一看，确实是自己刚才心里想的东西。 物资大厦第三层正是衣物鞋帽之类的东西。 她当即凝神进入空间查看。 果不其然！第三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锁了！ 明明昨天还没有！ 纪晚舟心里顿时生出个大胆的猜测。 她把手里的东西重新塞进空间，只留下了那双运动鞋。 裴行渊也蹲下身，疑惑道：“这是什么？本王之前还从未见过。” 纪晚舟冲他挑了挑眉，从空间里掏出双情侣款的运动鞋递给他。 “刚解锁的新区域，运动鞋，给你一双，你也试试！” 裴行渊狐疑地接过，这才看出这长得奇怪的东西似乎有些像鞋。 两人找了个无人角落换上新鞋。 纪晚舟提起裙角满意地跳了跳，简直要激动到落泪。 还是这鞋比较有安全感！ 裴行渊也换上了那双情侣款，眼下正皱着眉头适应，看起来很是别扭。 他说道，“这鞋……有些奇怪。” 纪晚舟疑惑地嗯了一声，转头看向他那双在玄色外袍下隐隐约约闪现的天蓝色运动鞋，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确实奇怪，跟你这一身不大搭呢！” 而且颜色也太淡了。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毕竟裙子长，根本看不大出来。 纪晚舟想了想，从空间里掏出款中筒战术靴，是以前在末世很普通的一款。 都是黑色的，看起来应该不至于太违和。 “试试这个。” 她把鞋递过去，心想可惜现在不能换短袖啥的，那样容易被当成异类。 等她统治大顺后，一定要把这些舒适的衣物款式全部普及起来！ 第72章 好吃的 裴行渊换上那双战术靴，站起身转了一圈给她看。 纪晚舟眼前一亮。 虽然他身上穿的还是古装，但那双普通的靴子搭配上却毫无违和感。 配上男人那张凶冷的脸，甚至有种别样的潮流感觉。 跟他一比，自己之前在末世见过那些穿这双鞋的，统统成了买家秀。 “果然时尚的完成度还是要看脸啊……” 纪晚舟眼睛都要看直了。 要是换上一整套，那岂不是更帅！ 她沉浸在“奇迹王爷”的换装幻想中，看向裴行渊的眼神越发露骨直白。 “口水流出来了！” 裴行渊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被她这样盯着，心里一半愉悦一半不自在。 纪晚舟这才回神，连忙伸手擦了擦自己嘴角，却什么都没摸到。 她顿时羞恼交加，上前冲他一阵乱抓。 裴行渊满脸笑意地任由她撒气，只防守不攻击。 两人闹了片刻，纪晚舟被人抓着双手按在怀里，气喘吁吁。 “跟你开玩笑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裴行渊低头跟她挨得极近，借着巷子外透过来的光，目光灼灼地看着怀里人儿晶亮的双眼。 天边最后一点光亮也消失，巷子里昏暗不已。 纪晚舟气鼓鼓，别过头哼一声。 但下一秒，双颊就被人一手把住，强迫她又转了回去。 裴行渊低了低头，上前一步把她困在自己和后墙中间，黑暗中依旧可以看到他目光灼灼，蕴藏着许多危险情绪。 纪晚舟还没平息下去的心跳骤然又强烈起来。 她气势弱下来，小声问，“你……你想干什么？” 难道是想亲自己？！ 可现在是在外边啊！ 虽然是晚上，但保不齐会有人过来…… 如果他真的要亲，自己要做什么反应呢？ 要咬他一口吗？ 纪晚舟乱七八糟地想着，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裴行渊把她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笑声和着温热气息一起喷洒在她耳朵上，让纪晚舟莫名有些脊背发麻。 “王妃这是什么表情？”裴行渊修长手指划过她脸颊，“是在期待着本王对你做些什么吗？” 纪晚舟：…… 她骤然清醒，意识到自己是被这人给捉弄了。 纪晚舟不服输地戳着他心口，也笑着问：“怎么？王爷这般姿态，敢说自己心思是全然清白的吗？” 她拉下男人的衣领，两人气息交缠。 裴行渊收了笑。 纪晚舟仰头凑过去，暖香瞬间在裴行渊鼻翼萦绕。 他滚了滚喉结，伸手揽住她后腰，把人更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纪晚舟用气音蛊惑他：“闭眼。” 裴行渊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像一只被驯服的狼，乖乖闭上了双眼。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到了他右边脸颊。 裴行渊心神一震，手臂青筋暴起，几乎是要把纪晚舟镶进自己怀里。 但很快，他便感觉左边脸颊也传来了相同的温热触感。 裴行渊：？？？ 他奇怪地睁开眼，正好看见纪晚舟一脸坏笑，两只手同时使劲儿，捏着他的脸颊肉往两边扯。 “让你捉弄我！” 裴行渊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一张帅脸变成了滑稽的样子。 他连忙放开纪晚舟，哭笑不得地举手投降。 纪晚舟哼一声，这才感觉找回了些面子。 “行了！快点去吃饭吧！我都要饿死了！” 纪晚舟把他推开，自顾自地往前走。 裴行渊揉了揉自己的脸，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跟我来。” 裴行渊快走两步牵住她的手，带着人往吃饭的地方去。 纪晚舟强装镇定，庆幸现在天色够黑，看不清自己脸上的红意。 …… “你说的清净地方好吃的，就是这里？” 几乎要出城的一处僻静街道上，纪晚舟指着面前的馄饨摊，不可置信地问裴行渊。 她钱都要掏出来了，结果居然只是个馄饨摊！ 裴行渊似乎早料到她是这反应，也没多解释，只神秘地挑了挑眉：“尝尝就知道了。” 他冲背对着他们忙活着的婆婆喊了一声：“芸嬷嬷！” 被叫做芸嬷嬷的婆婆疑惑地转头。 在看到裴行渊的时刻顿时喜上眉梢，热情地招呼道：“哎呀王爷怎么得空来啦？可好久没来过老婆子我这里了吧？” 裴行渊牵着纪晚舟在桌边坐下，笑着跟芸嬷嬷说话：“最近有事要忙。” 纪晚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俩熟稔的样子，拼命回忆这位芸嬷嬷是哪一位。 这还是第一次见裴行渊对什么人这么客气。 而且对方好像也认识他很多年了一般。 芸嬷嬷这才注意到两人交握的手，意外地“哎呀”一声。 “这位是？” 纪晚舟刚想解释，裴行渊便已经开了口：“是王妃！纪鸿祯老将军的小女儿！” 芸嬷嬷估计是上了年纪，听力不大好。 纪晚舟注意到她一直下意识侧耳听他们说话。 他也学着裴行渊大声回答：“是的芸嬷嬷！我们刚成婚没几天！” “好好好！” 芸嬷嬷慈爱地看着纪晚舟，眼里隐有泪光闪现，“纪将军满门忠烈，他家的女儿总不会差的！你们坐着吧，我去给你们煮馄饨！” “麻烦您了！” 纪晚舟乖巧道谢。 等人转身去忙碌了，纪晚舟才好奇地压低声音问：“芸嬷嬷是你的奶娘什么的吗？我怎么好像没见过她老人家？” 裴行渊帮她倒了杯茶水过去，闻言耷拉下眼皮，似乎是被戳中了什么伤心事。 纪晚舟更加疑惑了。 “算了，要是不方便告诉我，就当我没问吧！” “没什么不方便的。” 裴行渊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执着杯子抬头看向她，“芸嬷嬷是母妃身边大宫女。母妃去世后，本王想办法把她送出了宫，这些年一直在并州住着。” 纪晚舟心里一凛，心道怪不得他对芸嬷嬷这么客气。 想必芸嬷嬷对他来说，早已像亲人一般了。 只是不知惠妃娘娘当年的事有什么隐情，想必也跟皇后他们脱不了干系。 很快，两碗热腾腾的馄饨就端了上来。 纪晚舟闻着就食指大动，连忙舀了口往嘴里填。 结果自然是被烫得差点跳起来。 裴行渊也被她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把手伸到她下巴处，焦急道：“快吐出来！” 纪晚舟低头看了眼他的手，眼神闪动。 喉咙一滚，就这么囫囵咽了下去。 “不……不用！” 第73章 送东西来了 纪晚舟抓起桌上的茶杯灌了几口茶水。 灌完才发现拿的好像是裴行渊用过的那一只。 “……咳咳咳！” 纪晚舟眼睛都红了，猝不及防被呛得直咳嗽。 裴行渊连忙帮她拍着背舒缓，无奈道：“着什么急，本王又不跟你抢！” 纪晚舟摆摆手，给他一个幽怨的眼神。 一旁的芸嬷嬷也被这惊天动地的动静惊动，转身关切地看向纪晚舟，“哎呀王妃娘娘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 纪晚舟缓过劲儿来，连忙恢复端庄坐姿。 生怕被芸嬷嬷误会自己是个毛躁的人，她认真解释：“是芸嬷嬷您做的馄饨太香了！我平日里不这么着急的！” 芸嬷嬷顿时被逗得呵呵笑出声来。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王爷带人来老婆子我这里吃饭呢！” 芸嬷嬷和蔼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记得你们从小就不对付，没想到如今居然也成了一家人！” 纪晚舟埋头小心苦吃，当自己没听见。 芸嬷嬷做的馄饨确实好吃，咸淡可口，又鲜又暖。 裴行渊看着她大快朵颐，心里也熨帖不已。 “王爷！？” 一道熟悉的声音拉过裴行渊的注意。 两人抬头看过去，只见凉风下马过来，恭敬地朝着他们行了一礼。 裴行渊也很是奇怪：“你怎么在这里？事情都办妥了？” 凉风从怀里把截获的信掏出来给他。 “回王爷，属下听到钱来多派人给京城送信的事，这不，赶紧去追了。” 他当时一听到消息就赶去了驿站，得知确实是有个叫卫澜的来送信。 驿站的人一听是给太子送的信，当即不敢耽搁，连忙派人往京城去了。 好在卫澜拿了钱来多的银钱后，先是在城里寻欢作乐逛了半晌才去。 不然凉风根本没机会截获他的信件。 “属下一路策马狂奔，终于追上了送信的人，这不，想着赶紧回县衙呢！没想到会在这里就碰上您！” 凉风擦了擦额头的汗，解释道。 裴行渊打开信，看完后一阵冷笑。 这个钱来多，还真是忠心，有机会就赶紧报效太子。 纪晚舟也凑过去看了看，啧啧感慨：“他居然还不忘在信里跟太子要钱，真不愧是钱来多。” 凉风问道：“王爷，那我们要把钱来多收拾一顿吗？” 裴行渊抬手：“不必！让他知道信没送出去，只怕还会找机会再送，不要打草惊蛇。” 纪晚舟掏出块当初从太子私库里弄来的银子，递给凉风。 “这上边有东宫的标志，你让那个给钱来多送信的人给他，就说太子已经收到信了就行。” “跟那个送信的交涉好，之后钱来多再有什么信，就让这个人给他送。” 裴行渊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凉风也顿时眼前一亮，连忙夸道：“还是娘娘有招！那属下这就去办！” 说罢便赶紧揣着银子离开了。 纪晚舟伸了个懒腰，转身端起碗三两口把馄饨汤喝了。 纪晚舟吃饱喝足，心情也好了不少，“咱们也回去吧！” 她掏出个金元宝想给芸嬷嬷，一想数额太大也不方便，于是又换成碎银。 一大堆用个布袋子装起来，递给芸嬷嬷。 芸嬷嬷连连推拒：“不用啦娘娘！王爷一直有给老婆子送银钱呢！用不着这么多！” 纪晚舟执意塞给她：“他送的是他的，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芸嬷嬷您就收下吧，不然我会伤心的！” 芸嬷嬷为难地看向裴行渊，后者无奈地冲她点了点头。 她这才收了起来，打算改天去打个长命锁，等以后王爷有了孩子送给他们。 纪晚舟全然不知芸嬷嬷的想法，钱送出去后心里也踏实了些。 “芸嬷嬷再见！” 两人跟芸嬷嬷大声告别，在她慈爱的注视下挽着手离开。 …… 芸嬷嬷的馄饨摊距县衙有不短的距离，两人边走边逛，等到回去，并州城都快宵禁了。 “我去找嫂嫂他们吃宵夜，你要不要一起？” 两人从后门进去，纪晚舟小声问。 裴行渊点点头。 后院里的流犯们都还没睡，一半原因是饿，一半也是因为坐这一天，枷锁压得肩膀更疼了。 但这次他们回来，却并没有听到纪鸿钧纪鸿魁两家的小声嘲讽。 纪晚舟不禁觉得奇怪，难不成他们转性了？ 她抬眼扫了一圈，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原来是纪鸿魁一家那里站着两个陌生年轻男女，正和周老太太小声说着话。 纪晚舟奇怪地拉过一个解差问：“这是谁？” “回娘娘，是来看望纪鸿魁的亲戚。刚来没多大会儿。” 没有哪条律法规定不可以探视流犯，这里离着京城不远，纪鸿魁会有亲戚也很正常。 见没人注意到自己，纪晚舟拉着裴行渊停住脚步：“先等等，我看看这是什么亲戚。” 没想到纪鸿魁家还有肯来看望他的亲戚！ 那边周老太太故作慈爱地拉过那年轻女子的手，眼神却一直往他们带的包袱上瞧。 “难为你们还记得表姑我！好侄儿，表姑真是没白疼你！” 年轻男人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但面子上也没表现出来，也跟着寒暄了几句。 纪鸿魁的小儿子纪贤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眼下见他们居然还在不痛不痒地你一句我一句地拉扯，实在急不可耐。 他先天心智发育不全，一贯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 于是此刻直接开口：“外祖母，你快别跟他们说话了，赶紧把东西要过来让我吃点行不行？” 邓氏连忙捂住儿子的嘴，小声呵斥：“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周老太太顿时也感觉面上无光。 虽然确实是送信给他们要东西的，但自己好歹是个长辈，他们孝敬自己也是应该的。 但纪贤一着急开口，倒显得像是自己多惦记似的！ 年轻女人闻言也轻蔑地看了纪贤一眼。 早就知道他们家有个傻儿子，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但人家话都说了，好听难听的，她也只好把包袱递过去。 “表姑，这是我和薛毫孝敬您的！这几年生意不好，我们家里也不好过，您别嫌弃啊！” “哪里哪里，你们有这份心意就够了！” 她喜笑颜开地接过包袱，说着客套话。 纪鸿钧一家也凑过来，巴巴地想看看是什么东西。 钱来多也望眼欲穿，羡慕得不行。 唉！自己咋就没有这么懂事的亲戚呢！ 看这包袱鼓鼓囊囊的，肯定有不少值钱的好玩意！ 第74章 大打出手 周老太太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当年她这个表兄弟一家，可在纪家住了不长时间呢！ 而且临走还给了那么多钱，现在不正是他们报答自己的时候嘛！ “我就说吧！还是我这表侄儿孝顺！你们看看，这么多东西呢！” 感受到众人艳羡的目光，周老太太兴奋地掂了掂包袱，得意洋洋地夸赞道。 薛毫夫妻俩闻言也颇为欣慰，看来这老太太还不算太贪心。 毕竟人家找上门说自己表姑姑流放到此，要他们接济的时候，他们是不想管的。 但当时店里客人多，不管倒显得自己没什么良心似的。 于是便随便打发了些东西送来。 反正他们都流放了，总不会要求太多，给点东西凑活凑合得了！ 以后还不知道这表姑姑能不能再帮扶自己家。 周老太太又连连夸赞两口子有良心，看着手里的包袱咽了咽口水。 邓氏等不及了，小声催促，“娘，快打开看看吧！” 周老太太看了眼自己饿了一天的外孙，也顾不上送礼的人还没走了，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包袱。 但看到里面都是些什么的时候，周老太太顿时傻了眼。 馒头、咸菜、几件简陋衣裳…… 她不可置信地翻了半天，却没看见一件值钱物件。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只有这些东西啊？” 纪鸿钧一看全是一堆破烂，顿时也笑了。 本来还指望她能接济接济自己，结果没想到，找的亲戚居然也是个抠门穷鬼！ 纪鸿钧嘲笑道：“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我看你这表侄子，也不是很把你放在眼里嘛！” 夏氏也恼怒他们没能让自己占上便宜，那自己先前的巴结，岂不都是白费功夫！ 简直是浪费感情！ 她顿时发出道尖利的嗤笑，阴阳怪气道：“您这表侄儿很是贴心呢！送的都是您正好用得上的东西。” 她伸手嫌弃地捏起那干硬得不亚于解差发的馒头，啧啧摇头。 “想必是怕东西在路上坏了，这才给您送这种耐放的呢！” 这话不啻于是在当众打周老太太的脸。 她活到这把年纪，以前靠儿子，现在靠女婿，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更何况这薛家还受过她的恩惠！ 周老太太越想越气，一把把包袱摔到地上，颤巍巍地站起来狠狠踩了几脚。 薛毫顿时不高兴了：“表姑您这是干什么？” 周老太太指着他鼻子大骂：“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白眼狼！就给我们送这种东西？啊？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了！” “当初要不是我女婿帮扶你们家，你们早就饿死了！现在轮到你们报恩，居然就拿这种东西打发我！” “我呸！谁稀罕！” 她狠狠啐了薛毫夫妻俩一口。 暗处的纪晚舟见状啧啧感慨：“这老太太真是的，人家给她送东西还嫌弃这嫌弃那的，活该受苦！” 裴行渊也颇为赞同：“升米恩斗米仇罢了！若是本王，不想送便干脆不送，何苦送了东西还要挨骂？” 一旁看热闹的解差也不住点头。 他们押送过那么多流放，也确实见过路上有人给送东西来的。 但还真是第一次见因为送的东西不贵重而破口大骂。 想当初人家纪老将军，京城游行那日，那么多百姓送东西，有的甚至只送了几块儿红薯，那也没见老将军嫌弃啊！ 人家还叩头感激了呢！ 这可真是高下立见。 出钱出力还专门跑了一趟的薛毫夫妻俩被对方这样不识好歹地骂，顿时也火了。 薛毫平素也是个尖酸刻薄的性子，眼下被一个老婆子指着鼻子骂，当即忍不了了。 他也呸一口怒道：“给你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要饭就要有个要饭的态度！不要你就扔了啊，反正饿死的不是我们！” 周老太太气得嘴唇直抖：“你你你……你居然敢这么说我！你可别忘了，当年我们纪家可没少照顾你们！” 薛毫冷笑，一脸鄙夷：“不过是小时候被你抱过几次，至于一直说吗？那要不然，我给你抱回来？” 说着就伸开双臂要去抱周老太太。 周老太太顿时尖叫一声，带着枷锁笨重地躲开。 邓氏赶紧扶住自己亲娘，加入战局。 “什么只抱过几次，你们开铺子的钱都还是我们给你的呢！现在说这种没良心的话，那就把钱还给我们啊！” 薛毫妻子黄氏闻言，顿时掐了自己丈夫一把，急道：“什么钱？你不是说那铺子是你们自己攒钱盘下来的吗？” 薛毫眼里闪过一丝心虚。 他二十多岁了一事无成，好不容易熬死了亲爹接了他的铺子。 媳妇也是听他说以后会上进才娶进门的。 他可不能让自己媳妇知道，这铺子也是打秋风换来的！ 于是他赶紧反驳：“哎呀你别听他们瞎说！这铺子就是我爹留给我的啊！他们不过是想要钱罢了！” 黄氏看了眼纪鸿魁一家那狰狞的嘴脸，选择相信自己相公。 见他们这么说，邓氏顿时忍不了了，放下自己老娘就扑了过去。 “我让你胡说！还我钱！” 邓氏伸手抓向薛毫的脸，但却因为戴着枷锁行动不便，被对方一把推开。 “干什么干什么？我们大黑天的给你们送东西还送出错来了？还想动手啊？” 纪鸿魁见自己娘子被欺负，哪里还忍得了？ 立马大吼一声冲了过去。 纪贤虽然傻了吧唧不懂发生了什么，但也想凑热闹，于是也咋咋呼呼着冲了过去。 两伙人顿时扭打成一团。 纪鸿钧连忙拉着夏氏往旁边让了让，生怕伤到自己。 “哎哎跟我们可没关系啊！你们打就打，别误伤我们！” 薛毫两口子根本没心思管旁人，都红了眼，撸起袖子就是一通乱踢乱打。 本来纪鸿魁一家还能以人数建立优势，只可惜他们都戴着沉重的枷锁和脚铐手铐，战斗力压根就不够看的。 不过一刻钟，这场争斗就分出了胜负。 薛毫一脚把纪鸿魁踹到一边：“去你的！” 纪家三房最后一个战斗力也倒地起不来了。 周老太太已经鼻青脸肿，险些昏厥，腰疼得要断了。 邓氏和纪贤也都是一副嘴角流血的狼狈模样。 本来就被枷锁压了一天的身子更添不少新伤，哭哭啼啼地坐在地上抽噎。 薛毫狠狠朝他们吐了口唾沫，又补了两脚，骂骂咧咧。 黄氏一脚踢飞包袱里的“不值钱东西”，叉腰哼道：“扔了也不给你们！” 两人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开。 等人走后，纪鸿魁左右看看，又灰溜溜地爬过去，把散落一地的东西捡了回去。 周老太太顿时恨铁不成钢地扇了他一巴掌，怒道：“还要他们的东西干什么？你有没有一点出息！” 第75章 神奇的鞋 纪鸿魁捂着火辣辣的脸，用力甩开周老太太的手，不耐烦道:“你不要我要！本来咱们就没带啥东西，怎么能就这么浪费了？你没看见雪芙的脚都走烂了！” 周老太太顿时无言以对，只能拍着地撒泼，哀嚎自己命苦。 纪晚舟这才走出来。 她从空间里拿出还热腾着的烤肉串，一手一把大摇大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嗯！这烤肉真香啊！” 纪鸿魁一家闻见诱人的香味，心里更难受了。 纪鸿钧知道纪鸿魁是指望不上了，但纪晚舟现在看着心情好像还不错。 于是故态复萌，搓了搓手又想巴结人。 但却被她身后男人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里。 钱来多看着他们的背影暗暗咬牙，也被馋得直流口水。 不过他现在倒是有种对纪晚舟莫名的宽容，毕竟最近他没在人面前作过死。 而且方才卫澜也终于来给自己复命，说是信已经被他亲自送到了京城。 只等太子殿下看了信，以后有的是他们苦头吃！ 他钱来多的福气可还在后头呢！ 县衙到底不是正经住人的地方，加上齐师爷出了事，杨家也被一窝端了，所以申永康并没有心情留在县衙等着纪晚舟回来问罪。 纪晚舟拿着烤串进了后院的房屋里，纪家人正在三三两两地坐着聊天。 见到他们回来，皆是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宋泠月笑道：“晚舟你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你大哥就要出去找你们了！” 纪晚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不住，是我们太贪玩了！” 裴行渊也一脸歉意地拱手道歉：“让大家担心了。” 沈衔音走过来轻轻拉着纪晚舟的手，柔声道：“算了，平安回来就好！” 纪鸿祯也笑呵呵地凑过来，问道：“听说你们今天下午去端了杨家和烟雨楼？” 纪晚舟以为他要怪自己行事太高调，赶紧举手解释：“是他们先招惹我的！我可没冤枉好人啊！相反，我还救了不少人呢！” 裴行渊也上前一步挡在纪晚舟身前，一脸严肃：“岳父大人莫要怪晚舟，是本王执意要出这个头的！” 众人见他们这上赶着认罪的样子，啼笑皆非。 纪鸿祯无奈地摆摆手道：“行了行了！我自己的闺女我还不清楚嘛？也就是你，整日把她宠得没边儿！” 纪晚舟顿时不服地撇撇嘴，心道明明你们对自己的宠溺也一点不输裴行渊好吧！ 纪老夫人也笑道：“这么紧张作甚？你爹又没说要怪你们！” 纪鸿祯点头：“对！我看晚舟这事做得不错！” “我们都听说了，那杨家在并州可谓是无恶不作，烟雨楼也逼良为娼，端了也好！” 见他们没怪自己冲动，纪晚舟顿时松了口气。 她连忙从空间掏出自己买的宵夜，哗啦啦摆了一桌子。 “快尝尝吧！并州好吃的可不少呢！这天色也不早了，是时候来一顿热腾腾的宵夜啦！” 纪晚舟拉着自己爹娘到桌边坐下，卖乖道。 纪铮纪蓉兄妹俩高兴地欢呼一声，直冲着桌上的糖葫芦而去。 宋泠月无奈地给俩小孩一人一个脑瓜崩，嗔道：“这么没礼数！” 兄妹俩顿时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转头齐齐对纪晚舟鞠了一躬：“谢谢姑姑，谢谢姑父！” 纪晚舟揉了揉他们的头：“吃吧！不够还有！” 其他人闻见香味，顿时也食指大动，说笑着凑了过来大快朵颐。 一向活泼的林听晚却好像没什么胃口，只拿了块枣糕吃着，笑盈盈地跟纪晚舟聊着天。 纪晚舟提起裙摆坐下，林听晚马上注意到她脚下的不同。 顿时咦了一声问道：“晚舟？你这双鞋，也是并州的特色款式吗？以前从未见过呢！” 纪千帆扶着下巴想了想，附和道：“确实新奇，我还从未在任何一本典籍中见过！” 他眼珠一转，马上注意到裴行渊脚上的款式，下手撩起他下袍惊奇道：“行渊这一双款式也是，从未见过！而且这材质……” 他蹲下身按了按。 “是皮质？居然有这么黑亮的皮质？这染色技艺很高超啊！” 纪晚舟心说能不高超嘛，这可是她当初从一家着名的奢侈品专柜弄来的！ “哎呀四哥，你这求知若渴的劲儿又上来了！” 纪晚舟连忙把他拉起来，解救了被人按脚而浑身不自在的裴行渊。 “这也是仙人给我的东西！只不过以前一直被锁着拿不出来，现在不知为何突然解锁了！” 纪晚舟摸着下巴解释，一副看起来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林听晚啧啧赞叹：“看来是仙人的工艺，怪不得这般与众不同！” 听她这么说，纪晚舟也没藏着掖着，连忙往后稍了稍，清出片空地来。 然后把各种好看款式的鞋都拿了一双出来让大家挑。 就连纪鸿祯夫妻俩，她也拿出了两双合适码数的足*健老头乐来。 伺候着父母换上新鞋，纪晚舟得意地让他们站起来走两步。 “这可是最适合父母辈的鞋子呢！鞋底不仅有磁……总之很好穿！” 意识到详细介绍实在是像打广告，但又没有人给她打广告费，所以纪晚舟决定保留最终解释权。 纪鸿祯跺了跺脚，很是满意：“不错不错！又软又舒适！着实是神乎其神！看来那仙人想得还蛮周到，连衣物都给你了！” 纪晚舟嘿嘿一笑：“你们喜欢就好！” 那边的哥哥嫂嫂们也都挑好了自己喜欢的款式，纪晚舟给他们找出合适码数的鞋让他们换上。 但在看到纪寒辞挑的那一双炫酷的飞艇形潮流运动鞋的时候，纪晚舟还是罕见地犹豫了。 “七哥……你确定要这样的吗？” 这也太丑了点！ 纪寒辞满意地点点头：“对呀！这双多好看！” “好吧！”纪晚舟妥协，“真受不了你这个直男！” 不过他到底也只比自己大了一岁，十几岁的少年人喜欢也正常。 纪寒辞一脸奇怪地问她：“直男是什么意思？” 第76章 我们也要睡房间 纪晚舟解释：“就是……特别直来直去的男子！” 纪寒辞哦一声点点头，怀疑地看着她：“我不是直男吧？” “谨言慎行！” 纪晚舟大惊失色。 纪寒辞：？？？ 他不懂，但他还是选择闭嘴。 毕竟他们纪家潜在的家规第一条就是：小妹说的都是对的！ 没多大会儿，纪家人都换上了舒适的运动鞋，就连几个侄子侄女，也都换上了童鞋。 宋泠月对这奇特的鞋子很是喜欢，左看右看赞不绝口。 “这鞋子真是奇妙，我感觉穿上之后走路都像是一跳一跳的，很是省力呢！” “大嫂说的没错！这叫‘运动鞋’，是专门为运动打造的鞋子，之后上路会轻松很多呢！” 纪晚舟笑盈盈地说道，“而且我这还有很多更好看更舒适的衣服鞋袜呢，以后再给你们看！” 现在黑灯瞎火的，看也不看不仔细。 众人纷纷带着崇拜的目光看着纪晚舟。 纪鸿祯很是欣慰：“多亏了晚舟，不然咱们这一趟，不知要遭多少罪呢！” 纪晚舟谦虚地拉过旁边的裴行渊，说道：“爹说这话就客气了啊！而且也不全是因为我，裴行渊也出了不少力呢！” 她指指桌上宵夜：“这些可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好吃的呢！” 众人顿时笑起来，屋里充满了欢快的氛围。 这时屋门被人从外边敲响，郑秉恭敬上前行了一礼。 “夜色不早，属下为诸位安排了休息的地方，请诸位随我来吧！”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哈欠，意识到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了。 裴行渊问道：“县衙的房间够么？” 纪晚舟不在乎地摆摆手：“要不我们还是去住客栈吧！开些上房，也能好好休息一下！” 郑秉恭敬回道：“回王爷，娘娘，县衙有不少房间。不过没有被褥，属下这便着人去置办！” 纪晚舟连忙拦住他：“不用不用！有房间就行，反正就住一夜！” 至于被褥，她刚开的第三层可是有不少高档床垫和蚕丝被呢！ 郑秉虽然对她这前后矛盾的态度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只当王妃娘娘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他顿时感动不已，娘娘真是人美心善啊！ “那请诸位随属下来！” 郑秉带着纪晚舟一家出了门，不算低调地开始安排房间。 其他人见到他们这动静，也纷纷站了起来。 郑秉顿时停下脚步呵斥：“都站起来做什么？房间不够！你们就在院子里睡！” 众人顿时不服，压根不信房间不够这一说辞。 毕竟纪鸿祯他们家那么多人都能睡下，挤一挤把他们也安排进去怎么了？ 大家都是流犯，凭什么他们就能睡房子，而其他人就只能睡院子？！ 纪鸿钧小声抱怨：“明明是他们连累我们流放的，不照顾我们也就算了，居然还自己享福！” 夏氏闻言赶紧用手肘捣了他一下，低声警告：“行了！你少说两句吧！受的教训还不够吗！” 纪鸿钧不满：“我抱怨两句也不行？” “快闭嘴！” 他们是不敢得罪纪晚舟，但有人敢得罪。 钱来多自恃已经给太子送了信过去，加上许久没被纪晚舟教训，于是胆子又大了起来。 他不满地叫道：“哎！姓郑的！你凭什么不给我安排房子住！我也要住屋里！” 不等纪晚舟他们出口，郑秉便已经厉声呵道：“本官说了房间不够！你一个流犯哪那么多要求！再啰嗦把你吊起来睡！” 钱来多不满道：“那他们也是流犯啊！你凭什么区别对待！让他们也跟我们睡院子！” 说完还得意地环视了一圈，试图寻找认同：“大家说对不对？” 但根本没人敢附和他。 纪晚舟见他这副自信的样子就想笑，心想他这定然是信了卫澜的话，觉得自己已经重新跟太子搭上线了。 但她也丝毫不客气，嘲道：“你这一身肥膘，住屋子可挤不下！还是老老实实在院子里睡吧！” 裴行渊冷冷吩咐：“把他捆树上，不想睡就别睡了！” 旁边解差拱手应下：“是！王爷！” 说完就和人一左一右把他钳制住了。 钱来多顿时大惊：“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虐待流犯啊！我要去告你们！” 纪晚舟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嗤笑一声道：“你倒是告啊！告到皇宫也没用！给我捆！” 伤痕累累的纪鸿魁一家见状顿时感觉脊背一寒，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冲动上前要个理论。 不然现在被绑起来的，可就不止钱来多了！ 纪鸿魁苦中作乐牵动青紫的嘴角笑了下，嘲道：“切！我还是她三叔呢都没屋子住，你一个大贪官居然也敢跟她叫板！” 要是真让钱老多叫板成功了，他心里指不定得多难受呢！ 还好他的下场比自己还要惨！ 众人都没怎么在意钱来多这个小插曲，被妥善安排了住处。 纪晚舟把空间里的高档床品放出来，还给家人们一人准备了一套舒适的真丝睡衣。 一向内向腼腆的纪宁安也高兴地在床垫上跳了跳，跑过去给纪晚舟脸颊上印了个香吻。 “谢谢小姑姑！宁安很喜欢！” 她还没睡过这么舒服又软和的床呢！比铺了好几层厚厚的褥子还要舒服！ “你们好好休息，我去给四哥他们送一套也！”纪晚舟抱住纪宁安揉了揉，转身离开。 “哎小妹，你先等一下！” 沈衔音拉住纪晚舟的袖子，“我看四弟妹她今天胃口都不大好，你那还有吃的吗？给她留下点，免得她半夜饿醒。” 纪晚舟不由得感慨三嫂的心细如发。 她愧疚不已：“我都没注意到呢！今天忙着到处跑了。三嫂放心，等会儿我就给她送点吃的过去！”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快去吧小妹，收拾完你和王爷也赶紧休息！” 沈衔音笑盈盈地推着她往外走。 纪晚舟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今晚也要和裴行渊一起睡了！ 虽然先前各种形式的睡都睡过了，但如今沈衔音突然提出来，还真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呢！ 门外的裴行渊见她一脸别扭地出来，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忧。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 纪晚舟连连搓了搓自己的脸，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什么，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裴行渊：？？？ 表情这般丰富，又想出什么鬼主意了？ 纪晚舟神秘一笑，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半夜时候咱们出去一趟，把杨家和县令家都收了吧！” 第77章 分房睡? 裴行渊对于这种好事自然是没意见，但出于对纪晚舟的担心，还是犹豫了片刻。 “昨晚就没睡好，你确定今晚还要出去吗？” 比起这些身外之物，他还是更希望纪晚舟可以好好休息。 但显然作为一个前世就常年熬夜的夜猫子，区区两天半夜出门，对纪晚舟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拍拍胸口有些得意地说道：“没关系！明天晚起一会儿就好啦！我可以熬到很晚呢！” 裴行渊轻笑一声，像是有些无奈。 猝不及防地，他俯身把纪晚舟拦腰抱了起来。 纪晚舟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挣扎：“干什么干什么？” 裴行渊抱着她往两人的房间里走：“带你去休息！不可以熬到那么晚，睡一觉，本王到时候会叫你。” “不行啊！我还没给四嫂她们送东西呢！” “……” 裴行渊这才想起这茬，冷静了些，不情不愿地把她放了下来。 给其他人送完东西，纪晚舟才忐忑地回了自己房间。 她掏出个大号床垫铺上，想了想又收起来，换成了两张单人床的。 一张在床上，一张在地上。 裴行渊目睹她这一系列操作，疑惑不已：“你要睡地上？” 闻言，纪晚舟心虚地眨了眨眼，说道：“我当然不睡地上啦！这是给你睡的！” 裴行渊：…… 他猜不透纪晚舟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昨晚上两人还很自然地分享同一张大氅，怎么今天就又表现得这么生分了？ 难道今天他做了什么令她不满意的事情了？ 裴行渊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什么，再转头去看时，纪晚舟已经合衣躺在了床上。 “晚安！” 她闭着眼翻身，假装自己是只与世无争的蘑菇。 房间里霎时间静默了下来。 纪晚舟闭着眼装死了一会儿，没听见背后有什么动静。 奇怪，她心想，难道裴行渊还在原地站着没动？ 他不会是生气了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又很快被她自己打消。 他有什么立场跟自己生气？ 大不了把床让给他嘛！ 这样想着，纪晚舟小心地翻了个身，打算看看裴行渊现在是什么情况。 但谁知刚把头扭过来，就对上一张放大的帅脸。 “啊！” 裴行渊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床边，正弯腰俯身看着她。 纪晚舟顿时被对方的帅气袭击。 她很快坐起身，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不满道：“吓我一跳！干什么呢你！” 裴行渊却没回答，弯腰直接把她从床上抱了起来，像是之前出沈衔音房门那样。 “为何不用大的褥子？你要和为夫分床睡？” 他声音低沉好听，听得纪晚舟心里直痒痒。 她歪头蹭了蹭耳朵，强自镇定下来，理不直气也壮：“半夜还要出去呢！凑活睡睡得了呗！不行啊？” 裴行渊看着她片刻，然后就这么抱着她，脱鞋上了床。 纪晚舟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男人按在了柔软的床垫上。 身旁深色床帷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肆意流淌。 这样的姿势，让纪晚舟瞬间想起那荒唐的新婚一夜。 她顿时红了脸，转头不敢再看他，心跳得快要蹦出来。 “干什么啊你？” 纪晚舟小声控诉，说是嗔怒，更像是撒娇。 裴行渊却不发一言，只用那双深深的眼眸盯着她，像是带着灼热的温度一般。 他的神色不辨喜怒，压在纪晚舟脑袋边的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又松开。 良久，他翻身到了床里面，没有铺床垫的那一侧。 两人顿时位置一高一低。 纪晚舟跟他对上视线，咬了咬嘴唇有些于心不忍。 她就要坐起身：“算了，要不我还是换个大的床垫吧！” 但话还没说完，裴行渊便拦腰按住了她，明明身处下位，气势却一点不减，压迫感极强。 “就这么凑活一晚吧！” 裴行渊把薄薄的被子搭在她身上，语气沉沉，“快些睡吧，三更时分本王会叫你。” 纪晚舟讷讷点头，翻了个身闭上了眼。 这下静谧的夜更显得安静。 裴行渊侧身，一手垫在脑后做枕，一手缓缓靠近她浓密乌发，虚虚地抚了一下。 虽说心乱如麻，但到底也是奔波了一天，纪晚舟很快便听着自己鼓噪的心跳声睡了过去。 感受到身边人儿呼吸逐渐绵长，裴行渊目光炯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小声喊道：“晚舟？睡着了？” 回答他的只有纪晚舟梦呓的呢喃。 裴行渊这才露出个如释重负的表情，伸手揽住她细瘦腰身，把人带进了自己怀里。 床垫不算大，两人交颈挤在一块儿。 裴行渊看着怀里人毫不设防的睡颜，曲起手指刮了刮他细嫩的脸颊肌肤。 他用几乎是气音的声音呢喃：“晚舟，你其实并不抗拒我了对不对？” 结果自然是听不到回答。 裴行渊自嘲般轻笑一声，把她搂得更紧。 —— 三更时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走街串巷地吆喝，哈欠连天。 空无一人的街道在夜里更显骇人，更夫伸了个懒腰，突然感觉脊背一寒。 好像有一道黑影“唰”地掠了过去。 “谁？！” 更夫顿时大骇回头，但却没有看到人影。 他揉揉眼睛，哎呦一声，连忙快步往前走，决定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县令申永康家后门外，纪晚舟和裴行渊两人躲在一堆杂物后，小心地目送更夫离开。 “好险好险！”纪晚舟不住地拍心口，“还以为要被发现了！” 裴行渊双手环胸靠在墙上，满不在意：“发现了就打晕，他们又不认识我们！” 纪晚舟闻言顿时火起，伸手在他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捶了一拳。 “你还说！都怪你非要急着过来，我就说等更夫走了再过来嘛！” 两人已经搬空了杨家，眼下正准备去搬申永康家。 毕竟他们在杨家书房又发现了不少和县令往来的证据。 申永康表面上一副两袖清风的样子，其实背地里收了杨家不少好处。 而且那烟雨楼，其实也是申永康在罩着，只不过平时都是齐师爷出面罢了！ “是本王草率了！” 裴行渊一手把她抱起来，“走吧！这个点申家人肯定都睡熟了。” 两人翻墙进了申府后院，果然没看到什么人影。 看门的都在大门那，这后门别说人，连条看门的狗都没有。 第78章 遭贼啦 纪晚舟挽起袖子，先把那一圈睡觉的鸡给收了起来。 正好明日她大展身手，做炸鸡给大家吃！ 这没有喂过饲料的鸡肉，口感肯定很好！ 收完后院，两人又来到申永康的书房。 他虽然只是个小小县令，但跟杨家搭着线，所以书房里的宝贝也不少。 纪晚舟撇嘴嘲道：“他那大脑袋，要这么多好笔好墨做什么？真是暴殄天物！” 统统收起来！ 裴行渊随意翻了翻书桌和书架，找到了几处暗格。 里面也都是些账本之类的东西。 纪晚舟掏出当初从国库弄来的夜明珠，放在前头当灯泡使。 “哎！裴行渊！申永康的藏书还不少呢！你看，都好新！” 可见他根本没翻过。 裴行渊也嗤道：“附庸风雅罢了！” 这时，纪晚舟却注意到了什么，“咦？” 她伸手抽出那几本皱皱巴巴的书。 “这几本还挺旧的，看来是经常翻看。你帮我拿着夜明珠，我看看是什么传世名作！” 她把夜明珠递给裴行渊，两人就着柔和的光亮头凑头地看着纪晚舟手里的书。 “《簪花缘》？他原来喜欢簪花？真是看不出啊！” 纪晚舟笑呵呵地翻开，心道没成想这申永康还有颗追求艺术的心呢！ 但待看清书里是什么的时候，纪晚舟才后知后觉地明白，此簪花非彼簪花…… “啪！” 裴行渊比她反应更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合上了书本。 两人都有些发愣，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纪晚舟赶紧把书扔到一边，愤愤骂道：“这个……这个老淫棍！” 裴行渊也神色不自然地掩唇干咳了两声，附和道：“居然在书房放这种书，这申永康……真是不知廉耻！” “对！” 两人对申永康控诉了一番，但脸上的热度都丝毫没下去。 纪晚舟背过身去用左手打了自己右手一巴掌，暗骂自己真是手贱。 非要看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拉着裴行渊一起看，简直尴尬得她恨不得原地消失！ 她自认也算是见识广泛，这等东西按理说应该不至于让她感到如此羞耻。 但只可惜，旁边多了个裴行渊。 她深呼吸几口转过身去，故作自然地把那书一脚踢到书架底下。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赶紧去收拾别的地方吧哈哈哈！” 但是没想到，裴行渊脸还是红的。 纪晚舟顿感意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不是吧大哥？你至于这么害羞吗？你从没见过这种东西？” 按理说他作为皇子，不是十几岁就会被安排通房丫鬟之类的吗？ 这副纯情的样子真的假的？ 见她这么诧异，裴行渊更加羞恼：“本王洁身自好，自然是不会看这种……淫秽之物！” 纪晚舟追问：“别装！你难道二十多岁了还没被安排过通房？” 这话一出，裴行渊顿时露出个被冤枉的天大委屈表情。 “本王从未有过什么……通房！你是本王唯一碰过的女人……” 他越说声音越小，平日里撩起人来不眨眼的男人此刻也罕见地露出些羞窘表情。 纪晚舟心里顿时暗爽。 本来还觉得只有自己是第一次，吃亏了呢，现在看来彼此彼此嘛！ 她顿时心情甚好地揽住裴行渊胳膊，坏笑道：“没想到王爷为为妻这么守身如玉呢！不错不错，我很满意！” 裴行渊无语地瞪她一眼，抽出胳膊就往外走。 “哎哎哎！等等我啊！” 这么不禁逗呢！ 她赶紧伸手把身后的书架一整个都收进了空间里，快步跟上他羞恼的背影。 两人小心穿行在夜色里，裴行渊让她坐在自己结实的胳膊上，带着人洗劫而过。 因为申永康的卧房不方便进去，所以纪晚舟又选择了最简单粗暴方法：连砖带瓦照单全收！ 一道白光闪过，熟睡中的申永康一屁股掉到地上，瞬间睡醒了。 他迷茫地环顾四周，又低头看了眼自己不着一物的身子，顿时发出尖叫。 “啊——谁干的！” 申家其他人也都被一屁股摔到地上给吓醒了。 眼下皆是光着屁股到处尖叫，慌张地想要找东西遮掩。 但肉眼可及的地方，皆是片瓦不留！ 乍一看还以为是自己被扔到了什么荒郊野外。 下人和门房也赶紧过来，在看到申家人赤裸的身体后，两厢皆是惊叫不已，乱成了一锅粥。 纪晚舟满意地看着他们这副鸡飞狗跳的样子，拍拍裴行渊的肩：“收工！” 虽然比起当初东宫的盛况，这点乱不过是清粥，但也足以让她心里大爽。 谁让那老淫棍把那种东西放书房害她出丑的！ 那她也要报复回来！ 裴行渊宠溺地看着她对恶作剧满意的样子，把人更抱紧了些，足尖轻点离开申家。 嗯，时间还早，趁着她心情好，回去哄哄她把褥子换成大的好了！ 虽然抱着她睡很好，但他还是希望纪晚舟可以睡得宽敞舒服些。 第二天一早，申永康顶着黑青的眼圈在家里愁得焦头烂额。 “齐师爷！” 他下意识要喊齐师爷给自己参谋，但突然想起来，齐师爷昨天已经被裴行渊大闹烟雨楼的时候给押走下狱了。 如今他身边只有几个平时养在家里的门客，都是欺世盗名的酒囊饭袋。 一群人探讨了大半夜也没得出个什么有用的结论。 “这可真是闹了鬼了！我活这么大岁数，还从未见过这等蹊跷之事！” 申永康连连拍大腿，百思不得其解。 他昨晚还以为只是卧房凭空消失了，但一检查才发现，家里其他地方也都是被洗劫一空。 虽然建筑还在，但里面已经是空无一物！ 他抓过跪地颤抖不止的门房的衣领，怒道：“你昨晚真的没见到什么可疑之人进府？” 门房颤颤巍巍地不住磕头：“真没有啊老爷！奴才也是听到您的叫声才……才知道府里成了这样！” “没用的东西！” 申永康一脚踢飞他。 他心里慌乱至极，难道是自己平时怠慢了哪位仙家，受了神罚了？ 申永康的妻子卢氏上前来，犹豫道：“你说，会不会是县衙里那几位干的？” 她平日里很喜欢跟一群夫人玩乐，所以消息也比较灵通些。 “我可是听说啊，这京城也出现了这等怪事呢！东宫，纪家，还有丞相府，都是被洗劫一空！东西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一点痕迹也无！” 第79章 有妖术 申永康闻言大骇：“真有此事？就连皇宫也遭了劫吗？” 卢氏点头：“可不是嘛！我听到的时候也以为是以讹传讹呢！但人家都说了，京城不少人都是亲眼看见的！” “可有查出凶手是谁？” “就是查不出才吓人啊！一点痕迹也没有，目睹全程的人都说，一下子就突然没了，根本找不到是谁干的！” 申永康顿时惊慌起来。 那不就跟自己家这情况一模一样吗！ 但这等人力所不能及之事，怎么会是那群流犯干的呢？ 他顿时呵斥卢氏：“你别危言耸听！定然是你们这群妇人头发长见识短，夸大其词了吧！” 卢氏闻言也不高兴了：“我只是实话实说！确实是从下令纪家流放开始，怪事一件接着一件啊！你要是不信，大可去京城自己问！” 申永康虽然还是打心眼里不信，但现在走投无路，也只能勉强接受这个说辞。 “不行！我得去试探一下他们！不然心里实在是没底！” 申永康越想越心慌。 纪晚舟他们看起来明明不像是会什么妖术的样子，全靠着裴行渊的势力在耀武扬威。 怎么会真的一夜之间搬空了他家呢！ 他急匆匆地朝着县衙而去。 但没想到的是，他一进衙门，就被自己手下的衙役给按住了。 “干什么你们？！反了天不成！快放开本官！” “啪！” 只听得高堂之上惊堂木一声震响，申永康顿时被吓了个激灵。 他这才看见，和他一起被按在堂下的，还有昨天被裴行渊下了大狱的众人！ 而高堂之上，坐着的俨然是纪晚舟夫妻俩！ 申永康心里顿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裴行渊把收缴来的账本扔到下边，威严的声音不怒自威。 “杨家勾结朝廷命官，欺上瞒下私吞国库宝物私开赌场，常年在并州作恶，你们可是认也不认？” 已经死了唯一的儿子的杨家夫妻俩木然点头。 证据确凿，由不得他们不认。 若是辩驳，只怕对方会上刑。 纪晚舟满意地看着他们认罪的样子，心道还算识相。 但轮到旁边的烟雨楼一案时，齐师爷却赶紧抱住申永康大腿，哀嚎不已。 “申大人救我！申大人救我啊！这些年我可是为你做了不少事啊！” 申永康大惊，哪里敢认下，赶紧往后躲，“你莫要胡乱攀咬！你自己作恶，关本官何事！” “况且本官已经不止一次提醒警告过你，都是你不听劝阻一意孤行，如今也是罪有应得！” 反正这些年他也没留下什么证据，就算有，昨晚也都被洗劫一空了。 若是纪晚舟她们现在拿出失窃的账本，那他就可以反咬一口。 说她们是妖怪化形，让自己手下拿下就是！ 纪晚舟显然也看出他的小心思了。 她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任他如何嘴硬，反正他们昨晚就已经商量好了处置他的手段！ 裴行渊便也顺着他的话继续说：“既然申大人是被他诬陷的，那依你看，该怎么处置他们？” 申永康这时候可顾不得什么往日情谊了，狠辣道：“逼良为娼，此乃恶中之恶！下官觉得，应立即斩首示众！” 这样才能死无对证，他才能安全啊！ 齐师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怒道：“你说什么？！申永康你居然要灭我的口！我给你干了那么多脏活，你居然要这么对我！” 纪晚舟笑道：“申大人这提议，是不是有点重了？看起来齐师爷好像觉得自己罪不至此呢！” 裴行渊也故作烦恼地抽了口气：“齐师爷不如详细说说，都帮申大人干过什么脏活？不然本王很难公正处置啊！” 齐师爷当即便要把申永康干的那些个龌龊事都说出来。 申永康见势不妙，连忙高声跪地道：“王爷明鉴！这人明显是已经神志不清了！还是赶紧拖出去立地正法，也好给众多被逼良为娼的百姓一个交代啊！” 看他们狗咬狗着实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明明前一天还一副同僚情深的样子，如今一人被抓，另一个就恨不得亲自抹了他的脖子。 人间薄情寡义，大多如此。 堂下齐师爷和申永康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 裴行渊猛地一拍惊堂木，制止了他们的争吵。 “行了！既然申大人执意要把他立地正法，那便听申大人的！来人！拖出去！” 申永康也赶紧吩咐：“还愣着做什么！快把人弄下去！” 衙役们得令上前，把骂骂咧咧的齐师爷拖了下去。 把人处置之后，申永康才终于松了口气。 好险好险，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道多亏自己棋高一着赶紧处置了他，不然一准要被连累！ 纪晚舟夫妻俩把他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忍俊不禁。 申永康稍微冷静了些，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 他谄媚寒暄道：“让王爷见笑了！都是下官没管好下属，以后肯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不知王爷能否给下官个机会，让下官带您在城中好好逛一圈，昨日都没顾得上您呢！” 裴行渊摆摆手：“不必！既然该处置的已经处置了，本王也要赶紧出城了！” 申永康顿时一脸遗憾，旁敲侧击地打探：“王爷怎么不多住几日？是昨晚给您安排的住处不好么？下官今早还听人说，见到您和王妃三更半夜还在外边吹风呢！” 这纯属是胡扯，裴行渊笃定自己除了那个更夫没惊动任何人。 就连那个更夫，顶多也只看到个残影罢了！ 他这是来试探了！ 纪晚舟打了个哈欠，一脸茫然地摇摇头：“认错了吧？我们昨晚哪儿也没去啊！” 语气之诚恳，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信服。 裴行渊脸色冷了下来，反问道：“你说有人看到我们？并州城不是有宵禁么？谁这么大胆半夜还敢外出？” 纪晚舟也上前一步，危险地眯了眯眼：“该不会又是申大人的什么没管好的亲戚下属吧？” 申永康连连否认：“不不不！想必是在家里梦游看错了！王爷莫怪，就当下官什么也没说！” 他是不敢试探了，什么也没试探出来不说，还差点被对方反将一军。 申永康现在是彻底看出来了，自己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第80章 送马 “行了！” 裴行渊转身，“既然事情也解决得差不多了，那本王也不多留，即刻便动身出发！” 说着便叫来郑秉整队出发。 申永康自然是不敢拦他。 毕竟他好不容易才跟齐师爷撇清关系，得亏裴行渊没追究，不然自己这顶乌纱帽怕是要不保啊！ 县衙后院里，纪家人刚吃完早饭。 纪晚舟小跑着过去，关切道：“爹娘，咱们现在出发吧？你们吃饱了吗？” 纪老夫人笑盈盈地拉着她的手：“吃饱啦！行渊一大早就差人去给我们买了早膳，哪儿能饿着我们啊！” “那就行！” 纪晚舟放心点头。 地上其他流犯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 他们昨晚就没吃多少东西，好在睡着了就不饿了。 但今早一醒，发现饭菜还是那些下不去口的猪食！ 而他们身上半分银钱也无，虽然进了城，但还是无法改善伙食。 纪鸿魁把昨晚上自己又偷偷捡回来的馒头咸菜收好，深深叹了口气。 这流放的路还长，以后该怎么办啊！ “回王爷，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郑秉已经彻底取代了谭妄啸的位置，成了这流放队伍真正的领队。 眼红的谭妄啸不满地在背后白了他一眼。 “装什么呢！明明老子才是领队！” 都怪那晚上冲动，搞得现在左右不是人。 眼下别说好酒好菜了，他昨天被裴行渊手下那些暗卫死盯着，连个出门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肚子里还因为吃干馒头吃得难受呢！ 但谁知他这句小声抱怨的话，却被纪晚舟给听见了。 她似笑非笑地“哦”了一声，问道：“看起来谭大人好像是对王爷的决定有什么意见啊？” 谭妄啸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 却不慎被地上一块儿石子绊倒，摔了个屁股墩。 众解差纷纷小声笑起来。 看着这些往日明明是自己下属，听自己安排使唤的解差，如今居然敢这么放肆嘲笑自己。 谭妄啸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但纪晚舟还在对他进行死亡凝视，谭妄啸赶紧站起来，点头哈腰地凑到纪晚舟跟前说道：“王妃娘娘误会了，下官没有意见，不敢有意见哈哈！” 纪晚舟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你最好是！不然……” 她反手掏出那瓶vc来晃了晃。 谭妄啸顿时感觉自己的肚子开始隐隐作痛了。 他赶紧跪下磕头表忠心：“娘娘放心！下官绝无二心！” 纪晚舟这才终于放过他，走到前面去跟裴行渊说话了。 谭妄啸摸了摸从昨天就没吃什么东西的肚子，感觉憋屈得不行。 旁边解差们目睹了他这么一副任人拿捏的样子，纷纷笑得更大声了。 谭妄啸感觉一张老脸臊得通红，连忙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怒道：“笑什么笑！” 解差们却并不怕他，笑嘻嘻地推搡着归队。 谭妄啸感觉眼前一黑，恨不得拿刀狂砍一阵，好发泄一番。 裴行渊转头瞪他一眼：“还不快走！” “哎来啦来啦！王爷恕罪！” 发泄是无法发泄的，只敢在心里扎扎小人罢了！ 流放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城。 申永康带着几个衙役站在城门口送他们，阵仗比之当初欢迎的时候少了很多。 毕竟裴行渊来这一遭，就削了他下属两名官吏。 余下的一些人自然是不敢再跟着，免得再被对方盯上。 “王爷您一路顺风，还需要下官给您备个马车吗？我看您这一路走着，属实是没有马车妥帖！” 申永康点头哈腰地献殷勤。 裴行渊这次倒是没跟他客气：“那便给本王留一匹马吧！” 申永康顿时愣了。 他只是随口客套客套，怎么裴行渊还当真了！ 而且要马不早说，这都在城门了，哪里去给他找马去啊！ 裴行渊却没让他为难太久，而是看向他牵着的那匹：“申大人这一匹就不错，不知能否割爱？” 申永康心疼地看着自己府里剩下的为数不多还算值钱的家当，犹豫道：“可是下官也只有这一匹……若是王爷您带走了，那我……” 裴行渊不怒自威，“嗯？” 申永康顿时怂了，什么犹豫也都烟消云散，赶紧把缰绳递给他。 “您带走，下官待会儿走回去也好哈哈……正好锻炼一下体魄！还是王爷想的周全哈哈哈哈！” 他心疼地看着自己的骏马，笑到最后全成了苦笑。 裴行渊没跟他客气，翻身上马，伸手把纪晚舟也拉了上去，从她身后拉住缰绳。 “驾！” 他一甩缰绳，转身回到流放队伍。 “出发！” 郑秉高声喝令，流犯们死气沉沉地缓缓踏上下一程。 纪晚舟也不是不会骑马，但此刻有人带着，她自然是乐得悠闲。 她惬意地向后靠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上，扭头和他说话。 “申永康还在看着我们。” 裴行渊没回头看，淡淡道：“他要盯着我们离开才放心。过去前面那片树林，本王带你走小路过去。” 纪晚舟点点头，没再说话了。 玄影凑过来，小声问：“王爷，咱们就这么放过申大人吗？属下看他心有不甘，怕是会横生枝节！” 裴行渊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吩咐道：“去把洱疾叫来，本王有事交代他。” 玄影一愣，洱疾也是他手下的暗卫。 武功和头脑都不算拔尖儿，唯有模仿能力极强。 但这项能力需要搭配高超的易容术，才能发挥效果。 现在江湖上的易容大师大多不会效忠朝廷，是以洱疾一直是暗卫里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个。 王爷这是想干什么？ 虽然心里疑惑，但玄影作为一个恪尽职守的暗卫长，自然是懂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于是也没多嘴，应下后便去叫洱疾过来。 纪晚舟啧啧感慨：“你手下的暗卫真是各个都身怀绝技啊！搜罗这么多高手，不容易吧？” 要是她也有一支这样的队伍就好了！ 裴行渊闻言却露出些失落神色，解释道：“玄影他们都是外祖父给本王安排的，母妃去世后，外祖父便私下培养了他们。父皇不让臣子私养暗卫，是以他们平时便以侍卫的身份活动。” 纪晚舟顿时羡慕不已：“那你外祖父对你真好！这么多暗卫，要培养起来，需得耗费不少财力呢！” 裴行渊轻笑一声，语气终于没那么沉重了。 “外公已经致仕多年，有机会再带你去拜访他。” 第81章 变人妖 目送流放队伍彻底消失在自己面前后，申永康才算是真的松了口气。 “这群瘟神可算是走了！” 他朝着流放队伍离开的方向狠狠吐了口口水，眼里满是怨恨。 流放就老实点嘛！ 非要来他这里横插一杠子，害得他不得不下令处死了自己最得力的手下。 还好杨家人还没被处死，他得赶紧回去把他们从大牢里捞出来！ 毕竟这可是自己的摇钱树呢！ 反正裴行渊都已经走了，管不着他了！ 他这么想着，顾不得没有马骑，火急火燎地跑回了县衙。 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便赶紧招呼下人：“来人！快给本官准备笔墨！我要写信给京城的汤大人！” 这两天的事实在是不少，得赶紧让汤淮告诉太子殿下，不然自己可担不下来！ 但却半天没听见有人答应。 “干什么呢你们！本官不在就这么散漫？！” 申永康大喘着粗气喝道，气得快走两步一脚踹开书房的门。 但谁知眼前的一幕让他几乎要吓破了胆。 只见书房里坐着的，赫然便是本该离开的纪晚舟夫妻俩！ 申永康几乎是一口气没上起来，颤抖地指着他们：“你你你……你们怎么回来了？” 裴行渊却不回答，而是盯着他冷笑了一声。 书房的窗户紧闭，他们坐在阴影里，像是两只玉面修罗。 阳光打在申永康身上，他却并未感受到一丝温暖，只有那仿佛被捕猎的狼盯上的，彻骨的阴寒！ 裴行渊从黑暗里走出来，缓缓站到他面前，冷声问：“申大人要给谁送信？” 申永康咽了咽口水，眼神闪躲不敢回答。 他知道，自己这遭是肯定逃不过被对方问罪了。 “救命啊！！” 申永康转身就跑，试图寻求衙役的护救。 但他却没意识到，纪晚舟他们都已经大喇喇地在书房坐着了，外边哪里还会有人能帮他！ 纪晚舟欣赏了几秒他逃跑的狼狈样子，上前几步，快准狠地踹向他后腰，把人一脚踹翻在地。 “跑？你以为你能跑哪儿去？” 她居高临下地踩着申永康的背，残忍地说道。 被捆起来扔在暗处的衙役们大气不敢出一口，生怕下一个被处理的就是自己。 毕竟他们也是现在才知道，这瑾王妃并不是个只会依靠瑾王的弱女子。 她踹起人来一样狠辣！ 别说申永康这把老骨头，就算是他们挨这么一下，估计也得断几根骨头！ 纪晚舟抓着申永康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冷声道：“申大人该不会真的以为，牺牲一个齐师爷，你就能完全摘出去吧？” 申永康疼得呲牙咧嘴，从呻吟里断断续续地狡辩：“王妃冤枉……下官也是……是无辜的啊！他们干的那些事，我可是一点没参与啊！” 这话换做任何一个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信的。 裴行渊走过去把他提起来往书房里拖：“莫跟他多费口舌！动手！” 纪晚舟点点头，打了个呼哨。 暗处的洱疾出现在几人面前。 “王爷，王妃娘娘。” 纪晚舟也跟着进了书房，朝他招招手：“进来。” 四人神神秘秘地关了书房的门。 衙役们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道这是要密谋什么？ 难不成是要在书房里把申大人给杀了？ 毕竟王爷方才的表情可不像是想放过他的样子。 房门关上后，书房顿时昏暗起来。 申永康被这气氛吓得抖个不停，惊恐地问：“你们……想做什么？我如果死了，朝廷察觉后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毕竟他这里离京城那么近，而他又是朝廷命官。 无论如何都是瞒不过朝廷的！ 但谁知这话一出，纪晚舟就笑出了声，拿着个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小药瓶拍了拍他的脸。 “谁说要让你消失了？” 申永康顿时大喜：“多谢娘娘饶命！您放心，下官一定不会往外说半个字的！” 但他话刚说完，洱疾就卸了他下巴。 随即纪晚舟便把她手里的药一股脑全灌进了他嘴里。 “你想说也说不了了！” 冰凉黏腻的药水顺着食道进入他身体，申永康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但却因为下巴被卸，只能流口水，说不出什么成句的话来。 他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咔咔作响，脸上更是像针扎一般难受。 纪晚舟把同样的药瓶给了洱疾，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灌了下去。 申永康看傻了眼。 这到底是不是毒药？怎么她给自己手下也喝？ 难道……是什么蛊毒？！ 他可是听说过，南边盛产各种蛊毒，能通过子蛊和母蛊的之间联系，轻易便控制一个人的心神行动！ 她这是要把自己练成傀儡？！ 申永康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没死就行。 只要没死，就还有翻身的希望。 裴行渊伸手把他的下巴按了回去。 申永康顿时连连磕头表忠心：“王爷您放心，属下今后一定……” 他话还没说完便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嗓子。 为什么他的声音居然变这么尖细了？ 简直跟个女人的声音一样！ 申永康惊恐地抬头看向纪晚舟，却发现了个更让他惊骇的事情。 旁边的洱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他的样子！ 就连鬓边的几根白发都一模一样！ 纪晚舟捏着他下巴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丑了点，但确实是个女人的样子，就这样吧！” 申永康从她眼睛的倒影里，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样子。 脸庞线条柔和，竟然是个和他有五分相像的女人样子！ 他顿时想起早上时，卢氏说过的“妖人”一事，心如死灰。 “你……你真的是妖孽！” 纪晚舟啧一声，不满道：“什么妖人？这么难听。我是不是妖人不重要，反正你现在……” 她伸手在空气中描摹了一圈他的身形。 “已经是个正宗人妖了！” 裴行渊皮笑肉不笑道：“你不是喜欢逼良为娼么？那便去军营做军妓，反正那里有的是男女不忌的！” 纪晚舟也道：“而且本小姐给你换的这张脸，好歹也算是风韵犹存，不会让你开不了张的啦！” 申永康吓得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每次在他以为天塌了的时候，这夫妻俩便会给他更残忍的惩罚！ 他根本斗不过他们！ 不……别说是他，恐怕就连太子和陛下，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第82章 拔鸡毛大赛 申永康涕泗横流，连忙抱住裴行渊大腿，哭求道：“我真的不敢了！求求王爷，快让王妃娘娘收了神通吧！我以后什么都听您的！” 谁知这话却触了纪晚舟的逆鳞。 她顿时便一脚踹过去，呵呵笑道：“求王爷不如求我！怎么？难不成你是觉得，我是个事事都要听王爷的菟丝花吗？” 申永康连忙改口：“不不不！小人绝无这等想法！求求您饶了小人这一次吧！” 纪晚舟当然不会心软。 若是她这么轻易就饶了这厮，那烟雨楼这些年的血和泪，又有谁来原谅呢！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纪晚舟没再跟他废话，一个手刀利落地把人劈晕了。 书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裴行渊把他往旁边踢了踢，像是踢一团破布。 “洱疾，他的动作神态，你可都看仔细了？” 他问旁边已经变成申永康样子的暗卫。 洱疾开口，声音也已经和申永康一模一样了：“回王爷，属下都记在心里了！绝不会穿帮！” 裴行渊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 “换了他的衣服出来吧！之后的事你知道怎么处理！” “是！” 洱疾到底是被千锤百炼的暗卫，纵然武功不是很好，但对这一小小县城的管理工作，也是手到擒来。 在这里只要不作死挑衅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当个假县令，总比跟着裴行渊风里来雨里去地过朝不保夕的日子强。 况且他生性孤僻，放他一个人也会自在些。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件颜色款式都十分艳俗的襦裙，留给申永康改头换面重新开始。 一番装扮之后，几人从书房走了出来。 一出门，洱疾便立马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把申永康那股子谄媚劲儿学了个十成十。 “王爷您慢走！下官就不送了！” 点头哈腰毫无破绽。 衙役们也都傻了眼。 申大人居然没被王爷弄死？！ 看来还是他巧舌如簧，这般轻易便脱身了！ 众人顿时对“申永康”佩服不已。 纪晚舟看到他们的反应，心里也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这易容药水效果还可以，把他们骗了过去。 裴行渊牵过马，带着她离开了县衙，去追流放的大部队。 一来一回花费了不少时间，等追上流放队伍的时候，已经晌午了。 见他们回来，郑秉连忙叫停队伍：“停下休整一个时辰！” 裴行渊冲他点了点头，牵着纪晚舟去纪家其他人那里。 纪鸿祯心疼地看着他们俩风尘仆仆的样子，叹了口气道：“你说你们俩，何必亲自去一趟？多累啊！” 纪晚舟笑得眉眼弯弯，撒娇道：“这不是自己去才放心嘛！反正也没事，就当散心了呗！” 毕竟处理申永康并没有费多少功夫，倒是骑着马肆意奔腾的感觉很是舒爽。 纪老夫人曲起手指轻刮了下她挺翘鼻尖，笑道：“你呀！” 纪晚舟又笑嘻嘻地跟父母卖了会儿乖，这才离开招呼裴行渊帮忙生火。 她要准备大展身手了！ 旁边的其他流犯照旧还是馒头咸菜，半点荤腥都没有。 她从空间里掏出个烤架，决定今天把申永康家里那几只鸡处理了。 虽然玄影做的饭很好吃，但她还是想吃点特别的！ 纪家其他人也围了过来。 纪明朝撸起袖子就要帮忙：“还是让我来吧！小妹你平日里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里会做饭呢！” 纪晚舟顿时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瞧不起谁呢！我等会做出来的东西肯定让你们口水直流好吧！” 毕竟在末世，她可是几乎要吃鸡吃吐了，什么做法都能信手拈来！ 裴行渊帮她给鸡褪毛，丝毫没有半分王爷的架子，做起活来麻利得很。 纪明朝顿时目瞪口呆，由衷赞叹：“行渊这手艺可以啊！速度够快！你等着，我要跟你比一比！” 说着就抢过纪晚舟手里的另一只鸡，蹲到他旁边拔起了毛。 一副势必要跟裴行渊较个高低的样子。 可一向对纪家人百依百顺的裴行渊，这次却没让他。 “既然大哥不服，那我们便比一比！” 纪晚舟无奈地甩了甩手：“你们两个大男人，未免有点太幼稚了吧！” 但她话音刚落，其他几位哥哥也都兴致勃勃地加入了战场，一人抱着一只鸡开始拔毛。 纪明朝还要转身招呼纪晚舟：“小妹你也别闲着，来给我们做个判官！” 纪晚舟：…… 她翻了个白眼，并未理会这群咋咋呼呼的男人。 倒是纪老将军来了兴致，哈哈笑着过去给他们当裁判去了。 宋泠月好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似的！小妹你歇着吧，我看有他们做就够了！” 纪晚舟却摇摇头，神神秘秘地从空间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 “大嫂，他们做的可没我做的好吃呢！今天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科技！” 宋泠月疑惑地眨了眨眼，但纪晚舟却没继续解释。 没多大会儿，整整齐齐的六只鸡就已经被拔干净了毛，摆在了案板上。 纪寒辞高兴地欢呼：“好！是我最快！我要发明一种自动拔毛的机关，肯定会更快！” 纪明朝不服：“你那是侥幸分了个毛少的！我们再比一场！” 但话一出就挨了宋泠月一个脑瓜崩。 “比什么比！这些还不够咱们吃的么？！” 毕竟他们平日里吃的鸡肉多半又柴又腥，除非做成鸡汤，不然很难下咽。 更何况小妹看起来还想烤着吃。 这做法更是考验技术，怕是从未下过厨的小妹不会做太好吃。 六只就够他们头疼的了。 但谁知纪晚舟却同意了纪明朝的提议，又掏出几只鸡来让他们处理。 宋泠月为难劝道：“晚舟啊！你怎么也跟着他们胡闹了，这些还不够咱们吃的么？” 纪晚舟却只是眨了眨眼，神神秘秘道：“大嫂放心，等会儿我做好了，只怕是大家要抢着吃还不够吃呢！” 宋泠月只当她说笑，但一想反正小妹有空间，总不会浪费，大不了之后慢慢吃！ 不能辜负小妹一片好心！ 纪晚舟并不知道她已经做好了接下来几天顿顿吃鸡肉的准备，她回忆着自己看过的菜谱，挑出调料来腌制鸡肉。 这些调料都是可都是末世里很畅销的腌肉料，就算是拌鞋底都好吃！ 纪晚舟先调了自己最喜欢的口味：用盐、姜、辣椒粉、料酒、生抽、奥尔良腌料等调料均匀地抹在鸡肉上，而后放在烤架上炙烤。 一边烤一边用黄油和剩下的腌料涂抹，争取每一寸肉都能入味。 第83章 炸鸡 很快，烤鸡的香味便传遍了整个营地。 宋泠月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感觉小妹做的烤鸡比自己以往吃过的每一种都不一样，光是看着就让人口水直流了。 说不定真的不会像以前那样又柴又难吃。 纪明朝也凑过来，垂涎地看着他架子上的烤鸡，“好香啊小妹，你什么时候有这手艺了？” 纪晚舟得意地哼了一声：“这才哪到哪？不过是一些最基本的操作罢了！” 她动作利落地把其它几只鸡也涂上了不同的腌料，放到架子上炙烤。 只可惜现在已经到了饭点，大家都已经饥肠辘辘，否则先腌制一段时间再烤，味道想必会更好。 纪晚舟擦擦手就拽了裴行渊过去，“你过来帮我看着点火！我要教大家做一种不同的美食，你们绝对没尝过！” 见她这么自然地使唤裴行渊，被裴行渊折磨过的解差们心里很不是滋味。 到底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居然敢这么使唤自己的夫君！ 而且裴行渊还是个王爷，他怎么可能这么听她的话？ 谁知，裴行渊并没有拒绝纪晚舟的要求，没有丝毫犹豫地过来接手了烤架，眉头都没皱一下！ 跟当初威慑他们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简直让解差们又刷新了认知！ 看来这两人根本不是什么传说中的圣旨逼婚，简直就是两情相悦的一对璧人好吧！ 他们哪里见过瑾王一个金尊玉贵的王爷对一个女人这么顺服的样子！ 而且还是一个全家被革职流放的流犯！ 把这边的活交给裴行渊之后，纪晚舟便让纪明朝先烧了一锅热油。 而她把鸡胸脯肉和鸡腿鸡翅割下来，用菜刀均匀地拍打之后撒上腌料。 哥哥嫂嫂们都在旁边看得很是认真，但都没有见过这种手法。 宋泠月疑惑道，“小妹，你这是要做什么呀？鸡胸脯肉可是很柴的！” 毕竟大家都知道，鸡胸脯肉并不是鸡身上最好吃的部位，平常根本就没有多少人用。 纪晚舟俏皮地冲她眨了眨眼说道：“做炸鸡当然要鸡胸脯肉才最好吃啊！” 众人闻言纷纷露出不解的神情。 “炸着吃的鸡这是什么稀罕的做法？小妹你可要知道，做饭最忌讳灵机一动啊！” 毕竟在这个时代，油可是很珍贵的。 普通人家想做点炸物，基本是过年的时候。 就算是纪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平日里也不会用一大锅油去炸鸡。 毕竟烤着吃就已经很柴了，炸着岂不是会更加难以下咽！ 看出大家对自己的怀疑，纪晚舟并没有多说，她会用实力证明一切！ 一刻钟后，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一袋面包糠，把腌制好的鸡肉裹上蛋液，均匀地沾上一层面包糠。 “这等金黄之物是何物？” 看着她拿出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众人这下是真的信纪晚舟是有两把刷子的了。 “这种东西叫作面包糠，面包就是……我拿出来，你们尝尝就知道了！” 见一时解释不清楚，纪晚舟索性从空间里掏出几包小面包递给大家。 她把处理好的鸡块放入油锅中，说道：“炸好还要等一会儿，大家先吃点这个垫垫！” 软软的面包一打开就能闻到浓郁的麦香。 虽是最普通的吐司面包，但也是纪晚舟在外国弄来的大品牌，味道绝对不比市面上其它花里胡哨的面包差。 众人试探着咬了一口，顿时都惊得瞪大了双眼。 “这是什么东西？简直太好吃了！又松又软，像是一口咬在了云朵上！” “口感像是馒头，但又比馒头甜，比馒头香，小妹，你是从哪里搞到这东西的？” 纪晚舟笑盈盈地看着众人被小面包折服的样子，说道：“这也是仙人给我的，不过这还不是最好吃的，现烤出来的才是鲜品呢！” 只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电，而她的烤箱和一应电器所在的楼层也还没有解锁。 糙惯了的纪明朝最先被现代的美食折服，夸张地赞道，“我觉得这就已经是最好吃的东西了！” 纪晚舟无语地看着自己大哥，“大哥你也太好养活了！” 这流放之路还长着呢，以后最好吃的东西也多着呢！ 纪晚舟把面包也分了片给裴行渊，见他两只手都不闲着，于是干脆伸手喂他。 男人没有丝毫犹豫地叼了过去。 “好吃吧！” 纪晚舟期待地看着他的反应，希望他也露出纪明朝同款眼前一亮的表情。 虽然这东西不是自己亲手做的，但那点小小的虚荣心还是有的。 裴行渊却并未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腾出手牛嚼牡丹似的三两口就吞了。 纪晚舟：…… 见她一脸幽怨地盯着自己，裴行渊轻笑一声，故作不解：“怎么了？” 纪晚舟道：“你就不发表点看法？不喜欢这个口味吗？” 谁知得到的却是男人的突袭。 裴行渊俯身快速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没你的脸软。” 纪晚舟猝不及防被撩到，顿时捂脸大退，红着耳朵说不出话来。 果然还是毫无防备的撩拨最致命！ 她以前还觉得自己对这种土味情话很排斥的，但现在看来，那只是因为说情话的人不对罢了！ “你……好好看着烤鸡！要糊了！” 她色厉内荏地凶道，转身逃去给自己的炸鸡排翻面去了。 裴行渊轻笑一声，看着她慌乱离开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架子上的烤鸡发出浓郁的香味，让其他流犯都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他们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的烤鸡。 钱来多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馒头，望着京城的方向深深叹了口气。 唉！太子怎么还不派人来接济自己一下啊！ 这流放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啊！ 想当他在京城，这样香的烤鸡想吃多少就有多少，哪里用得着现在眼巴巴地盯着人家的看！ 饶是吃食比他们好一点的解差们，也都眼巴巴地盯着架子上的烤鸡。 早知道他们在城里也买些鸡肉，如今也能偷偷跟着王妃学一学，现在说不定就不用在这眼馋他们了。 没多大会儿，油锅里的鸡排就已经炸好了。 纪晚舟把它们捞出来撒上孜然，霎时间香气扑鼻。 “烤鸡也差不多了！” 裴行渊那边也结束了战斗。 几只香喷喷的烤鸡滴着令人垂涎的油，外皮金黄，让人食指大动。 第84章 要当爹了 “开饭！” 纪晚舟欢呼一声，迫不及待要尝尝自己的手艺有没有退步了！ 这个时代虽然也有很多好吃的饭，但炸鸡才是她心头所爱！ 众人忙乎着把东西都端了上来，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准备用膳。 这架势倒真的像野营一样。 纪晚舟迫不及待地给大家一人分了一些烤鸡和炸鸡排。 “快尝尝我的手艺如何！我做这个还是比较拿手的呢！” 众人看着盘子里的鸡肉，心里都有些忐忑。 毕竟小妹确实没下过厨做东西，手法又这么新奇。 虽然闻着香，看着也好吃，但不知道味道究竟如何。 纪老将军最先尝了一口，顿时露出满足的表情。 “嗯，不错不错！老夫活这么大年纪，还是第一次吃到如此好吃的鸡肉！外酥里嫩，实在是上乘！” 纪明朝不信：“真的吗爹？” 他怀疑是纪老将军为了照顾纪晚舟的面子，故意夸大其词。 纪老将军哼一声：“你自己尝尝！你爹我还能骗你不成！” “不敢不敢！” 纪明朝赶紧道歉，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鸡肉软嫩，入口即化。 牙齿一咬便感觉有鲜嫩的汁爆在嘴里，让人吃了还想吃！ 这还是鸡肉吗？怎么会有如此鲜嫩的口感！ 纪明朝彻底不敢怀疑纪晚舟了，他连连夸奖：“小妹真厉害！这种新奇的手法也只有你能想出来！” 宋泠月也尝到了与众不同的鸡肉，露出了纪明朝同款的惊艳脸。 “谁说不是呢！本来我还担心会不好吃呢！看来是大嫂我见识短了！” 纪晚舟闻言，顿时叉腰佯怒道：“好啊！原来你们一直都在怀疑我，还好我拿出了实力！不然就算不好吃，你们是不是也要顾及我的面子？不说出来呀！” 众人顿时心虚地沉默了一瞬。 裴行渊出声：“本王会实话实说的！” 纪晚舟瞪他一眼：“别捣乱！” 宋泠月拉过纪晚舟的手，柔声说道：“小妹你误会了，你是咱家里最小的，我们自然是要多照顾一些对不对？” 纪晚舟心里感动掺杂着无奈，说道：“可我不是小孩了，大嫂，我还是希望大家以后可以有什么说什么，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她有能力照顾大家。 宋泠月点点头：“好好好，都听你的！不过这次我们可没说瞎话，你做的确实好吃呢！” 众人纷纷附和。 一直没动筷子的林听晚也夹起来咬了一口，夸道：“对啊小妹！你的厨艺很……哕！” 她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脸色一变，转身干呕了起来。 “四嫂！” 纪晚舟顿时关切地凑过去，“四嫂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吧，你看看，都难吃到吐了！” 林听晚摆摆手，持续干呕说不出话来。 纪千帆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娘子，不住地帮她拍着背舒缓。 “其实听晚从昨天开始，就有些吃不下饭。本来我想着也许是天热胃口不好，但今天明明太阳不大，还是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 沈衔音也在一旁补充：“今早我问了听晚，昨晚上小妹给她留的东西，也一口没动。” 纪晚舟顿时担忧地看着她。 虽然三嫂平日里身子并不弱，但这流放毕竟不比从前。 “我来为你把把脉吧三嫂！” 她的医术在末世虽然不是拔尖，但诊断一下绝对不是问题。 要是实在查不出来，那就只能赶紧到下一座城再找大夫了。 林听晚虚弱地冲她笑了笑，靠在纪千帆怀里伸出手：“麻烦你了，小妹。” “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纪晚舟轻轻地按上她的手腕，找寻她的脉搏。 片刻之后，她发出一声惊呼。 这动静把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纪千帆更是着急地问道：“怎么了小妹？难不成你嫂子是有什么不得了的病？” 林听晚的脸色也愈发苍白，觉得自己恶心的反应更大了。 纪晚舟呆呆地抬起头，看着林听晚和纪千帆。 又环顾一圈，最终压着自己的激动，颤抖着声音说道：“四嫂，你要当娘了！” “什么？！” 纪家其他人顿时发出了异口同声的惊呼。 纪千帆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娘子的肚子，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激动不已。 “我要当爹了……这实在是太突然了！” 林听晚泪眼朦胧地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不敢相信里边居然有了一个小小的生命。 纪老夫人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我家又要添丁了，这是好事，是大好事啊！” 薛筑云也点了点自己女儿的额头，高兴道，“宁安啊，又有弟弟妹妹陪你玩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喜讯，让纪家众人皆猝不及防，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 大家心里都是一边高兴一边担心。 毕竟现在是在流放，有了身孕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纪晚舟不是第一次照顾孕妇，前世在末世的时候人手不够，她也在医院做过帮工。 她赶紧拉了拉裴行渊的袖子：“裴行渊，你能不能给三嫂准备辆马车？她现在这个情况，得让她好好歇着才行！” 裴行渊也真心地为这桩喜事高兴，闻言丝毫不敢耽搁：“好，本王这就去安排！” 正好他来的时候坐了一辆马车，后来下来跟纪家人一起走路，那马车便闲置了下来。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裴行渊吩咐玄影把那辆马车牵过来。 纪晚舟在马车里铺了一层厚厚的被褥，保证可以让林听晚舒舒服服地坐在里面。 “哪里用得着这么紧张！” 一向活泼的林听晚突然被安在了马车里，也有些哭笑不得。 她道，“我看嫂嫂们有身孕的时候，个个都是活蹦乱跳的，怎么到我这就变得这么娇贵了！” 纪晚舟又给她背后垫了一层棉被，闻言严肃叮嘱：“那哪能一样？她们也没有流放啊！” “是啊，听晚，小心驶得万年船啊，你可不要不当回事！前期是最需要注意的时候呢！” 纪千帆也拉过她的手：“都是小妹的一片心意，你就听她的吧！” “对啊，听晚，你想出来一起走路，我们也舍不得呀！” “还是好好地在里面坐着吧！有行渊在，不会有人为难咱们的！” 反正现在流放队伍的接管权已经到了郑秉的手里，再也不会有人对她们所谓的不合规矩提出反对意见了。 第85章 算什么男人 家人这么热情，林听晚也只好接受，心里格外感动。 当年家里人给林听晚说媒的时候，她还一度嫌弃纪千帆太圆滑，担心自己婚后被对方吃得死死的。 更何况纪家还有那么多哥哥，妯娌之间的关系只怕会比平常人家复杂许多倍。 但耐不住对方追求的攻势实在猛烈，纠结了一段时间后，林听晚还是选择嫁过来。 本来都做好婚后好好吃苦的准备，但没想到纪家人个个待她如家人一般。 纪千帆也并没有如她想的那般，得到了就不珍惜。 反而更加贴心，两人的日子也蜜里调油地这么过了下去。 所以在得知要随着纪家人一起流放的时候，林听晚的心里是没有一丝怨悔的。 “大家实在是太照顾我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大家！” 她想着想着又落起泪来。 纪晚舟一边往马车里塞孕妇可以吃的小零食，一边笑嘻嘻道：“三嫂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 纪老将军也道：“对啊，听晚，你既然嫁进我们，我和夫人便一直把你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看待。” “你只管好好地养胎，虽然这是流放，但我们会尽力保护好你！” 林听晚抹着泪，重重点了点头，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 周围气氛温馨又和睦。 其他流犯却不是那么乐意了。 看见她居然有一辆马车，顿时嫉妒得眼红不已。 那马车给裴行渊也就算了，他到底身份尊贵，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但现在却给了纪家一个媳妇坐，这实在是倒反天罡！ 纪鸿魁冷笑一声，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马车也没什么好，还没有咱家之前的那辆车宽敞，坐里面肯定也是磕磕绊绊的，不会好受！” 结果自然是被自己家娘子白了一眼。 “那人家至少有辆马车，不用自己走路，比咱们这戴着枷锁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你有本事你也给我们也搞一辆啊？” “明明都是流放，你看人家男人多争气，又是好吃的，又是马车，你再看看你！” 这话让身为男人的纪鸿魁脸皮顿时掉了一地。 他怒不可遏地扔了手中馒头，上去就给了邓氏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指责你男人！？我再怎么着也是你夫君，争不争气的你都得顺着我！” 经过这几日的磋磨，他实在是没有耐心再跟邓氏虚与委蛇了。 更何况，她如今还表现得这么不懂事。 邓氏被打得顿时嘴角冒血，尖叫一声倒在了一旁。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朝夕相处的丈夫，怒道：“好你个纪鸿魁！这是想在我身上找面子是吧？要不是因为你，老娘用得着流放吗！” 旁边的周老太太和纪雪芙顿时上来扶着她。 纪雪芙昨天昏迷了一夜，今早醒来又要面对这等糟心的家事，觉得自己还不如继续晕过去好。 周老太太见状也哭天抢地地哀嚎。 “你这个没良心的哟！当年要不是看你对我女儿好，我怎么会让她放弃那当官的嫁给你这个行商的哟！” “这么多年她为你生儿育女，如今你居然翻脸不认人了！” 邓氏也使出自己的杀手锏，抱着自己母亲恨恨威胁：“连个马车都搞不到，跟着你受苦，我不如现在就去死！” 但这话却并没有产生她预想中的效果。 纪鸿魁恶狠狠地指着一旁：“那你快点去死啊！没有你，老子还能多分两口口粮！” “你说什么？！” 邓氏这回是真的绝望了，发狠地伸手扭打上去。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旁边的纪鸿钧一家好笑地看着他们家里闹笑话，心里稍微好受了点。 但转头一看见旁边纪晚舟家的马车，心里还是酸得直冒水。 他不满地小声嘟囔，“都流放了，还坐马车！” 纵然心里有万般的嫉妒和眼红，也不敢大声说出来。 不然怕是要人家狠狠地打骂。 他可得罪不起他们！ 安顿好林听晚后，纪晚舟又去给她做了一些开胃清爽的吃食。 选的食材都是上上好的东西。 眼瞧着林听晚终于有了点胃口，她才松了口气，回去继续和家人用膳。 “还以为做这么多会吃不完呢，没想到一点也没剩！” 饭后宋泠月一边帮忙收拾碗筷，一边说道。 纪晚舟骄傲地拍拍胸脯打了个饱嗝，“这说明我的手艺太好了，你们想吃的话，晚上再给大家做！” 薛筑云笑眯眯地凑过来帮忙，“哈哈哈，哪能再让你动手呢？我们都学会了，晚上我们来做吧！” 纪晚舟也没跟她客气，抱着嫂嫂的胳膊撒了个娇。 裴行渊也走过来，牵住纪晚舟的手道：“嫂嫂们不必忙活，让玄影他们做就是！” 玄影乖巧地带着下属上前来接过嫂嫂们手中的碗筷。 嫂嫂们也没客气，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指了指马车的方向。 “我们去看看听晚。” 纪晚舟冲她们摆了摆手：“去吧嫂嫂，我也去溜达溜达，消消食！” 说着，便反手牵过裴行渊的手，朝着不远处的一处小丘陵去。 纪晚舟愉快地哼着小曲，回头看到马车边围了一圈的人，心里一阵暖融融。 “四嫂一直想要个孩子呢，如今可算是如愿了！” 她转头戳了戳裴行渊，“你猜，这会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裴行渊抓过她的手在自己唇边亲了一下，柔声道：“别人的娘子本王怎么猜得出来？若是晚舟你有了身孕，本王想必会一猜一个准。” 说着便看向她平坦的小腹，眼神沉沉。 纪晚舟顿时红了脸，心里却也咯噔一下。 对啊！那晚洞房之后，自己一直忘了吃避孕药了！ 这要是真怀了，岂不是太耽误自己的霸业！ 虽然说一次就中的几率不大，但两人都年轻气盛的，说不准就…… 她赶紧松开裴行渊的手，从空间里掏出避孕药服下。 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天，但希望药能起作用。 这个时代不管是堕胎还是生产，都是很伤身体的。 注意到她慌乱的动作，裴行渊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 他垂眸掩住自己眼里的失落，故作轻松地问她：“吃的什么？” 纪晚舟心虚地把药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就赶紧收了起来，撒谎道：“消食的，山楂片哈哈！” 裴行渊眯了眯眼，把她的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 第86章 一大片药田 感受到裴行渊审视的目光，纪晚舟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慌乱。 眼眸闪烁，企图以无辜的神态蒙混过去。 她故意板起脸，佯装不悦地质问道，“你这样看着我，莫非是不相信我？” 裴行渊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许久，眼中情绪交织，难以捉摸。 然而，他最终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我信你，晚舟。无论你有何打算，本王始终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裴行渊的话语如同一股暖流，温暖了纪晚舟的心房。 尽管对于服用避孕药的决定，她并未感到丝毫后悔。 但这份来自裴行渊的信任和支持，无疑让她心中充满了感激。 为了打破可能再次陷入的尴尬氛围，纪晚舟主动拉起对方的手臂，拉着他向前走去。 她生硬地岔开话题：“算了，别提那些了！快看，那边好像有一片田地！” 在这荒无人烟的郊外，竟然还能见到成片的田地，确实令人意外。 裴行渊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脸上也露出了疑惑之色。 为何会有人选择在这片偏僻之地耕种田地呢？ 然而，纪晚舟并未多想，兴奋地拉着他朝那片田地奔去。 在灿烂的阳光下，田地里的植物随风摇曳，仿佛涌起了一层层绿色的波浪，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可当纪晚舟走近细看时，惊喜地发现，这竟然是一片长势喜人的药田！ 而且，这里的土地异常肥沃，就连药材也长得比普通地方的更加茂盛。 这一发现让纪晚舟的心情变得更加愉悦，仿佛看到了大自然的恩赐与生命的奇迹。 “天呐！居然有这么多的凌霜草！这可是治疗毒虫叮咬的绝佳良药呢！” 纪晚舟像只小鹿一样撒着欢在田地里奔跑，看着这些药材，简直都要流口水了。 虽然裴行渊不通药性，但是见这么一片水汪汪的药田，也知道定然是药效卓着。 “都说岭南毒虫比较多，但要是能有这些药材，什么毒虫，根本不在话下！” 纪晚舟兴高采烈地跑去和裴行渊分享。 她的空间里什么都有，各种各样稀奇的药材也从太医院薅了不少。 但是像这么一大片长势茁壮的凌霜草，还是第一次见。 这种药草对生长环境要求很苛刻，这么大片，想必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不知是谁家的？ 虽然很想拥有，但纪晚舟知道，这样的好东西绝对是某个人的私产，不可能是野生生长的。 “裴行渊，你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这是谁家的田地，我们可以出钱买下来！有这些药草，我们就再也不用怕岭南的毒虫了！” 她拉着裴行渊的衣袖，无意识地撒着娇。 裴行渊哪里敌得过她这样的攻势，当即便要亲自去帮她打听。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若是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岂不是有点太亏了？ 裴行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求本王办事有什么好处？” 纪晚舟见他使坏，不服地发出一声“切”。 “你想要什么好处？金银财宝？” “当然不是，那些都是俗物！” “那晚上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中午已经吃过了，不稀罕。” “……” 纪晚舟觉得自己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根本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见她这么为难，裴行渊终于图穷匕见，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这幅似曾相识的画面，让纪晚舟一阵汗颜。 这男人还真是不忘初心地坚持要占自己便宜！ 上次她鬼迷心窍地亲了上去，这次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不然有这小子得意的时候。 纪晚舟松开拉着他的手，转身自顾自地走开，“算了，不麻烦你了，还是我自己去问吧！” 正好她发现不远处有几户冒着炊烟的人家。 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以她讨教卖乖的能力，肯定能打听出来。 见她居然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裴行渊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逗过头了，赶紧追了上去。 “本王跟你开玩笑的，不要自己行动，很危险！” 似乎是早料到他会追上来一样，纪晚舟并没有放开他抓住自己的手。 而是反手和对方十指相握。 “早这样不就好了？让你没个正形！行了，一起去吧！” 裴行渊这下是彻底败下阵来。 看来晚舟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容易就被逗个脸红了，得想想别的招数才好。 两人一起走到一户农家外。 “有人吗？” 纪晚舟用手捧起做个喇叭的形状，放在嘴边高声喊道。 很快，屋里便走出来一位系着围裙的女人。 那女人忐忑不安地看着她们俩，“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毕竟他们两个衣着华贵，气质金贵，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她，“你好呀，这位姐姐，我们只是想打听一下那边那块药田是谁家的呀？” 见她居然给自己银子，女人顿时大惊失色，连连推却。 “哎哟这位姑娘，不用给我如此贵重的东西！那片药田是并州杨家的产业。” 听到这个答案，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挑了挑眉。 她把银子执意塞到女人的围裙口袋，笑盈盈地说道：“姐姐，你就收下吧！也没多少钱！不过能否再告诉我，你说的这位杨家是不是杨有才那家？” 毕竟杨是个大姓，还是要多问一些才稳妥。 女人不好意思地收了碎银子，重重地点了点头，颇有些义愤填膺。 “就是那家！这药田可是我们这儿最肥沃的土壤！可惜被他们强占了！” 纪晚舟若有所思，随即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慰。 裴行渊道：“姑娘不必担心，往后杨家再不会来欺负你们了。” 她们这里毕竟比较偏，想必还不知道杨家的事。 听他这么说，那女子只当是在安慰自己，也没往心里去。 只牵起一抹苦笑附和道，“但愿如此吧！” 毕竟那杨家可是有大靠山的，横行霸道惯了，怎么会说不欺负就不欺负了呢？ 第87章 空间可以种植了 “多谢姐姐告诉我们消息。” 纪晚舟冲她拱手行了一礼，“你们很快就可以收回自己的田地了！” 说着便牵着裴行渊离开，徒留那女子一人在原地一头雾水。 这两口子真是奇怪，难道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 但看气质明显不像是江湖中人。 但若是朝廷的人，那便更不可能把田地还给自己了。 毕竟众所周知，当官的搜刮起民脂民膏可是比谁都要狠！ 她只当是听了个笑话，一点也没当回事。 既然确定了那药田是杨家的产业，纪晚舟便没什么顾忌了。 “这下可以省一大笔钱了！” 她虽然喜欢搜集各种物资，但从来不会干那种抢占无辜之人财产的事。 见她这么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裴行渊也真心地为她高兴。 明明都已经腰缠万贯了，居然还会为省了一点钱而欢呼。 简直太可爱了。 纪晚舟回到那片药田，看着随风飘扬的凌霜花，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纪晚舟一边发动异能，一边有些可惜地道，“虽然都还没有成熟，药效会打折扣，不过我们马上就要继续出发了，也只能先这样带走了。” 裴行渊安慰道：“莫要担心，等到了岭南，有的是时间去培育你想要的药材。” 毕竟那才是真正的天高皇帝远，谁都管不着。 纪晚舟点了点头，把药材都收进了自己的空间里。 但谁知，药材一进空间就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顿时有些慌了。 难不成这药和她的空间相克吗？ 纪晚舟拉了拉裴行渊的袖子，随即盘腿坐下。 她语气严肃地吩咐道，“出了点问题，你帮我警戒一下四周。” 随即不等对方有回应，便已经把意识沉入了空间。 裴行渊摇了摇头，心里却不由得欣慰非常。 看来她还是很信任自己的。 纪晚舟放任意识在空间里搜寻，很快便发现了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 她的空间里居然出现了一大片无尽延伸的田地！ 而刚刚没有找到的药草，正种在这些田地中！ 这片种植区域离她平常存放物资的地方有些远，所以一开始才没有找到。 纪晚舟顿时激动得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她的空间这是又升级了吗？这个种植区域可是前世没有出现的功能。 而且种植区的土壤肥沃程度，丝毫也不逊于刚才见到的那片药田。 甚至可以说更胜一筹！ 移栽过去的药材都好像更加水灵了。 她赶紧撤出空间，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裴行渊分享这个好消息。 一睁开眼，纪晚舟就下意识地起身抱住了裴行渊，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裴行渊！我的空间又升级啦！” 裴行渊垂在身边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回抱住了她。 见她没有表现出排斥，还在激动地阐述着自己空间的变化，他情不自禁地加重了一些力道。 察觉到自己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腰身越来越紧之后，纪晚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你干什么呢？”她拍了拍身后男人的大手，“勒得我有点难受！快松开！” 见她皱眉，裴行渊赶紧松手，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还好现在纪晚舟心情好，没有多跟他计较。 “现在有了种植区域，我们以后就可以在里面种东西了，再也不用担心一些植物带进去就会停止生长啦！” 纪晚舟握了握拳，准备大展身手的样子。 毕竟基建和种植算是刻在每个华国人基因里的东西。 “只是现在我还没有搞清楚升级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纪晚舟想到这里，颇有些困惑，“不好控制啊！” “之前那几次都有些莫名其妙。” 裴行渊也若有所思，“不过你的空间能力和你的驭兽能力好像是会一块升级的，你现在试试另一个能力有没有增强？” “对哦，你不说我都忘了！” 这些天遇到的敌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杀伤力，用不着她发动驭兽能力。 既然现在裴行渊提起来了，那便干脆也试一试。 见她又要随地往地上坐，裴行渊一把捞住了她。 “有本王在这，怎么还往地上坐，地上凉，对你身体不好。” 纪晚舟丝毫不介意地拍拍自己的衣裳：“我衣服厚，没关系！你帮我看着点周围就行了！” 话音刚落，裴行渊便撩起衣袍坐在地上，朝纪晚舟伸出手：“来吧，坐本王怀里。” “你坐就不凉了？” 纪晚舟小声吐槽了一句，“好吧，看在你诚心邀请的份上，那我也勉为其难地把你当一下肉垫吧。” 虽然嘴上嫌弃着，但她的动作却利落得很。 温香软玉入怀，裴行渊顿时勾了勾嘴角，低头亲了下她发顶。 纪晚舟顿时捂着脑袋转头瞪了他一眼：“又不老实？” 裴行渊只当没听见，自顾自地把下巴搁在她头顶。 “快开始吧！本王不会对你做什么了。” “你最好是！” 两人相依偎着坐在地上，纪晚舟挑了一个自己舒服的坐姿，凝神发动驭兽能力。 果不其然，这项能力的范围也比以前更大了。 而且她还发现，自己好像能听懂动物们在说什么了！ 这可真是一个了不得的能力。 以前和动物都是单向沟通，获取情报也只能实时连接动物的耳目。 但现在可以听懂它们说什么，以后沟通起来便省事多了！ 一时间，叽叽喳喳的小动物说话声钻入她的耳朵。 “最近出门可要小心点呀，山上那只老虎好像又下来了。” “天越来越冷了，我要赶紧找松子准备冬眠了。” “能不能去猫头鹰家里偷点毛给我的孩子筑巢呢？” …… 纪晚舟全神贯注地听着小动物们交谈，感觉像是进入了一个童话世界。 而她，就像是童话中的公主，和动物说话，在草地里一起翩翩起舞。 这实在是太有趣了。 她津津有味地听着各种动物的八卦，突然有一道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河边的两只小松鼠正在交谈。 “你还不走吗？暴雨马上要来了。” “我再找些吃的，不用管我。” “好吧，那你动作要快点哦，这次的暴雨可是比之前都要大呢，搞不好会爆发山洪！” “知道了。” 纪晚舟顿时吓了一跳。 什么山洪？！ 纪晚舟又找寻了其他几种小动物，果不其然，它们也都在慌乱地囤积食物往高处搬，念叨着暴雨将至的事。 看来是真的要发生山洪之灾了。 第88章 要山洪了 纪晚舟回神睁眼，抬头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简直不敢相信。 但是不得不承认，小动物是不会说谎的。 而且它们对自然的感知也比人类敏锐许多倍。 见她神色不对，裴行渊担忧地按住她的肩膀。 “晚舟，怎么了？” 难道是控制小动物的能力没有什么变化，让她心里不高兴了？ 把人抱进自己怀里，裴行渊温声安慰，“别担心，总会一点一点变强的。” “不是！” 纪晚舟打断他，着急地按住他的胳膊，“马上要下暴雨了！暴雨会导致山洪暴发！裴行渊，你快去通知大家，我们要赶紧赶路！” “暴雨？” 裴行渊顿时正了神色，严肃地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云。 确实很不对劲。 他赶紧起身：“好，本王这就去吩咐！” 两人快步回了流放的队伍。 裴行渊高声吩咐，“郑秉，整队，加快速度出发！” 郑秉见他这么着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了王爷？难道是有什么人在追我们？” 毕竟，古往今来劫掠流放队伍的土匪层出不穷。 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想不通究竟，有什么原因能让一向稳重的王爷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了。 裴行渊指了指天解释道：“马上要下大暴雨了，暴雨会引发山洪。这里地势低，若不赶紧撤离，我们都会被淹死在这。” 这话顿时让郑秉虎躯一颤。 “好！属下这便下令出发！” 他对裴行渊向来是毫无怀疑，闻言半分也不敢耽搁，赶紧高声吩咐：“马上要下大暴雨了，大家赶紧出发，加快速度！”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唉声叹气不止。 钱来多身子肥胖，本来就是个走几步路就喘的体格。 眼下已经着急忙慌地走了一上午路，中午又没吃点饱饭，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却又被这样火急火燎地喊起来。 他顿时烦躁不已。 “什么大暴雨，我看就是纪晚舟那妖女又想出了什么法子折磨我们！” “戴着枷锁就够难受的了，如今还要被她寻乐子！真是岂有此理！” 他虽然满腹牢骚，但毕竟是被纪晚舟给打怕了，也只敢小声抱怨两句，不敢让她听见。 但没想到，旁边的解差都记着纪晚舟在并州那顿饭的恩情，根本容不得旁人说她不好。 更何况还是钱来多这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贪官！ 解差顿时你一鞭我一脚地招呼了过去。 “说什么呢你小子！王妃也敢骂，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就算是寻你乐子，那也是你活该！” “反正我们不信王妃她们会做无缘无故的事！” 他们一致为纪晚舟说话，让孤立无援的钱来多涨红了脸，气得眼睛都红了。 这样恭维的话，他当丞相的时候可是想听多少有多少！ 如今居然全都是给别人的了！ 纪鸿魁也是苦不堪言，唉声叹气个不停。 周老太太本来就上了年纪，如今又说要加快速度，她哪里受得了？ 只见她浑浊的眼珠子转了几圈，定在了自己的外孙女纪雪芙身上。 经过这几天的磋磨，纪雪芙是越发柔弱了，处处散发着惹人怜爱的感觉。 于是她心里的鬼主意又冒了头，凑到邓氏跟前小声说：“我看雪芙身子快撑不住了，要不然，让她去跟解差说说好话，看能不能让咱们慢点走！” 邓氏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一阵心寒，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亲娘，“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我卖女求荣不成？不行！绝对不行！” 周老太太“哎呀”一声拧了她一把，恨恨道：“女儿不过都是泼出去的水！反正有纪贤传宗接代，她嫁给谁不是嫁？” “这是嫁吗？娘，您这是要把她往火坑里推啊！” “你这说的什么话？那要是她跟人解差看对眼了，两人结了夫妻又如何？正好还能让我们之后的路好走些呢！” 邓氏越听心越寒，转身不搭理她了。 她也是当母亲的人，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难道说当年她让自己嫁给纪鸿魁这个窝囊废，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吗？ 邓氏不敢细想，两行清泪划过脸颊，小声哽咽起来。 流放队伍很快就整队好，只等裴行渊一声令下就能加速前行。 谭妄啸正睡着午觉便被叫了起来，眼下是肚子疼头也疼，浑身没一处舒坦的！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哀嚎一声抱怨道：“我说王爷啊！这明明是个大晴天，怎么可能会下雨啊！您是不是搞错了？” 纪晚舟闻言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随你喽！到时候被淹死做水鬼的时候，可别说我们没提醒过你哈！” 谭妄啸顿时一噎，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女人说话真是难听！说什么死不死的，简直晦气！ “那你们走吧！属下头疼，稍后再跟上去好了！” 他鼓起勇气硬气了一回，发出抗议的声音。 出乎意料的，纪晚舟并未逼他。 “随你便！” 裴行渊看了他一眼，转身和纪晚舟一起往队首走。 纪鸿祯一家已经都收拾好了，没有半分抱怨，只有担忧。 宋泠月突然想起什么，连忙道，“小妹，这要是下雨的话，你四嫂那里会不会不安全？那马车防水吗？” 纪晚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大嫂，你放心吧！我们会在下雨之前找到地方避雨的！” 马车里的林听晚也笑道：“对啊大嫂！这么坚固的马车都会漏雨的话，那该担心的就不是我，而是没有伞的大家啦！” 宋泠月这才反应过来，也是被自己给逗笑了。 “好好好！瞧我这脑子！没关系，我相信小妹，一定不会让咱们淋雨的！”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表达着对纪晚舟的信任。 纪晚舟心里顿时暖意肆意流淌。 有这么一群随时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家人，这可比她的空间和驭兽能力珍贵多了！ “有大家的信任，我们一定不会有事的！出发！” “出发！” 她振臂招呼，走在前面为大家开路。 裴行渊看着她这副一呼百应的霸气样子，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爱意。 他喜欢的女人，就该是这么永远热烈发光的样子！ 而他，将永远保护她这些弥足珍贵的瞬间。 第89章 上山 纪晚舟的架势看着不像是闹着玩的，谭妄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犹豫后还是跟了上去。 算了，她毕竟是个妖女，跟着她总不会有事！ 行进的速度比正常流放队伍快了一倍，纪晚舟她们不戴枷锁，又基本都是习武之身，是以并没有感到有多少不适。 但其他人可就惨了。 本来正常行走都够累人的了，肩膀上磨出来的伤每次刚结痂就又破了皮，都疼到麻木了。 而且连个药都没有，身子弱点的都已经开始流脓了。 “王爷，照这个速度行进，明日就可到下个州县！” 郑秉拿着地图指给裴行渊他们看。 纪晚舟闻言皱了皱眉头，“这样下去不行！大雨马上就要来了，咱们根本来不及。” 而且要是到了城里再通知众人山洪要爆发，只怕也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裴行渊显然也和她想到了一起。 他叫来玄影，吩咐道：“让大家去通知周围州县，做好山洪暴雨的防范！” 暗卫们轻功好，传起消息也比普通的兵卒更快。 玄影应声去办，纪晚舟拿过郑秉手里的地图研究了研究，却一时没有半分头绪。 没办法，这地图实在是简略，能把城池标全就已经很不错了。 天空传来一道鹰唳，纪晚舟抬头看去，正好看到有只鹰在空中盘旋。 “哎！我知道了！” 她心里有了主意，撸起袖子往裴行渊背上跳了过去。 “怎么了？累了？” 裴行渊反手捞住她的腿，把人往上掂了掂。 纪晚舟趴在他背上，捏住他耳朵小声道：“你背我一会儿，我找找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地方让我们先躲一躲。” 裴行渊耳尖一麻，手下动作更紧了几分。 “放心。” 男人声音低沉沙哑，纪晚舟感受到他胳膊力度的变化，心里很是满意。 看来裴行渊还是一如既往地可靠，居然还主动抱紧自己，想必是怕她掉下去吧！ 这么想着，纪晚舟美滋滋地闭上双眼，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了身下的男人。 旁边的郑秉已经看呆了。 虽然早就知道王爷宠王妃，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这本来就是在急着赶路啊！ 王妃居然还闭上眼睡起来了？ 王爷背着她，难道不会拖慢队伍速度吗？ 他想了想，低声请示：“王爷，要不要属下去给王妃娘娘准备匹马来？这样您也能轻松一些。” 裴行渊瞥他一眼，自觉被看轻了。 “不必！” 他健步如飞，丝毫没露出吃力的神情，反而速度更快了！ 郑秉顿时对裴行渊的身体素质暗暗佩服，没敢再多说，赶紧追了上去。 老鹰在高空中滑翔飞行，锐利鹰眸可以轻易地看到远处的景色。 没多大会儿，纪晚舟就找到了合适的地方。 她从裴行渊背上跳下来，按照刚才看到的方向，指着东边说道：“那边地势高！咱们先去那里避一避吧！” 郑秉大惊：“娘娘您……怎么知道的？” 纪晚舟自然是不会轻易把自己驭兽的能力告诉他人，闻言用开玩笑的语气回道：“刚才做梦梦到的。” 郑秉：“……啊？” “说笑的哈哈！郑大人不用管了，只管跟着我走便是！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是不会坑你们的！” 说着便主动转了弯快步走去。 裴行渊和纪家其他人也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 郑秉想了想，现在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于是反身高声吩咐：“全体都有！跟着王妃走！改道！” 众人顺着纪晚舟他们走的路看去。 明明是有一座矮山挡路，怎么好端端的要往那儿去？ 不是说一会儿有山洪吗？ 那岂不是在山上会更危险。 而且他们都戴着枷锁，待会儿真要爬山，岂不是要累个半死不活！ 谭妄啸重重叹了口气，捶了捶酸痛的小腿，抬手擦去额头的汗。 “肯定是纪晚舟想办法折磨人玩，这艳阳高照，要是真下了雨，老子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谭妄啸小声控诉，但话音刚落，裴行渊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了过来。 那凉凉一眼，瞬间让他遍体生寒，闭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一行人各怀心思地跟着纪晚舟朝着那山走去。 到了山脚下，众人仰头看着崎岖的山路，心里不断叫苦。 郑秉小心翼翼问道：“王妃娘娘，咱们要翻过山去吗？” 毕竟这山满是乱石，还没多少植被覆盖。 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躲避山洪暴雨的好去处！ 纪晚舟却摇了摇头，指着山道：“不必翻山，到山顶即可！不然怕是我们前脚刚下了山，后脚山洪就要爆发，到时候情况反而会更糟！” 郑秉深感有道理，事到如今已经顾不得怀疑她话的可信度了。 王爷都信了，他一个做下属的，还多说什么呢？ “我们都听娘娘的！” 郑秉抱拳行了一礼，下令往山顶行进。 纪晚舟从空间里找出几根拐杖，给家人当登山杖用。 这时候她们脚下的运动鞋就发挥了最大的用处。 根本不怕地上的碎石乱草，爬山简直是轻轻松松！ 就连纪老夫人，也健步如飞，爬这小矮山简直跟玩儿似的！ 宋泠月忍不住夸道：“小妹给我们的这鞋还真是妙！一点都不硌脚！” 薛筑云也说道：“是啊！以往我们的鞋别说走这种山路，就算是走普通的石子路，也是硌得不行呢！” 毕竟这个时代的大家闺秀，穿的鞋大部分都是美观性大于实用性。 裴行渊也忍不住重重跺了跺脚感受了一下。 纪晚舟给他的这双靴子，防护性真的好得没边儿，比之军中的战靴想必也过犹不及！ 看来她那空间里，宝贝还真是不少！ 纪晚舟被夸得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她不生产鞋，只是运动鞋的搬运工。 “好用就行！能帮到大家的东西才能算是好东西！” 她搀着母亲，歪头在纪老夫人肩膀上蹭了蹭，撒娇道。 众人顿时说笑起来，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在郊游登高一般惬意！ 但后边的其他流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钱来多拖着一身的肥肉，往上爬的腿都在抖，恨不得手脚并用扭曲地爬行。 他身边的几个小妾皆是气喘吁吁的，互相拉扯着一起往前走。 “真是累死人了！你说说你啊钱来多，为什么就不能发发善心放我们一马呢！” “你要是愿意休了我们，现在也不用跟着你一起受罪了！” 第90章 还是你上道 钱来多这些天已经对这样的话免疫了。 他只当没听见，心说现在想要逃了，之前跟老子要银子的时候，可是什么好话都说得出来！ 果然女人如衣服，一个都靠不住！ 他被地上的石子绊得踉跄一下，差点摔了个狗啃泥，心里对纪晚舟的怨恨更深了一层。 这天气好好的，哪里会下雨，肯定是她神神叨叨的没事找事！ 那边纪鸿魁一家也是苦不堪言。 纪雪芙身子本就没恢复好，方才骤然加快赶路速度，更是严重透支了她大部分体力。 眼下走两步就要停下来歇歇。 她想让纪鸿魁拉着自己，但对方手里牵着她弟弟纪贤，根本不管她死活。 “去去去！你都这么大了，还要你爹拉你？自己走！你弟弟我还顾不过来呢！” “爹……” 她转头看向自己母亲，对方也是半死不活地搀着周老太太，根本无暇顾及她。 纪雪芙心酸不已，吸了吸鼻子，心里有万般苦涩，但最终也都和着泪水吞进了肚子。 “哎呦我不行了！” 旁边传来一道哀嚎，夏氏抱着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叫着说什么也走不动了。 纪鸿钧自己也是出了一头汗，见状也顿时卸了力，蹲下不想动了。 夏氏抱怨道：“这离山顶还早着呢！得走到什么时候啊？老娘的鞋都要磨破了！” 纪鸿钧也不满道：“我看什么暴雨山洪，都是危言耸听！这么大太阳难道你们都感受不到？” 他们俩这话一出，其他人也纷纷打了退堂鼓。 邓氏憋了一肚子气没出撒，见有人开了口，于是也忍不住停下脚步附和。 “对啊！就算是真下雨，我看也根本不会说下就下！不如让大家歇歇啊！这枷锁可沉死了！” 纪雪芙连忙拉了拉她衣袖，警告地小声提醒：“娘……别说了！” 邓氏不怕被人听见挨骂，她还怕被连累呢！ 但谁知这话让邓氏心里更加憋屈。 她不仅没收敛，反而更加大声地吼道，“怎么啦？不让说？我偏要说！我看就是某些人胡言乱语，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呢！” “反正我不走了！走不动！有本事你们把我架起来吧！” 这话让旁边的解差很是不满。 “啪！” 连说句话警告的前奏都没有，鞭子就这么落了下来。 解差们也都累到力竭，哪里还有心力跟他们周旋？ 自然是选择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赶她们继续走。 “叫唤什么叫唤！耽误了时辰，老子打死你们！” 其他解差也把赶路的火气发泄到了他们身上，拳打脚踢丝毫不客气。 一时间流犯们被揍得团团转，尖叫着躲避，却还是各个鼻青脸肿。 纪雪芙也躲闪不及，身上挨了几鞭，火辣辣地疼。 她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明明是别人乱说话，凭什么要连累她！ “别打了别打了！我们再也不歇了！这就走，这就走！” 流犯们被打服了，连忙一骨碌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继续前进。 本来爬个山就累，眼下又被打了一顿，简直是生不如死。 每走一步，都感觉眼前一阵眩光。 队伍又短暂地加快了速度。 谭妄啸虽然没被打，但年过半百的身体也早就被酒色掏空，平日里骑马还好，如今一走路，便显得力不从心了。 他扶着膝盖在原地大喘气，实在是不想动了。 解差们知道他虽然被架空了权力，但到底还是个官儿，于是也不敢冒犯，小心催了几句。 谭妄啸摆摆手：“你们先走，我这就跟上！” 解差没办法，也只好先跟上大部队。 谭妄啸眼瞧着一个个人超过自己向前，大部队很快把他抛弃，他被落在了后边。 “这该死的纪晚舟……真会折磨人！哎呦我这把老骨头呦……” 他直起身子扶着腰动了动，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谭妄啸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看，顿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裴行渊那些神出鬼没的暗卫都被派走，去给附近州县送消息了。 这些解差和纪晚舟也都在前面，根本没注意到自己。 眼下岂不是偷偷去给太子传递消息的最好时机！ 说干就干，谭妄啸深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赶紧闪身躲在了一棵大树后。 等人都走远了，便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信香，召唤附近的信鸽。 但他显然是低估了纪晚舟等人的敏锐程度。 没多大会儿，游走在队伍里的郑秉就发现了谭妄啸消失了。 他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去向裴行渊禀报。 “呵！本王就知道他不会老实！山路难走，他不会跑远，派人去找！” 裴行渊冷静下令。 但却被纪晚舟给拦了下来。 “不用这么麻烦，我问问就行了！” 郑秉一头雾水：“王妃娘娘的意思，是要属下去盘问随行解差们吗？” 纪晚舟摆了摆手：“这你不用管了，你走你的，我自会解决。” 裴行渊看出她的意思，停下脚步蹲了蹲身子，背对着她。 “还是你上道！” 纪晚舟丝毫没跟他客气，一把子扑了过去。 旁边纪家人见状，皆是有些好笑又无奈。 纪鸿祯笑道：“晚舟这孩子，都被我们娇惯坏了，居然又让你背着！” 裴行渊把已经凝神驭兽的纪晚舟往上托了托，丝毫没有半分不耐烦的神色。 “岳父大人这说的哪里话，晚舟身子不比我们强壮，我合该多照顾一些！” 这回答让他的岳父大人很是满意，笑呵呵地拍着他的肩膀：“好小子！有责任心！晚舟啊！你也别装睡，一会儿自己下来走听见没？别老麻烦人家！” 纪晚舟自然是不会回答他。 裴行渊转头看了眼，解释道：“她在查探消息，岳父大人，咱们继续赶路吧！” “也好也好！我就说晚舟怎么老躲懒让你背着！” 裴行渊笑了笑：“就算是躲懒，本王做丈夫的，也会很乐意背她的！” 滴水不漏的回答让纪鸿祯彻底挑不出毛病了，只能欣慰地又拍了拍他。 一旁的纪明朝见状，自愧不如，赶紧弯腰让自己娘子上来。 第91章 多吃点 宋泠月嗔怪地捶了自家夫君一下，低声道：“干什么呢你？这么多人，快别出洋相了！” 纪明朝不认同：“背自己的娘子怎么能叫出洋相呢！快，不要跟为夫客气！” 但宋泠月却只是把身旁的纪蓉放到了他背上。 纪明朝一愣，正要说些什么，纪蓉便伏在他耳边小声道，“爹爹，你快走吧！三婶婶好像有些难过呢！” 宋泠月也冲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赶紧闭嘴。 纪明朝奇怪地看了眼微笑着看着他们的沈衔音。 饶是神经再大条，此刻也反应过来了。 “哎呦你说我这榆木脑袋！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老三已经去世了，他们表现得越恩爱，越容易让沈衔音触景生情感怀伤心。 宋泠月推着他小声催促：“行了，快别说了，赶紧走！” “好好好！” 两人赶紧离开沈衔音视线。 一向心思细腻的薛筑云也察觉到她此刻的低落，主动过去牵住她的手捏了捏。 “衔音……” 沈衔音收起眼里的低落，冲她挤出个笑来，“我没事，二嫂不必担心。只是有点……想念乘风了……” 虽然是笑着的，但眼里却全然是悲伤。 薛筑云见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 她只能更紧地拉住沈衔音的手，低声坚定道：“总有一天，我们会查清楚杀害三弟的凶手是谁！衔音，你还有我们。” 对啊，沈衔音想，她不是孤身一人。 她还有和纪乘风的女儿，还有这些始终会为她着想的家人。 世人都说寡妇不易，大多会受婆家欺负。 但沈衔音却从未被纪家人亏待过一分。 相反，大家都很体谅她的不易，平日里多有照顾。 她不后悔嫁进了纪家，尽管现在跟着一起流放，她也始终相信，总有一天，家人们会过上安稳的日子。 而她，也可以亲手为自己丈夫报仇！ 纪晚舟用驭兽能力和周围的动物们打听了一下，很快就得知了谭妄啸的方位。 她找到人的时候，对方正好正在把一封血书往信鸽身上绑。 纪晚舟：…… 禁止虐待小动物！ “去吧！” 谭妄啸满怀希望地放飞信鸽，信鸽带着沉重的血书，飞得踉踉跄跄。 纪晚舟等谭妄啸收回目光，立马操控鸽子飞到了自己身边。 信鸽乖巧地停在裴行渊肩膀上，纪晚舟拆开它身上的血书，递给裴行渊。 裴行渊一手按着她的腿，一手抖开看了看，冷笑一声。 “他也真是忠心，就算是被喂了毒药，也始终不忘往京城传消息。” 纪晚舟倒是很理解谭妄啸的想法：“毕竟跟我爹作对了这么多年，又被我们教训得那么惨，怎么可能不伺机报复回来！” 她反正是不信，只靠对谭妄啸的威逼，能让他消弭仇恨，忠心倒戈。 “无妨。” 裴行渊收起血书，“派人紧紧盯着他，成不了什么气候。” 纪晚舟却不同意，“百密也难免会有一疏，他是铁了心要跟我们作对了，一直盯着难免劳神费力。不如直接杀了！” 裴行渊也早有这个想法，但是…… “杀了他倒是容易，但不好跟朝廷那边解释。况且杀了一个谭妄啸，朝廷肯定还会派旁人来。” 纪晚舟揪着他耳朵低声道：“派别人就派呗！不管是谁，总比他这个跟我爹作对的死敌好对付吧！” 她回头看了眼始终没有踪迹的谭妄啸，继续道，“而且他还得一会儿才能赶上来，不如让我给他制造点小意外，让他在大家的眼皮底下，‘不小心’葬身山洪……” 裴行渊偏了偏脑袋跟她对视：“你是说……” 纪晚舟重重点头，凑到他耳边小声道：“等会儿我就找条毒蛇过去，咬他一口，这样他一昏迷，更跟不上我们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裴行渊承认自己在遇上跟纪晚舟有关的事情时，总是习惯性谨慎。 但太过谨慎反而会束手束脚，不如快刀斩乱麻！ 况且现在有纪晚舟的各种异能加持，办起事来便方便多了！ “就听你的！” 裴行渊把人往上颠了颠，“快到山顶了，就别下来了，为夫背你上去。” 纪晚舟身子一僵，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他背上趴着呢！ 她顿时挣扎起来，但刚动了一下，便感觉男人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用了几分力气。 “你！” 纪晚舟顿时不敢乱动了，气得磨牙。 偏偏裴行渊还要坏心眼地点评：“嗯，有点太瘦了，多吃点！” 纪晚舟伸出胳膊给他来了个锁喉，怒道：“哪里瘦了！本小姐爱吃多少吃多少！你懂什么叫骨感美吗！” 虽然她个人还是更喜欢有点肌肉的身子，但不耽误她现在跟对方抬杠故意说反话。 纪晚舟想起自己穿越过来就消失的马甲线，一阵心酸。 被她勒着脖子，裴行渊也没恼，反而愉悦地笑出了声。 胳膊下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奇异的触感让纪晚舟仿若被烫到，赶紧松开了手。 “你喜欢骨感？新婚之夜摸着本王的身子可不是这么说的！” 裴行渊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 声音沙哑，眼神晦暗，几乎是一瞬间就勾起了纪晚舟的回忆。 她当时虽然是摸人腹肌摸满足了，但有胡言乱语说什么吗？ 记不清了。 裴行渊却很不识趣地偏要帮她回忆。 “当时夫人明明说，为夫的肌肉好结实好健壮啊！还说什么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之类。” 纪晚舟渐渐想起了一些，把脑袋埋在他颈侧，哀嚎：“别说了我求求你！” 裴行渊满意地看着她这副快熟了的样子，自觉扳回一局。 “怎么？现在还说自己喜欢什么骨感美吗？” “不说了……” “那以后就多吃点饭！争取多长点肉！” 纪晚舟彻底输给他的厚脸皮，耷拉着脑袋装死，强迫自己专注精神控制附近的毒蛇。 她现在有多不好意思，操纵毒蛇咬得谭妄啸就有多狠。 没过多久，众人终于爬到了山顶。 和预想中的崎岖陡峭不同，许是因为这座山比较矮，所以山顶也较为平缓。 “王爷快看！那有一处山洞！” 郑秉惊喜地指着不远处的发现，高声喊道。 其他解差也都惊了。 山顶出现山洞，还真是不多见！ 王妃娘娘也太神了！怪不得非要他们爬山呢！ 众人看向纪晚舟的目光顿时满是崇拜。 裴行渊把人从自己背上放下，吩咐道：“那便在此处歇脚吧！本王瞧着这山洞够大，足够容纳全部人。” 第92章 山洞 但这山洞宽敞是宽敞，里面却几乎全是碎石乱草，根本就没有一片平整地方。 而且还有悉悉索索的虫子爬行声。 根本就不是能住人的环境。 郑秉身先士卒上前查探了一番，禀报道，“王爷，山洞里面常年没有人烟，收拾起来还需些时间，还请王爷稍加等候！” 裴行渊揽着纪晚舟的肩膀，闻言转头看向她：“暴雨还要多久会下？” 其他人也看着纪晚舟，等着她的回答。 毕竟王妃这么神通广大，连山顶上有山洞都能预料到，说个下雨时间应该不成问题。 但纪晚舟却露出为难神色。 她没有现代的天气预报软件，还是从小动物那里得知暴雨将至。 但小动物只知要下雨，又怎么会灵敏到具体什么时间下雨呢？ 保险起见，纪晚舟只好说：“没多少时间了。” 宜早不宜迟。 见她表情这般难看，郑秉顿时不敢耽搁，连忙去招呼解差收拾山洞。 但解差到底是没多少，山洞那么宽敞，只靠他们怕是不知要收拾到猴年马月去了。 他把目光投向一旁的流犯。 “你们，也去跟着一起收拾，速度快点！” 被点到的流犯们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什么？！我们可都戴着枷锁呢！怎么收拾啊！” “你不如直接说想要我们的命好了！何必拐弯抹角！” 流犯们满腔怨言。 裴行渊冷哼一声：“那便拿掉枷锁再干活便是！” 郑秉也附和道：“别不知足了！这也算是王爷给你们休息的机会！往常的流犯哪有能摘枷锁的时候？” 众人一想确实也是这么个理儿。 他们已经被枷锁压了这么些天，都快直不起来腰了！ 眼下岂不是正好可以缓缓！ 而且他们只说整理山洞，可又没规定时间，慢慢磨洋工敷衍一下不就得了！ 反正这艳阳高照的，一时半会也下不下来雨。 众人心思各异，终于停下了抱怨。 解差们拿钥匙开了枷锁的束缚，被血浸染多日的沉重木枷陆陆续续被卸到了地上。 纪雪芙简直要落泪了。 虽然已经被卸了枷锁，但那沉重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 她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却不慎摸到伤口，顿时疼得呲牙咧嘴。 其他人也没比她好多少，各个都是一副要好好伸个懒腰的懒散样子。 “都愣住做什么？还不快干活！” 见他们这么磨磨唧唧，解差们哪里能忍？ 当即便把鞭子挥得啪啪作响，大声催促着。 众人顿时打了个激灵，这才不情不愿地动手收拾山洞。 奈何要收拾的地方实在是太大了，他们本就被枷锁压了那么多天，哪里还有力气？ 干了没一会儿，众人就又懒散起来。 纪鸿钧平日里在家就没干过什么活，一双手养尊处优，眼下只是搬了几块石头，就被磨破了皮。 他不禁抱怨道：“干什么要我们干活？搞得这山洞只有我们住似的！” 夏氏也忍不住附和：“就是啊！而且……” 她看了看旁边悠闲说笑的纪晚舟一家，“凭什么她们不用干活？大家好像都是流犯吧！” 旁边的纪鸿魁见有人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当即也不知谨小慎微为何物了，连忙大声应和： “明明上山的事还是她们提出来的，现在收拾东西的却成了我们！世间哪有这样蛮横的道理！我们都快累死了！” 这番动静终于引起了纪晚舟她们的注意。 她正要出手教训，旁边的裴行渊却按住了她，摇了摇头。 纪晚舟一头雾水：“怎么了？” 裴行渊指了指旁边的解差。 下一刻，就看见同样听见他们抱怨的解差们一鞭子甩了过去。 “叫什么叫？你们什么身份人家什么身份？还当自己是什么尊贵的老爷夫人呢？！我呸！” “真是没有富贵命一身富贵病！不想收拾，好啊，那你们就全在山洞外边住吧！” “到时候若是被山里的老虎狮子什么的拖走吃了，我们可不管你们死活！” 这话倒是让他们忍不住胆颤了。 毕竟这虽然是个矮山，但说不准会有什么野兽。 到时候若是真遇上了，只怕是会当场命丧。 流犯们想了想，尽管被骂得很是憋屈，但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还是选择忍气吞声继续收拾。 见他们终于老实，解差们才算是罢休，但依然一脸鄙夷地骂骂咧咧个不停。 “活没干多少，话倒是不少！一个个好吃懒做的东西，还敢跟王妃相比！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不成！” “要不是王妃仁慈，你们哪儿能摘了枷锁？更不用说一起跟着住山洞了！真是不知好歹！” 这话一出口，流犯们只想翻白眼。 什么叫王妃仁慈，要不是纪晚舟没事找事，他们至于爬山爬到快累死吗？ 而且现在还要给她收拾住的地方，胳膊都快断了！ 说的倒是跟什么恩赐似的，简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钱来多忍不住冲着裴行渊的方向啐了一口，嘴里念念有词，低声不断诅咒着他们。 “老爷！我干不动了！你帮我干吧！” 钱来多身边的小妾夏竹最先受不了了，抱着手里的东西要塞给他。 因为钱来多个人癖好，所以他找的小妾都是一个比一个的瘦弱。 没丢官职的时候，这种身娇体弱的女人很合他心意，我见犹怜。 但现在可是流放！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简直是一点用都没有！ 甚至还要连累他帮着干活！ 钱来多当即便把对纪晚舟他们的怒火发泄到了她身上。 他恨恨甩开夏竹手里的杂物，怒道：“老子自己还忙不过来呢！滚一边去！” 骂不了纪晚舟，他还骂不了自己的小妾了不成！ 但夏竹显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之前捧着他顺着他不过是因为有利可图。 如今大家都是戴罪之身，她又是被钱来多连累的，没捞到什么好处，夏竹当即不想再忍让。 她把手里的东西猛地往地上一摔，把手伸到钱来多面前。 钱来多一脸疑惑：“干什么？” 夏竹勾勾手：“把我的镯子还给我！既然你不想让我占你便宜，那也别占我的便宜！” 第93章 杀人了 一旁的其他小妾见状也顿时为夏竹打抱不平。 “对啊！你可没少抢我们的东西呢！快点还给我们！” “一个大男人，整日靠抢自己小妾过活，你要不要脸！” 钱来多顿时被嘲得勃然大怒。 被解差官兵欺压也就算了，现在想在自己小妾身上找找场子，结果就连她们竟然也不顺着自己了！ 这让他感觉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脸上火辣辣地疼。 “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我说话？！当初我可没强迫你们给我做妾，还不是你们自己爱慕虚荣上赶着来的！” 钱来多气得肥胖的身子不住颤抖，上前不由分说就给了夏竹一巴掌。 夏竹尖叫一声倒在地上，捂着被打肿的半张脸怨狠地盯着他。 “哎你怎么打人啊！还讲不讲理了！” 其他人在旁边为夏竹抱不平，但其实不过也都是看热闹的心思罢了。 所以也只是嘴上说说，根本就没有人上前把夏竹扶起来。 但夏竹却把这些话都听了进去，顿时更加委屈了。 对啊，自己不过是个被连累的可怜虫。 而这个不要脸的钱来多，不仅抢夺她自己的财物，如今还随意打骂，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顿时来了劲儿，骤然起身就扑了过去，和钱来多扭打到一起。 “你这个王八蛋！把我的东西还给我！统统都还给我！” 钱来多被抓了个猝不及防，一张肥猪脸很快就被抓得见了血。 右眼更是被抓了个正着，剧痛难忍，疼得他哀嚎不已。 他一手捂着眼，一手胡乱挥拳，没有章法地胡乱攻击。 “臭婊子！敢打我！老子要弄死你！” 钱来多到底是个男人，还是个体格庞大的男人，一把子就掐住了夏竹脖子把她提了起来。 瘦弱的夏竹尽管有暴怒加成，但也不是他的对手，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纪晚舟注意到他们那边的动静，也没阻拦，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狗咬狗。 裴行渊拿了件斗篷披在她身上，提醒道：“山顶风大，小心受凉。” 说完便站到了她身边，帮她挡风。 纪晚舟顿时感觉身上暖和了起来。 但比身子更暖的，是她的心。 解差们见他俩都没发话阻止钱来多，于是也没多嘴，停下手中活计跟着一起看热闹。 纪家二房三房的人也纷纷趁机揉了揉劳累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偷懒。 周老太太一把年纪还要干活，动作慢得像乌龟爬。 她“哎呦”一声捶了捶腰，瞥了眼那边的乱象，啧啧感慨：“纳妾太多果然不是好事！还是我有先见之明。” 她冲自己女儿扬了扬下巴：“我这女婿虽然没出息，但胜在忠贞不二！更不会像那大贪官似的，抢自己家人的东西去给自己谋利益！” 被夸了的纪鸿魁当即便高兴地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那肯定！我好歹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自己再怎么着，也不会让家人跟着受苦啊！” 旁边的纪雪芙翻了个白眼，心说这老不死的真是能说出口。 明明前不久还想着让她委身解差，好给自己换一时的舒坦呢！ 现在好端端地说这种话，指定没安什么好心！ 果不其然，见纪鸿魁被夸得一副飘飘然的样子，周老太太图穷匕见，一屁股坐到地上呻吟一声。 “我这身子实在是不行了！鸿魁啊，你看你能不能……” 纪鸿魁很是上道，连忙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您歇着吧娘！我来帮您收拾！” “好好好！还是你孝顺！我女儿嫁给你可真是她的福气啊！” “哪里哪里！” 两人一唱一和，纪鸿魁被哄得五迷三道，毫无怨言地包揽了周老太太的活计。 纪雪芙嗤笑一声；“蠢货！” 这时，旁边一道尖叫骤然响起。 “啊！杀人了！！！” 纪雪芙转头看去，只看见呆站在崖边的钱来多，和他旁边尖叫惊恐的小妾。 郑秉带人过去，怒道，“何事慌张？” 钱来多颤抖着手指着崖下人事不省的夏竹，慌乱辩解：“是她自己脚滑掉下去的！跟我没关系啊！” 郑秉头疼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夏竹头正好磕在了一块石头上，已经被开颅了。 钱来多生怕被连累，嘴里颠三倒四地解释。 “方才我们俩起了争执，是她自己拽着我往这走，要把我推下去，我不过是……不！我什么也没干，她就自己一个脚滑翻下去了！” “真不赖我啊！” 听他这么说，郑秉确实也不好给他定罪。 “是他说的这样吗？” 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人，但众人皆是一脸懵，纷纷说自己没看清。 没办法，谁让钱来多那么大一只，挡在夏竹跟前儿，什么细节也看不见。 便只能认定是意外。 郑秉也是一阵唏嘘，虽然流放路上死人是常有的事，但被其他流犯弄死的，还真是头一遭。 他求助地看向裴行渊，请示他的安排。 裴行渊两人却把一切都看了个仔细。 根本就不是夏竹想陷害钱来多，是钱来多把她扔到了崖边。 两人扭打间他更是趁着大家看不清，一把把她推了下去。 这是故意杀人！ 裴行渊自然是看不惯这等颠倒黑白之事，当即便要拆穿钱来多。 纪晚舟却伸手拉住他手臂，抿着嘴摇了摇头。 她凑近裴行渊小声说道，“只凭我们一面之词，只怕不足以让大家信服，反而会被扣上诬陷的帽子。” 裴行渊当然也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无妨，现在我们想杀了他，无人敢拦。” 纪晚舟却不同意。 没人敢拦确实是没错，但这样岂不是大家都要觉得瑾王是个暴虐，只凭自己好恶便说杀就杀的人了！ 就算是他不介意，纪晚舟还是很介意的。 毕竟以后她可是要君临天下的，这种“污点”自然是越少越好。 她踮脚揪住裴行渊耳朵，在他耳边小声道：“我知道你不怕，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山洪里多的是意外，到时候把他跟谭妄啸一起处理了就行了！” 柔软的指腹捏着耳朵，让裴行渊忍不住想歪头蹭一蹭。 他大手覆上纪晚舟的，拉下来放到唇边轻轻一吻：“好，听你的。” 第94章 吃火锅 纪晚舟：“……” 这家伙真是吃软不吃硬啊！ 商量好后她看向郑秉，故作为难：“我们也确实没看到到底是什么情况，想来是意外，找人把她就地掩埋好了。” 随即瞪了一眼钱来多，眼神里满是不甘。 这一幕顿时让其他解差对纪晚舟更加佩服。 乖乖，王妃娘娘明明那么讨厌这大贪官，没想到居然没有借题发挥处置了他！ 这种时候居然还坚持秉公执法！ 实在是令人钦佩！ 这般正直之人，才是他们心目中帝王该有的样子！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解差们顿时打了个激灵。 不对不对，古往今来哪有女人当皇帝的！这太大逆不道了！ 既然王妃都发话了，郑秉也只好听她的，饶了钱来多这一次。 钱来多顿时对裴行渊夫妻俩千恩万谢：“多谢娘娘，多谢王爷！明察秋毫还我清白！” 但心里想的却是，这对蠢货，居然真的这么轻易放过他了。 看来他俩好像也没那么耳聪目明嘛！ 离了那群神出鬼没的侍卫，根本就一点都不够看的！ “行了！继续干活！都愣着做什么？！” 处理完钱来多，郑秉便赶紧催促其他人干活。 经过这么一番插曲，到底是因为死了人，大家心里都有些惶然。 也不敢说话了，加紧手上的动作，争取早点收拾出来好歇息。 一个时辰后，山洞内外终于算是能住人了。 山洞虽然大，但容纳下所有人也很勉强，郑秉便交代人在山洞外扎了些简易的棚子，供除了纪晚舟一家的其他流犯们住。 虽然对纪晚舟他们住山洞，自己住破棚子的事很是不满。 但被解差教训了那么多次，也没人敢提。 “来来来！都老实点，戴上枷锁原地休息啊！” 解差们又给众人把枷锁戴上。 “哎呦！” 纪鸿钧的肩膀本就干活干得酸疼不堪，十几斤重的枷锁一戴上，顿时像是一座小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解差当即不耐烦地扇了他一巴掌。 “叫什么叫！闭嘴！” “哎哎是！对不住官爷，我不叫了。” 纪鸿钧一迭声地道着歉，头都不敢抬一下。 旁边的纪鸿魁见他这副样子，顿时发出一声嘲笑。 纪鸿钧顿时怒了：“笑什么笑？！不是你晚上疼得睡不着觉的时候了是不是！” 纪鸿魁并未生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捡起一片叶子扇了扇风，笑道：“晚上是晚上！现在反正我不疼！” 他抬头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空，看开了许多：“不过有一说一，虽然纪晚舟那厮胡扯什么山洪，但咱至少可以歇歇了，也不错！” 纪鸿钧一拳打在棉花上，有气没处撒，索性转身不理他了。 山洞外的棚子一个接一个，按照纪晚舟的说法，他们最起码两三天都不能继续赶路了。 纪鸿钧冷笑一声，眼下倒是盼着纪晚舟一定要固执己见。 反正这天好好的，是不可能下雨了。 但是通关文书上都有日期，若是耗费时间太长，只怕是不用自己动手，朝廷那边也不会饶了他们！ 这么想着，他心情也好了不少，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逗自己儿子玩去了。 秋风萧瑟，元宝被吹得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难受得直撇嘴。 纪鸿钧连忙把脱下自己的衣裳包住他，心疼得难以复加。 夏氏把孩子抱紧，吩咐纪鸿钧道：“你快找点东西把这棚子漏风的地方堵堵！这几天连个热乎饭都吃不到，元宝昨天就一直嚷着嗓子疼嗓子疼，我看怕是要着凉了！” 纪鸿钧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起身到处找东西堵风缝。 他可就这一个儿子，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可不能有啥事儿啊！ 纪鸿钧把自己身上能撕下来的布条都撕了堵洞了，可惜收效甚微。 他无力地叹了口气，嫉妒地看向山洞。 那里面肯定很暖和。 山洞里，纪晚舟一家被安排在了最里面。 她还掏出几张从钱来多家顺来的屏风，挡在外边，阻止风溜进来。 “哎呀时间也不早了！”纪晚舟摸了摸肚子，“又有点饿了呢！” 纪老夫人宠溺地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小馋猫！” 但现在暗卫们都还没回来，裴行渊闻言面露难色。 “时间确实不早了，是该吃晚饭了。岳母大人，我来给你们准备晚饭吧！” 实在不行就只能掏出他最拿手的土豆大餐了！ 纪晚舟显然也知道了他的想法，连忙把人拦住。 “哎哎哎！不着急！这顿我请大家吃点不一样的吧！” 裴行渊很是疑惑，“不一样的？” 纪明朝笑道：“小妹你之前请我们吃的也都够新颖的了，难道还有什么稀罕东西？” 这仙人给的空间也太厉害了！ 只见纪晚舟将一锅水架到火上，随即往里放入了一大块牛油火锅底料。 顾忌着大家口味不一样，她又架了口菌汤锅。 众人疑惑不已地看着她操作。 原来小妹是想煮汤啊！ 随着锅里的水逐渐升温，底料的香味也扩散开来，充满了整个山洞。 解差们馋得口水直流，却因为有屏风隔着，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一块儿冰冻的羊肉。 “裴行渊，把它削成肉卷。” 裴行渊疑惑：“肉卷？” 纪晚舟这才想起来，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冰冻肉，肉卷更是没人见过了！ 她拿起刀给裴行渊做了个示范，歪歪扭扭地削了片羊肉卷出来。 纪明朝拿起那片肉，啧啧称奇：“居然能削那么薄一片！真是神奇！不知道会不会一下锅就碎了。” 他们还没这样吃过呢！ 纪晚舟冲他神秘地眨眨眼：“不会碎的，你放心吧大哥！等会儿你就知道为什么要切这么薄了。” 裴行渊接过羊肉开始削肉卷，纪晚舟便又准备了些其他火锅食材，洗干净盛在盘子里，密密麻麻摆了一饭桌。 纪鸿祯见状笑道：“看来晚舟是要给我们做一桌满汉全席啊！要不要爹爹给你帮忙？” 不然一个人做这么多菜，岂不是要累坏了他的宝贝女儿！ 纪晚舟却摆摆手，见旁边裴行渊已经把肉卷削好了，掏出成品火锅蘸料。 她手一挥宣布：“开吃吧！” “啊？” 众人看着一桌子生肉和没煮熟的菜，异口同声地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第95章 东北冷面 纪老将军常年在外征战，倒也吃过生肉。 他也不犹豫，捏了一片羊肉卷，就要往自己嘴里放。 晚舟好不容易做一次饭！ 虽然生肉味道不好，但也不是忍不了！ 不能打击晚舟的积极性！ “爹！您这是做什么！” 见他居然要生吃，纪晚舟大惊失色，连忙拉住他胳膊拦了下来。 纪鸿祯一头雾水道：“怎么了晚舟？你不是这个意思吗？” 纪晚舟哭笑不得，一时间也是被纪鸿祯对自己的宠溺程度再次刷新认知了。 纪家其他几个兄弟也是面面相觑。 “小妹，这些都是生的，你说做好了，不就是让我们就这样吃的意思吗？” “这汤倒是还挺香的，你要是不会做，便还是让我们来吧！” 就连见多识广的裴行渊也摸着下巴看不出门道。 纪晚舟见他们这副疑惑表情，连忙夹了一筷子羊肉放到锅里涮了涮。 “五、四、三、二、一！好了！” 倒数结束后，纪晚舟把烫熟的肉夹到蘸料里，裹了满满的料后才塞进了嘴里。 很快，她就发出了满足的声音。 纪家人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还能这样吃？！ 纪晚舟笑嘻嘻地解释道：“这叫‘火锅’，就是要一边在火上煮着，一边下菜，现煮现吃的！大家快来试试吧！” “火锅？” 众人忍不住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感慨这名字的妙处。 纪晚舟把纪鸿祯拉到主位坐下，递给他一双新筷子：“大家快一起尝尝吧！火锅其实也有很多种类呢！今天时间仓促，就只有辣锅和菌汤锅，大家各自选择口味落座吧！” 锅里咕噜噜地冒着泡，诱人的气味让人垂涎三尺。 “好！那我们就试试小妹这个火锅的吃法！” 众人这才终于放下心来，分别按照自己口味找位置坐了下来，学着纪晚舟刚才的样子烫肉吃。 没多时，大家就纷纷发出纪晚舟同款满足的喟叹。 再顾不得什么其他，埋头苦吃。 纪明朝和纪寒辞正抢锅里的肉吃，一边抢一边夸。 “小妹还是你有主意！这般妙的吃法简直是闻所未闻！就连平日里腥膻难吃的羊肉，都变得又香又嫩！” 纪寒辞趁着他说话，赶紧从纪明朝手底下虎口夺食，狠狠夹了一筷子肉送入口中。 纪明朝顿时冲他瞪了过去。 见大家吃得那么开心，纪晚舟心里也很是满足。 但是只有火锅也太低调了，更何况四嫂现在怀有身孕，吃不得荤腥。 “我再去给大家做点其他的，一起吃着也不至于太单调！” 几乎从不下厨的纪晚舟，此刻恨不得把自己会的菜式全做一遍出来。 没办法，主要是得到的正反馈太多，很容易便能激起一个人的热情。 见她还没吃两口就要起来忙活，众人连忙出声劝阻。 纪老夫人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女儿，说道：“这些就够吃的了，晚舟，你身娇体弱的，不宜劳累，别张罗了，” 纪晚舟却摆摆手：“没事的娘，不费什么功夫！而且我胃口小，刚才垫吧了几口，不是很饿了！” 裴行渊知道自己这王妃是个倔强的性子，于是见状也赶紧过去。 “岳母大人您放心，我会给晚舟打下手帮忙，不会让她太累的！” 纪老夫人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这才终于松了口。 但还是让他们俩不要忙活太多，大家不会嫌菜少的！ 纪晚舟俏皮地冲她眨了眨眼，拉着自己娘亲的胳膊晃了晃：“知道啦娘！还是您最疼我！” “傻丫头，娘不疼你谁疼你？快去吧，早点忙完回来吃饭！” “好嘞！” 纪晚舟赶紧去一边忙活了，裴行渊也跟了过去，主动帮她生火架锅。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几包冷面递给裴行渊，让他把这些面条煮熟。 裴行渊点头，原来只是煮个面。 这样正好，用不了多长时间，晚舟也就可以早点去吃饭了。 想了想，他干脆道，“既然是煮面，那便本王来吧！这点小事还不算难。你去吃饭吧！” 谁知纪晚舟却伸出根手指左右晃了晃：“不不不！这可不是普通的面，而是酸甜开胃的东北大冷面！” “东北？” 裴行渊想了想，倒是不记得大顺朝东北有这种食物。 见他一脸困惑，纪晚舟把他推开：“你别管那么多啦！好吃就行！” 随即便掏出空间里的各种现代调料，好好调了半盆料汤。 等面条煮好，又过了几遍凉水，放入料汤后，再加入火腿片和黄瓜丝等。 “一盆美味的冷面就做好啦！” 纪晚舟把冷面端过去，招呼道。 她先盛了一份给胃口不好的林听晚，让她尝尝能不能吃下去。 意料之中的，林听晚对这种酸酸甜甜的面很是喜欢！ “晚舟，你也太厉害了！我还从未吃过这样的面条！本来今天都没什么胃口呢，结果现在却是吃了还想吃！” 纪千帆拿着手绢帮她擦拭嘴边的汤渍，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笑得一脸宠溺。 纪晚舟颇有成就感地笑了笑：“四嫂喜欢就好！” 她还有很多开胃的东西在空间里放着呢，不怕四嫂孕期胃口不好！ 火锅的香味混着冷面的鲜味，从山洞最里面逐渐往外扩散。 没多大会儿，整个营地就飘满了诱人的香气。 解差们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看向纪晚舟他们的方向，却因为隔着屏风，什么也看不到。 外头的流犯们也闻到了风中传来的火锅香，一个个都忍不住使劲耸了耸鼻子，试图寻找味道来源。 邓氏巴巴地看向山洞里，期待地说：“相公，你说会不会是解差们终于良心发现，要做点好吃的给我们了？” 纪鸿魁闻言忍不住嗤笑一声，嘲道：“你怎么这时候还在做梦呢？这些个解差，现在都跟老大家沆瀣一气了！” “可是咱们好歹要在这里休息个好几天……” “那又如何？这味道肯定是老大他们家搞出来的！他们要是想给咱们，早就给了！你快别瞎想了啊！” 邓氏不甘心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索然无味的馒头，馋得恨不得进去跪着求他们施舍点。 但她拉不下这脸！ 更何况，就算自己真的进去求，人家也未必会给。 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第96章 给你找个夫君 “唉，我都好长时间没吃过肉了！” 邓氏忍不住唉声叹气。 她以前可是养尊处优的，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肉，哪里有肉？” 旁边的纪贤听到她说话，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娘亲。 邓氏见状更觉心酸，摸摸他的头说：“没有肉，你听错了。” 谁知纪贤却并没有罢休，反而原地躺下撒起泼来。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听见你说肉了！娘，你们肯定是想自己偷偷吃，不给我。” “快给我肉，快给我肉，我都好几天没吃肉了！” 这副泼皮无赖的样子，让邓氏忍不住落泪。 她连忙过去哄着，哪里舍得自己唯一的儿子在地上这样又哭又闹的？ “你等等，明天就有肉了，明天就给你肉吃，好不好？” “真的吗？” “真的，娘亲什么时候骗过你？” 听她这么说，纪贤才终于安分下来，一脸傻笑地开始期待起明天的肉来。 旁边的纪鸿钧一家听到她这样哄孩子，都忍不住嗤笑出声。 “什么肉？我看明天她拿不出来的时候，她那傻儿子怎么跟她闹？” 说着便狠狠咬了一口嘴里的白馒头。 他们好歹还有那对夫妻给的咸菜，比其他人生啃馒头稍微好一点。 可怜那点咸菜，根本就没多少，这几顿几人都是省吃俭用，不敢多吃一口。 山洞里，纪晚舟一家终于用完了晚饭。 裴行渊和哥哥们一起帮着收拾碗筷，纪晚舟和嫂嫂们坐在一起聊天，听她们给林听晚嘱咐怀孕的心得。 “说来还真是感觉神奇呢，这里居然会有一个小生命。” 林听晚动作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满脸慈爱。 纪晚舟十分同意地点了点头。 她一直觉得能当母亲的女人都十分伟大。 “说起来，晚舟，你打算什么时候和王爷有个自己的孩子呀？” 话题聊着聊着就转移到了纪晚舟身上。 “我吗？” 纪晚舟猝不及防，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我还小呢，不着急！” 在这个世界，她的年龄也才十九岁，生孩子什么的，实在是有点太早了。 更何况是和裴行渊生孩子。 光是想想，她就忍不住脸红到爆炸。 嫂嫂们看她脸色变得那么快，也都互相看了一眼，心中了然，嘴角带着一抹坏笑。 宋泠月摸摸她的脸，打趣道，“小妹，这是害羞了吗？你瞧你那脸红的。” 纪晚舟顿时感觉脸上的温度更高了，连忙转头躲过去。 为了不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她只好起身找个理由逃开。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不知道给其他州县传递的消息的人回来了没有，我去问问！” 说着，便赶紧跑到裴行渊那边去了。 嫂嫂们好笑地看着她仓皇的背影，发出一阵揶揄的笑声。 暗卫们已经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不少，纷纷接手了裴行渊等人手中收拾碗筷的活计。 他们准备收拾好后，也效仿纪晚舟，吃一顿热腾腾的火锅，暖暖身子。 “看来大家都来得差不多了。” 纪晚舟背着手走到裴行渊身边，“怎么样，都通知到位了吗？他们信不信？” 裴行渊甩了甩手上的水，用带着水意的手在她脸上划了一道。 “干什么干什么？！” 湿漉漉的感觉，顿时让纪晚舟炸了毛。 裴行渊这时候才回答她，“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本王下的命令，他们不敢不从。” 反正不管是威逼还是怎么，这个时候，他们信不信并不要紧，只要照做便是。 等到时候山洪爆发，他们自然会感谢裴行渊。 纪晚舟这才放下心来。 “那就行，这种自然之力不容小觑，我们尽可能地把人员伤亡减少到最小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她虽然不是什么圣母，但向来秉承着能拉一个是一个的理念。 裴行渊眸色深深地看着她，闻言也颇有感怀。 晚舟总是这么善良，虽然对敌人从不心慈手软，但对普通人，向来是仁慈。 或许只有她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当这天下的主人。 暗卫们收拾好，把锅搬到屏风外去。 没多时，火锅的香味又重新飘散出来。 而且因为没有了屏风的阻拦，味道更加浓郁了。 外面的流犯们本来都已经吃馒头吃了个半饱，如今又闻到那诱人的香味，顿时感觉肚子里空空如也。 周老夫人按了按自己干瘪的肚子，贼眉鼠眼地左右看了看。 “哎，雪芙！” 她拉了拉纪雪芙的袖子，除了指那些进山洞的暗卫们，“你看他们，看起来一个个穿的都比那些普通解差好啊。” 难不成这些人也是什么了不得的官员？ 纪雪芙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几个年轻的男人急匆匆地进了山洞。 “好像是瑾王的手下吧？看衣服的样式，好像跟王爷身边的那几个侍卫差不多。” 暗卫们不常常在人前露面，在流放队伍中也是向来低调，是以她并没有对他们留下多少印象。 周老太太得知他们身份后，顿时生起歪心思。 她本来就怀揣着让自己外孙女勾搭解差，好为自己谋福利的想法。 如今发现，这流放队伍里最有话语权的还是裴行渊。 于是这样的歪心思也在不断地升级。 她压低声音凑近了纪雪芙，意有所指地问道：“你觉得这些侍卫怎么样？长相如何？” 她的语气和平常话家常并没有什么区别，所以纪雪芙也放松了警惕，自然而然地答道：“长相倒是没什么出彩，不过气势都很挺拔。” 听她这么说，周老太太心里更加高兴。 “那外祖母去帮你说说，让你挑个你最喜欢的，和她结为姻亲怎么样？” 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真实的目的。 如果能够勾搭上这些侍卫，那可比勾搭解差强多了。 这样她们也能沾上纪晚舟的光了！ 听她这么说，纪雪芙的心顿时寒了一半。 “没有这个必要吧外祖母？我现在没有心思考虑这种事。” 见她拒绝，周老太太心里着急起来。 她不由得掐了一把纪雪芙，恨铁不成钢地劝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他们可都是王爷的人！前途无量啊！” 第97章 变天了 “再前途无量，那也只是个侍卫！” 纪雪芙彻底心寒，“我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不然也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见一味地忍让，只能换来对方变本加厉的欺负，纪雪芙终于发了火。 被她拆穿，周老太太顿时羞恼起来。 她连忙拔高声音反咬一口，“你说什么呢你！你这个死丫头，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但纪雪芙只是冷冷地盯着她，并不言语。 旁边的纪鸿魁听到声音，不由分说就狠狠扇了纪雪芙一巴掌。 他狠狠地逼迫道，“怎么又惹你外祖母不高兴了？快道歉。” 纪雪芙的眼里顿时盈满了泪水。 “我凭什么道歉？是她想把我卖给那群侍卫！爹，我还是您的亲女儿吗？” 周老太太连忙否认，“你胡说，我才没有。” 纪雪芙见二人都不承认，连忙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母亲。 但谁知对方接收到她的目光，却只是抱着自己怀里的儿子转了转身，压根就不想理她。 邓氏现在算是想明白了，女儿都是泼出去的水，没什么用。 她本来就没办法把两个孩子都顾及到，如今两相权衡之下，更是觉得还是多关心自己的儿子更划算。 最起码儿子还能传宗接代呢！ 至于纪雪芙，就算真的能送出去勾搭上侍卫，给她们挣点好处也不算亏。 “娘……” 纪雪芙刚才被纪鸿魁打都没落泪，如今见到母亲对自己的态度，却霎时间便泪如雨下。 周老太太和纪鸿魁还在不停地辱骂她。 纪雪芙麻木地坐着，已经失去了反驳的欲望。 真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居然要受这样的折磨。 她狠狠地把目光投向山洞，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明明自己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拜纪晚舟所赐！ 她凭什么过那么好？ 如果她不是瑾王妃，这流放之路，她定然也要跟着自己一起受罪。 想到这，纪雪芙福至心灵，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水，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对呀，纪晚舟反正是因为瑾王的福才过得这么舒坦的。 那如果自己能勾搭上瑾王，岂不是就能抢走她所拥有的一切？ 反正男人都逃不过好色二字。 她知道自己相貌不错，只要有机会出手，肯定会成功的！ 嫁给那些什么侍卫太差，她怎么肯甘心！ 要攀高枝，就要攀一个大的！ 只要能摆脱这群想要吸她血的家人，她一定能平步青云，彻彻底底地冲上云端。 最后一抹日光在她眼里消失，夜幕降临了。 解差们原地生起火来，围靠在一起聊天取暖。 半夜的时候，突然狂风大作，刮得棚子呜呜作响。 解差们纷纷打了个寒战，不可置信地看着黑漆漆的天。 “居然真的变天了！” “王妃娘娘说的还真准啊！” “快点收拾收拾东西，别在外边了！” 解差们纷纷惊叹不已，相互唤着准备进山洞。 外边兵荒马乱，但山洞深处的纪晚舟一家却是岁月静好。 因为有屏风挡着大部分的风，还有各种舒服的床垫被褥用着，大家都睡得很熟，根本就没被外边的混乱影响到半分。 一直保持警惕的纪晚舟却是醒了过来。 “看来暴雨马上就要来了。” 借由外面小动物的眼睛，纪晚舟查探了四周后说道。 裴行渊怀抱住她，闻言帮她掖了掖衣服，嘱咐道：“既然如此，就在山洞里好好待着吧！本王已经安排他们在山洞口垫上些东西，防止雨水漫进来。” 他可舍不得这样温馨的氛围，还想多抱着自己娘子休息会。 纪晚舟却一咕噜坐了起来，直直地朝着山洞外走去，“我出去看看！某人应该快赶上来了！” 没有她这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大家又怎么能发现谭妄啸的踪迹呢！ 她要引导大家亲眼见证这洪水的可怕。 裴行渊拿她没办法，无奈地摇了摇头，捡起身边的斗篷追了上去。 半山腰，被毒蛇咬晕了过去的谭妄啸终于悠悠转醒。 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脑子还没清醒，身子就已经感受到了凌厉的狂风。 “真是见了鬼了！难道真的会下雨不成？” 谭妄啸左右看了看，见周围只有自己一人，心里更加害怕。 下午的时候，他传递完消息就要追上去，不知哪里窜出来一条花蛇，冲着他小腿就是一口。 让他疼得眼前一黑。 而且蛇毒发作起来还快得很，没走几步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谭妄啸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既然纪晚舟那妖女可以控制活物，那这蛇说不定就是她使唤来加害自己的！ “该死的纪晚舟！等会儿找到你，老子一定要当面和你对质！” 谭妄啸一瘸一拐地顺着痕迹往山顶爬，一边爬一边骂骂咧咧。 说是要找上去兴师问罪，但其实他心里清楚，眼下这狂风实在是不同寻常，他得赶紧找到营地，不然就危险了！ 营地外的简易棚子皆被风刮得摇摇欲坠。 “阿嚏！” 喷嚏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外边的流犯们都被冻醒了。 棚子里的火堆早就已经熄灭，衣着单薄的众人冻得牙齿直打颤。 纪鸿魁瑟瑟发抖，擤了擤冻出来的清鼻涕，“怎么这么大的风？冻死老子了！” “轰隆——” 一道闪电刺破浓黑夜幕，紧接着便是震天响的雷声。 女眷们都被吓得尖叫起来，捂着耳朵躲也没地方躲。 钱来多一手搂着一个小妾取暖，一身肥肉给他增加了不少安全感。 小妾们鉴于白天夏竹的死，也都不敢再忤逆他，乖乖被抱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已经变成了紫红色。 钱来多啧啧几声，心里庆幸不已。 还好听了纪晚舟那妖女的，紧赶慢赶地上这山上来了。 不然一会儿下起雨来，地势低的地方一准儿会被淹！ 纪晚舟抬头看了看天色，心里也隐隐有些害怕。 毕竟在大自然的面前，她这些个外挂显然都不是很好使。 人类，还是太渺小了。 见她露出复杂表情，裴行渊想了想，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第98章 要你们好看 纪晚舟一愣，转头跟他对上视线。 她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难道自己这样子看起来是很害怕打雷吗？ 很快，裴行渊的表情就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很像。 纪晚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边对他的关心很感动，一边又觉得自己真是被看轻了！ 她好笑地把对方的手拿下来，鼓着腮帮子嗔道：“我看起来是这么胆小的人吗？” 裴行渊认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把手放了回去。 “是。” 纪晚舟：…… 感受到男人手掌的温度，纪晚舟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跟他争执。 算了，倔驴一个！她不跟倔驴一般见识！ 倔驴本人把她这副小表情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怎么会不知道纪晚舟根本不怕打雷，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同她亲近亲近罢了。 天空中的闪电越来越亮，雷声越来越大，但纪晚舟都仿佛听不见了。 她的耳边只有裴行渊手掌的温度，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在怦怦跳个不停。 纪晚舟心情无比平和，尽管是在这样一个电闪雷鸣的黑夜。 她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靠在裴行渊的怀里。 难得见她依赖自己，裴行渊倒有些意外。 只可惜他两只手都捂着她的耳朵，腾不出手来把人往自己怀里按一按。 没过多久，雨点也接踵而至。 豆子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往下砸，带起一股泥土的潮湿味道。 “往后退退。” 纪晚舟反手推着裴行渊往山洞里退了两步，以免两人被雨淋湿。 雨下得越来越大，不到一刻钟，就已经变成了倾盆大雨。 像是天空中被撕了一个口子，雨水倾倒而下。 外面的棚子被风和雨摧残得摇摇欲坠，流犯们瑟瑟发抖，几乎快要抱成一个球，但依然阻挡不了寒气。 纪鸿钧一手抱着自己的妻儿，一手拽着棚子的缝隙。 他之前用衣服塞的那些空隙，在狂风暴雨下，都已经没了作用，滚落在泥土里脏污不堪。 “爹，娘，我好冷啊。” 旁边棚子里的纪贤抓着自己娘亲的衣服，又怕又冷哭了出来。 邓氏连忙把她往自己怀里按得更紧了一些，“别怕，儿子，有娘在呢！” 她心疼地亲了亲自己儿子的额头，着急地看着旁边晃晃悠悠的棚子。 “相公，你快找点东西把漫进来的水弄出去呀！这越来越多，早晚会把我们淹了的！” 她也是没了办法，无助地喊道。 但是纪鸿魁现在自己都冻得快说不出话来了，哪有空再帮她往外蒯水？ “哎呀，现在往外倒有什么用，还是会进雨水啊！你往干净的地方挪挪不就得了！”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这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就算不是为了我，为了他，你就不能动弹动弹吗？” 看出纪鸿魁的不耐烦，邓氏也没跟他客气。 她一个女人，嫁人不就图对方能帮自己遮风挡雨吗？如今这不仅不能挡雨，还要给她找气受！ 她自然是忍无可忍， 听她这么说，纪鸿魁也火了。 “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你这一妇人懂什么？” 两人一言不合便又吵了起来。 纪雪芙捂着耳朵，烦不胜烦。 雨下个不停，顺着山的弧度往下流去。 越往下越泥泞不堪。 谭妄啸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山顶爬，痛不欲生。 爬上一段路就会脚下一滑，咕噜咕噜滚下去。 “天杀的纪晚舟，把营地弄那么高干什么？！” 再一次滚落之后，他抹了把脸上的泥浆，狠狠地骂道。 狂风肆虐，谭妄啸单薄的衣衫沾了水，被吹得更加寒凉。 他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从路边掰了根树枝当拐杖，继续艰难地往山顶爬。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见到了山顶的微弱灯光。 一道亮如白昼的闪电划过，照亮了前方营地的全貌。 谭妄啸喜不自禁，他终于看到了希望。 山路越往上越难走，谭妄啸自己实在是精疲力竭，于是只好大声呼救。 “来人啊，救救我，快来人拉我一把。” “听到了吗？你们还有没睡的吗？！” 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冲着山顶吼道。 一直关注旁边动静的纪晚舟第一个注意到了他，于是故作惊讶地指着那边。 “那怎么好像有个人影？” 听她这么说，没睡的官兵和犯人们，都冲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谭妄啸见有人注意到自己，顿时感觉自己生存有望。 他连连挥手，声音都带着颤抖，“我是谭妄啸啊，谭大人！快救救我！” 可算是有人注意到他了！ 他好歹是个领队，走丢这么久，居然也没人来找！ 谭妄啸心里很不是滋味，决定一会儿到了山顶，好好责问一番这群手下。 但谁知那些解差见到是他，本来想去救人，一瞬间却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是他啊？这雨这么大，咱也不好过去呀，是不是？” “对呀对呀，你身强体壮，你去吧！” “不不不，还是你武功比我高强，你去吧。” “你去你去！” 几个解差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愿意过去救人。 躲在棚子里的流犯们，见谭妄啸那么狼狈，心里也都有些幸灾乐祸。 就连一直被雨水浸湿的邓氏，也感觉自己的处境好像不是很绝望。 他们最起码还有棚子，能稍微遮一遮风雨，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但是谭妄啸就不一样了，被雨淋的都没个人样了。 真是太惨了。 见大家都看到了谭妄啸，纪晚舟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准备动手。 又是一道震天响的炸雷响起，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山顶上的碎石和杂物都被雨水往下冲刷。 像滚雪球一样，往下冲的泥水越来越声势浩大。 山洪一触即发。 见喊了半天也没有人来救自己，谭妄啸只能手脚并用地往山顶爬。 “这群没良心的东西，等我上去看我怎么教训你们！” 他一边爬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心想就算自己动不了纪晚舟，那些个解差好歹也算是他下属，得受他管辖。 拿他们撒撒气也好。 这么个一股子憋着，谭妄啸又涌出一股力量，咬着牙往山顶蠕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快要爬上来了。 第99章 谭妄啸死了 解差们眼见着谭妄啸快到了，也只好伸手作势要拉。 同时心里忐忑不已，也不知谭妄啸会不会怪罪他们没一开始就去救。 虽然他现在好像很听王妃的话，但那是表面上。 谁知道他背地里会怎么磋磨人！ “你们这群废物！” 谭妄啸正要爬起来骂人，谁知这时变故却突然发生。 只见他不知怎么的，脸色一变。 “啊——” 随着一声惨叫，他脚下一滑，竟然又滚落了下去。 而这一次，他再也没能爬回来。 因为他已经被卷到了肆虐的山洪之中，眨眼间就被吞没了。 在场众人见到这种场景，也是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木愣愣地看着，大气不敢出一口。 解差们同时心里也都松了口气。 死了也好，这样就不用担心被他报复了！ 纪晚舟目睹他被山洪吞没，故作害怕地往裴行渊怀里钻，颤声道：“好可怕的山洪！谭大人这下定然是要尸骨无存了吧！” 裴行渊跟她一唱一和：“是他命不好，毕竟山洪无眼，谁也控制不了。” 纪晚舟忍笑点头，一脸后怕的表情。 转身却又冷笑一声，和裴行渊小声道：“怪不得人家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呢！刚才我放出去的时候还没咬到他呢，这谭妄啸就已经吓成那样了。” 裴行渊宠溺一笑，帮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 围观的众人丝毫没怀疑谭妄啸的死有什么人为因素，毕竟是大家一起看着他脚滑被山洪吞没的。 目睹了这么一幕惨烈的场景，大家都对纪晚舟更加刮目相看了。 郑秉闻讯过来，“没想到还真的有山洪，王妃娘娘，您真是神机妙算啊！” 其他解差也纷纷对纪晚舟表示感谢。 “幸亏娘娘带着我们上了山，不然被山洪吞没的，只怕就是我们了。” “谁说不是呢？刚才那山洪太可怕了。” “而且娘娘还帮我们找到了这山洞，让我们不用再淋雨。” “多谢王妃娘娘！” 山洞外边冻得瑟瑟发抖的流犯们，也都打心眼里佩服纪晚舟。 但碍于面子都没有说出来。 纪鸿钧看了看天，啧啧称奇。 “没想到这纪晚舟还真是有两把刷子，明明下午的时候还艳阳高照呢！” “幸亏咱们听了她的上山来了。流放就流放了，还是保住性命要紧。” 短短几天，心情大起大落，经历了那么多世事无常，他现在心情已经十分豁达了。 纪鸿魁也改变了看法，摸着下巴点了点头，“看来咱们今后还是要少跟她唱反调，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本事。” 连这种暴雨都能提前预测到，这不是妖女是什么？ 他可不敢再得罪妖女。 不然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目睹了谭妄啸的死亡，最担忧的当属郑秉。 “王爷，这下怎么和朝廷交代？” 郑秉小声地询问裴行渊。“他到底是皇上钦点的人，如今却……” 裴行渊盯着山洪冷笑一声，“是他自己出了意外，没有跟上队伍，被山洪卷走也是情理之中。大家不是都看见了吗？” 郑秉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虽然他怀疑这件事其实是王妃的手笔，但也仅仅是怀疑。 他想不到怎么做才能控制山洪，让这么像意外的意外变成人为。 但不管如何，大家看到的就是意外。 “属下明白！” 他拱手告退，回去点灯准备往京城写信。 解决了这个心腹大患，纪晚舟才终于放松地伸了个懒腰。 她拍拍裴行渊的肩，自顾自地朝山洞里走去。 “走吧走吧，外面冷。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为了处置谭妄啸，她可是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呢！ 不过算起来，流放这么几天来，她好像每天晚上都有事要做，根本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虽然说前世熬夜通宵是常有的事，但连着几日这般，还是让她的身子有些吃不消。 见她哈欠连天，裴行渊脸上也忍不住心疼。 两人一起回到山洞深处。 休息的地方都各自用屏风隔了出来，为了防止惊动其她人，两人轻手轻脚地朝着自己的床铺而去。 尽管如此，却还是被猝不及防拉住了衣袖。 “晚舟。” 是纪老将军的声音。 纪晚舟冲裴行渊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回去。 他却反手握紧了她的手，并没有离开。 纪老将军压低声音问：“我听见外面乱哄哄的，这是怎么了？” 他了年纪，觉浅，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容易惊醒。 纪晚舟笑盈盈地解释：“没什么的，只不过是谭妄啸那家伙被山洪卷走丧身了。” “什么？！” 纪老将军震惊不已。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简单地跟纪老将军解释了一下。 一家人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所以她说的都是实情。 闻言，纪老将军脸色格外复杂。 纪晚舟心里咯噔一下。 都说爹喜欢的女儿是乖巧可爱的，自己这么残暴，他不会要生气了吧？ 她忐忑不安地问，“爹你会不会怪我下手太狠啊？” 纪老将军见她这么问，愣了愣，拉过她的手拍了拍，“他作恶多端，还多次针对我们，意图谋害性命，你这么说也是应该的。” 而且谭妄啸和他作对那么多年，他早就想手刃了他了。 纪晚舟终于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松完，纪鸿祯又转变了语气。 “但是……” 纪晚舟顿时又紧张起来，“但是什么？” 纪鸿祯看了她一眼，笑道：“你也要多加小心，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纪晚舟这才彻底安心了，摆摆手道：“不会不会！爹你放心吧，我很小心的！” 裴行渊也表态：“岳父大人放心，本王不会让晚舟有任何把柄落在敌人手中！” 见此，纪鸿祯说不欣慰是假的。 自己从小呵护着长大的小女儿，如今也能扛起一片天了！ 他摸了摸纪晚舟的头发，眼里满是笑意。 “说起来，爹还真是有些唏嘘呢！” 纪鸿祯看了看山洞口，“谭妄啸跟爹作对了一辈子，最后却败在了你的手里，死得这么仓促又凄凉。” 第100章 怎么又生气了 这话要是换成别人，纪晚舟定然要笑话对方太过优柔寡断圣母心。 但这是杀敌无数的纪老将军说出来的，纪晚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安慰人一向不是她的强项。 倒是裴行渊开了口，沉声道，“他作恶多端，就算咱们不动手，也早晚会有天来收。” 纪晚舟也道，“是啊爹！都是他咎由自取。仓促凄凉什么的，活该罢了。” 纪鸿祯点点头，又像是想起什么往事，叹了口气。 他说：“晚舟，若是当年爹对他买官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不是他就不会这么针对我们纪家，平白让你们跟着吃了不少苦头。” 当年谭妄啸做买卖挣了点钱，便买通朝中官员给自己在军中谋了个差事。 谁知恰好被时任军中副官的纪鸿祯给查了出来。 他当年也是少年意气，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当即便把谭妄啸给赶出了军营。 谁知这一举动让对方心生怨恨，回去后又集资许久，买了个不在纪鸿祯手下的官儿。 后来，又凭借着自己的圆滑世故，一路边升官边跟纪鸿祯作对。 到现在，两人也算是已经当了几十年的死对头了。 纪晚舟拍拍他胳膊，安慰道：“买官本就是他不对！爹您别瞎想了。反正现在事情都已经告一段落，只希望他下辈子好好做人吧！” 纪鸿祯点头：“但愿如此吧！” “那您快休息吧！我们也回去睡觉了。” 纪晚舟打了个哈欠，拉着裴行渊起身离开。 外头雨势分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哗啦啦的雨声在这安全感足够的山洞里，反而成了天然的助眠白噪音。 纪晚舟喟叹一声钻进牛奶绒的被子里，准备好好睡一觉。 明日不必早起，她一定要睡到中午！ 怀着这么个远大志向，纪晚舟舒服地在被子里翻了个身。 手却突然打到了什么东西。 纪晚舟吓了一跳，正往床上爬的裴行渊抓住她的手腕：“怎么了？谋杀亲夫？” “……” 她怎么忘了，今晚她还要和这个家伙同床共枕！ 之前虽然也不是没有过，但那都是睡没几个时辰就起来了，哪能跟现在相比？ 纪晚舟在心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大吃一惊。 这可是要足足同床共枕十个小时呢！ 她连忙抽回自己的手，缩进被子里，眨巴眨巴杏眼看向裴行渊，用期待的语气问：“你能不能去别的地方睡呀？” 裴行渊爬床的动作一顿，受伤地看着狠心的纪晚舟：“你是要本王去山洞外睡？” 纪晚舟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是说，山洞里有没有其他……的……呃…”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就已经不容置喙地上了床，并且抢了她一半被子。 “本王哪儿也不去！” 裴行渊侧躺下来，一手托着脸，眼神沉沉地盯着她。 纪晚舟被这眼神盯得莫名有些脊背发麻。 她倒是想搬出些“我们不熟”的说辞来，但稍微思索了一下，还是选择放弃。 要是这话真说出来，裴行渊可能会气得当场变脸，并且更加过分地要逗弄她。 那样两人之间的氛围只会更尴尬。 纪晚舟想了想，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方法。 见她僵硬得跟个冰块似的，裴行渊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本以为两人之间已经是可以这般亲近了，但没想到，自己的靠近还是会让她感觉害怕。 他不想这样。 纵然想和自己的心上人亲近一些，但前提是对方是自愿的。 裴行渊不想做让她不舒服的事。 “行吧！既然你不愿意，那本王便去和寒辞他们挤一挤！” 他垂眸掩饰住眼里的失落，掀开被子起身准备下床。 凉气几乎是在被子被掀开的一瞬间便灌了进来。 纪晚舟打了个寒颤，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先于理智，拉住了裴行渊的胳膊。 裴行渊脸上瞬间浮现出意外，隔着被子把她拥入怀里。 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 纪晚舟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帅脸，没忍住吞了吞口水。 “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裴行渊伸手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子，声音比外边的夜色都要沉上几分，“舍不得本王？” 纪晚舟眼神闪烁，心脏怦怦直跳，花了不少功夫才辨别出他话里的意思。 “不是……你少自作多情！” 她说着转过头去，“我只是……只是怕你打扰到哥哥他们！你要是非想过去，我也不拦你！不过我七哥可是有起床气的，你……” 啊啊啊她在颠三倒四说些什么哇！ 纪晚舟内心很是崩溃，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笨嘴拙舌过。 但没关系，裴行渊很轻易便看出这些都是借口。 他却没拆穿，盯着身下人儿露出的白皙脖颈看了一会儿，喉结滚动。 但他最终还是没做什么。 在亲下去的冲动达到顶峰之前，翻身解开了对她的压制。 纪晚舟双颊泛着可爱的霞红，瞪着眼看着裴行渊又回了自己的被窝，并且朝自己伸出了手。 她想躲，但身子却没动，乖乖让人抱了个满怀。 等被严丝合缝地揽进怀里，纪晚舟才终于回过味来似的，小声推拒，“干什么呀？” 结果这等猫挠似的力气，自然是不值一提。 裴行渊一手拉住她的两只手，另一只手放在她腰后，压着力道缓缓摩挲了几下。 纪晚舟当即便像是只被拿捏了软肋的猫，一下子就软了腰，脸色更加红了。 周身都是他身上好闻的木质香气，纪晚舟感觉脑袋也有点晕陶陶的。 她扭了扭腰，试图离开他的桎梏。 不过是稍微动了动，身前的男人便停了动作，发出一声倒抽气的声音。 纪晚舟不明所以，但却明显感觉到对方禁锢自己的力气更大了。 裴行渊声音更加沙哑，从喉咙里发出道类似于笑的气音。 他沉声道，“纪晚舟，你还真是不知死活。” 纪晚舟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不知道自己这是又哪里得罪了他。 她停下动作，不解地戳了戳裴行渊黑沉的脸，触感意外的柔软。 “裴行渊，你怎么老是生气呀？” 第101章 你嘴好硬 裴行渊往后撤了撤，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本王没有生气。” 呦，又用上本王了。 这哪里是没生气，这是快气死了吧？ 纪晚舟撇撇嘴，“你嘴也太硬了！” 裴行渊：“……” 纪晚舟小声抱怨：“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就说出来嘛！我会尽力看情况改正的！毕竟我们现在可是盟友，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又没有点上读心的技能点，自然是不知道这心思深沉的男人一天天都在想什么。 尤其是这种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的场景，纪晚舟发现他总是喜欢话说一半。 谁知她这么真诚的话说出口，身前的男人眼神更加晦暗。 抱着她的胳膊骤然发力，把她严丝合缝地按在了自己怀里。 “你硌着我……” 话未说完，纪晚舟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大腿处的不对劲。 思考了几秒那玩意是什么之后，脸色瞬间红了个透。 她一动不敢动，转头不知该看哪里，庆幸现在夜色够暗，自己这副窘迫样子不会被对方看到。 但她不知道，裴行渊常年习武，目力早就不是她这个闺阁小姐能比的。 她离近了才能看到裴行渊的双眼，但对方早就不费吹灰之力把她此刻的神态尽收眼底了。 纪晚舟悄悄往后躲了躲，结结巴巴地控诉：“你……你怎么现在还有心情……这样啊！就不能控制一下？你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呢？” 裴行渊呼吸沉重，借着夜色的掩饰，贪婪地盯着她娇嗔生动的脸。 他带着七分气音的沙哑声音，说出的话颇有些咬牙切齿：“自控力也得看是对谁才行！” 纪晚舟心里暗道不好，这家伙可是玩暗恋的高手啊！ 不过尽管都这样了，身前的男人却还是没有半分逾矩，抱着她的胳膊也没用太多力气。 控制在一个让纪晚舟逃不掉，却又不会感觉到疼的分寸。 但纪晚舟不知道，眼前看似还算老实的男人，其实脑子里已经忍不住翻起了几天前荒唐一夜的回忆。 她只知道对方在盯着自己看。 尽管没敢回头跟他对视，但那道灼热的视线如有实质，盯得她浑身僵硬，也有些燥热起来。 山洞外的雨声淅淅沥沥，衬得屏风隔起来的这一方小天地格外安静。 就连两人的喘息和心跳声都无处遁形。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纪晚舟自己都快要放弃，想要把手伸下去的时候，裴行渊却松开她转过了身。 纪晚舟：…… 她顿觉尴尬，连忙把手背过去，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她听见裴行渊说：“快休息吧！别担心，本王不会对你做什么。” 纪晚舟沉默一会儿，想说好像做什么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两人现在是正经夫妻。 但这话她也只限于心里想想，是万万说不出来的。 纠结许久，最后也只是干巴巴地“哦”了一声，然后也翻了个身，和他背对背侧躺着。 外边雷声已经停了，但雨声还是很大。 睡意涌来，纪晚舟眼皮沉沉，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给扳着肩膀放平了。 一道若有若无的叹息传入她耳朵，混着雨声和睡意，像是水中月雾里花，听不太真切。 一夜无梦。 说好要大睡特睡，但纪晚舟还是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刚过辰时就睁开了眼。 雨声还是没停，估摸着是下了一整夜。 山洞里还是昏暗一片，但这小隔间的角落里却被人放了一盏灯，摇曳的烛火在灯罩里明灭。 纪晚舟揉了揉眼，下意识往旁边摸了摸，却只摸到一片温热床褥。 裴行渊已经起来了。 她心里顿时涌出一抹说不出来的失落。 “醒了？” 想什么来什么，方才还被她抱怨着的男人下一刻就出现在了隔间里。 周身带着一股外头的寒气和雨气，在床边半蹲下来。 纪晚舟眨了眨眼，看到他之后没由来地放了心，困意便又涌了上来。 她微哑着声音问他，“几点了？” 裴行渊不明所以：“什么几点？” 纪晚舟这次清醒一点：“我是说什么时辰了？其他人都起来了吗？” 虽然很想赖床，但她也不想再经历一遍被围观的惨事。 一只温热的手在她额头摸了摸，纪晚舟舒服地眯了眯眼，打了个哈欠。 “还早着呢，只有岳父大人起来在外头观雨，其他人都还休息着。” “哦……爹起得好早……真佩服他……” 听到别人还在睡，纪晚舟顿时放了心，放心大胆地继续沉入了梦乡。 脖子一热，裴行渊的手在她下巴上挠了挠，不满道：“本王起得也早，怎么不说佩服本王？嗯？” 纪晚舟只想睡觉，眼下被骚扰，毫不犹豫地顺着对方的话讨饶：“也佩服你，你最厉害，你是早起大王。快松开我……” 说着便转过了身，裹着被子彻底睡了过去。 裴行渊手中一空，笑着起身离开。 纪晚舟这回笼觉一睡就睡到了中午，越睡越困。 若不是闻见外头的饭香，估计还不想起来。 但好在，这次并没有被嫂嫂们围观叫醒。 她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循着饭香找了出去。 玄影他们正在烹饪菜肴，嫂嫂们在旁边指导他们做炸鸡。 纪晚舟扫视一圈，找到裴行渊后悄悄蹭了过去。 裴行渊正和纪砚修下棋，旁边围着几位哥哥嫂嫂观战。 纪晚舟不懂围棋，看不出什么门道，瞪了会儿眼还是选择去灶台蹭点吃的。 宋泠月见她过去，笑道：“起来啦？正好这也快该用午膳了！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薛筑云也笑着说道：“本来我们还想去叫你呢，是王爷说你昨晚劳累，不让我们打扰。小妹，跟嫂嫂们说说，怎么劳累了？我们昨晚可没听见什么动静呢！” 纪晚舟顿时脸色一红，理所当然地想歪了。 她不可置信地指着平日里最老实的二嫂，控诉道：“二嫂你……你你你……你说什么呢！光天化日的，别瞎想！” 这下轮到薛筑云一头雾水了：“什么瞎想？你说什么呢小妹？” 旁边的宋泠月噗嗤一笑，看着这俩人不做解释。 纪晚舟这次意识到，瞎想的是自己才对。 第102章 涨钱 纪晚舟当即闹了个大红脸。 她赶紧收回手，干咳几声故作镇定地解释：“没什么，二嫂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昨晚上你们睡得早，不知道我们看了什么热闹。” 她故意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成功把薛筑云的注意力从她的反应转移走。 薛筑云果然好奇：“什么热闹？大晚上的还有热闹？” 宋泠月倒是想起什么，小声问：“是不是谭妄啸那事儿？” 她早上隐隐约约听到有解差讨论谭妄啸被山洪冲走一事，但后来郑秉出面训斥了一顿，便没人再议论了。 想必薛筑云是没听到。 纪晚舟点了点头，把昨晚上发生的事简单地跟她们说了说。 闻言两位嫂嫂皆是一阵后怕。 薛筑云拍拍心口：“这么可怕！还好晚舟你让我们上山来了，不然这山洪一爆发，我们还不知道要怎么受苦呢！” 毕竟他们人再多，也斗不过老天爷。 纪晚舟眨眨眼：“不用客气，二嫂，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她转头看向旁边灶台，推着两位嫂嫂往饭桌去：“别说这么晦气的了，咱们快吃饭吧！” “好。爹，娘，吃饭了！” 嫂嫂们去叫了一旁下棋的几人，一家子围坐在餐桌前，有说有笑地用起了午膳。 玄影不愧是在场厨艺最好的，炸鸡的手法不过教了一遍，做出来的味道就比纪晚舟还要好！ 纪晚舟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对他佩服得不行。 有这么完美的暗卫，裴行渊这小子真是福气不浅！ 纪晚舟顿时不怀好意了地看着玄影。 既然他厨艺如此高超，那其它那些她只知道制作方法，却不知道该如何实操的菜式。 岂不是都可以让玄影做一做试试了？ 不行不行，她一定要单独给人家支份月俸！ 注意到她看自己下属的眼神，裴行渊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他把纪晚舟的脑袋掰回来看着自己，不悦道：“看玄影做什么？他有本王好看，还是有这些菜好看？” 旁边单独开了一桌用膳的暗卫们纷纷竖起了耳朵。 纪晚舟此刻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的不悦，连忙笑道：“当然是你好看啦！我不过是觉得，玄影这么厉害，是不是得涨月俸了？” 裴行渊这才松了口气，和她一起看向玄影。 “年初涨过一次，玄影，你还需要涨月俸吗？” 玄影脊背一寒，连忙赔笑：“为王爷分忧是属下本分，不敢居功。” 况且流放之前，王爷也已经给他们暗卫拨发了不菲的金银财帛，哪里还用得着涨月俸？ 他们暗卫的月俸本就快要赶上朝中一品大官的了！ 裴行渊哦一声，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盯着人家：“那便听你的。” 纪晚舟简直对他无语了。 哪有打工人不想涨工资的！ 这家伙还真把人家的客套话当真了不成！ 她正要为玄影鸣不平，一旁的纪老将军就呵呵笑着说道：“玄影侍卫为我们纪家劳心劳力这么些日子，就算行渊不给他涨月俸，我们纪家也要给他开一份月俸！” 纪晚舟冲自己爹比了个大拇指，心说不愧是自己纪家人，就是大气！ 岳父大人都这么说了，裴行渊自然不敢跟人唱反调。 他恭敬道：“岳父大人不必破费，本王方才只是说笑，今日之后便会给他们涨的！” 纪老将军不赞成地摆摆手：“应该的应该的，这事就先这么定了！来，吃饭吃饭！” 裴行渊拗不过他，只好妥协。 纪晚舟给他夹了块鱼肉，笑道：“来，别光吃那醋溜肉段，也尝尝这清蒸鱼！” 裴行渊：“……” 怀疑自己自家王妃在内涵自己，但是没有证据。 菜香四溢，纪家人吃得和和美美快快乐乐，馋得外头的解差直流口水。 他们暗暗决定，等到了下一座城，说什么也不能只顾着消遣了，多少得买点菜来。 不然今后只有眼馋人家的份儿！ 他们把老样子的馒头分发给外头冻得瑟瑟发抖的流犯，好在天潮，馒头除了有点发霉外，倒是没那么硬了。 流犯们对这样的饭菜，已经从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的麻木接受。 甚至还觉得软和点的好吃多了！ 大雨还是没有停下的迹象，棚顶虽然是蜡布，但耐不住下雨时间太长，现在已经开始渗水了。 纪鸿钧和纪鸿魁都在想办法把棚子下边的水往外排，两人气喘吁吁，热出一头的汗。 纪贤缩在自己娘亲怀里取暖，见到馒头上有霉点，顿时不乐意地闹起来：“馒头上有虫子！我不要吃！娘，我要吃漂亮的饭！” 邓氏一个头两个大，连忙帮他把霉点掰掉，温声安慰道：“好了好了，吃吧！那不是虫子，娘已经给你弄掉了！” 纪贤嫌弃地接过来闻了闻，恶心地吐了吐舌头。 下一刻，他就嫌弃地把馒头扔在了泥水里。 邓氏哎呀一声，心疼不已：“你扔了干什么？咱们一天就两顿，你还浪费！” 纪贤却委屈地大吼：“我不要吃这个！我要吃肉！娘，您不是说今天有肉吃吗！怎么不给我！” 邓氏顿时慌了。 她昨天不过是想缓着他才说什么明天给你肉吃的话，想着他第二日就忘了。 但没想到纪贤居然还记着！ 她只好撒谎道：“你记错了！娘什么时候说过给你肉？肯定是你做梦了对不对？” 但纪贤却难得聪明了一次，扑腾着闹着就要吃肉，一口咬定自己没记错。 而且他虽然心智不成熟，但身子到底是个养尊处优的十二岁少年，闹起来邓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很快，邓氏脸上就被他抓了好几道血印子。 她连忙呼唤自己的丈夫来帮忙：“相公！你快来帮帮我！你看你儿子抓得我满脸是血！” 纪鸿魁不耐烦地看过去，并不想理会他们。 但他余光瞥见旁边解差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生怕自己被连累挨打，于是只好走过去。 他用力拍了拍纪贤的脑袋，制止道，“行了！闹什么闹！快点把馒头捡起来！” 第103章 我要勾引瑾王 纪贤见俩人都是真的拿不出肉来，知道他们没骗自己，也只好认命。 但他嫌弃地看了眼被泥水浸泡的馒头，摇了摇头：“不要！那个都不能吃了！我不要吃那个！” 纪鸿魁顿时有点压不住火气了：“那你吃什么？人家现在就只给我们馒头，你不吃，你不吃就饿着吧！” 纪贤被他这么一吼，心里顿时委屈不已。 他爹平日里都是把他当个宝贝疙瘩似的宠着，哪里会舍得说他一句重话！ 他嘴一撇就哭了出来，埋头在自己娘亲怀里抽噎个不停。 他一哭，夫妻俩就没辙了，纷纷说起软话来哄着。 旁边的纪鸿钧一家见状，忍不住嘲笑起来。 夏氏看了看自己怀里乖巧的元宝，得意道，“哎呀还是我们元宝懂事！好好吃饭，今后才能有力气带爹娘过好日子对不对？” 纪鸿钧停下排水的活计，也凑过去逗自己儿子。 “真是搞不懂三弟，一个傻子，还宠得跟什么似的？要我说啊，还不如趁着年轻再多生几个！” 这话倒是没压低声音，像是故意说给纪鸿魁他们听的。 他们就是想要奚落他一番，好在这困苦的流放之路上，寻找一点心里的安慰。 纪鸿魁他们一家显然也是听到了，邓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她那是不想生吗？ 还不是因为生纪贤的时候伤了根本，之后便再难有孕，就算是有了孕也极易滑胎！ 根本就留不住孩子！ 她又不想让丈夫纳妾分走自己的宠爱，所以才会这么宠爱自己这唯一的儿子。 虽然他是个痴儿，但怎么说也是个男丁。 纪鸿魁闻言狠狠瞪了纪鸿钧夫妻俩一眼，毫不客气地嘲弄道：“二哥有空关心我们，不如看看自己！我看二嫂这些年，好像也就只生了元宝一个儿子吧？” 纪鸿钧一噎，但很快反应过来，哼一声：“最起码我家这个是个能说会道的正常人！” 他们家虽然也人丁不旺，但有个正常的儿子就够了。 纪鸿魁哼一声：“我家还有个女儿呢！一女一子，正好凑了个好字！” 纪鸿钧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嘴上跟对方对呛得厉害，但其实两家都心里很憋屈。 这么多年，怎么就留不下多少子嗣呢！ 哪像人家纪鸿祯，七个儿子一个女儿，还各个都是人中龙凤！ 就连那个最不学无术的纪晚舟，也都能嫁入皇家，摇身一变成了金凤凰，带着他们纪家在流放路上吃香的喝辣的！ 而他们这些个被连累的，却只能风餐露宿食不果腹。 棚顶落下的雨水滴落在纪鸿魁后衣领里，冰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怒从心起，狠狠剜了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纪雪芙一眼，怒道：“真是一点也指望不上你！你看人家纪晚舟，攀上了那么个高枝，你看看你，让你勾……找解差侍卫帮衬帮衬我们都做不到！” 纪雪芙心里一凉，强忍着回嘴的冲动，只当没听到。 她知道，要是自己敢顶嘴，只怕会被自己这个父亲打骂。 “唉！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纪鸿魁拍着大腿哀叹个不停。 纪雪芙吞下手里最后一口馒头，突然起身走到他跟前儿，压低声音冷冷道，“爹，你别生气。我想通了，会想办法勾引那些官兵的。” 这副直白的话让纪鸿魁老脸一红，眼神闪躲道：“什么勾引！那顶多叫相看！” 一旁沉默许久的周老太太闻言也来了精神，凑过去小声道：“你终于想通了！雪芙，你说，你看上哪个了？外祖母就算是豁出这张老脸，也定然要给你说成这门亲事！” 语气活像一个拉皮条的老鸨。 甚至拉的还是自己亲外孙女的皮条。 邓氏见纪雪芙自己都开口了，于是也没再像之前那样态度坚决地说不同意。 毕竟要是她真能带大家从水深火热中出来，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这些解差好歹是吃皇粮的，只要好好相看，说不定也是一桩好婚事。 尽管以前她完全看不上这种出身的人。 纪雪芙往山洞里看了看，轻声道：“瑾王。” 此言一出，几人皆是一愣。 但很快就爆发出了惊喜的笑声。 纪鸿魁拍着她肩膀笑道：“好！不愧是我女儿，有志气！” 周老太太也笑眯了眼：“这个好呀这个！要是这能牵上线，咱们今后就再也用像这样受苦了！” 邓氏也松了口气：“他倒是可以。雪芙容貌气质都不比那位差，就算是做个小，也比京城许多姑娘出路都好了！” 纪雪芙却是冷笑一声，心想她才不甘心做小。 那样岂不是还要被纪晚舟给压一头？ 她要取代纪晚舟的位置！把她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但这件事我自己肯定无法办到，爹，我需要你们帮我搞点东西。” 纪鸿魁顿时正色起来：“乖女儿你说，你要什么爹都想办法给你弄来！” 一家人低头谋划了半天，嘀嘀咕咕，时而癫狂地笑几声，惹得旁边的纪鸿钧一家纷纷咋舌。 “看来是吃馒头吃傻了！” …… 吃过午膳，纪晚舟便想继续回去躺着。 下雨天也没什么事做，围棋她也看不懂，还不如躺下发会呆。 纪家其他人显然也都没什么事干。 纪老将军捶了捶膝盖，哀叹一声，望着山洞外的雨幕发愁。 “这雨要下几天啊？晚舟，你知道吗？” 纪晚舟闻言摇了摇头：“怎么着也得两三天。看看今晚上雨势会不会小吧！” 纪老将军于是又叹了口气，皱眉看向自己的膝盖：“我这腿啊，一到阴天下雨就容易疼个没完！希望今晚上不要再下了吧！” 纪晚舟担忧地蹲在他身前，这才想起来，从昨天下雨开始，她爹就一直在捶膝盖。 只不过面上还是和大家一起嘻嘻哈哈，所以纪晚舟只当他是走路走累了，并未多想。 如今看来，纪老将军这应该是积年的老风湿了。 她按了按纪鸿祯腿上的穴位，担忧道：“爹您怎么不早说呢！疼一天了吧？” 纪鸿祯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呵呵道：“老毛病了，爹都习惯了，没事儿！” 第104章 保暖内衣 纪晚舟听他这么说，顿时心疼得难以复加。 哪有什么习惯不习惯，不过是疼到麻木了。 或许在这个时代，风湿病并不是什么罕见的病症，尤其是纪鸿祯这种常年在外征战的，多多少少都会落下些病根。 纪家尽管有个精通毒术的纪砚修，但他也只是擅长制毒，治病方面不如宫中御医。 而且这风湿可是连御医都没办法的病，就算是皇帝来了，也只能开些止痛的膏药贴着缓解。 纪晚舟毕竟带着一层楼的顶尖中西药，虽说对纪鸿祯这沉疴已久的可能治不了根，但多少可以缓解一下。 “你等一下，爹，我给你找点药。” 她说着便从空间里掏出一堆治风湿的外服内服药，林林总总在几人跟前堆了一大片。 裴行渊拿起盒膏药看了看，惊奇不已。 只见这些药的包装都很是稀奇，虽然看起来是纸壳，但外表却光滑得很。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药。 纪晚舟左右翻看了片刻，找了个最适合纪鸿祯体质的给他。 “爹，这个药膏你贴上吧！对你的膝盖应该很有用。” 纪鸿祯见她这么一副热切体贴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腿好像也不是很疼了。 “有你关心爹，不贴膏药也无妨！反正都是老毛病了，等天晴就不疼了。” 纪晚舟却已经动手帮他卷裤腿了，一边卷一边说道：“爹您说的这叫什么话，我是您女儿，关心你不是应该的嘛！况且既然能止疼，咱们干嘛非要等天晴呀！” 她看了看山洞外昏沉的天色，叹了口气道：“况且这天，我估摸着没有个三五天是不会放晴的！” 而且就算是不下雨了，潮湿的空气也一样会让他腿疼。 裴行渊接过她手里的膏药，也在纪老将军身前蹲下。 “本王来。” 说着便把纪晚舟往旁边拉了拉。 纪晚舟面露怀疑：“你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会伺候人吗？还是我自己来吧！” 裴行渊自然是不服，挡着不让她靠近，傲娇地说道：“本王在军营照顾伤兵的时候，你还在家里玩泥巴呢！” 纪鸿祯见状也笑呵呵地劝道：“便让行渊来吧！他确实在军营里照顾过不少伤兵，比你有经验。” 纪晚舟只好妥协，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说了句“好吧”。 事实证明，裴行渊确实动作比她利索很多。 没过多大会儿，他就已经准确找到穴位贴了上去。 纪晚舟又找了些内服的药，让纪老将军和着水服了下去。 “晚舟啊，那还真别说！你这药膏确实有效果，我已经感觉膝盖发热了！” 用了药没多久，纪老将军便感觉药效上来了。 纪晚舟心里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发热就是管用了。” 她看到纪鸿祯身上单薄的衣着，刚松下的气又提了起来。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已经降温了，可不能再让爹穿这么单薄的衣服了！ 况且他的膝盖更是要格外注意保暖。 纪晚舟想了想，从空间里掏出套贴身的保暖内衣裤，并一对护膝，一起递给纪老将军。 纪老将军一脸疑惑：“这是？” 纪晚舟解释道：“这是里衣，别看它只有薄薄的一层，但这种材质很保暖的！爹你快试试合不合身！” 饶是已经见过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许多稀奇玩意儿，但每次见到新的，都还是会让众人大吃一惊。 看着自己女儿一脸期待的表情，纪鸿祯连忙接过衣服。 纪晚舟也给裴行渊拿了一套：“你也换上试试！真的很暖和！” 裴行渊点点头，没有丝毫质疑：“好。” 不管纪晚舟从空间里拿出什么功效卓越的稀罕东西，他都不会再大惊小怪了。 两个大男人在这里换衣服，纪晚舟不好继续待着，于是起身离开，准备去给其他家人也送一套。 这种保暖内衣轻薄，穿在里面之后，在外边穿普通的衣衫根本看不出来。 低调奢华有内涵。 没多大会儿，纪家众人都在里面穿上了纪晚舟给的保暖内衣。 就连一贯体弱的沈衔音，穿上之后也感觉身子暖了不少。 “这什么保暖内衣，还真是神奇！” 纪明朝扯了扯袖口惊叹道，“这么薄一层，却比棉袄都要管用！我都要出汗了！” 纪晚舟笑道：“那是大哥你太浮躁，所以才会出汗，跟我的衣服可没关系！” 宋泠月也笑着附和：“小妹说的没错！你啊，平日里就是太喜欢咋咋呼呼，我看就算不换衣服，也不会冷！不如赶紧脱下来，免得浪费这么好的衣服！” 说着就作势要去扒他领子。 纪明朝顿时大叫起来，死死捂住领口，活像是个被登徒子非礼的大小姐。 “不行不行！这是小妹给我的！大家都有，可不能少我一个！” “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不多，别挣扎了！” “不——” 纪晚舟看得饶有兴味，时不时煽风点火挑拨两句，活像个幕后小人。 几人笑闹着，山洞里一派欢快的气氛。 笑声传到外边，引得死气沉沉的流犯们终于有了些精神，纷纷朝着山洞投去怨恨的目光。 钱来多一手一个小妾搂着，但还是被冻得发抖，一身肥肉都挡不住寒气的侵袭。 他抢了小妾身上的外衫裹着自己，直打寒颤。 小妾们本就衣着单薄，被他一抢走衣服，更是浑身都要冻僵了。 “老爷……妾身好冷啊！求求您行行好，把妾身的衣服还给我吧！” “对啊老爷！您看，我们就只穿了这么一点，快要冻死了！” 钱来多不耐烦地一人扇了一巴掌：“叫唤什么？给了你老子穿什么？嫌冷就抱紧点！” 王氏使劲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衣裳，见状也赶紧摆出大房的气势来，怒道：“老爷娶你们就是为了伺候人的！冻死也是你们的福气！都不许叫！” 小妾们顿时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口了。 毕竟有夏竹的教训在先，王氏和钱来多又一贯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她们俩柔柔弱弱的，可不敢得罪这夫妻俩! 只能忍气吞声地把苦都咽回肚子里。 第105章 打麻将 “说来也真是奇怪，我给太子送的信都那么长时间了，怎么连个回音都没有？” 钱来多突然想起什么，下意识道。 王氏也觉得纳闷，但还是安慰他：“许是因为暴雨耽搁了吧？说不定等雨一停就能收到太子的回信了。” “只能是因为这了。” 尽管内心忐忑不安，但钱来多还是自己把自己说服了。 毕竟花了那么多钱，而且送信的解差也信誓旦旦地保证，信是他亲手送到京城的。 自己对太子肯定还大有用处，对方总不可能就这么放弃他。 这么想着，他也逐渐放宽了心。 钱来多低头看了看身边哭哭啼啼的小妾，忍不住得意道：“行了，你们也别哭了！我老实告诉你们吧，这一趟只要你们老老实实配合我，之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小妾们都是没读过什么书的，哪里懂得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听他说了半天什么太子，也只知道他家老爷好像还在给太子做事。 那可是未来的天子！ 老爷之后肯定是会东山再起的！ 配合，是她们现在唯一可以选的路。 小妾们于是点点头，顺从说道：“都听老爷的。” 钱来多满意地看着她们顺服的样子，虚荣心很是满足。 暂时没有回信没关系，等到了下一座城，他再想办法给太子送封信去就是！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努力不被冻死。 “阿嚏！” 钱来多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带着全身的肥肉都抖个不停。 他发愁地看了看棚子外的天色，深深叹了口气。 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啊…… 大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外面的流犯们冻得一个比一个抖得厉害。 山洞里的纪晚舟一家却感觉有些百无聊赖。 上一世，纪晚舟最喜欢的天气就是下雨天，因为可以躲在家里，享受自己的自由时光。 但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时代，雨天只能成为禁锢她的枷锁。 实在是太无聊了。 哥哥嫂嫂们也都躺在自己的隔间里无所事事，偶尔传来几道笑声，但更多的还是沉默。 “要是能有一副麻将或者扑克牌就好了。” 在床上翻了第80遍之后，纪晚舟念叨着。 旁边安静看兵书的裴行渊不解地问道：“那是什么？” 怎么听起来像是赌场的东西？ 纪晚舟有气无力地冲他摆了摆手：“不好跟你解释，有机会让你看看就知道了！” 只可惜，她的这些个娱乐设施都在更高的楼层，还未解锁。 突然，她想到什么，眼里顿时迸发出光彩。 对了！三楼虽然大部分都是家居衣物，但她当时为了图省事，收集物资的时候常常会把整个店都搬进自己的空间。 而一些专卖大牌包的奢侈品店，也经常会出一些其它的东西供顾客配货。 那里面说不定就有想要的东西！ 想到这，纪晚舟赶紧把自己的思绪沉到空间里面，在三楼好好地搜索了一番。 果不其然，她在其中一家奢侈品店里发现了许多日用百货。 其中就有她心心念念的麻将。 纪晚舟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伸手就要召唤麻将桌。 但一想召唤出来也没用，这地方又没有电源。 还是先弄一副麻将出来吧！ “哥哥嫂嫂！别躺着了，出来玩呀！” 她干脆把大家都叫起来，聚集在一块召唤出了一桌麻将。 虽然没有智能的麻将桌，但是用手摆牌这种传统方式，更具打牌的氛围。 见到桌上一块块的精致小东西，大家都是一头雾水。 纪鸿祯伸手拿起一块麻将，对着光仔细端详了片刻，啧啧称奇：“这玉石的成色真是不错！甚至每一块都有这么透亮的水晶！” 纪晚舟闻言顿时哭笑不得。 这哪里是什么玉石水晶，虽然奢侈品店里的麻将卖得贵，但也不至于真的用料这么实在。 所谓水晶，也不过是玻璃罢了。 但这要解释起来就比较麻烦了，纪晚舟选择绕开这个话题。 “这种玩意儿叫作麻将！可以四个人一起玩的东西，很有意思的！” 她一边解释，一边洗牌摆牌，没多大会儿，她面前这一侧的牌就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好了。 裴行渊有样学样地帮她把另外几侧也摆好。 宋泠月兴致勃勃地凑过来：“四个人一起玩的？那敢情好啊！小妹，你快教教我！” 到现在这个地步，小妹从空间里拿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她们都不想再问了。 反正小妹办事，自有她的道理，比起来历，他们更想知道怎么用。 其他人也都一脸好奇地等着纪晚舟回复。 见大家都这么热情，纪晚舟就知道自己这牌没拿错！ 她赶紧详细地和众人说了规则。 众人越听越有兴趣，什么胡牌对杠，都是她们之前没听说过的玩法。 “能听懂吗？”解释完规则，纪晚舟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毕竟麻将作为华国的国粹，可是很博大精深，不是三言两句就能解释全乎的！ 想当初她学打麻将的时候，可是偷偷记了不少笔记呢！ 但纪家到底都是一家子能人，听她说了一遍规则之后，便都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一个个都跃跃欲试要上来试试。 于是纪晚舟赶紧又掏出几副麻将来分给大家去实践，一时间，山洞里满是哗啦啦的洗牌声音。 而纪晚舟自己，也和裴行渊、大哥大嫂夫妻俩坐了一桌。 开始之前纪晚舟撸了撸袖子，勾唇一笑：“准备好了吗？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宋泠月一边摆牌，一边说道：“晚舟，你可千万别让着我们！不然那就太没意思了！” 她虽然没进过赌场，但也知道既然是竞技性质的东西，就该势均力敌才好玩。 纪明朝也颇为赞同，说道：“不如我们就定些彩头吧，这样打起来也更有趣些！” 但是现在大家身上的银钱都在纪晚舟那里存着，路上也用不着，是真真正正的身外之物。 况且赌钱的话，说出去也不好听。 纪晚舟闻言，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 “彩头什么的不重要，我们不过是消遣一下。不如这样，谁输了就往脸上贴一张纸条好了！” 她倒是很期待看到裴行渊脸上贴满纸条的样子。 肯定和平时那副冷峻的模样大相径庭。 许是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裴行渊也发出一声轻笑：“好，听你的。” 他们两个都这么说了，大哥大嫂们也没有什么异议。 纪晚舟奸笑一声，准备大展身手。 第106章 夫君，你就告诉我吧 打了几圈下来，事情果然和纪晚舟预料得差不多。 虽然大家都掌握了打麻将的理论知识，但理论和实践中间还有很大的一段差距。 几把下来，纪晚舟把把都和牌，其他三人脸上已经贴了好几张白条了。 纪晚舟笑呵呵地看着裴行渊滑稽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可爱。 看多了对方这副冷脸，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狼狈。 但由于那张脸实在是极品，所以就连整蛊用的纸条，也成了什么别致的装饰品一般。 纪晚舟盯着他的脸，忍不住在心里想，若是能给他带上别的什么装饰，想必会更别有一番滋味。 比如狼耳朵什么的，想想就带感！ 纪晚舟面上故作正经，但在心里已经把裴行渊这张帅脸蹂躏了千百回。 裴行渊虽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是看她盯着自己这眼神，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他吹了吹脸上的纸条，眼里划过一丝期待，语气如常：“再来！” 这简直正合纪晚舟的意！ 她表面上啧啧感慨：“你还真是不服输！既然如此，那我就稍微让让你吧！” 但心里却想着怎么让他多贴几条。 纪晚舟胜券在握，觉得裴行渊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但谁知接下来几局，对方却像是开了挂一样，胜率越来越高。 纪明朝夫妻俩一把也没赢过，脸上的纸条都快没地方贴了。 裴行渊撕下自己脸上最后一张纸条，贴在纪晚舟下巴上，笑着说道：“还要继续吗？王妃也太让着本王了！” 纪晚舟咬牙切齿：“不客气！” 她心里很是不平，自己虽然不沉迷于此，但也是颇有经验。 如今居然被这一个新手压得死死的。 这让她的脸往哪搁？ “再来！” 她学着刚才裴行渊的样子，吹了吹脸上的纸条，眼里满是不服输。 本来想打退堂鼓的纪明朝夫妻俩也被纪晚舟的气势感染，摩拳擦掌决定一雪前耻！ 大家都是新手，为什么裴行渊会这么厉害？ 她们也不服！ 时间很快就在打麻将中消磨下去。 一个时辰过去，裴行渊简直所向披靡。 纪晚舟发现自己真的是打不过他，越打输得越惨。 大哥大嫂也早就受不了了，赶紧把人打发去了别的牌桌，试图让其他人治治裴行渊。 “寒辞！你跟行渊换换来！”纪明朝招呼纪寒辞，试图把这尊大佛请走。 裴行渊本人自然是没意见。 纪寒辞那桌上的纪砚修也颇为期待：“来吧！我可是已经赢了好几把了！” 裴行渊大刀金马往那一坐，拱手道：“承让！” 连胜好几把的纪寒辞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觉得他能赢肯定是小妹他们顾念他是新手，放水了！ 但他可不会！ 半个时辰过去，发誓绝不放水的纪寒辞，输得一塌糊涂。 “你你你！你是不是出老千了？！”纪寒辞气得不行。 裴行渊摊手：“本王也是第一次玩，不会出千。” “真的？” 纪寒辞不太信。 他叫旁边牌桌上的纪绍钦和纪淮知：“二哥六哥！你们来跟瑾王打试试！” 二哥阴险……不是，聪明，六哥更是人精中的人精，就不信他们俩也能输给裴行渊！ 纪绍钦和纪淮知对视一眼，两个人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他们要联合起来！ 但谁知尽管如此，还是只能跟裴行渊打个五五开。 一下午，纪家所有人就都被他虐了个遍。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他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么短时间内就变得这么强的？ 难道真的不是小妹提前给他透露什么诀窍了吗？ 观战的纪晚舟有苦说不出。 她能给人透露什么诀窍，她自己都打不过！ 战败的哥哥们流水似的换上去，铁打的裴行渊一个都不怕！ 一直打到入夜，众人什么组合都尝试过了，结果裴行渊的牌技却好像被训练得越来越高超了。 纪明朝拍拍纪晚舟的肩膀，表情很是深沉：“瑾王果真是个心思深沉的男人！小妹，你要小心！” 纪晚舟哭笑不得：“哥你说什么呢！不过是打个牌罢了！” 怎么还扯到人品上去了？ 入夜之后，外面的暴雨终于告一段落。 众人也难得出去透了口气。 纪晚舟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想到今下午的惨状，戳了戳旁边的裴行渊。 她小声问道：“你打麻将很厉害啊！能不能传授给我一点诀窍？” 然后她将用这些诀窍，在之后的牌桌上狠狠招呼一顿裴行渊。 裴行渊抬手刮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子，眼里满是笑意：“就这么想打败本王？” 纪晚舟重重点头。 争当世界第一是她人生的座右铭。 “好啊，传授给你诀窍也不是不可以。” 裴行渊转头看向别处，漫不经心地道，“那你总要给本王点好处，说两句好听的来听听。” 纪晚舟一脸懵：“什么好听的？” 裴行渊转头看向她，眸中情绪翻涌。 “自己想。” 这范围简直太笼统了。 但纪晚舟就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就是想让她撒个娇嘛！这都什么恶趣味！ 她咬牙切齿：“你不要太过分！” 裴行渊作势要走：“不想知道就算了。” “哎哎！” 最终还是对诀窍的渴望胜过了一切，纪晚舟伸手拉住他衣袖，低声嗫嚅了句什么。 裴行渊没听清：“大点声？是不是偷偷骂本王呢。” 纪晚舟抬眸瞪他一眼，深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毫无感情地说道：“相公你就告诉我吧！人家真的很想知道嘤嘤嘤！” 像是个人机朗读。 裴行渊也是一阵沉默，不知该怎么评价。 纪晚舟催他：“快点告诉我！我都叫你相公了！” 这话倒是没说错，裴行渊露出个戏谑笑意，反问：“原来是在叫本王吗？还以为你在背诗。” 纪晚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为了得到诀窍，还是要忍一忍！ 她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才轻咳了两声，压低声音小声道：“夫君，就告诉我嘛~” 尾调百转千回，她自己听了都想吐。 第107章 周老太的私房钱 意外的，是裴行渊居然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他嘴角含笑，看着她道，“既然娘子真心实意地问了，那为夫便勉为其难地告诉你！” 纪晚舟顿时破功翻了个白眼。 这么简单就能把人哄得满面春风，可见这家伙的恶趣味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快说快说！” 尽管心里吐槽得凶，但纪晚舟脸上依然是期待满满，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裴行渊。 裴行渊轻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诀窍，只不过本王把那些牌的样子都记了下来。” 纪晚舟不可置信：“记下来？！那么多张牌，你都记下来了？那背面不都长得差不多吗？” 而且这家伙又不是只用了一副牌，换别的牌也一样大杀四方好吧！ 裴行渊解释道：“细节处还是会有所不同。但本王也很好奇，为什么其它牌桌的牌，也都和你那桌一模一样。” 听他这么说，纪晚舟突然想到什么。 她的空间有自动补货功能，所以拿出来的牌其实完全是克隆体。 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了。 纪晚舟冲他比了个大拇指：“你这眼力还真是厉害，记忆力也惊人！该不会是有超忆症吧？” “超忆症？那是什么？” 裴行渊显然没听过这种病。 纪晚舟想了想，尽量用最简单的语言跟他解释。 “就是记忆力惊人，过目不忘。哪怕是十几年前的某件事的小细节，也都记得清清楚楚。” 而且还听说这样的人专情，认准了一个人就不会再忘记。 是一个很容易受情伤的体质。 但后边的这些话她没跟裴行渊说。 对方想了想，说道：“那本王应该没有这种……超忆症，只是平时记东西会比旁人快一些罢了！” “而且你那些个麻将并不是每一张都一模一样，背面的纹理有所不同。” 纪晚舟狐疑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该不该信。 反正她看不出那么抽象的纹理有什么不同。 裴行渊估计只是抽象思维比较厉害，挺适合去当个数学家的。 她天马行空地想着，正要问问裴行渊的算术如何，山洞里便传来了大哥的招呼。 “晚舟！行渊！快来用膳了！” 玄影他们已经做好晚饭了。 “走吧。” 裴行渊自然而然地牵过她的手，带着人往山洞里走。 纪晚舟摸摸肚子，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饿。 这一下午打牌打得太投入了，真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关键是还没打赢。 她越想越觉得不甘心，决定私下里再苦练一下技术。 山洞里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一部分是纪晚舟教给他们的，一部分是这个时代特有的菜式。 纪晚舟深觉这日子有点太好了，不用躲避丧尸，每日吃了睡睡了吃。 除了没手机玩之外，简直是神仙生活！ 但山洞外的其他流犯日子就没那么舒坦了。 下了一天的暴雨耽搁了行程，之前在并州采购的干粮也快分完了。 本来还能分到一个馒头，到了晚上，每人就只有半个了。 巴掌大的馒头，一个成年人三两口就能吃完。 纪鸿钧三口塞完馒头，气得火冒三丈：“这点东西够谁吃的！他们难不成是想活活饿死我们吗？” 夏氏抱着自己儿子，也是一脸愁容：“这也没办法，下这么大的雨，咱们又在山上，哪里去弄吃的啊！” 纪鸿钧抬起下巴指了指山洞，忿忿不平：“那他们凭什么有吃不完的新鲜食物？还不是那些个墙头草官兵给跑腿送的！这群看人下菜碟的东西！” 他现在无比后悔。 要是当初自己坚持巴结着大哥，说些好话，说不准现在他们一家也能住山洞，吃好的！ 瞧瞧他可怜的儿子，才两岁半，这饿得脸都要瘦了一圈了！ 旁边的纪鸿魁把他跳脚的样子尽收眼底，笑道：“看人下菜碟怎么了？只要你有本事，人家照样也能巴结你！” 而不是在这里无能狂怒。 纪鸿钧顿时冷笑一声，讽刺道：“这么说，难道三弟你被人巴结了吗？” 纪鸿魁却只是高深莫测地勾了勾嘴角，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且等着瞧吧！” “装什么大头蒜！” 纪鸿钧不解地呸了他一口，转身再不想搭理他。 估摸着老三肯定是被雨淋湿脑子了！ 见他这样，纪鸿魁也没生气，反而心情颇好地把自己手里的馒头给了纪雪芙。 “乖女儿，多吃点，你看看你这小脸，没有血色不好看啊！” 到时候可就不好勾引瑾王了！ 纪雪芙对他这副德行已经见怪不怪，闻言也没跟人客套，接过他那份馒头就吃了起来。 纪鸿魁倒是有些意外，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笑容僵了僵。 他只是客气一下，想着自己这女儿一向听话乖巧，是肯定不会要的。 但没想到居然来真的！ 纪鸿魁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想要回来又不好意思。 罢了，今后还要靠自己这个闺女享福呢！这点东西她想要就给了吧！ 以后总会让她千百倍地还回来。 周老太太左右看了看，鬼鬼祟祟地拿着个小布包凑了过来，“雪芙，这是外祖母所有的私房钱了，你看看，够不够？” 她打开包裹严实的小布包，露出里面几块碎金子。 纪雪芙三两口吃了纪鸿魁给的馒头，伸手想要数数。 谁知她的手刚一伸过去，周老太太就条件反射地缩回了手。 纪雪芙：“？？？” 邓氏不满提醒：“娘，您干什么呢？” 周老太太赶紧把金子放到纪雪芙手里，不好意思地说：“人老了，手抖。不是不想给你啊！雪芙你别误会。” 纪雪芙摇摇头。 她才没误会，这老太太守财奴一个，吃糠咽菜都不肯说出自己有存款的事。 方才的举动也纯属不小心显露真心罢了。 纪雪芙接过来数了数，“算上买药和打点的钱，这些应该差不多。等到了下一座城，咱们再想办法行动。” 听她这么说，周老太太满脸失望地道：“差不多啊？我还以为多少能剩点呢！这可是我攒了大半辈子的钱呢……” “哎呀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 纪鸿魁不耐烦道，“要是雪芙成功，以后你想要多少金子没有？何必计较这一点！” 第108章 新领队来了 纪鸿魁更生气的，是这死老太太明明有那么多金子，并州打点送信的时候，却装作没有，害得他把自己祖传的长命锁都卖了！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平日里可没苛待她吧！ 纪鸿魁越想越气，但顾念着这是自己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也只能把气都憋回肚子里。 旁边的纪鸿钧一家见他们神神秘秘的，一家人都围着纪雪芙转，心里也直犯嘀咕。 夏氏奇怪地念叨，“明明前几天，他们还对那丫头爱搭不理，怎么今天这么反常？” 纪鸿钧看了眼哼笑道：“指不定是想着让雪芙勾搭解差，帮他们打点一二呢！我这弟弟的德行我还不清楚？” 在他眼里，儿子是传宗接代的，女儿就是给家里吸血的工具。 只有他，才是唯一的土皇帝。 “不过啊，我看他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纪鸿钧嗤笑一声道，“这领队的谭大人一死，陛下定然会龙颜大怒。说不定再派个人下来，又会带一批新的解差。” 夏氏了然点头，“领队到底比郑秉官儿大，新带的解差，肯定也比现在的能说上话！”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纪鸿魁一家真是病急乱投医，一点脑子都不用！ “报——郑大人！陛下手谕！” 说什么来什么，他们俩话音刚落，便听到派出去送信的解差大声禀报。 纪鸿钧同情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纪鸿魁一家，提前为他们的愚蠢默哀。 听到解差来报，郑秉赶紧放下手中碗筷，恭恭敬敬地上前去接。 纪晚舟一家也被惊动，众人吃饭的动作不约而同都顿了顿。 “本王出去看看。” 裴行渊起身出去，纪晚舟也跟了过去。 郑秉正要去找他们，见俩人出来，赶紧把手谕递给他。 “王爷，果然不出您所料，陛下又派了新的领队过来。” 他顿了顿，“不过，来人怎么会是协城的马将军？他不是三年前得罪了太子，被赶去协城当城尉了吗？” 裴行渊也若有所思，一时猜不透这里面的套路。 按理说就算是不派个心腹来，也不会派个跟太子不和的人。 难道这么些天过去了，太子还没献殷勤解除禁足？ …… 几个时辰前。 谭妄啸葬身山洪的消息传到老皇帝那里后，他当即把御书房书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废物！都是废物！” 老皇帝怒不可遏，攥起地上信使的衣领，目眦欲裂，“你确定是葬身山洪？不是那妖女使了什么绊子？” 信使吓得双腿直抖，颤声回道，“回陛下，确实是被山洪卷走的。小人和其他兄弟都看着，没有人动手脚，是他自己没跟上队伍。” 老皇帝虽然听不出什么漏洞，但还是觉得不对劲。 怎么偏偏就这么巧，谁都没死，就死了个他派过去的谭妄啸呢？ 而且他为什么会跟不上队伍？他不是领队吗？ 纪家流放这么些天，谭妄啸的信他是一封也没收到。 今天好不容易有了消息，结果却是他的死讯。 这没办法让人不多想。 “陛下，太子求见。” 老皇帝身边的首领大太监康如海低声禀报。 皇帝一脸诧异问：“朕不是把他禁足了吗？他胆敢抗旨不成？” 康如海面露为难地道，“陛下，您忘了，昨晚上皇后求了情，您已经解了殿下的禁足了！” 老皇帝这才想起来，疲惫地坐回龙椅，招招手道，“让他进来吧！” 自己可真是年龄大了，居然连昨晚上的事都记不得。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谭妄啸一事给气昏了头。 他更愿意相信是后者，毕竟谁都不想承认自己老。 裴行逸一进门，便被御书房的里的狼藉给震惊到了。 是什么事又惹父皇这么生气了？ 老皇帝揉着额角，不耐烦地问，“你来做什么？” 裴行逸连忙上前一步，故意让老皇帝把自己被雨淋湿的衣服头发看得仔细点。 “父皇，儿臣听闻您近日失眠睡不好觉，是以今日一解了禁足，便去城郊国寺里给您祈福去了。” 他递出自己在庙里求得的签。 皇帝接过那只小小的福签，低声念道，“盛世非常契，放眼观众林……” 旁边的康如海连忙恭维，“陛下，这可是大吉之兆啊！是说咱大顺朝盛世亨通，人才辈出啊！您瞧太子殿下这一身雨水，想必是刚回来呢！” 老皇帝脸色这才缓和一些，随手把签放到桌上，看向底下跪着的裴行逸。 放眼观众林，是要让自己不要在一棵树上地吊死吗？ 他把信使的消息向裴行逸简单说明后，问道，“依你看，这领队，该派谁去合适？” 裴行渊现在是铁了心要保护纪家了，他尽管有万分可惜，却也只好放眼其他人，不能再指望他回心转意，回京和太子竞争了。 太子虽不及裴行渊才能出众，但胜在对自己孝顺。 今儿个下这么大雨，他居然还出去亲自求签。 老皇帝虽然知道裴行逸作秀的概率大，但到底是寄予厚望的太子，说不感动是假的。 裴行逸也没想到自己随便献个殷勤，居然会撞上这种事。 说起来，钱来多那厮也没给他传过信，不知是不是已经被裴行渊给策反了。 他低头，眼里闪过一丝阴鸷，暗骂一声没用的东西！ 再抬起头，裴行逸又变成了光风霁月的温润太子殿下。 “父皇，依儿臣拙见，流放一事兹事体大，还需派一位对朝廷忠心耿耿的人去才合适！” “况且现在再派人去追已经太迟，不如就在他们接下来要经过的城中选一位合适的大人，顶上谭妄啸的位置？” 老皇帝眼里闪过赞赏，“你考虑得很周全。” 他想了想，接下来流放队伍应该会经过协城。 那里正好有一位刚正不阿之人。 “既如此，朕看协城的马城尉便很合适。就是为人太过死板，不懂变通。” 裴行逸就是故意引导老皇帝找马经业来顶缺的！ 毕竟那小子虽然正直，但却没什么心眼子，说话行事直言不讳，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 裴行逸本想拉拢他，但却屡屡碰壁。 甚至还扬言要告诉皇帝他私相授受的事！ 于是三年前，裴行逸忍无可忍，找了个由头把他打发离了京。 第109章 害得我好惨 听皇帝按自己的引导顺利入了套，裴行逸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语气却依然很恭敬。 “父皇圣明，马城尉虽然为人死板了些，但流放之路，不就是需要这么一位正直之人么？” 老皇帝狐疑地看着裴行逸殷勤的样子，面色犹豫。 但是想了想，太子好像的确跟这个马城尉没什么交情。 况且马城尉忠于朝廷忠于天子之事，满朝皆知。 “罢了！便派他去。来人，备笔墨来！” 裴行逸见事已成，又恭维了两句便告退了。 反正他是不信谭妄啸只是单纯的意外身亡，想必肯定是纪晚舟那个妖女做了什么。 既然派谁过去都是死路一条，那不如让马经业那个蠢货去。 也算是借刀杀人，为自己除了个心里的疙瘩。 毕竟，他执掌之下的天下，不需要马经业这种宁折不弯之人。 外头的侍卫为他撑起伞，裴行逸一路出了宫门。 他掀开马车帘子正要进去，马车里湿漉漉的不知一团什么东西便扑了过来。 “太子哥哥！” 那东西还发出了他熟悉的声音。 裴行逸吓了一跳，连忙侧身躲开。 那湿漉漉的东西一下子扑空，从马车上跌了下去。 雨水无情地冲刷着路面上的一切。 地上的人形东西忍着剧痛抬起脸来，满眼是泪地盯着他：“太子哥哥，是我呀！我是初雪！您不认得我了吗？” 她惊惶地摸上自己的脸，被脸上的疙瘩刺得心里阵阵绞痛。 裴行逸纡尊降贵地把她往旁边踢了踢，诧异道，“叶初雪？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本宫今日要进宫的！” 他语气里满是防备，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宠溺和温柔。 叶初雪扑过去抱住他大腿，哭道，“妾身在东宫门口等了您好久，今早上不小心睡着了，醒来便听说您已经进宫去了，这才斗胆……来这里等您。” 裴行逸眼下对她一点旧情也没了，闻言只觉生气，一脚把她踹进雨幕里。 他怒道，“你敢跟踪本宫？！大胆！” 吼完又转身去骂车夫，“你怎么做事的？脏东西进了马车，难道你一点都没察觉吗？” 车夫大骇，连忙跪下磕头求饶，心里把疯疯癫癫的脏东西叶初雪骂了八百个来回。 叶初雪见他这么无情又嫌弃，一颗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她试图打感情牌，跪在雨里嘶哑吼道：“太子殿下！难道您全然不顾妾身和您这些年的情谊了吗？！求您收留我吧！让我在东宫做个洒扫下人就行！我真的无处可去了！” 她就不信裴行逸真会这么绝情。 但很快，现实就给了她狠狠的一巴掌。 裴行逸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居高临下地嘲道：“活不下去就去青楼里卖身啊！你一个女人，还真能饿死不成？” 叶初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您……您说什么？” 他一贯是温柔知礼节的谦谦君子，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但裴行逸显然并不想再搭理她，不耐烦地吩咐车夫赶紧离开。 叶初雪颓然倒在地上，捂着心口咳出一口血来。 但很快也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净。 “无情啊……呵呵呵……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裴行逸……纪晚舟……你们害得我好惨！” “害得我好惨啊！” 她倒在雨里，嘴角带着抹苦涩的笑。 这时，她身上的雨却突然停了。 叶初雪顿时转悲为喜，惊喜地坐起身看向来人：“太子哥哥……你是谁？” 她笑意一僵，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 春娘嫣然一笑，蹲下身温柔道：“你不是无处去吗？姑娘，来我们这儿吧！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得到。” …… 夜幕渐深，雨又开始下了。 山洞里，纪家众人传阅着那张手谕，左看右看，都有些搞不懂为什么会派个马经业来。 突然，纪晚舟有个大胆的想法。 “哎你说，会不会是太子想借刀杀人，故意让我们替他处理了这个马经业？” 裴行渊点点头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太子是绝对不会信谭妄啸是意外身亡的。” 纪淮知也表示认同，他道，“那看来，太子已经解了禁足了，咱们之后更要小心。” “管他这么多作甚！咱们还能怕了他不成？！” 纪明朝撸起袖子，一副不服就是干的冲劲儿让众人很是无奈。 裴行渊道，“怕自然是不用怕。马经业此人不过是太过刚正了些，本质不坏。到时候再说吧！” 这样有原则的人才确实难得，他是绝对不能跟对付谭妄啸一样对付他的。 众人也没觉得有多担心，反正有裴行渊和纪晚舟在，总归不会有什么槛是过不去的。 宋泠月打了个哈欠，“那便等到时见了这位马将军再说，小妹，我们先去休息了。” 纪晚舟朝她挥了挥手，“晚安大嫂。”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告辞，回去自己隔间准备就寝。 纪晚舟掏出另外一副膏药，走到纪鸿祯面前：“爹，换了药便早些睡吧！我估摸着明日就能拔营出发了！” 纪鸿祯慈爱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好好，听我女儿的！” 裴行渊见状赶紧接过纪晚舟手里的膏药，丝毫不放过给岳父大人献爱心的机会。 纪晚舟瞪他一眼，低声嗔道：“这是你爹还是我爹！我自己来！” 但对方根本不理她，动作麻利地给纪老将军挽起了裤脚。 纪鸿祯把他们俩的互动看在眼里，心里也很欣慰。 这女婿找得真不错，虽贵为王爷，但丝毫没有架子，相反还处处关照他们纪家人。 不愧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纪晚舟抢不过他，只好把话头转移到纪鸿祯身上，仰头关切地问道：“爹您感觉如何？这膏药管用吗？” 纪鸿祯道，“比之前的那些都管用。热乎乎的，这一下午啊，就没怎么疼过了！” 语气诚恳到像是某些保健品的电视广告。 纪晚舟闻言放了心：“管用就行！您先贴一个疗程的，过后我再给您换别的药，试试能不能祛祛病根儿！” “好，都听我女儿的！” 换完药，夫妻俩也收拾收拾准备去就寝了。 临走前，纪鸿祯又叫住纪晚舟。 他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你也别太过担心了。这马经业和爹早年有些交情，想必不会太过为难我们的！” 纪晚舟点点头：“嗯！但愿如此吧！” 裴行渊却沉了神色，心道对方是不会有任何徇私的。 毕竟那可是被称为大顺第一刚正的马经业啊！ 第110章 山洪后疫病 雨又下了一夜，到了第二日清晨，终于转小。 众人生怕雨势再大，于是便又等了一天。 等晚上见了月亮，才敢决定次日启程。 在山顶歇了这么些天，众人骨头都懒了。 尤其是之前戴过枷锁的流犯，歇着的这几天，不用戴枷，皆是一身轻松。 但现在重新戴上，顿觉浑身难受，甚至怀疑枷锁不是之前那副了，而是换了更重的。 肩膀上被磨烂的肉还没长好，就又被压着磨破添了新伤。 尤其是几个体弱的，被雨天冻出了风寒，一阵头重脚轻，若不是旁边的人扶着，简直要头朝下翻滚下去。 一旁的纪晚舟一家却感觉浑身舒畅。 纪晚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下山路上的空气都格外清新。 “江水漾西风，江花脱晚红！看！这山上的枫叶是多么的鲜红！多么的漂亮！” 她语气夸张地吟诗作对，被闷了这么些天，看什么都顺眼。 纪明朝挠挠脑袋：“江水？江花？小妹，这儿哪有什么江啊？” 纪晚舟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解释：“诗句啊！只是一句诗啊大哥！何必这么认真呢！” 纪明朝一贯是个脾气火爆的武夫，从小便在军营里长大，若是谈起兵法，那是个中高手。 但若是谈诗赋曲，实在是一窍不通。 但他也不会不懂装懂，闻言佩服地拍了拍纪晚舟的肩膀，“还是小妹懂得多！” 纪晚舟被他手劲儿极大的两下拍得脚下一滑，瞬间失去了平衡。 “小心！” 裴行渊时刻注意着她那边的情况，见状连忙伸手拉了一把。 速度甚至比就在旁边的纪明朝还要快。 纪晚舟惊魂未定地被对方揽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山路不好走，小心一些。” 裴行渊关切地看着她，“不若便让本王背着你好了！” 纪晚舟连连摆手，“算了算了，这是意外，我倒是也没那么娇贵！” 说起来也奇怪，她穿的可是防滑性能一流的鞋，怎么只是被拍了两下就差点滑倒呢？ 纪晚舟不解地低头看去，果真在地上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你们快看！地上这是什么？” 她蹲下身，奇怪地看着地面水洼在阳光下泛着七彩光。 纪千帆蹲下身伸手捻了捻，思忖片刻后道：“好像是油。” 众人顿时疑惑不已。 “这地方怎么会有油呢？” 纪晚舟倒是有些隐秘的兴奋，有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脑海。 难道这地方有石油矿？ 若真是如此，那自己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 她顿时从空间里掏出把铲子就要挖，“说不定有宝贝，让我挖挖看！” 众人连忙拦住她。 纪千帆道，“切莫轻举妄动！此事蹊跷，还需小心为上！” 就连一向惯着她的裴行渊也表示了不赞同：“这地方荒郊野岭，山下的树木多半都被附近百姓砍伐殆尽，若是有宝贝，岂会留到现在？” 纪晚舟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 但很显然，他们说的宝贝，跟自己认为的宝贝，可不一定是同一样东西。 她正要劝说大家松手，一旁郑秉突然慌慌张张地小跑了过来。 “禀王爷，有人在附近发现了几具烧焦的尸体！” 纪晚舟心里一凛，顿时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油花，说不定就是浇到尸体的时候溅过来的！ 根本不是什么石油矿！ 裴行渊顿时冷了脸色：“尸体？快带本王去看看！” “是！” 郑秉也不敢耽搁，连忙在前面带路。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也要赶紧跟着过去。 “你留在这即可。” 裴行渊伸手拦了她一下，“烧焦的尸体不好看，会吃不下饭的。” 纪晚舟却不服道，“我可不是那么娇滴滴的人！不过是尸体而已，又不是没见过！” 末世的丧尸可比什么烧焦的尸体恶心多了，她还不是一拳一个。 裴行渊知道，她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于是也只好妥协，“那你站在本王身后。” “行吧行吧！咱们快过去吧！” 嘴上这么说着，却已经迫不及待地走到了他前头。 等到了现场一看，那几具焦尸已经被解差用席子裹了起来。 地上满是黑印，被雨水冲刷成了可怖的一片惨状。 郑秉解释道：“是纪鸿魁一家先发现的尸体，据说发现的时候，它们混乱地堆在地上，旁边还有些没干净的衣物等。” 纪晚舟看向一边的纪鸿魁，想要问些细节。 谁知纪鸿魁已经吓得抖个不停，一副失了魂的样子，压根儿说不出什么成句的话来。 旁边的邓氏几人也是不住发抖，抱在一起看都不敢再往这边看。 纪晚舟叹了口气，只能用铲子轻轻挑开其中一具尸体的席子，紧蹙眉头仔细看了看。 并未看出什么端倪。 “大概是个上了年纪的，看衣服都是粗布麻衣，应该是附近的百姓。” 她一边说着自己的想法，一边挑开其他尸体的席子观察。 果不其然都是上了年纪的，或是瘦弱的。 估摸前天夜里天趁着雨停的时候搬来，用油泼了之后想焚烧殆尽，结果没想到后边又下了起来。 所以才留下了这么几具还算完整的尸身。 跟过来的纪家几个哥哥也是一头雾水。 纪千帆奇怪道：“为什么会全是些身子弱的呢？而且若是凶杀，按理说应该埋了更保险才对。” 裴行渊左右看了看，突然想到什么。 他笃定道：“旁边还有些锅碗之类的物件，这样的处理方式，倒是跟处理染了疫病之人的手段相似。” 纪千帆也反应过来，连忙拉着想凑过去看个仔细的纪晚舟后退一步。 “洪水之后多伴随瘟疫蔓延，想必已经有地方开始了！” 纪晚舟闻言也是心里咯噔一下。 古代的瘟疫爆发起来，可比现代的传染病严重多了。 毕竟古代没有完善的卫生医疗条件，而且城镇中排水系统不完善，一泄洪就会造成下水管道堵塞，污水蔓延。 进而让病菌传播更加方便。 而且这才发了山洪没几天，就已经有染病死了的。 裴行渊吩咐道：“先把这些尸体烧干净。其他人保护好自己，先去协城看一下情况再说！” 纪晚舟点点头，从空间里放置药品的那层掏出些消毒水给郑秉。 “处理完之后，用这些药水抹到接触过尸体的皮肤。” 疫情不是开玩笑的，还是要谨慎一些。 第111章 比纪晚舟美多了 郑秉虽然对纪晚舟给的这些个稀奇古怪的药瓶很是新奇，但现在明显不是求知的时候。 “是！属下这就去办！” 他转身要离开，纪晚舟又叫住他。 纠结了一下，还是从空间里找出些一次性医用口罩给他。 “这个蒙住口鼻，进城之后也不要摘！” 刚才的消毒水还可以说是纪砚修弄出来，但这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工艺的口罩要是拿出来，却是怎么也解释不清了。 几乎是坐实了她“妖女”的名号。 就算她拿出“仙人”来应付，若是传动京城，想必更会遭到老皇帝等人的忌惮。 毕竟当皇帝的，最看重的就是“神命天授”。 她一个“叛国贼”，还带着个很可能继承大统的王爷，怎么看都像是为造反造势。 但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 若是连这些人都保护不了，那该怎么保护这天下的其他百姓呢！? 郑秉接过口罩看了看，一时间也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颤抖着声音问：“王妃娘娘……这……这是怎么来的？下官还真是从未见过！” 难不成王妃真是那传说中的妖女？ 裴行渊闻言沉脸斥道：“管这么多作甚？王妃还能害你们不成？” “哎这么凶做什么！” 纪晚舟拍了拍他，“这是我五哥闲着没事自己做的。你知道的，我五哥一直都醉心医术，而且心灵手巧，所以这种东西，很正常啦！” 被点到的五毒俱全却“醉心医术”的纪砚修指了指自己，木头属性此时显现。 “我？” 纪晚舟赶紧转头，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对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端上严肃的表情：“没错，就是我做的。郑大人是觉得有哪里不妥吗？” 郑秉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五公子医术高超，在下佩服……佩服！” 纪晚舟挥挥手道，“佩服就行，赶紧去办吧！” 郑秉不敢再问，小心翼翼又不可置信地看了眼纪砚修，拱手退下。 没想到五公子看着木讷，手却这么巧！ 罢了，反正是王妃给的东西，总不会害了他们！ 见人离开，纪晚舟才终于松了口气。 管他信不信的，好歹是糊弄过去了。 纪砚修自己反应了一会儿也终于想透了。 他拍拍纪晚舟的肩，不好意思地道：“小妹，你这一再把功劳推给你五哥，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纪晚舟反手握住他的手，诚恳道：“都是一家人，五哥你太客气了！若是真有疫病，到时候还免不了你多多出力！” 纪砚修点头：“放心，你不方便出面的，哥哥帮你挡着！” 兄妹两人互夸片刻，终于还是裴行渊看不下去，拉过她的手把人拽了过来。 “本王也可以当你的挡箭牌，何必麻烦五哥？快赶路罢，不然只怕夜长梦多。” 纪晚舟不服地哼一声，顺手戴上口罩。 借着口罩的遮掩，还偷偷冲他做了个鬼脸。 纪晚舟把其他的口罩递给解差：“给其他流犯也发一下吧！不然若是传染起来，怕是会很麻烦。” “是，娘娘！” 解差们庄重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半分不敢耽搁地下去发了。 收到口罩的流犯们都一脸疑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都戴好！不然若是感染了疫病，就全拉走一把火烧死！” 解差们处理问题向来是简单粗暴，丝毫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 流犯们歇了这么些天，现在一戴上枷锁，就感觉比之前还要难以忍受。 肩膀旧伤未愈就添新伤，本就难受，眼下还要裹上这么个怪东西，顿时怨声载道。 尤其是钱来多，身子胖，走两步就喘。 戴上口罩后，更加上不来气了，还勒得耳朵疼。 他忍不住抱怨道，“这有什么防疫病的作用？我看都是花架子！就她这个妖女喜欢搞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 纪鸿钧虽被方才的尸体给吓了个半死，但也忍不住怀着侥幸心理。 毕竟染病的那么少，肯定不会落到自己身上。 于是也跟着抱怨：“我看她就是故意给我们找不痛快！显得她多有能耐似的！” 夏氏连忙捶了他一拳，低声提醒：“你少说两句吧！挨的打还不够吗！？就是死倔！” 纪鸿钧白她一眼：“妇道人家懂什么？这种东西骗的就是你们这种没见识，人云亦云的女人！你不反抗？且等着吧，之后只会更加过分！” “啪！” “啊——” 他话音刚落，听到他声音的解差便一鞭子抽了过去。 “叫什么叫！你想死我们还不想被连累呢！闭嘴！” 纪鸿钧被这一鞭子抽得顿时服了，连忙点头哈腰赔笑：“是是是！官爷我错了！” 夏氏瞪他一眼，心里一阵无语。 非得挨了打才老实！ 一旁的纪鸿魁暗自幸灾乐祸地笑了几声，“看到没，我就说不能跟纪晚舟唱反调吧！这蠢货老二，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到底是谁掌握着他的生杀大权呢！” 邓氏对他的马后炮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敷衍地应和了几声。 周老太太扯了扯闷在自己脸上的口罩，“哎哟闷死了！这啥布料啊！不行，我得喘喘气。” 说着就把自己脸上的口罩扒到了下巴上。 一旁的纪雪芙离她远了些，她这个老不死的，本就容易感染瘟疫，如今还要这样作死，早晚要出事。 到时候可别连累她！ 她借着地上的水洼照了照，感觉这劳什子口罩也挺好看的。 正好能把她干裂的嘴唇和被纪鸿魁打肿未消的半边脸遮住，只露出双魅意天成的狐狸眼，更显得好看了。 这不比纪晚舟那清汤寡水的好看多了！ 到时候自己一出手，瑾王肯定欲罢不能！ 她边做着美梦，边把额前碎发扯下来了两缕，耷拉在脸颊两侧，更显风姿绰约。 越看对自己越满意！ …… 接下来的下山路，众人加快了速度。 但同时也留意着周围，看有没有别的丢到这里的尸体。 还好没再发现其他的。 几人到了协城门口，守城官员见他们皆是戴着个浅蓝口罩的怪异样子，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纪晚舟等人不知他们所想，只顾着关心城里有没有疑似感染疫病的百姓了。 好在一圈看下来，城里倒是没发现什么其他的感染者。 第112章 正得发邪 当初是裴行渊手下的暗卫给这里发了暴雨的预警，官兵们也早就知道流放队伍要过来。 于是也都没敢多盘问，便把人放了进来。 恭送他们离开后，守城兵士们终于稍微大胆了些，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他们这是戴的什么啊？看起来好奇怪。” “小点声吧你！你不知道啊，瑾王之前在并州城的时候，可是把整个县衙搅了个天翻地覆呢！” “对啊！你不知道，这瑾王妃，人家都说她是个妖女呢！不然是怎么提前知道山洪的事的？” “可是……” 几人正聊得热切，守城的官兵王二虎过来一人踹了一脚。 “现在是当值时间！干什么呢！你管人家是不是妖女的，若不是王爷让人传信，咱们协城早被淹了！不识好歹的东西！” 这话一出，其他人顿时不敢吱声了。 毕竟王二虎说得没错，不管她是不是妖女，反正人家救了协城是事实。 要不然，这么突然的暴雨山洪下来，他们哪里还能这么闲适地在城门当值，定然是被派出去洪水里救人了！ 几人顿时为自己方才的出言不逊感到愧疚。 具体如何安排，怕是还得见了太守才能决定。 “看来提前通知他们做好防范还是很有用的。” 纪晚舟拉下点口罩透气，贴着裴行渊小声道，“这一路上倒是没再见到疑似病例。” 裴行渊点了点头，戴着口罩的脸只露出额头和那双寒夜似的双眸，像是个在片场拍戏的男明星。 更有神秘感了。 纪晚舟拉上他胳膊，笑嘻嘻地贴着对方走，说道：“哎，你在京城，是不是粉丝挺多的？” 裴行渊还未对她突然的亲近适应，就被这句话给问懵了。 “粉丝？王府厨房应该有不少粉丝。你要做什么东西吃吗？” 当初想着早晚要杀回来，是以纪晚舟并未收王府的物资，那里应该一切都还保持着原样。 若她想要粉丝，现在快马加鞭回去取怕是有些慢了。 “协城应该也有粉丝卖，等会儿带你去逛逛。” 纪晚舟哭笑不得，连忙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迷妹迷弟。就是……是不是钦慕你的人还蛮多的？” 话说出口，她突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纪晚舟转过脸，假装不在意地挠了挠脸，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为自己找补。 “我不是在意啊，就是随便问问，闲聊嘛！” 裴行渊眯了眯眼，意识到她这是什么意思，心里顿时一甜。 既然这样问，想必还是有些在意自己的吧？ 看来这女人终于要开窍了！ 他轻咳两声，故意道：“钦慕本王的人啊……的确不少。每次本王出门，都要故作低调，以免被人掷花投果，影响其他人出行。” 纪晚舟顿时后悔问他了。 她酸溜溜地表示不信：“少骗人！你这张阎王脸，谁敢给你掷花？只怕会被你的暗卫当成刺客处理了吧？” 说完想了想，浑然不觉地危险发言：“我看还是裴行逸那个温润君子比较受欢迎，虽然是装出来的。” 这下轮到裴行渊酸了。 他伸手捏住她柔软的脸颊，沉沉的双眼紧紧盯着她，低声问：“也包括你吗？” 纪晚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哪有人在现任这里提前任的啊！ 呸！ 裴行渊好像也不算自己的现任。 “那时候我也识人不清嘛！当然也算是众多被蒙蔽的单纯少女中的一员受害者啦！” 纪晚舟连忙为自己辩解，“况且和你成婚之后，我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你这种低调内敛的深沉之人嘻嘻……” 她为了哄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只想着赶紧让裴行逸这事儿翻篇。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这跟表白没什么两样啊！ 纪晚舟没反应过来，裴行渊却敏锐地嗅到了她话里的暗示。 他心里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狂喜不已。 自己单恋多年的心意，终于要得到回应了吗？！ 虽然他还未正式跟她表明心意，但这些日子里的所作所为，可谓是丝毫没藏着掖着。 纪晚舟聪慧，想必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意。 裴行渊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心里忍不住一阵阵地放烟花。 根本不想去管什么流放，现在就想带着人杀回京城。 纪晚舟不是想要皇位吗？ 他便逼老皇帝禅让，总归是要满足她的。 不过到时候若是晚舟当了女皇想扩充后宫…… 那就不行了！ 自己可做不到在后宫做一个贤明的皇后。 裴行渊脑子里百转千回，几乎要想到以后该怎么给她洗脑专宠自己一人了。 纪晚舟看他神色飘忽，也是一脸疑惑。 她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担忧道：“你还好吧？发什么愣？带路的小兵都走了八里地了！” 自己不过是随便夸了两句，他居然这么受用吗？ 这也太好哄了吧！ “晚舟，我……” 裴行渊握住她的手，眼里酝酿着复杂的情绪，很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回应她说的喜欢。 但现在明显不是合适的时机。 纪晚舟歪头疑惑地眨了眨眼，“你怎么了？” “没什么，”裴行渊松开抓着她的手，抬腿往前走，“继续赶路吧。” 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 反正他已经知道了晚舟的心意，之后或许便不用再把自己的情意压抑得太辛苦了。 “莫名其妙的。” 纪晚舟小声念叨了一句，连忙跟过去。 虽然不知道裴行渊这个心机深沉的男人又想哪儿去了，但成功把裴行逸那事儿给糊弄过去。 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一行人很快到了太守府，但意外的是，这次居然没有人出来迎接。 纪晚舟虽然不想摆什么架子，但也感觉很奇怪。 毕竟裴行渊瑾王的身份在那里摆着，按理说没有官员敢不出来迎接。 看来这太守还是一股不趋炎附势的清流啊！ 郑秉也拱手对裴行渊道：“王爷您且先在此等候片刻，下官去看看沈大人在不在府里。” 裴行渊也没什么所谓，摆摆手道：“许是忙着山洪后善后之事，你去看看，交接之事若是有其他能说得上话的人，便交给他们办。” “是！” 郑秉依言去办。 谁知还没进前厅，便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呵斥之声。 “大胆！既是流犯，为何不戴枷！”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前厅走出来一位身长九尺有余，身材魁梧似黑熊的国字脸中年模样男人。 纪晚舟几乎是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个戴着刀，正得发邪的男人是谁。 定然就是“大顺第一刚正”的马经业！ 第113章 除非你杀了我 马经业大刀金马往那一站，几乎是在脸上写了“正直”二字。 他怒道：“你们既然是流犯，就要守流犯的规矩！也不戴枷锁，还这么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简直是视我大顺律法为无物！” 想必他也已经收到了朝廷的调令，知道自己马上要成为这支流放队伍新的领队。 不然就算他这人轴，也不至于傻了吧唧地没事找事。 毕竟他只是这里一个小小的城尉，换文书这种事根本用不到他出面。 郑秉也不想跟人闹太难看，于是连忙劝道：“马大人少说两句吧，瑾王只是流放，又未被褫夺封位，他们哪里用得着戴枷呢？” 马经业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赶紧给裴行渊补了个礼。 但转念一想，瑾王是王爷，其他人又不是。 于是依旧不依不饶道，“那纪家其他人呢？他们现在是戴罪之身，为何也不戴枷？” “这……” 郑秉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裴行渊冷笑一声，饶是知道他是个刚正性子，但也容忍不了对方一再的刁难。 他神色冷然地盯着马经业，饶是马经业比他高上那么几指，在他的威压下，也忍不住想要后退。 裴行渊冷声道：“纪老将军一家都是王妃的血肉至亲，自然是不用戴枷！况且说是戴罪之身，但马大人难道就能确定，这所谓的罪名，不是歹人莫须有的污蔑吗？” 马经业想也没想地回道：“这罪名可是陛下亲自核查过的！当臣子的，怎么可以质疑陛下的决策？！” 纪晚舟无奈扶额，心道这家伙真是没救了。 她忍不住道：“你都被陛下从京官贬到这地儿来了，还觉得陛下做什么都是对的吗？” 明明他自己也是被太子陷害才来这儿的，难道他心里就没有一点怨懑？ 谁知马经业却一脸坚定地道：“陛下贬臣，乃是臣自己有过错！陛下当然不会有错！” 众人一脸无语。 饶是大贪官钱来多，也对他这么刚正的脾性没了话说。 马经业似乎根本不把他们的反应放在眼里，见众人沉默，于是又斥道：“瑾王不必戴枷无可厚非，但我大顺律法从未有哪一条说，王妃家属可以不戴枷！王爷，还请您不要为难下官！” 裴行渊也是当仁不让，脸色更加难看：“若是本王说，就不要他们戴，你能如何？” 马经业也不卑不亢道：“那下官只好上奏陛下，请陛下来定夺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裴行渊心里虽然窝火，但也没跟对付谭妄啸似的来招锁喉对付他。 他直接带着人朝后院去，冷声道：“这事没得商量，你若是想告状，随你便是！” 马经业横眉冷对，正要说什么，便听得裴行渊继续嚣张道：“若是你的信能送到京城，那便算本王倒霉。” 马经业：“……” 他颤抖着手指着裴行渊，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气得火冒三丈。 “瑾王你……你未免欺人太甚！”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纪晚舟跟着裴行渊朝后院走去，路过马经业的时候，不忘冲着对方露出个红颜祸水的笑，阴阳怪气道；“那怎么办马大人？王爷就是宠妾身呢，没办法唉！” 随即在马经业气红了眼的注视下故作为难地道：“可是您报官也没用，这里最大的官好像就是我夫君呢！” 马经业：“……你你你！” 瑾王从前在京城明明是那么秉公无私的人，怎么现在变得这般不讲道理！ 定然是被这妖女蛊惑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重重叹了口气，拿他们丝毫没办法。 到了后院，纪晚舟才见到这太守府的真正主人：李宗明李太守。 李太守一脸为难地朝着裴行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见马经业一时间还没跟过来，于是连忙压低了声音小声解释：“王爷恕罪，不是下官不想去迎接您，只是马将军他……他他他带着刀来劝告下官，说是不应对流犯这么谄媚……” 裴行渊抬了抬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没让他继续解释。 其实就算是不解释，也能想到会是这么个原因。 纪晚舟顿时明白为什么太子要把他贬到这里来了，这人自己刚正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劝别人跟自己一样刚正！ 这不是上赶着给人找不痛快嘛！ 李太守把府里的官吏交出来吩咐道：“好生招待着瑾王一家，莫要怠慢了。” 官吏们也是一脸为难：“可是马将军那边……” 李太守瞪了说话的那人一眼：“你管他做什么？管交接和文书的是咱们太守府！” “是是是！下官明白了！” 那官吏顿时点头哈腰地退下去办，结果一转身正好撞上走过来的马经业。 官吏暗道不好，连忙退到一边。 马经业对他们不按规定戴枷一事就颇有微词，就算是在裴行渊的威迫下无可奈何，事后却是越想越气。 他怒道：“招待什么？都是流犯，哪有需要招待的道理？李太守你莫要失了骨气，这般谄媚作何！” 李太守顿时在心里问候了他八辈祖宗，面上却不敢得罪任何一个。 他连忙打着圆场，“这怎么能叫谄媚？不过是普通的待客之道罢了！瑾王只是流放，又不是流犯，合该咱们招待！” 马经业不服，“那你招待他一人便是，其他流犯便一起关到后院柴房去！”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执拗，饶是本就做好心理准备的裴行渊也受不了了。 当即就想掐他脖子，简单粗暴地把人掐晕省事儿。 他转了转手腕，危险道：“若是本王便要说不呢？马大人难不成要威逼本王不成？” 纪晚舟见状连忙拉住裴行渊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不可冲动。 刚死了个谭妄啸，要是再死一个领队，就太不像话了。 但裴行渊这人就是，对待自己的事八风不动，但对待纪晚舟的事，就容易意气用事。 尤其是前不久纪晚舟刚跟他“表白心意”，如今更是保护欲最盛的时候，根本不想让人受丁点委屈。 他以为纪晚舟是怕自己被马经业欺负，便更想证明实力。 马经业依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目不斜视。 “下官自然不敢逼迫王爷，但也请王爷按照大顺律法行事，不要为难下官！” 第114章 躲什么 话音未落，裴行渊便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马经业此人虽然比裴行渊大了一圈不止，但武功却远远比不上他。 而且顾念着身份，他也不敢反抗。 裴行渊轻易便把人掐得脸色涨红。 旁边的太守面色大变，连忙劝道：“王爷莫要冲动啊！马将军只是说话直了点，其实没有恶意的！您别听他的，下官会好好安排的！” 纪晚舟也扒拉着他胳膊道：“你冷静点啊！他没犯啥死罪，大不了我们之后瞒着他再出去就好啦！” 马经业顿时不可置信地看了纪晚舟一眼，眼神里满是幽怨。 居然当着他的面大声密谋要如何瞒天过海，这简直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这是什么王妃，简直是个妖女啊！ 圣明的陛下怎会给王爷指婚这么个女人！ 他脾气上来也越发悲怆，一脸坦然赴死的表情艰难道：“王爷……掐死下官，下官也要说，他们是流犯，不能享受和您一样的……优待……您若是不听，那还是给下官个痛快吧！” 裴行渊冷笑一声，加大力度：“好啊，那本王就成全你！” 李太守和纪晚舟顿时大惊。 “别啊！” 旁边的纪家二房三房见状也是乐得看这个热闹。 纪晚舟他们顺利了这么多天，也是时候让他们碰碰钉子了！ 他们倒是想看看，要是裴行渊真杀了这个马经业，之后他要怎么收场！ 就算他没把人杀了，这一遭肯定也算是结了大梁子。 之后流放之路，他们定然不会再那么舒心！ 钱来多也一脸期待地等着裴行渊冲动之下杀人。 这么多人看着，只要他真敢把人掐死，钱来多立马就要给京城去信，添油加醋地把他的“恶行”好好说一说！ 到时候太子再在朝中运作一二，只怕这裴行渊和纪家，全都得死在半路上！ 众人心怀鬼胎，裴行渊也是真的动了杀心。 就算今后有麻烦也认了，现在他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了这家伙！ 眼看马经业脸色越来越难看，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小，纪晚舟心焦不已，转头找能拦住他的人。 但看了一圈，好像还真没有武力值在他之上的。 关键时候，还是纪鸿祯出声制止：“行渊！” 众人连忙求助地看向纪鸿祯。 他是这里辈分最长的人，但到底也只是个流犯。 虽然名义上是瑾王的老丈人，但裴行渊是皇亲，是王爷，他认不认这个老丈人还两说。 纪鸿魁小声嗤笑道：“还真拿起来岳父大人的架子了！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吗？人家平日里叫你声岳父大人是给你面子，还蹬鼻子上脸了！” 邓氏也赞同道：“我看他给纪家出头，也不是真心疼他们，不过是觉得被下了面子不高兴。也就纪鸿祯当了真！” 就在众人纷纷为纪鸿祯捏了一把汗的时候，只见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裴行渊闻言手一僵，犹豫片刻后不情不愿地放开了马经业。 “咳咳咳！” 马经业肺部骤然涌入新鲜空气，跪地剧烈咳嗽。 李太守赶紧凑过去拍着他后背帮他顺气，心里后怕不已。 还好没出事，不然在自己府里出了这种事，他怕是无论如何也难辞其咎！ 纪鸿祯冷着脸走到裴行渊面前，像是以前在军营里那样，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太冲动了！你若是真杀了他，岂不是正如了京城某些人的意？” 众人皆被这个大胆的举动惊得屏住了呼吸。 要是纪晚舟干这事也就算了，瑾王宠妻，说不定会纵着。 但他纪鸿祯只是一个流犯，他怎么敢！ 但谁知更让人惊掉下巴的事出现了。 裴行渊居然半分怨言也无，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乖乖低了低头：“是。” 他打小便在军营长大，可谓是纪鸿祯一手把他带大的。 所以众人不知道，比起宫里那位老皇帝，裴行渊对纪鸿祯的父子情谊更多些。 纪晚舟也赶紧打圆场，拉着裴行渊往后撤了撤，低声道：“别跟马经业一般见识，先稳住他。” 以前都是纪晚舟他们逼迫别人，不想死就听话。 现在倒是成了他们求着马经业不要死。 简直是倒反天罡！ 纪鸿祯也没多说什么，等他松了手就转身回了人群中。 但依然是被众人满是惊讶佩服的眼神淹没了。 李太守扶马经业起来，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说你这是何必呢！还是先回家吧，这里我招待就成！你别管这么多了啊！” 说着就喊人要把他扶走。 马经业经此一遭，也知道他们不是自己能轻易撼动的。 方才若不是纪鸿祯解围，只怕就算是掐死他，裴行渊也不会甘愿受制于人。 他便朝着纪鸿祯拱手道了谢，又甩手推开想上前扶住他的下人，捂着被掐紫的脖子挺直着背离开了。 等人走后，现场气氛才终于缓和一些。 李太守连忙赔着笑上前：“王爷您别跟他一般见识，马将军就是太轴了！来来来，下官带您去住的地方。” 纪晚舟也扯了扯他的袖子：“走吧！” 裴行渊压下火气，也知道自己方才过于冲动了，没再倔，乖乖被纪晚舟拉着往前走。 有了刚才那么个插曲，现场气氛便有些凝重。 尤其是纪鸿魁等人，更是一言不发地听从安排，对为什么纪晚舟她们住房子，而其他人睡院子的事，也丝毫不敢有怨言。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裴行渊现在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敢当马经业的替死鬼。 等回了房间，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裴行渊才没再压着情绪，突然拦腰抱住了要出门的纪晚舟。 纪晚舟吓了一跳。 “怎么了？还不高兴呢？” 她哭笑不得，心道这家伙居然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于是只好耐着性子安慰道：“我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知道，你只是不想我们受委屈。” 裴行渊宽厚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背，闻言也只是沉默地把头压在她柔软脖颈处，沉而缓地呼吸。 纪晚舟被这骤然而来的亲密拥抱烫得有些不适应，下意识歪了歪头躲避他呼吸的热气。 结果这一小小的举动，让本就没缓过来情绪的裴行渊大受刺激。 他微微起身，按着她肩膀把人转过来面向自己，眸色沉如暗夜，哑声问道：“躲什么？” 第115章 大人的私产 纪晚舟被这样的眼神盯着，有点不敢跟裴行渊对视。 “我没躲啊！” 她笑盈盈地道，“是你勒得我太难受了。” 裴行渊闻言紧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即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看着纪晚舟那眼神闪躲的样子，他心里了然。 想必是刚跟自己坦白心意，现在有些害羞了。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想法靠谱，被马经业气得那点儿恼怒都要消失殆尽了。 他心情好了许多，揉了揉纪晚舟的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饿不饿？本王带你出去吃点东西。” 见对方终于不是一脸阴霾，纪晚舟也松了口气。 她挽上裴行渊的胳膊，迫不及待地拉着人往外走：“走吧走吧！顺便看看城里有没有感染瘟疫的迹象。” 虽然这一路走来并没有见到其他病患，但不亲自去查查，还是不放心。 两人和太守知会了一声之后，便出了府。 太守自然是不敢拦她们。 虽然有裴行渊提前派人跟各个州县预警，但突如其来的暴雨，还是给城里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怎么有这么多人流离失所？” 纪晚舟面色凝重地看着街上排队等着施粥的难民。 裴行渊解释道：“有些百姓的房屋并不如旁人结实，大雨一来，老旧的房屋便容易被大雨和山洪冲散。” 纪晚舟心疼地看着街上拖家带口的普通百姓，心里涌出浓浓的无力。 就算她有通天的本领，能够提前预警山洪暴雨，但始终有鞭长未及之处。 什么时候才能让天下的百姓都能吃饱穿暖，不被这种程度的自然灾害所侵袭呢？ 看出她眼里的失落情绪，裴行渊拉着她的手，主动走到一处施粥的摊位前。 他问道，“要一起来帮忙吗？” 纪晚舟回过神，点了点头。 负责施粥的官吏不认得他们，见他们衣着光鲜，心里也很诧异。 一位瘦高小兵问道：“你们也是来领粥的吗？请到后面排队，不要插队。” 纪晚舟摆了摆手，解释道：“我们是来帮忙的。有哪里需要我们吗？” 听他们这么说，官吏们也都很震惊。 毕竟施粥这种事，又无聊又累，时不时还会碰上几个刁民大吵大闹，实在不是一桩什么美差事。 众人顿时对纪晚舟感激不尽：“那真是太麻烦你们了！我们这人手本来就不够呢！其他兄弟们一听是这差事，都各自找了借口推脱。” 纪晚舟笑了笑表示理解，挽起袖子道：“不必客气，需要我们做什么？” 瘦高小兵停下手中的动作，探头喊了声：“大黑！你带着这两位善人，去小仓街那边！那边还没施粥摊子，但是难民也不少！” 被唤作大黑的男人应了一声，连忙小跑着过来，客客气气地朝着他们俩行了一礼。 “公子，小姐，请跟我来。” 大黑拉过一旁的小推车，搬走了一口锅和几袋米，艰难地推着朝着小仓街而去。 裴行渊和纪晚舟一人一边按住车身帮他稳住。 纪晚舟拍了拍结实的米袋子，问道，“这些米都是你们协城的库存吗？” 大黑解释道：“我们城里哪有那么多的粮食啊！有六成都是马将军的私产。” 纪晚舟闻言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 但是这又好像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大黑还在继续说：“别看马将军平日里对大家一点人情也不讲，但其实比谁都关心百姓呢！前几天暴雨冲毁许多房屋，他可是第一个冲在前面，冒着雨救人的！” 他的话里满是佩服。 裴行渊闻言，心里也有些愧疚。 或许自己刚才对马经业的态度确实是有些冲动。 他只是轴，但确实是一直秉持为官本分，把百姓放在最前头。 三人一路到了小仓街，却见那里早已是人头攒动。 好像已经有施粥的摊子支起来了。 纪晚舟伸手搭在额头遮住阳光往那仔细看了看，奇怪道：“不是说这里没有施粥摊子吗？” 大黑也一脸疑惑，连忙上前去看情况。 裴行渊长得高，眼神又好，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那扎眼的魁梧大汉， 正是马经业。 他换了件领子高的衣裳，遮住脖子上的伤痕，在亲自给百姓施粥。 裴行渊不自然地轻咳两声，越发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他。 没想到这家伙受着伤也要来施粥，真是小看他了。 大黑过去问了问情况，没多久就回来了。 “两位善人，还得辛苦你们多走一段路了，这边已经有马将军亲自守着了，咱们去百花街吧！” 纪晚舟惊讶道：“马经业亲自在那施粥？” 而且他们这些负责施粥的官员都是现在才知道，想必这摊子发的粥，全然出自他的私产。 “没想到这马经业还真是个实诚人！”纪晚舟不由得佩服道，“我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毕竟他们前不久还差点把人掐死。 比她更不好意思的是裴行渊。 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主动走过去：“本……我去跟他道个歉。” 纪晚舟也跟上去，顺便悄悄从空间里掏出瓶祛淤血的上等伤药。 马经业忙得脚不沾地，看到他过来，顿时攥紧了手中的大勺，一脸戒备。 他正要行礼，裴行渊却抬手拦住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暂时不要暴露本王身份。” 马经业一脸奇怪，问道：“难不成你想了想觉得还是要斩草除根，过来处理我了？” 裴行渊：“……” 他像那么残暴的人吗？ 但马经业这话一出，倒是让他道歉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了。 他一贯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跟自己最爱的女人也都没服过几次软。 更何况是马经业这么一个挑衅他在先的小官。 还是纪晚舟看出他的犹豫，连忙凑上去把伤药塞给马经业，低声道：“之前是我们冲动。这药你先用着，今后咱们谁也别惹谁。” 马经业诧异地看向裴行渊，无声地询问他的意思。 裴行渊还是冷着脸，说出的话也依旧不是很动听：“但你若是下次还敢挑刺，本王绝不会对你客气！” 马经业顿时怒了。 明明被掐了个半死的是自己，怎么这话还跟自己自找的似的！ 他不由分说把药瓶塞回去，转身继续施粥。 他不卑不亢道：“下官只是秉公办事，你不想客气便不客气，我说什么都不会丢掉我的原则的。” 第116章 施粥 见两人一言不合又要干起来，纪晚舟赶紧拉着裴行渊往后撤。 她连忙对马经业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们先去百花街施粥了，回聊回聊！” 裴行渊也吃一堑长一智，乖乖被拉着走，控制住情绪没在这么多百姓面前跟他闹不愉快。 马经业听到他们要去施粥，分过来个诧异的眼神，道：“你们？去施粥？这施粥可不是简单活儿，一站就是大半天啊！” 裴行渊冷笑一声道：“我武功在你之上，你都能站得，我又有何不能站？” 马经业呵呵一笑：“那就辛苦您为我协城百姓排忧解难了！” 说完便转身给难民舀粥，再不搭理他。 裴行渊目光幽深地瞪了他一眼，随即抬起小推车就走。 大黑不明所以地哎呦一声，劝道：“公子你别逞强啊！这车可沉呢！” 但话音还未落，便见这位冷脸公子手抖都没抖，健步如飞。 大黑暗自佩服，但很快反应过来什么，连忙伸手招呼：“哎哎哎！公子你走错方向了！百花街在东边呢！” 纪晚舟忍俊不禁，连忙上去拉住他走到正确的方向去。 百花街比小仓街大了不少，难民也多了不少。 纪晚舟一边帮着熬粥，一边观察来领粥的百姓，看他们是否有发热染病症状。 还好一下午看下来，暂时没发现有什么疑似病例。 到了半晌的时候，带来的米不够用了。 大黑为难地挠了挠脸：“这可咋办？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吃饭呢！公子，你们帮忙照应着先，我回去跟头儿再要点来！” 虽然别人那里可能也不够用了。 毕竟协城这几年虽然收成不错，但能拿出来赈灾的粮食并不算多。 毕竟赋税严苛，但李太守体恤百姓，所以每年都偷偷地少征不少。 纪晚舟看出他的为难，连忙拦住他，“你们马将军都自掏腰包了，肯定余粮不多了吧？我们去买点，你等会儿。” 大黑顿时慌了：“这怎么能行！你们能来帮忙就已经让我们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还能让你们再破费！” 纪晚舟却摆摆手，心道反正也是搜刮的皇宫和钱来多的。 再不济她空间里本来就有不少米面粮油，物资大楼里的可都是可以反复再生的。 裴行渊也很是财大气粗地道：“买点米面的钱还是有的，不必担心。” 说着便推着旁边的小推车离开了摊子。 端着碗等着施粥的难民们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 一位年长的老者叹了口气道：“唉！想必是觉得施粥太累，找了个理由走了吧？” 大黑连忙解释：“哪儿能啊大爷！这两位公子小姐人挺好的，我相信他们的为人！您先等等，最近的米店离这儿也挺远呢！” 大爷呵呵笑道：“你啊，还是太天真！哪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呢？尤其是我们这些又脏又穷的难民，恐怕是人人都避之不及呢！” 听他这么说，大黑急切地想要为纪晚舟两人申辩。 但奈何嘴笨，又不会说什么大道理，张了张嘴半天也没说出啥门道。 那大爷摇了摇头，主动从领粥的队伍里走了出去。 他很是沧桑又潇洒地摆了摆手道：“既然不够，粥还是留给小孩跟女人吧！我这一把老骨头，吃不吃的也都没什么所谓了！” 有他开了这么个头，队伍里其他老人家也都犹犹豫豫地离队了不少。 大黑顿时着急起来：“哎大爷！你别走啊！那两位善人不会骗我们的，他们肯定很快就回来了！” 话音还未落，身后便传来了纪晚舟的声音：“走什么呀？我这不是把米弄来了吗？”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他们俩带走的小推车上，已经装了满满当当的几麻袋粮食！ 甚至摞到需要纪晚舟在旁边扶着才不会倒塌！ 大黑见状赶紧上前帮忙，心疼地说道：“小姐，公子，您也太破费了！而且您怎么……来这么快？” 最近的米店离这里好像也有一条街的吧？ 纪晚舟哪里是真的去买了，不过是找了个背着人的地方从空间里掏出来的罢了。 她摆手转移话题：“这你就不用关心了！快点熬粥吧！加点白面进去，粥会更稠一些！” 先前因为粮食不够，那些粥太寡淡了！ 若不是怕太高调，她定然要再弄点猪肉海鲜之类的，好好炖一锅豪华的粥。 大黑见到这么多粮食，顿时也顾不得他们为什么这么快了，赶紧烧火煮粥，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今天真是好运，有这么两位心地善良又出手阔绰的贵人！ 见他们真的弄了米面回来，刚才还说他们跑了的老者顿时感觉脸上臊得不行。 看来都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多谢两位贵人相助！” 老者越想越觉得过意不去，于是干脆跪下结结实实地给他们俩磕了个响头。 其他难民见状，也纷纷跪下给他们磕头道谢，态度十分之诚恳，有的甚至眼含热泪。 这倒是让纪晚舟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连忙扶起最前面的老者，但对方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后，赶紧躲开了。 老者面色羞赧地说道：“我身上脏，贵人还是不要碰了，免得脏了您的衣裳！” 纪晚舟“哎呀”一声，坚持把他扶起来，笑道：“衣裳脏了还能再洗，没关系的！您一把年纪，哪儿能让你跪我啊！都是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老者闻言手指颤抖，简直不知该怎么感谢她才好了。 后边有位老婆婆探出头来，满怀感激地问：“两位贵人看起来比较面生，不知是哪里人士？我等以后也好上门拜访感谢！” 纪晚舟笑意一顿，心里有些纠结。 若是现在把自己的身份亮出来，无疑是个拉拢人心的好机会。 但那样又显得太过刻意，有作秀之嫌。 她求助地看向裴行渊，期待他这个浸淫官场多年的人精能说些什么圆过去。 裴行渊一和她对视上便心下了然，于是也上前一步说道：“老人家不必多礼，我等没几天就要离开此地。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纪晚舟心里松了口气，倒是有些隐秘的庆幸。 她本意不过是尽力帮助难民们，若是真亮出身份来，这些百姓少不得要跪拜，到时候反倒是让她不自在。 还好裴行渊也不是个看重名利之人。 第117章 我的就是你的 “没错没错！我们待不久，不必再说以后感谢的事啦！快排好队给你们舀粥！” 纪晚舟说着，便招呼众人继续排队。 百姓们顿时更加感动，连声说着谢谢，心里对两人不求回报的高风亮节感到由衷地佩服。 一直忙活到了夜幕初上，几人才算是终于能收工回去。 大黑把一些杂物放到小推车上，松了口气。 “两位善人，你们今天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纪晚舟揉了揉因为舀粥而酸疼的手臂，笑道：“不必客气！如果明天需要我们帮忙，我们还可以过来。” 大黑连忙拒绝：“这哪里好意思？想必今日将就已经累得不行了，还是该好好休息才是！我这就回去和马将军会合，他肯定要留你们吃饭的！”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抗拒。 对马将军改观是一回事，但要真跟他一起同桌吃饭，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裴行渊牵住纪晚舟的手，语气虽然不冷漠，但也带着无法拒绝的坚定。 他沉声道：“我们还有事，就不留了。告辞。” 说着不顾大黑的挽留，便拉着纪晚舟离开了此地。 纪晚舟回过头和大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劝。 等拐过弯去，纪晚舟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说道：“没想到这大黑也太热情了！我可不要跟马将军那头熊吃饭。” “熊？” 裴行渊好笑又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对呀！”纪晚舟重重点头，“虽然我知道在背后嚼人舌根不好，但是你不觉得他那体格真的像头大黑熊吗？” 听她这么说，裴行渊没忍住出声一笑。 她这比喻实在是太可爱了。 摸了摸纪晚舟的头，裴行渊道：“马将军身材是全朝闻名的魁梧，你说像那就像。别说他了，饿了吧？去吃点东西。” 纪晚舟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腹里饥饿。 方才忙得脚不沾地，还真是都顾不上饿了。 她连忙笑嘻嘻应下来，主动反握住裴行渊的手：“那快走吧！你请客，我要狠狠宰你一顿！” “都依你！反正本王的钱就是你的。” 反正纪晚舟已经对自己表明了心意，那么这些身外之物，便理应交给自己的王妃打理。 别说这区区一点吃饭的钱，不管她想要多少金银财宝，裴行渊只要有，便都会眼睛眨都不眨地给她。 纪晚舟却只以为他在开玩笑，没当真。 顺着裴行渊的话接了两句，她高高兴兴地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夜市去。 一边走，纪晚舟还一边掰着手指头算。 “对了，别忘了给哥哥嫂嫂她们也带一份，不知道太守有没有招待她们。” 毕竟那太守看起来那么怕马将军，怕是不敢违逆他。 裴行渊大方地一挥手：“不管李太守招待没有，咱们先买了再说！反正有你那空间，总不会放坏。” 纪晚舟一想倒也是，现在也不是抠搜那点钱的时候，还是先带回去再说吧！ 两人手挽着手朝夜市而去，月光皎洁洒落在两人肩上，仿佛给他们镀了一层白纱。 此时的太守府。 因为马经业不在，所以李太守便没了那么多顾忌，下令让下属都好生对待流犯们。 就连看管他们的解差，也都被允许自由活动，换成太守府里的府兵帮他们看着。 “久闻纪老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果然气质不同凡响。” 李太守笑呵呵地恭维着把纪老将军请到前厅，准备正儿八经地宴请他们一顿。 纪老将军拱手笑道：“都是些虚名而已，大人太客气了。” “纪老将军太谦虚了哈哈！不说这么多了，老将军，快坐！好酒好菜马上就上来！幸而马将军去接济难民了。不然若是他在这里，只怕我是没机会请你们吃这顿饭啊！” 但谁知他这话一出，纪鸿祯立马就变了脸色。 “难民？城里难民很多吗？” 都需要马将军亲自去了？ 李太守闻言一愣，连忙解释道：“不算多，还能应付得过来。” 纪鸿祯把他的心虚看在眼里，转头和夫人对视一眼，“既然如此，那还是把银子省下来接济难民吧！我也是习惯风餐露宿的人，不必太过铺张。” “这……” 李太守心里有些不甘。 他的确是因为纪老将军的名声而尊敬他，真心想请他吃饭，但一半也是想借他和裴行渊攀攀关系。 毕竟当时他可是一句话就把裴行渊给劝住了，可见瑾王对他一家非比寻常。 谁知这纪老将军一把年纪，流放路上又吃了那么多苦，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大吃大喝的机会，他却不要！ 看来这人果然如传言中一样清廉。 李太守心生佩服，也不好忤逆他的意思，于是只好顺着对方的意思道：“那就听您的！我这就让后厨自己做点吃的来！省下银子给难民施粥！” 纪鸿祯这才算是满意，点了点头道：“有劳李大人了。” 李太守连道：“老将军客气了！那我这便去差人安排！您且稍候片刻！” 随即便告退离开，去后院招呼人生火做饭去了。 吩咐完后，下属又请示道：“大人，其他这些流犯，也要给他们做一份吗？” 李太守扫视了一圈戴着枷锁的众人，心里也很是疑惑。 钱来多这个大贪官戴着枷锁也就罢了，其他人按理说也是纪家人，怎么也戴着枷锁？ 而且看起来还比纪鸿祯他们狼狈许多。 听到他们商量着处置自己，纪鸿钧连忙起身吆喝：“我们是纪鸿祯的弟弟！亲弟弟！大人莫要忘了我们！” 纪鸿魁见状也赶紧道：“我也是他弟弟！大人快给我们也上份好饭来！不然我哥哥怕是会怪罪你们！” 李太守转头看去，瞧着他们眉眼倒确实是和纪鸿祯有几分相似。 但这言行举止，却比着人家差远了！ 为了万无一失，李太守还是吩咐道：“也给他们安排好房间住着，饭菜也都给一份吧！” 不然若是怠慢了，瑾王怕是会怪罪。 而且都是纪家人，纪老将军高风亮节在那里摆着，想必他的兄弟品性也不会太差！ “是！” 下属恭敬应下，带着人去安排了。 没多大会儿，纪家二房三房众人便都被安排进了屋里住着。 “没想到这太守还真是傻，看不出来咱们和老大家有嫌隙。” 纪鸿魁满意地看着这间虽然简朴，但胜在结实的房子。 第118章 一群不要脸的东西 “就是太抠门了些！居然不上酒楼要点好酒好菜，而是要人下厨做饭！真是活不起了！” 邓氏嫌弃地嗤笑一声，“这样抠搜，还想跟纪鸿祯攀关系，我看人家定然也在背地里骂他才对！” 纪鸿魁点点头，深表赞同。 邓氏又说：“不过至少能吃上口热乎饭了！哎呦，这一路全是馒头咸菜，我这牙都快要硌掉了！” 纪鸿魁也是馋地咽了咽口水，心想虽然没有好酒好菜，但至少得有点鸡鸭鱼肉，总不至于太寒碜！ 他可是很久都没碰过荤腥了。 几人皆是满脸期待，等着下人给他们送好吃的来。 但谁知等来等去，一直等到半晌，等到的却是馒头咸菜！ 纪鸿魁当即傻了眼。 他不可置信地问送饭的府兵，“这……这是不是搞错了？” 那府兵却一脸不耐烦：“爱要要，不要就扔！反正今天就这些吃的！” 这态度属实恶劣。 纪鸿魁顿时火冒三丈。 他现在仗着这些府兵不知道他纪鸿祯家有矛盾，狐假虎威地怒骂道：“怎么说话呢你们！” “我可是纪鸿祯的亲弟弟！纪鸿祯那可是瑾王的老丈人！怠慢了我们，不怕我跟我大哥说，让他惩治你吗？！” 那府兵顿时乐了，嘲道：“人家纪老将军认你这个弟弟了吗你就拿上架子了？人老将军自己都还没拿你这么大的架子呢！” 纪鸿魁可不管这些，被嘲笑了之后心里更加憋屈，一把就把馒头摔在对方脸上。 “那我也是他亲弟弟！我们的家事轮不到你们管！快给我换好酒好菜来！不然我非让大哥重打你一顿！” 府兵也不是好脾气的，见状一脚踹了过去。 嘴里也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装什么呢你？你们干的那点破事，我们可是都听说了！纪老将军早就不认你了！” 这话一出，纪鸿魁顿时慌了：“你……你怎么知道？不对，是不是有人胡说！我们可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啊！” 邓氏装模作样地伏到纪鸿魁身前，哭道：“我苦命的相公啊！明明都是大哥连累咱们被流放，如今他却还罔顾人伦，不认我们啊！真是没良心啊！” 一边嚎一边还偷偷看那府兵的反应，试图蒙混过关。 谁知她不嚎还好，一嚎，那府兵直接上去对着她也来了一脚。 “纪老将军也是你们能诋毁的！到底谁没良心，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说着便扔下手中馒头恐吓道：“有房间住就不错了！再叫唤，便出来住院子！” 邓氏顿时哑了火。 “砰——” 府兵重重摔上门离开了。 门外其他府兵听到动静，好奇地问道：“怎么了兄弟？这家人闹这么凶的吗？” 那府兵挠了挠耳朵，晦气地叹了口气道：“别提了！忒不要脸！要不是郑大人跟我们知会，只怕还真要浪费咱太守府的粮食给这群白眼狼了！” “哎呀，那纪家老二家也是这么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儿！他们当初占了纪老将军一家那么多好处，如今占不到便宜就要辱骂，怪不得王爷没让他们摘枷锁呢！活该！” “行了行了！不提这晦气了！走走走，换了班去马将军那里帮帮忙，他应该还在施粥呢吧？” “听说忙一天了！咱们快去吧！” 两人跟来换班的府兵知会了一声，勾肩搭背地离开。 从门缝里看着人走后，纪鸿魁才敢破口大骂。 “纪鸿祯这个小人！自己吃肉，我们喝汤也不行！肯定是他在背后嚼舌根，不然那太守怎么敢不给我们好酒好菜？！” 邓氏被踹得许久缓不过来，闻言惊惶劝道：“你少说两句吧！外边还有人呢！” 纪鸿魁憋屈得很，只能重重叹了口气。 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周老太太走了出来，笑道：“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别忘了，咱还有雪芙！只要她今夜能成事儿，今后岂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纪雪芙冷笑一声，暗骂了句一群只会吸自己血的废物。 纪鸿魁这才想起来这茬正事儿。 他赶紧换了副笑脸凑到纪雪芙跟前儿：“还是雪芙可靠！爹就知道你一贯是个有主意的！” 周老太太也温声问：“雪芙你说，接下来要怎么安排？我们都听你的！” 纪雪芙嘴角勾起一个阴毒的笑，自信道：“我自然是有万无一失的计策，你们只管等着我的好消息便是！爹，你先去把外边的府兵叫来，我要他去给我置办些东西！” “哎好好好！” 纪鸿魁忙一叠声地应下，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去照做了。 …… 纪晚舟在外头逛了半天，也没买到多少可口的东西。 毕竟洪水退了没多久，协城还没完全恢复往日的繁华。 好在他们俩都不是挑食的人，随便对付了两口便回了太守府。 府里纪家众人还给他们留了饭，纪晚舟不想辜负众人好意，于是又勉力吃了些。 纪鸿祯问道：“我听李太守说外边有难民，你们今日出去的时候见到没？” 说起这个，纪晚舟顿时来了劲儿，嘴里塞着东西唔唔地就要说话。 裴行渊帮她倒了杯茶水递过去，“你吃你的，本王跟岳父大人说便是！” 纪晚舟这才点点头，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努力把食物咽下去。 裴行渊把今日的所见所闻跟纪鸿祯简单交代了一下。 听到马经业居然也亲自参与施粥，还自掏腰包的时候，纪鸿祯倒是没露出多少意外神色。 “确实像他的性子！” 纪鸿祯道，“他这人虽然死板，但当官的本分从未丢过，甚至还做得更好。” 纪晚舟也点头表示赞同：“对！若是他能稍微变通那么一丢丢，我还是很乐意认他是个好官的！” 随即又变了语气，咬牙切齿道：“现在只想把他的实心给揍服！而且爹你不知道，他听说我们要去施粥，还看不起我，觉得我肯定吃不了那苦！” 纪鸿祯大笑道：“你这不是跟他证明了么！我的女儿哪是那么柔弱的人！” “就是就是！” 纪晚舟凑到自己爹娘跟前儿晃着人胳膊撒娇。 纪明朝道：“既然如此，那不如明日我们也去帮忙好了！能出一份力是一份！” 纪晚舟连忙点头：“好呀好呀！我们多拿些粮食出来！” 第119章 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现在虽然还没见到城里有其他感染疫病之人，但传染病一般都有潜伏期，还是多待几天比较保险。” 众人听了纪晚舟的提醒，也都点点头。 而且纪晚舟看马经业那样子，若是安抚不好难民就上路，估计他心里也惦记得难受。 几人达成了共识，约好明日一早去和李太守商量商量，分给纪家一些地方让他们去施粥。 吃完饭，纪晚舟伸了个懒腰，对明日的行程期待满满。 虽然不一定能帮扶到所有难民，但也要尽自己能力多帮一点。 纪晚舟不是这世界的原住民，可也没办法把这里的人都当成冰冷的数字npc。 纪家人对她的关心，裴行渊对她的爱护，这个世界所有对她散发善意的人，都让她和这个世界的羁绊越来越深。 太守府里的府兵见他们都用完了晚膳，于是赶紧上前来，引他们去各自休息的房间。 一个高个府兵道：“王爷，咱太守府里房间众多，诸位可以一人一间，也更宽敞舒适一些！” 裴行渊道：“不必折腾这么多，本王和王妃一间即可。” 这话一出，那府兵便露出了个为难的表情。 正要再劝，旁边的纪晚舟便挤到两人中间道：“我要自己住一间！你带我去吧！” 跟裴行渊住一间实在是太尴尬了！ 而且这几次的同床共枕经验更是让她发觉，裴行渊那人睡着了简直跟个八爪鱼一样！ 紧紧抱着她不撒手，好几次都把她给闷醒了。 能分房睡，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谁知她这话一说完，旁边的裴行渊便拽着她衣领把人拽到自己身前，危险地问道：“王妃这么生分作甚？难不成是本王哪里惹你生气了？” 纪晚舟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要自己睡一个大床嘛！哎呀你别管我了！” 说着就赶紧挣开他的束缚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还小声催那高个府兵赶紧带路。 这倒是让裴行渊有些想不明白了。 她不是都说喜欢自己了吗？怎么反而不愿意和自己一个房间了？ 难道是……害羞了？ 裴行渊寡淡的恋爱经验让他对事态的判断有了非常严重的谬误，但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没错。 纪晚舟虽然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但其实心思细腻。 刚跟自己表白心意就要同房，想来确实是不太合适。 想到这，裴行渊便没再逼她，自以为善解人意地笑了笑：“那便听你的！” 身后纪家几位嫂嫂目睹这一幕后，互相对视几眼，皆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宋泠月小声道：“他们俩吵架了？” 薛筑云摇摇头：“我看不像，你瞧王爷好像还挺高兴呢！” 林听晚道：“我看晚舟是害羞了。”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得到了几位嫂嫂的一致认同。 裴行渊把她们的小话听在耳中，心里更加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 想来这世间初尝情爱之人，都是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他可不能着急。 府兵带着众人到了后院，安排了各自的房间。 “王爷，您的房间在旁边的院子。那里更幽静些，好让您晚上更好休息！” 府兵恭恭敬敬地要带着裴行渊去另外的院子。 他闻言皱了皱眉，直觉有点不对劲。 但按照李太守的性子，给他些优待好像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虽然他为官还算清正，但也难免官场惯有的趋炎附势的习惯。 裴行渊指了指纪晚舟：“给王妃住吧！本王住这里即可。” 这话一出，那府兵顿时面露为难：“可是……这是李太守特意安排的，您若是不去，只怕他会怪罪小人！” 裴行渊烦躁地看了他一眼。 纪晚舟也不想无辜之人被怪罪，于是推着裴行渊往那走，道：“你就去呗！好歹是人家一片心意。别为难府兵啊！” 听她这么说，裴行渊才终于妥协，握住纪晚舟的手捏了捏，这才跟着府兵往别的院子去。 那府兵在前头安安分分带路，只悄悄地拍了拍心口，轻轻地松了口气。 片刻后，裴行渊被带到了那所谓“幽深”的院子。 “王爷，您且进去便是了，小人先告退。” 府兵恭恭敬敬地告退离开，只留裴行渊看着眼前明显宽敞不少的房子沉思。 后院纪鸿魁一家人的房间外。 见那府兵回来，纪鸿魁连忙小声把人叫过来，关切地问道：“官爷，如何了？都办妥了吗？” 府兵左右看了看，小声道：“都按照你吩咐的办了。那院子里现在只有王爷一人，这事儿指定能成！” 邓氏顿时松了口气，高兴不已：“那就好那就好！接下来就看雪芙自己的了！” 官兵摆摆手，“这就不必担心了！那迷情药我可是买的春烟楼里最贵的那种！只肖闻一闻，便能……嘿嘿嘿……” 纪鸿魁几人这才放了心，对着那府兵千恩万谢了许久。 府兵倒也没跟他客气，说道：“拿钱办事罢了！不必客气！若是贵千金真傍上了瑾王，还请多给些赏钱便是！” “一定一定！您放心！小女容貌你见过的，肯定能成！” 纪鸿魁点头哈腰地跟人保证，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但他不知道的是，裴行渊压根就没进房间，府兵一走他便原路返了回去。 纪晚舟正要换衣服睡觉，便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她以为是嫂嫂有什么事，连忙起身去开门。 谁知门开后，却迎面对上裴行渊的脸。 纪晚舟疑惑不已：“你回来做什么？” 裴行渊欲言又止，片刻后解释道：“那里太偏了，阴冷得不行，本王还是来跟你挤挤吧！” 说着就要进屋。 “哎哎哎！” 纪晚舟拦住他，“不就是冷了点，这好办！我给你套床垫你搬过去就好啦！” 对方闻言脸色更黑了：“太沉，搬不动！” 纪晚舟：“……” 她可不信力能扛鼎的瑾王，连个床垫都搬不动！ 这厮定然是想找借口来她这里耍流氓！ 裴行渊自然是不想说，自己一个人去那里住，像是被众人孤立了似的，这话显得他太矫情。 见自己这套说辞堵住了纪晚舟的嘴，他心中暗喜，拉着她的手腕就要把人一起往房间里带。 但纪晚舟实在是太想自己睡个大床，肆意打滚折腾了！ 裴行渊感受到她的抗拒，转头有些忧郁地叹了口气道：“难不成晚舟是嫌弃本王？” 这副姿态倒是让纪晚舟有些犹豫了。 天知道，裴行渊用这张完美契合她审美的脸说出这样的话，是多么让人无法拒绝！ 第120章 王爷，收了我吧 “不行！” 纪晚舟是个有原则的人。 她反手拉住裴行渊的手往外走：“搬不动床垫没关系，我亲自去那里给你铺上！” 今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让她跟裴行渊睡同一张床！ 裴行渊叹了口气，实在是拗不过她，心道晚舟也太害羞了些！ 自己在她心里，难道就是那么没有分寸的危险人物吗！？ 两人一路风风火火地到了那小院。 “你在外边等一会儿，我马上就给你弄好！” 裴行渊抬脚就要跟着一起去：“本王跟你一——” “哎！打住！你在这等着！” 纪晚舟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谁知道两人一起进了房间后，他会不会反手就把门锁了！ 裴行渊：“……” 他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看起来很是安分地待在原地。 纪晚舟警惕地一步三回头往房门口走，见他真的没跟来，这才放了心。 但谁知，她前脚刚打开门，后脚裴行渊就用轻功闪现到了她面前，鬼魅般跟着她的身影进了房间。 带起的微风拂过纪晚舟脸颊。 她顿时火起，低声骂道：“你说话不算话！” 裴行渊却笑道：“本王可从来没答应你什么。” 他按住纪晚舟的手，倾身把她压在自己和房门之间，目光很是幽深地盯着她。 晦暗烛光下，他冷峻的眉眼像是水墨画一般好看。 “真的不能留下陪陪我么？我保证绝对不会对你做什么。” 他说话的语气有些祈求的意味。 被这样深情又好看的眼神盯着，纪晚舟顿时心跳如擂鼓，双颊红透，连带着身体都有些燥热。 两人气息交缠，她被男人身上微苦的木质香包围，头脑有些发昏地从中嗅出了些清甜味道。 清甜？ 不对！ 纪晚舟眼神骤然清醒，一把推开了他。 她捂住口鼻，皱眉提醒道：“这房间里有不同寻常的味道。” 而且好像还有催情作用！ 听纪晚舟这么说，裴行渊也后知后觉到了身体的不对劲。 他连忙闭气，快速地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 果然，里间床头有一盏香炉正燃烧着不知什么东西，那香味便是从那里传来的。 而里间那张大床上，床帐紧闭，隐有人影晃动。 仔细听，甚至还有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 “找死！” 裴行渊彻底黑了脸色，三步并两步上前，端起桌上茶水便泼灭了香炉。 滋啦一声轻响，帐中人动作也好像更激烈了些。 纪晚舟也紧跟过来，注意到这边动静后，顿时火冒三丈。 这李太守也太大胆了！怪不得要特意给裴行渊安排个别的院子，合着是想往他床上塞人呢！ 当她这个御赐的王妃是死的不成！ 纪晚舟感觉自己被挑衅了。 她冷笑一声，上前一把掀开床帐，怒喝道：“滚出去！” 这突然而来的动作，让裴行渊有些猝不及防。 为了防止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他连忙转过头去。 但谁知那边纪晚舟却诡异地沉默了片刻。 “怎么是你？！” 不等纪晚舟发落，床上的女人便惊叫出声。 裴行渊意识到不对劲，这才敢转头看去。 只见床上根本不是什么李太守安排的陌生美娇娘，而是一袭轻纱衣不蔽体的纪雪芙！ 她想必是已经吸了不少催情香，眼下目光迷离，浑身香汗淋漓。 所以才没听见纪晚舟二人在门口折腾出来的动静。 “看来这药效挺猛啊！”纪晚舟咬牙切齿，“花了不少钱吧？” 纪雪芙连忙扯过旁边的被子捂住自己的身体，被吓得药性解了好几分。 “你你你……王爷！” 纪雪芙脑子昏昏沉沉转不过大弯来，只记得自己要勾引裴行渊的事，赶紧歪歪扭扭地朝着他跪下。 裴行渊此刻的火气不比纪晚舟的小。 还好晚舟跟他一起来的，不然若是他真的孤男寡女和着女人共处一室，就算不发生什么，也会被人误会！ 到时候想必他无论怎么解释，晚舟都不会原谅他的。 可惜纪雪芙被情欲催噬，根本顾不得他脸色有多吓人，光着脚下了床，柔柔弱弱地就要往裴行渊身上扑。 “王爷！妾身对您是一片真心，求您……求您收了妾身吧！” 纪晚舟一把把她扯开，根本不给她碰到裴行渊的机会。 “你当我是死的吗？纪雪芙，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被这么忽视，还当着自己的面光明正大地勾引她的夫君，纪晚舟这下是真的动了杀心。 但纪雪芙却不理她，精心打扮的脸上划过两道泪痕，满心满眼只能看到裴行渊高大的身影。 “王爷，我知道您和王妃是貌合神离，您就收了我吧！我不求什么名分，只求在您身边，服侍您，伺候您，我肯定比王妃更知道怎么伺候您！” 裴行渊冷笑一声，简直要被她的大胆气笑了。 但抬头看见纪晚舟那吃人般可怕的表情，他又感觉有些身心舒畅。 看来晚舟这回吃醋吃得不轻，想必她一定是很在乎自己！ 纪晚舟见她越说越离谱，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把抓住她散乱的头发，迫使她把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 “纪雪芙，你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当小三？” 纪晚舟狠狠拽住她的头发，神色阴冷，“还伺候他，你那么喜欢伺候人，你那一家子爹娘还不够你伺候的？” 纪雪芙吃痛惊叫，叫声也存了勾引的意味，柔弱婉转。 她泪眼汪汪地忍痛看向裴行渊，哽咽道：“王爷，求您帮妾身劝劝王妃，妾身不是来跟她争您的宠爱的，只是来帮她一起伺候您的呀！娘娘未免也太小气了些！” 这话字字踩纪晚舟雷点，她手下的力度更重了，双眼猩红。 裴行渊轻笑一声，已经被她的逆天发言给气得怒极反笑了。 他缓缓走到纪雪芙跟前儿，低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你就这么自信比王妃好，能让本王看上你？” 纪雪芙催情香的药效上了头，根本听不出什么好赖话，闻言连连点头：“我比王妃身段好，也比她听话乖顺！而且相貌……也不逊色！” 说完便一脸期待地看着裴行渊。 谁知下一瞬，期待中的爱抚没有得到，只有让她耳鸣目眩的一道耳光！ 第121章 两情相悦 裴行渊这一巴掌虽然没用内力，但也足以让纪雪芙瞬间肿了半边脸。 他冷漠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跟晚舟比？你也配？！” 纪晚舟一把甩开她的头发，纪雪芙瞬间瘫软在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她这等的样貌身段，瑾王居然说自己不配和纪晚舟那个泼妇相比？！ 这怎么可能？！ 她不甘心地吼道：“为什么比不了？若是以前，我比不上她的家世，我认了！但现在她纪晚舟一家都已成为流犯，我为什么还比不上她！” 纪雪芙跪着挪到裴行渊面前，一把抱住他大腿，哭求道：“王爷您定然是顾忌姐姐在此，才做此态度是吗？但姐姐现在已经不能再给你任何助力了，求求您，也看我一眼吧！” 男人所爱，不过就是权势金钱，还有美人。 就算纪晚舟的美貌入了他的眼，但哪有男人嫌美女多的呢！ 瑾王定然是在故作矜持！ 她恨就恨纪晚舟这个贱人，非要缠着王爷，明明自己都想办法把他支开了，结果这不要脸的女人还要缠上去！ 不然有催情香的加持，瑾王定然会忍不住同她厮混！ 就算不能得到名分，但她也一定会让对方食髓知味，暗地里和自己好上！ 纪晚舟倒是冷静了些，蹲下身抬起她下巴，冷声宣誓主权：“我跟王爷感情好得很呢！不劳妹妹操心。就算我是个拖油瓶，王爷也甘心带着我，如何呢？” “还真以为我家夫君是收破烂的？什么垃圾也敢往上凑！” 纪雪芙擦了擦嘴角的血，不服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的一直是太子！不过是陛下赐婚，你才有幸能嫁给王爷！说什么感情好，我看全是你自己一厢情愿！” 她转头看向裴行渊，恳切道：“只有我对您才是真心的啊，王爷！” 结果，自然是被裴行渊面无表情地一脚踹出去老远。 他拉过纪晚舟的手揽入自己怀里，看向她时，眼里的宠爱和看纪雪芙时的杀气截然不同。 “本王和王妃两情相悦，至于太子，早已是旧事，不必再提！” 话虽是对着纪雪芙说的，但裴行渊的眼神，却一刻也没从纪晚舟脸上移开。 纪晚舟知道，他这番样子虽然是因为给纪雪芙看，所以夸张成分多。 但还是打心眼里被蛊得有些晕陶陶。 “行了，不必跟她多说。” 纪晚舟转头冷眼盯着纪雪芙，“丢出去打一顿扔回去！” 毕竟也算是她亲堂妹，为了避免连累父亲名声，暂时还不能直接打死。 不然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怕是会编排许多不利于他们的非议。 见裴行渊对纪晚舟如此痴心，纪雪芙这才后知后觉知道怕了。 她怀着最后一点希望看向裴行渊，哽咽道：“王爷！妾身真的是真心的啊！求您不要打我！” 但裴行渊却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冷声喊道：“玄影！” 一直躲在暗处吃瓜的玄影赶紧现身：“王爷有何吩咐。” 裴行渊：“就按王妃说的办！打死不论！” “是！” 纪晚舟知道这群暗卫的本领，于是连忙出声拦了一嘴：“哎哎！别打死了，不然她那爹妈少不得又要跟我爹闹！” 玄影暗道王妃真是好胸襟，抬头小心地用眼神请示了一下裴行渊，这才恭敬应下：“是！” 纪雪芙顿时感到一阵绝望。 这要是打一顿，就算是不死也得残废啊！ 之后这流放的路还长着，她若是现在伤了，那岂不是早晚要死在半路上！ 不！她不能死！ 玄影目不斜视地把她拎了起来。 纪雪芙赶紧认怂，知道求裴行渊是没有用了，只能转而去求纪晚舟。 “姐姐！我知道错了！求你饶了我吧！我们可是姐妹啊！” “是我一时昏了头，都是我的错，以后再不敢了姐姐！” 纪晚舟却不为所动，甚至她越求，纪晚舟的脸色越难看。 “别叫我姐姐，恶心！” 她可不想有一个当小三的妹妹。 还是想给自己丈夫当小三的妹妹！ 纪雪芙哭天抢地地被拖了出去。 房门砰一声合上，玄影动作极快，没多久就听不到什么声音了。 屋里重新回归寂静。 纪晚舟这才发现，自己还被他揽在怀里。 她脸一红，连忙挣脱开来。 裴行渊怀里一空，眉头皱了皱，不解问道：“晚舟？不喜欢被本王抱？” 刚才不是还说和自己两情相悦吗？怎么这会子又害羞了？ 真是可爱！ 纪晚舟也不知自己在一惊一乍个什么劲儿，但还是故作自然地捋了捋头发，转身往外走。 “若是你想继续留在这房间，那我就不奉陪了！” 裴行渊很快就了解了她的话外之意，顿时愉悦地勾了勾嘴角。 长腿一迈，快走两步跟上她的步伐。 “既然王妃盛情相邀，那为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纪晚舟转头瞪他一眼，小声嘀咕了声“不要脸”。 裴行渊被她生动的小表情蛊得越发心情舒畅，干脆牵住她的手，两人十指交扣。 纪晚舟蜷了蜷手指，并未挣扎。 两人进了纪晚舟房间，才后知后觉气氛有些诡异的尴尬。 其实主要是纪晚舟尴尬。 因为她发现，自从自己刚才为了权宜情况说了“两情相悦”的话之后，裴行渊这家伙看自己的眼神就越发不加掩饰了。 如果眼神有实质，现在他的已经开始拉丝了！ 她想躲也没地方躲，感觉那催情药的药效实在是有点猛，不然她现在怎么还这么脸热！？ “你别误会啊！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都是故意气纪雪芙的，你不会当真吧？” 纪晚舟支支吾吾地解释，说完便感觉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裴行渊不相信地问：“那你刚才反应那么大，难道不是在吃醋？” 纪晚舟顿时抬起眼跟他对视上，羞愤不已道：“那……那是因为，你再怎么说也是我名义上的丈夫，我怎么能……” 好吧她承认自己确实是很吃醋。 尤其是一想，若是自己今日没有被裴行渊拉来，让他中了纪雪芙的道…… 他以后便也会像现在这样抱着另外的女人，也会和她调笑，保护她赞赏她。 甚至……跟她水乳交融，有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光是想想，纪晚舟便感觉自己要冒酸水了。 第122章 可以吗 纪晚舟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在意。 毕竟她和裴行渊不过是患难与共的伙伴关系，而不是真正的爱侣。 纪晚舟百思不得其解，最终也只是把这一切归结于自己占有欲太强。 一旦接受这个理由，她便感觉心理负担小了不少。 虽然不知为何，但就是由衷地松了口气。 “我不管！” 纪晚舟推了他一把，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意味，“反正你既然已经跟我绑上了，那以后就只能有我一个王妃，不许再亲近别的女人！” 裴行渊这下是真的确信，她是在吃醋。 他从善如流地牵起纪晚舟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语气无比珍重。 “本王只会有你一个妻子。” 纪晚舟脸颊发热，愣愣地看着被他亲吻的地方，只感觉那吻像是一簇火苗，顺着指尖一直烧到了她心里。 这火苗还在继续蔓延。 裴行渊垂着眼从她指尖亲到手腕，在她白皙细嫩的手腕内侧留下了个浅浅的牙印。 她顿时有些恼了，挣扎着要收回手。 “你干什么……” 但回答她的，却是脸上轻柔的抚摸。 裴行渊骨节分明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捧住她的脸，眼里情绪翻涌。 “晚舟，可以吗？” 他意味不明地问。 纪晚舟眨了眨眼，虽然不知他说的是什么，但也能隐隐约约猜到。 男人微苦的木质香味压下来，纪晚舟看着他一寸寸靠近的俊美脸庞，喉咙动了动。 她小声问道：“你是……那迷情香的药效还没过吗？” 裴行渊用视线一遍遍仔细描摹着她精致的眉眼，把她所有害羞的可爱小表情都看在眼里。 “嗯。” 纪晚舟只听见对方声音极低极哑地应了一声。 她顿时感觉自己身上的迷药好像也没过药效。 看来纪雪芙搞的这药，药效真是强效！ 裴行渊用大拇指按压上她粉色的唇，收着力道缓缓摩挲，又问了一遍。 “晚舟，可以吗？” “……” 理智告诉纪晚舟，现在她应该掏出解药给两人一人一罐喝下，这样身体发热脸颊发红的迹象立马就会消失。 但或许是窗外透过来的月光太皎洁，也或许身前男人的目光太温柔…… 纪晚舟点了点头。 接收到这个信号，裴行渊眸色顿时暗了一个度，手下动作收不住地紧了几分。 纪晚舟嘴唇一疼，发出道“嘶”声。 但下一刻，她的痛呼便被男人以吻封缄。 太过柔软的触感让纪晚舟不由得脊背发麻，她自然而然地闭上了眼，伸手环住了裴行渊的脖子。 两人在满屋月光下缠绵拥吻。 纪晚舟心里再也无法思考其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 她守了两辈子的初吻，交代出去了。 不对，她想起什么，她的初吻好像在新婚夜便已经没了。 唇上亲密的厮磨轻咬唤回她那晚的记忆，纪晚舟感觉一阵晕眩，扒着他的胳膊逐渐有些使不上劲，只想软成一根软面条。 氧气逐渐不够用，纪晚舟忍不住伸手在他背后捶了几下，示意他放开自己。 但这小猫儿似的力道，根本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只会让他眼神更加幽深。 裴行渊箍住她腰的大手用了几分力气，好支撑着她保持站立。 另一只手按住她后脑，有些急迫地加深了这个吻。 “唔唔……” 纪晚舟忍不住狠狠咬了下去。 嘴里瞬间充满了血腥味，裴行渊终于有所收敛，放她片刻自由。 两人嘴唇都带了血迹，气喘吁吁地看着彼此。 裴行渊用指腹揩净唇边血迹，看向她的眼神更加危险。 纪晚舟后知后觉自己这一味的纵容酿成了什么不好收场的结果。 “差不多行了……我说……唔……” 她抗拒的话还没说完，身前的男人便又亲了过去。 空气中传来暧昧的水声。 纪晚舟只感觉眼前好像有星星旋转，呼吸滚烫，胸中情绪翻涌。 心跳快得有些不同寻常。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对他明明没有爱慕之情，但这般亲吻，却也能这么动人心魄。 纪晚舟眼中酝出一汪难耐的泪，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被放开大口呼吸。 她感觉那迷情香的药效好像更猛烈了。 裴行渊帮她擦去唇边水渍，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还要继续吗？” 纪晚舟露出个迷茫表情，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她心里天人交战。 一边觉得这样不清不楚地，若是滚了床单，只怕以后会更加尴尬。 但是…… 他好帅啊…… 气氛恰到好处，她有些情不自禁了。 裴行渊没得到她的回答，但也能明白地看到她盯着自己的眼神有多直勾勾。 “就这么喜欢本王？” 裴行渊轻笑一声，心里溢满甜蜜。 纪晚舟抿了抿唇，踮起脚尖在他唇角落下一吻，似是无声的鼓励。 算了！ 在这个世界活着就够不容易的了！还不及时行乐，等什么呢！ 况且裴行渊长得这么顶，也不亏啊！ 裴行渊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被她这轻飘飘的一吻又勾了起来。 他直接一把把她抱了起来，轻而易举便让她坐在了自己结实的手臂上。 纪晚舟惊呼一声，赶紧抓住他肩膀稳住身形。 裴行渊嘴角微勾，正要带着她往里间去，门口便传来催命般的敲门声。 “王爷！王妃娘娘！不好了！您吩咐打了一顿的那女子的家人，正哭着喊着以死相逼，要您一个说法呢！” 是看管纪家其他流犯的府兵声音。 裴行渊兴致被打扰，眉宇间满是不耐，怒道：“要什么说法？！她还敢跟本王要说法？！” 那府兵也没想到他声音就在门口，吓得情不自禁后退一步。 一脚踩空，顺着门前台阶一屁股跌到了地上。 “哎呦……” 府兵揉着屁股苦不堪言，却也只能恭恭敬敬地继续请示，“可是他们真的要一头撞死了，哭着喊着要见您，要不您还是……还是去看看吧！” 屋里没了声音，死一般的寂静让那府兵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口。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听到木门打开的声音。 一双黑色皮靴落到他面前，裴行渊声音里满是不餍足的不耐和戾气：“带本王过去！” “哎哎！是！您请跟小人来！” 府兵头也不敢抬，连忙点头哈腰地前面带路去了。 纪晚舟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弄乱的衣裳，快走两步跟上他们。 第123章 纳她为妾 纪晚舟显然也有些被打扰的不悦，但还是上前一步牵住裴行渊的手，以作安抚。 两人一起跟着府兵朝纪雪芙一家所住之地而去。 冷风一吹，纪晚舟才终于冷静了些。 意识到自己刚才和身边的男人干了什么，她顿时感觉羞耻得不行。 怎么这么轻易就被美色蛊惑了呢！ 都怪这该死的迷情香！ 纪晚舟很快给两人的意乱情迷找好了理由，并且暗暗决定一会儿见了始作俑者，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被打一顿还不老实，非要什么说法，她还没要说法呢！ 简直欺人太甚！ 两人很快到了纪家二房三房住处外。 还没进院子，便听到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哎呦我苦命的女儿啊！他们怎么这么狠心啊！” 裴行渊额头青筋直跳，一脚踹开虚掩的院门，发出“砰”一声巨响。 院子里已经乱做了一团。 纪雪芙被玄影丢到这里的时候是什么姿势，现在就还是什么姿势，看起来已经疼晕了过去，身后一大片血迹。 纪鸿魁和邓氏几人正围着她干嚎个不停。 纪鸿钧和钱来多一家，则是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李太守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想说些什么，但每次想开口，就被纪鸿魁一家人的哭喊声打断，根本说不上话。 “王爷！” 看到裴行渊过来，李太守才终于是松了口气，找到了主心骨。 裴行渊带着满身阴鸷戾气进去，一句话没说，只甩给李太守一个眼神。 后者顿时会意，赶紧把事情给交代了一遍。 “王爷，是这女子一家说……说您强抢她们女儿，她不从，您便把她打成了这个样子……他们想要个说法。” 邓氏大叫道：“瑾王你欺人太甚！我可就这一个女儿啊！你强抢不成，居然下此毒手！还有没有王法！” 她不知道情况如何，毕竟玄影丢块破抹布似的，把晕倒的纪雪芙丢下就走了。 她只知道纪雪芙的任务失败了。 其他人虽然不知实情如何，也都不相信她的说辞。 裴行渊明明跟纪晚舟蜜里调油呢，怎会转头就会看上纪雪芙这个样样都不如纪晚舟的女人？ 但他们都迫不及待地想裴行渊吃瘪。 钱来多嘲道：“没想到瑾王人看着正派，却干出这种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还不如我，虽然爱美人，但大大方方的嘛！人家不愿意，咱也不能恼羞成怒把人打成这样吧！” 纪鸿钧也期待地道，“看来纪晚舟在王爷眼里并未有多少分量，男人果然都是花心的嘛！” 就连一旁的府兵也都在心里暗暗感慨，原来王爷也是个好色的伪君子！ 邓氏心里颇有些得意地把众人的议论声听到耳朵里，暗道周老太太这步棋虽险但高。 虽然纪雪芙没勾引成功，但如今把脏水往他身上一泼，就算他不妥协，至少也能破坏他们夫妻俩的关系！ 这样一来，看纪鸿祯一家还怎么再仗着瑾王的庇佑为所欲为！ 只要打出个缺口，抱上裴行渊这个大腿，只是早晚的事！ 纪晚舟简直要为他们颠倒黑白的本事鼓鼓掌了。 她冷笑一声，神色不辨喜怒，甚至嘴角还挂着几分笑意。 只是那笑意并未达眼底。 “说吧，你们想要什么交代？” 纪晚舟开门见山，一点圈子不跟她绕。 邓氏一愣，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顿时下意识地看向周老太太，试图寻求她的指点。 纪晚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心下了然。 看来又是这老妖婆的主意。 周老太太见纪晚舟的眼神顺到她身上，顿时狠狠瞪了一眼邓氏，不得已从暗处颤颤巍巍走出来。 她道：“如今雪芙清白也被毁了，这是王爷的不是，我们虽然不敢对你如何，但到底是咽不下这口气。” “说重点！” 纪晚舟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周老太太被她吼得下意识抖了抖，很快恢复镇定，图穷匕见：“雪芙以后肯定也不好嫁人了，我要王爷纳她为妾！” 裴行渊闻言没忍住笑出了声。 纪晚舟也忍俊不禁。 她今天才知道，原来人在无语至极的时候，是真的会笑的。 对方这布局如此粗糙的污蔑，让她顿生一种被侮辱智商的感觉。 周老太太见他们笑，心里顿时一阵高兴。 看来瑾王这伪君子不是没对雪芙动心啊！ 你看，一听说要纳她为妾，都高兴得笑出声了！ 这事儿定然能成了！ “这事反正千错万错，都是王爷您不对在先！王妃娘娘您也大度些，男人哪有不纳妾的呢？更何况还是王爷这般显赫的身份！” 周老太太继续劝道，语气却是越发得意。 邓氏顿时崇拜地看着自己母亲，心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关键时候，还是得自己亲娘出手！死局也能逆转成登天之路！ 她于是赶紧帮腔，一副慈爱善解人意的样子看着纪晚舟：“晚舟啊，三婶也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女人哪有宠爱一直不消失的呢？你妹妹若是进了王府，以后也好帮衬着你点不是！” 说完便一脸期待地看向裴行渊：“王爷，您觉得如何？” 裴行渊轻咳一声收了笑，沉声问：“玄影把人扔过来的时候没告诉你们吗？她藏在本王床上的事，最先是被王妃发现的。” 邓氏：“……” 众人：“……” 现场顿时陷入一场死一般的沉寂。 周老太太不想接受现实地深呼吸几口，脑子里一片空白。 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她不死心地问，“王爷开玩笑的吧？你明明是单独住在——” 话还没说完，她便赶紧住口，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裴行渊好整以暇地揽住纪晚舟的肩，笑道：“是吗？你是怎么知道，本王是单独住的呢？” 李太守也一脸懵：“什么单独住？下官明明是把王爷您和王妃他们安排在了一处啊！” 纪晚舟指了指角落里试图偷溜的那高个府兵，道：“那就要问问那位小哥，为什么故意把王爷带去那什么更僻静更好入睡的院子咯？” 众人视线纷纷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裴行渊拍了拍手，暗处的玄影和凉风从天而降，一把擒住那府兵，把人丢了出来。 那人“哎呦”一声，连忙跪地磕头求饶，一股脑就交代出来了。 “王爷饶命！小人都是被他们指使的啊！他们给了小人一袋金子，说是想办法让您和王妃他们住远一点……小人真不知道他们居然是存了这等心思啊！” 第124章 你这是污蔑 府兵一边说，一边指着一旁的纪家三房众人，为求脱身，毫无保留。 纪鸿魁顿时在心里怒骂他过河拆桥不守信用，面上却也只能跪地辩解。 “不是啊王爷！是这府兵故意透露给我们您住在偏院的消息，是他……是他……” 他脑子转不了那么快，编到一半就不知道怎么继续编了。 邓氏接过话茬，大声道：“明明是您让这府兵把雪芙带走的！他跟您是一伙的，自然是要污蔑我们！” 周老太太也帮腔：“就是！您想要强占雪芙，眼下被王妃撞破，便要把屎盆子往我们头上扣！这简直欺人太甚！” 纪晚舟被他们不要脸的程度刷新三观，冷冷道；“是王爷带我去那房间的。算了，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直接上听话水得了！” 她可不想陷入自证陷阱，明明有很多简单粗暴的方法来对付他们。 纪鸿魁一家根本不知道听话水是什么，还以为是纪晚舟被气得说胡话了。 那样更好，说明他们确实挑拨到了他们俩的关系！ 纪晚舟借着裴行渊高大身影的遮掩掏出听话水，示意裴行渊去给他们灌。 裴行渊也早就烦透了。 本来还打算听听他们有什么高明的手段，但现在看来，不过是些雕虫小技。 除了恶心人之外毫无新意。 他接过药水：“玄影！” “是！” 玄影上前来接过药水，扫视一圈，掰着周老太太的嘴就要往她嘴里倒。 周老太太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紧闭牙关不让他得逞。 邓氏慌了神，连忙拉住玄影的胳膊阻止他，哭嚎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啊！难不成是要杀人灭口吗？！还有没有王法天理了！” 纪鸿魁也吓了一跳，觉得纪晚舟他们现在是解释不清，想要干脆杀了所有人了！ 但这也说明，他们这些说辞，都是管用的！ 只差一点点，就能成功了！ 他赶紧服软：“王爷不要啊！草民知错了还不行吗！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只求您放过我岳母大人！” 先稳下来再说。 裴行渊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并未心软，冷哼道：“放心，要不了命，只会让她说些真话罢了！” “不！求您饶了我们吧！”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其他人本来是不怀疑裴行渊的清白，但他一坚持要灌药，众人也疑惑了。 难不成真是他对纪雪芙起了色心，眼下见事情败露，所以想要杀人灭口不成？ 那纪晚舟跟他这么齐心，想必也一定是不想家丑暴露吧！ 真是好歹毒的一对夫妇！ 他们顿时对纪鸿魁一家投去同情的目光。 李太守也于心不忍，小心翼翼地劝道：“王爷，要不您还是三思吧！这要是真闹出人命，怕是马将军那边也不好交代不是？” 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马经业那中气十足的吼声：“干什么呢？！” 玄影手下动作一顿，看向门口一身粗布麻衣的马经业。 他似乎是刚从外边回来，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 身上还有些锅底灰跟白粥渍，平白为他抹去了许多肃杀之气。 纪晚舟心里顿时暗道不好，这家伙怎么来了？ 若是他在，恐怕他们就不能随心所欲地审纪鸿魁他们了！ 果不其然，纪鸿魁见到他也像是见到救星似的，连滚带爬扑到他面前，先发制人磕头报冤。 “马将军您可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明明是瑾王他强占我女儿不成，如今居然还要反咬一口，灌我们毒药试图颠倒黑白！” 他知道马将军此人最是刚正，认死理一根筋。 更关键的是，他白天刚被裴行渊给掐了个半死，如今肯定对他记恨在心。 他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谁知马经业却皱眉道，“你说瑾王想要强占你女儿？可本官根本就没见他多看你女儿一眼！” 纪晚舟是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差点就忍不住笑出来了。 纪鸿魁也是一愣，继续道，“千真万确！瑾王只是表面上装得一派正人君子，其实早就觊觎我女儿！今日终于忍不住，派人掳走了她！” “将军，您可一定要跟我们做主啊！我相信您是个正直的好官，一定不会被他们蒙蔽的对不对？” 马经业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继续追问：“你说他派人掳走你女儿？是什么时候？” 纪鸿魁一看马经业就是在外边施粥忙活了一天，肯定不知道裴行渊的行踪，自己说什么都无所谓。 “是傍晚的时候。” “胡说！” 马经业一脚踢开他，“王爷今下午和王妃在外施了一天的粥，一直到天黑才回来！哪有时间派人掳走你女儿？！” 纪鸿魁心里咯噔一下，不可置信地看向裴行渊两人。 他们俩居然不是出去闲逛，而是给自己找罪受，施粥去了？！ 于是他连忙改口：“不不不！是我记错了，应该是晚上！晚上他一回来就交代……” “颠三倒四不知所云！” 马经业打断他的辩解，直接让身后几个小兵进来：“这几人居然敢污蔑王爷，拖出去，统统重打二十大板！” “是！” 小兵们本来还替裴行渊他们捏了一把汗，眼下见自家将军并不是蠢人，顿时松了口气。 几人连忙上前把人拖出去了。 纪鸿魁顿时如遭雷劈，吓得腿都软了，哀嚎道：“将军！我知错了！王爷，求您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但根本无人在意他的哀嚎。 纪晚舟不可置信地看着马经业，摊了摊手喃喃：“居然就这么……轻易解决了？” 这马经业好像也不是很昏庸嘛！ 把人拉出去后，李太守连忙训斥看呆了的众人：“看什么看一个个的！还不赶紧把流犯都带回去！” 众人顿时闷声如鹌鹑，乖乖离开。 毕竟马经业在这里，他可不是什么会徇私的人。 就算是王爷得罪了他，他也照样大公无私不是！ 可怕得很！ 院子里一时间只剩了纪晚舟等人。 马经业一出手，裴行渊也省了不少力气。 他客客气气地道谢：“多谢马将军明察秋毫，还本王清白。” 马经业哼一声：“秉公处置罢了！不必言谢！若真是你强抢民女，下官也不会跟你客气！” 纪晚舟捂嘴偷乐，心道这家伙果然是正得发邪。 第125章 恩爱夫妻 “呵，那怕是要让马将军失望了！本王向来行端坐正！” 裴行渊轻笑一声道。 马经业也不甘示弱：“最好是！” 眼看他们两人之间气氛又紧张起来，纪晚舟连忙挡在中间笑着打圆场。 “好了好了！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马将军的雷霆手段哈！对了，不知你怎么来这里了？” 都这么晚了，他不应该已经回自己的住处了吗？ 难道他也住太守府？ 马经业轻咳两声，闻言神色有些别扭。 纪晚舟：“？？？” 马经业沉默了会儿，这才拱手朝着裴行渊和纪晚舟两人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 “多谢你们今日捐献的粮食，帮忙给难民施粥。” 纪晚舟一愣，她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 没想到这马经业居然这么晚了还特意来道谢。 见裴行渊不说话，纪晚舟也不好把人晾着，于是热情道，“太客气了！看将军这装束，难不成是忙到现在么？” 马经业点点头解释：“难民晚上都没有住的地方，下官安排他们去住我家，所以……来太守这里寻个住处。” 李太守连忙迎过去，热切道：“马将军一心为民，倒是本官招待不周了！来人！快去给马将军收拾间客房出来！” 纪晚舟也对他更加佩服了。 “马将军你……真是太实诚了！” 谁知马经业闻言却正了神色，认真回道：“王妃这说的哪里话？这不是实诚，而是为官的本分！古人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只不过是做了一个官吏该做的事罢了！” 裴行渊忍不住道：“那逼迫本王的家人戴枷，也是该做的事？” 纪晚舟瞪了他一眼，怪他这时候说这种话来煞风景。 但谁知马经业却一反常态地没有立马反驳，而是沉思起来。 裴行渊继续说道：“听说你跟纪老将军共事过一段时间，你应该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真的相信，这样的人，会通敌叛国？” “可是陛下说……” 马经业几乎是下意识反驳，但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 他罕见地对陛下的决断产生了怀疑。 纪晚舟见状赶紧趁热打铁：“还有你被贬的事，听说是因为你纵容下属在京城内纵马撞死了人，可有此事？” “当然不是！” 马经业赶紧否认，“那人虽然是我下属，但我平日里三令五申严加管核，决不会纵着他们撞死人！” 裴行渊也道：“而且只是这么个罪名，根本就不足以将你连贬两品，调到这地方当个小小的城尉。” 马经业：“……” 他不傻，那些个怀疑的种子当然也产生过，不过每次都被自己给扼杀掉了。 “陛下爱民如子，想必是想杀鸡儆猴，所以才拿我开了刀，我理解他的苦衷。” 纪晚舟闻言顿时卸了劲儿。 这家伙实在是冥顽不灵！ “算了算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大半夜的，纪晚舟可不想在这吹着冷风给人开悟了。 她赶紧拉着裴行渊的手往外走，“明日一早，我们再来找你商量施粥的事。回见！” 马经业哎了一声，却不知说什么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头也不回地离开。 秋风萧瑟，吹起他粗糙的麻布衣裳。 凉凉夜色中，只余下一道微弱叹息。 …… 第二天一早，纪晚舟哈欠连天地被裴行渊喊了起来。 “这次几点啊……” 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闭着眼被裴行渊一件件套好衣裳。 “不是说好早起施粥的吗？其他人都已经起来了，快清醒一点，到地方再睡。” “……” 到了施粥的地方后，都干起活来了，还怎么睡得着！ 这家伙为了哄她起床，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热毛巾敷在了她脸上之后，纪晚舟才终于清醒了些。 “我自己来吧！” 她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接过毛巾呼噜呼噜脸，偷偷觑他的神色。 昨晚两人虽然又亲又抱的，但纪晚舟觉得那都是受了药效影响。 如今他不说，她也顺着装失忆。 但两人之间却还是有什么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 纪晚舟说不清那是什么，很虚无缥缈。 裴行渊把早膳端过去给她，让她一边吃，自己一边给她束发。 纪晚舟愣愣地由着他摆弄，一口口尝着温热香甜的粥，心里暖和得不行。 不对！ 之前他有对自己这么殷勤吗？！ 虽然流放路上没有丫鬟小厮伺候生活起居，但纪晚舟一直是自己打理自己。 什么时候这么自然地把这种事交给裴行渊了！ 她惊恐地猛然转头，却不慎扯痛头发，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裴行渊啧一声，手下轻柔地帮她按了按：“别乱动！” 纪晚舟：“……”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裴行渊低着头认真又专注的神色，只觉得陌生。 “还是我自己来吧。” 纪晚舟三两口喝了粥，干巴巴地抢过梳子。 裴行渊不解：“为何？给自己娘子梳头不是很常见的事么？” 这话倒是没说错，但纪晚舟也不好说什么你是王爷怎么能做这种事这样的封建话。 于是只好另寻了个借口：“我自己比较顺手。而且你以前从未做过这种事，今日怎么这么……殷勤？” 而且说什么“本分”之类的话，真的很诡异啊！ 他们又不是什么真的恩爱夫妻。 裴行渊眼神暗了暗，也不好说是自己早上现跟几位成了婚的哥哥取经了，只好松手让她自己打理。 “你不愿意就算了。本王先出去了，你等会儿收拾完，便来太守府门口。” 说着便起身离开。 纪晚舟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丝毫不知他今日是抽了什么风。 难不成昨晚那迷情香有什么副作用，把他给药傻了？！ 不好不好！看来今天回来后还得去问问纪雪芙他们，到底用的什么药！ 裴行渊心事重重地离开了房间，外头的几位哥哥嫂嫂已经整装待发。 纪明朝见他出来，眼前一亮，迫不及待问道：“如何？晚舟什么反应？” 裴行渊摇了摇头。 几位哥哥顿时露出疑惑神情，齐齐伸手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咱们先去太守府门口等晚舟吧！”裴行渊道，“本王去问问马将军如何分配街道区域。” 第126章 有难民 等裴行渊走后，几位哥哥忍不住凑到一起，边走边小声讨论。 纪绍钦嘶一声道：“看起来不是很成功啊！难道晚舟的心是石头做的？” 纪明朝道：“我早就说二弟你的法子不行了！什么端茶倒水梳头喂饭，小妹又不是残废，哪里需要这么老妈子似的照顾！” 纪绍钦推搡他几下，不满道：“你懂什么！我就是这么对筑云，这么多年才始终琴瑟和谐的！当丈夫的，不就得对自己娘子多点关心多点爱嘛！” “不行不行！你这法子不行！依我看，还是得听我的，顺着晚舟，她想干啥都支持，就可以了！” 纪千帆插嘴反驳：“一味纵容也不行吧大哥！人总有不理智的时候，晚舟又不像大嫂那么稳重。依我看，还是要多多陪伴，时时给她点新鲜感才是！” 纪明朝不服：“那是你哄自己娘子的法子，也不一定适用晚舟啊！” “谁说的？！道理都是一样的！” “不行不行！” …… 几人争论不休，都觉得自己的法子才是最正确最合适的。 不久后，众人在太守府门口汇合。 “那便先这样安排，出发！” 裴行渊把详细的分配任务向大家说明后，便牵住了纪晚舟的手。 两人走在最前面，每一组都有马经业给指派的小兵带路。 不过这次，粮食都是纪晚舟给出的。 毕竟马经业都快无家可归了，再压榨他也实在不忍心。 做好事就要做到底嘛！ “今天的人感觉没有昨天多啊！” 纪晚舟和裴行渊去的还是昨天的百花街，一边熬粥一边观察。 大黑瞅了瞅说道：“或许是天冷，大家都还没起来吧！” 他语气明显没了昨日的随意。 大黑也是今天才知道，昨天帮了一天忙的两位大善人，不是什么普通外乡富贵公子小姐，而是流放的瑾王和瑾王妃！ 身份尊贵无比，平日里根本见不到的皇亲贵族！ 今日在太守府知道他们的身份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这俩人看着是矜贵，但没想到身份居然如此显赫！ 居然就是暴雨前派人给他们传信做预防的瑾王夫妻俩！ 纪晚舟打了个哈欠，没注意到大黑语气的紧张，继续道：“一场秋雨一场寒啊！可能大家都不想起床。” 裴行渊弹了下她的额头，笑道：“以为谁都给你似的，这么喜欢赖床？” 纪晚舟抡起烧火棍就杵了过去，怒道：“不要污蔑我！” 一旁大黑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王妃也太大胆了些！居然敢这么对王爷！ 不过这俩人昨天好像就是这么个相处状态。 裴行渊逗了她一会儿后，人渐渐多了起来。 昨天那主动要把粥让给别人的老者到中午才来，把碗放下后便弯腰剧烈咳嗽起来。 大黑关切道：“大爷您没事吧？是不是受了风寒？” 大爷摆摆手道：“没事没事！可能是昨晚上冻着了。” 纪晚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心下一惊，万分警惕。 她放下手中的活计，从空间掏出个口罩戴上，关切地走到他面前，问道：“大爷您除了咳嗽，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大爷认出她，笑道：“没事姑娘！就是昨晚上吹了点风。你们两口子人真好，今日居然也来了！” 纪晚舟拉过他手腕把脉，笑盈盈道：“这不是怕马将军他们忙不过来嘛！能帮一点是一点，您这些天都住哪呢？” 大爷回道：“小孩子和女人都各自被好心的街坊收留了，我们这些老骨头，都和那些个青壮小子一起挤在临时搭的棚子里。” 听他这么说，纪晚舟不禁拧了眉。 这些老人身子骨不好，只挤在棚子里的话，只怕是受不了。 看来今日人来得这么晚，想必昨晚上受风寒的人不少。 但奇怪的是，按理说这么几天都是这么冻着过来的，怎么偏偏今天都染了风寒？ 老大爷还在继续絮叨：“其实那棚子本来是够的，但是城外的一些百姓听说城里正施粥，所以也都挤进城里来了。姑娘，你们是哪里人士？我看你们穿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啊？” 纪晚舟没摸出什么危险脉象，这才松了口气，回道：“我们只是普通的热心人，您别问那么多啦！我给您舀碗热粥，来，大爷。” 说着就赶紧接过他的碗盛粥去了。 大黑在一边啧啧感慨，没想到王妃居然这么低调，居然没暴露自己的身份。 还以为他们这些王爷皇子，都会抓紧一切机会笼络民心呢！ 毕竟先前太子给百姓什么小恩小惠的时候，每次都恨不得宣扬得全世界都知道。 而且明明给百姓们分下来的是一个鸡蛋，对外却要说一人给了一只鸡！ 简直虚伪至极！ 为防万一，纪晚舟给大黑和裴行渊也一人给了个口罩让他们戴上。 毕竟虽然那大爷只是风寒，但若是传染了，流感也不是闹着玩的。 “只施粥怕是不行，”纪晚舟想了想道，“药也得放上！” 她算好剂量，把治疗风寒的药添加到米粥里。 裴行渊点点头：“那不如在旁边再支个摊子，给受了风寒的难民诊治。” “我看行。” 纪晚舟也很同意。 但这施粥的摊子不大，挤不开额外的医疗点。 她朝裴行渊使了个眼色，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巷。 裴行渊会意点头，对大黑说道：“我们去弄张桌子，你先自己顶一会儿。” 大黑握紧饭勺：“是！王……公子！” 两人手牵着手走进那小巷子，纪晚舟看着黑黢黢的巷子，心里莫名有些心虚。 怎么搞得跟偷情似的？！ 她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不安分地左右观察，怕有人注意到自己。 裴行渊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奇怪道：“看什么？” 纪晚舟连忙老实下来，笑嘻嘻道：“没什么没什么！我看看这附近难民都住哪了，没见着呢！” 裴行渊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巷子：“喏，那里有几位。” 纪晚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正了神色。 那巷子看起来已经荒废了，墙皮脱落，没什么住人的迹象。 而且巷子里并没有什么棚子，可见这些难民应该是最近才来的。 裴行渊勾了勾口罩，对她说道：“我去看看情况。” “我跟你一起去。” 第127章 会传染 两人一起走到那几个难民身边。 难民有老有少，看起来像是一家人。 衣着更加简朴粗糙，像是自己缝制的。 纪晚舟凑近了温声问：“请问你们也是城里的难民吗？怎么不去那边领碗粥喝？” 几人中年纪最大的老婆婆解释道：“我们早上进城的时候已经吃过饭了。姑娘，你快离我们远一点，我们一家子都染上了风寒，小心传染给你。” 纪晚舟自然不是担心这个。 而是…… “老婆婆，你们是城外来的吗？像你们这种外来的百姓，有很多吗？” 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老婆婆说两句话就要咳嗽几声，面如金纸，看起来很不好。 她说话费劲儿，旁边的中年男人便接过话茬答道：“我们本是城外一处村庄的农户，但山洪冲毁了我们的房子，万不得已，这才来城里讨口饭吃。” 裴行渊问道：“那你们怎么不去棚子那里？而是在这里待着。” 谁知他这话一出，对面一家人顿时神色闪躲起来。 那中年人站起身来，挥挥手就要赶她们走。 “你们别多问了，赶快忙自己的去吧！我们的事，我们自己心里有数。” 听他这语气有些恶劣，纪晚舟顿时不乐意了。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们好心关心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说话就这样，不想听，你赶紧走。” 中年男人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怕抢自己地盘似的，话里话外全是排斥。 裴行渊伸手把纪晚舟护在自己身后，冷笑一声，直截了当道：“你们这么想赶我们走，该不会是怕把自己身上的疫病传染给我们吧？”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诡异地沉默了。 那中年男人满脸的心虚，听他这么说，赶紧提高音量，虚张声势。 “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只是风寒，怎么会传染给你们？” “既然不怕传染，那为什么躲在这里不敢见人？” “什么不敢见人？我们只是……只是……” 他哑了火，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纪晚舟也大致猜出了怎么回事，于是更加仔细地端详起这一家人。 尤其是不住咳嗽的那老太太。 “你们染了瘟疫。” 比起疑问，这更像是个笃定的陈述句。 对面一家人听到她这么说，顿时急了。 “别瞎说！什么瘟疫？！我都说了，我们只是风寒。你这小丫头，怎么张嘴就来？快走快走。” 说着就要动手。 但那中年男人的手刚伸出去，就被裴行渊反手抓住反剪在了身后。 那男人顿时吃痛大叫起来。 没想到这年轻人看着不壮，但却力气这么大！ 而且明显是个练家子！ 那老婆婆见裴行渊动了手，顿时瞪大了眼，一边咳嗽一边艰难地惊呼：“干什么？你们光天化日的打人不成？！” 那中年男人见自己不是对手，顿时没了招，连忙求饶：“两位贵人饶了我们。我们只是来这里讨口饭吃，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呢？” 纪晚舟冷哼一声道：“我们不过是问了你们几句话，你就要打人，苦苦相逼的到底是谁？” “可是我们真的没有感染什么瘟疫，只是普通的风寒。” “是吗？那我请问你，普通的风寒会咳血吗？” 纪晚舟指着那老婆婆旁边地面上的一摊血渍，声色俱厉道。 老婆婆顿时慌了神，连忙挪了挪地方，试图把那血渍盖住。 但这行为更加印证了他们心里有鬼！ 纪晚舟又指着她们怀里的小女孩问道：“还有你们的孩子，从刚才起也一直在咳嗽，面色潮红，只怕她也已经染了瘟疫吧！” 她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了这家人的心虚之处。 见二人实在不好骗，但打也打不过，这家人顿时知道这事儿不能轻易翻篇了。 那中年男人赶紧认怂，小声可怜地求道：“求您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我们就在这里待着，哪也不去，绝对不会传染给其他人的。” 那老婆婆也赶紧道：“要不是实在没有口粮，我们也不想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进城。求求你们，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好不好？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不然一旦捅到官的那去了，他们肯定会被赶出去。 到时候就算不被疫病折磨死，也会活活饿死。 纪晚舟心下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看来她们刚才那么急迫地赶自己走，一方面是不想让自己发现异常，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让自己染上病。 她能理解他们的处境。 但现在可怕的是，有一就会有二。 他们这一家尚且还算有良心的，得了病，知道躲在这里避免传染给更多人。 但说不定有更多的，不知道自己已经得了病，或是知道自己身体异常，但却自私地依旧往人群里钻的人。 那才是真正的定时炸弹！ 纪晚舟顿时懊恼地直拍大腿。 她只看着城里防范措施做得好，没什么染病的，就掉以轻心，忽略了城外的人员流动。 毕竟当初那几具焦尸，可正是在城外发现的啊！ “你们别怕。” 纪晚舟示意裴行渊先放开他们，“我可以帮你们医治，但是你们要老实告诉我，像你们这样得了瘟疫，或者是疑似得了瘟疫的人，进城的多吗？” 那青年闻言顿时露出感激的表情。 但那老婆婆却面露怀疑道：“姑娘，我瞧你年纪不大，又是一副金贵气质，真的懂医术吗？” 裴行渊顿时有些不耐烦，厉声道：“先告诉我们，你们认识的人中，有多少人已经染病进城了？” 老婆婆被他这样子一吓，顿时抖了抖，不敢吱声了。 纪晚舟连忙拦住裴行渊，低声道：“你这么凶干什么？” 他们也不过是普通人，有顾虑自然是正常的。 她耐心解释道：“实不相瞒，我父亲便是宫中御医，我自然是颇懂医术，您不用担心这个。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证明给你看。” 说着，她便从空间里掏出瓶治疗传染性肺炎的特效药，抠出两粒给那老婆婆。 “您可以试试这个，这是家父特意研制的丹药，吃下后不到一刻钟，就能感觉嗓子里的疼痛减轻不少。” 老婆婆转头和自己家人交换了个眼神，犹犹豫豫不敢接。 裴行渊见状，干脆夺过她手里的那两片药，丢进嘴里干净利落地咽了下去。 纪晚舟：“你干啥！这是给人家吃的！” 第128章 有人咳血 裴行渊对那家人道：“不是毒药，现在可以放心了？” “……” 这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他都吃了。 纪晚舟简直对他没话说。 虽然这药没啥副作用，但这样随意吃药的行为，还是要好好纠正他一下！ 纪晚舟又掰出几片递给那老婆婆，道：“现在你们敢吃了吧！” 老婆婆连忙点头，接过药丸吞了下去。 她还从未见过这样造型别致的丹药，甚至味道也有点甜甜的，像是糖豆一般。 而且效果也远远比纪晚舟描述的更好，几息之间便感觉呼吸更顺畅了些。 简直是灵丹妙药啊！ 老婆婆心里顿时燃起希望之火，扑通一声给纪晚舟跪了下来：“神医啊！神医求您救救我一家人！救救我小孙女吧！” 纪晚舟后退一步，赶紧摆手让她站起来先。 被比自己大这么多的老人跪拜，她可当不起！ 而且就算她不跪，自己也要救治他们的。 那中年男人把自己娘扶起来之后，自己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纪晚舟：“……” 这一家人真的是…… “多谢神医救命之恩！我全都说！我们村里的人基本上都进城来了，其中染了病的有多少我不知道，但应该不会超过三成。” 那中年男人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股脑地都跟他们交代了清楚。 虽然他说没有三成，但只要有一个，不声不响地隐藏在人堆里，也已经够恐怖了！ 况且肯定不止他们村的，城外别的村子定然也来了不少。 纪晚舟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 “你们先待在这里，哪儿也不要去。” 裴行渊果断道，“我们会给你们安排。” 他到底是经历过真正的瘟疫，所以对处理手段比较熟悉。 纪晚舟把那一板药丸都给了他们，让他们先一人吃两个，其它的事等他们回来再说。 两人简单安排好这边后，便赶紧回去施粥的摊位，跟大黑说明情况。 闻言大黑也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饭勺都掉在了地上。 “您说什么……有……有那么多？！” 他肉眼可见地害怕起来。 纪晚舟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必担心，我可以医治。你先吃点药预防一下，我们去找李大人和马将军商量一下后续安排。” 这话虽然说得很是自信，但大黑却丝毫没有感到心里的石头落地。 毕竟这两位不过都是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贵人，哪里真的知道这瘟疫的可怕啊！ 他们去商量，估计也只是听从其他两人安排罢了。 裴行渊让他先不要继续施粥，让难民都乖乖等在此处，以免人群聚集造成更快的感染传播。 说完便要和纪晚舟一起回太守府。 但谁知他们刚转身，听到命令的难民们便不乐意了。 “这不是还有很多饭吗？凭什么不给我们啊？” “对啊！我们都好几天没吃饭了！好不容易快排到我们了，怎么不给了？” “该不会你们根本就是想做做样子吧？” 纪晚舟停下脚步，耐心解释：“各位不要着急，现在情况有变。你们放心，等我们回来，饭会继续给你们的！” “什么情况不情况的？！我看你们就是不想给了！” 离摊子最近的一个年轻男人声音最大。 大黑一边想上去安抚，一边又怕自己被传染，进退两难。 只能无力劝道：“你别着急，我们要是不想给，一开始就不会来啊！这都施了好几天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年轻人一甩手，下三白眼神看人瘆得不行：“我知道个屁知道！我们是听说你们城里施粥才进城的，谁知道是不是你们瞎传的谣言？！” 裴行渊顿时抓住关键点，眼神冷了下来：“你是城外来的？” 他气势迫人，饶是不怎么大声说话，也足以让那闹事的年轻人心里发怵。 他不敢直视裴行渊，眼神闪烁地答道：“对……对啊！咋啦？难不成你们这粥只有城里人能吃？我们这些乡下的吃不得？” 裴行渊并未回答他这胡搅蛮缠的问题。 若不是怕引起百姓恐慌，他定然会让人先把这个闹事的控制住。 但对方显然把他的顾忌当成了认怂，于是更加嚣张地阴谋论，连带着其他人也跟着抱不平。 场面一时间变得混乱不已。 纪晚舟也是拿这些人没办法。 都是普通百姓，武力镇压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讲道理又讲不通。 真是头疼！ 就在这时，人群中却突然有人发出了尖叫。 “啊！！！有人吐血了！” 一时间，闹事要个说法的众人纷纷慌了手脚。 有人已经要俯身看吐血那人的情况，纪晚舟见状顿时大喝一声：“都起来！离他远一点！” 裴行渊脸色更加难看，拨开人群让纪晚舟过去。 “爹！你怎么了爹！” 吐血之人身旁的小姑娘哭得稀里哗啦，显然也是慌了神。 纪晚舟赶紧给他把脉，果不其然，是肺部高热。 都到这种程度了，显然已经不是普通风寒，而是百分百的瘟疫！ 她朝裴行渊轻轻地摇了摇头，后者顿时会意，浓眉紧蹙：“都不要围在这里！散开！” 他厉声疏散人群。 刚才闹事那些人见状，大部分也都不敢吱声了。 只有那个下三白眼的年轻男人嗤笑一声道：“让这家伙昨日抢我的饭碗！遭报应了吧！活该！呸！” 抹泪的小姑娘闻言顿时不服道：“赵三你胡说！明明是你偷我们的碗！我们不过是拿回来而已！” 赵三切一声：“小丫头片子懂个屁！我用了当然是我的！你说是你的，有名字吗？” “你……” 小姑娘说不过他。 但听了他们对话的纪晚舟两人却是一阵心惊。 这地上的中年男人已经感染瘟疫了，那赵三又用了他们的碗，岂不是他也很危险！ “来不及去找李大人商量对策了。” 纪晚舟给地上那男人喂了罐急救的药水，说道，“先把这里的人安排好。” 裴行渊点了点头，高声吩咐道：“有多少人是城外来的？都先回棚子里！” 纪晚舟站起身扯了扯他的手，“现在再区分已经没用了，这些人同吃同住好几日，怕是晚了。” 大黑也听到了这边动静，闻言慌了：“那可怎么办？要不我还是先去找马将军过来吧！他有经验！” “不必。” 裴行渊拦住他，“听我安排即可。” 第129章 装什么神医 裴行渊先前跟着行军打仗的时候，也遇见过瘟疫，所以对此尚且可以冷静应对。 麻烦的就是，军营里的兵士纪律严明，但这些百姓却有很多不服管教的。 尤其是那个挑事儿的赵三。 “你会安排什么？我看你们这么年轻，可别瞎指挥啊！到时候岂不是会害了我们所有人？” 他这话一出，顿时有不少人跟着附和。 纪晚舟是真的很想揍他一顿了。 这人怎么瞎带节奏呢！ 但显然裴行渊比她更忍不了，纪晚舟还在心里暗暗骂人，他就已经拍拍手把玄影叫了过来。 “去，把他带一边好好招待，不是说饿得不行吗？让他吃饱！” 玄影拱手应下：“是！” 说着就要上去拎人衣领把人带走。 纪晚舟见状连忙把人拦下：“别！他极有可能也染病了，还是等我排查完再说吧！” 玄影看着自己两位主子，不知该听谁的。 赵三见他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恼了，躺地上就开始撒泼嚎叫。 “还有没有王法啊！我不过就说了两句实话，你们居然就要杀我灭口啊！太没有天理了吧！” 一边叫一边还悄悄看着他们的反应。 纪晚舟耐着性子小声道：“别管他了先，先忙正事！” 这种人还多得是呢！裴行渊到底是个王爷，没多接触过这种各式各样的奇葩，一时间气不过也是情有可原。 裴行渊闭着眼顺了顺气，终于冷静了一些，让玄影先退下。 纪晚舟高声喊道，“感觉自己身子不舒服，尤其是咳嗽，发烧的，排好队到旁边来，稍后我会给你们免费诊治！” 说完便赶紧继续抢救地上这个吐血的。 裴行渊也吩咐大黑赶紧去找马经业和李太守说明情况，让他们赶紧过来商量对策。 大黑不敢耽搁，对裴行渊也是百分百信服，于是赶紧跑着去办了。 有感觉自己身体不舒服的，已经开始自发排队等着纪晚舟给治疗。 但仍有一些明显还在咳嗽脸发红的，怀疑地看着他们，想悄悄离开。 纪晚舟见状顿时无语道：“你们躲什么？我又不跟你们要钱！实话告诉你们吧，这可是会传染的！是瘟疫啊！都赶紧过来，不然还想传染给更多人？！” 这话一出，顿时在难民中引起不小的骚乱。 他们自然是发现了这几天高热之人的不断增加，但大部分都以为是普通的风寒。 毕竟最近天气乍然变凉，本就是风寒的高发时节。 若不是今日有人吐血，他们尚且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 裴行渊有些意外地看了纪晚舟一眼，没想到她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但这事本就瞒不住，既然已经引起了恐慌，那便更要稳住众人。 裴行渊把其他暗卫也叫了出来，吩咐道：“你们去置办些扎安置棚的材料。凉风，玄影，你们去把城里的大夫都叫来，让他们统一听从安排。” “是！” 暗卫们有条不紊地各自去办，裴行渊也高声安抚众人：“大家不必担心！大雨之后爆发瘟疫是常有的事，都听从安排，不会让你们有事！”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有压迫感，也或许是刚才呜啦啦一下子出来那么多暗卫，让众人看出他身份不普通。 裴行渊说完后，难民里的骚乱顿时小了不少。 昨日主动要把粥让给其他人的老者最先响应：“好！我们都听你的！你是好人，相信你不会害我们的！” 这话一出，昨日来领过粥的百姓们也都纷纷附和，自发排起了队。 但却还是有一些不同的声音。 赵三是今天刚来的，只知道他们今天不让自己喝粥，于是更加不忿。 “说得怪好听！你们又不是大夫，懂什么医术啊！我看是哪家大少爷大小姐出来作秀呢吧！” “我们可不吃你们这一套！没有实打实的东西给我们，休想让我们听你的！” “大家说是不是啊？” 他本就是个巧舌如簧的人，最擅长的就是有理没理占三分，那论起煽风点火，简直是十里八乡的行家。 眼下听他这么一说，跟他同乡的几个有名无赖顿时开口帮腔。 “对啊！这治病可不是单凭一张嘴就能办了的！” “看你们娇生惯养的，还是别瞎忙活了！” “要是真想对我们好，就赶紧给点实在的东西，真金白银的，也能听个响不是！” 众人话里都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嚣张无比。 只因他们平日里好逸恶劳，本就没什么存粮，不然也不会来城里吃这公家的饭，跟个乞丐似的好不体面！ 眼下来了俩“善良”的冤大头，自然是想好好敲诈一笔。 纪晚舟忙着给地上吐血的针灸，并没理会。 这种人就不能给他眼神，他们会想办法把人拉到和他们一样的智商，然后在再在他们擅长的领域对你进行火力全开的碾压。 裴行渊不动声色地把纪晚舟挡在自己身后，冷冷地盯着他们。 赵三心里一阵暗爽，觉得自己说中了。 恰好这时，纪晚舟的针灸效果上来，地上那人哇地又吐出口血来。 “看！我说什么来着！更严重了！” 赵三顿时兴奋地指着他们叫道。 纪晚舟额头青筋直跳。 她不紧不慢地继续试针，一边动作，一边还不忘拉住裴行渊，防止他冲动打人。 赵三眼尖，自然是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心里笃定他们是怕了自己。 毕竟他身手可不错，露出来的胳膊也肌肉紧实，这种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肯定打不过自己！ 想到这，赵三更无所顾忌，说话也越发得意洋洋口无遮拦。 “我说，你还是别瞎折腾了，这小丫头片子可就这一个爹相依为命了，你要是把人害死了，岂不是罪过大了！” “不会还装什么神医，神神叨叨，依我看，你就是适合在那给我们打打饭倒倒水，女人嘛，把人伺候好不就得了！” 但他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膝盖一阵剧痛。 纪晚舟手下拽着的衣角一紧，紧接着便听到赵三一声凄厉惨叫。 “哎呦！” 赵三呲牙咧嘴，跪在了纪晚舟两人面前。 第130章 神医啊 裴行渊收回脚，冷冷地居高临下俯视着赵三，像是在看一团垃圾。 “再废话，我踢的就不是你的腿了！” 这话没什么起伏，比起威胁，更像是通知。 赵三吓出一身冷汗，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 他是真的确定，自己会被这家伙杀了。 而且他出手太快，根本就没看出他是怎么出手的！ 这般恐怖的身手，绝对不是普通公子哥。 他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腿软得厉害，根本就无法再跟他平视。 赵三跌坐在地上，指着裴行渊哆嗦着嘴唇道：“你你你……光天化日你敢打人？！你还有没有王法！我一定要告官，要马将军好好教训你！” 这话一出，纪晚舟顿是忍俊不禁，笑得手抖了抖，差点没扎对穴位。 这马经业是什么护身符么？连个地痞流氓都要抖出来当盾使。 在场众人闻言，却是纷纷为他二人鸣不平。 “这还有没有道理？明明是他先出言不逊的吧！” “不过看这两位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或许当官的会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哎呦您是城外的吧？你有所不知，这马将军可是最秉公无私之人，绝对不会因为家里有背景，就偏袒对方的！” “对啊！而且这赵三腿都伤了，我看，马将军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赵三闻言更加有底气，盘腿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得意道：“我又没说错！你们就是不会治嘛！还不快跟我道歉！” “这样一会儿你们把人治死的时候，我还可以考虑考虑帮你们说说好话！” 裴行渊冷笑一声：“用得着你说好话？” 赵三翻了个白眼，还想奚落他两句，谁知旁边突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叫声。 那吐血的中年男人醒了！ 纪晚舟把药给他喂下，冲赵三挑了挑眉。 中年男人感激道：“神医啊！多谢神医！我感觉肺里一下子轻快不少！” 纪晚舟摆摆手，掏出一板药丸递给他：“只是缓解了一下，还没完全好，你先吃着这个丹药，等会儿会有人带你去新的安置点。” 得把得病的隔离起来。 男人连忙应下，乖乖到一处空旷之地等候。 他身边的女儿期期艾艾地叫了声“爹”，也要跟着一起过去。 纪晚舟拉过她手腕瞧了瞧情况，看出她暂时还没被感染，便道，“你爹爹病了，你不能过去哦！先跟着姐姐好不好？等你爹爹病好了再说。” 男人冲小姑娘摆摆手：“去吧小燕！听这位善人小姐的！” 小燕依依不舍地小声叫了声“爹爹”，尽管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乖乖扯住了纪晚舟的衣摆等她安排。 纪晚舟见她又乖又听话，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她温柔地给小燕戴了一只儿童口罩，让她先去摊子后边等一会儿。 等小燕走后，她便立马变了脸色，冷冷地走到赵三跟前儿。 “如何呢？我做到了，你是不是该给我道歉呢？” 围观百姓也纷纷帮她说话。 “对啊！你说什么治不好，现在人家办到了，该是你道歉了吧？” “可别是敢做不敢当，只敢张嘴乱说，不敢对自己说出的话负责啊！” 众人纷纷发出一阵瞧不起的嘘声。 赵三被这么多人奚落，顿感自己面子尽失，不服地挂了脸，嘴硬道：“切！瞎猫碰见死耗子罢了！得意什么啊？！” 纪晚舟立马握紧拳头，强忍着上去给他一拳的冲动。 旁边的裴行渊动作更快，又是一脚踹过去，直接把他踹飞了几丈远。 这一脚虽然没用多少力气，但对付他也是绰绰有余。 赵三顿时感觉心口剧痛无比，连坐着的气力都没了，只能趴在地上控制不住地呻吟。 “你……你敢打我！我要报官！我要报官！” 赵三哀叫不停，声音都有些破音了。 纪晚舟怒斥：“你还冤上了？我且告诉你，像你这样寻衅滋事扰乱治疗的人，报官抓的也是你！” 分不清轻重缓急，说句偏激的话，这种人就活该被瘟疫折磨死！ 赵三显然根本就不服她说的任何话，哭天抢地要报官。 “何事喧哗？！” 人群外传来一道熟悉的中气十足的喝声，马经业来了。 不等纪晚舟解释，赵三便赶紧先声夺人告状。 “马将军您快给小民做主啊！这俩人无缘无故就把我揍成这样！还说您管不了他们，要报官把我这个无辜之人抓起来！” 谁知这话说完后，马经业并未有他意料之中的横鼻子竖眼。 反而转身先恭恭敬敬地朝着裴行渊二人行了一礼：“下官见过王爷，王妃娘娘。” 赵三震惊：“什么？！你叫他们什么？！” 王爷？！ 这俩人是皇亲？！ 他一个乡巴佬，去过最繁华的地方就是这协城了，哪里见过什么王爷，说什么也不信。 “你被人骗了吧将军！这俩人来这帮忙施粥两日了，哪有王爷会纡尊降贵亲自来施粥的？” 更何况这俩人一开始根本就没说明自己的身份。 施粥不就是为了博个好名声嘛？若是真的王爷，怎么会这么低调？ 难道这人有毛病，就喜欢没事找罪受？ “废话少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马经业大刀金马往那一站，又疾言厉色问了一遍。 赵三顿时讷讷：“我……我刚才不是都说清楚了吗？是他们……” 马经业可不信他。 先不说这个赵三平日里就喜欢招猫逗狗，早就是远近闻名的人人嫌。 单就论裴行渊夫妻俩，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会仗势欺人的人。 更何况是无缘无故欺负一个难民。 围观群众见赵三给纪晚舟他们泼脏水，顿时急了，你一言我一句地就把事情始末说了个清楚。 赵三被拆穿，心里更加恼火，怒道：“你们胡说！我看你们就是瞧他们身份显赫，想要巴结罢了！” 众人：“我们不过是实话实说！” 赵三呸一声道：“谁信你！我看你们都该学学马将军，他就绝对不会因为这俩人是王爷，就毫无公平可言地偏袒他们！” 说完还冲马经业挑了挑眉：“你说对不对马将军？” 马经业：“……” 赵三自觉自己这波马屁拍得自然又有效，就算马经业，也肯定招架不住！ 但谁知对方却根本不上当，而是厉声喝道：“还在胡说！你可知上一个污蔑王爷的人，是什么下场？！” 第131章 大人物 赵三心里顿时一凉，但依然硬着头皮狡辩：“可是我没有污蔑他们，什么下场又与我何干？” 纪晚舟笑道：“你还在嘴硬！这么多人可都看着呢！” 众人纷纷应和，你一言我一句地控诉赵三方才的过分行为。 见这么多人都不向着自己，赵三撸起袖子就想开骂。 但谁知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马经业冷声道：“来人！把这个闹事还污蔑王爷的人押入大牢！” 手下人立马上前，不由分说就按住了赵三。 赵三慌了神，没想到这马经业居然不信自己的，他不是不怕权贵的吗？ 难道这王爷真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协城离京城不远不近，但除了最近有个王爷被贬流放的事之外，赵三也基本没听说过多少关于京城那些个皇亲贵族的消息。 只知道太子人还不错，经常派人来协城给百姓施加恩惠，他也跟着沾过不少光。 但那时候就没见马将军对太子的人有什么谄媚的心思。 可见他并不是一个畏惧权势之人。 那现在就只有一个解释：马经业也终于变成趋炎附势之徒了！ “我呸！马经业你这个懦夫！得罪不起王爷就来冤枉我是吧！我看不起你！” 他骂骂咧咧个不停。 “放肆！明明是你污蔑瑾王在先，如今却还满口胡话！” 听他喊出裴行渊的封号，赵三顿时愣了愣。 瑾王？这不是那个被判了流放的王爷吗？ 居然就是他？！ 想通这一点，赵三顿时感觉自己有救了！ 他连忙挣扎着喊道：“马将军！你糊涂啊！他不过是一个流放的废人，你为什么要怕他？！他又不能怎么着你！” 而且裴行渊还带着自己娘子来干施粥这样又苦又累的活，定然也是为了笼络民心的。 既然如此，他这个被笼络的，就更不用怕咯！ 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消息只对了一半。 裴行渊他们既不是他想的那种一朝失去所有权势的废人，更不是为了笼络人心。 更何况就算是就事论事，这件事也根本就不是纪晚舟他们的错。 这赵三可谓是一点理也没占上。 而且还出言不逊到如此地步。 裴行渊脸色黑沉，直接下令：“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赵三不以为意：“哼！你以为你是谁，说打我就打？马将军你看看，这家伙还当您这是他的王府呢，这般放肆！” 但是他话刚说完，就被马经业上前扇了一巴掌。 赵三懵了：“……将军你…” 马经业：“放肆的是你！” 他瞪向一旁押着他的小兵：“你们，还不赶紧按王爷说的去办？！打完把人送大牢里去！” “是！” 赵三见他居然丝毫不站在自己这边，顿时怕了，哭叫着求饶。 “将军饶命啊！三十大板我受不住啊！” “王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您快收回成命吧！” 但马经业却只是冷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纪晚舟见他并未被对方三言两语带了节奏，心里很是欣慰。 于是在赵三被拖下去的哀嚎中，不忘高声提醒：“别忘了把他跟其他犯人隔离开！他有可能有病啊！” 马经业拱手尊敬道：“王妃娘娘放心。” 他对处理瘟疫的事还是有经验的。 等人被拖走后，在场众人才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眼前这俩从昨天就亲力亲为来施粥的人，居然真的是王爷王妃！ 而且若不是今日赵三这事儿，他们看起来根本就没打算揭穿自己的身份！ “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不知谁最先反应过来，高声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跪下行礼，打心里尊敬这对低调又给百姓干实事的瑾王夫妻。 裴行渊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得病的赶紧排队，让王妃给你们医治。” 纪晚舟也坐到了临时搭起来的医疗角，拍拍桌子：“快点来吧！情况紧急，不要继续耽搁了！” 马经业恭恭敬敬地朝着他们行了一礼：“有劳。” 百姓们却没有他那么放得开，或多或少都有些打怵。 这可是王妃啊！他们何德何能，能被王妃亲自诊治！ 虽然并不怀疑她的医术，但怕就怕…… 有人犹豫道，“王妃娘娘，还是换其他大夫来帮我们诊治吧！” 纪晚舟歪歪头表示不解：“这是为何？我人都在这儿坐着了！信不过我的医术？” 刚才她明明都让大家看到了呀！ “不不不！” 那说话的百姓连连摆手，一边捂着嘴一边担忧道，“您千金之躯，若是被我们传染了，就不好了！” 王妃虽然看起来很是和善，但瑾王那气势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而且这两人看起来很是恩爱，若是因为他们连累了王妃，难保王爷不会怪罪。 见他们目光畏惧地往裴行渊那里飘，纪晚舟心下了然。 她扯了扯鼻子上的口罩带子，“大家都是人，哪有什么千金万金之分？别犹豫了，我不是那么轻易会被传染的啦！” 裴行渊也走过去，站在她身后道：“若是谁敢故意隐瞒病情，害的就是全城的百姓！到时候本王绝不会姑息！” 俩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很有效果地把百姓们给唬住了。 马经业也拿出自己一城守卫的威严，朗声道：“都听王爷王妃的！” 这下众人终于没了顾忌，连忙自发排起了队。 纪晚舟看着逐渐增加的队伍，心里也是一凛。 看起来情况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 她一个个地给排队的百姓把脉诊治，态度没有丝毫不耐烦。 百姓们也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后来的放松，看她就像是看个女菩萨一般！ “王爷！马将军，我来迟了！” 一阵马蹄声传来，李太守一头汗地从马上下来，恭恭敬敬地朝着两人行了一礼。 裴行渊摆了摆手道，“无妨。都安排得如何了？这么多染了病的百姓，临时搭建的棚子怕是根本不够用。” 李太守摸了摸自己额头的汗，交代道：“城里的大夫已经都组织起来了，但是空闲的屋舍怕是不多，容不下那么多人。” 马经业道：“那便让他们住本将军府里。” 裴行渊暗自佩服，但还是问道：“他们住了你的府邸，你和家人住哪里？” 第132章 我有神功 闻言，马经业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我父母早亡，尚未娶妻，我自己一人，住哪儿都无所谓！” 裴行渊点了点头：“那就多谢将军大义了！” 李太守为难道：“可是你那不过是个两进的院子，只怕是不够用吧？” 而若是把太守府也让出来，只怕他们这些人就没地方住了。 客栈的话更是不行，这么多人带着瘟疫住进去，人家以后还要不要做生意啦！ 场面一时间陷入沉默。 纪晚舟一心两用听到他们那边的说话声，手下一边扎针一边道：“这有何难，我可以一夜之间给你们建造出许多空房子。” 裴行渊转头皱眉看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纪晚舟看到后却没理。 她道：“这样吧，你们给我找一片空地，我今晚上向天官祈福，说不定会天降一排屋舍来供我们容纳难民呢！” 李太守只当她在开玩笑，无奈道：“王妃娘娘您说笑了。” 纪晚舟却很是坚持：“真的！我不是跟你开玩笑。” 马经业闻言却若有所思道：“我听说京城皇宫一夜之间消失无踪，大家都在传，这件事是王妃娘娘做的。难道您真有移山填海之能？” 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惧怕的神情，反而是一副看到了救命稻草的样子。 纪晚舟摆摆手：“我哪儿有那本事！只不过是听说，在子时三刻诚心向北斗七星祷告，神仙或许会来实现大家的愿望。” 裴行渊神色略紧，上前按住她肩膀：“晚舟！” 他不想她再次陷入“妖女”的指控怀疑之中。 但纪晚舟却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放心。 她自然是知道这种事风险很大，在实力强大之前，她不应该暴露自己的异能。 但这可是事关众多百姓的性命，她若是犹豫，那便是对生命的不尊重！ 自己有异能，争霸皇位，一方面是为了不受他人管制，但更重要的自然是让百姓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野心之下，是更大的无私。 “不过我也只是听说，而且只有我们几个求的话，老天爷或许也根本不会看在眼里。不如……” 她提高音量拖长，很快就有百姓附和。 “娘娘！我们跟你一起去祈福！” “对啊娘娘！加我一个！” 虽然知道这基本是无稽之谈，但王妃也是一片好心，他们还是很愿意捧场的。 裴行渊顿时拿她没办法了。 既然她执意如此，那他也只好变了主意，“本王也听说过这个传闻，不如今晚便试试！” 纪晚舟点点头：“那今晚子时三刻，还请大家在原地跟我们一起向着北斗七星虔诚祷告，勉力一试吧！” 百姓们纷纷道：“好！听娘娘您的！” 纪晚舟满意地点了点头，拉过裴行渊的手捏了捏，用眼神告诉他“你看我说没问题吧！” 裴行渊无可奈何，伸手想捏她的脸，但看到口罩隔着，于是只好作罢。 纪晚舟口罩下的嘴角高高扬起，笑弯了眼。 旁边的李太守见状啧啧感慨：“王爷夫妻俩感情真是好！” 马经业露出羡慕的表情，也说道：“是啊！真是一对璧人！” 李太守闻言，猛然转头震惊地看着他。 天知道他这么一个从不咬文嚼字的熊一样的汉子，说出这种话是有多么惊恐！ 李太守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再转头的时候裴行渊已经回来了。 “还要麻烦李大人给找块空地出来，本王今晚上便去……祷告。” 李太守只当他们在哄着纪晚舟玩，于是也没再说什么。 想了想，说是待会儿让自己一个手下带他过去。 几人又商量了商量其他地方的细节，随即便一刻不敢耽搁地各自去安排了。 纪晚舟这边也已经给得了病的人进行了初步的医治，让他们先和其他没染病的分开，暂时安置在了棚子里。 这一忙活就又忙活到了晚上。 “吃点饭休息休息吧！”裴行渊走过去帮她捏了捏肩膀，温声道。 纪晚舟看了看摊子前排的长队，发愁地摇了摇头。 这一下午，不仅是他们这俩的难民要她医治，别的地方的也过来了不少。 实在是这城里的大夫太少了。 排队的百姓也很过意不去：“娘娘您先休息吧！我们多等会儿没关系的！” “对啊娘娘，身体要紧！” 他们现在是真心佩服纪晚舟了，明明她自己也是个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千金，现在干起活来一坐就是一整天，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 盛情难却，纪晚舟也确实是有点饿了。 于是接过裴行渊手里的碗，走到一边狼吞虎咽起来。 “小妹！” 正吃着，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纪晚舟抬头看去，惊讶道：“五哥！你怎么过来了？” 纪砚修手里拿着个油纸包，走过去把东西递给她道：“听说你这边忙不过来，我来给你帮忙。” 说着便看向旁边的裴行渊。 纪晚舟心下了然，顿时忍不住笑道：“五哥你不是说只会毒，不会医吗？怎么过来了？你们那边顾得过来吗？” 纪砚修摆摆手，“医毒不分家，我可以试试！诺，这是你最喜欢的糖糕，还热着，快吃吧！” “谢谢五哥！” 纪晚舟接过暖和的糖糕，心里也像是这糖糕一样又甜又暖。 大家都很记挂着她啊！ 纪晚舟跟他说了些注意事项，又把特效药多留了些给他。 纪砚修过去替她，让她吃完就先回去休息。 纪晚舟点了点头，没拂了他的好意。 若是自己不回去，他们只怕会更担心。 纪砚修过去和裴行渊说了几句话，后者点了点头，走过来坐到了纪晚舟身边。 “你真要把皇宫里的房子放出来给大家？若是被有心人看出来，只怕京城那边不会善罢甘休。” 纪砚修一边帮她剥鸡蛋，一边低声问道。 纪晚舟摇摇头：“又不是只有皇宫，你别忘了，咱们还收了一家呢！” 裴行渊立马会意：“你是说……” “对！钱来多这家伙到底是个麻烦，我想，或许可以趁着这次机会，处置了他。” 本来是打算在山洪的时候就把他给想办法弄死的，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裴行渊点点头：“你说得对，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纪晚舟一手端着碗喝粥，一手曲起指节在桌上轻轻敲击着。 片刻后，她灵光一闪。 “哎！我有个好办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中招！” 第133章 偷跑 纪晚舟把脑袋凑了过去，小声在裴行渊耳边说自己的计划。 裴行渊被她纤长的睫毛晃了眼，一时间竟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怎么样？” 纪晚舟说完后很期待地看着他，等他的评价。 对方却愣愣地问她：“你刚才说什么？本王没听清。” 纪晚舟一阵无语，吐槽道：“怎么年纪轻轻就耳背了？” 但还是很快又把自己刚才话重复了一遍。 裴行渊闻言想了想，点点头道：“是个不错的法子！本王到时会安排人去，让他知道这消息。” “嗯嗯！” 纪晚舟把碗里最后一口粥喝掉，“那就看你的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其他人那里看看情况吧！” 虽然纪砚修想让她回去休息，但现在这关键时候，她可不敢真的回去。 还是要多盯着些才放心。 裴行渊把剥好的鸡蛋递给她，起身牵住她的手：“走吧！” 两人共骑一马，朝着其他街道而去。 此时的太守府。 因为府里的人都被调出去支援难民了，就连解差也没剩下几个，所以后院里的流犯们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自在。 除了纪雪芙一家。 因为昨夜的事，一家人基本都被揍了个皮开肉绽，如今唉声叹气地趴在床上，翻身都不敢翻身。 “这该死的裴行渊！居然让人把我们打这么狠！至于的吗？！” 纪鸿魁气愤地捶着床板，不停地骂骂咧咧。 纪雪芙也昏昏沉沉的浑身难受。 不仅是因为被打得身上疼，昨晚上她吸入的迷情香最多，所以到现在还感觉头疼欲裂。 周老太太是唯一一个没被打的，闻言顿时哼一声恨铁不成钢骂道：“雪芙你也是，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把握住！我给你的东西，都用了么？” 纪雪芙本就难受，还要被她数落，顿时没好气地呛了回去：“这机会哪里好了！都被人家抓现行了！你给的东西根本就没机会用！” 只用在了她自己身上，害得她难受到现在。 “哎你还敢犟嘴！” 周老太太气得狠狠拧了她一把，直接把纪雪芙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她哭道：“你干嘛啊外祖母！我本来就说这法子不稳妥，还需再等等好机会，是你非要上，我听了你的，你又不高兴！” “谁让你没本事！你这么好的身段，比那纪晚舟差哪里了？居然这样都拿下不了瑾王，以后我们可怎么办吧？” “……反正不赖我。” 纪雪芙也心酸。 按理说自己身段样貌并不比纪晚舟差，而且纳妾这种事，一般都是男人拿主意。 更何况纪晚舟一家已经沦落成流犯，瑾王干嘛还要那么顾忌她！ 真是倒反天罡！ 都怪纪晚舟那母老虎！要不是她，自己昨晚上肯定已经得手了！ 一旁的邓氏也懊恼不已，暗道自己昨晚不该冲动。 计划没成功不说，还让自己亲闺女受这么大的罪！ 她心疼不已地道：“行了行了！这件事怪我们考虑不周！雪芙你也别太自责，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想办法搞点药来，不然大家这背上的伤口，可是要化脓了！” 他们的衣服本就不干净，昨晚上打那么狠，伤口沾上布料，很容易化脓感染。 纪鸿魁闻言冷哼一声，“现在去哪里弄伤药去？当官的都去忙着安置难民治疗瘟疫了，哪里有人能帮我们买药？” 他们虽然还剩了点金子，但现在是有钱也花不出去。 周老太太听他这么说，突然有了个想法。 她所有的钱财都压在纪雪芙身上了，结果昨晚上那计划一失败，今后只怕是更会被瑾王他们记恨，再没了翻身之日。 她毕竟只是纪鸿魁的岳母，没什么血缘关系，按理说根本轮不到她跟着流放。 不如就趁着现在大家都忙着瘟疫的事儿，脱身离开！ 她一个老太婆，瑾王总不会大费周折地派人去找她。 周老太太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想法靠谱。 她轻咳两声，故作心疼道：“你们都是我血浓于水的家人，我也不忍心看你们受苦。不如这样，我想办法出去给你们买点药吧！” 邓氏顿时感动道：“娘！您一把年纪了，怎么能让您去呢！还是让鸿魁去吧！” 听她叫自己，纪鸿魁不高兴了：“你怎么不去？我也被打了，动不了！” 邓氏不满道：“你一个大男人，平日里就总说自己是一家之主，现在到你这个一家之主挑大梁的时候了，咋地？当缩头乌龟啊！” “你说什么？！” 纪鸿魁被骂后顿时恼了，转身要跟她吵，但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周老太太连忙劝架，一脸慈和道：“行了！现在只有我没受伤，这把老骨头走两步路还是可以的！快把钱给我，我这就想办法出去，不然一会儿回来了人，就不好脱身了！” 纪鸿魁见她坚持要去，心里虽然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但后背的剧痛让他没多想。 只要有药就行，管谁去呢！ 邓氏叮嘱道，“那娘，您小心一点啊！” 拿到钱后，周老太太又道：“哎，你们想办法把我这脑袋上的枷锁给去了吧！不然这样出去，太惹眼了！” 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 “可是若是现在去了，等您回去让解差看见，岂不是又要怪罪了！” 邓氏为难不已。 周老太太道：“这有什么！到时候就说这枷锁年份太久，自己坏了！你们不想要药了？” 这话一出，几人顿时犹豫了。 最后还是纪鸿魁最先忍着痛起身，在房里翻出把剪刀，帮她把枷锁给撬开了。 纪雪芙看着他们这么忙活，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又是要钱又是解了枷锁，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动机不纯！ 也就纪鸿魁这俩人，还乐呵呵地被人利用。 不过她没打算揭穿。 毕竟周老太太对她们来说，就是个累赘，走了也好。 至少以后或许便不会有人再逼她用身子讨好解差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周老太太努力压住嘴角的笑意，打开门左右看了看。 见果真没了人在院子里，于是赶紧轻手轻脚地溜了出去。 虽然被枷锁压了这么多天，让她有些直不起腰，但身子骨到底是被纪鸿魁一家养得还不错。 偷跑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第134章 被抓 周老太太找到自己一开始就注意到的狗洞位置，猫着腰钻了出去。 天色已晚，太守府外头正好是个漆黑的巷子，根本看不清什么东西。 周老太太暗自高兴：“真是天助我也！” 看来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她被这个废物女婿连累，帮着她逃走呢！ 这么想着，周老太太脚下的步伐也更觉轻快，摸黑朝着巷子外而去。 她借着光点了点手里的银钱，暗自决定还是回去投奔自己儿子。 自己这女儿反正是靠不住了，还是儿子有出息。 虽然儿媳妇不待见她，但她到底是婆婆，总不会真的把她赶出去。 这么想着，周老太太心思百转千回，已经对自己今后的日子打好了算盘。 因为瘟疫爆发，街上人也不多。 周老太太本来想买点东西吃，想了想又有点舍不得自己的钱。 毕竟这些钱可是要支撑到进京投奔自己儿子呢！ “快快快！今日施粥快结束了！咱们快点过去！” 旁边有几个行色匆匆的百姓经过了她身边，一边走一边还互相招呼着。 周老太太心里顿时一喜，也连忙跟了过去。 她倒是忘了，太守府的人在全城布置了不少施粥的地方呢！ 她完全可以去蹭一碗省点钱啊！ 虽然说这粥是给难民吃的，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谁知道她是不是难民！ 周老太太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一边走一边还不忘把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裳扯得更狼狈，让自己更像个难民。 但谁到了施粥的地方一看，那里帮忙的不是别人，正是纪鸿祯的大儿子：纪明朝！ 她心里顿时暗道不好，怎么是这个晦气的东西！ 若是被他认出来，自己岂不是会功亏一篑！ “咕噜噜……” 周老太太转身想走，但肚子里传来的声音让她的脚步犹豫了片刻。 要是先走了，就得自己花钱买东西吃。 她有点舍不得。 “算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周老太太从来都不舍得放过任何一个占便宜的机会，眼下那冒着热气的粥摊，对她来说简直有致命的诱惑。 她还是没能抗拒住，乖乖站到了队尾排队去了。 她把破烂的外衫脱下来罩住半个脑袋，只露出一双精明的三角眼。 队伍一点点往前，周老太太探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 见纪明朝夫妻俩忙得不可开交，心里也稍微平和了些。 这么忙，他们肯定注意不到自己！ 很快就轮到了她。 周老太太伸出了自己干枯的手。 纪明朝疑惑道：“老人家，您的碗呢？” “……” 这话顿时让周老太太一愣，她这才发现，来要饭的，都是自己带着碗的！ 她不敢说话，头低得更低，摆摆手当自己是哑巴。 纪明朝一头雾水，不知道她在比划什么。 后边排队的百姓们也都有些不耐烦了，纷纷抱怨个不停。 “前面的干什么呢？别耽误大家时间啊！” “连个碗都没有，还要什么饭！快走快走！” 宋泠月温声安抚道：“大家稍安勿躁，人人都有份，请不要对一个哑婆恶语相向！” 周老太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你才是哑婆！ 要不是为了骗过你们，谁愿意扮个哑巴！ 纪明朝从身后拿了自己的碗给她：“老婆婆，您若是不嫌弃，便用我的碗吧！” 周老太太的动作僵住了。 她可是知道，这纪家老大平日里最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他的东西，能有多干净？ 思及此，嫌弃已经从她的眼睛里溢出来了。 纪明朝也很是尴尬，自己这碗刷得干干净净的，这老婆婆怎么还看不上呢? 按理说连个碗都没有的难民，不该这么挑三拣四吧？ 明明她自己身上的衣裳就很邋遢了！ 纪明朝憋屈地看向宋泠月：“娘子，要不还是把你的给她吧？” 宋泠月也对这老太太有些无语，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去拿自己的碗。 但这么一折腾，后边排队的其他人顿时受不了了。 “干什么呢！给你碗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爱吃吃不吃滚！” “事儿这么多！起开起开，先让我们吃饭！” 有等不及的已经挤到了她前头，端着碗要纪明朝先给自己舀。 周老太太被他们这一推搡，顿时也有些恼火。 都几天没吃饱饭了，如今好不容易有饭吃，居然还要被人抢先！ 她可不愿意！ 周老太太健步如飞地又挤了回去，抬眼狠狠剜了那抢在她前头的男人一眼。 那男人也不是个什么软柿子，当即便火了，一把把她推开。 周老太太脚下一个踉跄，被地面上一块儿凸起的地砖绊了一跤，忍不住尖叫一声跌倒在地。 纪明朝奇怪地看过去，心道原来她不是个哑巴！ 那为何要装哑巴？ 他暂时没想那么多，而是呵斥那个插队的男人：“好生排队！再这般蛮横，便不要在这里领粥了！” 那男人被他这么一骂，顿时怂了，支支吾吾往后稍了稍。 纪明朝连忙过去扶起周老太太，担忧道：“你没事吧？” 但谁知，扶着她起身的时候，纪明朝不小心拽住了她外裳改造的面罩。 本就不牢靠的面罩，这下子直接被他拽了下来。 看清周老太太的本来面容后，纪明朝顿时瞪大了眼。 两人四目相对，周老太太很快反应过来，低着头捂住自己脸，甩开他的手就要跑。 但纪明朝常年习武，动作比她更快，毫不费力就把她拽了回来。 他厉声呵斥，“是你？你怎么逃出来的？！” 宋泠月听到这边动静，也赶紧凑了过去看情况。 “周老太太？你怎么在这？你……你身上的枷锁呢？” 周老太太顿时如遭晴天霹雳，心里只有俩字。 完了！ 她连忙垂下脑袋辩解：“什么周老太太……你们……你们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们！” “撒谎！” 纪明朝一把把她从地上拽起来，疾言厉色道：“私逃可是死罪，你不想活了？！” 周老太太冷汗直冒，哆嗦着不知该怎么办。 她小声求道：“我只是给我家女婿女儿买点药，不是要跑！求求你就当没看见，放过我吧！” 但纪明朝可不信她会是这么重情重义之人。 毕竟他们纪家三房一家子都是一个德行。 尤其是这个周老太太，做过不少缺德事。 第135章 误会一场 “我为什么要放过你？” 纪明朝冷声道，“要是放你走了，岂不是有包庇之嫌？来人！把这老太太带回太守府！” 旁边的官兵都是马经业手下的兵，自然是没见过周老太太，闻言也都是一头雾水。 有人小声劝道：“大公子，她……只是没带碗，不至于要带回去问罪吧？” 纪明朝解释，“她是流犯！想要私自出逃的！” 这下官兵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这纪明朝自己不也是流犯吗？怎么还对别的流犯咄咄逼人？ 要是按他这么说，岂不是他也得跟着一起被带回去？ 周老太太见那官兵不认识自己，围观百姓也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赶紧先发制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哭嚎。 “哎呦还有没有天理啊！我不过是跟插队的人起了点争执，这人就要让我下大狱啊！” “还有没有王法啊！我做错了什么啊！” 她这一哭嚎，不明所以的百姓们顿时被她带了节奏，纷纷为她鸣不平。 “这是怎么了？我看她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谁知道呢！这动不动就要把人押太守府去，我看这施粥的人实在是太嚣张了！” “施粥的不是纪老将军家里那个大公子吗？他不也是流犯，怎么还说别人是私自出逃的流犯？” “乱七八糟，我看这年轻人欺负年老的，他才不是个东西呢！” 纪明朝有嘴说不清，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跟百姓们解释他们家复杂的关系。 反正百姓们现在明显是站在看起来更弱的周老太太这一边。 纪明朝着急道：“大家别听她胡说！我虽然是流犯，但跟她不一样，她……” 他本就不是什么巧言善辩之人，眼下简直是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宋泠月也帮着解释，但俩人的声音加一起都盖不过周老太太的嗓门大。 周老太太见众人都站在自己这边，心里一喜，石头也落了地。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求求你，放我走吧！我再也不敢来您面前碍眼了！” 她赶紧起身抹泪，可怜巴巴地故意求道。 纪明朝拉住她：“不行！你不能走！” 但是围观百姓见状却纷纷出声讨伐，觉得他实在是有点太过分了。 他们可没看到这老太太干了什么过分的事，干嘛非要拉着不让人走嘛！ 简直太蛮横了！ 周老太太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在众人指指点点的目光和议论声中，死命挣脱开了他的桎梏。 纪明朝也是被架在了那进退两难。 有这么多人看着，使用蛮横手段根本不行！ 不然若是被人一传十十传百地传下去，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周老太太朝着众人道谢：“多谢大家帮老太婆我主持公道！我就知道，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眼看就要拔腿跑掉。 纪明朝站在那干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眼看周老太太已经走出了人群，满脸春风地就要跑，纪明朝再顾不得其他，大喝一声：“站住！” “站住！” 人群外也传来了一道怒喝声，跟他的声音重合。 纪明朝抬眼看去，顿时喜上眉梢。 “小妹！” 纪晚舟夫妻俩来了。 裴行渊一把抓住试图逃跑的周老太太，纪晚舟警惕道：“你怎么出来了？” 纪明朝赶紧解释：“小妹，周氏想逃，还不承认，你快给我作证！” 纪晚舟看了看周围一圈子不明所以的百姓，又看了看身边一脸奸诈的周老太太，心里大概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看起来是她终于忍不住被纪鸿魁拖累，要远走高飞了。 周老太太被裴行渊抓得手腕生疼，但她不敢闹了。 毕竟裴行渊可跟纪明朝那个傻大个不一样，他凶残得很！ 她现在的心里只有无尽的后悔。 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占那点小便宜，去吃他家的粥。 现在好了，功亏一篑！ 周老太太肠子都悔青了，但现在骑虎难下，也只能赌一把！ 她声音更大了，哭嚎道：“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一个老婆子啊！我不认识你们啊，能不能放我这条老骨头生路啊！” 裴行渊可不吃她这一套，只觉得聒噪得很。 纪明朝也挤过来，满肚子话要跟纪晚舟他们抱怨。 谁知纪晚舟扫视了一圈，却下了个让几人惊掉下巴的决定：“放了她吧，可能是我们认错了，误会一场！” 纪明朝不可置信：“小妹你说什么？她就是周氏啊！你看清楚！” 裴行渊也疑惑不已：“你不认识她了？” 纪晚舟冲他们眨了眨眼，继续道：“我当然认识周氏的样子，但是现在不放了她，让大家误会我们乱抓无辜就不好了！”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相信纪晚舟是怕这个的人。 她可一直不在乎这些个虚名啊！ 但裴行渊还是乖乖放了手。 周老太太得意一笑，赶紧溜之大吉。 没想到这纪晚舟这么在乎名声，看来她也是无坚不摧的嘛！ 想必上赶着出去施粥，也是为了博个好名声！ 真是虚伪！ 眼瞧着纪晚舟把人放走，纪明朝顿时气得不行，不解问道：“小妹你这是做什么？你明知道……” 纪晚舟摆摆手解释道：“大哥你别着急啊！谁说我们要放过她了！” 她压低声音道：“现在人太多，没必要跟她这么过不去。” 纪明朝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但裴行渊已经明白过来，拍拍手叫了个暗卫出来，吩咐道：“你去盯着周氏，等到了没人的地方，直接打晕扔回去。” 纪晚舟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还是你上道！” 纪明朝：“……” 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实在是太冲动了。 “小妹，还是你有办法！哎呀我真是太冲动了，居然没想到玩阴的！” 宋泠月也一脸哭笑不得：“你呀你，这性子多少该收敛些了！” “是是是！以后一定不那么冲动了！” 几人解决了周老太太，心里顿时都没那么窝火了。 纪明朝回去继续帮着施粥，纪晚舟也跟大家解释：“方才确实是我们认错了人，让大家见笑了！快排好队吧！今日的粥管够！大家不用太着急！” 百姓们闻言顿时欢呼起来，高声感谢着她们的恩情。 毕竟比起一个不认识的外人，还是眼前的利益更能牵起他们的兴趣。 第136章 阴招 纪晚舟也没闲着，坐到旁边让得病的过去诊治。 虽然大部分都已经收到消息，去了固定的医治点，但难免有些腿脚不便的。 几人又忙活了一个多时辰，临近午夜才终于收拾回去。 一进后院，就听到纪家三房那里传来了争吵声。 看来是周老太太已经被抓回来了。 纪晚舟笑了笑，心里倒是很想去看看热闹。 但奈何自己半夜还要出去办事儿，所以只好遗憾地叹了口气。 但此时的纪鸿魁一家，并没有像是纪晚舟预料的那样，对周老太太的私逃进行声讨。 而是在一起骂纪晚舟他们把周老太太扔回来的事。 两刻钟前。 纪鸿魁一家死气沉沉地瘫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翘首以盼周老太太带药回来。 但谁知突然之间，木门被人从外边踹开。 他们还没看清来人，就被扔进来的一团黑影吓了一跳。 负责抓人的暗卫正是凉风，他在纪鸿魁一家疑惑又惊诧的目光中，自顾自地把桌上那一整壶凉茶都倒到了昏迷的周老太太脸上。 “啊啊啊啊！什么东西！” 周老太太被泼得一个激灵，尖叫着醒了过来。 邓氏心疼地把周老太太扶起来，不满道：“官爷……您这是做什么？我母亲……怎么得罪你了？” 看来是买药的时候被人抓住了。 只是不知是买完药才被抓的，还是没买的时候抓的。 不过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药铺离这里又不远，估计是肯定买了药了吧！ 凉风嗤笑一声道：“你还护着她呢？我要是再不把她抓回来，她就已经出城跑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根本懒得过多解释。 但这话已经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纪鸿魁一家都震惊地看着地上狼狈的周老太太。 纪雪芙冷笑一声，在心里骂了声“废物”。 给她机会都不中用！ 若是她，现在肯定已经远走高飞了！ 唉！毕竟是老咯！一把老骨头，不中用！ 纪鸿魁显然是对凉风的话很在意，但又顾念着她给自己买药的事。 他没敢撕破脸皮，只试探着问：“没事吧娘？街上有药铺开门吗？” 周老太太抹了把脸上的水，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没好气地回道：“没有！我还没找到药铺就让裴行渊的人给抓回来了！哪儿给你弄药去！” 纪鸿魁“咦”一声，疑惑道：“可是都过去很长时间了，难道这太守府附近就没什么药铺？” 邓氏也忍不住问：“对啊娘，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不会真的想扔下他们自己逃跑吧！？ 被两人这么步步紧逼，周老太太一时想不出什么完美的借口。 于是只好拔高音量反客为主怒喝：“你们什么意思？宁愿相信裴行渊那么拙劣的离间计，也不信你老娘我？！” 邓氏连忙道：“不是，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们什么意思？说来说去的，不就是觉得我骗了你们吗？我真是苦命啊！一把老骨头了，冒着危险给你们办事，如今还要被你们恶意揣测！” 周老太太拍着大腿干嚎不掉泪，吵得人脑瓜子嗡嗡疼。 纪鸿魁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被她这一嚎，彻底乱了所有思路，只能赶紧说自己没那意思。 但周老太太已经入了戏，一边哭一边要往旁边柱子上撞，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 纪鸿魁连忙忍着自己背上的疼痛，把她拉回来，连声道歉。 低三下四的样子，终于让周老太太心里满意了点。 她抹了抹脸上不知是水还是泪的东西，哼一声白了他一眼。 邓氏已经完全信了，毕竟自己这个亲闺女还在这，她怎么会扔下自己独自逃跑呢？ 而且她跟哥哥一家早就撕破了脸皮，肯定也无处可去啊！ “娘，您别生气，都是我们说错了话，误会您了！” 周老太太哼一声：“你们这群蠢货，这么轻易就被人利用！我跟你们说，我一出门就被门口施粥的纪明朝认出来了！差点要把我打死呢！” “还好我聪明，才让他把我放走。谁知瑾王那个奸诈东西，居然派人在背地里阴我！” 她语气里满是真情实感的恨意，倒是让纪鸿魁夫妻俩更加信服她的所说。 看来都是自己误会了，想必也是因为纪明朝，所以才耽误了那么长时间。 纪鸿魁怒骂道：“这个瑾王！看着光明磊落，没想到手段竟然这么阴私！” 邓氏也道：“肯定都是被纪晚舟那小贱人给教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对那小贱人有多言听计从！” 说到这，周老太太又想起来昨晚勾引失败的纪雪芙，于是叹了口气抱怨道：“要是雪芙能争口气，说不定现在能驱使瑾王的，就是我们了！” 纪雪芙莫名被说，刚想张嘴反驳，但一想就算说出来也是被这几人一起骂，还不如闭嘴。 她只当没听到，纪鸿魁几人见她没反应，也没再说什么，转而又开始骂纪晚舟一家。 临近午时，纪晚舟被裴行渊叫起来，准备偷偷去那块空地做手脚。 太守府里众人都已经睡下了，只能偶尔听见哪里传来几道梦呓般的咳嗽声。 “不行，有点冷，我还是再套一件衣服吧！” 纪晚舟一出门就被冷风吹了个激灵，感觉入秋之后，这天是一日比一日冷了。 而且为什么总是半夜做贼似的出门行动啊！ 她黑眼圈都要出来了！ 裴行渊把她横抱起来护在自己怀里，足尖轻点就跳上了院墙，道：“时间来不及了，本王帮你挡着风，不会太冷。” 纪晚舟打了个喷嚏，也只好认命。 毕竟穿太多的话，目标太明显，暴露了就不好了。 好在裴行渊常年习武的身子够暖和，纪晚舟把手伸进他衣襟，脑袋紧紧靠在他心口，在他蓬勃的心跳声中取暖。 裴行渊低头看着她在自己怀里缩成小小一团，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衣襟里的小手还在不老实地到处摸索，裴行渊身子微微一僵，但已经不似以前那样反应剧烈了。 反正现在他们都已经心意相通了，昨晚上甚至还……亲了，这般亲密举动只是稀松平常罢了！ 不能太大惊小怪！ 纪晚舟丝毫不知道他内心复杂的所想，只觉得手下的胸肌手感不错。 就算是隔着衣服，也依旧很好摸。 第137章 求神不如求她 想到这，纪晚舟手下力气又重了几分。 裴行渊被她这越发大胆的动作激得脚下一滑，差点从屋脊上跌下去。 纪晚舟惊呼一声，小声道：“怎么回事你？学艺不精啊！” 见她居然恶人先告状，裴行渊也颇有些咬牙切齿。 他揽着她的手用了点力气，捏住了纪晚舟小腿。 纪晚舟顿时吓了一跳，扑腾一下差点翻下去。 裴行渊扳回一局，笑眯眯凑到她耳边揶揄道：“怎么回事？抱都抱不稳了？” 纪晚舟：“……” 好吧，是她输了。 接下来的路程中，纪晚舟都没敢再动手动脚，生怕被这个小气的男人报复回来。 寂静无人的协城大街上，马蹄声笃笃穿街过巷，朝着白天李太守给他们说的那片荒地而去。 说是荒地，但其实也有些破败房屋，都是些茅草屋子，离城中心比较远。 看起来是一些生活条件不是很好的百姓的住处。 只不过因着暴雨，基本都被冲得无法住人了。 “这么乱，得先把这里清理一下！” 纪晚舟被裴行渊抱在怀里，从他身上的披风里探出个脑袋，拧着眉说。 裴行渊一脸为难：“清理怕是还得好几日，这地方太大了。” 纪晚舟却笑了一声，抬手对着那片废墟：“收！” 转瞬之间，那一片狼藉便被她收进了自己的空间之中。 纪晚舟颇有些骄傲地说道，“你忘啦？我的空间不仅可以把东西拿出来，更重要的是，可以把东西塞进去呢！” 然后她便感觉脑袋上传来一道温热触感。 是裴行渊用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纪晚舟顶了顶他的手心，正要跟对方说笑两句，就听得旁边传来一道惊呼。 “老天啊！老天真的显灵了！” 纪晚舟吓了一跳，连忙警惕地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这一看不要紧，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聚集了一堆拿着火把的百姓！ 明明刚才她还没有注意到！ 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而纪晚舟不偏不倚，就站在那本是废墟的地方正中间。 她想赶紧躲到一边去，但旁边已经有人认出了她，大声请安：“王爷？王妃娘娘？参见瑾王！王妃娘娘！” 纪晚舟头皮发麻，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几分无措。 “马将军？你怎么在这里？” 还是裴行渊眼神好，一下就锁定了他们之中领头的人，冷声问道。 马经业也没遮遮掩掩，大方站出来向他们行了一礼。 他解释道：“下官觉得在这里祈福会更能彰显大家的虔诚心意，是以便带想来的百姓过来了，不过我们也是刚到。” 说完还看了看他怀里的纪晚舟，疑惑道：“王爷，你们也是来祈福的吗？” 纪晚舟连忙从裴行渊身上跳下来，打着哈哈道：“当然啦！我们也是觉得……在现场会比较有诚心，所以来……呃，来试试！” 她只庆幸自己刚才说话声不大，而且也没中二地在施法地时候喊什么咒语。 不然到时候才真是没法收场。 裴行渊也有些懊恼自己不够警惕，他还以为这地方这么偏僻，大半夜的不会有人来。 没想到马经业这个奇人，总是能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意外。 马经业已经自顾自地跪在荒地前了，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地开始祷告。 其他百姓也有样学样，跟着他一起虔诚地祝祷。 纪晚舟倒是也想一起跪下，以免露馅。 但施法的就是她啊！自己跪自己算什么事儿！ 偏偏马经业还要问：“王爷，你们不如也跟下官一起祈福吧！这样或许效果会更好！” 裴行渊和纪晚舟对视一眼，皆是一脸抗拒。 但这法子本就是纪晚舟提出来的，她若是不遵从，只怕是会太过引人怀疑。 “好好好！马将军说得有理！” 纪晚舟咬牙跪下，也拉着裴行渊一起跪在了自己身边。 荒地边围了一圈火把和跪着的百姓，乍一看跟什么邪教团建现场似的。 马经业突然高声道：“求老天垂怜这些无辜百姓！赐予我们屋舍吧！” 纪晚舟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个激灵。 午夜，荒地，诡异的群众。 这地方架个摄像机就可以直接拍鬼片了！ 其他百姓也跟着马经业喊，一呼百应。 纪晚舟两人认命地跟着跪拜。 趁着众人低头的时候，纪晚舟赶紧伸出手指，把当时在皇宫连根拔了的一些屋舍栽到了这里。 轰隆一声巨响，一排宫人住的房间平地出现。 纪晚舟还不忘把屋子里本来就有的东西给留下，以免被人看出破绽。 “老天爷又显灵了！太好了！” “好大的房子！这也太神奇了！” 百姓们亲眼见到这奇观，顿时一个比一个激动，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 纪晚舟也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抬头看去，但却发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摆放得有点乱。 这样子乱七八糟的，一点都不方便进出。 她左右看了看，还是没忍住又把屋子都收了回去。 裴行渊震惊地看向她。 纪晚舟按住他的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百姓们比裴行渊更震惊。 怎么又把房子收回去了？ 难道是他们祈祷的声音还不够大吗？ 于是现场的百姓们顿时又拔高了音量，大声且虔诚地祈祷。 纪晚舟趁着大家认真祈祷，赶紧抬头估摸了一下距离，一座座地把屋子整整齐齐地摆放了出来。 估摸着难民的数量，她把皇宫里不起眼的普通屋舍摆完。 发现还不够，于是又把钱来多家里的几间房子也拿了出来。 甚至还不忘把要用到的药材和食物，也一起堆放在其中几间屋子里。 这样之后她便不用偷偷摸摸地从自己空间里现拿了。 做完这一切，她又跟着装模做样地说了些祝词，假装自己只是个普通王妃。 一刻钟后，众人见终于没了什么动静，这才纷纷站起了身。 看着眼前整整齐齐的屋舍，百姓们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他们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神迹降临！ “多谢王妃娘娘！” 马经业拱手对纪晚舟道谢，“看来您说的这个法子，着实有效！” 纪晚舟干笑着摆摆手，心道能不有效吗，这都是我亲手弄出来的。 什么神迹？ 求神不如求己！ 第138章 太轻浮了 百姓们也纷纷跪地朝着纪晚舟道谢。 “多谢王妃娘娘指点！” “多谢娘娘！若不是您指点，只怕我们这些人便要冻死在外头了！” “娘娘神通广大啊！” …… 此起彼伏的道谢声一声接着一声，倒是让纪晚舟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快起来吧！都是大家的诚心感动了上天，不是我的功劳！” 她谦虚道。 马经业高兴道：“这下好了，这么多房屋，足够给染了病的百姓住了！” 裴行渊点了点头，“具体的安排明日再议，夜寒天凉，诸位赶紧回去歇息吧！” 众人于是又跟裴行渊夫妻俩告辞，这才陆陆续续离开。 纪晚舟打了个哈欠，困倦地转身离开。 要不是不慎暴露，只怕现在早就已经办完事儿回去躺着了！ 看来以后行事还是要更加低调小心一些。 裴行渊见她面容疲惫，也没跟马经业多寒暄，点了点头后，便跟纪晚舟走到了一处。 马经业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明显是皇宫规格的房屋，眼神复杂地叹了口气。 …… 第二天一早，没睡饱的纪晚舟还是坚持起来了。 如今城里疫病这般严重，她可不能再跟以前似的赖床了。 裴行渊也刚洗漱完，回房间后见她一脸呆滞地坐了起来，忍不住笑了声。 “怎么没多睡会儿？刚才李太守来报了，昨天经过你的治疗，染病的人数增长得没那么快了。” 纪晚舟似乎是没听到他说什么，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行渊倒也没恼，反而饶有兴趣地把自己冰凉的大手伸进了她后脖子。 纪晚舟嗷了一声，终于舍得正眼看他。 虽然这一眼里也满是怒火。 裴行渊捉弄完人，心情大好。 帮她把睡得翘起来的发丝别回脑后，笑道，“要不你还是接着睡吧，看起来好像不是很清醒啊！” 纪晚舟猝不及防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留下两排整齐的牙印。 “我很清醒！” 她一字一顿地瞪着裴行渊，下床换衣服。 纪晚舟这一口咬得很是结实，虽然没流血，但饶是皮糙肉厚如裴行渊，也感觉疼了。 他盯着手腕上的牙印笑了笑，转头又看见纪晚舟毫不避讳地换衣服，虽然疼，但也心情甚好。 朝阳顺着窗棂洒进房里，给窗边洗脸的纪晚舟镀了层柔和金边。 裴行渊心下意动，甩了甩手走了过去。 正在洗脸的纪晚舟被对方猝不及防地从后边抱住，吓得她差点呛到。 本来起床气就没散，她又着急去给人看诊，眼下裴行渊却还莫名其妙地跟她胡闹。 纪晚舟深深叹了口气，试图跟人谈判：“有什么事等晚上再说行不？最近忙得很呢！” 裴行渊却把脑袋压在她侧颈摇了摇头。 随着他的动作，男人柔软的发丝也在纪晚舟脖子上挠了挠，让她忍不住想躲。 但前面是窗台，后边是裴行渊宽厚的胸膛。 她无处可躲。 “晚舟……” 男人低沉的声音略带着些晨起的沙哑，描摹过她敏感的耳廓。 纪晚舟顿感不妙，被对方呼吸侵略过的肌肤瞬间燃起一片绯红。 “你……你想干什么？我真的还有事！” 她转头想跟人理论，结果却被对方捏住下巴亲了上去。 下巴上的水珠滴落下来，滴答一声，在水盆里荡起一波浅淡涟漪。 一吻毕，纪晚舟气喘吁吁地捂住自己的唇，羞恼道：“我还没漱口呢！” 裴行渊却只是轻笑，终于放开了她。 “没关系。”他说。 “……” 纪晚舟不敢直视他的双眼，那里面蕴含的深重感情，让她有些望而却步。 这家伙真是过分！ 什么时候两人关系这么好了？好到他可以随便亲自己？！ 她越想越气，感觉心脏都被气得扑腾乱跳了。 裴行渊自然也看出她的害羞，他没再继续逗弄对方，转身离开房间。 “本王在外边等你！” “快走！” 纪晚舟迫不及待地赶他，等人一走就赶紧把门紧紧阖上。 她背靠在木门上摸了摸自己被亲得有些红肿的唇，怔怔得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世间的夫妻都是这般么？就算不是两情相悦，也可以随便亲亲抱抱？ 这简直……太轻浮了！ 她握拳暗暗发誓，等下次裴行渊再一言不合就亲过来的时候，自己一定要躲开！ 一定！ 早上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纪晚舟的状态，她到了给难民治病的棚子里，便立马恢复了专业的模样。 “王妃娘娘，您真是神医啊！” 昨日那个咳血昏迷的中年男人连声道谢。 “昨日我还以为我会就这么死了，但没想到，吃了您的药，才不过一天，就感觉身子好多了！” 纪晚舟连忙把他扶起来，笑道，“不过是我分内之事罢了！不必客气！我再给你换一副药方，好好把身子养好，你女儿也能放心了！” “哎哎好！多谢娘娘！” 男人又是一番千恩万谢，眼角隐有泪光。 纪晚舟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继续给过来的百姓们看诊。 她也不过是托了自己前世搜集的物资的福气，能多救一命是一命。 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功劳，扪心而言，纪晚舟觉得并不多。 今日比昨天来的人只多不少，纪晚舟和城里其他几个大夫都忙得不可开交。 半晌时候，李太守过来了。 “秉王爷，王妃娘娘，城西那处神迹屋舍已经收拾妥当。但下官看着，把所有病人都转移过去，怕是不现实。” 纪晚舟一脸意外：“不够？我明明……明明见有好多屋子呢！怎么会不够呢？” 李太守有些为难道，“只容纳我们协城的病患自然是够的，但……还有附近其他城的百姓，听说您医术高超，于是也都慕名而来。” 纪晚舟顿时暗道不好。 她怎么忘了，被山洪波及的城池，可不只有协城一座！ 其他地方的情况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思及此，纪晚舟连忙起身安排，“那先让严重的住进去，我这就过去看诊。其他情况没那么严重的，先安置在棚子里。” 她喊过一旁的周大夫，“周老先生，麻烦你今天在这儿顶着了，我去给严重的病人瞧瞧去！” 反正她已经给各个大夫都留了足够的“丹药”，而且他们也不是对瘟疫毫无办法。 纪晚舟觉得，自己应该先去支援其他地方。 第139章 都是他的 周老大夫连忙应声：“哎哎好！您去吧！这儿有我看着就成！” 纪晚舟又向他道了声谢。 看出她的慌张，裴行渊握住纪晚舟的手捏了捏，安慰道：“别怕，都按照安排在进行，不会有事的。” 纪晚舟长长出了口气，冷静下来。 “我自己过去吧！” 她拂开裴行渊的手，“你让人送些药给周围其他城镇，不要让百姓们到处乱跑了，路途遥远，病人还是少颠簸的好！” 裴行渊虽然很想陪着她，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好，那你小心一些，”他强迫自己忍下挽留她的冲动，“让凉风跟着你帮忙吧！” 一旁帮着熬粥的凉风闻言立马跳了过去，“王妃娘娘，我给您帮忙！” 纪晚舟笑了笑，没再推辞：“嗯，听你的。凉风，我们走！” “是！” 纪晚舟翻身上马，一甩鞭子离开。 裴行渊目送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心里也是一片怅然。 若不是因为被诬陷叛国，现在或许她本应在京城自由自在地游乐，而不是在这地方受苦受累。 不，不一定。 依照晚舟的性子，听到有疫情，或许也会来帮忙。 毕竟她本就不是个什么只会玩乐的娇娇大小姐。 裴行渊乱七八糟地想了会儿，最终还是收回视线。 “玄影。” 他交代道，“之前安排你的事，可以去办了。” 玄影点点头，把手中舀粥的勺子递给他，拱手退下。 太守府中。 钱来多不是纪家人，昨晚上没能分到房子住，所以在外边冻了一整夜。 “阿嚏！” 他重重打了个喷嚏，揉揉堵塞的鼻子，好生难受。 “哎！都出来吧放放风吧！难得今日天气好，马将军怕大家憋出病来，特此恩准的！” 门口突然进来个解差，喜气洋洋地吆喝着。 流犯们听到他这么说，顿时一喜，连忙推开门出来抢阳光好的地方。 但阳光最好的地方，已经被钱来多给占了。 众人当着解差的面不敢争执，只好在他周围席地而坐。 那解差看起来心情也不错，哼笑一声道：“你们今天运气好得很呢！要不是马将军刚解决了难民的住处问题，可绝对不会有心情额外关照你们！” 纪鸿钧也看出来了，这马将军和之前有名无实的谭妄啸不一样，他可是有实实在在的权利的。 看来裴行渊可不敢得罪他啊！ 于是他连忙拍马屁：“是是是！马将军深明大义，难为他还记挂着我们！” 纪鸿魁一家都被马经业揍了，此时自然是看不惯他这副谄媚样子。 顿时嗤一声道：“让你晒个太阳就深明大义了？你也太好满足了我说！” 纪鸿钧白他一眼：“那你别晒！滚回去！” “你管不着！” “你！” 两人一言不合就要对呛。 那解差见状连忙一人给了一鞭子制止。 他怒道：“再吵？再吵就给你们全扔到城西疫病营里当苦工去！看你们在老天爷赐的屋舍里还敢不敢吵吵！” 这话虽然有些刻意，那解差神色也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钱来多疑惑地问：“什么老天爷赐的屋舍？” 那解差似乎就等着他问呢，这话一出，立马解释。 “你们不知道，外边都传遍了！昨晚上瑾王夫妻俩带着百姓们祈福祷告，感动上天，天降许多屋舍下来，解决了难民们住的问题！” “天降？” 众人皆是一脸震惊。 钱来多倒是感觉这个形容很是不对劲。 尤其是还听到是裴行渊他俩带着整出来的，那更是不对劲！ 解差道，“对啊！就是凭空出现啊！我虽然没看到，但也听说那场景很是壮观呢！” 流犯们顿时啧啧感慨不已。 看来纪晚舟这妖女还真是有点本事，居然能让老天爷赐下那么多屋舍来！ 而钱来多却觉得，这现象似乎跟之前皇宫莫名消失，有些关系。 他趁着其他人议论得激烈，悄悄扯了扯那解差的衣袖，想多打听一些细节。 但那解差却也好像有话要跟他说一般。 “钱大人，京城有回信给您。” 说着，他鬼鬼祟祟地从怀里掏出封书信递给他。 钱来多一惊，连忙把信塞进怀里，拉着他去了旁边。 他这才认出来，眼前这个解差，正是先前替自己给太子送信那个卫澜。 卫澜客客气气地催他：“你不打开看看吗？” 钱来多哦哦两声，警惕地盯着他。 “您放心，小人不识字！主要是太子殿下那边着急等您回信呢！” 卫澜把玄影事先安排好的托词说出来。 钱来多这才放心，心想反正他们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就算是让他看到了也无所谓。 他把信展开看了看，放下心来。 嗯，信纸是太子常用的那款，字迹也是太子的字迹，就连私印，也好好地盖着。 不是伪造。 但信中的内容，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太子怀疑纪晚舟那妖女有吞吐万物之能，让我注意她最近有没有莫名其妙吐出什么东西？” 他最近根本没机会近身盯着人家看好吧！ 卫澜却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那这样说的话，城西那些个神赐屋舍，会不会其实是瑾王妃吐出来的？” 钱来多顿时醍醐灌顶：“你说得有道理！” 看来太子可真是神机妙算！ 卫澜左右看了看，小声问：“现在没人注意到您这边，我把枷锁解开，要不然您自己去看看？” 但太过殷勤反而让钱来多起了疑心。 他警惕道：“怎么感觉你比我还上心呢？” 卫澜吓出一头冷汗，连忙为自己辩解：“哎呦您这话说的！我这不也是想给自己谋条好路么！太子以后可是要君临天下的人，他的事我怎么敢不上心？” 钱来多一想也是，毕竟跟着谁都没跟着太子有前途。 看来这小兵也是有眼光的！ “行吧！那你快给我解开，我会在给太子的回信中多帮你美言几句的！” 他支起手来，颇有些得意地吩咐道。 卫澜连忙谢过，赶紧帮他解开枷锁，领着他悄悄地从狗洞钻了出去。 但钱来多体型太过庞大，那小小的狗洞根本就不行。 卫澜心里着急，连忙又推又踹，直把他踹出一屁股鞋印子。 这才在蹭掉好几块砖的情况下把钱来多弄出去。 第140章 都办妥了 钱来多“哎呦”一声跌出去，胖成球的身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他按照卫澜给他手绘的简易地图，一路边问边找。 终于在下午的时候，气喘吁吁地到了那处所谓“神降”屋舍。 屋舍俨然，往来人群络绎不绝，极其热闹。 暗处的玄影看到他出现，连忙去给纪晚舟禀报。 “可算是来了！”纪晚舟手下帮人扎针的动作不停，“按计划进行！” “是！” 玄影把自己的脸蒙了个严实，招招手叫住其他暗卫兄弟，热情地凑到了钱来多跟前。 “哎！这位兄弟，你也是来找王妃娘娘看病的么？” 玄影压低声音，故作夸张地拉着他问道。 钱来多正要说不是，但谁知他还没开口，对方已经拉着他往里面走了。 “……” 纪晚舟这是从哪儿找的小厮，这么热情，给她招揽这么多病人有什么好处？ 肯定是急着收买民心急疯了！ 钱来多心里一阵无语，决定正好趁着这机会好好瞧瞧这些房子里面的制式，看看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对了，还要顺便把纪晚舟这么殷勤的事也一并写信给太子知道！ 被拉着进了纪晚舟问诊的房间，钱来多排队排到了末尾。 他一边打量，一边跟着队伍缓缓往前。 这不仔细看不知道，一看简直是吓一跳！ 这屋子里的样式，明显就跟皇宫里的下人居所一模一样！ 而且刚才他过来的时候，经过那一片朱红房梁的屋子，正是他在京城的钱府里的一部分！ 这哪里是什么“神赐”，根本就是皇宫和自己的！ 看来这一切都是纪晚舟搞的鬼！ 皇宫和钱府离奇消失的事，也都是出自她这个妖女的手笔！ 钱来多越想越心惊。 他猛然想起来，纪晚舟从马车里拿出来的那几条大氅，他当时只是觉得眼熟，但现在回忆一下，那不就是自己库房里的吗？！ 只是他平日里搜刮的宝贝太多，一时没想起来罢了！ 纪晚舟妖女的身份，没跑了！ 想到这，他可是不敢再呆了。 一来急着回去给太子写信，二来也是怕待会儿被纪晚舟认出来。 毕竟他一个普通人，可干不过妖女啊！ 钱来多拉了拉自己临时买的兜帽，正要鬼鬼祟祟地离开。 谁知前脚刚迈出队伍，后脚那几个热情的小厮就过去按住了他。 钱来多：“干什么你们要？！” 玄影声音故作严肃：“你跑什么？得了病就要治！不然若是传染给别人，岂不是太缺德了！” 钱来多：“……” 这地方这么多病人，他们不传染给我就算是烧高香了好吧！ 但他不敢跟对方正面冲突，于是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我突然想起来家里有急事，还是赶紧走吧！不劳烦王妃娘娘了！” “那怎么行！” 玄影一把把他从队伍里拉了出来。 钱来多完全挣脱不开。 他心里纳闷，这小厮看着不壮实，怎么力气这么大？！ 但现实由不得他多想，因为玄影已经把他拽到了纪晚舟面前。 “王妃娘娘，他说家里有急事，可否先给他看？” 钱来多暗道不好，一只手连忙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假装咳嗽。 另一只手拽着兜帽，防止被纪晚舟认出来。 但他这大体格子，全协城都难找出第二个。 纪晚舟忍着笑，故作惊讶道：“你这都咳嗽了？还包这么严实，想必是畏风。” 钱来多不敢解释，只瓮声瓮气地嗯了声。 谁知纪晚舟立马站起身来招呼：“那你这病得很严重啊！得赶紧留下治疗！来人！快把他送到病房里去！我稍后就去为他针灸！” 钱来多心道“完了”，嘴上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解释。 玄影等人忍着笑应道，“是！王妃娘娘！” 说着便连推拽，把人扯到了满是重症患者的病房里。 而且还“好心”地安排在了一堆不住咳嗽，且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病人中间。 钱来多被按着躺下，捂着口鼻不敢说话，生怕自己一张嘴就被染上瘟疫。 这纪晚舟什么眼神！？ 自己明明健康得很，她居然说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了！ 看来她根本就不会什么医术，全是作秀！ 是套路！收买人心的套路！ 瑾王可真是娶了个好娘子，这么会帮着他在百姓面前建立威信。 钱来多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但旁边的小厮却不错眼地紧紧盯着他。 一旁不住咳嗽的几个病人也都热情地凑了过去。 “你是协城的吗？看着很是面生啊！” “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慕名来找王妃看病的吧？我们也是！你是哪里人？” “你这病多久了？唉要我说，其实我这一把年纪，都做好——阿嚏！” 旁边的病人一边热情寒暄，一边还连连打喷嚏咳嗽。 钱来多恶心极了，感觉自己简直要被瘟疫包围了！ 他赶紧求道：“我家里真的有急事，几位官爷，还是赶紧让我走吧！我感觉我没事！” 玄影自然不依他，苦口婆心劝道，“你不要担心，王妃治病不花钱的！你好好在这里等一会儿就是了！” 钱来多：“我不是担心花钱的问题，我是……” 他不知该如何解释。 钱来多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有了主意。 他捂着肚子“哎呦”一声道：“其实我来的时候还没吃饭，要不请你帮我去弄点饭菜来可好？” 玄影警惕地盯着他：“你不会是想趁我给你拿饭的时候偷溜走吧？” 钱来多摆摆手一脸笃定：“不会！” 才怪！ 似乎是他表情太过真诚，最终玄影也没多纠缠，转身离开了房间。 其他小厮也各自去照顾病人，钱来多这里终于没了人看着他。 他鬼鬼祟祟地左右张望，片刻后麻溜地下床跑了。 跟他寒暄的病人还很是关切地叫了他一声：“哎哎哎！你干什么去？” 钱来多转身瞪了他一眼，眼神阴毒，对方瞬间不敢吱声了。 房间外也有不少来来往往的人走动，钱老多小心谨慎地扫视一圈。 见确实没人注意到自己，才循着记忆朝外走去。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的动作，都被暗处的玄影看在了眼里。 等人一走，玄影便进去给那几个病人发了新的口罩。 这才回去跟纪晚舟复命。 “王妃娘娘，都办妥了！” 听着玄影的汇报，纪晚舟点了点头，嘴角微勾。 钱来多那家伙，看着胖，但身子早就亏空了，免疫力低下。 而且给他安排的传染源都是重症患者，说话还喜欢喷口水那种。 钱来多这下指定是逃不过！ 第141章 本王心疼 “做的不错！” 纪晚舟满意地拍了拍玄影的肩膀，“你先回去休息吧！记得提前吩咐卫澜，让他找个借口……算了，你给他找个借口，让他把钱来多隔离起来，不要传染给其他人。” 卫澜那人，有用处但不多，尤其是脑子不大好使。 能把钱老多骗来，恐怕就已经发挥他毕生的演技了。 玄影拱手退下，到门口的时候，跟裴行渊打了个照面。 “王爷。” 玄影恭敬行了一礼。 裴行渊点点头，问道：“王妃还在忙？午膳可有好好吃？” 玄影一副看到救星的模样，连忙把纪晚舟卖了个彻底。 “娘娘说太忙，有空了再吃。属下劝过了，但没用，还被娘娘威胁不许跟您说……您待会儿可可千万别说是属下说的。” 裴行渊看他那一脸怂样，也不知说什么好，摆摆手让他走了。 他故意板着脸进去，排在了队伍末尾。 随着队伍一点点往前，终于轮到了裴行渊。 纪晚舟正低着头写着什么，没注意到来人是谁，只惯例问道：“几天了？有多不舒服？” “心里疼。” 纪晚舟听到熟悉的声音，终于抬头看向他。 “心疼？” 裴行渊点头，满眼都是心疼：“因为本王的王妃太忙，不肯用午膳。” 纪晚舟：“……” 她连忙哭笑不得地把他往旁边拽：“去去去！别耽误事儿！后边这么多病人呢！” 裴行渊顺着她的力道起身，站到她身边俯身笑道：“怎么能叫耽误事？你都忙了这么长时间了，一刻都没休息吧？” 纪晚舟心虚：“哪有！我都是劳逸结合的好吧！” 一旁忙活的暗卫连忙拆台：“娘娘连口水都不顾得喝呢王爷！” 纪晚舟连忙瞪了那暗卫一眼，后者吐吐舌头，赶紧溜了。 排队的病人们这才看出裴行渊身份，连忙跪地问安。 裴行渊抬手让众人平身：“既病着，便不必有这么多虚礼了！” 病人们千恩万谢着起来了。 纪晚舟打了个哈欠，伸手招呼面前的百姓：“来！你是什么症状？” 那病人却为难地看了看裴行渊，道：“娘娘，要不您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您都忙了这么长时间，草民的病可以先等等！” 后边排队的大家也纷纷道：“对啊娘娘！您还是休息吧！” “我们还能撑会儿！” 纪晚舟探头看了看队伍，笑道：“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病晚治疗一会儿，就多一分的危险。” “我看人也不是很多了，还是先给大家看完再说吧！” 不然她这心里也不踏实。 裴行渊知道她这性子倔强，闻言也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动作轻柔地帮她捏了捏酸疼的肩膀。 纪晚舟吓了一跳：“你你你……你还是出去等我吧！” 这么多人看着，这像什么话！ 裴行渊却不肯：“本王就在这里帮你，你忙你的便是！” 纪晚舟一脸惊恐，但一想如果现在跟他拉扯起来，肯定会耽误不少时间。 于是也只好任由他去了，按部就班地给其余为数不多的病人诊治。 在场百姓都看得真切，心里也都感慨万分。 有人甚至还带着羡慕的语气窃窃私语。 “王妃娘娘和瑾王夫妻感情真好啊！” “这可是王爷哎！居然亲手帮娘娘捏肩，真是恩爱！” “哎这你有什么不懂的，娘娘人美心善，医术又高超，王爷喜欢也是情理之中啊！” “说的也是！娘娘这样好的人，怕是也只有瑾王能与之相配了！” “真是一对璧人啊！” …… 纪晚舟从没有现在这么希望自己是个聋子。 但不得不说，这些话她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以前或许只有害羞，但现在，心里还有种说不出上来的甜蜜。 裴行渊明显就比她更为受用了，脸上戴着口罩，却藏不住他笑盈盈的眼睛，平白冲淡了不少周身迫人的威压。 有着裴行渊无声的“督促”，纪晚舟效率极高地给剩下的几位病人诊治完毕。 等最后一位病人感谢着离开，裴行渊也终于放开了她的肩颈。 纪晚舟松了口气，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不得不说，裴行渊这手艺还不错，确实感觉身子骨轻松不少。 “走吧！带你出去吃点东西！是不是还没顾得上吃饭？” 裴行渊拉过她的手，带着人往外走。 纪晚舟心虚不已地反驳：“谁说我没吃？我吃得可饱了！” “咕噜噜……” 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就打起了抗议的鼓声。 纪晚舟脸色一红，连忙按了按自己没眼力见的肚子。 裴行渊轻笑一声弹了下她光洁的额头：“还撒谎！” “哎呦！” 纪晚舟痛呼一声，自知理亏，捂着脑袋乖乖跟在他后边。 “话说，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你那边都忙完了？” “事情都安排下去了，不必本王亲自出马。” 纪晚舟闻言顿时露出羡慕的目光：“果然应了那句古话，‘不会带团队，就只能一个人干到死’！” 裴行渊闻言一阵好笑，不知道她这是从哪里听到的歪理。 两人一路往外走，纪晚舟本想去饭堂要点吃的，但谁知裴行渊却带着她径直走到了外边一处小树林。 纪晚舟一脸警惕：“来这么偏的地方作甚？咱们吃的是正经饭么？” 裴行渊道：“饭自然是正经饭，只是不知王妃，是想要做什么其他不正经的事吗？” “没有没有！” 纪晚舟连连摆手。 裴行渊带她到了自己拴马的地方，从马背上掏出个食盒打开。 看清里面的东西后，纪晚舟顿时发出“哇”出声。 都是她喜欢吃的，看起来比饭堂里生命体征维持餐好太多了！ 甚至最下边一层还有一小碗甜水，简直贴心到没边！ 见她大快朵颐起来，裴行渊才放心些。 帮她把耳边碎发拨到耳后，解释道，“怕你吃不惯这里的饭菜，所以特意给你买了这些。这地方安静，你好好吃，不要着急。” 纪晚舟重重点头，嘴里含着饭菜，鼓鼓囊囊像是只小仓鼠。 第142章 谁要你那玩意 纪晚舟笑盈盈地抬头看向裴行渊，说道：“其实我吃粗茶淡饭也完全没关系啦！不过还是谢谢你，居然记得我喜欢吃什么，你好细心啊！” 裴行渊道：“记着自己娘子喜欢吃什么，也值得夸？看来你要求也太低了些，本王以后还会做得更好。” 纪晚舟嗯嗯点头，没再顾得跟他说话。 不过她心里也感觉奇怪，作为战略合作伙伴，记得自己吃什么，本来就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啊！ 他怎么表现得这么自然？ 算了不管了！男人心海底针，管他怎么想，有好吃的就行！ …… 太守府。 钱来多从狗洞里费劲巴拉地钻进去，心事重重地寻找卫澜的身影。 谁知卫澜没找到，却被撒尿的纪鸿魁撞见个正着。 现在已经天黑，纪鸿魁眼神本就不好使，见那么大的黑影蠕动，吓得尖叫一声，直接尿劈叉了。 钱来多顿时也尖叫起来。 因为他被对方尿了一头。 “你找死啊！？” 钱来多恶心得差点吐出来，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拳。 纪鸿魁灵活地躲开，这才借着院子里的灯光看清来人。 钱来多一下没中，还想再打。 但却被对方出声拦住，“你还想打我？！信不信我把你偷溜出去的事告诉给王爷！” “……你敢？！” “我又何不敢？我烂命一条，可没你金贵！” “……” 钱来多顿时败下阵来，不敢再跟他叫板，只狠狠剜了对方一眼。 纪鸿魁却不饶他，提起裤子跟着他走，问道：“哎你既然都出去了，干嘛还回来？” 有机会不逃走，这人不会是个傻子吧？ 钱来多并不愿多说什么，淡声道：“你管我作甚？你们纪家人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要不是纪晚舟非要他留下，自己哪儿用得着在那里受那么大的罪！ 钱来多越想越生气，看着纪鸿魁也感觉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 但纪鸿魁闻言却赶紧道，“哎哎哎！你可别把我跟老大一家扯上关系啊！我们现在才是一路人！他们不过是沽名钓誉的小人罢了！” 他说完还赶紧看了看周围。 见没有解差，才敢继续跟钱来多说。 “实话告诉你吧，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你看，就连钱大人你这么有本事的，也被她们陷害至此！可悲可叹啊！” 他说这么多违心的好话，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能跟钱来多打好关系。 毕竟见他这进出自如的样子，想必也是个颇有门路的。 他们现在是彻底抱不上瑾王的大腿了，只能拿钱来多做突破。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钱来多果然对他放下了些警惕。 主要是这一路上，像是纪鸿魁这样奉承自己的人，真是少见！ 而且句句都说在他心坎上，让人不心动都难。 见他表情松动，纪鸿魁终于图穷匕见说明自己的真实意图：“不知您今天是怎么买通解差出去的？能不能也帮帮我们？” 钱来多当即变了脸。 纪鸿魁立马补充：“当然不让您白帮忙！您知道，我有个女儿，她其实仰慕您许久了，若是您真能促成这事，我便让小女去陪您！” 这话倒是让钱来多狠狠心动了。 他前不久才刚失去一个美妾，正心疼呢。 如今这人居然自己上赶着把自己闺女送过来，那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况且纪雪芙的样子他也注意过，确实是个样貌身段都没得挑的。 钱来多顿时露出淫笑：“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啊！” “不反悔不反悔！且等着大人的好消息了！” 钱来多哼一声：“等着我打点吧！但你们远走高飞了，你那女儿留下，你可舍得？” 纪鸿魁狗腿又无情道，“这有啥不舍得的！能为大人您分忧，是她的福气！” 反正逃出去后，真正传宗接代的还是儿子。 一个赔钱货，自然是要物尽其用的好！ 钱来多啧啧两声，不知是感慨他的狠心还是什么。 见卫澜注意到这边了，于是也没再跟他说，摆摆手让他先回去等自己消息。 等纪鸿魁千恩万谢地走了，他才拍拍自己身上的灰，朝着卫澜走过去。 “可有纸笔，我要给太子写信！” 他颐指气使，自觉若是自己把这么大的发现告诉太子后，定然会被对方好好嘉奖。 说不定就可以借此一跃翻身，重新当自己的人上人去。 卫澜也做足了姿态，点头哈腰道：“早就给您备好了，钱大人请跟我来！” …… 下午给纪晚舟送完饭，裴行渊也没离开，而是一直留在这里打下手。 一直到月上柳梢头，两人才在病患们的极力相劝之下离开。 回到太守府后，卫澜赶紧把钱来多的信递给她。 两人翻开看了看，发现跟自己当初猜的基本八九不离十。 反正他这封信，其实也就是在纪晚舟等人的计划下引导着写出来的。 “哎你看他写的，还要太子给他准备俩貌美小妾，等他回京后要。” 纪晚舟一边啃苹果一边指着信笑得前仰后合。 钱来多这人，都这样了还贼心不死。 也算是有毅力。 裴行渊嗤笑一声：“你以为他这么卖命是为何，还不是为了钱和女人？” 不然也不会大肆敛财了。 纪晚舟点点头：“只是可惜他的算盘要落空了！我敢打赌，他绝对撑不过明晚就发病！” 裴行渊却道：“看他那虚空体质，本王赌他撑不过今夜。” 纪晚舟不可置信：“不能这么虚吧？至少那一身肥肉在那摆着呢！” 好歹能撑几天才对。 谁知对方却一脸笃定，甚至还凑近了她低声笑道：“王妃敢跟本王赌吗？” “赌什么？” 裴行渊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只见纪晚舟脸色瞬间爆红，一把推开他不怀好意的笑脸，羞恼道：“你要不要脸？！这种东西……怎么可以拿来做赌注？” 裴行渊却面不改色：“若是本王输了，你也可以要本王的。” “谁要你的那东西！” 纪晚舟面带嫌弃地瞪了他一眼。 他推开身前的男人，想出去吹吹风给自己脸降温。 但谁知刚迈出去一步，就被对方拦腰抓了回来。 纪晚舟惊呼一声，被他一把按在了榻上。 两人心口相贴，纪晚舟听到擂鼓般的心跳声。 但却不知是谁的。 裴行渊撩起她一缕乌发嗅了嗅，轻声道：“怎么了晚舟？本王不过是向你讨要件东西，你便这般恼怒，是不是太小气了些？嗯？” 第143章 死绿茶 说得这般轻描淡写，但只有纪晚舟知道，他这话有多么不怀好意。 “不行就是不行！” 她坚持拒绝。 但却不知自己这副红着脸的样子，落在对方眼里，丝毫没有威慑力，跟小猫亮爪子差不多。 裴行渊顿觉心情更加愉悦。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过纪晚舟红透的脸，双眸如寒星般酝酿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山雨欲来。 纪晚舟只看到他俊美的脸逐渐靠近，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 唇边落下轻吻，紧接着步步紧逼，攻城掠地。 纪晚舟脊背一阵发麻，一边渐渐沉溺在这个吻里，一边还在想。 看来之后要跟他好好说说，不能一言不合就亲！ 不然这不清不楚的，算什么事儿啊！ 心里这么想，但纪晚舟一向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好，于是还是遵从自心的想法，伸手环住他脖子。 感受到身下人儿的迎合，裴行渊顿时受到了鼓舞，动作也越发凶狠。 两人较劲儿似的亲了半晌，直到有人敲响了房门。 “王爷！不好了！有流犯染了瘟疫了！” 裴行渊：“……” 怎么每次都有人来打扰？！ 纪晚舟趁机赶紧推开他，气喘吁吁地用气音道：“好了，还是赶紧出去看看吧！” 裴行渊满脸都是“欲求不满”四个大字，深深地盯着她看了会儿，最终还是没做什么。 他起身帮纪晚舟把散落的衣裳拢好，大手轻柔地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看来这场赌，王妃输了。回来后记得把赌注给本王。” 纪晚舟直接一枕头扔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外边等着的小厮正是刚跟卫澜换了班的另一位解差。 “谁染了瘟疫了？” 尽管已经知道答案，但裴行渊还是故作关心地问了一句。 但谁知解差的回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回王爷，是纪鸿魁家里的那个老太太周氏。” 走过来的纪晚舟正好听到了这一句：“什么？！周氏？” 她怎么把那家伙给忘了！ 她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耐。 这下倒是有些棘手了。 纪晚舟问：“只有她一个人？那找个大夫去给她看看就得了，还用得着我们过去？” 解差支支吾吾，半晌才说，“其实还有……纪鸿魁那一家都感染了……” 这下纪晚舟不得不过去了。 若只有周老太太一个人，尚且还可以说不是很严重，用不到她出马。 但他们一家都染了病，于情于理她都要过去看看了。 毕竟人人都知道她现在是个治瘟疫的神医，若是自家后院的都不管，传出去只怕会惹人非议。 更何况放着不管始终也是个隐患，很容易牵累流放队伍里的其他人。 纪晚舟憋屈得不行，只好戴上口罩往他们的住处走。 裴行渊也紧随其后，一边走一边问那解差：“什么时候开始的？” 解差摇摇头：“下官这些天也一直在外边帮忙，不是很清楚。反正那老太太已经咳血下不来床了。” “麻烦！” 裴行渊啧一声不耐道。 若不是她非要逃出去搞事，现在怎会出这么多意外！ 早知当初便直接把她拿下好了。 这周氏一肚子坏水，有她在，平白会给纪晚舟一家添不少乱子。 两人一路黑着脸到了周老太太所住的地方，只见她已经发起高烧，脸都红成了个皱皮番茄。 纪鸿魁家里其他人，也都是一脸的不舒服，咳嗽的咳嗽，发烧的发烧。 看到纪晚舟过来，邓氏连忙扑过来抱她大腿。 “娘娘！求求您救救我母亲吧！我知道您医术高超，求求您出手救救我们一家吧！” 纪鸿魁也求道：“只要您救了我们，以后我们绝对对您言听计从，您让干啥就干啥！” 这种话他从前说了没有一万也有一千，根本就不可信。 纪鸿魁这根墙头草，信他不如信鬼！ “离王妃远点！” 裴行渊见他们都凑过来，心里一惊，不由分说就是一脚把人踹开。 纪鸿魁哎呦一声，诺诺道歉，不敢大声说一句话。 纪晚舟走到周氏床前，检查了一番。 她怒道，“她这病很严重，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不早点来禀告？” 邓氏解释，“一开始只是咳嗽，娘她自己没说，我们也以为是普通风寒，便没在意。谁知……” 一旁的纪雪芙嗤笑一声道：“什么啊！她就是怕只有自己得病，你们不愿意花钱给她治，所以才一直瞒着！这老不死的，奸着呢！” 邓氏顿时拧了她一把：“你这死丫头，怎么能这么说你外祖母！” 纪雪芙因着周老太太一直想给自己拉皮条的事早就耿耿于怀，如今更是寸步不让。 “我又没说错！娘你自己都被她染上病了，为什么还给她说话！” “她是我娘！我不给她说话，难道还指望你吗？！” 纪晚舟被吵得头都大了，烦躁地阻止，“行了行了！吵什么吵！还不快把她按住，我好赶紧给她施针，不然人死了可别赖我！” 邓氏这才罢休，狠狠瞪了眼一脸不忿的纪雪芙，乖乖上去按住周老太太。 纪晚舟有条不紊地给她施针，又喂了些急救的药水，忙活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把她的病压下去。 见周老太太终于不说胡话了，邓氏这才放心。 看来这纪晚舟也不是不学无术的花架子，还是真的有几分本事的啊！ “娘娘，我们也被她传染了，您也给我们治一治吧！” 纪鸿魁连忙狗腿地求道。 纪晚舟给他们开了些药，叮嘱好用法用量后就要走，丝毫不想多看他们一眼。 纪鸿魁看着手里几板小药片，不可置信：“娘娘……这真的管用？你不给我们也针针灸啥的？” 只吃药就管用了？ 她该不会是在糊弄我们吧！ 纪晚舟冷笑一声，作势就要把药拿回去：“不吃就自己受着！能挺过去就过去了，挺不过去就过去了。” 纪鸿魁：“……” 纪雪芙连忙把药片抢过去，冲着裴行渊柔柔一拜：“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裴行渊一脸莫名，“是王妃救的你们，拜本王作甚？” 纪雪芙贼心不死，话里话外都是巴结，“王爷才是一家之主，若没有王爷的授意，王妃一个做妻的，哪里敢来救治我们，所以归根结底，妾身这条命还是王爷您的！” 纪晚舟：“……” 死绿茶你戏好多！ 第144章 她还有点用处 “纪雪芙，你该不会还想着来我们家做妾吧？” 纪晚舟冷冷地盯着跪在地上的纪雪芙，语气凉嗖嗖的。 被戳中内心，纪雪芙也不慌乱，反而做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姐姐这说的什么话？雪芙也是有自知之明的！王爷天人之姿，怎么会看上我这种平民家的女子呢！” 纪晚舟心道这跟身份有什么关系，这样说的话，自己还是罪臣之女呢！ 真是人不行就怪路不平。 她忍住自己大骂一顿的冲动，想起来对付绿茶就要比她更绿茶的准则。 纪晚舟瞬间以一副从未有过的娇柔姿态，软软地窝进了裴行渊怀里。 裴行渊也是吃了一惊，扶着她肩膀关切道：“怎么了晚舟？身体不舒服吗？” 纪晚舟悄悄白了他一眼。 不解风情！ 她伸手扶住裴行渊结实的胳膊，娇笑一声，“我知道自己比不上雪芙妹妹，王爷，求求您有了新人，不要忘了我这个旧人才好！” 裴行渊：“？？？” “毕竟我只是个没有话语权的正妃呢！” 她故意加重了“正妃”二字，满意地看着纪雪芙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哼！跟她比绿茶，谁不会啊！ 谁知裴行渊却没有接她的戏，反而一脸正气地道，“你说什么呢？本王只会有你一个妻子，旁人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入王府！” 纪雪芙一愣，脸上难掩失落，“王爷对姐姐可真是深情，羡煞旁人呢！” 裴行渊像是这才注意到她似的，剑眉紧拧，冷声道，“倒是你，说话颠三倒四！你的命是王妃给救的，跟本王有何关系？莫要胡乱攀咬！” 纪雪芙：“……是，王爷。” 纪晚舟拼命忍笑，第一次觉得他直男成这样，也挺可爱的。 毕竟很克绿茶啊！ 见自己女儿没能在裴行渊这里讨到好处，纪鸿魁心里也有些着急。 他连忙找补道：“王爷莫怪，小女只是太过仰慕王爷，这才口不择言，还请王爷不要责罚。” 裴行渊立马抬手制止，“仰慕？我看是挑拨离间还差不多！本王不愿与你多说，再有下次，直接军棍伺候！” 纪晚舟捂嘴偷乐，偏偏还要故作惊讶。 “夫君你这也太狠了！妹妹只是有些不自量力罢了，我都懂你对人家的心意的啦！” 裴行渊被她这样一波三折的语气撩得终于有些受不了了，连忙捏了捏她的腰，低声道：“行了，戏有点过了！” 纪晚舟：“……” 她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这才大发善心放过纪雪芙一家。 等纪晚舟两人走后，纪鸿魁立马恨铁不成钢地扇了纪雪芙一巴掌。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两次机会都把握不住！” 纪雪芙被纪晚舟两人那么羞辱，本就心里难受，现在居然一言不合又被打，顿时泪如泉涌。 “爹你说什么？我哪里没把握了？你明明也看到了，都是纪晚舟从中阻挠！凭什么打我啊！” “还敢顶嘴！” 纪鸿魁怒目而视，丝毫不承认自己有错。 纪雪芙憋屈，对这个家彻底失望。 身后病床上的周老太太还在呻吟：“水……给我水……女儿啊，你有没有给我请大夫……” 邓氏连忙应一声，这次也没站在纪雪芙这边，掐了她一把命令道：“行了行了！快去服侍你外祖母用药，这点小事总能办好吧？” 纪雪芙哭着去了。 纪鸿魁斜了她一眼，把邓氏拉到一边，小声道：“我觉得，还是得让她有点用处！这样，不如我们打打钱大人那边的门路吧？” 邓氏不认同：“钱来多？他都自身难保了，能有什么门路？莫要把咱闺女往火坑推啊！”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你还信不过吗？你要想带着儿子一起逃走，咱就狠狠心！” “……” 邓氏沉默了。 她自诩自己从未偏心过，手心手背都是肉。 虽然因为儿子痴傻而格外用心照顾些，但那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儿子才是传宗接代的人。 她转头看了看正一边抹泪一边照顾着自己亲娘服药的闺女，又看了看外头的月光。 最终还是狠下了心。 “好！相公，都听你的！” 纪鸿魁呲牙一笑：“哎！这才对嘛！” 女儿还可以再生，但是自由的机会，可很是难得啊！ 两人达成共识，并不知道那边看似乖巧的纪雪芙，干了什么事。 纪雪芙恨恨地看着病床上人事不省的老太太，把本该化在水里的药丸，偷偷塞进了自己嘴里。 她只给周老太太喂了一碗清水。 …… 第二天。 纪晚舟难道多睡了一会儿，到下午才去城西看诊。 昨日她接收的那些个病患基本情况都已经稳定了，只有个别体弱的还需要她再针灸一下。 “参见王妃娘娘！” 一匹高大的枣红色马在纪晚舟面前停下，马背上的中年男人下来恭敬行了一礼。 纪晚舟看其仪表不凡，应该也是个当官的。 但之前没在太守府见过。 那男人许是看出她的疑惑，自报家门：“下官是隔壁狄城的太守周德全，您差人给我们送的药很是管用，所以下官冒昧前来，亲自送上谢意！” 说着便转身从马背兜子里掏出个小匣子。 纪晚舟心道这周大人还挺懂人情往来，居然亲自来送谢礼了。 她嘴上客气道：“都是分内之事，大人太客气了！” 眼神却忍不住往他手里的匣子看，好奇是什么谢礼。 这么小的匣子，不会是银票吧？ 她可用不着那玩意，还不如给点特产吃吃来得实在！ 周大人把盒子打开，笑得一脸谄媚：“您看，这是下官妻子亲手做的一副耳铛，您可还喜欢？” 纪晚舟不认识这个时代金贵的玉石材料，但也觉得这副耳铛很是精致。 而且确实是有手工制作的痕迹，甚至看起来还不是很熟练的样子，略有些粗糙。 但尽管如此，也更显得这副耳铛有灵气，造型也别出心裁的好看。 纪晚舟对这个谢礼很是满意。 好看，还不贵！ 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真是好看！令夫人真是心灵手巧！既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 “娘娘喜欢就好！” 周太守把小匣子合上递给她。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纪晚舟见他自己亲自来了，不给点东西也不好意思。 于是又差人给他的马上绑了两麻袋治疗疫病的药材，让他不够再开口。 周太守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 翻身上马，他和等着自己的师爷汇合。 师爷问他：“怎么样大人，娘娘还满意那副耳铛吗？” 第145章 太子的女人 “她有什么不满意的？那可是上好的霞红玉石，有价无市的宝贝！” 周太守嗤笑一声，“别看她嘴上说着不需要，但其实一点没拒绝呢！” 师爷这才放了心：“到底还是个女人，见识短浅，送点首饰就收买了。咱们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接下来她到了咱们狄城，再笼络笼络，您调往京城的夙愿可一定会实现的！” 周太守骑着马优哉游哉地踏上回城的路，自信满满地笑道：“那是自然！这当官，有本事可没用，主要还是靠关系，靠人脉！” 师爷闻言自然是一番夸赞。 周太守想起什么，又嘱咐道：“哎对了！你回去写封信递交京城，好好夸夸瑾王这些天做的这些事儿！” 师爷不理解：“大人，为何还要往京城去夸？” 周太守啧一声道：“你傻啊！咱们现在也算是跟瑾王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帮他说好话，也是帮我们把路打通啊！” “大人高见！” 师爷恍然大悟，连忙恭维。 “行了，写完你亲自去送，快马加鞭，越快到京城越好！” 师爷诺诺称是，也忍不住开始幻想，自己跟着周太守一路高升的好日子。 回去后师爷一刻也没敢耽搁，当即写了篇辞藻华丽的述职信送往京城。 但他不知道，这信根本就没到老皇帝手里，却被裴行逸抢先截获了。 看清信的内容后，裴行逸大发雷霆，把桌上所有东西都一下子扫到了地上。 送信的吏部尚书阮丹连忙跪下，抖若筛糠。 “这个裴行渊，我就知道他贼心不死！都被流放了，还要笼络人心！该死！真是该死！” 裴行逸暴跳如雷，自己想弄死他尚且不得其法，如今他居然混得风生水起！ 连个无名无姓的小小太守，都要到老皇帝面前夸夸他。 这要是放任他这么下去，恐怕过不了多久，他就要招兵买马打回京城了! 到时候，等着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钱来多那蠢货，说着是给自己传消息当眼线，但那么多时日了，一封信都没带回来过！ 以他那把软骨头，怕是早就已经叛变了。 裴行逸是越想越气，顿时觉得自己手下一个人也靠不住。 阮丹连忙宽慰道：“太子殿下莫气，他们现在可是流犯的身份，折腾不出什么气候的!” 裴行逸冷笑一声道：“流犯？你见过哪家的流犯闲着没事去帮别人治病救人的？他可比你想的本事大多了！” 阮丹顿时不敢吱声了。 裴行逸自己生了会儿闷气，指尖在桌上敲了敲，突然道，“不行，本宫要亲自去看看，他们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 说着就要起身去找皇帝请旨。 阮丹连忙拦住他：“哎哎哎！殿下莫要冲动啊！现在不宜打草惊蛇！而且协城附近正闹瘟疫，太危险了！” 裴行逸凉凉道：“那你替本宫去？” 阮丹不敢吱声了。 他也怕染上瘟疫啊！ 但裴行逸好像已经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过了冲动的劲儿之后，他也觉得自己现在过去不合适。 他按住阮丹的肩膀，神色严肃不似开玩笑：“你替本宫去看看情况。过几日本宫会想法子让你以钦差的身份跟着流放队一段时间，你给本宫好好探探他们的底细！” 阮丹心里一松，意识到不是现在让他深入瘟疫肆虐之地，便感觉自己小命得以保全。 但他心里也后悔不已。 早知自己不该邀功亲自来送信，不然也不会平白落了这么个苦差事！ 木已成舟，阮丹心里纵然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表面上也不敢发作，只能乖乖应下。 “那下官便先告退了。” 阮丹告辞离开，出门后又窝囊地冲着合上的房门翻了个白眼，小小发怒了一下。 “呸！” 外头等着的小厮见他出来，殷勤上前：“老爷，回府么？” 阮丹吭哧吭哧爬上马车，回道：“不回，去春深馆！” 太子他是得罪不起，但太子的女人还是可以用来泄泄愤的。 小厮连声应下，带着他朝着一处春深馆而去。 说起这春深馆，那虽然不是京城最大的青楼，但却是京城人人都想去的青楼。 而且只有钱，也体会不到这里美妙的十分之一。 有些东西，只提供给他这样的有权的官老爷！ 阮丹轻车熟路地从后院进了春深馆，七拐八拐绕了不知多少个弯，才到了春深馆真正的大厅。 香风阵阵，衣袂翩翩，里面的恩客，都是京城有名有姓的大官。 吏部左侍郎远远地看到他，顿时撇开手中抱着的俩姑娘，上前殷勤问好：“阮大人！您怎么得空过来了？可还是找那位小雪姑娘？” 说着便朝他暧昧地眨了眨眼。 阮丹看都不稀得看他一眼，高声喊道：“春娘！春娘呢！” 春娘闻言从楼梯上下来，风情万种地迎了上去。 “哎呦阮大人来啦？小雪正沐浴呢！您且等等？” 阮丹一把推开她就往楼上走：“不是说不让她接别的客么？大白天沐浴个什么劲儿？” 春娘连忙解释：“药浴啊大人！您也知道的，她身上的伤口……” 阮丹勉强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摆摆手继续走：“我去她房间等着，不用你了，退下吧！” “哎好的！” 春娘识趣退下。 阮丹推门而进，屋里的小雪正好沐浴完在穿衣服，姣好的身影隔着屏风让人蠢蠢欲动。 他一把扑过去，把人抱了个满怀。 这小雪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被春娘捡回去的叶初雪。 捡回去之后，她便对自己的老客户们放出消息，说是到了个了不得的极品货色。 从前太子身边的女人啊，差点成为太子妃的女人！ 一朝沦落至此，谁不想玩弄一把？！ 叶初雪见是他，只好忍下心中的恶心，娇笑道：“大人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是心情不好么？” 阮丹也没把她当外人，加上有点恶趣味在，于是也没隐瞒。 “别提了！还不是你先前那姘头，给老子找个苦差事！非要老子去看着瑾王！这不是胡闹嘛！” 但谁知这话一出，叶初雪却浑身一僵。 语气里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什么？他要您去看着瑾王？” 第146章 马饲料 “对啊！” 阮丹丝毫没看出叶初雪的不对劲，还在滔滔不绝地抱怨。 “瑾王那可是个人精！还有他那个王妃，人人都说她是妖女，太子肯定自己不敢去，这才让我去当这个替死鬼！” 叶初雪咬着唇想了想，心里情绪翻涌。 身后的老男人一边跟她说话，一边还在动手动脚，让她胃里直泛恶心。 这一切，都是拜纪晚舟所赐！ 她越想越气，呼吸逐渐急促，被那些痛苦的回忆紧紧扼住喉咙。 阮丹却还以为她是被自己摸出了感觉，顿时再顾不得其他，粗短的手沿着她没系紧的衣带滑进去，下流地笑着。 叶初雪浑身一僵，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忍下厌恶的表情，她转身娇笑着看着他。 “阮大人，您这么着急做什么？来这么多回了，什么时候能给奴家赎身啊？我只想跟您一直在一起，不想在这地方，巴巴地等着了！” 阮丹被她这笑容迷得神魂颠倒，哎呦一声怜爱道： “你急什么娇娇，赎身这种事，我也不是没提过，那不是春娘非说要给你治好伤再说嘛！你知道的，我这几年家里那点产业，都孝敬给你那姘头了，哪有闲钱啊！” 一个婊子而已，平日里来玩玩就算了，哪儿能真的带回去。 他家里那母老虎知道了不得吃了他？！ 这小蹄子也太没分寸了些！ 叶初雪显然也看出了他心里所想。 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的男人，能有什么真心。 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但她实在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但奴家真的舍不得您一走那么长时间！” 叶初雪泫然欲泣，娇娇柔柔地伏在他心口，在他胸膛上画着圈，“您要是走了，只怕春娘又会逼迫我接别的客人了！” 阮丹不由得有些动容。 叶初雪时刻观察着他的反应，见状赶紧趁热打铁：“奴家只喜欢大人你一个。” 阮丹一脸为难：“可是我这手里……实在是不够赎你的啊！” 春娘手下的姑娘，赎身都贵得吓人。 更何况是叶初雪这样身份的。 叶初雪俯身在他耳边小声道：“这有何难，您到时跟春娘说要带我出去游船，然后我们……私奔！” “私奔”二字饱含某种隐秘的兴奋，阮丹不由得双眼一亮。 太子的女人不惜跟他私奔都要和他在一起！ 这诱惑实在是没有人可以扛得住！ “好！”阮丹答应了，“到时候等我安排！” 叶初雪心里一喜，连忙主动亲上去：“多谢大人。” 两人各怀鬼胎，笑着朝床倒去。 叶初雪在心里冷笑一声，脑子里已经形成了十几个阴毒计谋，势必要亲手送纪晚舟上西天！ …… “阿嚏！” 忙完一天回去的路上，纪晚舟突然感觉鼻子一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耳垂上的霞粉耳铛叮当作响，闪着细碎月光。 裴行渊把她身上的斗篷又裹紧了些，关切问道：“受凉了？” 纪晚舟摸了摸自己莫名其妙被冻出鸡皮疙瘩的胳膊，点点头：“好像是感觉背后有点凉，不会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吧！” 裴行渊轻笑一声，笑道：“说你坏话的人还少么？不必担心，只要有本王在，便不会有人敢伤害你。” 说着还亲昵地揽过她肩膀，带着她一起进了太守府的大门。 纪晚舟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动。 虽然这种话看起来很大很空，甚至可以说是渣男必备语录之一。 但她知道，裴行渊是真的会说到做到。 纪晚舟心里甜甜的，顿时感觉自己也不是那么冷了。 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她不是独自一人。 院子里，哥哥嫂嫂们正围在一张大桌旁忙活着什么。 “晚舟回来啦！” 宋泠月最先看到她，热情招呼。 纪晚舟顿时甩开裴行渊的手，小跑着窜到了大嫂怀里，满足地蹭了蹭，软声撒娇：“嫂嫂——” 裴行渊手里一空，无奈地和纪明朝对视一眼，皆是摇了摇头。 纪晚舟好奇地看着桌上的东西，问道：“大嫂，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 “做月饼呢！这不是快要到中秋节了，提前做些月饼，也好让大家之后去帮忙的时候带着，不然他们总是顾不得吃饭呢！” 纪晚舟点点头，这才想起来，没几天就是八月十五了。 但如今瘟疫一事忙成这样，估计也没多少闲情逸致好好过节。 不过没关系，一家人在一起，在哪儿不是过节！ “只吃月饼的话会不会很干巴？而且这东西吃多了也会上火吧？” 作为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纪晚舟在末世的时候也是每年都要买月饼过节的。 但买归买，吃却吃不了多少，大部分都给了她那些手下解决。 毕竟这东西热量极高，可谓是华国人自己的压缩饼干。 “对了！” 纪晚舟想到这，连忙从空间里掏出几块真正的压缩饼干，“大家要是实在记不得吃饭，便吃这个吧！最起码营养稍微全面一些！” 不过没有月饼好吃就是了。 宋泠月疑惑地接过饼干：“这是何物？小妹你这空间里的东西可真是一个比一个稀罕！” 纪晚舟嘿嘿一笑：“你们尝尝！这是牛排味的，我这还有甜的，尝尝哪个好吃！” 哥哥嫂嫂们各自挑了个自己喜欢的口味尝了，吃完后皆是一脸的复杂表情。 心直口快的纪砚修吐吐舌头：“像给马吃的饲料。” 纪晚舟：“……” 五哥这性子，真是…… 裴行渊也尝了块，评价道：“味道倒是还可以，行军时候吃的东西或许还没有这东西好吃。” 纪晚舟摆摆手：“你也别昧良心说好话了，这味道自然是没啥好夸的。” 毕竟战略军需食物，太好吃的话，士兵们平日里就当零嘴给造了。 宋泠月艰难咽下自己嘴里的压缩饼干，拍拍纪晚舟肩膀道：“小妹，没关系，现在情况不同往日，有的吃就不错了！” 纪晚舟点点头：“好吧，大家不喜欢吃就算了，不过还是随身带几块在身上吧！这可以放很久呢！” 她都这么说了，大家从善如流地各自拿了几块收起来，准备当应急干粮。 毕竟这虽然难吃，但饱腹感强，是补充能量的首选。 裴行渊三两口把自己手里的饼干吃掉，俯身真诚道：“本王真心觉得还不错。” 第147章 只是误会吗 纪晚舟忍俊不禁：“你也太不挑食了！我这好吃的还多的是呢！以后有机会都让你尝个遍！” “好。” 裴行渊眼神温柔地盯着她，双眸好似盛着月光，亮得晃眼。 两人突然陷入沉默，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对方，好似周围一切都消失远去。 直到宋泠月出声打破了这份如水的月光。 “小妹，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大嫂给你多做点！” 纪晚舟如梦初醒地猛转身，差点失去平衡一头栽地上。 “小心些！” 裴行渊伸手把她拦腰扶住，动作自然。 纪晚舟也没表现出什么不自在，抓着他手臂赶紧站好了。 宋泠月也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她胳膊关切道：“没事吧小妹？这地刚洗过，小心点。” “没事没事！” 纪晚舟摆摆手，连忙在大嫂身边站定，“我也来跟大家一起做吧！” 宋泠月看她一脸兴奋，但却没有丝毫害羞，像是刚才的一抱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顿时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 她当时没说什么，而是笑道：“好呀！我来教你怎么和面。” 说完又看向裴行渊：“王爷就跟明朝他们去按模具吧！” 裴行渊点点头，转身朝纪明朝几人走去。 等人走了后，宋泠月顿时一脸姨母笑，拉着纪晚舟咬耳朵。 “晚舟，跟大嫂说实话，你们是不是已经圆房了？” 纪晚舟吓得差点把手中的面团掉地上。 大嫂怎么一上来就聊这么大尺度的问题！ 她连忙结结巴巴地解释：“没……没有啊大嫂！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这还这么多人呢！” 其她几位嫂嫂也闻声凑了过来。 薛筑云轻笑道：“我们刚才可都看见了，刚才王爷搂你的时候，小妹你居然没脸红！” 纪晚舟不明所以：“啊？这有什么好脸红的？” 宋泠月“哎呀”一声，神神秘秘道：“小妹你不懂啊！只有已经有过更亲密的交往之后，才会对这种平常的肢体接触习以为常啊！” 纪晚舟怀疑地看着她们，觉得这绝对是嫂嫂们为了调笑她，故意编出来的。 “这什么歪理，嫂嫂，咱们还是赶紧和面做月饼吧！” 纪晚舟生硬地转移话题，但刚把脸扭过去，就被宋泠月捧着又转了回来。 纪晚舟脸上沾了些她手指的面粉，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宋泠月语气温柔：“这里有没有外人，你怕什么？小妹，你悄悄告诉嫂嫂，你们都成婚这么多天了，到底有没有圆房？” 纪晚舟被几位嫂嫂的眼神紧紧盯着，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众人顿时露出一副姨母笑的表情。 薛筑云小声问：“什么时候？” 纪晚舟这些天可都跟他们待在一起，这俩人可真是够大胆的！ 纪晚舟的脸已经红成个了虾球，闻言连忙转过身去。 她胡乱捏着手下的面团，小声道：“哎呀嫂嫂们就饶了我吧！” 众人见她被逗红了脸，顿时发出善意的笑声，摆摆手没再继续逼问。 纪晚舟小心看了看，见大家终于各自回去忙自己的了，心里松了口气。 唉！ 要是让嫂嫂们知道，新婚夜他们就已经圆了房。 甚至结束后自己还脚不沾地地去收了将军府和皇宫，估计会对裴行渊的能力存疑。 想到这，纪晚舟连忙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唾弃自己怎么也被带歪了！ 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想这种东西！ 不过裴行渊的能力嘛…… 纪晚舟悄悄抬眼看向对面的裴行渊，却不曾想正好撞入他深邃的眸光中。 裴行渊看她脸花成了个小猫儿，红着脸看过来，顿时被可爱到，忍不住轻笑出声。 纪晚舟冲他挥了挥拳头，眼含警告。 裴行渊：“……” 嗯，更像小猫了，炸毛的小猫。 几人忙活了大半夜，终于把月饼做了出来。 纪晚舟看着金黄的月饼，心里满满都全是成就感。 这还是她第一次做月饼呢！ 而且看起来很成功！ “来，小妹，尝尝这块儿！” 宋泠月递给她一块儿切好的，“这是你和行渊做的，我特意做了记号！” 纪晚舟连忙接过：“谢谢大嫂！” 看起来卖相虽然跟末世卖的那种有所不同，但也很有食欲啊！ 纪晚舟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香气四溢！她从未觉得五仁馅的月饼这么好吃过！ 裴行渊拿着块湿毛巾过来，捏住她下巴要帮她擦脸上的面粉。 纪晚舟忙着吃月饼，自然而然地把脸伸过去让他擦。 毛巾糊到脸上的时候，纪晚舟才想起来先前嫂嫂们的调侃，赶紧伸手要把毛巾抢过来。 裴行渊不懂她的弯弯绕绕，强势地捏住她脸颊肉：“别乱动，很快就好！” 手下动作也没含糊，三两下就把纪晚舟擦了个干净。 不远处传来几道轻笑，纪晚舟回头看去，果不其然看到嫂嫂们揶揄的目光。 她顿时生无可恋。 裴行渊笑了，忍不住捏着她的脸晃了晃：“害羞了？” 纪晚舟含糊不清地为自己辩解：“我才不是容易害羞的人！只是怕被嫂嫂们看到了误会。” 这话却让裴行渊手下动作一顿。 他松开对纪晚舟的桎梏，眼中情绪翻涌，顿了顿才继续问：“误会什么？” 纪晚舟揉着自己好不容易被放过的脸，一副“你怎么这都不知道”的表情看着他。 “当然是误会咱们俩有一腿啊！” 裴行渊闻言顿时冷了脸，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 良久，他才带着些微困惑，声音有些隐隐的颤抖着问：“我们，难道不是有一腿的关系吗？” 纪晚舟脊背一寒，被他这眼神看得有些不知所措。 “哈哈哈……” 她干笑两声，心里涌出些不好的预感，“我们只是逢场作戏的假夫妻，怎么会有一腿呢？” 怪不得他这几天一言不合上来就亲，还那么理所当然，原来是误会了！ 纪晚舟不由得陷入沉思。 自己一个端方正直的好女人，到底哪里让他产生了如此严重的误解呢？ 裴行渊看她这个时候居然还走神，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他很想问问，既然是误会，那为什么一开始要对自己说喜欢？ 纪晚舟不是个轻浮之人，他知道。 但他也不是刨根问底，上赶着给自己找难堪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不敢再听到纪晚舟的解释了，只怕会听到更多伤人的话。 第148章 让他死吧 “原是本王误会了。” 裴行渊直起身子，释然地笑了笑。 纪晚舟回神看向他那个略带苦涩的笑，心脏一阵发闷。 “不……” 她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说什么呢？说他确实误会了，自己根本一点都不喜欢他？ 这种伤心的话，纪晚舟说不出口。 而且她知道，说不出这话，不仅是因为不想伤害裴行渊。 更多的，是她觉得违心。 她并不是没有对他动过心，某些瞬间，确实庆幸自己嫁的人是他，不算天崩开局。 但纪晚舟不知道这份感情有多厚重，是不是可以支撑她一辈子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裴行渊看她一副想说又闭嘴的神色，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算了，还以为自己的心意终于得到了回音。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他苦笑一声，招呼也没打一个，自顾自地回了自己的住所。 纪晚舟伸手虚抓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抓到。 一直关注他们这边情况的几位嫂嫂见状，也是疑惑地互相看了看，连忙走过去问她情况。 薛筑云一脸担忧地轻声问道，“怎么了晚舟？不会是吵架了吧？” 纪晚舟摇了摇头：“没事二嫂，不用担心啦！我……有些困了，先回去睡觉，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说着就要回房间。 宋泠月始终放心不下，一把拉住她胳膊，关切道：“晚舟啊，有什么误会一定要说清楚，夫妻没有隔夜仇的！” 纪晚舟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挠了挠脑袋道：“唉，我们这个不是误会不误会的问题……好吧确实也算是误会，但这个误会不是你们以为的误会……” 好多误会，她不知该如何表达了。 “总之！我没事！他也不会有事！我先回去了，嫂嫂再见！” 说着就挣脱开宋泠月的手，兔子似的窜了。 看着她着急忙慌的背影，几位嫂嫂也是摸不着头脑。 林听晚小声嘀咕：“你们说，小妹和瑾王到底咋回事啊？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宋泠月摸着下巴想了想，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道，可能晚舟那大大咧咧的性子，说了什么伤心的话？但瑾王不是一直很宠着她来着？猜不到啊真是猜不到！” 唯有薛筑云稍微有些头绪：“你们不觉得，晚舟和瑾王的感情进展太快么？明明婚前她还对太子那人渣爱得死去活来。” 林听晚也恍然大悟：“但是你们瞧，王爷明摆着是很在意晚舟啊！难道是……又吃太子的醋了？” 这话顿时让众人醍醐灌顶。 可裴行逸这些日子明明都没出现啊！ 几人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最后也只能寄希望于他们俩睡一觉起来就自动释然和好。 纪晚舟一路着急忙慌地追着裴行渊的步伐而去。 但他长腿一迈走得飞快，她要小跑着才勉强可以跟上。 “等等我！” 纪晚舟连忙出声叫住他。 对方脚步微顿，但立马恢复了正常速度。 “裴行渊！” 纪晚舟索性停下脚步，叫了他的名字。 这声呼唤里颇有些怪罪的意味，裴行渊最终还是乖乖停了下来。 纪晚舟连忙提起裙摆，追了上去。 “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必要好好谈一谈。” “王爷！娘娘！不好了！” 她手刚要抓上裴行渊胳膊，斜刺里就冒出道着急忙慌的声音。 “啧！”纪晚舟看向来人，“又怎么了？” 那来通报的解差道：“娘娘，钱来多发起了高烧，开始说胡话了！” 纪晚舟不耐烦地摆摆手：“烧死就行了！不要来烦我！” 那解差面露难色，被她训得不敢再回话，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裴行渊。 裴行渊转身朝着钱来多所在的院子而去，“本王去看看。” “哎！” 纪晚舟拉了他一把，只好妥协地跟着过去，“算了算了，我去看看吧！” 真是的，早不发病晚不发病，偏偏这时候发病！ 这不是诚心跟她添乱子吗！ 裴行渊反手拉住她手腕，没顾纪晚舟往下滑想跟他像之前一样十指相扣的动作，规规矩矩地牵着她走。 纪晚舟低头看了看两人手相连的地方，眼神幽怨。 至于这么快就跟她划清界限吗？！ 她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无能狂怒。 到了钱来多所在的院子才发现，不仅是他，就连他身边的几个小妾也都一副脸红发热的样子。 钱来到见到她过来，连忙连滚带爬凑过去求道：“王妃娘娘！救命啊娘娘！我好像是染了瘟疫了！” 裴行渊一脚把他踹开，“说话就说话，何必靠这么近！” 纪晚舟故意一脸费解地道，“你这可不像是瘟疫啊！头疼发热，应该是染了风寒才对！” 她可不想给他治好，还指望着病魔战胜这厮呢！ 钱来多却笃定，“就是瘟疫！不是什么普通的风寒啊娘娘！” 若不是昨天去刺探情况，他被按在那么多病人旁边，也不会染上瘟疫！ 明明这一切都是纪晚舟害的！ 她现在却还在这里假惺惺！ 纪晚舟早有对策，冷笑一声道：“哦？你平日里就待在这院子里从未外出，怎么会染上瘟疫呢？” 钱来多一噎，这才知道她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裴行渊眯了眯眼：“难不成你偷偷溜出去过？你可知道，试图逃跑的流犯，是要重罚的！” 钱来多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王爷明鉴！我哪儿也没去过！但纪鸿魁那一家不是得了瘟疫吗？我感觉可能是他们传染给我的！” 纪晚舟睁着眼说瞎话：“他们是普通风寒，冻出来的，不传染。” 钱来多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不敢想她怎么可以把瞎话说得这么脸不红气不喘。 “行了！” 纪晚舟不耐地摆摆手，“给你开点治风寒的药得了！哪儿那么多事儿！” 说着就转身离开，丝毫不把他的病放在眼里。 毕竟她一开始就想借着瘟疫，彻底把钱来多处置了。 见她要走，钱来多顿时慌了，下意识就要上去抱大腿。 结果自然是被裴行渊一眼瞪了回去。 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钱来多剧烈咳嗽几声，气得七窍生烟。 卫澜摊摊手：“主子都发话了，没办法，你还是受着吧！” 第149章 别吃我兔子 钱来多不可置信地抓住卫澜：“你怎么能这么说？！别忘了我们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快给我想办法啊！” 卫澜切一声：“你都要死了，谁跟你一根绳上的蚂蚱？去去去！我要换班了，你找别人帮你吧！” 说着转身把他甩开，和来换班的解差打了个招呼，头也不回地走了。 钱来多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脑袋瓜还因为发烧疼得要死。 他真想直接把卫澜跟自己勾结的事儿，捅到纪晚舟那里去，闹个鱼死网破！ 但转念一想，这贱民的命哪有自己的重要，还是想些别的法子为好。 换班过来的解差可不会惯着他，听说他得了瘟疫，顿时退避三舍，离他远远的，生怕被传染。 钱来多白了他一眼，转头一看自己这孤立无援的样子，心里倒是有了别的主意。 月上中天，众人忙了一天，基本都沉入了梦乡。 只有纪晚舟，抱着被子睁着眼，盯着空荡荡的床帐发呆。 她伸手往旁边摸了摸，冰冰凉凉。 看来裴行渊那家伙这次生的气是真不小，居然都不跟自己一间房了！ 纪晚舟叹了口气，不得不说，还是很怀念他给自己当抱枕的日子的。 最起码胸肌手感真的很不错啊！ “看来明日说什么也要堵住他，把话好好说个明白！” 纪晚舟碎碎念。 哪怕是吵一架，把话说开了，也比现在生闷气强。 世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但裴行渊的心，却比海底针还要难以探寻！ “唉！” 她叹了口气翻身看着倾泄进来的月色，心情复杂。 “吱吱吱——” 寂静的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在叫。 是老鼠！ 纪晚舟心里顿时一喜。 她竟然差点忘了，自己可是有驭兽能力的啊！ 裴行渊不愿意见她，那她就不亲自过去了呗！ 纪晚舟嘴角勾起愉悦的微笑，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她平躺着闭上眼，发动驭兽能力，搜寻着附近的动物。 老鼠就算了，窜过去只怕会把裴行渊吓一跳，还是找点可爱的小动物吧！ 纪晚舟搜寻一圈，终于找到目标。 太守府厨房里的一只小白兔！ 她操控着小兔自己打开了笼子，又灵活地开了窗，从窗台缝隙里跳了出去。 纪晚舟把自己的视角放到兔子身上，在矮了一截的视野下，寻找裴行渊的房间。 娇小的白兔蹦得飞快，在月色中敏捷跳跃。 守夜的下人远远看到个白影，顿时瞪大了困倦的双眼。 他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一闪而过的小东西。 “兔子？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兔子呢？难不成是来救厨房里的那只的？” 另一位守夜下人顿时笑了：“一只兔子而已，哪儿懂那么多？而且你不知道吗，兔子动作虽然敏捷，但脑子迟钝得很呢！而且尤其是母兔子，各个都是薄情人……啊不，兔！” “竟然这样的么？” 这人顿时没了困意，拉着对方让他再说些。 兔子视角的纪晚舟狠狠翻了个白眼，心道兔兔那么可爱，才不是薄情兔！ 俩大老爷们，这么喜欢胡说！ 她在心里一边骂一边找到裴行渊房间的后窗，看到窗户开着，顿时心里一喜。 “咻——” 一道白影射进房间。 白兔落到窗边桌上，好巧不巧地一脚踹翻了桌上的茶杯。 “咔嚓！” 一道脆响袭来，茶杯碎了一地。 纪晚舟：“……” 不会这么倒霉吧！ 她欲哭无泪地回头看了眼桌上的茶杯，顿时在心里骂骂咧咧个不停。 谁家好人把茶杯东一个西一个地全摆在桌上！ 这不是诚心等着人来不小心打碎的么！ 真是居心叵测！ 她愤愤地骂了几句，脚下却放慢了动作，小心翼翼地躲在凳子后边观察床上的裴行渊。 见对方好像还是若无其事地靠在床头看书，她顿时松了口气。 纪晚舟借着烛光打量着露着半个胸膛的男人，仔细观察他的神色。 看起来面容平和，好像没再生气了吧？ 想到这，纪晚舟顿时松了口气，一蹦一跳地来到床边，一个纵跃跳到他身边，存在感极强地挥动着兔子的小短爪。 裴行渊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了个微笑弧度，只当没看见，继续“心无旁骛”地看自己手里的书。 纪晚舟歪头纳闷，什么书这么好看？ 她暗自跟一本书较起了劲儿，恶狠狠地磨了磨兔牙，后腿一蹬跳进了他怀里。 裴行渊里衣没系紧，兔子这一跳，正好跳进了他衣服里。 纪晚舟只感觉眼前一片黑暗。 若是能感受到这小兔子的嗅觉触觉，或许现在她跟真正躺在裴行渊怀里没什么区别。 裴行渊轻笑一声，终于放下书，双手抱着兔子把它举到自己面前。 “哪里来的小兔子？这么大胆？” 他眼角含笑，丝毫没了方才跟纪晚舟闹别扭时的冷淡。 小兔子愣愣的，被眼前深v诱惑和俊朗的脸迷了个七荤八素。 纪晚舟挥舞着手，试图向他证明这兔子是自己控制的。 按照裴行渊的聪明，只怕一开始就能猜到。 但此刻无论兔子怎么做出人类的动作，他都一脸的兴趣十足，还要淡淡地夸一句。 “好灵活的兔子！” 纪晚舟：“……” 她怀疑这家伙是故意在捉弄自己，但是没有证据。 两人你来我往地打了半天哑谜，纪晚舟见他反正也不生气了，渐渐没了耐心，后腿一蹬就要跑。 但身后的裴行渊却并不打算放兔，还牢牢抓住她。 “想跑？” 男人沉声轻笑一声道，“既然闯进来了，那便留下，明日给王妃做顿兔肉补补身子吧！” 纪晚舟：“……” 她再也忍不了了，收回能力翻身下床，穿着里衣就敲响了隔壁裴行渊的房门。 几乎是敲响的一瞬间，门便从里面开了。 纪晚舟手没收回去，一巴掌拍在他裸露的胸肌上。 冷风吹来，纪晚舟顿时感觉脊背一阵发麻。 裴行渊把她放进来，反手栓上门，意味不明地问道：“这么晚了，王妃还来做什么？” 纪晚舟看着他怀里还给那兔子顺着毛，顿时哼一声把兔子抢回来。 她气鼓鼓道：“你少跟我装蒜！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不知道？居然还要吃我的兔子！” 谁知这话一出口，裴行渊嘴角的笑意更不加遮掩了。 第150章 求和 “所以呢？” 裴行渊声音磁性好听，“王妃是派它来议和的吗？” 纪晚舟磨了磨牙，颇有些不服气：“是你先寻衅滋事在先，我这顶多叫刺探敌情！” 裴行渊大手把住她小巧的下巴，语气沉沉，眸中似有深潭寒冰：“你真不知道，本王为何生气？” 纪晚舟坦诚地摇了摇头。 她一开始觉得，或许是自己什么时候说了让人误会的话，惹他生气了。 但她反省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想明白个所以然来。 裴行渊见她面露困惑，好心解答：“你先前说心悦本王，如今却又翻脸不认人，不是负心是什么？本王不可以生气？” 纪晚舟啊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过？” 裴行渊：“……” 她说完后就后悔了，赶紧捂嘴。 这话头要是继续下去，只怕还是不欢而散。 纪晚舟深觉两人之间的误会有些太过隐晦，若是真像她一开始想的那样说开，只怕裴行渊就要向自己表白了！ 革命尚未成功，现在表白的话，两人之间的关系岂不是很尴尬！ 到时候只怕干什么都会畏首畏尾，怎么图谋天下！ 想到这，纪晚舟连忙拉住裴行渊的手，深情道：“我是说，咱们之间不必说这个！都是两口子 ，还老是纠结这些肉麻的做什么？” 裴行渊拧眉：“你觉得肉麻？” “对啊！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干好事业啊！我知道你单身这么多年，我呢，也算是小有姿色，咱俩又是青梅竹马，所以你可能会有些错觉……” 纪晚舟喋喋不休，越说越没底气。 因为她发现，裴行渊的脸色越发得沉了。 一股子风雨欲来的征兆。 纪晚舟吞了吞口水，不敢再说。 裴行渊俯身压下来，拉着她的手按上自己炽热胸膛。 结实的皮肉之下，是鼓噪的心跳。 “错觉？”他挑眉，语气有些苦涩，“晚舟，有些话我觉得还是应该跟你挑明——” “你冷静一点！” 纪晚舟见势不妙，连忙高声阻止他接下来的话。 裴行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虽然是居高临下，但眼神却暗藏失落。 纪晚舟眼神闪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勉力笑道：“我们这样就挺好的，裴行渊，你知道的，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 男人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良久，终于放弃似的，轻声道：“好。” 看来是自己逼得太紧了。 纪晚舟神色揣然地看着他黯然失落的眉眼，心里也莫名发紧。 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 明明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裴行渊对自己的心意…… “好啦！这么晚了，还是快些歇息吧！” 纪晚舟拉着他的手往床边走，“我们以后就还跟以前似的呗，相敬如宾。” 裴行渊苦笑一声，盯着她的后脑勺叹了口气。 既然纪晚舟想要这样相处，那他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两人本来就该如此，先前种种，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误会罢了！ 纪晚舟拉着人上了床榻才有些懊悔，自己应该毫不犹豫地回自己房间才对，才符合相敬如宾的状态。 但一想反正以前也是这么抱着睡的，倒是也没必要那么生分。 不然两人关系只怕会更加尴尬。 两人各怀心事地躺在一起，皆在心里盼着明日赶紧到来。 明日，他们便当今晚这事没发生过，把万般情绪尽数压在心里。 明月高悬，这厢两人同床异梦，钱来多那边却暗怀鬼胎。 他高烧不退，看人都快有了重影，知道自己若是再搞不到药，是真的会熬不过去。 外边守夜的解差靠着门柱睡得鼾声大作，没人注意到钱来多鬼鬼祟祟地摸到了纪鸿魁一家门口。 解差不让栓门，钱来多轻易便进了房间， 他借着床头一点烛光，看清了纪鸿魁的位置，上去一把捂住他口鼻。 纪鸿魁惊醒，惊恐不已地想叫喊出声。 但因为被死死捂住，什么也喊不出来，只有闷闷的几声“唔”。 “是我！别叫唤！” 钱来多恶狠狠地道，等他情绪稳定下来，才松开箍着他的手。 纪鸿魁还指望着他帮自己逃走，也敢怒不敢言，小声道：“钱大人？您来做什么？” 钱来多开门见山：“我被你们一家传染瘟疫了，纪晚舟给你们药没？分我点！” 纪鸿魁面露难色。 纪晚舟给的药不多，他们自己都还捉襟见肘呢，哪有多余的分给他？ 而且周老太太吃了药也不见好，这几顿还把别人的划出些给她加大药量，更是没什么富裕的了。 “钱大人，纪晚舟没给您药么？说实话，我们的药自己还不够吃呢！明日也不知她还来不来，若是不来，便只能生抗了。” 钱来多一提起这个就来气，嘴里骂了句脏话：“她跟我有仇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会给我？你别管，把你们家所有的药都给我先！” 这简直是明抢了。 纪鸿魁可不想给他。 纪晚舟这明显是想置他于死地，若知道自己给了药，到时候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虽然他是想让钱来多帮自己逃走，但逃走的前提是，自己还有命。 给了他，不是被纪晚舟报复，就是自己药不够，活活病死。 而钱来多也不是个绝对管用的门路。 怎么看都是个赔本买卖。 钱来多显然也看出他的顾忌，又耐着性子施了不少好处，试图说服他。 睡梦中的纪雪芙被他们说话声吵醒，不耐烦地掀起眼皮看向两人，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俩人又打什么鬼主意？ 她可得好好听听，好可以在被这俩蠢货连累之前想办法脱身。 却听到钱来多阴恻恻地说：“你若是不给我，我就去瑾王那里揭穿你们，把你想用女儿换我帮你们一家逃走的事全捅出来！” 纪雪芙顿时感觉心脏一紧。 女儿？ 纪鸿魁只有她一个女儿啊！ 他居然想把自己卖给那猪头，换其他人逃走！ 他的亲生父亲，要抛弃她！ 纵然早就已经领教过了自己这爹的冷血，但她一直以为，自己好歹是他亲女儿，再狠也不会狠到哪里去。 但没想到，他现在已经不拿自己当家人，只是一件可以随意买卖的物件了！ 她咬着牙压下破口大骂的冲动，双拳攥得死紧，指甲几乎都要镶进了肉里。 但此刻，纪雪芙已经感受不到手上的疼痛了。 第151章 不生气咯 “别啊大人！” 纪鸿魁这下是怕了，“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嘛！” 钱来多哼一声：“是你非要逼我！” 纪鸿魁见自己无论如何都难逃一劫，心里权衡再三，终于还是咬了咬牙做了决定。 “罢了！谁让我们现在算是同病相怜呢！这样，我把我闺女的药给你吧！” 暗处的纪雪芙顿时抬起阴沉的脸，目光满是恨意。 看来他还真是时时刻刻都把自己排在最后呢！ 真是个好父亲！ 钱来多似乎也没想到他又这么利落地把自己闺女卖了，心里顿时也有点看不起他了。 “你这么做，就不怕你女儿跟你闹？” 纪鸿魁顿时轻蔑一笑：“闹？我可是她爹，没有我哪有她？她那条命都是我的，本来就该报答我啊！” 小丫头片子而已，既不能传宗接代，又无法勾搭上裴行渊为自己谋取利益。 也就这点用处了。 钱来多闻言啧啧两声，没再继续说什么。 偏偏纪鸿魁还想左右逢源地跟他搞好关系又主动献媚：“钱大人，我闺女年轻，估摸着不用药也能好。等你们俩病都好了，我就让她去陪您！” 既然都付出代价保钱来多了，那自然要一条路走到底，把事情都做周全。 也算是把那闺女物尽其用！ 钱来多哼笑两声，拍拍他肩膀：“还是你上道！” “那是那是！我这就去给您拿药，您稍等片刻！” 纪鸿魁殷勤得很，蹑手蹑脚地去存放药物的地方给他拿。 纪雪芙赶紧闭上眼，生怕被他看出来自己还醒着。 要不是今日亲自听见纪鸿魁说这些话，她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已经是个待价而沽的货物了。 还好她这两天为了不给周老太太喂药，都是自己吃两份，如今病也快好了。 不然只怕自己真的会挺不过去。 这个家，她真的是没办法待了！ 纪雪芙心思百转千回，在脑子里飞速想着出逃的办法。 但在出逃之前，她还要给自己这个好父亲送份大礼！ …… 接下来两日还是如往常一样，治病救人，各自忙碌。 只有到了晚上，一家人才有时间坐下来一起吃个饭。 “王爷，下官看城里疫病也控制得差不多了，您和王妃明日休息休息，后日便继续赶路吧！” 这天两人刚回来，太守便凑上来说道。 纪晚舟摆摆手：“不妨事，能多救下来一个是一个。” 太守顿时面露难色。 裴行渊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来，直截了当问道：“可是朝廷有什么命令下来？嫌本王停留时间太长？” 太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斟酌着措辞不知该如何开口。 朝廷倒是没说什么，但他们的通关文牒都有日期记载，若是自己这边耽搁太久，只怕是会被上边怪罪。 但裴行渊他们确实给协城帮了不少忙。 可以说，若是没有他们，只怕这次瘟疫蔓延，至少会多死几万人。 两厢纠结之下，旁边突然传来道中气十足的耿直声音。 “太守这边可以自己善后，王爷，王妃一家身份特殊，还是莫要耽误了正事才好！” 纪晚舟这几天已经习惯了马经业的有话直说，所以并未对这强硬的语气感到不快，而是垂眸认真想了想。 他们确实已经在这里耽误了不少时间。 虽然朝廷不能立即发难，但到了岭南，那边核实后也少不了要给老皇帝打小报告。 但是话又说回来，老皇帝说不定也活不了那么久呢？ 若是他们在此之前就已经积攒了实力，到时候这小小延误，又能有什么所谓？ 想到这，纪晚舟顿时觉得拨云见日。 看来要赶紧加快速度升级了！ 她笑道：“大家不必担心，到时我们抄近道去下一处，耽误不太长即可！” 裴行渊也道：“如今处处都是染了瘟疫之人，耽误些日子也正常，毕竟队伍里确实有不少得了病走不快之人。” 他们俩心照不宣地一唱一和，仿佛前几日的尴尬没发生过一般。 他们都发话了，太守也没了什么好说了，只好点点悉听尊便。 倒是马经业坚持己见：“这里的疫病用不着王妃亲力亲为，咱们还是尽早赶路吧！” 纪晚舟：“……” 多休息几天不好么？第一次见到这么上赶着给自己找罪受的人！ “行吧行吧！” 纪晚舟知道继续跟他争下去，自己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说不定又会打起来，只好妥协。 毕竟马经业虽然因为救人一事，对她有所改观，容忍度也高了不少。 但到底还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倔起来就头牛都拉不回来。 裴行渊道：“明日中秋节，休息一日，后日再出发！” 太守也赶紧劝道：“对啊马将军，赶路这事不用太着急，还是先跟家人吃顿团圆饭再说吧！” 不然要是你跟瑾王又打起来，他的团圆饭可就吃不安生喽！ 马经业似乎也觉得中秋节赶路不好，难得好说话了一次：“好，那便后日再出发。在此之前，烦请先给通关文牒盖上印吧！” 太守立马应下，带着他去加盖官印了。 等人走后，纪晚舟叹了口气道：“还以为经过疫病一事，他多少会对咱们通融一些呢！” 裴行渊故作自然起拉住她手腕往后院走。 一边走一边说话转移她注意力：“若他懂得什么叫通融，便不是马经业了！” “说的也是！” 手腕上的触感无法忽视，纪晚舟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这还是两人闹那一次之后，第一次牵手。 虽然只是牵手腕。 看来裴行渊已经彻底不生气了！ 太好了！ 她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故意轻轻甩了下手，希望可以趁机跟人“不小心”十指相扣。 但裴行渊只是更紧地圈住她细瘦手腕，声音毫无波澜：“手上有什么？还是说，不想让本王牵？” 不等她回答，男人便自顾自地发出声低笑，意味不明地道：“以前不也是这么牵的吗？” 纪晚舟噎了一下，只好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以前……确实是这么牵的。” 但那是太以前了！最近明明都是十指交缠！ 她的好心情瞬间像是泡了柠檬汁，酸酸涩涩，多次欲言又止。 两人回了后院，哥哥嫂嫂下午没再去帮忙，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只等他们俩回来呢！ 为了逃离在裴行渊身边这尴尬的感觉，纪晚舟连忙挣开他的手，跑到嫂嫂们身边。 “嫂嫂们聊什么呢？” 宋泠月给她倒了杯热茶：“没聊什么，只不过是在讨论，明日协城的灯会还会不会照常举行。” 第152章 麻汁什锦凉菜 “灯会？” 纪晚舟顿时来了兴趣，“协城还有灯会呢？” 宋泠月解释道：“对啊！八月十五可是个大日子，协城又以制造各式灯笼闻名，所以每年都要举办灯会呢！” 薛筑云道：“只是今年赶上瘟疫，城中不许聚众好几日了，不知今年的灯会还能不能办。” 这灯会说起来其实也不是李太守这种当官的管辖，属于百姓的自发行为，所以再有权势，说了也不算。 还得看百姓们愿不愿意出来。 纪晚舟想了想：“如今瘟疫已经控制得差不多了，很多病者都已经痊愈，或许明日可以照常举行。” 宋泠月摇摇头：“虽然控制住了，但若是明日灯会之后，又因为聚众爆发，那才是真的灾难！” 几人讨论半天，也没讨论出这灯会会不会办，该不该办。 要是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大家各自做好防护，这样或许就能办了。 一年一次呢，纪晚舟叹了口气，心道错过可就至少要再等一年了。 见她一直冥思，就连吃饭也不甚专心，裴行渊微微皱眉。 “灯会哪里都有，这次怎么这么在意？” 他一边给纪晚舟夹了道她最喜欢的菜，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纪晚舟想也不想地回答：“当然是因为好玩啊！这热闹凑不到的话，那可真是可惜啊！” 说完赶紧看了眼裴行渊的脸色。 裴行渊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速度快到一直盯着她的纪晚舟也没能捕捉到。 “确实可惜。” 裴行渊又恢复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本王本来还想邀请你一起去看中秋夜的烟火，听说很多都是京城都买不到的极品。” 纪晚舟顿时失落地叹了口气，“没办法啊！唉！花灯年年有，咱们还是来年再看吧！” 思来想去，现在瘟疫肆虐，还是要以百姓生命安全为重。 不仅不能倡导，甚至要下令禁止。 可纪晚舟本来只是想凑个热闹，但听到裴行渊说想要邀请自己去灯会玩，便感觉抓心挠肝地难受。 她唉声叹气地吃完这顿饭。 真是太可惜了！ 裴行渊看她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沉思片刻后，心里有了打算。 第二日一早，本想好好睡个懒觉的纪晚舟，还是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天一亮就醒了。 这几日帮着治病，已经习惯了早起。 本以为自己已经是最早的了，谁知起来一看，其他人已经在院子里忙活开了！ 择菜的择菜，淘洗的淘洗，各个都忙得不可开交。 就连做饭都是让暗卫们代劳的裴行渊，也撸起袖子在切菜。 纪晚舟吓了一跳：“哥哥嫂嫂们这是作甚？大早上的，早饭何必这么丰盛？” 纪老夫人笑呵呵地经过，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道：“傻孩子，莫不是睡傻了？今日可是中秋，自然是要早早起来准备团圆饭，你忘了？” 纪晚舟捂着额头“哎呦”一声，这才终于想起来。 他们家中秋节都是中午吃团圆饭，晚上大家都忙着各玩各的，根本没时间再聚在一起好好吃一顿。 纪老将军在咚咚的剁肉声中回头吆喝：“这大骨头汤可得煮好几个时辰呢！现在都还算晚了！不知中午能不能喝上。” 纪老夫人哼一声道：“谁让你昨晚忘了？这可是咱们晚舟最喜欢的汤，你呀你！” “夫人莫怪，是我错了！” 纪鸿祯连忙道歉，征战沙场杀人不眨眼的老将军，一把年纪了面对自己娘子，还是不敢忤逆半句。 在场众人都哈哈笑起来，气氛活络融洽。 见大家都在忙，纪晚舟也不好意思躲闲。 她赶紧挽起袖子，兴冲冲地问：“我能帮忙做什么？” 纪明朝道：“我们这些人就够了！你又不会做饭，玩儿去吧！” 纪晚舟不服，叉腰指指点点：“大哥你真是记性不好了。明明我最近给你们做了不少好吃的呢！” 宋泠月笑着解释道：“看来你大哥还是把你当小孩呢！” “我才不是小孩子了！” 纪晚舟小声嘟囔着，凑到裴行渊跟前，试图插手做点什么。 不知是不是练武的缘故，裴行渊刀工非常好，若是去切牛肉，高低也能混个兰州拉面一等主厨。 纪晚舟随手捻起片黄瓜扔到嘴里，由衷地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裴行渊看向他的眼神是掩不住的温柔宠溺，道：“生的，当心吃了拉肚子！” 纪晚舟却伸出根手指晃了晃，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你不懂，凉菜做好了，就算全是素的，也比肉好吃！” 说着脑子里灵光一闪，提议道：“不如我来做道麻汁什锦凉菜吧！” 裴行渊疑惑：“麻汁？” “就是芝麻酱啦！我知道有个配方，拌鞋底都好吃！” 路过的纪寒辞听了一耳朵，顿时露出嫌弃表情：“咦！小妹你可别啥都吃啊！” “去去去！”纪晚舟挥手赶他，“等着吃就行了！” 裴行渊把自己的案板让出来给她，面上却还是很疑惑：“芝麻酱味道发苦，很少有用来拌菜的。晚舟，你少做些吧！” 不然他怕自己吃不完。 这话简直是在挑衅纪晚舟这个“科技厨神”的权威！ 她翻了个白眼：“我要做一大盆，如何呢？你别管，去切菜吧！我调个料汁拌好先吃点垫垫。” 她还没吃早饭呢！ 裴行渊知道她一向是不见黄河心不死，也只好转身去收拾菜了。 他早上也没吃多少，估摸着应该可以给纪晚舟收底。 纪晚舟自顾自拿了个小碗过来，从空间掏出自己各式各样的调料酱料，在桌上排开。 纪寒辞好奇地凑过来，凑近了闻，“这些酱料还挺香，之前怎么没见你拿出来过？” “我没拿出来的还多着呢！七哥，你真是少见多怪！” 她跟纪寒辞年龄差距不大，是以说话也更无所顾忌一些。 纪寒辞从小跟她斗嘴斗习惯了，听她这么说也没生气，而是立马呛了回去。 两人一来一回地互相打没营养的口水架，直到纪晚舟以8：2的比例把花生酱和芝麻酱到在了一起。 果然还是结块了。 纪晚舟顿时没工夫跟他斗嘴了，全身心投入到解二八酱的斗争中。 脖子上的青筋都要冒出来了。 一旁的裴行渊很快注意到她这边，放下手中的活计过去：“本王来吧！” 却被纪寒辞拦住了：“哎！瑾王，不用动手！正好可以试试我的一个小机关！” 第153章 升级了 “小妹，你把我库房最里面架子上的，第二排中间那个圆筒带个尖的东西拿出来呗！” 他信心满满地朝着纪晚舟伸手。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狐疑地看着他：“什么新发明？你可别坏了我这一碗酱啊！” 毕竟她这七哥虽然聪明，但搞的发明大多稀奇古怪，理论高深，但距离实用一般都有很大差距。 见他们凑到一起，一旁闲逛的林听晚也凑了过去。 “七弟的小机关？不会又是什么可以一直自己喝水的小鸡，或者是会飘着走的小车吧？” 纪晚舟摊摊手表示不知道，但还是听话地帮他去空间里找他说的东西了。 没多大会儿，桌上出现了一个类似于手持打蛋器的东西。 只不过是木质的。 林听晚恍然地“哦”了一声，说道：“这个呀？是那个可以自己捏着搅拌东西的机关。” 随即看向纪晚舟，憋笑道：“但是厨房的厨娘们说，不如筷子方便好使。” 纪晚舟也“扑哧”笑出了声。 作为手持打蛋器，造型这么笨重，清洗这么麻烦，确实是不如筷子好用。 但是他能有这个思路，也是挺前卫的。 纪寒辞把那造型奇怪的打蛋器洗干净，钻头放进碗里，用力捏把手上的机关。 齿轮带动钻头，很快陷进了酱料里不动了。 纪晚舟摸着下巴道：“可以试试把钻头从木头换成刀片，这样或许劲儿更大！” 说不定还能榨果汁！ “不必！这样……也！可！以！” 事关自己发明的尊严问题，纪寒辞推开裴行渊试图帮忙的手，猛地用力。 大力出奇迹，钻头终于从困难到顺畅地转了起来。 没多大会儿，酱料便被混合好了。 而纪寒辞也累得直甩手。 纪晚舟把带了一层浓稠酱料的机关拿出来，心疼不已地用筷子拨弄上面的东西。 木头还是太容易沾上了。 她转头认真建议：“哥，我觉得你还是可以试试它的钻头换成刀片，然后这个手捏的，可不可以换成手摇的那种？” 她一边说一边做示范，语气诚恳。 纪寒辞认真想了想，点点头道：“我回头再改进一下。你们先忙。” 说着便把那小机关拿走了。 纪晚舟觉得自己这哥哥生在这个时代，真是太可惜了！ 若是在现代，可以系统学到这些知识，只怕这个年纪早就已经闻名遐迩了！ 只希望她的其他楼层快点解锁。 纪晚舟记得，四楼存放的就是各式各样的书籍，是人类文明的结晶，一定可以给他帮不少忙！ 这么想着，纪晚舟赶紧把其他几种酱料按照比例拌好，交给裴行渊让他帮自己拌一拌。 而她，则要去看看三层以外的楼层解锁了没有。 裴行渊闻了闻她调好的酱料，眼前一亮。 意想不到的香。 看来少见多怪的，反而是他了。 裴行渊摇摇头嘲笑自己的狭隘，手下利落地遵从纪晚舟的吩咐，把凉菜拌了起来。 结果谁知刚拌好，便瞧见纪晚舟兴奋地冲了过来。 “裴行渊！我的物资楼又解锁了新的区域！” 她语气里是难掩的高兴，抱着他又蹭又跳，像是只活泼的兔子。 “而且一下子解锁了好几层呢！不仅有四楼的各种书本，还有五楼的首饰。” 其实还有六楼的各种电子设备，手机等。 但这个时代没有电也没有网，那些高大上的电子设备也不过是一块块板砖。 纪晚舟现在倒是十分后悔，当初没有想办法搞两颗卫星来。 若是能把卫星发射出去，岂不是就不愁网的问题了？ 但是除了卫星，其他电磁方面的东西也是一片空白。 全世界高智商人类花了那么多代价研究完善的东西，不是她一个人短时间内就可以完成的。 也只能暂且停留在眼馋阶段了。 裴行渊被她抱得没了脾气，一手端着盘子，一手在她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好了好了，先别激动。这次你有发现升级有什么契机吗？” 纪晚舟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抱着他。 理智告诉自己，应该赶紧松开避嫌。 但她却实在舍不得男人宽阔的胸膛和其中温暖的触感。 而且对方说话时，胸腔会随着声音震动，那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受。 反正他也没推开自己，纪晚舟便心安理得地继续搂着他的腰，埋在他的怀里。 “我觉得可能是救了人就会升级。” 纪晚舟想了想，说道，“因为这几次升级都是在我救人之后，而且这次或许是因为瘟疫，我们救的人多，所以升级的东西也多。” 裴行渊顺着他的思绪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样。 看来他这仙人存着的是济世救人的心。 “既然这样，那我们今后的思路也就比较清晰了。” 裴行渊沉声说道，“那就是救人，升级，打回去。” 纪晚舟扬了扬下巴：“那是自然！不过也不能为了升级救人，比夺权更重要的，是这天下万千黎民的幸福！” 这话并不是纪晚舟唱高调，她是真心实意的。 在末世摸爬滚打那么久，她太知道太平盛世的重要性了。 裴行渊低头揉了揉她柔软的黑发，眼里满是赞赏。 他看人果然没错，晚舟是个心怀大义之人。 就算最后不能两情相悦，只是跟在她身后，裴行渊也甘愿当她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 想到这，他又感觉有些失落，心思流转，挥去这些阴霾。 “对了，我要试一试，我驭兽的能力有没有增强！” 两人这才终于分开，裴行渊拉着她的手腕把她按到一旁的凳子上，“本王在这看着，你且放心试吧！” “嗯。” 对他，纪晚舟还是很放心的。 这一试不要紧，驭兽能力的升级，简直要惊掉纪晚舟的下巴！ 不仅控制动物的范围变大了，而且把自己的意识嫁接到动物身上的时候，可以感受到的范围也更广。 之前只能听到看到，现在甚至可以闻到尝到，触到。 甚至多了一项之前没有的技能：指定加强某种动物的一方面素质。 比如可以让鹿跑得更快，让豹子的爪子更锋利，让狐狸更狡猾。 她可以培养一支忠于自己的、强悍的动物军队。 可惜现在还在流放路上，明显不是招貂买豹的时候。 纪晚舟不禁想到了家里的大黑。 第154章 没人性 只是当时抄家流放的时候，大黑被托付给了留在京城的春环。 不知道她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当时事态紧急，抄家之前并没能给春环脱了奴籍，虽有钱两傍身，但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姑娘，终究是没办法让人不担心。 想到这，纪晚舟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该死的封建社会，别说奴籍的事儿了，单单一个“孤女”的身份，就够让春环的日子提心吊胆。 纪晚舟回神，对上裴行渊黑沉双眸，认真问道：“能不能让你的人给春环找个活干？最好是官家老爷那种有人罩着的，而且钱少事多。” 裴行渊疑惑道，“春环？怎么突然想起来她了？” 当时在京城游街示众的时候，裴行渊记得她还帮纪晚舟认出了叶初雪。 只能说不愧是跟着纪晚舟一起长大的，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裴行渊在脑子里过了遍人名，一时间倒是没想好能把她安排给谁。 他直言：“不管哪位官老爷，进府给人当下人终究是要低人一等。要不还是再给她送些钱，让她在京城做些小买卖也如何？” 纪晚舟觉得不妥：“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也不高吧？何况她还是个孤女。” 而且据她所知，春环那丫头性格直爽，不像是能精打细算做什么买卖的人。 两人讨论了一番也没个结果，裴行渊道：“本王派人去京城问问她自己的想法，若是有什么难处，咱们帮解决了便是！” “也只能这样了。” 纪晚舟点点头，“哦对了，回来的时候帮我把大黑带回来。我要对他进行特训！” 裴行渊：“？？？” 怎么突然想起它了? 虽然不懂，但想着或许是纪晚舟觉得路途无聊，想找个伴儿解闷。 他也就没多说什么，叫来个暗卫吩咐了下去。 纪晚舟心里的石头暂时落了地，肚子也顿时后知后觉打起了鼓。 她伸了个懒腰起身，满意地检查了一下裴行渊拌好的凉菜，招呼众人都来尝一尝。 虽然对芝麻酱拌菜的手法有所怀疑，但淋了香油后的拌菜看起来色香俱全，倒是很想让人尝尝它的味道。 纪晚舟自己先夹了一筷子，满足地眯起眼。 还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好吃! 见她这反应不像是演出来的，众人这才放下怀疑，纷纷端碗分了些品尝。 结果自然是一个个都被迅速征服了！ “嗯！好吃得很！小妹你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鲜香醇厚，麻辣开胃！” “没想到芝麻酱也能调出这等美味佳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我这有身孕的，也不觉得油腻呢！” 众人赞不绝口，虽然都已经吃过了早饭，但还是忍不住吃了还想吃。 一大盆菜很快就见了底。 裴行渊眼神略带幽怨地看着菜盆。 看来自己一开始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他不仅不用发愁怎么给纪晚舟收底的问题，甚至还要靠着眼疾手快才能给纪晚舟这个没吃饭的多留一些。 还好锅里给她留着早饭，不然只吃这点，纪晚舟只怕要饿得眼冒金星了。 一行人吃完，就又回去准备中午的团圆饭。 纪晚舟看着空空的菜盆，冲裴行渊挑了挑眉：“怎么样？我就说好吃吧！信我不会有错的！” 裴行渊伸手点了下她挺翘鼻尖，嗯了声。 他正措着词准备好好夸夸她，结果纪晚舟又转身花蝴蝶一样飞走了。 “我再去看看其他人那里要不要帮忙！” “……” 他只抓住了一阵风。 一行人忙活到下午半晌，才终于做出了极丰盛的一大桌菜。 太守府里的人基本都休沐回家过节去了，此时倒是难得清静。 “好了！今日好好吃一顿！明日咱们便要继续启程了！” 纪鸿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宣布开席。 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张巨大的桌子旁，因为不是可以旋转的桌子，纪晚舟想吃什么，还得劳烦各位长辈和裴行渊帮自己夹。 虽然麻烦，但也更显得一家人亲密无间。 纪晚舟吃着家人们一起做的菜，轻轻啜饮着杯里的酒，心里鼓胀酸涩，突然就想落泪。 若是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这是她两世以来，第一次和家人一起过中秋节。 往常顶多和下属们一起喝点酒聚个餐，虽然气氛足够嗨，但心里总像是缺了一块儿似的。 但现在，她觉得那缺的一块儿已经补全了。 裴行渊眼神没怎么离开过她，见她眼角隐有泪光，心里一紧，赶紧把她手中的酒杯按下。 “不能喝便少喝点，这酒烈，喝多了会头晕。” 纪晚舟却不理，逆反心理上来，反而趁其不备，仰头干了手里的酒。 裴行渊：“哎你……” 话还没说完，纪晚舟便因为喝太急，脑子一阵发懵，差点仰头栽下去。 一旁的纪寒辞注意到她的异常，赶紧把人扶住：“小妹？” 裴行渊帮她夹了些菜：“吃点菜压压，吃饱再晕。” 纪晚舟：“……没人性啊！” 纪家人酒量都不错，她自然也不会差，方才只是喝急了而已，眼下已经恢复了清醒。 甚至还好心情地给裴行渊满上了一杯：“来，干杯！” 裴行渊无奈地端起杯，杯口略低于她的，清脆一声响后仰头干了。 纪晚舟啧啧感慨，看他猛喝一杯还清醒的眼神，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还是你牛！” 裴行渊：“……”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裴行渊这边的动静，纷纷起了灌他的心思。 当初他跟纪晚舟成婚那日，因着皇帝亲临，所以大家没好灌太过分。 但这可是娶走他们家最宠爱的小妹的男人，而且几乎是纪家众人看着长大的人。 是以这顿酒只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还是行渊酒量好！不像我，老了啊！”纪鸿祯举杯，“来，好小子，再走一个！” 裴行渊恭敬起身：“岳父大人，请。” 有他开这个头，其他人也纷纷互相使眼色，一个个找借口跟裴行渊拼酒。 纪晚舟看不下去，生怕把裴行渊喝成胃穿孔。 这可是酒啊！不是白水！ “哥哥！我跟你喝吧！他酒量还没我好呢！” 在纪明朝开始第三轮的时候，纪晚舟起身出手了。 裴行渊看出她的真实意图，嘴角微勾。 但手还是拦住她要往嘴里倒的酒杯，低声道：“不让哥哥们灌尽兴，他们不会罢休的。别担心，本王有分寸。” 第155章 周老太太死了 但裴行渊大概是因为喝了酒，动作还是慢了纪晚舟一步。 她利落地仰头干了自己杯中的酒，被辣得表情狰狞。 裴行渊哭笑不得，拍着她后背帮她缓解。 纪晚舟霸气地对哥哥们说：“劝酒要有个限度啊哥哥们！不然我就只好替他喝了！” 自己的男人自己宠！ 哥哥们看着纪晚舟的眼神，无一个不像是在看叛徒。 纪明朝恨铁不成钢地放下酒杯，小声道：“小妹你咋胳膊肘往外拐呢？” 哥哥们这也是给你立威，让他以后不敢欺负你呀！ 纪晚舟被那杯酒灌得脑袋更晕了，闻言叉腰站起身：“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往外拐往里拐的！大哥你也少喝点，不然嫂嫂要担心了！” 宋泠月闻言赶紧拉着纪明朝胳膊，低声劝他差不多得了。 “小妹说得对，都是一家人，意思意思就成了，干嘛这么拼命！明日还要赶路呢！” 纪蓉和纪铮兄妹俩也一唱一和脆生道：“对啊爹爹！你喝了好多了！” “是不是平日里娘亲不让你多喝，你今日故意找借口过过酒瘾呢？” 宋泠月也瞪了过去，危险地叫了声纪明朝的名字。 纪明朝赶紧把自己一对儿女搂进怀里，放下酒杯不喝了。 其他几位哥哥也纷纷被自己娘子劝了下来，嫂嫂们都跟纪晚舟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纪晚舟哼哼两声，说道：“看来还是嫂嫂们说话好使！五哥六哥七哥，你们也不要喝太多，毕竟没有姑娘会喜欢一个酒蒙子的！” 一边说一边还要拿手指着他们，活脱脱一副小霸王姿态。 哥哥们知道她这是喝醉了。 纪鸿祯慈爱地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女儿，摇摇头无奈道：“晚舟酒量还是这么差，一点都没随了我！” 纪老夫人嗔他一眼：“你那水牛似的酒量，谁能比？” 纪晚舟奇怪地听着他们说这话，嘴硬道：“我没醉啊！我酒量可好呢！” 她感觉自己脑袋很清醒啊，怎么大家都觉得她醉了？ 真是奇怪！ 倒是裴行渊，看起来稳坐泰山，脸都没红一点。 他拉了拉纪晚舟的胳膊让她坐下，低声问她：“你空间里有没有解酒的丹药？ ” 不然若是放任她这么醉下去，只怕待会儿吃不了几口菜就要睡着了。 这样的话，自己的安排就没了用武之地了。 纪晚舟想了想：“解酒药啊……当然有啦！不过我真的没醉啊！我不吃！” 裴行渊无奈，只好起身：“那本王去给你煮点解酒汤。” “哎哎哎！”纪晚舟拉住他，觉得他真是有点小题大做，“我看喝醉的是你吧！这正吃着饭呢，喝什么解酒汤？我都说了我没醉！” 她一脸的正气，殊不知通红的耳朵已经暴露了所有。 裴行渊：“那你自己吃点解酒的药，不然本王说什么也要去给你熬。” 纪晚舟只好妥协，拉住他又想离开的胳膊，从空间里找出解酒药，和着茶水吃了。 吃完还悠悠叹了口气，拉着裴行渊骨节分明的大手摸来摸去，一副霸总语气：“真拿你没办法！” 裴行渊：“……” 他赶紧给这只醉鬼夹菜，好堵住她的嘴。 还好桌上的菜味道都还不错，纪晚舟很快就没心思调戏他了，埋头专心干饭。 一桌人其乐融融，说笑着不紧不慢地享受这顿团圆宴。 而其他院子里的流犯，可就没这么好福气了。 虽然是吃了从纪鸿魁那里要来的药，但钱来多本就虚，是以高烧迟迟不退。 他难受地躺在地上，听着纪晚舟他们那里传来的隐隐约约的说笑声，简直要咬碎了一口牙。 把自己害这么惨，凶手却过得这么好，这世上还有没有公道啊！ 苍天不公啊！苍天不公！ 纪鸿钧一家虽然没感染，但也比钱来多好不了哪儿去。 大好的中秋节，也是只能抱着冷馒头度日。 哦，今日不止冷馒头，还加了块很难吃的草料。 吃完噎得几人脖子都能伸二离地。 最惨的莫过于鬼主意最多的纪鸿魁一家。 “你说什么？！你外祖母……没气了？” 邓氏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脸色灰败的亲娘，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纪鸿魁摊摊手不耐烦道：“雪芙还能骗你不成？这几日都是她在照顾，有没有气她自然是最知道的。” 纪雪芙满脸是泪，抽抽噎噎地解释：“娘，都怪我不好，是我没照顾好外祖母，您打我吧，骂我吧！” 纪鸿魁还指望着纪雪芙帮他巴结钱来多呢，自然是不忍心让邓氏打骂她。 他连忙分开两人，劝道：“都冷静点！岳母大人今年都快七十了，身子自然是不能跟咱们这些年轻的比，依我看这也怨不得雪芙，还是赶紧想想，怎么给她发丧吧！” 纪雪芙就知道他会替自己说话，于是哭得更加惨烈。 还跪下抱着邓氏的大腿不住认错，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邓氏自然也知道这事怨不得纪雪芙，毕竟是她一直在衣不解带地照顾人。 但亲娘去世还是让她接受不了，一时间只想哭叫发泄。 她只好把矛头对准纪鸿魁，骂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窝囊废！连累我们母女跟你受苦！发丧？我们自己都自身难保，怎么发丧？！” 纪鸿魁被她骂得一头雾水，也不乐意了：“这关我什么事？我的病还是她传染的呢！而且当初明明是你爷们我，收留了她！不然她早被你哥哥嫂嫂磋磨死了！那还能多活这么多年！” 越是亲近之人，便越是知道该怎么扎对方的心。 两人恩爱的时候也算是蜜里调油，当初把周老太太接过来的时候，纪鸿魁明明比谁都殷勤，一日三餐都恨不得亲自照顾。 “人家都说患难见真情，我今天算是知道了！” 邓氏失望地摇了摇头，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下。 纪雪芙还不忘煽风点火：“娘，您别怪爹，若不是大伯他们连累我们，外祖母怎么会……” 听她提到纪晚舟，纪鸿魁顿时想起来什么，阴恻恻地道：“对，当时王爷可是说，你娘是想撇下我们自己逃走，如今怎么不算是她自作自受呢？” 邓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下意识一巴掌扇了过去。 “她的话你也信？！” 纪鸿魁被打懵了一瞬，不敢相信自己这个平日里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乖顺妻子，居然敢对他动手！ 第156章 天塌了 “你这个贱女人，简直是倒反天罡！” 纪鸿魁脸火辣辣地疼，顿时顾不得什么其他，红着眼就冲上去狠狠踹了邓氏一脚。 邓氏惨叫一声倒在床边，捂着肚子哀嚎。 纪鸿魁还不觉得解气，又冲了过去，抓着她的头发把人往床边撞。 一旁痴傻的纪贤还在拍手叫好，兴奋不已：“打死她打死她！” 纪雪芙厌恶地看着这一家子疯子傻子，默默往门口挪了挪。 直到邓氏被打晕在自己亲娘的尸体旁边，纪雪芙才赶紧推门扑出去。 她惊恐喊道：“来人啊！杀人了！我爹要杀人了！” 纪鸿魁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连忙放下手里的邓氏冲过去。 “小贱人！跟你娘一样贱！就喜欢找人是吧？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就张牙舞爪地要打她。 纪雪芙赶紧往外跑，看到外边站岗的解差就冲过去求他保护。 解差也吓了一跳，连忙拔刀对着气势汹汹的纪鸿魁，厉声警告：“你想干什么？不想活了？王爷知道了，饶不了你！” 纪鸿魁被他手里的刀吓得顿时恢复理智，赶紧赔着笑：“不是不是！官爷，误会了！我这闺女跟你开玩笑的！王爷在此，我们怎么敢杀人呢！” 解差谅他也不敢，但他拳头上还有血迹，看起来不是很有说服力。 纪雪芙一把抱住解差，用自己饱满的胸蹭着对方，“官爷，求您救救我，我娘已经被我爹打晕了，地上全是血，我要是回去，肯定会被我爹打死的！” 她声音柔美，姿态楚楚可怜，一般的男人都招架不住。 尤其是解差这种血气方刚但没什么排解途径的，几乎是瞬间就拜倒在了纪雪芙石榴裙下。 他一把抓住纪雪芙的胳膊拉到自己身后，训斥纪鸿魁：“你敢打人？我倒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说着就要往那屋里去看情况。 纪鸿魁恨不得把纪雪芙那张嘴撕烂！ 他连忙拦住解差：“我家闺女脑子有问题，她乱说的，官爷不必信！这都是我们家事，我们自己解决就好！” 说着就赶紧拉纪雪芙胳膊，试图把人抢回来。 纪雪芙却牢牢扒住解差，一脸害怕道：“爹，我真的不会把你害死外祖母的事告诉王爷的，求求您，不要杀我！” 解差震惊：“什么！？” 纪雪芙连忙捂嘴，一脸说错话的懊悔。 但嘴却一直没停下来。 “对不起我乱说的！父亲绝对没有故意把祖母的药给钱来多，都是我，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求求你不要告诉王爷！” 每一句话都像是天雷一般劈在解差脑袋上。 在自己当值期间出了这样的事，他完了！ 他拔腿就要往外跑，得赶紧把这事儿禀告王爷！ 纪雪芙看着他背影喊道：“官爷！你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啊！我真的怕我爹！” 但对方已经头也不回地跑了。 等人走后，纪雪芙得逞地转头，“爹，这下您还想把我献给钱来多那头猪吗？想把我当物件，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纪鸿魁已经被她气昏了头，嘴唇颤抖又气又怕，挥拳就扑了过去。 但纪雪芙却双手一挣，把手里的枷锁给挣开了！ 纪鸿魁大骇：“你……什么时候……啊！” 纪雪芙可不跟他磨叽，拔出早就准备好的碎瓷片，朝着他脖子狠狠划了过去。 只可惜对方躲了躲，没一击致死。 纪雪芙啧一声，连忙朝他裤裆补了一脚，趁着他倒地哀嚎，赶紧冲了出去。 今天是中秋节，值守的只有刚才那解差一个，外边也没有太守府的府兵，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而且，纪晚舟他们这个点估计还在吃团圆饭，根本不会见那解差。 等他们反应过来，自己早就已经混进人群找不到了！ 她终于可以恢复自由了！ 那解差果然没见到纪晚舟，回去后听到一边叫唤一边说纪雪芙逃了的纪鸿魁，更是眼前一黑又一黑。 这下才是真的天塌了。 纪晚舟一家难得好好坐下来吃一顿饭，还是中秋团圆饭，不知不觉就吃到了天黑。 纪晚舟的酒已经醒了大半，抱着茶杯小口啜饮着可乐，说什么也不喝酒了。 上一世为了保持时刻的头脑清醒，纪晚舟滴酒不沾。 这回想着反正这么多人，喝点就喝点，事实证明，有些东西确实不能轻易尝试。 这种明明感觉自己脑子很清醒，但说话做事都大胆到出格的状态，她可再不敢体验第二次了。 谁知道下次会干出什么更严重的事来。 帮忙收拾完碗筷之后，纪晚舟才伸了个懒腰离开。 裴行渊见她打了个哈欠，心里一紧，赶紧问，“困了？” 纪晚舟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吃得有点饱嘿嘿。” 裴行渊眼里划过一丝失落，“既如此便回去歇着吧！本来还想带你出去逛逛。” 说这个话纪晚舟可就不困了。 她眼前一亮，连忙拉住裴行渊问道：“不是说不让办灯会吗？现在出去逛还能看到什么？” 裴行渊道：“只是不让办灯会，但普通的夜市还是有的。想不想去放河灯？” “想！” 纪晚舟重重点头！ 裴行渊见状，一把把她拦腰抱起来，飞身上了墙头。 “本王这就带你过去！” 纪晚舟被骤然抱到半空，吓了一跳，但更多的还是兴奋。 她还没跟人一起放过河灯呢！不知道对着河灯许愿灵不灵？ 裴行渊抱着她飞檐走壁，很快消失在太守府。 听到他们终于吃完饭，准备来禀报纪雪芙一事的解差只看到翩飞的一片衣角。 解差顿时感觉人生无望。 裴行渊动作很稳，带着她没多大会儿就到了夜市外。 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裴行渊先买了两个面具。 小吃是吃不下了，纪晚舟只能看看各式各样的灯笼。 “前面就是放河灯的地方。” 戴着半边狼形面具的裴行渊，两只手都提着一堆灯笼，指了指前面烛火闪闪的河流。 纪晚舟点了点自己上半张脸的黑猫面具，很是发愁：“可是我还没挑好要放什么样的呢！” 摊主见他们衣着不凡，顿时殷勤推销：“我这的河灯那可都是独一无二的！您去别家看，绝对没有我这的精致！” 他指了指其中一只：“而且这不同河灯祈福效果也不一样，像是这只，就是求财的！” 第157章 纪雪芙逃了 纪晚舟摆摆手，她应该不需要再求财了。 她指着旁边桃花样式河灯问：“这个倒是蛮好看的，是求什么的？” 老板哎呦一声：“这个可就太适合您和这位公子了！这是求姻缘的，只要一起放入河里，就可以永结同心呢！” 纪晚舟顿时像是被烫到一样，俶然收回手。 “有那么夸张吗？” 她小声嘟囔，觉得这摊主也太会推销了。 要真是放只河灯就能永结同心，那这河灯绝不会只卖十文钱。 纪晚舟盯着那河灯看，纠结要不要买。 虽然确实挺好看，但是买了的话，裴行渊会不会以为她是因为那什么“永结同心”才买的？ 她还在纠结要不要买，身后的裴行渊便已经把钱付了。 他拿起河灯往前走：“就这个吧！” 纪晚舟自叹不如。 两人一起到了河边，纪晚舟环顾一圈，发现来放灯的都是小情侣。 如果夫妻也算情侣的话，那他们也不算太割裂。 不算宽的河面上已经飘了不少各式各样的河灯，远远望去，如星子坠入凡间，梦幻又浪漫。 裴行渊把河灯递给她：“没带火折子，用灯笼里的蜡烛点吧！” 纪晚舟应了声好，期期艾艾地等着他把灯笼里的蜡烛卸一个出来。 “对了，你为什么要买这一个？那老板明显是在夸大宣传啊！” 她忍不住想逗逗他。 裴行渊面不改色：“看你想要，就买了。” 纪晚舟炸毛：“我什么时候说我想要了？我看明明是你自己相中了！” 点燃的河灯烛光摇曳，映照着裴行渊英俊的脸，如画中仙人。 他轻笑一声，凑近了纪晚舟，“你眼睛都快钻河灯里去了，本王能看不出？” 纪晚舟：“那我只是……” “如果你不想要，为何当时不再买个别的。” 纪晚舟：…… 好吧，逗人有风险，尤其是逗裴行渊这样能言善辩的，更是一不留神就有翻车的风险。 他把河灯放到纪晚舟手上，让她放到河里。 纪晚舟看了眼其他人，明明都是两人一起放的，怎么到她这里反而要自己放了？ 她没敢再要求太多，毕竟刚才自己就够讨不着好了。 若是再邀请他和自己手把手一起放河灯……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桃花造型的河灯轻轻飘进河里，随着水流一起汇入其他河灯。 纪晚舟盯着她飘远，眼里落入河灯光亮，漂亮得不像话。 而裴行渊，便抱着胳膊站在她身边，没有被面具遮掩的双眸，正沉沉地盯着她。 两人身旁的灯笼照亮了这一隅温馨角落，在河面洒下摇曳光影。 纪晚舟站起身，看着眼前的河灯叹了口气：“真希望以后年年都能来放河灯！” 裴行渊帮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温声道：“会的。” 随即从背后扳着她的脸，让她往河中央的一座画舫看。 “只要你想，本王会陪你一起。” 话音落，烟花从画舫升空，拖着锐声划破夜空，在最高处绽放成一朵巨大的烟花。 纪晚舟抬头看去，只见巨大的烟花像是张华丽的网，绽放后齐齐往下落几秒后才消散。 她双眼放光，惊艳地“哇”了一声。 烟花这种东西，无论看多少次都不会腻呢！ 裴行渊温暖干燥的大手帮她捂住双耳，烟花一朵接着一朵绽开，引得行人纷纷驻足观赏。 “不知是哪家少爷这么大手笔！这些可都是稀罕货呢！” “还一次性放那么多，真是阔绰！” “兴许是为博美人一笑呢哈哈哈！毕竟我看都是些姑娘家喜欢的种类。” 纪晚舟在漫天烟花中，听到了自己鼓噪的心跳。 扑通—— 扑通—— 吵得她耳朵都要聋了。 她转头看向裴行渊，眼中波光流转：“这些烟花，也是你准备的吗？少爷。” 裴行渊面具下的嘴角微勾：“喜欢吗，少奶奶。” 纪晚舟没说话，直接凑上去亲了一下。 虽然隔着面具，但裴行渊却感觉那灼热的触感结结实实地落在了自己唇畔。 他微微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纪晚舟被面具框住的含笑双眼。 戴着猫儿面具，她也好像真的像是一只狡黠的灵猫。 他听见纪晚舟说：“喜欢。” 但他知道，这声喜欢是给烟花的。 裴行渊手指抚上面具，嗯一声道：“你喜欢就好。” 能让她开心，那自己的准备，就不算是白费。 至于这个阴差阳错的吻，他知道只是一时的感动，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多想，给自己找难堪了。 两人隔着面具对视，皆是目光沉沉，满眼复杂。 看完烟花后时间也不早了，两人顾念着明日还要早起赶路，便没在外边待太长时间。 太守府。 纪晚舟把一把花灯分给侄子侄女们玩，自己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去休息。 但谁知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个解差，跪地上战战兢兢地给裴行渊交代着什么。 纪晚舟奇怪地走过去：“怎么了？钱来多又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裴行渊脸色黑沉，解释道：“钱来多和纪鸿魁勾结，吃了周氏的药，他没死，周氏死了。” 纪晚舟咬牙：“什么！？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而且，”裴行渊深吸一口气，“纪鸿魁女儿，逃了。” “……” 惊叹已经不能表达纪晚舟此刻复杂的心情了。 纪雪芙那个傻子，居然妄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掉。 她吩咐地上那解差，“你先回去吧，这事儿我们会想办法解决。” 见她没怪罪，解差大喜过望，顿时感激涕零地走了。 纪晚舟和裴行渊往自己住的地方去，一边走一边气得直跺脚。 “该死的钱来多！真是命大！早知道当时直接简单粗暴地把他弄死在外边好了！” 她还是低估了三房一家的愚蠢和大胆程度。 裴行渊分析，“纪鸿魁既然跟钱来多又勾结，想必纪雪芙出逃，也是因为他想利用她博取钱来多的好处。” 纪晚舟愤愤道，“这个纪鸿魁，真是猪狗不如，居然自私到这种程度！” 都说虎毒还不食子呢！ 纪雪芙一开始明明对他还是言听计从，居然被他逼到自己出逃的地步。 第158章 他又不傻 “流犯畏罪潜逃，抓回来是要处死的，纪雪芙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裴行渊道，“但她毕竟算是你堂妹，若是真杀了，只怕会对岳父大人清名不利，怎么样？还要抓吗？” “这都逃走半天了，抓也不好抓。我让附近的动物帮忙先找找吧，她逃不出去的。” 至于其他人，还要继续上路。 裴行渊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那便不要声张，把人抓回来再说。” “嗯。” 两人达成共识，这才一起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鸡叫了三声之后，众人起来继续赶路。 钱来多虽然没死，但高烧一场也几乎是耗尽了他的元气，一脸灰白惨状，不停咳嗽。 纪鸿魁一家更是不必说。 除了那傻儿子纪贤，其他人都是一副哀戚痛苦的模样。 周老太太的尸体没时间好好收殓，只能留在太守府，跟瘟疫的死者一起一把火烧了干净。 邓氏鼻青脸肿，娘死了，女儿跑了，丈夫还把她打成这个样子，她一点活着的希望都没了。 她抽抽噎噎，没多大会儿就吵得纪鸿魁烦不胜烦。 他一巴掌扇了过去，怒道：“哭哭哭！哭什么哭！老子叫你吵得头都要炸了！再哭我打死你！” 邓氏惨叫一声，生生挨了这一下，有苦没处说。 以前他可从不打她，自从昨天动手之后，纪鸿魁算是彻底跟她撕破脸皮。 他深觉比起好声好气哄着，还是直接动手效率比较高。 纪鸿魁低声骂了句脏话，拖着尚未痊愈的身子勉力往城外走，一边走一边还左右张望，试图在人群中找出逃走的纪雪芙的踪迹。 “娘的，小贱人真是长本事了！不仅敢自己跑，还诬陷老子，害得我昨晚上又挨了二十板子！” “别让我抓到你，不然……我可不管什么父女情谊，不打死你都算我孬种！” 他恶狠狠地想着，一瘸一拐，尽量放缓动作，以免牵到背后的伤口。 解差见他动作这么慢，顿时一鞭子抽了过去：“快点走！磨磨蹭蹭！耽误了行程你担得起吗？！” 纪鸿魁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就倒了下去。 但瞧见解差的鞭子又高高举起来，他也不敢倒太久，一边求饶一边站起身来，忍着疼跟上大部队。 一旁的纪鸿钧见他这副惨状，顿时幸灾乐祸地啧啧了两声。 他小声跟自己妻子说：“还好咱们没跟着瞎掺和！为了活命，咱们今后还是不要跟瑾王对着干了！” 夏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这话实在是窝囊。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目睹了这几日纪鸿魁一家的惨状，也确实不敢再搞什么幺蛾子了。 队伍最前面的马经业也因为瘟疫一事，对纪晚舟等人刮目相看了。 但纪晚舟提出抄个近道绕过接下来的玉县和狄城时，他还是拒绝了。 “投机取巧不可取！若是到时核查时候发现少了印，只怕下官也不好跟上边交代！” 纪晚舟仰头看着马背上脊背挺直的马将军，怒道：“这么多城这么多州县，少一两个看不出来的！不然耽搁了总行程，你不是还没法交代！” “这不劳王妃费心，下官自会跟陛下解释，若是因为瘟疫一事，想必陛下会理解的！” “……” 纪晚舟有时候真想扒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榆木疙瘩！ 见讲道理行不通，裴行渊秉持着“先礼后兵”的原则，上前冷笑一声。 “这不是跟你商量，而是告知。郑秉！按王妃给的地图走！绕过玉县跟狄城，直接去大通县！” 郑秉有裴行渊撑腰，丝毫不怕自己忤逆领队会如何，铿锵有力地接了令，招呼众解差改道。 解差们更不必说，都是收过纪晚舟好处的，这些天相处下来，也都清楚该听谁的。 马经业孤立无援，抗拒都没有兵力抗拒。 他怒不可遏：“此等蔑视皇权，弄虚作假之事！我要告诉圣上！我要写信告诉参你们！” 纪晚舟冲他做了个鬼脸，露出个反派的笑来：“告啊！你猜猜你的信能不能送出去？” 马经业：“你！” 裴行渊低声幽幽道：“劝你还是冷静些。不然你猜，若是父皇知道你放任众人在协城耽搁这么多天，挨罚的会是谁？” “本官那是因为瘟疫，所以才……” “陛下不会信的。劝你还是省点力气，不要做了好事反被罚。” “……” 马经业陷入沉思，被他的冷水泼回了理智。 对啊，且不说自己的信能不能送出去，就算是送出去又如何呢？ 陛下都把他们流放了，怎么会信耽搁行程是为了救治百姓? 只怕到时反而会给瑾王招致不可估量的麻烦，让陛下觉得他是想拉拢民心。 若是再被有心之人添油加醋，说是想造反也不是没可能！ 他不想把事情闹这么大。 更不希望瑾王因为和自己一时的意见相左，便招致如此杀身之祸。 到时只怕他万死难辞其咎！ 想到这，马经业罕见地没继续倔，乖乖调转马头跟了上去。 听见马蹄声，纪晚舟回头看了一眼，惊奇道：“他居然这么快就跟上来了。” 裴行渊轻笑道，“他又不是傻，利弊还是能权衡清楚的。” 纪晚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说呢！他看着也不像个什么傻蛋。” 裴行渊揉揉她的脑袋，温声道：“不用太费心，他有分寸。” “嗯。” 纪晚舟点点头，掏出自己昨晚上根据小动物的探路绘制出来的一式两份地图，“那咱们今晚恐怕要在野外过夜了。” 离大通县还有一段距离。 裴行渊探头看了看，“或许能经过什么村庄，找人家借宿也可，现在夜晚越来越冷，露宿可能会得风寒。” 这话一出，纪晚舟顿时眼睛亮晶晶地看了过去。 自己还是实战经验太匮乏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多呢！ 或许是上一世丧尸围城，出任务赶路要么是开飞机，要么就是开重装机甲。 路上别说什么村庄了，连个活人都罕见。 看来要想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她需要学的东西还真是不少。 第159章 雨鞋 小路难走，流放队伍几乎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 山洪暴雨的影响还尚未完全退去，大部分道路都泥泞不堪。 众人的鞋袜没多会儿就全湿了。 郑秉一脸歉意地来禀报情况：“王爷，娘娘，请稍等片刻，大家的鞋袜都湿了，我让他们换双鞋再继续走。” 纪晚舟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防水运动鞋，也脏污不堪了。 只有裴行渊穿着的那双军靴还算好点，鞋筒高，是以没有什么感觉。 “鞋袜啊！”纪晚舟灵光一闪，“我马车上带了些雨鞋，给大家分下去吧！” 随即指了指旁边的马车。 顺便发动空间能力，把三楼的雨鞋搞了一堆在马车里。 林听晚被骤然出现的雨鞋吓了一跳，很快反应过来是小妹作法。 她无奈地笑了笑，往里坐了坐，让出足够的空间。 郑秉惊叹不已：“王妃娘娘真是心细如发！就连雨鞋都准备好了！下官替兄弟们谢过娘娘！” 说着就兴高采烈地要去拿鞋。 裴行渊一把抓住他：“四嫂在那车里，你不能去。” 纪晚舟闻言一拍大腿，赶紧提着裙摆过去：“我去给你拿！” 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队伍暂时停了下来，纪晚舟把马车里的雨鞋给解差和家人们发了下去。 解差们哪里见过这么奇特的东西，看起来是像是皮质，但摸着触感又不像，柔软舒适，比一般价格昂贵又笨重的雨鞋好多了！ 郑秉：“娘娘，这是何种材质？居然这么轻便！下官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纪晚舟拿出稀奇古怪的东西了，但还是感觉很神奇。 旁边第一次见的马经业，就更加夸张，眼珠子都快要掉地上去了。 若不是裴行渊拦了一下，只怕这会儿他已经抱着鞋子咬一口试试是什么材质了。 纪晚舟道：“这是橡胶。南方有一种树，割下皮会流出白色汁液，取其汁液淬炼加工，就能得到这种材质。” 说完赶紧补充：“这都是我那个喜欢研究东西的七哥发现的！” 郑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下官好像也听过这种树，但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的用处！” 纪晚舟惊喜，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橡胶树，而且还没人会利用。 岭南哪里是什么穷山恶水之地，明明是一块儿宝地啊！ 她眼神亮晶晶的，迫不及待要去岭南大展身手了！ 马经业已经放下了方才的争执，由衷赞叹：“贵府七公子，真是位有大才之人！” 纪寒辞也在研究这新奇雨鞋，闻言啊了一声，不明所以。 纪晚舟赶紧冲他使了个眼色，后者这才会意，很不自然地说了些谦虚的话。 “好了好了！既然都觉得这鞋不错，那就赶紧赶路吧！” 纪晚舟打了个结语，终结了众人的夸奖。 众人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穿着舒适结实的雨鞋继续赶路。 有了新装备的加持，感觉本来泥泞的路，也不是很难走了。 但对于其他流犯来说，还是一样的寸步难行。 钱来多气喘吁吁，艰难地把自己的腿从泥地里拔出来，环顾着四周，试图找条没这么难走的路。 他这大体格子，一陷就老深，根本招架不住！ 第无数次陷入泥地里之后，钱来多眼前直冒金星，虚弱又颐指气使地吩咐自己的小妾：“一个个都没眼力劲儿！还不快拉我一把！” 但她们也都感染了瘟疫，又没有药吃，如今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空管他？ 钱来多骂骂咧咧半天也没人动，反倒是被解差抽了一鞭子，老实了。 纪鸿钧一家看着解差们都有雨鞋，不满道：“为什么不给我们发？” 钱来多和纪鸿魁一家没有也就算了，毕竟他们最近把瑾王得罪得死死的。 但他们这几天可是老实得很，怎么一点优待也没有！ 解差闻言嗤笑一声，轻蔑道：“为什么给你们发？你们是什么人物吗？” 纪元宝的鞋袜已经全湿了，因为戴着枷锁，夫妻二人都不好抱他，只能让他自己在地上走。 “爹！我的脚好凉啊爹！” 纪元宝嫌弃地看着自己满是泥水的鞋子。 夏氏艰难地把他抱起来，低声哄着。 纪鸿钧心疼得难以复加，自己受点罪也就罢了，但他这儿子可是好不容易才生出来的！ 年纪又这么小，哪里能受这种苦！ 本来被解差嘲回去的胆量又蹭地窜高了，纪鸿钧高声道：“你们也太没有同情心了！我们不给就算了，我儿子还只是个小孩，他也不给？” 解差当即一鞭子抽了过去，怒道：“废话这么多！你们一介流犯还敢要这要那！想要鞋自己去跟王爷要，我们可做不了主！” 纪鸿钧惨叫一声，脚下一滑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这下他倒是不用纠结穿什么雨鞋的问题了，因为他整个人都摔到了泥坑里，全身都湿了！ 简直跟个泥人一般！ 解差们顿时为这热闹哈哈大笑起来。 纪鸿钧抹了把脸上的水，一张老脸臊得通红。 但因为脸上全是泥，所以也看不出来。 夏氏连忙劝他：“相公，还是少说点吧！再忍忍，你可别忘了，咱们大女儿就在玉城呢！到时候让她接济接济我们！” 纪鸿钧恶狠狠道：“咱们走的都是小路，还不知道会不会经过玉城！都怪纪晚舟那小贱人，总是找些难走的路！上次说是山洪，我认了，这次她总没说出什么借口吧？” 夏氏大惊失色：“哎呦你这么大声作甚！当心被她听见啊！” “哼！” 纪鸿钧拧了拧湿漉漉的袖子，尽管心里有万般不满，却不敢再说出来。 一行人一直艰难地走到了中午，终于见到前面有了人烟。 纪晚舟雀跃道，“太好了！好像是个村子！咱们快进去歇歇吧！” 裴行渊点头：“郑秉！去问问有没有村民愿意帮忙搭把火，让大家烤烤衣服吧！” 他也得换一身轻便些的。 郑秉得令前去，没多大会儿就又回来了。 “王爷，这村子没几户人家，而且基本家家都有得了瘟疫未痊愈的病人，咱们怕是只能自行生火了！” 第160章 瑾王妃最善良 “什么？” 纪晚舟顿时紧皱眉头，“乡下的病人不是大部分都去城里医治了吗？我记得当时看治的病人中，很多都不是城里的百姓啊！” 郑秉面露难色：“这……下官不知。” 一旁的马经业解释道：“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城里给免费医治的消息。更何况就算是知道，很多人也没有钱雇车，把病人拉去城里救治。” 他粗犷的眉眼中满是与他气质不符的感伤，说完还深深地叹了口气。 纪晚舟点头，这马将军果然是个爱民如子的好人，居然这么了解普通百姓的情况。 不过当时城里忙成那样，根本也没时间专门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上门治病。 裴行渊道：“不妨事，我们既然来了，便一路救治过去便是！” 纪晚舟也重重点头，掏出个口罩戴上，“我这就去看看情况，郑大人，带路吧！” “是！” 郑秉赶紧应下，由衷说道：“王妃您真是心善！” 纪晚舟摆摆手：“只是不想看到人受苦罢了！” 她大步跟着郑秉往生病的人家去，裴行渊见状交代马经业留下安排大家吃饭烤火，随即也赶紧跟了过去。 被留下的流犯们看着他们几个着急忙慌的身影，都忍不住嗤笑。 纪鸿魁听到了纪晚舟最后那一句话，更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小声道：“说什么不想看到人吃苦？给我们找的苦头可一点没落下！” 纪鸿钧也道：“我看也是！这村子穷得叮当响，她这么殷勤作甚？帮了人也不一定能把好名声传出去！白费功夫！”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皆摇了摇头，觉得纪晚舟当真是可笑至极。 就算是拉拢人心，也找不对方法！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纪晚舟才不是为了拉拢人心。 几人先到了最近的一家农户，怕造成村民恐慌，所以并未说明自己身份。 来开门的是一位瘦骨嶙峋的老者，拄着拐杖佝偻着腰，艰难问道：“几位是来作甚的？我们家里有病人，怕是不能让你们讨口水喝了！” 纪晚舟怕他耳背，大声道：“老人家，我们是游医，日行一善，来给你们村里得了瘟疫的人治病的！您快带我们去见你们家的病人吧！” 谁知老者听到这话后更加抗拒：“不不不！我们没钱！你们不用给我们看了！我们付不起你们的诊金的！” 纪晚舟连忙解释：“您误会了，我们看病不收钱！” 老者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满脸高兴地把她们带进去。 “不收钱的还真不多见！我知道了，你们肯定是瑾王派来的吧？听说他在协城免费给人治了好几天病了！” 裴行渊沉声纠正：“不是瑾王，是瑾王妃在救人。瑾王不懂医术。” 纪晚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既然他没挑明身份，纪晚舟也继续跟着演戏。 她一边听老者念叨瑾王和瑾王妃多么多么心善，一边认真给病床上的老婆婆救治。 等着起针的时间里，纪晚舟终于受不了别人这么夸了。 她连忙扯开话题：“对了爷爷，您家里怎么就您两口子啊？没有什么子女吗？” 这话一出，老者的声音顿时一噎。 纪晚舟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好像提起了他的伤心事。 果不其然，老者手里的拐杖“砰砰”捶着地面，痛心疾首地控诉道，“我本有一儿一女。儿子前些年被那玉县的县令掳做壮丁开采玉石，至今杳无音信。 而我那小女儿，虽然嫁给了附近村里的一个书生，但最近两口子也不知怎么得罪了县令，被掳去了城里，生死不明啊！” 纪晚舟顿时眉头紧皱：“玉县县令？” “玉县盛产各种玉石，宫中所用玉石有一半都是那里进贡的，但应该远远不用抓壮丁去开采才对。” 裴行渊也很是费解。 郑秉突然想起什么，低声道：“王爷，下官之前倒是在京中听过些流言，说是玉县的玉石看似全给了皇宫，但其实大头都进了太子的私库……当然这只是属下道听途说，并无根据。” 裴行渊冷了脸，显然他也听过这种流言，但闹得不大，他也只是在探子递上来的情报中瞥了一眼罢了。 如今看来，或许那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县令不过一个小官，断不敢做出此等欺上瞒下之事，这件事的主谋只怕另有其人。”裴行渊道，“太子真是大胆。” 纪晚舟帮床上的老婆婆起了针，小声问：“那这件事如果捅出来，能把太子拉下马吗？” 郑秉：“……下官出去透透气。” 他感觉接下来的事情不是自己能听的。 那老者耳背，他可不耳背，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裴行渊抬手制止：“郑秉，不必避嫌，没什么不能给你听的。” 他可是自己的心腹手下，若是连他都防，只怕没人敢再给裴行渊卖命。 郑秉闻言，连抱拳的动作都更加坚定了：“是，王爷！” “他在朝中的人脉也不少，仅凭这一件事就把他让他被废，很难。” 裴行渊沉声道，“先搜集证据留存，放些风言风语，离间他和皇帝。” 纪晚舟点头：“好。” 比起政治斗争，裴行渊才是行家。 纪晚舟一贯遵从的是武力至上的丛林法则。 郑秉也道：“下官这便写信给京中同僚，让其放些流言出来。” 裴行渊却道：“不必麻烦你，凉风正好去了京中取些东西，现在估计还没走太远，本王自有安排。” 一旁给老奶奶诊治完成的纪晚舟也站了起来，把药给老者，嘱咐好用法用量。 老者见自己老伴儿的脸色果然好了不少，顿时更加激动，颤颤巍巍地就要跪下磕头道谢。 纪晚舟大惊失色，连忙把人扶起来。 这么大年纪的老者要是跪了她，自己要折寿的嘞！ 裴行渊问那老者：“老人家，你那个儿子女儿叫什么名字？我们之后路过玉县，帮你打听打听消息。” 老者连连摆手：“这哪里使得！你们都帮我老伴儿治病了，怎么还能继续麻烦你们！” 纪晚舟道：“您别担心，我们回去后会……会禀报给瑾王他们，让他们给你做主！” 第161章 高产水稻 “真的吗？！” 老者顿时燃起希望，眼神发亮。 纪晚舟重重点头：“真的！我一向说到做到！而且瑾王那么善良，一定会帮您解决的！您好好照顾老奶奶，在家里等着他们就是了！” 说着还用胳膊肘碰了碰裴行渊，示意他也说些什么。 裴行渊眉头微皱，说漂亮话一向不是他的强项。 所幸老者并未在意这些细节，听到自己亲人有救，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好好好！你们是好人啊！瑾王也是好人！姑娘，我儿子名唤霍保，女儿叫霍思月，那女婿是宋家庄人，名叫宋星阑。” 纪晚舟把三人的名字念了遍，默默记了下来。 她挥挥手跟霍老伯告别：“行！我们会让您一家团聚的！先走了爷爷，其他村民还等着我们去救治呢！” “多谢姑娘！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霍老伯拄着拐杖到门口目送他们离开，浑浊的泪滚过沟壑纵横的双脸。 真是好人啊！ “哦对了！” 纪晚舟走出两步后又想起来什么，折返回去后从空间掏出几麻袋水稻种子给他。 面对霍老疑惑的眼神，纪晚舟解释道：“来年种早稻的时候种这个，高产！” 还好她当时整理物资的时候嫌空间不够，就直接在一楼的食品区放了些种子。 现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这杂交水稻，可比普通的品种高产多了！ 她本来想给老人家银钱，但一想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地方闭塞，给物比给钱实用。 霍老伯顿时更加激动，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要不是纪晚舟跑得快，只怕今天非得给她磕一个不成！ 几人救治完这家，又去了其他村民那里。 无一例外都是救人加送种子，不仅解他们当下的困境，更可以帮助他们日子好过一些。 这村里的人实在是比城里的贫穷太多了！ 而且主要是闭塞，连个识字的都没几个。 霍老伯女婿是个书生，这还是少见，不知为何会被县令掳走。 若是他能读书读出个名堂，或许可以带着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一起过上好日子。 看来还是要拐到玉县去一趟。 几人忙活了两个时辰才回去。 马经业见他们回来，连忙问道：“情况如何？都救过来了吗？” 郑秉回道：“王妃出手，自然不必担心。但是现在情况有变，我们恐怕还是得去玉县一趟了。” 闻言，马经业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看来王爷是想通了，放弃投机取巧的抄近道行为了。 纪晚舟从裴行渊背上跳下来，按照自己方才在路上用驭兽能力观察到的地形，在地图上又标记了几个村落点。 “到玉县还得一日的行程，咱们先接着往受洪水波及的村庄走，争取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这次马经业很支持：“好！既然我们来了，便不能见死不救！辛苦您了，王妃娘娘。” 态度之谦逊，完全看不出两个时辰前还在跟她横鼻子竖眼地起争执。 纪晚舟没接话，按照地图上的方向指了条小路：“动身吧！” 马经业高声吩咐：“跟着王妃出发！” 后边刚把衣服烤干的流犯们苦不堪言。 纪鸿钧离得最近，听到他们说要改道去玉县，心里烦躁。 “朝令夕改！一会儿说去，一会儿说不去的，她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一开始就要去，那就别让我们走这小路啊！这鞋刚干就又得湿了！” 这话里满是怨气，甚至故意提高了些音量，想让纪晚舟等人听见。 但纪晚舟认真看地图，并未注意到。 倒是引起了耳聪目明的裴行渊的注意。 他凉凉地丢过去个黑沉沉的眼神，把纪鸿钧吓得当场僵了身子。 生怕他跟对付纪鸿魁似的，让人过来把自己也揍一顿。 但裴行渊压根没这个功夫理他，只是张了张嘴，声音用了内力，清晰传到他耳中。 “不想走好办，本王现在就可以让你在此长眠！” “……” 纪鸿钧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地求饶，吓得满头冷汗。 裴行渊没再管他，跟在纪晚舟身边。 一队人跟着纪晚舟一路找村子，一路救治得病的村民，一天下来，也没走多少路。 太阳马上要落山了。 “宋家庄……就是前面了！” 纪晚舟抬头比对地图，确认了目的地，“看起来倒是个挺大的村子，咱们今晚便先借住于此地吧！” 裴行渊道：“这不是宋星阑在的村子？正好可以打探些消息。” 他让马经业把队伍先停在村外。 随即和纪晚舟一起，走到村头一家农户外，敲了敲简陋的大门。 “来了！” 院子里传来道清脆的女声，没多大会儿，就见一位身着粗布麻衣的瘦高姑娘打开了门。 见到纪晚舟两人，她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两人的衣着，随即便换上了一副戒备神态。 纪晚舟客气地说明来意：“姑娘，我们是协城来的医师，请问你们村里有谁得了瘟疫么？我们可以免费救治！” 那姑娘狐疑道：“不要钱？” 纪晚舟点头：“对！我们造福于民。” 姑娘看起来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一对柳叶眉微微皱着。 裴行渊想多解释几句的时候，那姑娘却发现了纪晚舟耳朵上的耳铛。 她霎时脸色剧变，恶狠狠道，“没有病人！你们快走吧！” 说完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片刻后，闩门的动静响起。 纪晚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和身边的裴行渊对视一眼。 皆不知哪里触到了这位姑娘的霉头。 裴行渊指了指斜对面的那家，“算了，去别家问问吧！” 两人只好转换阵地，去对面的农户询问。 身后的瘦高个姑娘从墙缝里偷偷观察他们的动向，咬着唇一脸纠结。 第二家就比刚才那姑娘的正常许多，开门的是个中年婶子，怀里还抱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 闻言热情地让他们进来喝口水再说。 “姑娘啊，不瞒你说，我们这离玉县近，得病的基本都进城看了，所以你们可能要白跑一趟了。” 纪晚舟道：“那这是好事啊婶子！都治病了就行！不算白跑。对了，我其实有一件事想要跟您打听打听。” 第162章 吓着凉风了 “啥事啊妹子，你尽管说，但凡我知道，一定都告诉你们！”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这婶子倒是毫不设防。 不过鉴于刚才那姑娘的异常举动，纪晚舟还是没开门见山。 “我们刚从霍家庄的霍老爷爷家里过来，他拜托我们来跟他家女儿女婿问个好，不知咱村有没有个叫宋星阑的书生？” “宋星阑？” 婶子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激动道，“他半个月前就被县老爷的人带走了！两口子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裴行渊眉头紧锁：“可知是因为什么？” “那我们哪儿知道啊！县太爷……等等，我看你们衣着也不俗，不会是于大人派来行医治病的吧？” 要真是如此，她可不敢说于天成那厮的坏话了。 纪晚舟连忙道：“不是不是！我们其实是瑾王派来的。你知道的吧，瑾王和瑾王妃在协城给病人医治的事。” 那婶子一脸怀疑地盯着她。 一旁的裴行渊道：“其实我就是瑾王。” 纪晚舟吓一跳：“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好瞒的，”裴行渊拉下她试图捂自己嘴的手，“你也能看到，外边有一支流放队伍，正是押解我们的。” 婶子也慌了神，连忙拉着自己女儿下跪行礼：“草民……草民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她一辈子没出过玉县，哪里见过什么王爷？ 如今竟连礼也不知道该怎么行，只跪地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 纪晚舟赶紧把她扶起来：“您不必如此多礼。能不能跟我们详细说说，这宋星阑夫妻俩被带走的事？” 婶子神色惶然，不敢跟她过于亲近，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 “那是半个月前的事了。宋星阑那小伙子是个天生读书的料子，他爹在世时就是我们这的私塾先生，但……不知怎地，他却一直未考取功名。” “前不久乡试放榜，他又没得个名次，但县里那几个不学无术的富户儿子却各个榜上有名，他气不过，便去县衙鸣冤。” “当时据说是客客气气地把人送回来了，但谁知没过几天，就来了一帮五大三粗的衙役，把他夫妻俩都带走了，至今杳无音信啊！” 纪晚舟听完后顿时怒了，“太过分了！这还有没有王法！” 裴行渊沉思片刻后道，“本王大致可以猜到怎么回事了。” 纪晚舟疑惑看他：“你这就知道了？她都还没搞清楚咋回事呢!” 裴行渊捏了捏她的手指：“待会儿告诉你。” 他看向那婶子：“请问您怎么称呼？我们还有一事相求，不知能不能在你家里借宿一晚？明日我们会去玉县处理宋星阑一事。” “草民姓卢，村里人都叫草民卢嫂……当然王爷您可以随便叫，都没关系的！借宿也当然可以！我这就去给你和王妃收拾房间！” 纪晚舟看出她的不自在，连忙亲亲热热地叫了声“卢嫂”。 她上前拉住她胳膊，笑盈盈道：“我们人还挺多的，不知道能不能住得过来？” 实在不行还是在外边扎帐篷凑活一晚得了。 卢嫂见她笑容讨喜，放下了不少拘谨，热情道：“我去跟村长说说，让他安排安排！我们宋家村好歹也是个大村子，总不会让你们没地方住！” 纪晚舟眼前一亮，更觉得这卢嫂实在是个热情善良的好人。 “那便麻烦你啦！” “不麻烦不麻烦！我这就去，您和王爷在院子里等会儿哈！” 说着便抱着孩子去找村长商议了。 等人走后，纪晚舟迫不及待地搬了俩马扎过来，拉着裴行渊好奇道：“你真的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脑子一时间还真没转这么快呢！ 裴行渊拿起根枯枝在地上画了个圈，道：“玉县县令自然是不敢阳奉阴违欺瞒皇帝，他上头肯定还会有个大官作保，或者说，他也不过是某人的一把刀罢了！” 他在那小圈旁画了个大圈，把两只圈连起来。 纪晚舟不解：“这和宋星阑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玉石一事是灭九族的大罪，官官之间必须要互相包庇，这也就是为什么，宋星阑屡试不中，因为根本就没打算让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进入官场。” 纪晚舟听到这里，也差不多明白了。 她拿过裴行渊手里的木棍，在旁边画了个星星，缓声道：“所以他们急切地抓走宋星阑，或许是因为他发现了这些黑幕，甚至还可能掌有证据！我们先去宋家看看！” “等卢嫂回来给我们指路。” 裴行渊拉住想往外走的纪晚舟，“不过，咱们能找到的，或许早就在他们被抓的时候就被搜走了。” “或许会有其他没被找到的呢？” 纪晚舟不死心，觉得宋星阑这人居然敢自己一人去县衙要说法，可见并不是个等闲之辈。 “你说得对，”裴行渊点了点头，“那也等卢嫂回来再说。现在有另外的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 “操控动物截住凉风，让他在京中先把玉县的事放点风声出去。” 纪晚舟这才一拍大腿：“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找找附近有没有鹦鹉。” 不然怎么给他传消息。 没多大会儿，骑着马在密林中穿梭的凉风，被一只熊瞎子拦住了路。 “吁——” 他吓了一跳，赶紧勒紧缰绳，避免撞到那熊怀里去。 几息之间，他便已经飞身上了树，抽出身侧武器，警惕地盯着地上的熊。 那熊低声叫了几嗓子，像人一样直起身子，指着树上的凉风。 凉风更觉得不妙了，这熊该不会是什么成了精的妖怪吧！ 果不其然，下一瞬，那熊就蹲了下去，伸着爪子在地上划拉着什么。 凉风一头雾水，低头仔细辨认，终于看到那熊在写什么。 “凉风。” “？？？” “我是瑾王。” “……” 凉风半信半疑地把武器横在胸前，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地，站在离他几丈远的地方。 那熊又写了些什么，凉风探头去看，终于搞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王妃控制的！ 不愧是王妃，找个送信的也要找只一人多高的熊瞎子！ 艰难交代完之后，纪晚舟回神摸了摸鼻子：“好像把凉风吓着了。” 裴行渊把人揽在自己怀里，闻言轻笑道：“不是说要找个鹦鹉吗？他害怕那小东西？” 纪晚舟：“鹦鹉没找到，他骑马飞快，只能就近找了个熊拦他。” “……” 裴行渊决定收回对凉风的嘲笑。 第163章 是福是祸 此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是卢嫂带着村长回来了。 纪晚舟赶紧从裴行渊怀里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番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裳。 裴行渊把她这副着急忙慌的样子看在眼里，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村长进门就行礼，也是一副生怕自己招待不周的惶恐样子。 “王爷，草民都已经安排好了，这天色也不早了，您也快去休息吧！草民自会领其他官爷到各自住处。” 裴行渊说了句有劳，村长便让自己身后的几位中年女人出去带解差和其他流犯进村。 纪晚舟疑惑：“村长，怎么都是些女人在忙活，男人呢？” 村长闻言顿时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十里八乡的，哪还有什么青壮男人啊！都被抓去开采玉石了，只有我们这些个老弱妇孺在村里守着啊！” 看来和霍保情况一样。 村长起了这个话头便一时间停不住了，毕竟纪晚舟他们答应去救宋星阑，想必不是什么见死不救的人。 况且身份显赫。 “这玉县，因玉得名，说是福，但对我们普通老百姓来说，该是祸才对！” 村长神色哀恸，“这都两年了，被抓走的壮丁，我们一面都没见过！” 裴行渊安抚，“别担心，本王自会去查明此事。还请你先带我们去宋星阑家走一趟吧！” 村长闻言顿时变了脸色，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们：“去他家作甚？他们家没人住啊！” “找些东西。” 裴行渊没多解释，“你带路即可，我们找一会儿便回去。” 村长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看了眼裴行渊沉下来的脸色，知道自己没法拒绝，只好带他过去。 路上他又说起来抓壮丁之事。 “其实都是给京中贵人供货，我们老百姓累点也没什么。上边满意了，大家的辛苦就不算白费。” 纪晚舟敏锐地发现，此时村长的态度却有些含糊不清了。 “村长，你刚才可不是这样？怎么变了说辞了？抓人挖矿这本来就不对啊！管是给谁供货呢！” 村长连忙道：“不不不！其实村里的男人基本也都没什么正经活计，去挖矿也算是个正经事儿干，还得感谢县令收留了他们呢！” 这话简直跟刚才的态度是天壤之别。 纪晚舟这下是彻底看不懂了。 或许是老村长年纪大了，神智有些不清楚，看来待会儿得给他找点保健品吃吃。 没多时，宋家到了。 “这就是了，门没锁，王爷，你们进去便是，我在外边等你们。” 裴行渊点点头，挥开门上蛛网，率先走了进去。 纪晚舟紧随其后，打量着眼前的雅致小院。 院子里有几套桌凳，看起来这宋星阑也继承了他爹的遗志，在自己家开了学堂为村民启蒙。 厨房案板上还有些烂掉的菜，可以看出主人家是临时被掳走的。 纪晚舟和裴行渊分工合作，还召唤出了些小动物帮忙找些死角。 两刻钟过去后，却依然是一无所获。 屋里基本都是一片狼藉，看起来果然已经被人搜过一遍了，没有关于玉县县令的任何蛛丝马迹。 “看来县令带人走的时候已经搜过了。” 裴行渊拍拍手上的灰，浓黑的眉毛紧皱。 纪晚舟也撇着嘴，很是遗憾道：“那看来只能亲自去那县令那里找其他证据了。” 两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出了院门，村长立马关切地问：“怎么样？有找到王爷您需要的东西吗？” 裴行渊摇头：“先回去，生火做饭。” 纪晚舟掏出块儿银子给村长：“辛苦了！劳烦村长让人做些好吃的，我们一天都没咋吃饭，正饿呢！” 村长连忙把那腚银子接住，目不转睛地盯着瞧，手指都有些颤抖。 “谢……谢娘娘赏赐！您且跟草民回家，草民杀鸡宰鹅，好好给您们做一顿我们这里的特色菜！” 纪晚舟连忙拦住他：“这倒是不必，做点家常菜即可，晚上吃太多会积食。” 村长只好应下，走在前头带路，悄悄地咬了口那沉甸甸的银子。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嘞！ 太阳彻底落了山，天色暗得很快。 纪晚舟被带到了村长家里，结果却在堂屋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诶？你不是那个……那个谁！” 纪晚舟看着眼前的柳叶眉少女，不知该怎么称呼她。 村长也奇怪地看向那少女，疑惑道：“小娥，你怎么过来了？吃饭没？在我家一起吃点吧！” 小娥摇摇头，眼神却一直盯着纪晚舟的耳铛看。 村长的老伴儿从厨房走出来，笑呵呵道：“小娥等你半天了，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说呢！” 小娥闻言却面色一变，视线在纪晚舟和裴行渊中间转了转，突然转身跑了出去。 纪晚舟：“哎！小娥！” 村长叹了口气道：“王妃莫怪，小娥这孩子是个孤女，这些年也就宋星阑两口子对她照顾得多，所以性格难免孤僻了些，比较怕生人。” 纪晚舟摸了摸耳朵笑道：“她老是盯着我耳朵看，莫不是看上我这耳铛了？但这个还真不能给她，明天给她送点别的首饰好了！” 听她这么说，裴行渊这才注意到她耳朵上的耳铛。 她从小首饰就多，珍奇宝贝更是数不胜数。 这耳铛虽然材质上乘，但在纪晚舟的首饰库里也算不得什么。 “你这耳铛哪来的？为何不能给她？” 这做工看起来并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有些笨拙，也不知是谁送的。 该不会是哪个暗中思慕他的公子自己做的吧？！ 裴行渊越想越酸，脑子里甚至已经开始检索京城有哪些公子哥喜欢朝纪晚舟献殷勤。 纪晚舟解释：“狄城太守给的，说是感谢我帮忙控制瘟疫的事。这耳铛可能是他妻子自己做的吧！一片心意，怎么好随意送人！” 原来是谢礼。 裴行渊顿时松了口气，“看来他还挺有心，知道直接送钱你不会要。” 纪晚舟点点头：“那是肯定！这手艺虽然不好，但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狄城太守人还不错。” 第164章 阉了他 村长神色焦灼地盯着小娥跑走的方向，想了想，还是跟裴行渊拱手致歉。 “王爷，娘娘，你们先喝些热茶。草民去看看小娥那孩子怎么了！” 纪晚舟点点头，关切道：“你给她带点吃的过去吧！等那么久，想必她还没吃饭！” “哎哎！还是娘娘考虑得周全！” 村长连忙装了些饭菜到食盒里，打着灯笼去小娥家。 村长老伴儿倒是个热情不拘谨的，连声招呼着纪晚舟先喝茶，菜马上就好。 厨房里的香气飘了出来，纪晚舟耸了耸鼻子，胃里开始打鼓了。 裴行渊见状把随身带的几块压缩饼干给她，一脸真诚：“吃点东西垫垫。” 纪晚舟：“……算了我还是饿一会儿吧！” 裴行渊轻笑一声，满脸写着“果然如此”四个大字，自己剥开包装纸吃了。 “唉！不知道我爹他们怎么吃饭的。四嫂还有身孕，晚上也不知能吃多少。” 纪晚舟托着下巴发愁，有些后悔来村里借宿了。 若是大家一起在野外扎营，自己好歹还可以照顾照顾他们。 如今也不知各自都分到谁家去住了。 裴行渊给她倒了杯清冽热茶，宽慰道：“不必忧心。村长知道我们还有流犯身份，并未把大家安排太分散，估计就在隔壁卢嫂家。” 纪晚舟眼前一亮：“隔壁是卢嫂家啊？我只觉得眼熟，还真没注意呢！” “只是院墙相邻，大门朝向不同，从这里过去要绕一圈。” 纪晚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拉着裴行渊往墙头那边凑：“那你快施展你的轻功，咱们直接翻墙过去串串门！我看卢嫂家那小姑娘挺可爱，刚才忘了给她点糖豆零嘴了！” 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溜达溜达。 裴行渊无奈道，“本王说的是估计，并不确定岳父大人他们在不在卢嫂家。况且翻墙非君子所为，太冒昧了。” 纪晚舟扁了扁嘴：“那就从正门走嘛！我跟村长夫人说一声。” “嗯。” 纪晚舟高声跟厨房里忙活的村长夫人打了个招呼，随即赶紧拉着裴行渊的手往门外跑。 裴行渊看着两人紧握的手，嘴角微勾。 出门一看，果然是熟悉的风景。 纪晚舟在夜色中辨认出卢嫂的家门，迫不及待地朝着那里走去。 但谁知还没进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了争吵声。 “什么不是故意的！我都说了我家闺女洗澡呢，你儿子还往里钻！我骂他咋了？我还想打他呢！” 是卢嫂的声音。 纪晚舟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带儿子的只有大嫂和二嫂一家，听这动静，难道是纪铮或者纪云赫闯进人家小姑娘浴房里去了？ 不应该啊！ 他们俩不是这么无礼的孩子啊！ 纪晚舟赶紧推门进去：“卢嫂，想必是有什么误会！我家孩子不是这么淘的人！” 谁知看到院子里的人后却傻了眼。 “纪鸿魁？怎么是你们？” 院子里站着的，正是把自己那傻儿子护在身后的纪鸿魁一家。 裴行渊眸色阴寒地上前，冷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不等卢嫂解释，纪鸿魁两口子就先声夺人，委屈地哭喊起来。 “大侄女啊！你可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我家纪贤的情况你也知道，不过是想进屋歇会儿，结果不小心闯进了她家姑娘的浴房，这悍妇如今要连带着大哥一起骂啊！” 纪晚舟皱眉不悦斥道：“谁是你大侄女？！少套近乎！” 卢嫂听到纪鸿魁喊她大侄女，这才想起来一开始他们就说自己是瑾王妃的亲叔叔。 看来瑾王是要站在他们那边了。 她鼻子顿时一酸，紧紧抱住被吓得还在哭啼的女儿。 “我家姑娘都说了屋里有人，他一个十来岁的大小伙子，咋会是什么不小心啊！而且我哪儿骂王妃一家了？你少血口喷人！” 邓氏也抱住纪贤，恶狠狠道：“我儿子只有三四岁的心智，也还是个孩子！说是不小心就是不小心！你这话，难道是觉得我们纪家都是没教养的人吗！？” 卢嫂百口莫辩：“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 “你就是这个意思！” “……” 卢嫂越争辩，落到自己脑袋上的屎盆子越多。 她只能咬着唇委屈哽咽，眼神晦暗绝望。 邓氏沾沾自喜，自己这么会说，这下纪晚舟肯定会站在自己这边。 平日里针对他们也就罢了，算是家事。 如今他们被外人欺负，她可不能再不顾纪家脸面，非要帮对方说话吧？ “娘娘您看！他们简直不把我们纪家放在眼里！满口胡言污蔑！您快罚她！”邓氏邀功似的对纪晚舟说。 纪晚舟听完全程，也大致明白了是什么情况。 她心里反倒是松了口气——不是自家那俩孩子就行。 “罚自然是要罚的！” 纪晚舟慢条斯理走到几人中间，冷然地看着傻呵呵的纪贤，“咱们虽然早就断亲，但我也不会让这件事累及无辜之人，一人做事一人当吧！” 纪鸿魁不解道：“什么意思？” 纪晚舟伸手比了个剪刀的手势：“脑子都傻了还管不住下半身，把人家姑娘吓成那样，便干脆阉了干净！” “什么？！” 纪鸿魁破音大叫，赶紧把纪贤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纪晚舟：“他可是你亲堂弟，你居然要为了一个外人，让我家断子绝孙吗？！” 纪晚舟笑道：“你这样的劣质血脉，好像也没什么传下去的必要吧？” 卢嫂也吓了一跳，僵着身子不知她是认真的还是在阴阳怪气说反话。 毕竟那可是他亲叔叔一家啊！ 还是邓氏反应最快，赶紧对着旁边黑脸门神一样一言不发的裴行渊磕头求饶。 “王爷！求您劝劝王妃！纪贤还是个孩子，他懂什么？何至于此啊！要是您真的阉了我家唯一的男丁，只怕老天爷也会看不下去，会降报应啊！” 裴行渊脸色更加难看：“你威胁本王？” “不敢不敢！” 邓氏连连摆手，“只是……只是您还没孩子，不懂我们做父母的心啊！” “本王只是还没为人父，不是失了神智！” 裴行渊怒道，“废话少说，来人！按住他立刻行刑！” 第165章 别想勾引我丈夫 “来人！按住他立刻行刑！” 看管的解差本来只是在吃瓜看热闹，突然被叫，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其实是不大想上去的，毕竟这种脏活，换了谁都不愿意干。 而且邓氏一家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万一他帮着阉了人家家里唯一的男丁，报应真降到自己头上，让他也生不出儿子怎么办？ 可瑾王又那么狠辣，若是不遵命…… 他纠结得眉毛都要打结了，想了想正要找点借口推脱，便看到面前横空而降几个侍卫装扮的男人。 玄影：“是，王爷！” 说着便毫不拖泥带水地带着手下分工明确地冲了上去。 他负责没收纪贤的作案工具，其他两名暗卫则负责按住纪鸿魁两口子。 瑾王根本就没打算让那解差上。 他顿时松了口气，低头装鸵鸟，又时不时地抬头左右看看，试图寻找这些侍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瑾王真不愧是天潢贵胄，就连身边几个其貌不扬的侍卫，也有如此好的身手！ 望尘莫及啊！ 被按住的纪鸿魁两口子知道他这是要动真格了，顿时绝望了。 纪鸿魁一张老脸气得通红，着急道：“王爷不可啊！我只有这样一个儿子啊！您不能这样残忍！” 邓氏脸上被纪鸿魁打得伤痕累累，却还惨声哭求道：“您不能让纪家断子绝孙啊！这可是我九死一生才生下来的儿子啊！” 她已经上了年纪，以后恐怕再生不出孩子了。 若是这唯一的儿子被阉，只怕她百年后根本无颜面对纪家的列祖列宗。 纪晚舟冷眼看着他们哭求，嗤笑道：“他都快把你打死了你还一心向着你相公啊？你好像也不姓纪，管他们纪家绝不绝户呢！” 说完还贴心地朝玄影扔了瓶止血药粉和一卷绷带，以免待会儿术后出血暴毙。 突然感觉眼前一黑，是裴行渊伸手遮住了她的双眼。 他朝玄影打了个手势：“打晕了到外边去阉，莫要脏了院子！” 玄影连忙应下，利落地切向纪贤的后颈，把他的哭叫彻底扼杀。 纪晚舟被捂着眼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到院子里邓氏夫妻俩的哭嚎声。 她忍不住伸手巴拉：“挡我眼干什么？我还没见过阉活人呢!” 确定玄影已经把人带走，裴行渊这才松开手，无奈道：“这种东西没什么好看的，脏了你的眼。” 纪晚舟扁扁嘴说了句“好吧”，心道末世的丧尸我都不嫌脏，这区区小场面，哪里还能吓死她了不成？ 没多大会儿，玄影便把人事不省的纪贤给扔了回来。 “我的儿啊！” 邓氏大叫一声扑过去，伸手翻他裤裆看。 她还有一丝侥幸，想着瑾王特意让人带到外边去，说不定只是为了给这家刁民一个交代，并不是真的要做这么绝。 毕竟不过是这点小事，哪里用得着受如此酷刑！ 但在看到纪贤下身的鲜血，她彻底绝望。 邓氏眼前一阵阵发黑，哀嚎一声，终于承受不住刺激晕了过去。 纪鸿魁也气得浑身发抖，肉眼可见地脸和脖颈通红一片，伸出的手都抖个不停。 “你……你居然真的敢！我们一家到底是如何得罪了你，你要处处针对！这是成心不给我们活路啊！” 裴行渊面色沉如深潭，丝毫不因他的歇斯底里而有所动容。 他冷声道：“本王不过是秉公办事，你们自己有错在先，又何来针对一说？” 纪晚舟也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前办的那些个龌龊事还少？我们可没有闲心专门针对你！” 见他俩油盐不进，纪鸿魁就算是不占理，如今也要为自己博回几分老脸。 他坐到地上，哭天抢地地撒泼。 “瑾王你们官大压死人啊！” “我们一家被你们连累就够可怜的了，你们自己锦衣玉食处处为自己行方便，我们这些个无辜的却枷锁脚链一个不落，甚至还要顿顿吃馒头咸菜！” “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这一套道德绑架的话术一开始他就搬出来过，如今又旧调重弹，难免让人无语到好笑。 纪鸿魁余光瞥向他俩，见两人脸色都不好看，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我可是你亲叔叔啊！纪鸿祯那老家伙罔顾兄弟情谊，你这个小辈也不学好，居然阉了你亲堂弟！这天下哪有这样做亲戚的！” 他瑾王一路救人治病的，不就是想要个好名声吗？ 今天他偏偏要把他的好名声给全毁了！ 让这里的百姓一传十十传百，都看看他表面上光风霁月的瑾王一家，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纪晚舟听到他对自己爹出言不逊就有些忍不了了，当即便冲了过去。 纪鸿魁话刚说完，就被她狠狠一脚踹翻在地。 “你吸我家血，跟我爹伸手要钱，让你女儿不顾礼义廉耻蓄意勾引我丈夫的时候，有想过我们是亲戚吗？！” “如果这些年不是我爹帮你，你早饿死了！如今居然还敢反咬一口！” 她越说越激动，冲上前抓着他衣领就是啪啪两个大嘴巴子。 旁边的暗卫见状也吓了一跳，不知要不要拦，只好向裴行渊投去询问的目光。 却不想，裴行渊正沉浸在那声“丈夫”的认同感中无法自拔。 他满眼温柔赞赏地看着纪晚舟施暴场面，仿佛马上就要鼓掌叫好。 暗卫默默放下了伸出的手。 眼下这情况，恐怕就算王妃把纪鸿魁的脑袋给活拧下来，王爷也要夸一句“手劲儿真大”！ 纪鸿魁被她打得满院子乱爬，一边爬一边还惊恐大喊。 “杀人啦！当官的杀人啦！有没有人管了！” 纪晚舟追上去按着他脑袋就往院子里的树上撞。 惨叫声响彻整个院子，树叶簌簌落下，在月色里纷飞。 纪鸿魁也晕了。 纪晚舟又踹了他一脚后拍拍手起身，这才反应过来院子里还有其他人。 尤其是还有卢嫂和她家两三岁的小女儿啊！ 她有些不敢回头了。 自己一时冲动，这下肯定要把“仗势欺人”的恶名坐实了！ 谁知这时身后却传来道脆生生的惊叹声。 “王妃娘娘好厉害！” 第166章 杀了他，为民除害 纪晚舟受宠若惊地回头看向卢嫂怀里的小姑娘。 刚才还强悍无比雌鹰般的她，竟然有些扭捏起来。 她擦了擦脸上被溅到的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们了。” 卢嫂赶紧摆手：“不会不会！王妃娘娘是给我们出气呢，我们怎么会害怕！您是好人。” 小姑娘也拍着手脆生生地附和：“娘娘打倒坏人！你是好人！” 说着挣脱开自己娘亲的怀抱，倒腾着小短腿笑呵呵地朝着她跑了过去。 丝毫没了刚才纪贤吓那么一遭的阴影了。 纪晚舟见她这样，心里也松了口气，蹲下身张开双臂，把她揽进怀里。 小丫头看着不大，力气却是不小，扑过来一下子便把还没缓过气来的纪晚舟给扑倒了。 纪晚舟抱着她一屁股坐到地上，被小姑娘在脸颊上印了个响亮的亲亲。 卢嫂吓了一跳，着急道：“小芽快回来，别冒犯了王妃娘娘！” 纪晚舟抱着她起身，笑道：“没事儿！我还挺喜欢这小丫头的。叫小芽是吧？小芽，你喜不喜欢姐姐呀？” 小芽抱着她脖子，小奶音很是讨喜又响亮：“喜欢！” 纪晚舟心都要被萌化了，把她送回到卢嫂身边后还不忘掏出一大包糖豆零嘴给她。 小芽于是又奶声奶气地道：“谢谢王妃姐姐！” “哎呦真可爱！” 纪晚舟干脆抱出来个比小芽还要高的零食大礼包，“给，姐姐这里还多的是！” 小姑娘晃晃悠悠地抱着，看着更可爱了。 裴行渊无奈地看着她，心道还好他们没有孩子，不然只怕会被溺爱得不成样子。 卢嫂看着纪晚舟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掏出个这么大的包裹，也很是惊讶。 王妃可真是厉害。 卢嫂“扑通”一声跪下道谢：“王妃娘娘，王爷，多谢你们帮小芽出气。这份恩情，我们没齿难忘！” 纪晚舟连忙把她扶起来：“你这么客气作什么？也算是我们没管教好自己家人，给你们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裴行渊吩咐院子里的暗卫：“把纪鸿魁一家三口赶去村外小树林睡。玄影，你留下保护她们母女。” “是！” 暗卫依言照做。 纪晚舟看到角落里瑟瑟发抖假装自己不存在的解差，手一挥道：“那个谁，你也跟着一起去外边，看着他们别跑了！” 解差顿时吓了一跳，指了指自己：“我？” “让你看管这些流犯，你是怎么办事的？纵着人随意乱跑！”裴行渊厉声道，“本王没罚你，已经是格外开恩，还不快去！” “是是！属下知错，属下知错了！” 那解差再不敢有半分怨言，灰溜溜地跟着出门了。 门外已经站了不少听到动静的村民，看到解差出来，都小声窃窃私语。 显然他们也听到了刚才裴行渊训斥他的声音。 他顿感面上无光。 自己好歹是个小兵，也是吃皇粮的人，怎么能让这群平民百姓这么议论？ 他恶狠狠地挥手：“去去去！都回自己家去！再看小心王爷把你们也揍一顿！” 百姓们顿时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凑热闹了。 人群里的村长和小娥也回了院子。 关上门后，小娥着急道：“村长爷爷，您也看到了，他们连自己亲侄子都阉，根本就是个……是个残暴之人！您真的不同意我的计划吗？” 村长神色犹豫：“他可是王爷，就算是被流放，但那些官兵也始终对他们客客气气，可见并不是没实权……我只怕……只怕到时候不仅救不出星阑他们，反而连累整个村子啊！” “您不敢去我自己去！星阑哥哥他们待我那么好，我没办法坐视不理！况且他就是个大贪官，杀了也是为民除害！” 村长连忙拉住她：“别冲动！你确定自己真的看清楚了？王妃耳朵上的耳铛，真的是星阑给思月做的那个吗？” 小娥抓住他的手，俏丽的小脸上满是着急：“我当然不会看错！那可是我教给星阑哥的！星阑哥他们被于天成掳走，东西却出现在了瑾王这里，可见玉县往京城某位皇子供的玉石，都到了这个瑾王口袋里啊！”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想法没错。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个王爷会跟着流放，但定然是犯下了滔天大罪！ 这样品行恶劣之人，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村长被她说服了。 毕竟裴行渊下午的时候可指名道姓要去宋星阑家里找东西。 表面上说是给大家治病的，他可不信他们这种锦衣玉食的贵人，真的会医术？ 还不嫌麻烦地专门来这种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小村子治病。 可见是有另外的目的。 “好好好，你先别着急。” 村长逼自己冷静下来，“我来联系人想办法，绝对不会就这么放他们逍遥离开的！” 小娥重重点头：“好！” 此时的卢嫂院子里，纪晚舟还在笑呵呵地逗着小芽玩。 “原来令尊竟是纪家军的纪老将军！” 卢嫂反复思索刚才纪鸿魁说的那个名字，终于想起来对方的身份了。 他们这小地方消息闭塞，并不知纪鸿祯被安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流犯岭南。 但纪家军的名号，却如雷贯耳，全大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纪晚舟骄傲地点了点头：“是呀！卢嫂你也知道我爹呀？” “那肯定的！不过纪老将军是出了名的忠肝义胆，怎么会……被判流放呢？” 虽然他们这流放之路看起来好像跟普通的不太一样，但再舒服的流放那也是流放啊！ 纪晚舟叹了口气解释：“说来话长！这不我和瑾王成了亲，强强联合势头太大，被人给整了嘛！” 卢嫂顿时长长地叹了口气：“唉！真是世事无常！不过我相信你们肯定是无辜的！不要灰心，我夫君跟我说过，宦海沉浮是常事，纪将军一定可以洗脱冤屈的！” 纪晚舟点了点头，给怀里的小芽剥了颗糖。 这世上的不公太多了。 与其寄希望于统治者实现公平，不如把决定公平的权利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们就不留了哈卢嫂。” 纪晚舟起身揉了揉小芽的脑袋，“你们放心，纪鸿魁他们不会再敢来找你们麻烦了！” 第167章 孩子不能溺爱 卢嫂连连鞠躬，吸了吸鼻子仰头，止住眼中泪水。 若是自己夫君在，或许当时自己就不会那么孤立无援了吧！ 但王爷已经帮自己这么多了，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求他们帮自己把丈夫救回来。 只怕到时候反而会连累他们。 裴行渊却好像看出她的顾虑似的，主动开口：“你放心，不出十日，你丈夫便会回家和你们团聚。” 卢嫂顿时一愣，被巨大的惊喜砸晕了头。 纪晚舟也道：“是的卢嫂！若是小芽父亲在，刚才那种情况，你也不会孤立无援。” 纪鸿魁不过是看她们孤儿寡母好欺负，这才颠倒黑白嚣张至此的。 “多谢你们！多谢你们啊！我真的……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好了！” 卢嫂终于还是落了泪，手忙脚乱地抹泪，还想跪下磕头感谢，被纪晚舟拦了下来。 又是好一阵拉扯，许久，纪晚舟才端着卢嫂塞的一大碗自己做的红薯干，一边嚼一边往村长家去。 谁知回去后，村长居然还没回来。 村长夫人摆了碗筷招呼他们：“王爷，王妃娘娘，你们先吃饭吧！我去看看我家老头子咋还不回来。” 纪晚舟点了点头，也没客气，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 “看来这当村长也不容易。” 纪晚舟一边吃一边说，“小娥年纪应该也就十二三岁，估计是叛逆期到了！” 裴行渊帮她夹了一筷子菜，淡声道：“小孩子么，不好管教。” 纪晚舟咽了嘴里食物，抬头看向院墙，惆怅道：“是啊！还是小芽那个年纪的最可爱！你不知道，纪铮小时候也特乖，现在呢，跟个野猴子似的！哎呀没法说！” 她说完后忍不住打量起裴行渊，心想他怎么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一副酷哥样？ 难道真的跟基因有关系？ 那这样说，岂不是以后他们俩的孩子，也不用太上心去管教了？ 呸呸呸！怎么想到这去了！ 纪晚舟拿着筷子敲了敲自己脑袋，为这危险的想法感到一阵脸热。 裴行渊奇怪地看着她，眯了眯眼道：“怎么？难道是想起你自己小时候当混世魔王的那些事，愧疚了？” 纪晚舟解释道：“不是啊！我小时候只是淘了点，哥哥嫂嫂爹爹娘亲溺爱了点，但可从来不干伤天害理的事！” 裴行渊哼笑一声道：“这是把你当初为了藏话本，把书皮换了塞本王那里，结果害得本王被罚抄的事情忘了？” 纪晚舟立马说：“可那话本你也看了啊！而且罚写的时候我也抄了好不好！” 说完她便愣了。 自己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之前这些记忆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段段的文字，很抽象很笼统。 但现在，这些记忆好像已经和她融为了一体。 也像是本来就在她脑子里，现在恰好被提取出来了而已。 纪晚舟神色愣怔，一时间有些搞不清为何会这样。 见她愣住，裴行渊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生气了？本王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从小便机灵乖巧，被大家宠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纪晚舟这才回神，定定地盯着他。 记忆里年幼的裴行渊的脸，逐渐和眼前俊朗的样子重合。 裴行渊被她这样直勾勾地盯着，颇有些不好意思。 他转过目光轻声道：“况且若是咱们之后有了女儿，或许我也会……这般溺爱。” 纪晚舟有些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两人陷入沉默，只有筷子碰到瓷碗的不时敲击声。 “小孩子不能溺爱。” 憋了半天，纪晚舟还是忍不住说道。 裴行渊手下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听你的。” “……” 纪晚舟有些后悔说这话了。 但好歹气氛缓和了不少。 吃过饭后村长终于回来了，但面色却有些复杂。 纪晚舟关切问道，“村长？小娥没事吧？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村长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已然恢复了笑意。 他道：“有劳娘娘挂念，她只是胃口有些不好。我正要去隔壁村给她抓点药。你们先歇息吧，草民先失陪。” 他忙着去召集村民。 谁知纪晚舟却拦住他，热情道：“抓什么药！我就有药啊！来！” 她装模作样地从袖子里掏了掏，拿出盒健胃消食片和其他温和开胃的药剂。 为了顾及小娥的性子，还特意拿的是甜甜的冲剂。 “这些你去给她！用温水冲化后服下即可，一顿一包，这些应该够了。” 村长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喃喃道：“您还真带着药啊？” “这是当然！我不是说了，是来给你们村里的人免费治瘟疫的。虽然现在没有瘟疫用得上我治了，但其他的我也可以治啊！” 村长抬起头，神色略有些复杂地道了谢，转身出了门。 裴行渊盯着村长离开的背影，似乎在观察思考着什么。 等人走后，村长夫人带他们去了一间收拾好的偏房，嘱咐道：“夜里凉，王爷，你们记得一定要关好门窗，不然风会灌进来。” 裴行渊嗯了声以作应答，没有丝毫嫌弃地进了这间简陋的农家屋舍。 房间虽然比不上客栈之类的豪华，但也能看出来是经常打扫的，角角落落都很干净。 床前还有个小书架，里头放了些纪晚舟看不懂的书。 “也不知这原来是谁的房间，看起来倒像是经常住人的样子。咱们来了，会不会原主人就没地方住了？” 纪晚舟有些担忧。 但转念一想她好像也没见过除了村长夫妻俩以外的其他人。 裴行渊道：“这应该是村长儿子的房间。看来又是被拉走挖矿了。” 纪晚舟闻言道：“天杀的县令，天杀的太子！等明天去了，我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个玉县县令！” 简直欺人太甚！ 身为父母官，却根本不把百姓的命当命，肆意奴役不让人回家，简直是个奴隶主！ 裴行渊也道：“是该好好问他的罪。但他之上，或许还有个更大的官，盘根错节，有些棘手。明日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 纪晚舟只好怏怏坐回床边：“好吧！那我忍一忍先。今晚上先找个蛇咬咬他解恨！” “好，记得找毒性不大的，不然死了的话线索会断。” “好……吧。” 第168章 新来的小芙 玉县于天成府邸。 “大人，这是这个月的账目，请您过目！” 下人恭敬地呈上账本，交给正搂着两个美妾喝酒的于天成手里。 于天成被扰了兴致，挥挥手不耐烦道：“起开起开！没看到本官正忙着呢吗？账本账本，大头都给了上边的大人，有什么好看的？拿走！” 师爷曾满面露难色：“可是这眼瞅这个月就要交东西给太守大人了，要不您还是拨冗看看吧！咱这个月，产量不大够啊！” “什么？！” 于天成这才一骨碌起来，翻开账本仔细看起来。 “产量不够就再调派人手！有一个算一个！” 曾师爷满头冷汗：“可是这十里八乡，真的没什么能用的成年男人了啊！” “那就找女人！找更年轻的男人！把那个谁，那个姓宋的书生两口子也从牢里放出来，给他们都弄矿山里去！产量不够，太守大人问罪下来，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办！” 曾师爷连忙应下，头也不敢抬地出去了。 等人走后，于天成还气得直喘粗气，对身边的美妾上下其手顺了好大一会儿才算缓过来。 其中一个娇笑道：“大人莫要着急啊！还有我们姐妹俩陪着您呢！” 于天成顿时笑意满脸地抱着两人亲了一口：“最难消受美人恩啊！还是你们好！” 两个美妾对视一眼，身着白色纱衣的哎呀一声道：“大人说这，妾身倒是有个主意！不如咱们也给太守大人送个美人，使使这美人计好啦！” 另一个红色绸裙的手指点了点下巴想了想道：“我看新来的那个小芙就不错，听说太守大人就喜欢那种清纯的呢！” 于天成轻轻捏了她们俩一把，眯眼笑道：“你俩这小妖精，是吃醋人家长得好看了？” 两人顿时否认。 于天成却不生气，而是道：“也罢！虽然那小芙说是对本官仰慕已久，但本官觉得，确实还是送给太守大人比较合适。” 毕竟这枕边风，可是没人能招架得了的！ 两个小妾闻言，眼里顿时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又是一阵温声软语，哄着于天成吃酒。 三人都没注意到，窗边正探出个蛇头，嘶嘶地吐着信子。 而窗外，却远远不止这一条蛇！ 片刻后，于天成卧房里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 那两个小妾吓得眼瞳涣散，慌不择路地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喊。 “快来人啊！闹蛇啦！大人要被蛇群吃了啊！” 霎时间，府里的下人听到动静赶紧冲过来救人。 但各自拿着棍棒进来一看，却只有地上被咬得千疮百孔的于天成。 哪里还有半条蛇的踪迹！？ 纪晚舟控制的蛇疏散了蛇群后，优哉游哉地找了个树把自己挂起来。 看着玉府里乱成一团，心里这次觉得稍微出了口气。 但看着看着，却发现了个眼熟的人影。 清纯脸白莲气质，不是逃走的纪雪芙还能是谁！ 她还真是大胆，居然敢躲在这里！ 想必是猜到他们在协城耽搁的时间长，肯定会绕路，所以干脆躲到了这里。 跟她玩儿灯下黑啊！ 纪晚舟抽回神思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睁眼若有所思。 裴行渊用手背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担忧道：“怎么了？是不是这项能力太耗费心神？” “那倒不是。” 纪晚舟回神看向他浓黑的双眸，笑道：“我把那狗官咬成了个筛子！不过你放心，只是看着吓人，死不了！” 等明天她见到于天成，再卖点药给他，好好敲一笔给村民们的精神损失费！ 裴行渊把手放回她背后，嗯了声道，“你办事，本王放心。” 纪晚舟这才注意到，自己本来好好在床上躺着，如今却不知怎么跑到了他怀里。 不用想，肯定又是这家伙好心“怕她磕着碰着”了！ 她一骨碌从裴行渊身上滚下来，翻到床里面，看着头顶质朴的床帐。 “不过我还听到了些其他信息。” 裴行渊也干脆躺了下去，枕着自己一条胳膊，转头看向她：“什么信息？” 纪晚舟便把方才听到的于天成和其他人的对话转述给了他。 “他说自己其实是给太守卖命的，但没说到底是哪位太守。” 裴行渊回忆了一下附近当政的几位太守，在心里列了个大致名单。 “一切等明日见到他，自有应对之策，先休息吧！”他帮纪晚舟拉上薄被，说道。 纪晚舟早上起得早，听他这么说，顿时打了个哈欠，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晚安！” 看来明天还不能上来就严刑逼供，打死于天成这只替死鬼也没什么太大作用，反而会惊动那位“太守”。 裴行渊看着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跟自己见外，可见是真的累了。 “晚安。” 他抬手用内力熄了烛火，翻身试探地伸出手，想要把她揽入自己怀里。 窗户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外边起风了。 就在裴行渊马上要碰到她的时候，纪晚舟突然想起什么，猛然睁眼翻身。 “忘了跟你说了！我还在县令家里见到纪雪芙了！” “……” “你支棱着手干什么呢？” 裴行渊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把手规规矩矩地放回自己身侧。 他转移话题道：“她怎么会在那里？” 纪晚舟顿时被扯回注意力，想了想后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裴行渊。 “按照大顺律法，出逃的流犯，好像是要处死的吧？” 纪晚舟语气里似乎有所顾虑，“但是如果是我们出手，只怕纪鸿魁他们会大闹。” 裴行渊嗤笑一声道：“他们一家本来就是各自为营，纪雪芙又是被他们逼走的，可见如今感情并不深，怎么敢闹？” “话不能这么说啊！” 纪晚舟认真道，“没有感情才要闹啊！就算我们是按照律法处死她，纪鸿魁肯定也会说我爹不给她求情之类的。” 毕竟什么律法，纪晚舟他们这流放之路，不戴枷不戴铐的，也没按律法行事。 裴行渊沉思片刻，道：“我们不出手便是。” 纪晚舟也想到了个主意，拉着他胳膊兴奋道：“你是说，离间计？” 裴行渊点了点头，就着她按住自己的手把人顺理成章地拉到自己怀里。 “你知道怎么做吧？” 纪晚舟哼一声道：“交给我吧！” 第169章 刺杀 听到纪晚舟带着点小得意的语气，裴行渊只觉得可爱极了。 仗着屋里黑暗一片，对方看不清自己的表情，他肆意笑得柔情满溢。 若是纪晚舟见到他这副表情，定然会被吓一跳。 “快睡吧！明日还要早起赶路。”裴行渊把被子往她脖子里塞了塞，温声道。 纪晚舟不舒服地挣了挣，脑中警铃大作：“睡就睡，你抱我这么紧作甚？” 真是一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 裴行渊面不改色，略松了些力道，但还是没让她从自己怀里溜出去。 他义正辞严认真道：“天冷，本王怕你受了风寒，别多想。” 纪晚舟：“你不说‘别多想’那三个字的话，我本来是不会多想的。” 对方闻言顿时身子一僵，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 但出乎意料的是，纪晚舟却没推开他。 他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合上双眼叹了口气道：“算了！你说的对，天冷，我不多想了。” 裴行渊顿时惊喜地垂眸看着她清丽的脸，满足地从她脸颊看到了一丝红晕。 看来昨晚上的烟花还是很有效果的，最起码晚舟现在不那么抗拒自己了。 一切都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前几日那般的亲密，像是水中月镜中花一般不可捉摸。 两人都闭眼睡了过去，互相紧紧依偎着。 月上中天，深夜二更时分。 本该陷入沉睡的宋家村，却陆陆续续响起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村民们各自拿着家里的筢子铁锹等，乘着夜色朝着村长家汇集。 虽然都是些老人和妇女跟半大孩子，但胜在人数多，乌泱泱足足两百多人，堵在村长家门口。 村长站在门前，神色严肃。 小娥挤开人群到村长面前，低声道：“爷爷，能召集来的都在这里了！只等您一声令下，我们就冲进去！” 村民们也都是一腔热血，眼里满是愤恨。 “只要能救出我爹，我一定跟他们拼了！” “解差和其他人都被分散开了，我们人这么多，他一定得听我们的！” “村长，您别犹豫了，我们快进去吧！夜长梦多啊！” “对啊对啊！” 村民们跟自己亲人分别了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抓到这罪魁祸首，自然是一刻也等不及。 小娥也吸了吸鼻子，攥着的铁锹比自己还要高，但却毫不畏惧。 星阑哥哥和思月嫂嫂对她有天大的恩情，她无论如何都要救出他们！ 反正自己是孤家寡人，到时候就把罪责全揽下来，只要能救出他们就好！ “好！乡亲们，他们就在我儿子那间房，咱们待会儿进去……” 村长也有些等不及了，但还是镇定地又把安排交代了一遍。 他打开大门，年纪大些的男人打头阵，率先冲了进去。 其他人点起火把，瞬间把院子照得亮如白昼。 他们分工明确，有人围住前门，有人看住窗户，保证纪晚舟他们逃不走。 “砰——” 几个身体坚朗点的大爷踹开房门，端着家伙什冲了进去。 “别动！” 他们大喊。 屋里昏暗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有人拿了火把进来，众人这才看清屋里的境况。 只见本该睡着人的床上，空无一物！ “这……这是怎么回事？” 紧随其后的小娥惊诧不已。 村长也很是纳闷地说道：“不对啊！我是看着他们进了这间房子没出去啊！” 这时，门外传来道清脆声音：“乡亲们是在找我们吗?” 众人顿时暗道不好，连忙出了屋子去看。 只见纪晚舟他们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了房间。 此时正站在对面厨屋的屋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而裴行渊那些明明被安排退下的“侍卫”，也都紧密护在他们俩身边，看起来训练有素。 跟他们这群拿着锅碗瓢盆就上阵的村民简直不是一个水平。 村长大骇：“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明明他们行动很隐秘啊！ 纪晚舟自然不会告诉他，其实暗卫们一直都分工守夜，早就发现他们不同寻常的动静了。 裴行渊面色比这黑沉的夜色还要黑，冷声问道：“你们想暗杀本王？真是天真！” 果然还是不能完全信任陌生人，哪怕是看着淳朴的村民。 “给本王把这群刁民拿下！” “是！” 暗卫们顿时如鬼魅般飞身而下。 村民们顿时大骇，起初还想抵抗一二，但很快就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这群人的对手。 哪怕只有几个人，但合作紧密功夫高超，一个打一百个也不带大喘气的。 纪晚舟连忙嘱咐道：“你们小心点，别伤了他们！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呢！” 而且底下都是些老弱妇孺，还是要先问清楚。 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让他们宁愿冒这种杀头的大罪，也要来挟持他们。 裴行渊看起来完全没有吃惊，似乎已经对这种出其不意的刺杀司空见惯了。 他听到纪晚舟的话之后冷嗤一声道：“能有什么误会？本王不仅答应帮他们救回亲人，还让住他们屋舍的解差手下都给他们送了不菲的银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看向底下惊慌失措的小娥，指了指对纪晚舟说道：“那小姑娘一直盯着你耳铛瞧，依本王看，定然是见财起意。” 毕竟古往今来，劫掠流放队伍的事屡见不鲜。 这村子里的百姓又不是什么富庶的，求财谋命太正常不过了。 纪晚舟诧异：“你怎么会这么想？” 裴行渊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纪晚舟这才想到，他自小便在皇宫那吃人的地方勾心斗角，从小到大不知见过多少阴暗和谋杀，对陌生人有这么厚的防备心也正常。 没多大会儿，村民们便被制住，都被绑了手脚放倒在了地上。 暗卫们按着为首的村长，等候裴行渊发落。 裴行渊抱着纪晚舟从房顶跳下来，黑沉着脸站到村长面前。 旁边的小娥见势不妙，连忙大喊：“都是我撺掇的村长！你要降罪便降罪我吧！其他人是无辜的！” 裴行渊冷笑一声道：“你倒是好胆量！但是可惜，你一个人的命，怕是担不起谋杀皇亲的重罪！” 村长后悔莫及，没想到他的手下都这么厉害。 这下不仅没能救了大家的亲人，就连他们，也要搭进去了。 “王爷，小娥一个小姑娘什么也不懂，都是我，是我痴心妄想不自量力，想着挟持了你们，就能把被掳走的村民救回来。” 第170章 都是误会 纪晚舟闻言大吃一惊，疑惑道：“就算你们不挟持我们，我们也会帮你们把人救回来的啊！我没告诉你吗，村长？” 村长正要说话，一旁的小娥便恨恨地“呸”了一声。 她怒道：“你少假惺惺了！还救人，星阑哥他们就是撞破你们的秘密，被你们抓走的！你怎么会救人！” 裴行渊提取到关键信息，眯了眯眼道：“他果然发现了什么对吧？” 小娥：“没有！什么也没有！若是有，我们早就递交到京城，让陛下好好治治你这个私吞御品玉石的小人！” 纪晚舟越听越感觉不对劲，连忙打断小娥。 她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问：“所以……你们不会是一直以为，我们其实才是跟玉县县令勾结的那个什么‘皇子’吧？” 小娥双眼猩红着怒道：“难道不是吗？你那耳铛，明明就是星阑哥亲手给嫂嫂做的！若不是他被抓进大牢，这东西又怎么会落到你手里！” 这可真是好大一口黑锅！ 纪晚舟赶紧把耳铛摘下来，借着火光仔细端详。 之前只觉得这玉石颜色好看，工艺虽然粗糙，但她以为是那周太守亲自做的，所以就没多想。 若不是觉得是人家亲手做的，她不想践踏了对方一片好心，纪晚舟绝对不会收的！ “我知道了。” 纪晚舟把耳铛妥善收回空间，终于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来指示着玉县县令的那个太守，就是狄城的那个周太守！ 而这耳铛，想必也是县令抢了宋星阑他们的东西，转头孝敬给周太守的。 只不过阴差阳错到了纪晚舟手里。 “怪不得你一直盯着我的耳朵看。” 纪晚舟喃喃道，挥挥手吩咐暗卫们放开被按住的那几个领头的百姓。 暗卫们担心他们安危，询问的眼神看向旁边的裴行渊。 裴行渊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于是颔首让他们先把人放开。 那几人被放开后，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再贸然上前。 裴行渊解释道：“这件事是误会，玉县的玉石本王没见到半分，王妃的耳铛也是不知情的情况下收的。” 但对方根本不信。 在他们的视角里，对面这对皇亲贵胄疑点重重，还上来就把他们拿下了，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让人信服。 小娥情绪最激动，虽然不敢再往前扑了，但却还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闻言更是丝毫不信地驳斥：“哪有什么误会？你们今天不就是来找星阑哥是否留下了什么不利于你们的证据吗？” 其他胆大些的村民也纷纷帮腔。 “对啊！而且我今天可是看到你们狠心阉了亲堂弟！可见你们根本就是个凶狠残暴之人！” “明明是流犯，却不戴枷，嚣张至极！” “快把我们家人放回来！还我们一个公道！” 现场气氛被挑动，一时间乱糟糟的让人插不上话。 裴行渊无端被诬陷，更是有理说不清，声音里也是压不住的火气。 “放肆！本王好心给你们解释，尔等却不听！你们可知，只凭你们蓄意行刺一事，就足以满门抄斩！” 村民们却不信，继续反驳。 “我们只是挟持，并没有谋杀，怎么会杀头？你少吓唬我们！” “我们不过是要一个公道！你难不成要把我们全杀了吗！” “有没有天理！？” 众人叽叽喳喳，委屈又气愤地想要一个说法。 附近的解差和纪家其他人也被这动静吵醒，纷纷赶了过来。 “大半夜不睡觉聚在这里做什么？！” “大胆！你们围着王爷作甚？！不要命了！” “小妹！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没事吧！” 七嘴八舌，一院子的人，外边的人想进来都没地方站。 纪晚舟感觉自己耳膜都要被吵炸了，干脆从物资大厦的六楼里翻出个大喇叭。 开机后，对着收音的地方大吼：“都不要吵了！” 众人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听到她居然发出这种骇人动静，于是更加惊慌。 “都闭嘴听我说！” 纪晚舟又吼了一声，制止众人还想掀起的浪潮。 等院子里重新恢复安静，她才松了口气。 还好这些数码电子产品出厂就带着些电，不然真不知道得多大嗓门才能制住了。 裴行渊也用了内力，中气十足的低沉声音响彻众人耳边。 “听王妃的，不然一律拖出去砍了！” 纪晚舟看他一眼，在吓唬人方面，自愧不如。 她吹吹话筒，声音沉静，带着让人不自觉臣服的气势，“我们跟玉县一事毫无瓜葛，此行也是为了调查此事。” “若是你们不信，大可派人跟我们走一遭，明日到了玉县，自然会见分晓！” “至于你们被抓去挖矿的亲人，我也会保证，十日之内，一定把还活着的人全乎地送回来，行不行？” 有人担心：“可若是你们把我们派走的人也抓到牢里去怎么办？我们可不敢轻易信你。” 裴行渊冷哼一声道：“抓牢里去还用得着用这种迂回方式，仅凭你们如今的行为，怕是整个玉县的牢房都住不下！” 纪晚舟赶紧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让他注意语气。 看来裴行渊是真的很讨厌跟这种说不通话的人沟通啊！ 怪不得从小就一副冷脸，根本不是别人孤立他，而是他单方面孤立了所有人。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任谁被冤枉了，还喊打喊杀，自己却不能直接动手教训，都是会有脾气的。 纪晚舟认真道：“我绝不会骗你们。就算你们不信我，至少也该信我纪家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她这话什么意思。 这时，被堵在外边的马经业终于耐心告罄，直接使了轻功跳进院子。 他高声道：“诸位乡亲，瑾王妃不是旁人，正是名闻天下的纪鸿祯纪老将军的女儿！我马经业可以以人格担保，她绝对不会做出你们说的那种事！” “纪鸿祯？是纪家军那位纪鸿祯吗？”有人反应过来了她的身份代表着什么。 众人顿时窃窃私语议论起来，看向纪晚舟的眼神也变了。 “是那个纪家军吗？” “咱大顺还有几个纪家军？看来真是她了。” “那我们难道真的误会了？我不信纪老将军的女儿会干出这种不义之事。” “我也觉得，而且旁边的马经业，好像就是协城那位马将军，他可是出了名的从不谄上媚下，有他作保，我看或许真是我们误会了。” 第171章 培训班 “村长，这事你起的头，你拿个主意吧！” 裴行渊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村长，冷声道。 村长也很后悔，自己一把年纪了，居然这么冲动就带着人冲了进来。 还好目前有瑾王妃相劝，没让瑾王直接砍了他完事。 但之后恐怕无论如何，他这条老命也不保了。 本来在睡觉的村长夫人早已被惊醒，连忙出来帮他求情：“王爷，我家老头子也是太想救乡亲们了，这才一时冲动！求您就饶了他吧！” 说完又赶紧催促村长：“老头子你快拿个主意啊！瑾王怎么会是那种奸恶之人，你们要是都不敢去，我去！我跟王爷一起去玉县！” 众人闻言顿时嘘声一片，不少人一脸惭愧地低下了头。 村长也终于下定决心，咬牙道：“好！草民和你们走！但这事跟其他村民无关，还请王爷饶恕他们！” 小娥：“村长！” 明明是她撺掇的村长，现在怎么可以让对方为自己顶罪？ “我和你们去！都是我的错！王爷，求您不要怪村长他们！他们都是无辜的！” 她高声求道，着急到声音都有些破音。 裴行渊冷笑一声道：“真以为你们一两个人，就可以把全部的罪责揽了？既然都想去是吧？行，你和村长，你俩都跟本王走一遭！” 眼看好不容易劝服的现场又要变成威逼，纪晚舟赶紧按下裴行渊的手。 她出声安抚道：“我们真的不会伤害你们的。若是你们不信，大可全跟我们去。反正你们这么多人，我们也打不过你们对不对？” 马经业脸色一变，连忙低声提醒：“王妃，不可！若是乌泱泱一群人，只怕要被定性为谋反了！” 他看了看天色，高声道：“各位乡亲，事已至此，怎么说不如怎么做！你们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纪家吗？” 小娥拉了拉村长的袖子，一脸不放心地看着他。 村长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便让我和小娥两人跟你们走一趟吧！其他乡亲……且先让他们回家可好？” 裴行渊没有丝毫为难，大手一挥：“都回去！” 乡亲们有的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有的则满脸担忧地看着院子里的村长。 “乡亲们不必担心！我相信王爷，也相信有纪家做保，他们不会为难于我！” 村长沧桑的声音里满是坚定。 纪晚舟赶紧点头：“对对对！我可以发誓！” 裴行渊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剩下的几个村民见状也终于放弃跟纪晚舟他们对峙，扛着锄头铁锹离开了。 但虽然人走了，他们的疑心却没有完全消除。 纪晚舟听到他们小声议论着。 “若是他们真的敢不放村长他们回来，咱们就直接告到京城去！” “对！他们反正是流犯，皇帝不会太放任的！” “算了算了！都往好处想吧！那可是纪老将军的女儿，不会阳奉阴违耍那种阴险诡计的！” “但愿如此吧！” 等人走了，小娥和村长相继跪下结结实实地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多谢王爷、王妃不杀之恩！” 裴行渊摆摆手让人起来：“多说无益！本王理解你们想找回亲人的急迫心情，但若是再像这样莽撞，被人三言两语蛊惑了心智，本王绝对不会轻饶你们！” 蛊惑人心的小娥惭愧地低下了头：“王爷，都是我的错。” 纪晚舟把她们扶起来，看着这俩人一老一小的，也都是可怜人。 她也没再说什么，只让他们先回去休息，清晨再跟着一起出发。 两人连忙称是，各自回了自己住处。 纪晚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也拉着裴行渊进了屋：“好啦好啦！这场闹剧如今也算是差不多解决了，你忙了大半夜，咱们快回去休息吧！” 裴行渊眉眼间隐有倦色，但更多的还是怒意。 “这群蠢货，居然能干出这种荒唐事！若是传出去，只怕整个村子都难逃死罪！” 也不知是不是太闭塞，居然像是一点都不懂大顺律法一样！ 纪晚舟反手关上门，瞬间隔绝了外边的冷风。 她哎呀一声道：“他们又上不了学，愚昧也正常啊！” 这个时代的教育尚且还处在封建时代，具有鲜明的阶级性和等级性，普通人哪有什么上学的机会。 就算是有人办私学，百姓们温饱都保证不了，自然是不会有心思去学什么四书五经，求什么入朝拜相。 况且那些个权贵，也不会甘心把手中权力分给没背景的穷人，教育问题自然就没人解决。 如此便陷入恶性循环。 裴行渊也陷入了沉思，想了想如今朝堂中的情况，火气更甚，却无计可施。 纪晚舟却说：“我觉得，咱们或许可以兴办学校，不说让多少寒门子弟能为官为政，最起码要让他们掌握些生存的手段。” 颠覆一个政权，除了强盛的武力，文治自然也是不能少。 裴行渊叹了口气道：“本王不是没试过，但总是无疾而终。” 阻力太多了。 纪晚舟却道：“那咱们可以偷偷来嘛！谁说我们要办学校，办私塾了，我们要办的是‘培训班’！” “培训班？” “对啊！想学木工的就去上木工的培训班，想学种地的就去上资深老农民的班！” 纪晚舟掰着手指头数，“当然，若是想科考，那可以上我们的考公培训班！” 这主意从前倒是没听过。 裴行渊眼前一亮，拉着她在桌边坐下：“详细说说，什么叫考公培训班？” 纪晚舟尽量转换成他能听懂的说法解释道：“‘考’就是科考，‘公’就是公务人员，官员的别称嘛！掩人耳目！ 有那么多木工啦捕鱼之类的掩人耳目，就算传出去，也是个教人手艺的学校，自然不会被投以太多目光！” 纪晚舟一说起来就思如泉涌，本来只是存在于脑子里的想法，如今却也迫不及待地想要记录下来。 但是她文具在七楼，估计要救下那些挖矿的人才能解锁。 想到这，纪晚舟就无比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把文具和书本放在一起，再不济也要挨着啊！ 都怪当时搜刮起物资来没经验，看似井井有条，但其实很乱。 第172章 可以拍照的天书 “你这想法确实不错。” 裴行渊肯定道，“是本王之前从未想过的方向，或许真的可行。” 纪晚舟一脸兴奋：“是吧是吧！那我得赶紧记下来，不然回头该忘了！你有笔墨没有？” 两人环顾一圈房间，什么也没发现。 “村长家没有读书人，应当也无笔墨。你且等等，本王去宋星阑家找找，他是书生。” 裴行渊没有怪她大晚上的瞎折腾，也没嫌她想一出是一出，而是耐心地帮着出主意。 尽管他自己也确实疲惫，但还是想满足纪晚舟的一切要求。 纪晚舟可不舍得他这么晚还要出去，赶紧把人拉住。 “哎哎哎！这么晚了，外边冷，不要出去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裴行渊心里一股暖流汩汩流动，他坐了回去，认真道：“那你跟本王说，本王帮你记下来。” 这话倒是让纪晚舟大吃一惊：“你？全记下来？用脑子？” 对方笃定地点了点头。 纪晚舟道：“还是算了。我已经想到别的办法了。” 既然刚才掏出来的大喇叭自带电，或许别的电子设备也带着电。 就算没电了，她也可以用充电宝充啊！ 虽然比不上军火库那层的发电机，但好在是可以无限刷新的，没电了就换呗！ 面对裴行渊疑惑的目光，纪晚舟嘿嘿一笑，从空间里掏出个平板电脑来。 开机后刺眼的白光和奇怪的文字吓了裴行渊一跳。 “这是何物？” 不过一本书一样的东西，却可以自己显示画面，还会自己发光。 难道是传说中的天书？ 纪晚舟一边激活系统一边解释道：“这个嘛，你可以叫他平板。或者……叫天书也可以。” 她看出裴行渊惊骇的目光，还是赶紧改了口。 这个该死的封建落后时代，神比高科技更令人接受！ 果不其然，她解释之后，裴行渊果然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啧啧称奇：“当真神奇！” 纪晚舟抿嘴不语，心道这才哪到哪！ 这还没联网呢，不过只能使用极少部分的功能罢了！ 她激活设备后，没忙着记录自己的思路，而是先打开了相机功能，“天书”中顿时把两人的样子收了进去。 裴行渊惊讶道：“变成镜子了？” 纪晚舟把平板举起来。 “咔嚓——” 屏幕闪动，给两人拍了张照片。 她点开相册给裴行渊看：“诺！不仅可以当镜子，还可以自动给人画像呢！你看，是不是很还原？” 被现代科技冲击的裴行渊已经惊讶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饶是他这个从小便见过许多画技精湛的画师的人，也不得不承认。 这效果，恐怕只有几年前从西方来的那位劳什子“油画”派系的大鼻子画师可以媲美。 仙人的东西，果真不是他们这等凡人可以想象的。 纪晚舟看他这么一副山顶洞人见到宇宙飞船的表情，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越发觉得他有些可爱。 这傻子，一张电子照片就惊讶成这样！ 等解锁了七楼的文具，就可以把照片打印出来啦！ 到时候还不得更吓他一跳！ 笑够了，纪晚舟才掏出电子笔，把平板放到桌上，准备好好列个计划表。 裴行渊被她笑了这么一会儿，这下也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也想再看看这神奇的“天书”，于是尽管困，也还是没去睡。 默默坐到了纪晚舟身边，帮她用内力热着桌上的茶水。 纪晚舟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全部计划完善，毕竟需要适应这个时代的特点。 于是她一边写，一边向裴行渊讨教，两人你一言我一句，都没了困意。 不知过了多久，旭日初升。 “好了！就先这样吧！” 纪晚舟放下笔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外边天色已经大亮。 自己不知不觉的，居然忙了这么长时间。 裴行渊还在思考她列的计划的细节部分，眼下隐有青色。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平板看，纪晚舟开玩笑道：“想要啊？送你一个！” 裴行渊果然回神，诧异道：“天书怎么可以随便送人？又不是什么普通书册！” 纪晚舟顿时把桌上的平板往他那推了推：“想要就拿着呗！你拿着我拿着都一样！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她是很懂怎么让裴行渊暗爽的。 果不其然，“一家人”三字一出口，裴行渊顿时勾起了嘴角。 但态度还是拒绝的：“本王不需要，也不会用。既然只有一本，你拿着便是！” 纪晚舟心道这家伙居然对“天书”都不心动，当真不容小觑。 她倒是想说这玩意想要多少有多少，不仅有天书，还有功能更强大的东西嘞！ 但既然是“天书”，如果有太多，想必会让他起疑。 还是遵循“物以稀为贵”的规律好了！ 纪晚舟笑嘻嘻地把“天书”收了回去，对裴行渊说道：“哎呀，王爷您对人家可真是好！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了呢！” 裴行渊奇怪地看她一眼：“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跟本王有何干系？是不是饿了？” 纪晚舟：“……我看你是困了。” 居然不接她的戏了！ 真是过分！ 裴行渊确实是有些困，一时间也没发现她话里的幽怨，甚至还点了点头：“你看得很准！但是没关系，出去吹吹冷风便不困了。” 他说着便朝纪晚舟伸出了邀请的手。 纪晚舟看他一眼，最终还是万分嫌弃地把手放了上去。 “好吧！我也有点困了。” 就勉为其难地跟他出去散散步吧！ 两人一起牵着手走出门，院子里的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村长正要来敲他们的门。 “王爷，娘娘，不嫌弃的话，用过早膳再出发吧！” 经过昨晚那一事，他们对纪晚舟两人的态度更加谨小慎微起来。 饭菜香气扑鼻，纪晚舟看向饭桌，只见上边摆着几件清粥小菜，还有一笼包子。 饭桌旁站着的，居然是小娥。 不知道她吃饭没有，看来也是来等着跟自己一起出发的。 “你们吃吧！我们去那边看看，不用等了。” 纪晚舟挥挥手跟村长他们告别，笑盈盈地拉着裴行渊跑了。 若是他们在，只怕这几人会吃不自在。 而且这地方穷苦，昨晚上临时来蹭饭的时候，还是杂粮面馒头，今早就全换成了细面精粮。 可见这是他们平日里根本不舍得吃的东西。 第173章 公然密谋 纪晚舟不忍心吃了。 两人一路跑出村子，到了外边树林外，才放开拉着的手。 裴行渊蜷了蜷手指，掩去眸间失落。 “最近真是越来越凉快了！” 纪晚舟做了套广播体操，感慨道。 裴行渊依靠在一棵大树下，看着她做着奇怪的动作，没忍住轻咳了两声止笑。 “你真的不饿？” 虽然不知道纪晚舟刚才为什么不吃他们的东西，但忙活了半夜滴米未进，任谁都会饥肠辘辘。 纪晚舟摸摸肚子道：“饿啊！但那肯定是人家珍贵的好米好面，我们还是别跟人抢了吧！” 这话倒是让裴行渊有些意外。 他还真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我们可以花钱买，”他说道，“饿就多吃点，你从小就瘦，太虚弱了。” 纪晚舟点了点头，心道我这叫吃不胖体质，多少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你懂什么！ 说明我新陈代谢旺盛，正是健康才会这样啊！ 她从空间里掏出先前在城里买的早点，空间可以保鲜锁温，拿出来的时候跟刚出锅的没什么两样。 两人一人一个边啃边往树林里走。 不远处传来人小声啜泣的声音，两人停下脚步对视一眼，默契地躲到了一棵大树后。 她差点忘了，昨天把纪鸿魁一家给赶这里来了。 “哭哭哭！哭什么哭！一大早的晦气死了！” 是纪鸿魁的声音。 纪晚舟掏出平板，打开相机，放大着看那边的动静。 邓氏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正蓬头垢面地抱着自己昏迷未醒的儿子啜泣。 而纪鸿魁被她哭烦了，一脚踹向她们母子俩，骂骂咧咧个不停。 旁边的解差看不下去，扔过去几个馒头斥道：“行了！都别吵了！赶紧吃，吃完上路了！” 纪鸿魁顿时变了脸，点头赔笑：“是是是！大人教训的事！” 这变脸程度一如既往地令人叹服。 拿到凉馒头后，纪鸿魁重重叹了口气，艰难地戴着枷锁往嘴里送。 天天吃这玩意，他都上火了！ 这样下去，就算不在路上被累死，也会被饿死啊！ 纪晚舟收回平板，小声道：“这倒是个挑拨离间的好机会，我们往那边散散步。” 裴行渊点头：“好，本王可以用内力把我们的声音传过去。” “内力还可以这样用？！”纪晚舟惊讶不已，“涨知识了！那就看你的了！” 这个时代的内力简直跟魔法似的，又能传声音，昨晚上又能用来给她热茶水，简直太神奇了！ 两人三两口吃了手里的包子，亲密地挽上胳膊，装作不经意地往他们的方向走去。 但身子却是侧着他们的，假装只是路过。 确信他们可以听到后，裴行渊朝纪晚舟点了点头。 后者顿时会意，按着喉咙小声清了清嗓子，“王爷，这树林里的风景真美啊！来这里散步消食正好！” 裴行渊故作深沉：“那是自然。” 旁边听到他们说话的纪鸿魁顿时支棱起了耳朵。 纪晚舟继续道：“哦对了！今早侍卫来找你，说是在玉县找到了我那堂妹的踪迹，咱们要不要绕道去一趟那里呢？” 裴行渊沉默一瞬，心道这转折也太生硬了。 纪晚舟见他停顿，目露不解地掐了他一把。 “嘶……” 他倒抽一口凉气，继续演道：“都听你的。你不是想除掉你三叔一家吗？这是个好机会。” 纪鸿魁一家都听到了他们这恶魔般的对话，纷纷屏气噤声。 他们找到纪雪芙了？ 但这已经不算是最重要的了，重要的是他们居然想除掉自己？！ 邓氏顿时吓得不敢哭了。 这这这……害了自己一个儿子不够，她居然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我们到底是怎么得罪她了啊！ 怀里的纪贤终于醒了过来，感受到身子的疼痛，张嘴就要哭。 邓氏赶紧捂住他的嘴。 那边纪晚舟故作惊喜：“你有办法除掉他们？！” 裴行渊点点头，点完又想起来他们看不见。 于是又道：“对，流犯若是逃走被抓，会株连全家。虽罪不至死，但至少要打二十大板。” 纪晚舟瞬间高兴道：“到时候我们让行刑之人做点手脚，直接打死他们完事！” “对！就是这样！但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别人，不然若是被纪鸿魁他们先找到纪雪芙，便前功尽弃了！” 两人大声密谋。 那边的纪鸿魁一家已经是满头冷汗。 看管他们的解差却觉得不大对劲。 什么时候有株连亲属的规矩了？ 算了，王爷的事，他一个小兵还是少管得了！ 纪贤呜呜作声，被捂得喘不过气来。 邓氏绝望地身子直抖，豆大的泪珠滚落到他脸上。 纪贤顿时被吓了一跳，情急之下一口咬上自己亲娘的手，在对方的惊叫中重获自由。 “呜呜呜——娘，我下边好疼啊！” 他委屈地哭叫起来。 纪鸿魁被这动静吓了一跳，骂了声“蠢货”，赶紧冲过去想捂住他的嘴，但为时已晚。 “什么人在那边！” 那边的裴行渊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厉声喝道。 两人故作惊讶地冲过来，眸色冰冷地盯着他们几个。 邓氏顿时更害怕了。 他们人听到了瑾王的密谋，不会直接被灭口吧！？ 还是纪鸿魁更聪明一些，赶紧松开纪贤的嘴，跪下规规矩矩地行礼：“参见王爷！哎呦我们都没发现您过来，不好意思惊扰了您的雅兴！” 纪晚舟面露怀疑：“你们没发现？什么都没听到吗？” 纪鸿魁连道：“当然当然！你们过来我们才发现！” 裴行渊冷笑一声道：“这么远，谅你们也听不到什么。罢了！王妃，我们走！” 两人第一阶段的任务圆满结束，功成身退。 留下原地吓得满头冷汗的纪鸿魁一家，站也不是坐不是，来回踱步焦急地想着对策。 邓氏无助地哭道：“相公！这可怎么办啊！我们是不是真的要……呜呜呜……” 纪鸿魁白她一眼：“别哭了！有这功夫你也跟着想想办法！还不是都怪你，生了个没用的女儿！没报答我们不说，如今还要连累我们跟她一起死！” 邓氏只是哭，脑子一片空白，什么对策也想不出来。 旁边的解差见他们吓成这样，忍不住嗤笑一声道：“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还不是你们把自己亲女儿逼走的？如今好了，等王爷找到她，你们可就要结伴上黄泉咯！” 纪鸿魁顿时福至心灵：“对啊！王爷找到她就要杀我们，那就别让王爷找到不就行了！” 第174章 想毒死她吗 纪鸿魁顿时忍不住为自己的聪明鼓掌了。 一旁的邓氏一头雾水：“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要把她藏起来？” 纪鸿魁冷笑一声道：“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我的办法！没用的东西，你们一个也靠不住！” 他看向村庄的方向，心里满是寒意。 邓氏心下稍宽，知道自己这个丈夫一向是有主意的，他说有办法就一定会有办法。 “唉！昨晚上我看一群人拿着火把冲他们住的地方去了，还以为会出点什么事呢！” 纪鸿魁遗憾道。 邓氏把馒头掰成小块儿给纪贤，奇怪道：“能有什么事？他们那么会笼络人心，或许是乡亲们结伴去道谢也说不定？” 却得到了纪鸿魁一个白眼：“你懂什么？谁家道谢会半夜三更去？而且那阵仗大得我们都听见了，可见根本不是什么好事！” 说不定又是被纪晚舟那个妖女给化解了。 邓氏不敢再说话了，怕再被他讥讽。 纪鸿魁摸着下巴看着不远处的宋家村，心里越发对昨晚的事好奇。 若是有机会，他得好好打听打听，最好可以给纪晚舟他们找点麻烦！ 这样，处理纪雪芙的时候也能少些阻力！ …… 辰时三刻，众人用过早膳，在村前整队出发。 得知纪晚舟要改道去玉县，纪鸿钧和钱来多一家皆是怨声载道。 他们昨晚上被严格看管，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是纪晚舟想一出是一出。 “唉！真是没天理！” 钱老多的病还没老利索，虽然不发烧了，但后遗症一直折磨着他。 “唉！真是没天理！这么折腾下去，我的病迟早要复发！” 王氏万幸没被传染，如今更不敢离他太近，闻言把两个小妾推过去：“去！伺候着老爷！” 小妾不情不愿地过去扶着他，两人也都是一副被疫病折磨掉半条命的样子。 本来她们几个都没有药，就是怕钱来多抢她们俩的药吃。 谁知道钱来多抢了别人的，纪晚舟只好也给她们俩开了药吃，以免传染给别人。 但尽管如此，两人还是恨透了钱来多。 却又不敢反抗。 梅红咬着唇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越发觉得这样不行。 夏竹已经被他弄死了，若是自己不赶紧想点法子，只怕下一个死的就是她了！ 队伍前头，纪鸿祯等人也听到了昨晚的动静，都凑上来关切地询问情况。 纪晚舟只朝大家露出个轻松的笑：“没事的爹，一点小误会！这不，村长和这位小姑娘跟着咱们一起去玉县走一趟，正是帮他们去救人的！” 纪老夫人这才长出了口气，拉着纪晚舟的手满脸忧心：“闺女啊，娘知道你能力大担子重，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她的温柔让纪晚舟鼻子有些酸，忍不住停下脚步抱住她，“没事的娘，我心里有数！” 裴行渊也赶紧表态：“岳母大人放心，本王会保护好晚舟。” 纪晚舟闻言打趣道：“这话你都说多少遍啦！我娘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好了好了，我们俩会小心的，娘您别担心。” 纪老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终于露出笑颜：“你呀！总是让我担心！” 纪晚舟又说了不少好话，直哄得人笑个不停。 这番其乐融融的场景，落在小娥眼里，让她心里有些难受。 若不是因为那该死的玉县县令，自己又怎么会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女…… 一旁的纪明朝夫妻俩当即就看出她的失落。 宋泠月虽不知道这小姑娘为何跟着他们一起上路，但她就是看不过去别人伤心难受。 “小铮小蓉，你们去跟那个姐姐玩会儿吧！把这个水袋给她，问问她渴不渴。” “好的娘亲！” 两个小家伙从刚才起就对这个姐姐好奇了，顾念着娘亲不敢去搭话。 如今娘亲居然主动要他们去，那可真是再好不过！ 两人牵着手蹦蹦跳跳地走到小娥面前。 纪蓉把手中水袋递过去，脆生生地问，“姐姐，你渴不渴呀？请你喝水！” 小娥一愣，伸手想接，伸到半空又停下，摇摇头道：“我不渴，你自己留着喝吧！” 她差点忘了，瑾王一家不一定是清白的，她可不要他们的东西！ 但纪蓉被她拒绝，却是一脸失望，扁了扁嘴瞬间变成可怜巴巴的表情，又往前送了送。 “姐姐你是不是嫌弃我们？” “没有没有！” 小娥也不知道自己不过是拒绝了个水袋，怎么这孩子就一副要哭的样子？ 她连忙接了下来。 谁知小蓉还不罢休，吸吸鼻子满脸期待地催道：“姐姐你快尝尝！” 小娥看着她真诚的眼神，心里警铃大作。 瑾王不会是派这俩小孩来毒死她的吧？ 若真是那样，那他的手段可真是太下作了！ 还是纪铮看出了她的顾虑，把水袋拿回来，动作利落地打开盖子，隔空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口。 “咕噜！” 他咽了个干干净净。 “姐姐，怎么样，我替你尝过啦！真的很甜呢！这可是小姑姑特意调的甜水，喝完浑身都有劲儿啦！” 纪铮把水袋塞给她，举了举自己没有丝毫肌肉的小胳膊。 小娥这才放下疑心，也学着他的样子，往嘴里倒着喝了些。 味道甘甜，虽然是凉水，但喝起来比星阑哥家里的井水都要好好喝！ 见她终于喝了，兄妹俩也纷纷露出笑来，一左一右地牵起她一起走。 “姐姐，你为什么跟我们走呀？你也是我们的亲戚吗？”纪蓉好奇问道。 爹娘说了，他们这次出远门不是游玩，是流放，只有他们的亲戚才可以跟着一起去。 虽然每天都要走好多路，但是一家人难得这么整齐地在一起，还有很多叔叔伯伯保护他们！ 而且姑姑和姑父总会变出好多好吃的给他们，还有好看的景色…… 总之他们俩很喜欢这叫流放的旅行。 这个姐姐既然也跟着一起，想必肯定也是他们的亲戚啦！ 普通人可不能跟着他们一起玩呢！ 小娥面对她天真的笑容，不知该怎么解释。 第175章 我是要做女帝的人 纪铮嫌弃道：“笨蛋妹妹！你没听姑父说要改道去县城吗？姐姐肯定是去那里找亲戚的呀！” 纪蓉闻言顿时嘴撅得能吊个油壶，不满道：“哥哥你不许说我笨蛋！” 纪铮冲她做了个鬼脸，仰头看着小娥，拍拍胸膛道：“姐姐你放心！到了县城我请你吃好吃的！我的私房钱可有这么多呢！” 他说着伸出三根手指头，一脸的骄傲。 纪蓉当即拆台：“你老是乱买东西，私房钱肯定都被娘亲管着了！姐姐还是带我一起玩吧！我的私房钱比他多！” 小娥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们斗嘴。 这气氛实在是太过融洽，像是做梦一样。 她叹了口气，俯身轻声道：“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是姐姐还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跟你们一起玩呢！我要去找我哥哥嫂嫂，他们……被关起来了。” 兄妹俩听见后顿时瞪大了双眼，突然甩开她“噔噔噔”跑了出去。 小娥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中顿时被失望掩盖。 到底是官宦人家长大的孩子，一听这种事，肯定是怕自己被连累。 就算是纪家的孩子又如何，昨日那个偷窥卢嫂家女儿洗澡的傻子，不也是纪家的吗？ 谁也不能全然信任。 她这么想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两人的身影，想看看他们窜哪里去了。 谁知没多大会儿，兄妹俩便把纪晚舟给拉了过来。 “姐姐姐姐！我们把姑姑叫来了！”纪蓉兴奋喊道。 “姑姑可厉害了！她肯定可以帮你救出你的哥哥嫂嫂！”纪铮拍拍胸脯，很是骄傲。 纪晚舟被人拉过来，面对着冷脸的小娥，一时间只剩尴尬。 这俩淘孩子，肯定不知道，人家现在还怀疑她哥哥嫂嫂关起来就是因为她们呢！ “抱歉小娥，纪铮纪蓉比较活泼，没给你添麻烦吧？” 纪晚舟打破沉默，本以为会得到小娥的冷言冷语，但谁知对方却冲她笑了笑。 她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添麻烦。王妃娘娘若是放心的话，不如我照看他们到玉县吧！” 宋泠月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闻言毫不犹豫道：“好呀！这位姑娘一看就是讨小孩喜欢的性子，怪不得我家孩子那么喜欢你！” 刚才她可是都看到了，说是让他俩送点水，这俩人居然都争着要拿私房钱摆阔了！ 纪晚舟噗嗤一笑：“既然如此，那便麻烦你了！等到了县城，我再请你和你哥哥嫂嫂吃顿好的。” 小娥悬着的心放下了些，笑着“嗯”了声。 纪晚舟挥挥手回去找裴行渊说这事，转头一看，小娥一左一右牵着兄妹俩，一派其乐融融。 想起昨晚上她撺掇全村的人来堵他们的事，纪晚舟有个了大胆的想法。 她先去找村长打听了些情况，之后才回到裴行渊身边。 “怎么去了这么久？纪铮那孩子又淘气了？”裴行渊疑惑问道。 纪晚舟摇了摇头，凑近他低声道：“我觉得，小娥有种了不得的天赋。” “哦？” “亲和力！” “……那是什么？” 裴行渊对这个名词很陌生。 纪晚舟没展开解释，只说道：“反正就是，她好像天生就招别人喜欢，说出的话不知是技巧还是态度，总是很令人信服……总之，她是个当领导的好材料。” 而且听村长说，小娥平日里也是个做事井井有条的孩子，一直在宋星阑的私塾上学，成绩优异，还是那里的孩子王。 裴行渊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为难道：“可是自古以来，并未有女子入仕的先例，你若是想提拔她，只怕会遇到不少阻力。” 纪晚舟冷笑一声道：“我到时候都当女皇了，谁还敢说女人不能入仕？况且她的能力卓越，自然有自己的办法让那些反对之人闭嘴。” 裴行渊只觉得她这副野心勃勃的样子，实在是迷人。 是啊，晚舟本就不是什么娇花，她既然提出来了，自然会拿出十二分的决心去做成。 至于自己，只需要考虑怎么帮她扫平肆意生长的阻碍即可！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中午前到了玉县。 玉县县令于天成早就得知了消息，已经带着人在县衙门口等着了。 “下官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这段日子，纪晚舟的手段已经传遍了附近几座城，是以他不敢因为对方是流犯就看轻他们，只能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 纪晚舟却好像没看到他似的，自顾自地往县衙里走。 裴行渊倒是看了他一眼，但那眼神也很是阴鸷，让他头也不敢抬。 在他们说“请起”之前，他大气不敢出。 一边暗暗思考自己怎么得罪了这尊大佛，一边被地上的碎石子硌得膝盖生疼。 流放队伍陆续进了县衙，但都没理会外边跪着的于天成等人。 不多时，人都走完了，却还是没人管他。 于天成悄悄往后靠，直起身子坐在自己脚后跟上，低声问：“曾师爷，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瑾王不是什么有架子的人吗？” 师爷曾满也不知会这样，为难道：“大人，我也只是听说啊！谁知道咱们啥时候得罪他们了！你说不会是，抓人开采玉矿的事被他们发现了吧？” 于天成怒道：“那种事还要他们发现？随便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啊！” “大人息怒！” “我看他们就是为这件事来的！你等会儿赶紧写信给太守大人，我先发制人，主动坦白！” 师爷闻言顿时吓了一跳：“主动坦白？这这这……恐怕太守大人知道了，会怪罪于我们啊！” 于天成不屑地白他一眼：“你懂什么？只管写信就是了！就说是他们逼我们的！这边我自有对策！” 师爷拗不过他，只好诺诺应下。 两人大声密谋，以为已经进了后院的纪晚舟他们肯定听不到。 但谁都想不到的是，纪晚舟早就已经通过书上的鸟儿把他们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个真切。 她把听到的都告诉裴行渊，他只冷笑一声道：“这二人反应倒是快！怪不得悄悄给太子供货这么多年一直没被发现！” 他朝郑秉吩咐道：“郑大人，让他们起来吧！本文倒要看看，他们俩能编出什么花来！” 郑秉依言照做，不多时，便把于天成带到了前厅。 第176章 王妃的心腹 于天成露出来的皮肤都是细小伤口，看起来像是得了什么脏病，骇人得很。 见裴行渊盯着自己看，他摸了摸脸解释：“王爷莫怪。昨晚上家里进了蛇，被蛇咬的，不是什么脏病！” 他之前害的脏病早好了！ 裴行渊自然知道他这伤口哪来的，沉声问道：“知道本王叫你来，所为何事么？” 于天成一听这语气，这不是妥妥的问罪来了！ 他二话不说，“扑通”一声，结结实实地跪下了。 纪晚舟忍俊不禁，心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这是想坦白从宽是吧？我偏偏不给你这个机会！ 她惊讶地哎呀一声，虚虚地扶了一下，疑惑道：“大人这是作甚？不是刚才已经跪过了吗？” 于天成闻到她衣袖间飘过来的香风，没忍住耸了耸鼻子，想抬头看又不敢。 他垂着脑袋瑟瑟发抖道：“下官是来给王爷请罪的！” 裴行渊把纪晚舟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哦？于大人为官十几年，清正廉洁，何罪之有？” 于天成砰砰磕头：“下官罪在没有把早日把我们县里的特产给您送去！害得您还要亲自走一趟！” 纪晚舟嗤笑一声，看出他这是想行贿了。 怪不得要师爷写信给太守，看来不是想要卖太子，是要把太守给卖了。 看来他可不敢得罪太子。 她顺着他的话头问到：“什么特产？早听闻你们玉县的胡辣汤很是美味，但那东西不好运输吧？” 于天成听到她开玩笑般的语气，这才终于敢抬头一睹芳容。 果不其然，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而且身上的气质卓然，是他那些美妾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这般极品美人，只可惜是个流犯，还已经嫁给了瑾王这个冷面阎王！ 真是暴殄天物！ 于天成一边说话，一边视线不自觉地往她那飘，贪婪地盯着纪晚舟瞧。 “胡辣汤固然美味，但是娘娘有所不知，我县盛产的玉石才是大顺一绝！做成首饰，正好和您这样的美人相配呢呵呵呵……” 他眼神逐渐淫邪，纪晚舟恶心得够呛。 她好想踹他一脚，但又怕他爽到。 还好裴行渊动作更快，不由分说一脚过去，直接把人踹到了后墙上，砸下一片簌簌泥灰。 纪晚舟抱着他胳膊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自己昨晚上明明都让蛇把他下半身给咬了，没成想这家伙居然还满脑子废料！ 裴行渊大刀金马往前一站，把纪晚舟结结实实地挡在了自己身后。 “大胆于天成！你玉县的玉石乃是皇室专供，怎能随意给别人！” 他厉声喝道。 于天成被踹得口吐鲜血眼冒金星，听人说话都感觉耳朵里嗡嗡的，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 他吐了口血唾沫，爬过去用力磕头，“王爷恕罪！您有所不知，这玉石如今可由不得下官做主，都被狄城的周太守给把控着啊！” “下官想着，与其给他，还不如孝敬给您！您好歹是天潢贵胄，比他一个小小太守身份可尊贵多了啊！” 面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在怒骂。 装什么蒜！你都流放了，肯定少不得钱上下打点！ 现在自己白给他送钱都不要！ 怪不得被流放！ 蠢货！ 裴行渊道：“你倒是会看人下菜碟。既然如此，便先带本王去玉石矿山看看吧！” 纪晚舟探出个脑袋点点头，又赶紧缩回去，生怕又被于天成那老色狼盯着看。 于天成闻言心里一喜，看来这瑾王不过是面上装一下矜持，其实也跟太子是一路货。 不过也是，白送上门的便宜谁不喜欢呢! “是是是！您稍等，下官这便去备车！” 裴行渊摆摆手让他先下去了。 于天成连连告退，起身的时候牵扯到身上伤口，又一下子爬到地上，磕得下巴“咚”一声巨响。 纪晚舟嘶一声，看着就疼。 但他对裴行渊的畏惧已经胜过了一切肉体上的疼痛，磕这么一下，摸都没摸，连忙爬起来麻溜地滚了。 纪晚舟啧啧感慨：“看来他这被酒色掏空的身子，还挺有潜力。” 裴行渊厌恶地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冷冷道：“不能留他。” 纪晚舟没反驳，转身往后院走：“随你便。我去叫小娥和村长他们。” 顺便把纪雪芙在这里的消息，“不经意”地透露给纪鸿魁他们。 裴行渊也跟着过去。 有于天成这么个县令，他现在感觉整个县衙都充满危险。 自己可一定要好好护住晚舟！ 纪晚舟一边走，一边分心发送异能寻找纪雪芙的踪迹，果不其然，她就在那县令的家里。 “卫澜！”纪晚舟叫来一直帮他们传消息的那个解差，“有点事要你去办。” 卫澜闻言连忙过来，垂首认真听着她的吩咐。 上次因为自己给钱来多传消息有功，尽管最后事没成，但王妃还是给了不少赏赐呢！ 他这次可一定要好好抓住机会，漂漂亮亮地给王妃把事情办成！ 王爷有心腹侍卫，那他就立志混成王妃的心腹解差！ 纪晚舟跟他说了下要求，随手掏出几两银子给他：“去吧！好好干，赏赐少不了你的！” 卫澜眼前一亮，连道：“是！属下一定把事情办好！” 说着就跑一边儿忙去了。 裴行渊眼神幽怨地看着卫澜离开的背影，嗤笑道：“此等唯利是图之人，你居然还敢用！” 而且办事就办事，一直双眼放光地看着自己娘子干什么！ 纪晚舟浑不在意：“唯利是图之人才好收买啊！你难道不懂这个道理？我看他倒是还算靠谱，又不是啥难事儿，用不着你的暗卫们出马！” 裴行渊哼一声道：“不用他们出马，那本王还养他们作甚？” 纪晚舟道：“自然是更重要的事才会给他们啦！比如帮我去把大黑接来！唉，也不知道凉风到京城没。”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不知道大黑瘦了没有，这段时间变故横生，想必它一定想自己想得吃不下饭吧！ 被纪晚舟挂念着的大黑，如今正屁颠屁颠地跟在春环身后，等着她把客人剩的饭倒给自己。 不过一个月不到，它便已经肉眼可见地胖了一圈。 第177章 来我这边坐 “给你，大黑！慢点吃啊！” 春环把碗里剩的面条倒进它的食盆里，想了想又切了几块牛肉进去。 大黑吃得尾巴猛烈摇，俨然一副乐不思蜀的模样。 “老板！来碗牛肉面！”摊子外又有人招呼她，声音清朗，听起来还有些熟悉。 春环没多想，把大黑栓好，应了声便赶紧洗手煮面去了。 片刻后，热腾腾的牛肉面出了锅。 春环手艺是跟将军府里的厨子学的，虽是家常素面，但色香味俱全。 还靠着自己的手艺和纪晚舟给的银钱，把这小面摊经营得有声有色。 “客官，您的面来啦！” 春环把面端上了桌，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起了眼前这个戴着兜帽的奇怪客人。 这大热天的，穿这么严实干啥。 “老板，这面能不能不给钱？当你请我的！” 那奇怪的客人垂着脑袋，开玩笑道。 春环顿时心生怜悯，连忙道：“没事没事！先给你赊着，你啥时候有钱了再给我就成！” 看来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啊！ 小姐曾说过，人生在世难免遇到什么挫折，互帮互助才能积攒善缘呢！ 谁知她这话说完，对方却大笑起来，摘掉兜帽仰头看向她。 “春环姐姐，你这样做买卖，真的能赚钱吗？” 春环顿时瞪大了双眼，赶紧把他兜帽拽上，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周围：“这里全是人，别被人认出来啊！你怎么回来了？” 难道是小姐他们终于洗脱冤屈了！ 凉风摆了摆手说没事，摘掉兜帽大口吃起面来。 一边吃一边小声道，“娘娘派我来把大黑接过去。顺便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缺钱么？有没有人欺负你？” 他们俩虽然没什么交情，但胜在对方的主子关系好，来往得多。 一来二去之间，也混成了半个朋友。 春环闻言摇了摇头，又从后厨夹了些牛肉给他。 “这里的人都还挺好的，我是这条街第一家做面的，所以也没人来找我麻烦。大黑……也挺能吃的。” 凉风三两口喝完一碗面，闻言点了点头：“你没事就好！王妃娘娘很担心你呢！” 春环讶异地瞪大了双眼，难道小姐是派他特意来看望自己的？ 天啊！小姐对自己还是这么好！ 春环简直要落泪了！ “对了，小姐她怎么突然要把大黑接过去？她们流放之路艰辛，大黑如今这么能吃，只怕会给她添麻烦吧？” 凉风心道你不知娘娘本事有多大，哪里用得着吃苦啊！ 大黑过去也是享福的。 但他还有其他的事要办，也没多解释，只说：“不会不会！没人敢欺负她们！不说了啊春环姐姐，我还有事，等会儿再来接大黑啊！” 说着便放下一袋子银两，朝追上来的春环摆摆手，足尖轻点消失在了屋檐间。 春环看着他着急的背影，看来小姐她们日子肯定不好过，不然也不会让凉风专程回来打点。 吃完饭的大黑走过来蹭她小腿，春环蹲下身揉了揉它的脑袋，在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定。 她也要跟着去照顾小姐！ 虽然流放之路艰辛，稍有不慎就可能丢掉性命，但自己这条命本来就是小姐给的。 更何况，当初抄家的时候还特意给自己了一笔钱让她离开。 她实在不能忘恩负义，说什么也要在小姐最艰难的时候伴着她，陪着她！ …… 玉县县衙外。 “阿嚏！” 纪晚舟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突然感觉背后凉凉的。 “王爷，娘娘，马车准备好了，您看是现在就出发还是……” 于天成弯着腰请示。 裴行渊牵着纪晚舟朝马车走去：“现在就走。” “哎，是！这就走！” 于天成看他们俩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上了马车，心里忍不住嗤笑一声。 刚才踹自己的时候那么强横，以为多清高，现在一听有利可图，还不是屁颠屁颠地一刻也等不及？ 所谓权贵，都是一个样儿！ 他心里嘲讽不断，面上却满是笑意，走到马车后边扳着车门也想往上爬。 但谁知还没上去，便被人隔着车帘狠狠踹了下去。 裴行渊压着怒气的冷沉声音从车里传出来。 “滚去前面赶车！” 语气里满是嫌弃。 于天成捂着心口哇地吐出口血来，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简直要了他的老命！ 他冲着车门狠狠地默声骂了句脏话，一瘸一拐地到前面去跟车夫挤着坐了。 “驾！” 马车启程，碾过不平整的路面，颠簸得很。 马车里，裴行渊见纪晚舟颠簸得眉头紧皱，拍了拍自己结实的大腿：“来本王这里坐。于天成这马车不知有没有什么脏东西！” 纪晚舟被颠簸得头晕眼花，但看了看他的腿，还是没好意思真去坐。 她想了想那姿势，觉得实在是有点太暧昧了。 “还是不了。我找个东西垫垫就行。” 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个减震坐垫，稍微缓解了些不适。 这里的车轮还是木质的，没有轮胎减震，跟她地下车库那些个汽车根本不能比。 说起来这个她就生气，这物资大厦解锁顺序是从第一层开始，一直往上，但是却不往下！ 她下边可是还有好几层呢！ 除了一车库的各种车，还囫囵个地收了好几个大超市，结果现在一个都用不了！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给她忘了。 裴行渊见她不仅没来，还一边发呆一边磨牙，不知想到了什么气人的事。 他顿时来了兴趣，好奇道：“不过是让你来本王这里坐而已，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啊？” 纪晚舟这才回神摆摆手：“没生你的气。” 裴行渊不死心：“那便来这里坐。” 纪晚舟：“……现在我要生气了。” 裴行渊只好举手投降，自己坐了过去，跟她紧紧挨着：“那本王帮你压着点，便不会那么颠了。” 纪晚舟没再说什么，任由周身空气被他身上好闻的木质香侵蚀。 不知颠簸了多久，几人终于出了城。 出城之后的路更难走，尤其是越往玉矿越颠簸。 纪晚舟一手抓着车窗，一手抓住裴行渊的胳膊，终于在第三次干呕的时候忍无可忍叫停。 “停车！我要自己走路！” 第178章 留一只耳朵给你 车夫求助地看向于天成。 于天成暗骂了声“麻烦”，转头时却已经换上笑脸，尽管隔着帘子，他们看不见。 “娘娘您再坚持一会儿，咱们马上就到了！哪能劳烦您亲自走过去！” 他其实就是故意让车夫往颠簸的路走的，就是为了让马车里这俩娇生惯养的冤家好好吃吃苦头。 虽然他挤在前面吃的苦头更多，但没关系，值得！ 那厢纪晚舟已经受不了了，怒道：“我现在就要下去！用的着你好心？停车！” 车夫吓得一抖，正要勒紧缰绳停下，谁知却被于天成劈手抢了过去。 于天成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一边加快速度，一边还想跟车里的两人再说些好话。 谁知这时变故骤现！ 只见一柄长剑刺破车厢，刮着他耳朵削了过去！ 于天成躲闪不及，耳朵被刺破，霎时滴答滴答地流了血。 “啊！” 他吓得尖叫一声，手下再顾不得拉缰绳，一个不稳重重跌了下去。 他赶车赶得极快，这掉下去，就灰扑扑地滚了好几圈，被周围的碎石树枝刮得衣服都破了。 脸上更是再添几道伤痕，肿胀着像个猪头。 车夫也被那一剑吓破了胆，抱着脑袋瑟缩着，任由前面的马匹横冲直撞。 裴行渊抱着纪晚舟跳下马车，把她放下。 而后立马回到马车面，在马匹带着车撞上树前，及时控制了下来。 纪晚舟扶着树干呕了几下，难得露出这么虚弱。 但却没忘了趁乱把剑收回自己空间。 车一停下，车夫顿时跪地求饶：“王爷饶命！都是于大人抢缰绳，不让小人停车，小人本来是要停下的！” 裴行渊自然是知道这事错不在他，也没为难，摆摆手让人先起来。 继而转身黑着脸走到了地上哀嚎不止的于天成身前。 “于大人骨头真是硬，本王佩服！” 他抬脚压住对方想要抬起的脸，把他的脸按在粗糙的地面上狠狠碾了碾。 于天成想叫都张不开嘴，最终也只能从喉咙里冲出些“嗬嗬”的怪音，疼得面容扭曲。 纪晚舟吃了粒晕车药，深呼吸几口缓过神来。 她走上前，嫌恶地看着地上的于天成，“耳朵既然不好使，便喂狗吧！” 说着就不知从哪里抽出个匕首，恶狠狠地在他脸上拍了拍。 裴行渊收回脚，方便她动作。 于天成一恢复自由，就赶紧跪下磕头，涕泗横流。 “娘娘饶命！小人不是故意的！都是小人太自以为是，求求您饶了我吧！” 纪晚舟却不跟他废话，手起刀落利索地削掉他一只耳朵。 于天成还来不及尖叫，又被裴行渊狠狠踹了一脚。 裴行渊冷声道，“给你留一只学听话，还不快谢过王妃！” “谢过王妃娘娘！小人保证再也不敢不听您的话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纪晚舟收回匕首，起身道：“行了！快带路！不是说快到了吗？还要多久？” 于天成一手捂着流血的耳朵，一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绕过前面这个小土丘就是了！请跟小人来。” 说完便赶紧走到前头去了，生怕后边这俩阎王再削他一只耳朵。 车夫目睹此等惨剧，已经吓得尿了裤子，心道还好王爷明察秋毫，不然只怕丢了耳朵的就是他了。 裴行渊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回去，马留下。” “是，王爷。” 车夫赶紧捂着裤裆溜了。 三人又在密林之中走了约莫一刻钟后，眼前倏然开朗，隐有人声。 只见眼前一个巨坑之中，满满的全是青壮年男人。 他们也没什么保护措施，就穿着粗布麻衣，挥舞着工具双目麻木地挖着。 矿洞外头不远处，是密密麻麻的简易棚子。 有的是草扎的，有的是布搭起来，简陋得很。 其中却挂着不少衣裳，有的地方还架着锅，可见已经有人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了。 “那就是矿工们的住所？” 纪晚舟指着那些棚子问。 于天成面露骄傲：“没错！矿工们吃住都在此处，每日从天一亮就起来干活，日落而息。如今这天昼长夜短，产量可不少呢！” 好处都献给她，这下他们可不能再找理由发难了吧！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继续问道：“请这些工人，也得不少费银子吧？” 于天成以为她是怕花钱，赶紧道：“不费钱！这些人都是附近乡民，无权无势的，刀一亮，他们都有妻儿老小，不敢要钱的！只要管吃管住就行！” 纪晚舟呵呵一笑：“你还真是聪明。” “哪里哪里，不过是过惯了穷日子，不喜欢太奢侈罢了！”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纪晚舟一脚踹到了坑里。 “你过惯了穷日子，还压榨穷人！” 于天成浑身是伤，哎呦哎呦地滚落下去。 矿坑里可不如外边地面平整，到处都是石头。 “啊！” 他脑袋撞上块突出来的石块，尖叫一声，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 这边的动静终于在坑里麻木的人群中激起了一些涟漪。 有人奇怪地看向纪晚舟这两个陌生人，手下活计却不敢停。 反正不管是谁，能进来的，都肯定是跟于天成沆瀣一气的权贵，不打骂他们就是好的了。 还是赶紧干活，别惹怒了人家，平白挨揍。 至于地上滚下来的这个东西，脸花得都没个人样了，看不出是谁。 说不定是个不愿意来挖矿的可怜人。 “何人放肆！” 看管矿场的县衙府兵听到动静赶紧放下手中牌九，提着刀赶了过去。 为首的府兵踹开昏迷的于天成，皱着眉仔细查看。 半晌才惊呼一声：“于大人？！” 其他人顿时戒备起来，刷刷刷地把裴行渊两人围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这么对我们的县令大人！不要命了是不是？！” 裴行渊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你还不配问本王的身份！” 那府兵顿时哄笑起来：“就你？还自称‘本王’？我咋没听说最近有什么王爷要来我们这小小玉县？少装蒜！还不快滚出去！” 周围府兵也笑作一团，看乐子似的看着只带着个柔弱女人的裴行渊。 “都被抓来挖矿了，还要带着自己娘子！怎么？还想要人伺候啊？” “什么伺候？我看这兄弟是慷慨得很，想要和大家分享她娘子呢哈哈哈哈哈！” 第179章 我还是皇帝呢 这些人真不愧是于天成带出来的兵，跟他的猥琐简直是一脉相承。 纪晚舟被恶心得够呛，感觉反胃感又上来了。 这群人应该是看他们把于天成打成这样，就以为他们也是被抓来挖矿的。 裴行渊把纪晚舟护在自己身后，冷声道：“把挖矿的百姓都放了！” 府兵们顿时笑得更大声了。 “我没听错吧？你打了我们大人，我们还未找你算账，现在居然还要我们放人？” “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盖世英雄了？可笑至极！” “姑娘啊，你也别跟着你这个只会说大话的没脑子夫君了，乖乖来哥哥们这里享清福吧！” “嘿嘿嘿，这小娘子长得还真俊！” 几人话没说两句就又要往下三路聊，大胆的甚至已经伸出了刀，想要去拨弄纪晚舟的裙摆。 但还没碰到对方，便被纪晚舟不知从哪里掏出的匕首，一把把他胳膊扎了个对穿！ 对方顿时惨叫起来，血涌如注。 “你你你……你这小娘们真敢动手？以为我们舍不得动你是吧！” 为首的府兵怒火中烧，挥着手中大刀。 “兄弟们！给我上！把这俩歹人拿下，给我们大人报仇！” 众人一哄而上。 纪晚舟从空间里抽出支剑递给扔给裴行渊，自己拿了条带倒刺的长鞭。 “啪！” 长鞭甩动发出摄人声响，纪晚舟废话没多说一句，直接缠住刚才开她黄腔的那府兵的脖子。 顷刻之间对方便没了呼吸。 献血迸溅而出，纪晚舟歪头躲了躲，却还是被溅了一脸腥臭血迹。 其他人见她这么心狠手辣地就杀了人，顿时吓得僵住了身子。 他们平日里只是嘴上说说狠话，其实在这小小县城，除了打死几个不听话想逃走的矿工，哪里这么残忍地杀过人？ 而且看纪晚舟的样子，明显是练家子啊！ 他们这些人加起来也不一定打得过！ 各个惊恐地看着纪晚舟，没等她再有动作便纷纷跪了下来。 裴行渊剑都举起来了，生生被他们这动作给停在了半空。 “大人饶命啊！都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您饶了我们吧！” “对啊大人！我们也是奉命行事，都是被逼无奈的啊！” 他们唉声叹气地诉说着自己的无可奈何，一口一个大人，一声一个响头。 裴行渊撕下衣角帮纪晚舟仔细擦拭着身上血迹，冷酷的语气跟手下温柔的动作截然相反。 “还要本王说第二次？把百姓们放了！” “好好好！这就放这就放！” 府兵们莫敢不从，连滚带爬地四处招呼忙碌的百姓们，让他们赶紧收拾东西回家。 但百姓们却不为所动。 来救他们的忠义之士不是没有，可是每次一离开，他们就又被抓回来一顿毒打。 就算于大人官不够大，那上边还有太守！ 什么忠义之士，能大得过太守呢！ 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 不如老老实实待着，还能少吃点苦头。 “怎么都不动？”纪晚舟奇怪道，“你们到底有没有好好跟百姓们说？” 为首的府兵满头冷汗：“说了说了！您也听见了，我们可都喊那么大声了，他们自己不想走，我们有什么办法？” 裴行渊冷冷道：“是不想走，还是不敢走？你们是不是打算等我们走后，再把他们抓回来？” 被看穿的府兵冷汗越冒越多，支支吾吾不敢再说。 纪晚舟见状，掏出大喇叭喊道：“乡亲们别担心！瑾王会给你们作保，你们快走吧！不会再被抓回来了！” 百姓们半信半疑，这才停下手中活计，看向站在高处，衣着华贵的两人。 “王爷？王爷怎么会来这里？” “咱这玉石听说就是给什么皇子王爷的，这人该不会是故意试探我们的吧？” “算了算了，我可不敢走！我家里还有孩子，我得活着。” 百姓们嘀嘀咕咕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一个人敢走。 府兵被她的喇叭震得一阵耳鸣，不知道她拿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简直闻所未闻！ 而且刚才更是不知从哪里就掏出了武器，跟变戏法似的。 难不成这俩人是什么大罗金仙救世来了？！ 见没人动，裴行渊身份令牌向大家证明，那边突然传来道惊喜的声音。 “醒了醒了！于大人醒了！” 不知是哪个大聪明，悄悄弄了盆水把于天成又给弄醒了。 这手法，纪晚舟只在审讯犯人的时候用过。 府兵见于天成醒了，顿时腰杆硬了，都一窝蜂地凑到于天成跟前儿告状。 “大人！您可算是醒了！这俩人杀了我们一个兄弟！还要把矿工全放了！” “他们伤您这么深，您可一定要跟太守大人说，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于天成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裴行渊两人表情，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顾不得身上疼痛，起身大骂：“蠢货！没看到我都这样了吗？你们还要谁死无葬身之地！” 府兵连忙把他护在身后，很仗义地说：“大人莫怕！我们会护住您！” 周围百姓一颗心顿时彻底沉到了谷底。 还好自己刚才没跑，看来这下这俩人也要被于天成教训了。 唉！可怜可悲啊！ 裴行渊脸色愈发黑沉，一副风雨欲来的神色。 纪晚舟掂量着手里带着血的鞭子，似笑非笑道：“看来于大人的靠山可不小呢！” 为首那府兵得意大喊：“那是自然！我们可是奉太守大人之命开采矿产，你们惹到我们可真是踢到铁板了！还不快速速道歉！” 说完就赶紧回到于天成身边，“大人您快教训他们！那男子刚才还自称王爷嘞！他那样要是王爷，那我岂不是皇帝了哈哈哈哈哈！” 这府兵平日里最得于天成信任，如今见他醒了，自觉有了靠山，说话更加无所顾忌。 于天成听到后，恨不得仰头栽地上再晕过去。 他跳起来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你们这群睁眼瞎！王爷都自报家门了还不跪下行礼！口出狂言，有没有一点尊卑！” 府兵们纷纷瞪大了双眼：“什么……他……他真是王爷？！” 裴行渊气势迫人，冷笑一声道：“怎么？难道还要本王带你去皇宫，告诉父皇你才是皇帝不成？” 第180章 工钱没结呢 于天成这才想起来那府兵刚才叫嚣了什么，顿时扶着脑袋踉跄两步，差点晕过去。 “胡言乱语的蠢货！还不快给王爷道歉行礼！” 他怒声呵斥。 府兵们这下知道裴行渊真的没骗人了。 他真的是王爷！ 是陛下的亲儿子！ 别说他们大人了，就算是周太守，也撼动不了的大树啊！ 这下可真是踢到铁板了！ 府兵们纷纷丢了自己手里武器，颤抖着跪下，声音参差不齐地跟裴行渊两人行礼。 纪晚舟收回自己手里的武器，冷笑一声道：“还以为你们能有多硬气。” 比起拿身份压人，她其实更想把人打服，也算是为百姓们报仇。 但明显这群人都是酒囊饭袋，一点都不禁打。 于天成顾不得骂人，连忙磕头赔罪，“王爷恕罪，他们也不过是不想让旁人染指这矿场，这也是为您办事啊！” 府兵们顿时惊疑不定，这据说是送给京城哪位皇子的玉石，居然是给这位王爷的吗？ 周围百姓闻言，看向裴行渊两人眼神也从一开始的同情担忧，变成了憎恨厌恶。 原来这就是害他们至此的罪魁祸首啊！ 纪晚舟赶紧解释：“你可别瞎给我们扣屎盆子啊！明明你自己说是奉了太守之命抓人来挖矿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这玉石我们可一颗都没见过！” 裴行渊俊眉紧皱，浓黑双眸里满是怒意，狠厉呵斥：“谁跟你说本王要接手这矿场了？” 于天成顿时疑惑道：“啊？您不接手？可是明明……明明我一说把这矿山给您，您就迫不及待地要过来看啊！” 他可不信裴行渊对这么大的矿山不心动！ 这家伙肯定是在装清高！ 他心领神会，顿时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赔笑小声道：“小人明白了，小人明白了！都是小人说错了！您品行高洁，自然是不会接手，都是小人自作多情！” 原来是想要自己偷偷跟他交涉啊！ 那还来看什么矿山？简直多此一举！ 于天成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眼前这位，在他面前，说什么都好像是错的。 裴行渊道：“废话少说，赶紧把人都放回去！不然，本王现在就要你狗头落地！” 这可就让于天成不理解了：“王爷，这人都赶走了……谁来挖矿啊？” “本王不会接手，还要说多少遍？！” “？！” 于天成傻了。 他居然来真的！ 这傻子瑾王，还真的放着白花花的钱不要，要把人都放了？！ “还愣着作甚？” 裴行渊手中长剑一挑，直直指向他额间，稍稍用力便能给他开了颅。 “是是是！” 于天成只能先听他的话办了再说。 反正他们是流犯，大不了等人走后再把人抓回来。 不要正好！ “乡亲们！都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吧！”于天成挥着手大声招呼。 百姓们短时间心情大起大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这王爷不是压榨他们的罪魁祸首吗？怎么突然又要把他们给放了？ 纪晚舟打开喇叭大声道：“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大家快走吧！有我们给你们撑腰，这狗官不会再抓你们回来的！” 裴行渊这才收回剑，反手竖在背后，姿态凌然挺拔。 他掏出自己的令牌，声音带着无边气势，让人再不敢怀疑他的身份。 “金令在此，大家可以随意查看！” 有人大着胆子上前走了两步，伸着头看他手中的令牌。 “乖乖！真是金牌！是王爷的金牌！乡亲们，王爷来救我们了！” 他兴奋得手舞足蹈，赶紧扔了手中家伙，又蹦又跳地往出口跑。 快到出口时，他放缓脚步，小心翼翼地左右看着，生怕被于天成的人冲过来按下。 其他百姓也紧张地盯着他的背影，看着他的动向。 那人安全地走了出去，没人拦他。 其他百姓顿时爆发出一阵响天彻地的欢呼，这才知道这不是梦，是真的有人来救他们了！ “多谢王爷！多谢王妃！” 百姓们热泪盈眶地跪地谢恩，结结实实地磕了几个响头，直磕得额头冒血也仿佛无知无觉。 两年了，他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这苦日子终于可以结束了！ 于天成肉疼地看着要往外跑的百姓，感觉心都在滴血。 没能收买成瑾王，这下该怎么给周太守交代啊！ 纪晚舟欣慰地看着百姓们终于不再那么，眼里都有了光，心里也好受了不少。 “对了！” 她想起什么，拉着裴行渊站到出口旁，“还不能让他们走。” 裴行渊也点点头，显然也和她想到一起去了：“还没给他们结工钱。” 百姓们刚想往外冲，如今见他们堵在那里，还说什么工钱，顿时愣了。 他们能放人就已经是天降之喜了，怎么还会给工钱？ 该不会是要他们交自己的赎金吧！ 于天成显然更摸不着头脑：“王爷，这工钱……咱们现在没这么多钱啊！” 裴行渊道：“这你不用管。” 反正后边肯定会从他库里抠出来，自己先垫上也无所谓。 谁知百姓们听到这话，心里更加认定了自己的想法。 瑾王他们可没带什么钱箱子，说什么给工钱，这是真的摆明了要他们这群穷苦百姓掏赎金啊！ 大家感激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 但在这挖了这么多年矿，大家都是一穷二白，哪里还拿得出钱来！ 有人小心地问：“王爷，王妃娘娘，草民现在身上没钱，能不能……先宽限几日，我们回家拿了钱就送县衙里来！” “是啊王爷，我家就在城外的小树村，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 唉！拿钱就拿钱吧！最起码可以回家了! 就知道这世上不会有什么白做好事的人，这王爷肯定是想从中捞点。 裴行渊越听越困惑。 纪晚舟也不解问道：“你们拿什么钱？我说的是要给你们钱啊！你们干了这么多年，不得给工钱？是不是啊于大人？” 于天成被点名，身子一抖，“是是是！娘娘说的是！但小人现在……也没钱啊！这利润都被周太守拿了……” 算了，事到如今，还是先把锅都甩给周太守好了！ 第181章 流民暴乱了 反正之后都可以说是瑾王逼的！ 毕竟他于天成都伤成这样了，一看就不是自愿的！ 反正要他受伤还掏钱，是绝不可能！ 谁知纪晚舟却笑了笑，一副体贴至极的模样：“暂时不用于大人出钱，我们做好事，自然是要做到底啦！” 说着便从袖袋里摸了下，掏出块金元宝递给最前面的百姓：“银子不好收，给你们拿金子吧！” 那百姓双眼顿时瞪大了，使劲在脏污的衣裳上擦着自己手心的汗和泥，这才敢颤巍巍地伸手去接。 这么多金子，目测得有二三十两。 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金子啊！ “这……这真是给我的吗？”那百姓不可置信。 纪晚舟道：“你们干这么多长时间的活，工钱换算一下差不多就是这些，是你们应得的，拿着吧！” 裴行渊也道：“王妃给你们就拿着。拿完快走，不要耽误后边的人！” “是是是！多谢王爷！多谢王妃娘娘！” 那人抹了抹泪，哽咽着道了谢，赶紧离开了。 “下一个！” 纪晚舟毫不手软地一块块地往外掏钱，眼睛都不眨一下。 于天成越看越害怕。 她不是个被抄家流放的人吗？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不对！她从哪来拿出这么多钱的！ 那袖带里难道是什么摇钱树？简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 于天成想要往她袖口里看，却被裴行渊狠狠瞪了一眼。 他顿时不敢瞎探究了，心惊地发现，刚才他们教训自己的时候，根本就没费什么力气。 他们有的是手段！ 于天成不禁想起来院里那位新来的“小芙”说的，纪晚舟是妖女的事。 他脊背一阵阵发寒，即使在阴凉里也生出一身冷汗。 看来回去后还要再给周太守写封信，把这了不得的事告诉他！ 忙活了一下午，才终于把所有的百姓都送走。 纪晚舟甩了甩自己酸疼的手臂，自然地搭上裴行渊的肩：“可算是办完了！回去吧！也该吃晚饭了！” 顺便回去问问卫澜事情办得如何了。 裴行渊微微俯身，好让她搭得更舒服些。 两人结伴向外走，加上天色黑，差点忘了后边一直默不作声的于天成等人。 于天成见他们不搭理自己，于是屁颠颠地跟上去献殷勤。 “天色已晚，便让下官请王爷在城里酒楼用顿便饭，略尽些地主之谊吧！” 纪晚舟停下脚步，转身指了指他：“你压榨百姓，私吞御供玉石，难不成还想好好吃饭？来人！给我即刻处死！” 暗处玄影等人终于等来自己的用武之地，二话不说就冲过去把剑架在了他脖子上。 于天成顿时跪下了：“王妃娘娘饶命！这玉石小人可一点没敢私吞啊！都给了太守了！都是他逼的啊！” 纪晚舟故作不信：“没有证据，莫要胡乱攀咬！你是那么清正的人？” 于天成：“……” 原来是诈他来了。 他支支吾吾：“证据……证据都销毁了……周太守此人，您知道的，谨慎得很……又说是给京中贵人供着，所以从不让我们留什么……证据。” 这话真假参半，周太守不让留证据是真，但他防止自己有一日被卸磨杀驴，所以还是偷偷留了些的。 于天成知道，他们如今是想要证据，没得到证据之前，肯定不会杀他。 他还有讲条件的余地！ 最起码要远走高飞，把自己小命保住啊！ 他美滋滋想着待会儿要怎么拿捏这不可一世的瑾王夫妻俩，身子却一动不敢动，生怕被误伤。 谁知裴行渊闻言却冷笑一声道：“那留你看来也没什么用了。动手！” “是！” 玄影丝毫没犹豫，手起刀落，眨眼间便割断了他的喉咙。 纪晚舟吓了一跳：“大哥你也不打声招呼，血又溅我一身啊啊啊！” 裴行渊闻言，冷酷的表情顿时出现一丝裂缝，连忙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撕下衣裳给她仔细擦拭。 纪晚舟嘀咕道：“别撕了，再撕你这衣服要成布条了。” 一旁刚目睹于天成被杀，又转头就被喂了一嘴狗粮的府兵们：“？？？” 裴行渊看向那群瑟瑟发抖的府兵，残忍一笑：“倒是把你们给忘了。” 玄影顿时会意，顾不得擦脸上的血，又赶紧三下五除二收拾掉其他府兵。 一切都解决后，裴行渊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吩咐道：“回县衙！” 外边果然还有那个车夫在等着，见只有他们出来，顿时奇怪地往后看。 于大人呢？ 裴行渊面无表情地接过他手里的马，说道：“矿工暴乱，于大人和其他府兵都死在了流民刀下，节哀。” 车夫：“什么？！” 刚才那些个矿工明明是陆陆续续出来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暴乱啊！ 而且就算真的是暴乱，怎么这瑾王夫妻俩好好的？ 裴行渊没再多解释，翻身上马，朝纪晚舟伸出手：“来。” 纪晚舟朝车夫说：“你若是不信，大可去那里查看。但保不齐现在还有没离开的矿工，把你认成于天成的同伙也说不定！” 车夫顿时摆摆手：“不不不！草民都信王爷的！” 他不过一个赶车的平民百姓，还是不要掺和这事了！ 纪晚舟满意地点了点头，拉着裴行渊的手上了马，从空间掏出块银子给他：“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便好。” 恩威并施。 车夫顿时感激地跪地谢恩，目送他们策马离开。 回到县衙后，曾师爷赶紧迎了过来：“王爷，我家大人呢？” 裴行渊淡淡道：“他先行回府了，怎么？找他有事？” 师爷连忙摆手说没有，但心里却很是纳闷。 按理说大人如果没事的话，至少应该回县衙一趟啊！ 怎么不声不吭就回府了？ 不行，他得赶紧回去看看。 正巧，这时裴行渊又吩咐道：“本王瞧着这县衙能住人的地方并不多，不如还是把众人挪到你们县太爷府里暂住一晚罢了！” 曾满正愁找不到什么理由开溜呢，闻言自然是满口应下：“都听王爷的！小人这就给王爷您带路！” 裴行渊把马鞭递给他，牵着纪晚舟去后院见其他人。 卫澜见他们回来，上前小声道：“王爷，都办妥了。” “嗯。事成之后自会赏你。” 裴行渊摆摆手让他退下。 第182章 王妃今天心情好 纪晚舟今天出账不少，也不想着省这一星半点了，干脆掏出块银子给卫澜：“好好干！” 卫澜赶紧谢过，心道还是王妃出手阔绰！ 两人去见郑秉和马经业，路上瞧见窝在大树下啃馒头的纪鸿魁一家，停下了脚步。 纪晚舟冷笑一声，意味不明地道：“三叔啊，只吃馒头是不是太寡淡了？今晚我心情好，说吧，你想吃点什么好的？” 纪鸿魁被她这声“三叔”吓得魂都丢了一半，连忙攥紧手中馒头笑呵呵道：“不用不用！我们吃这就行！不敢麻烦王妃娘娘。” 纪晚舟闻言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那行吧！” 说完也没继续跟他寒暄，快步朝前厅去了。 等人走后，一旁的纪鸿钧羡慕不已地问他：“她刚才可是主动给你加餐啊！你怎么不要？” 他们这群人可都好久没吃过好饭菜了！ 纪鸿魁是不是傻了？送上门的好东西都不要？ “你懂什么？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纪鸿魁烦躁地白他一眼，没好气道。 “得了，是我多嘴行了吧！”纪鸿钧自讨没趣，只好转过身去，当自己没说过。 纪鸿魁啧了一声，心道看来这纪晚舟是话里有话啊！ 什么好心加餐，应该说是想给他最后吃顿好的才对！ 看来她们应该快找到纪雪芙的踪迹了。 下午时候他听几个解差聊天，得知这里的县太爷最近收了个叫“小芙”的美妾。 听相貌描述，倒是跟他那个赔钱闺女差不多。 也不知是不是就是纪雪芙。 “整队！换地方住一夜！” 正想得入神，马经业等人从屋里出来了，高声吩咐道。 纪鸿魁心里疑惑丛生，跟着一起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悄悄问旁边的解差。 “官爷，敢问咱们这是去哪儿住啊？是要去住客栈吗？” 那解差正是卫澜，闻言嗤笑道：“就你还想住客栈？还没搞清楚自己身份不成？县衙房间不够，咱们去县太爷家里住！” “啊？” 纪鸿魁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这县衙的房间明明有不少，怎么就说不够呢？ 看来自己猜得果然没错，那县太爷新收的小妾“小芙”，就是纪雪芙！ 纪晚舟他们定然也是这么怀疑，所以才特意要去那里住的！ 卫澜又说道：“行了行了！快点走！王妃娘娘说了，今晚上她心情好，给您们都松开枷锁休息。” 纪鸿魁连道：“那真是谢谢王妃娘娘了！” 他心里又怕又喜。 怕的是纪晚舟心情好，肯定是因为想着马上要弄死他们一家了。 喜的是没了枷锁好办事，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他心中暗暗盘算着。 月色朦胧，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于家。 虽然只是个县太爷的府邸，但奢华程度也丝毫不逊色于京中达官贵人的，跟这个小县城格格不入。 可见于天成说的那些个什么根本没捞到好处的话，都是假的。 小娥也没见过这么豪华的府邸，一想到这全是压榨百姓得来的，顿时恨恨淬了一口，骂道：“狗官！” 若是有机会，她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为自己父母报仇！ 纪铮纪蓉兄妹俩还陪在她身边，听见她骂，好奇问道：“小娥姐姐，狗官是什么官呀？” 小娥顿时缓和了神色，俯身低头小声道：“就是迫害百姓的坏官！” 两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于天成的夫人娘子萧氏出来迎接，一身华服，头上珠翠玉坠叮当作响，俨然都是好料子。 她探着脑袋往后看了看，疑惑道：“王爷，怎么不见我家大人？” 纪晚舟也不跟她装了，勾了勾手吩咐道，“来人！把这个私自倒卖御供玉石，随意抓百姓采矿的黑心狗官的家，给我包起来！奴仆家丁，一个都不许放出去！” “是！” 郑秉和马经业顿时按照先前商量好的安排，各自带了一队人，把于府围了起来。 萧氏顿时慌了：“王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裴行渊却没听她陈情，吩咐玄影先把她打晕带了下去。 不明就里的流犯们见这场景，纷纷吓得瑟瑟发抖，仿佛回到了被抄家那天一般。 这于天成真是倒霉，怎么得罪瑾王这尊煞神了？ 不是中午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吗？ 曾师爷更是冷汗直流，一双腿都吓软了，强撑着才没倒下去。 居然这么快就被查出来了…… 他的信可是刚送出去啊！ 这下就算是要周太守来搬救兵，恐怕也来不及了！ 解差们把府里的于家亲眷纷纷绑起来扔到了后院柴房，一时间府里哭叫漫天。 纪晚舟却置若罔闻，反而笑呵呵地勾起了嘴角，“行了！房间都腾出来了。大家各自找地方休息一晚吧！” 看起来心情果然是不错。 而且也没有特别关照要把“小芙”特殊关押或者带到她面前。 纪鸿魁顿时松了口气。 看来她还不知道小芙就是纪雪芙的事，高兴是因为处置了于天成啊！ 这就好这就好！他还有机会！ 纪鸿魁故意挑了个离后院柴房近的房间，虽然外边大概率还有解差看守，但他看了，窗户是没上锁的。 足够让他悄悄溜出去办事了！ 纪晚舟看他眼神心虚得很，知道自己的计划多半是成了。 她和裴行渊交换了个眼神，缓缓走到了曾师爷跟前。 纪晚舟掏出匕首拍拍他的脸：“你就是于天成的心腹手下，管账的曾师爷？于大人死前可是特意交代，要你下去陪着他呢！” 曾满闻言，终于还是撑不住了，一屁股蹲坐到了地上。 “什么……于天成死了？咋死了？” 他不可置信地问。 裴行渊冷声解释：“下午矿场百姓暴乱，把他和那些府兵一起乱棍打死了。” 曾满满脸写着不相信。 纪晚舟一脸惋惜地说道：“哎呀当时那个惨状，啧啧，我们也没拦住呢！毕竟民愤那么大，你知道的，你们抓了那么多无辜百姓，他们可都憋着火呢！” “于大人死之前还叫唤，说自己是无辜的，是你撺掇他私挖御供矿山，孝敬给周太守牟利的！不然我们也不会来找你一个小小的师爷对不对？” 话里话外，看似平静叙述，其实全是威胁之意。 第183章 证据交出来 曾满魂都要吓掉了，赶紧否认。 “不是的娘娘！小人可从没说过那种话啊！我们也是奉上边的命令行事，是迫不得已的啊！” 纪晚舟不信：“是吗？可是我见过周太守，他不像是你说的那种人啊！” 曾满忙道：“他就是那种人！是他自己想要给京中贵人献媚，这才逼迫我们啊！娘娘，王爷，您要治罪，也得治他的罪啊！” 裴行渊丝毫不想听他说话，拔出剑来冷声道：“于天成已死，没了证据。这么大的事，还是让你去当个替死鬼，赶紧结案了事！” 说着就要往他脖子上砍。 纪晚舟假意阻拦，怜悯地看着曾满：“我看他也是给人办事，杀了他岂不是更遂了歹人的意？曾师爷的命真是太苦了！” 说完眼珠子转了转，“曾师爷，我倒是突然想起个办法，绝对能不让你白白当了替死鬼！” 曾满被她这一套连环戏成功套了进去，连忙问：“什么办法？” “你若是能找到于天成和太守勾结的证据，或许咱们就可以把罪责都推到他们身上，你不就没事了吗？” 裴行渊冷笑一声道：“他不过一个小小师爷，能有什么证据？还是杀了省事！” 曾满见那剑又要架过来，顿时双手合十大喊：“王爷饶命！我有证据！我知道他的证据都在哪里！” 和纪晚舟交换了个眼神，裴行渊收了剑：“且带本王去找。” “是是是！请两位跟小人来！” 曾满再不敢耍什么花招。 纪晚舟说的有道理，自己不过一个小小师爷，若是真咬死了不交出于天成的证据，于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且不说纪晚舟他们会不会放过自己，周太守那边见事情闹大，为了脱身，也会把他给拉出来当挡箭牌。 他自己都没捞到多少钱，才不要白白便宜了旁人！ 纪晚舟两人跟着曾满到了于天成的书房。 曾满转动墙面上的机关，轰隆隆一阵响动后，原本是书架的墙面自行后退，现出一间密室来！ 纪晚舟：“这于天成，还真是小心得很！” 若不是诈了曾师爷，只靠自己，只怕要找到这密室，会颇为费劲。 裴行渊打开个火折子，推了曾满一把：“进去带路！” 曾满被他手劲儿极大的动作推得一个踉跄，却不敢说半个不字，苦哈哈地按开墙上机关。 霎时间，整个墙面都亮起了壁灯，一盏盏直通到最里面的架子上。 密室的墙上，还镶嵌着不少玉石，各个都价值不菲。 看来这于天成是真没少捞好处。 怕是这些宝贝，平日里不好带出去招摇，便藏在这种见不到人的地方。 纪晚舟暗暗给他又记了一笔，盘算着待会儿走的时候直接收到自己空间去。 给百姓们发的金元宝，还没找到债主报销呢！ 虽然大部分都是钱来多和太子的钱，但冤有头债有主，她可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大善人！ 得想办法让这些助纣为虐的官员也吐些出来！ “王爷，娘娘，都在这里了。” 曾满打开个匣子，给她们看。 纪晚舟随手翻了翻，见只有一些书信之类，连个账本都没有。 这样可不好定罪啊！ 裴行渊问道：“只有这些？书信里虽然有周太守私印，但不应该没有账本啊！” 只凭这些信件，事情会难办很多。 提起这个，曾满也很是头疼：“本来是有一本的，但是不知怎地，居然丢了！我们大人也一直在找呢！” 纪晚舟眉头紧皱：“丢了？” 在这密室里也能丢？ 曾满解释道：“这就要从半个月前说起了……” 半月前。 乡试放榜，宋星阑因为没考上，就来县衙闹事。 但那次不是他一个人来的，其他穷苦的读书人也发现了乡试的端倪，一群人便在县衙外击鼓鸣冤。 这事往年也闹过，但都被于天成压下去了。 但那宋星阑阴险狡诈，扬言要把这事，还有他们抓人挖矿的事一块儿告到京城。 这于天成怎么能应，当即便慌了，赶紧把他请到了自己家。 听到这，纪晚舟打断他：“能不能说重点？还说人家阴险狡诈，你们是怀疑是他把账本偷走了？” 曾满一拍大腿：“王妃娘娘果然神机妙算！当时我家大人有事耽搁了，让他独自在书房待了许久！后来就发现账本没了，不是他还能是谁！” 裴行渊：“所以你们就把他们夫妻俩下了大狱？” 曾满奇道：“王爷怎么知道？您也是料事如神啊！” 裴行渊：“……” “其实他第一次来，于大人就想杀鸡儆猴让他下大狱。但这家伙说，若他出了事，自会有安排好的人替他去告到京城。” 纪晚舟闻言沉思，心说这宋星阑果然是个不容小觑的人才。 想必小娥也是因为被他教导，才有那般本领。 曾满继续道，“于大人只能先稳住他，把人好生送了回去。谁知没几天就发现账本不见了。我们去他家搜也没搜到，那宋星阑又一口咬死了说没见过，只好把人拉来入了狱呗！” “原来是这样。” 纪晚舟点了点头，“看来是时候去大牢里见见这位宋星阑了！” 曾满啊叹了口气道：“去也没用，他肯定不会说的。” 毕竟先前于大人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就是撬不开他的嘴。 眼下这俩人虽然地位显赫，但到底只是俩年轻后生，自然根本不可能得到那账本喽！ 白费功夫罢了！ 纪晚舟看出他眼里的轻蔑，冷声道：“你们不行是你们。我们又不跟你们似的严刑逼供，怎知没用？” 裴行渊：“带路！” 曾满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们，被裴行渊一瞪，顿时什么话也不敢说了，乖乖闭嘴往外走。 纪晚舟道：“我去叫小娥他们。你们等我一会儿先。” 想必他们现在还不知道矿工都已经被放走的消息，得赶紧给他们吃个定心丸。 纪晚舟叫来小娥两人，裴行渊也让曾满又准备了辆马车。 免得村长一把年纪，身子骨受不了走那么长的路。 毕竟大牢的位置都是很偏僻的。 但纪晚舟只看了眼马车，就觉得胃里又翻江倒海了。 第184章 狗脾气 纪晚舟看了眼裴行渊朝自己伸出的手，转身走向前头：“我还是坐前面吧！我看这夜景挺漂亮。” 小娥闻言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眼中隐隐有担忧。 裴行渊没想到她竟然怕到这种程度，又让曾满去弄了匹马来，他和纪晚舟就不坐马车了。 曾满被溜得团团转，不得不跑前跑后满足他们的要求。 小娥掀开帘子，看着纪晚舟一脸菜色，拦住村长低声解释。 “村长，王妃娘娘的事还是少管吧！她们从矿山回来的时候就没坐马车，可能是坐不惯。” 村长只好作罢。 “驾！” 随着车夫高声扬鞭，马车晃晃悠悠地朝着大牢行去。 村长也没坐过几次马车，新奇地扶着座位，“这马车就是和张二家牛车不一样，又快又稳！” 只可惜马花费太高，又不能帮着干农活，所以村里人几乎没有养马的。 “唉！我儿子小时候还说长大后要给我买匹马呢！谁知却……也不知王爷上午去矿场情况如何了，没听他们提起过啊！” 小娥挤出一抹笑来安慰道：“村长您别担心，他们到底是纪老将军家人，我相信王妃娘娘不会说话不算话的。” 这一下午的相处，让她更加觉得纪家人和美善良。 想必纪晚舟干不出那种言而无信的事。 但这也只是感觉罢了，理智告诉她，鲜少有人会在那么大的矿场前顶住诱惑，不跟于天成同流合污。 更何况纪家被抄了家，想必正是缺钱的时候。 小娥胡思乱想着，脑袋里的思路乱成一团毛线。 不知何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小娥，村长，我们到了！” 纪晚舟掀开车帘，扶着村长下了马车。 转身想接一把小娥的时候，对方却不动声色地躲了过去，自己跳了下来。 纪晚舟手下一空，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 看来小娥还是很不信任她啊！ 县级的大牢外表看着跟普通屋舍没什么区别，门口守着的几个官兵正聚在一起聊天说笑。 “咳咳！都干什么呢！” 曾满赶紧挤眉弄眼地提醒，“这是瑾王和瑾王妃，他们要进去见宋星阑夫妻俩，还不快开门！” 官兵们顿时收了笑，满头冷汗地跟裴行渊行礼。 天老爷！ 他们这辈子居然也能见到京城来的王爷！ 这气度，这风姿，果然一看就是身居高位之人，令人不敢直视。 就连他旁边的王妃，也冷着脸跟个玉面修罗似的，气势简直比王爷还要吓人嘞！ 几人不敢耽搁，赶紧带他们去往宋星阑的牢房。 一进去就被冲天的腐烂臭味熏得直捏鼻子。 纪晚舟不满道：“你们虐待犯人啊？这地方是不是从来没有人打扫过？” 虽然是坐牢，但这环境，致死率很高啊！ “王妃娘娘有所不知，咱们这小地方人手不够，自然是没人时时打扫。” 狱卒头幸洪汗流浃背，小声解释，“而且于大人说了，环境差点没关系，下了狱的无一不是些穷凶极恶之徒，就是要磋磨磋磨他们，让他们不敢再犯事儿！” 纪晚舟呵呵一笑：“他话倒是说得好听！” 看于天成那德行，只怕这牢里，像宋星阑一样冤屈之人也不在少数。 “呃……于大人确实是这么说的，小的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啊娘娘……” 幸洪擦了擦额头的汗，赶紧快走两步打开其中一间牢门，“娘娘，这就是那宋星阑夫妻俩的牢房了！” 纪晚舟抬眼看去，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只见这里虽然也是牢房，但却被收拾得干净许多。 里面的宋星阑虽然被关了十来天，不修边幅胡子拉碴，但不掩周身书卷气质，倒显得跟这牢房格格不入。 而他身边的霍思月，也是没有什么抑郁颓废样子。 正拿着根木棍在地上默写一首古诗。 俩人看起来简直跟其他人不人鬼不鬼的囚犯格格不入！ 纪晚舟惊呆了，觉得自己去宋家村可真是去对了！ 宝珠蒙尘，只等她来擦拭。 裴行渊显然也欣赏地点了点头，思索该怎么帮他走出困境。 “星阑哥哥！思月嫂嫂！” 小娥眼含热泪地喊了一声，迫不及待地扑到霍思月怀里。 两人吓了一跳。 霍思月疑惑道：“小娥？你怎么会到这来？” 宋星阑猛然看向牢房外，注意到他纪晚舟两人，视线一顿，看到了村长。 他握紧了拳头，“村长？你们……把他们也抓来了！？” 话落，他上前一步挡在霍思月和小娥身前。 小娥闻言，赶紧看向纪晚舟和裴行渊。 叫他们来的时候，纪晚舟可没说是来接宋星阑回去的。 不然她也不会在马车上担心了一路。 毕竟他们去了矿山却没了动静，就算一开始跟于天成不是一伙的，也难保不会垂涎矿山，临时倒戈。 如果真是如她猜测，今天就不是来接宋星阑。 而是把她和村长这俩证人也一起送进大牢关起来了！ 但看到纪晚舟一脸憋屈的样子，她终于松了口气。 曾满赶紧解释：“宋星阑！你少含血喷人啊我警告你！这是瑾王还有瑾王妃，他们是来接你们走的！” 裴行渊冷笑一声，“既然你想让他们进来陪你，那本王自然可以成人之美！” 这人看起来知书达理，没成想也是心浮气躁的人。 宋星阑都已经成阶下囚了，可不怕他，“王爷身份显赫，想做什么就去做，何必还要拿草民的话当幌子？” 阴阳怪气，尖酸刻薄。 裴行渊现在相信他是个读书人了。 不读书绝不会反应这么快，还一针见血地戳人痛处。 尽管这痛处不过是误会一场。 裴行渊可不是个甘愿受气的性子，身份使然，也没什么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 纪晚舟和霍思月二人默契地同时捂住了自己夫君的嘴。 纪晚舟：“正事儿要紧，别激动啊大哥。” 霍思月：“你这狗脾气，不想出去了是不是！” 两人转头对上视线，纷纷不好意思地笑出声。 霍思月：“对不住啊王爷，娘娘，我家这位脾气就是太臭了！” 纪晚舟：“哪里哪里，宋公子是文人风骨，理解理解！是我家这位太目中无人了哈哈！” 裴行渊和宋星阑：“……” 她们两人互相致歉，脸上都是不好意思。 被捂嘴的两个男人眼神都要喷火了。 第185章 我才不胆小 纪晚舟警告地瞪了裴行渊一眼，终于松开了他。 裴行渊转头冷声吩咐：“你们都先出去。” 狱卒连忙应声退下。 曾满提起一口气，心道可算是要说正事了。 现在瑾王明显不想跟宋星阑说话，那不正轮到自己开口了吗！ 他狐假虎威起来，指着宋星阑怒道：“少耀武扬威了！想出去就赶紧把你偷走那账本交出来。” 裴行渊瞥他一眼：“你也出去。” 曾满：“……啊？我？我么王爷？” 裴行渊脸色阴沉地瞪着他：“还要本王再说第二遍？” “不不不！小人告退！” 曾满被他气势吓得浑身一颤。 刚才纪晚舟缓和了下气氛，让他险些忘了，裴行渊可是个随时能要了他命的阎王！ 他赶紧灰溜溜地跑了。 纪晚舟进了牢房，诚恳道，“好了！现在无关人员都不在了，我也跟你们说句实话。” 裴行渊紧跟其后：“我们已经拿到了于天成勾结周太守，偷采御贡矿石的证据，若是你能把那账本拿出来，会让事情容易很多。” 说起正事来，他便暂时不打算跟宋星澜计较。 但这话显然让宋星阑更怀疑他们的来意了。 他冷笑一声，“说来说去，王爷也还是跟于天成一样，想要拿回那账本。看来你们是一伙的。” 裴行渊道：“他已经死了。” “呵，分赃不均？” “……” 纪晚舟赶紧道：“我们已经把被抓去挖矿的百姓都放回家了，赔偿金我们也垫上了。” 宋星阑顿时瞪大了眼。 不可置信地和霍思月对视一眼，又低头看了看一旁发愣的小娥。 “小娥，他们说的是真的？” 小娥闻言才回神：“我没听到消息，不知是不是他们杜撰。于天成的死……我们也没见到尸体。” 纪晚舟耐着性子道：“这事如今还压着，暂时不能打草惊蛇，我们不仅要处置周太守，更要把他背后之人抓出来。” 于天成这条线只能揪到周太守，要想继续往太子身上查，还得去狄城暗中打探一番。 所以在到狄城之前，于天成死的消息不能爆出来。 不然肯定会有人给太子通风报信。 有所防备后，再抓把柄便是难上加难了。 宋星阑可不是个傻的，眯了眯眼提防道：“见不到尸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在骗我？” 裴行渊后退两步出了牢房，指了指门外道：“本王现在就可以带你去看他的尸体。但已经被埋了，怕是要宋公子自己去挖出来。” 宋星阑顿时气得手抖：“你你你！死者为大，怎能掘人坟墓！” 这瑾王实在是个无礼之徒！ 见两人故态复萌，纪晚舟赶紧打圆场：“行了行了！大晚上的看什么尸体！反正那些百姓都已经回去了，你们若是不信，明日自己回家一看便知！” 小娥顿时松了口气，看样子是真的要把星阑哥哥夫妻二人放走了。 谁知纪晚舟话锋一转道：“不过现在太晚了，你们还是先跟我们回去住一晚，明日我们自会跟你们一起回去。” 宋星阑两人顿时面露怀疑，脸上写满了“果然还是骗人的吧”几个大字。 小娥拉了拉霍思月的衣袖小声劝道：“嫂嫂，反正在牢里还是跟他们回去，咱们都跑不了，还是选个舒服点的地方休息吧！” 看着嫂嫂眼下的青黑，她很心疼。 纪晚舟也道：“对啊！你们肯定很久没好好休息过了！快跟我们回去吧！我们要想对你们下手，何必还要带回去？” 村长也佝偻着身子缓声劝了几句。 他和小娥现在已经是基本对纪晚舟放下了戒备。 宋星阑冷静下来一想也是。 反正自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如就跟他们回去看看，到底是想耍什么花招！ “行吧，那便听你们的。” 宋星阑转身拎起自己的外袍给霍思月披上，揽着她的肩走出牢门。 几人一起往大牢外走。 其他人见宋星阑被放出去，刚才还颓靡的众人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冲到了牢门边，哀哀地叫唤着。 “大人！也把我们带走吧！我们是冤枉的啊！” “求求你了，救救我吧！” “大人！大人啊！” …… 哀嚎声此起彼伏，一条条枯槁手臂伸出来，想要抓他们的衣裳。 霍思月吓了一跳，连忙往宋星阑怀里躲了躲。 纪晚舟把小娥拉到自己怀里，怕她被这些人抓住。 小娥猝不及防撞入她香软怀抱，小脸顿时一红，窘迫地想要起来。 她小声嘟囔：“我……我才不是这么胆小的人呢！” 裴行渊抽出长剑点了点犯人的手，冷冽的声音不含丝毫温度：“手缩回去！不想要了？” 一旁的宋星阑见状，在心里暗暗骂了句“粗莽之徒”。 犯人们被他气势吓到，纷纷缩回了手。 但还是扒着门一直喊冤。 这其中或许真的有冤的，但更多的，还是浑水摸鱼的。 裴行渊收回剑，冷声道：“你们的案子之后会重新审理，不必忧心。” 真犯事儿进去的顿时垮了脸，但还是跟着其他人一起磕头谢恩。 裴行渊没再管他们，加快脚步出了大牢。 曾满在外边焦灼地等着他们出来，见到人后才终于松了口气：“王爷居然这么快问出账本的下落了吗？” 看来自己不用给于天成他们背黑锅了！ 宋星阑听到“账本”二字后，顿时满脸厌恶。 纪晚舟白了曾满一眼，“来人！把这个曾师爷下牢里去！容后处置！” 还急着把自己摘出去，可真是净想好事。 见她居然干出这种过河拆桥之事，曾满顿时又惊又怒。 他跳脚骂道：“你说什么？明明是我带你们找到了证据！你不是说好不追究我的事了吗？” 纪晚舟笑盈盈道：“我只说或许可以把罪责全推给于天成他们，又没说一定。你自己干了什么心里清楚，你这腰带上的翡翠，想必也是那矿山里的吧？” 曾满顿时被噎了一下，赶紧心虚地捂住自己腰带。 “这……这是小人自己买的……才不是什么矿山里的东西！我们玉县盛产玉石，又不是只有一处御供的矿山……” 他胡乱说着，反正天色昏暗，他们说不定根本认不清这玉石成色。 反正玉县这么多种玉石，谁说这就一定是御贡的品种了？ 但他忘了，裴行渊是皇子。 所谓御贡玉石，他从小到大见过不知多少，怎么能瞒得过？！ 第186章 混世魔王 裴行渊拿剑鞘挑开曾满护着的手，露出那块在月色下夺人心神的翡翠玉石。 “满绿金丝种翡翠，就连皇宫，每年也只能得一小块儿，可遇不可求。曾大人这块儿，简直比国库里的质地还要好啊！” 曾满见自己被拆穿，顿时不知怎么解释。 “这……您看错了吧！这只是小人随便在小摊上买的！您一定是看错了！” 裴行渊不想和他废话，下巴微扬沉声下令：“带走！” 那几个狱卒也是大气不敢出一口，赶紧应下，拉着曾满进了大牢。 几人这才朝马车走去，把曾满逐渐变小的哀嚎甩在身后。 纪晚舟拿肩膀撞了下裴行渊，挑眉道：“看不出来啊！你还认识这么多玉石呢！” 真不愧是皇帝的儿子，就是见多识广！ 裴行渊眉目冷凝，无奈地摇了摇头：“当然要认识，不然哪日不小心用错了，便是僭越的大罪。父皇这些年越来越多疑，不得不防。” 纪晚舟点了点头，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 “真是难为你了！不过没关系，等我们成了事，你想戴什么穿什么，都没人敢管你！” 这话成功让裴行渊脸色缓和，嘴角微勾轻笑了一声。 “那本王便等着沾王妃的光了。” 裴行渊翻身上马，逆着月光朝她伸出手，“上来。” 纪晚舟被他这冷峻的眉眼狠狠戳到了心扉。 她伸出手拒绝：“先等等！你先别动，保持这个姿势啊！我给你拍个照！” 这地方虽是牢房，但门口正好有一棵大柳树。 配着他座下的骏马，这一身清冷月华，倒真有几分“踏月而来”的飒沓感。 裴行渊不知说她什么好，只好乖乖听话保持伸手的姿势。 纪晚舟掏出平板对了下焦，发现效果不好，尤其是后边的月亮，根本拍不出来。 “好了吗？” 裴行渊余光瞥见马车里的宋星阑等人正奇怪地看着她们，顿时有些窘。 纪晚舟翻出个相机出来，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马上马上！保持住啊！真的很出片啊！” “……” 裴行渊不懂他这些奇怪的话。 “咔嚓！” 调好参数，快门按下，纪晚舟看着拍到的画面，被帅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这才笑嘻嘻地翻身上马，给他看自己拍到的照片：“帅不帅？” 裴行渊看着那小小一个黑色方盒，居然真的显示出了自己刚才在马上的画面。 而且还比“天书”里的清晰多了，顿时震惊得瞪大了眼。 “这又是什么宝物？” 纪晚舟解释道：“照相机，可以照出景象的机关。很神奇吧！天色好的时候咱们正好拍张全家福！” 救了那么多矿工，她第七层的文具应该可以解锁了！ 到时候就可以把相片打印出来了！ 那边宋星阑等人见他们迟迟不动弹，心中疑窦丛生。 宋星阑高声道：“王爷！王妃娘娘，是还有什么没办妥的吗？” 纪晚舟这才注意到他们，赶紧收回相机，拍拍裴行渊让他赶紧走。 “驾！” 裴行渊一夹马腹，跟上宋星阑他们的马车。 一行人回到县衙的时候，纪老将军等人已经用过了晚膳。 厨房里的宋泠月没想到他们会带回来俩人，为难地回头看了看灶台。 “饭不太够，你们要不再等会儿，我再下点面。” 纪晚舟连忙拉住她：“不用麻烦啦嫂嫂！我们回来的时候跟酒楼订了饭菜，等会儿他们就送来了。我先吃点垫垫。” 本来是想等着吃酒楼菜的，但是厨房里的饭也好香啊！ 宋泠月擦擦手，转身去拿温着的食物。 “你说说你们，忙正事儿也不能忘了吃饭啊！午饭就没吃吧？这晚饭刚想喊你们，谁知一回来就又跑了……” 纪晚舟帮着把菜端到外边石桌上，垂着脑袋不敢吱声。 忙起来确实会忘了吃饭，她和裴行渊都是这样。 “也不是完全没吃饭，半晌饿了的时候，也吃了点零食垫吧了垫吧……” 纪晚舟小声给自己找补。 谁知却得到了宋泠月的一个脑瓜崩。 她故意板着脸，“零嘴能当饭吃？你大哥胃病，就是在军营里一天天的不按时吃饭疼出来的！你还想学他？” 纪晚舟捂着脑袋“哎呦”一声，心虚地抱着她胳膊撒娇，试图萌混过关。 一旁裴行渊看着纪晚舟跟个鹌鹑似的样子，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纪晚舟看起来是个混世魔王，但其实还是有人能治得了的嘛！ 这声轻笑吸引了纪晚舟的注意，她立马恶狠狠地转头：“笑什么笑！你不也没吃！快吃饭！” 裴行渊举手投降，低头不再笑她。 好吧，混世魔王威力不减。 宋星阑夫妻看着他们相处如此融洽，也放松了不少。 虽然世人都说儿子多的家族多半不会和美，但这纪家人彼此之间却好像没什么隔阂。 多半是因为纪老将军夫妻俩教育得好。 他不自觉地又想到了自己的私塾。 若是这事可以顺利解决，他回去教书之前，说什么也要向纪老将军讨教一二。 能把孩子们都教育成大才之人，若能和他促膝长谈一番，必定受益匪浅！ 没多时，酒楼小二把菜给他们送了过来。 几人收拾好石桌后，也把阵地转移到了前厅。 于天成家里实在是大，光是宴客厅就好几个，桌子更是一个比一个大。 他们明明点了十几个菜，摆上去却显得很寒酸。 可见这于天成平日里都过的是什么奢靡日子！ 宋星阑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愤慨地道：“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他了！若不是他，小娥的父母便不会……” 霍思月扯了扯他袖子，示意他不要提小娥的伤心事。 小娥却摇了摇头轻声说了句“没事”，眼神却满是落寞。 纪晚舟担忧道：“抱歉啊小娥，我应该让你亲手杀了他，为你父母报仇的。要不，我带你去鞭尸？” 宋星阑顿时怒道：“你怎么可以带一个小女孩去做这种事？！” 小娥摇了摇头：“死者为大，娘娘的心意草民心领了，但还是算了。” 纪晚舟失落地哦了一声。 众人一时间都被这悲伤的气氛感染，面前的菜都不香了。 小娥抬了抬脸止住眼中泪意，转移了话题：“对了，于天成死了，这玉县不就没县令了吗？” 第187章 你在拍什么 众人这才抬起头来，瞬间转变为谈正事的严肃状态。 裴行渊道：“县令这种级别的任命，这些年都是吏部说了算。” 纪晚舟赶紧问：“那你在吏部有人没？” “吏部右侍郎勉强算是有些交情，但尚书阮丹，是太子的心腹之一，怕是不好安排。” 纪晚舟失望不已：“好吧！本来还想让宋星阑当县令呢！” 这个该死的中央集权时代！ 宋星阑闻言惊诧不已地指了指自己：“我吗？小生不才，乡试屡试不中，怕是担不起这么大的官职。” 裴行渊摆摆手道：“少咬文嚼字，你乡试不中所谓何故你清楚，但你确实不能当这个县令。” 宋星阑呵呵一笑：“看来王爷果然还是信不过我宋某人。” 裴行渊道，“你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况且本王相信以你的本事，没了有心之人操纵，你想考取功名并不是难事，何必去当这个出头鸟。” 宋星阑本来也没想当县令，只是跟他唱唱反调。 对方却这么认真解释。 这反倒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来这瑾王并不是诓骗自己，他确实是个可以信赖之人。 宋星阑问，“什么更重要的事？” 裴行渊看他一眼，拉住旁边跃跃欲试要介绍计划书的纪晚舟，“你先给我们账本，不然这事，本王信不过你。” 宋星阑不服道：“给你们账本之前，还是请王爷先遵守承诺，让草民夫妻俩回家去，看看乡亲们都有没有回来吧！” 纪晚舟见势不妙，赶紧道：“吃饭吃饭！饭桌上不谈这种事哈！明日一切就能见分晓，不要急！” 说着就给裴行渊夹了只河虾，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裴行渊看见自己碗里的虾，果然不继续盯着宋星阑了，低头认真剥虾。 剥完蘸好酱料，夹回纪晚舟碗里。 纪晚舟一脸莫名，裴行渊还以为是她嫌少，又夹了几只继续给她剥。 纪晚舟：“……” 怎么显得跟自己压榨他似的？看着怪可怜的。 一顿饭勉强算是宾主尽欢，一直吃到了月上中天才散席。 宋星阑夫妻俩和小娥帮着收拾碗筷，纪晚舟则帮他们找了几间空房间。 一切都安排好后，纪晚舟一头扎到床上，瘫在软和的床垫子里玩“天书”。 相机里的照片已经导入到平板，在大屏看更显得震撼。 “我可真会拍！” 纪晚舟愉悦地嘀咕，放大修图。 裴行渊进来之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让他脸红心跳的场景。 “看本王画像作甚？” 他把纪晚舟扑腾之间团上去的睡衣拉下来，盖住她那截细白的腰。 纪晚舟头也不回地道：“给你加工一下，更好看！” 说着便手法娴熟地开始放大缩小，进行一些裴行渊看不懂的操作。 裴行渊坐在床边，转身去看她鼓捣“天书”，没出声打扰。 烛光静谧，仿佛时间都停留在了这一刻。 突然，纪晚舟想起什么。 她转头道：“我发现我又解锁了一层物资楼！是笔墨纸砚这些文具，不过好像跟咱们平时用的不太一样。” 裴行渊挑眉：“不一样？” 难道真如传说中那般，都是用丝帛做纸，法术做笔的？ 纪晚舟从七楼掏出一沓a4纸给他：“这样的。” 裴行渊奇怪地接过，顿时被这纸的工艺惊到了！ 光滑平整，厚度均匀，白如珍珠…… 果然不愧是仙人的纸张，就连宫里最名贵的云州宣纸，也远远比不上这纸的质感！ 纪晚舟看他一副被惊到的样子，心里有些小小的得意。 哼哼，颤抖吧原始人！ 不过她没拿现代的笔出来。 这个时代虽然已有炭笔，但大家平日里使用的还是毛笔居多。 圆珠笔水笔等工艺一看就更复杂，对裴行渊他们尚且可以用仙人解释，但对外边的人，就不好这么糊弄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咋样？是不是比咱们平时用的好多了？我还发现一个神奇的机器，可以自己画像呢！” 纪晚舟说着，掏出了个小型的充电款打印机。 虽然她很想用影印机打印照片，但那东西得插着220伏特的交流电才能工作。 她现在根本搞不到发电机。 还是抓紧多救点人，赶紧把八楼的农用工具解锁了！ 那里还有柴油发电机，柴油也有一些。 纪晚舟用数据线连上平板和打印机，操作一番后，把裴行渊手里的a4纸抽出来放了进去。 裴行渊紧紧盯着这奇怪的白方盒，想看看是怎么自动画像的。 但谁知随着几声响动，这方盒居然吞进去了一张纸！ 没多会儿，又从另一个缝隙里吐了出来。 吐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画好的了。 纪晚舟捡起尚有余温的纸，给他看上边的“画像”。 “看！是不是又快又好！你看，把你印……呃，画得很清晰呢！” “果然神奇。” 裴行渊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看着自己的样子跃然纸上，简直跟那“照相机”里的一模一样！ 纪晚舟拍拍打印机：“以后咱们就可以把遇到的景色，用照相机记录下来，打印出来整理成书册，随时都能拿出来看！” 上一世她只是听热恋中的下属做过这种照片书，当时自己怎么说的来着？ 哦，自己说都是小情侣的把戏，她绝对不会干这种费心费力的形式主义工程。 但现在，纪晚舟觉得当时的自己实在是有点不近人情了。 这明明就很有意义嘛！ 她这么想着，干脆把当时俩人的那张大头合照也打印了出来。 随即从空间里找出本空白相册，把照片妥帖放入塑封夹层。 裴行渊看她这么小心翼翼，心情愉悦地问：“怎么？是要做一本咱们夫妻俩的画像书？” 纪晚舟这才意识到自己多么像那些热恋中的小情侣！ 存风景照也就算了，现在这相册里只有两张关于裴行渊的照片啊！ 纪晚舟烫手似的把相册扔给他：“送你的个人写真集，你自己留着欣赏吧！谁要跟你放画像！” 裴行渊但笑不语，拿过旁边的平板，回忆着纪晚舟的操作手法。 “咔嚓！” 纪晚舟正鼓着脸颊后悔自己怎么鬼迷了心窍，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快门声。 她警惕道，“你在拍什么？” 第188章 纪雪芙死了 裴行渊已经手快地把照片打印了出来。 打印机缓缓吐出一张纪晚舟的照片。 死亡俯视角度，拍得她头大身子小，像个外星人。 纪晚舟怒而抢平板：“删掉！” 这死直男，根本不会拍照！ 但是很可惜，既然裴行渊能拍出那样的照片，可见以他的身高，根本不是纪晚舟能轻易就把东西抢回来的。 果不其然，他胳膊一抬，纪晚舟就够不到了。 “为什么要删？本王瞧着倒是俏皮可爱，该好好珍藏才对！” 裴行渊一边躲一边逗她，借着玩笑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纪晚舟火冒三丈：“哪里可爱了！头那么大！快给我！不然我咬你啊！” 说着就故作凶狠地呲了呲牙。 裴行渊沉默一瞬，躲得更远了，仿佛求之不得似的。 纪晚舟顿时感觉自己被挑衅，上前一步扒住他胳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露出的脖子上咬了下去。 这一下没收着劲儿，几乎是瞬间就尝到了血腥味。 裴行渊“嘶”一声，浓黑的眉紧皱，终于把平板还给了她。 纪晚舟抢过后赶紧把照片删了。 转头看见他脖子上的暧昧咬痕，又后知后觉地心虚起来。 “牙口不错。” 裴行渊说着，手指微微按上伤口，那是一排整齐的小牙印。 纪晚舟无话可说地瞪他一眼，还是于心不忍，掏出瓶药给他抹了上去。 “对不起嘛！我下口是重了点……那谁让你给我拍丑照！” 裴行渊把旁边打印出来的照片拿过来，折了几下后塞进自己怀里。 他微微歪着脖子方便她给自己擦药，喉结随着说话的声音性感地微微滚动。 “本王说了，不丑。” “……” 纪晚舟脸一红，嘀咕着“哪里不丑了净瞎说”，快速给他擦好了药。 而后转身看也不敢再看他，收了东西钻被窝里去了。 裴行渊看着她明显是害羞的动作，无声地牵了牵嘴角。 …… 第二天一早，纪晚舟便被马经业的大嗓门给叫起来了。 “王爷！娘娘！下官有要紧事禀报！” 纪晚舟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踢了脚身旁的裴行渊：“估计是纪雪芙那事儿，你快出去看看，别让他在外边嚎了！” 裴行渊早就醒了，一直在盯着她的睡颜想事情。 眼下被催，只好不情不愿地起身出去。 马经业见门开了，赶紧道：“王爷，纪雪芙的踪迹找到了，但是已经死了！” 裴行渊故作惊讶，沉了脸问：“死了？可有查出是谁干的？” 马经业一脸为难道：“有人说，昨晚她是被纪鸿魁叫过去的。但纪鸿魁是她亲生父亲，应该不会是他吧？” “纪鸿魁的品行恶劣，不好说。带本王去看看尸体。” “是！” 早起的宋星阑也听到了这消息，听到裴行渊的话，眉头紧皱。 这瑾王未免把人都想得太极端了！ 哪有会对自己亲生女儿下得去手的人啊？ 这该不会是他想找个理由处置那纪鸿魁吧？ 不对！ 纪鸿魁？纪家人？ 难道他和王妃是貌合神离？ 想到这，宋星阑也赶紧跟了上去。 他今日一定要看清裴行渊这家伙的真面目！ 注意到自己身后跟着个尾巴，裴行渊脚步微顿，转身看着装作看风景的宋星阑。 “想跟就正大光明地跟着！你一个读书人，何必这么偷偷摸摸？” “谁偷偷摸摸了!” 宋星阑脸色稍窘，赶紧大步跟了过去，“草民只是好奇而已，既然王爷盛情相邀，那草民便跟着去看看，也不是不可！” 裴行渊没再搭理他，大步朝着发现尸体的地方去。 尸体是在一处人造小池塘里发现的。 如今尸体在岸边盖着白布，旁边是一脸恼怒的纪鸿魁夫妻俩。 “死因如何？” 裴行渊沉声问验尸的仵作。 仵作恭敬回道：“禀王爷，是溺水而亡。死亡时间不超过四个时辰。” 纪鸿魁见状顿时大声道：“明明是她自己失足淹死的，关我们什么事？” 马经业怒骂：“你说谎！明明是你昨晚上趁着守卫松懈，又没戴枷锁，这才偷偷带着邓氏跳窗，把她叫了出来！凶手不是你还能是谁！” 邓氏赶紧为自己辩白：“大人冤枉啊！我们可是她亲爹娘！都说虎毒不食子，我们是人，怎么会对自己的亲女儿痛下杀手啊！” 纪鸿魁也道：“对啊！我们昨晚上只是想让她接济接济我们，可没动手啊！” 他声音极大，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他昨晚明明都没见到人，还给尸体压了块大石头，怎么会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呢？ 裴行渊蹲下身观察着尸体，眉头皱都没皱地拨开她衣领。 “这里有勒痕。” 裴行渊示意众人去看，“你掐她了？” 纪鸿魁眼神闪躲：“那不是……不是我掐的！她不已经是那于大人的小妾了吗？说不定是他们之间的……乐子。” 这话实在是难听，宋星阑紧皱眉头，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 自己女儿死了，这夫妻俩却没掉半分眼泪，只顾着撇清关系。 看来瑾王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这夫妻俩的品性如何，还有待观察。 仵作反驳道：“这勒痕一看就是下了死手，且痕迹新鲜，可见就是有人杀了她，又沉湖制造出失足落水的假象！” 纪鸿魁被说中，顿时“咯噔”一下。 他心虚地骂道：“你少胡说！这小小一个玉县，哪会有什么正儿八经的仵作？我看你是招摇撞骗的骗子吧！” “你少血口喷人！” 那仵作被质疑，顿时也怒了，“我看就是你心狠弑女！你枉为人父！” 纪鸿魁呸他一口：“没有证据的事，血口喷人的是你才对！” “够了！” 裴行渊厉声喝止他们两人的争吵。 纪鸿魁不敢忤逆他，顿时住嘴。 但还是小声嘟囔了一句，“反正你们没有证据。” 裴行渊把他这句话尽收入耳，冷笑一声道：“不管怎么说，这纪雪芙本是流犯，私自出逃落了这么个下场，她的罪责自然是无法再追究。” 纪鸿魁目的达到，顿时长出一口气。 转头朝着邓氏得意地挑了挑眉。 谁知裴行渊下一刻话锋一转，看向他沉声道：“但其家眷的连坐之罪，你们却还是要受！” 第189章 有些事，必须要有人去做 一听说纪雪芙都死了，自己还要受罪，纪鸿魁顿时双眼睁大。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裴行渊。 “王爷，她都死了，还要我们连坐打板子？二十大板啊！您这是想活活打死我们啊！” 一旁的宋星阑闻言，奇怪地看向激动的纪鸿魁。 大顺律法哪有这种连坐的规定？ 而且这纪鸿魁好像比他这个险些中了秀才的书生还要了解，甚至知道是多少板子！ 他正要开口提出疑问，裴行渊转头朝他使了个眼色。 宋星阑张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决定先看看再说。 身旁的马经业却大声地问，“什么连坐打板子？大顺何时有这条律法？” 纪鸿魁想都没想：“怎么没有？还是瑾王和瑾王妃亲口说的啊！” 裴行渊就等着他这一句，冷冷道：“你是觉得本王会因此打死你，所以才在昨晚杀了纪雪芙的？” 纪鸿魁这才反应过来不对。 他连连后退摆手：“不是不是！我只是……我可能是听错了！雪芙是我亲女儿，我怎么会杀她呢？我不会的……我不会……” “废话少说，既然你说要连坐，那便打！来人！” 玄影等人像是早就等着了，一听到命令便直接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从县衙顺来的刑杖。 纪鸿魁瞳孔骤缩，“裴行渊你是铁了心要我们全家的命是不是！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歹毒小人！” 邓氏也知道怕了，声音颤抖道：“她都死了，为什么还要我们连坐！”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指尖微微抽搐。 仿佛还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属于自己亲女儿的温度。 若早知会这样，她说什么也不会亲手…… 裴行渊看出她的崩溃动摇，这才松口道：“或许是本王记错了，并没有抓到逃跑的流犯要连坐的律法。” 纪鸿魁夫妻俩顿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什么？！” 可他们之前明明听到…… 裴行渊犀利的眼神扫视一圈，点了点宋星阑：“不如问问宋公子，他是个外人，自然没什么说谎的必要。” 宋星阑看了这么一出戏，心里也差不多明白了前因后果。 没想到真的有人会自私到这种程度。 看来瑾王一开始说的没错，这纪鸿魁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回王爷，我大顺确实没有这项律法，只是规定逃跑的流犯抓回来后要处死。” “什么？！” 纪鸿魁这才觉出味来。 原来自己被他们摆了一道！ “既然找不到杀害纪雪芙的凶手，那现在也只能认定她为失足落水。” 裴行渊语气沉沉不辨喜怒，“至于你们，不承认也罢！毕竟是你们的女儿，你们做父母的都能下得去手，本王自然是不好说什么。” 他见好就收，本来就只是想处理掉纪雪芙。 至于纪鸿魁两人，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料理。 这段时间，合该让他们在愧疚和后悔的情绪中痛苦难堪。 纪鸿魁还一脸发愣地看着地上纪雪芙的尸体，而邓氏终于绷不住，跪倒在她尸体旁大哭起来。 围观的几个解差也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纷纷对这对狠心的夫妻出言讨伐。 “真是畜生啊！这可是他们亲女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我早就看他们对这姑娘不上心，一心只想着自己儿子，没想到居然能到这种地步！” “这还是人吗！天老爷，真是活久见！” “看来咱们以后要好好‘关照’一下他们了！” 马经业也按住自己腰间的佩剑，气得指节用力到发白。 但没有证据，他不能奈何纪鸿魁夫妻俩。 “回去吧！” 裴行渊冷眼瞥了眼纪鸿魁两人，转身招呼众人离开。 宋星阑一言难尽地跟上了裴行渊的脚步。 出了院子后，那仵作恭敬地朝着裴行渊行了一礼：“王爷，事情小人都办妥了，若没有其他事，那小人便先回去了。” 裴行渊叫来玄影：“送他回去。” 这仵作可是连夜从隔壁县里请来的，人家一宿没睡好，除了给足报酬，态度也要到位才行。 等人走后，马经业也在岔路口和他们分道离开。 “是你设计让他们害死自己女儿的？” 眼见四下无人，宋星阑纠结许久，还是问了出来。 裴行渊脚步微顿，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要用什么仁义道德谴责本王？” 宋星阑：“……” “本王只是放了些假消息，但仵作可一点没说谎。他们本可以选择送纪雪芙远走高飞，但你也看到了，人性如此。” 宋星阑自然也是知道这些，他只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残酷的事情。 先前在村子里埋头读书，见识过最大的黑暗还是玉县县令抓人和操控乡试一事。 宋家村民风淳朴，他从不知道，这世间居然还有亲父母，为了自己的安危便杀死自己女儿的事。 他隐隐意识到，在这个小县城之外的天下，或许是更黑暗，更迫切地需要人去肃清拯救的世界。 见他一直没说话，裴行渊心里倒是有些没了底。 虽然他觉得宋星阑有种读书读傻了的迂腐死板，但看得出来是个值得塑造的人才。 纪晚舟也对他寄予厚望。 但这种人很有可能走上马经业那种极端，对效忠的对象要求绝对的贤良。 若是今日让他觉得自己是个诡计多端的人，想必他也会对自己敬而远之。 但谁知宋星阑沉思片刻后，却坚定道：“王爷，您做得没错，对抗黑暗，只有用更深的黑暗。” 裴行渊意外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倒是看得挺开。” “王爷过奖！草民从前拘泥于这山野之间，只会纸上谈兵，今日才知，这世间并不是严格按照书本运行，有些事，必须要有人去做。” 这番话，让裴行渊忍不住高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这个宋星阑，居然并没有他想的那么死板。 若是生在京城富贵人家，只怕现在也大有作为！ “宋星阑。” 裴行渊停下脚步，认真地问道，“若是今后你入朝为官，是否愿意和本王一起，成为王妃肃清这浊世的助力？” 第190章 各取所需罢了 “王妃？” 宋星阑心里一惊，意识到裴行渊这话意味着什么。 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他居然就这么跟自己说出来了！ 可见是打算用真心换真心，获得宋星阑的信任。 他不是喜欢践踏人真心的人，但这么大的事，宋星阑一时之间还拿不下主意。 “你好好考虑，不着急。” 裴行渊没有步步紧逼，转身继续往回走，留给他足够的时间考虑。 两人回到住的院子，纪晚舟已经着人安排好了马车。 正等着他们出发把小娥他们送回去。 “快来快来！宋星阑，你娘子和小娥他们都在马车里等你呢！” 纪晚舟睡足了之后心情甚好，朝着他们俩挥了挥手。 宋星阑这才回神，看了看骑马的纪晚舟，问道：“此行路远，王妃娘娘不坐马车么？” 纪晚舟道：“还是算了，我还是喜欢骑马。”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她可不想坐这个时代的马车了！ 最起码在没改良之前，是不想坐了！ 但遗憾的事，她昨晚上反复检查试探，发现七楼的农用器械那一层还是没解锁。 看来救的那些个百姓，还不够解锁的标准。 而且有可能越往上越难解锁，需要救的人也越多！ 裴行渊飞身上马，坐在纪晚舟身后。 他帮纪晚舟把斗篷的带子系紧：“骑马可以，但是风大，当心着凉。” 纪晚舟把脑袋埋在斗篷柔软的毛边上蹭了蹭，毫不在意地道：“我身体好着呢！放心放心！话说你怎么和宋星阑一块儿回来了？” 裴行渊和马车拉开一段距离，这才压低声音，把刚才的事情跟她简单复述了一遍。 纪晚舟啧啧感慨：“看来这宋星阑也不是不懂变通嘛！多半是被那些个圣贤书给腌入味了，我看是个可塑之才！” 让他负责办学校正合适！ 裴行渊赞同地道：“若是科考真走不通，就算给他顶乌纱帽也不是不可！” 纪晚舟闻言笑了半晌，“第一次知道，你竟然也是个会走后门的人。” 裴行渊勾起嘴角，“怎么？你难道觉得本王手下那些，都是正儿八经走到现在的？” 纪晚舟一惊：“你走后门这么光明正大？！” “想什么呢！” 裴行渊笑着拉紧她兜帽，“官儿是他们自己考的，但升迁调动，大有学问。” 纪晚舟这才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 官场嘛！各方势力互相钳制，只有产生利益往来，人家才会心甘情愿为你卖命。 你引荐，他得力，各取所需罢了！ 纪晚舟也很理解，因为她上一世也是这么一步步从小喽啰当上城主的。 看来古今官场，大同小异。 纪晚舟小声嘀咕，“没想到你看着只会行军打仗，耍起心眼来也是个中高手啊！” 裴行渊不知说什么好，想了想只道：“但在你面前，我可从未耍过小聪明！” “……” 纪晚舟一噎，“我知道。” 他对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不会有人比她更清楚。 一行人到宋家村，已经快到中午了。 沿途遇见了不少喜气洋洋进城来的人，有男有女，还有很多纪晚舟眼熟的面孔。 看来都是被放回家的百姓，拿着迟来的工资进城消费了！ 宋星阑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也许是早有预料，并没有太多意外之色。 倒是小娥，激动地抱住霍思月的胳膊：“嫂嫂！大家真的都回来了！王爷没骗我们！” 卢嫂注意到村口的动静，抱着孩子出来。 见到是宋星阑他们，顿时惊喜地小跑过来。 “见过王爷，王妃娘娘！” 纪晚舟赶紧把她扶起来：“卢嫂不必多礼！小芽父亲也回来吧？” 卢嫂赶紧道：“回来啦！那憨货昨天连夜跑来的，天黑才到家呢！真是的，我还说他了，这么着急做什么？可是王爷你们下令把人放了的，早一会儿晚一会儿的，又不会有人追回去！” 她眉眼是藏不住的笑，说着说着，却哭了起来。 纪晚舟吓了一跳，赶紧关切道：“怎么了卢嫂？不会是小芽父亲哪里落了残疾吧？” 那么高强度的劳作，尽管都是些青壮汉子，但长此以往，肯定也吃不消啊！ 她只顾着救人，怎么把这回事给忘了！ 卢嫂赶紧拉住她的胳膊，抹了抹泪道：“不是的娘娘！草民只是……只是太高兴了！我家小芽可都两年没见见过她爹了，都快忘了她爹长啥样了！” 纪晚舟拍拍她的手背：“没事就好。” 村长也等不及要回去和自己儿子团聚了。 他正要开口，裴行渊便道：“村长，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也先回家去吧！” 村长喜上眉梢，拄着拐杖脚下生风一般地往自己家走。 整个宋家村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小娥看着大家都有人团圆，鼻子忍不住泛起酸意。 若是自己爹娘还在就好了。 蓦然间，一只温暖的手握住她的。 小娥含着泪抬头，对上了霍思月温柔的脸。 她替小娥把眼角的泪擦干净，温声问：“小娥，今天还是来我们家吃吧？这几日我们不在，让你受苦了。” 小娥再忍不住决堤的泪水，抿嘴扑进了她怀里。 纪晚舟看着，也觉得暖洋洋的。 如果家家如此，那她做再多筹谋，耗再多心血也值了！ “王爷，王妃娘娘。如若不嫌弃，你们也不要再大费周折回去了，便在草民家用顿便饭如何？” 宋星阑眼下的态度已经是全然变了，热情地邀请道。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答应了下来。 “好啊！正好我有事要跟你们商量。” 纪晚舟拉过霍思月的胳膊，自来熟地跟人贴着，“你们家里还没收拾，咱们快点回去吧！” 宋星阑被她和小娥一人一条胳膊挤开，手里空落落地没能牵着自己娘子的手。 旁边裴行渊目带同情地看他一眼：“愣着作甚？走。” 一行人到了宋星阑家里，还是跟纪晚舟之前瞧见的一样乱。 “也不知那群搜账本的衙役怎么这么能折腾！把人家里翻成这样！” 纪晚舟不满地捡起地上散落的书本，义愤填膺。 第191章 创新型人才 霍思月叹了口气道：“他们那些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自然不会轻手轻脚。” “况且他们没找到，或许也存了些泄愤的意思。” 裴行渊也过来，弯腰和纪晚舟一起收拾了起来。 这举动让宋星阑夫妻俩大惊失色。 霍思月连忙拦住纪晚舟：“娘娘不可！这种活还是让我们自己来吧！您快和王爷歇着，我让星阑去给你们准备午膳。” 纪晚舟道：“咱们一起收拾比较快！至于午膳，会有人给咱们送来现成的，今天还是别折腾了！” 霍思月更惶恐了：“这怎么能行！你们可是客人啊！” 两人推搡拉扯起来。 裴行渊拍拍手叫出玄影：“安排几个人帮宋公子收拾收拾。” “是！” 话音一落，屋里便瞬间冒出几个面色冷然的男人，拱手对裴行渊恭敬行了一礼。 “王爷！” 裴行渊拿过纪晚舟手里满是灰的书册，招招手：“去！” 暗卫们顿时行动起来，几个眼神间便确定了分工，各自忙活起来。 宋星阑看得一愣一愣的，手下的扫帚还没放下，便被其中一个暗卫抢走了。 动作快到甚至都出现了残影！ 他由衷感慨道：“王爷麾下，还真是人才济济高手如云啊！” 纪晚舟理解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是的，我们瑾王府不养闲人。” 她第一次见到这些个传说中神出鬼没的暗卫时，也是这么一副表情。 “好了。” 裴行渊揽过纪晚舟的肩膀，把她带到自己身边，朝院子里扬了扬下巴，“饭一会儿吃，还有些其他的事要跟你们说。” 说完还贴心地问了一句：“你们很饿吗?” 几人摇了摇头。 小娥摸了摸肚子，小幅度地扁了扁嘴，但也没说什么。 她正是长身体的青春期，比旁人饿得快些。 裴行渊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从怀里掏出纪晚舟补货的压缩饼干，扔给她。 “吃点糕点垫垫。” 小娥受宠若惊地接过，看着奇怪的包装，心道这原来就是京城贵人们吃的上等糕点么！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她到底还是个年纪小的姑娘，正是看什么都新奇的时候。 也没推辞，说了句谢谢便到一边坐着吃去了。 但谁知看起来高级的糕点一入口，小娥被噎得差点翻白眼。 “……京城里的人都吃这种东西么？” 像草料。 纪晚舟看见她偷偷拍胸口给自己顺气的样子，忍不住捶了裴行渊一拳。 这家伙怎么这么黑心肠，迫害小孩子啊！ “所以王爷说的其他事，是什么？” 见他们俩一直不提，宋星阑忍不住问道。 裴行渊这才敛了神色，正色问道：“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把账本给本王？” 宋星阑面露为难。 为了这账本，他差点搭上自己和妻子的性命。 本来打算如果自己回不来，便让人带到京中去告御状。 他人微言轻，但也想为揭露这黑暗尽一点自己的力。 但现在他已经知道了，那账本中虽然只有和周太守的往来账目。 但其实幕后把控之人的身份，远远不是他想告御状就能告的。 他自己的力量终究还是太弱小了。 纪晚舟见他一言不发，着急道：“我们的诚心你也看到了，那些被抓走的百姓都救回来了，没骗你吧？你是不是得将心比心一下？” 霍思月扯了扯丈夫的衣袖，催促道：“星阑，王妃说的有道理，她们不是恶人。” 宋星阑低着头想了想。 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好！你们随我来！” 或许在这浊世之中，瑾王他们是目前唯一可以让他信任之人。 纪晚舟这才面上一喜，跟裴行渊击了个掌，拽着对方跟上他脚步：“来了来了！你藏得还挺深！” 宋星阑：“事关重大，理应谨慎些。” “好好好！没看错你！” 纪晚舟赞许地点点头。 宋星阑带他们先去了村长家。 村长儿子正在院子里忙活着挑水浇菜地，见纪晚舟来了，顿时放下手里的活计，冲着屋里大喊一声。 “爹，娘！瑾王和瑾王妃来了！” 随即赶紧冲过去，恭恭敬敬地给他们行了个大礼：“草民多谢王爷，王妃救命之恩！” 裴行渊抬手让他起来：“不必多礼。” 村长夫妻俩也从屋里出来了，也是热泪盈眶地要跪下行礼。 纪晚舟赶紧上前拦住他们。 宋星阑看着这么一副场景，心里那点顾忌彻底打消。 他走上前问村长：“大伯，我要带王爷他们去取账本，钥匙给我一下吧！” 村长把手上的泪在衣摆蹭干净，连道好几声“好”。 又颤抖着手把拐杖的顶端拔下来，从中空的夹层里倒出把小巧的钥匙。 纪晚舟目瞪口呆：“居然藏这里了！” 怪不得当时村长带着她去宋星阑家里的时候，一直在摩挲拐杖。 村长笑呵呵道：“是星阑给我做的这拐杖，平日里放点应急的银钱什么的，很是方便。” 纪晚舟摸着下巴由衷赞许：“真是有个人才！” 而且还是创新型人才！ 宋星阑不好意思地摆手，“哪里哪里，一点小玩意罢了！不值一提！娘娘，王爷，咱们还是赶紧去拿账本吧！” 说着便朝村长拱手告辞，赶紧离开了现场。 他虽有点恃才傲物，但被人这么夸，还真是有点脸红。 几人绕着村子七拐八绕，终于在一处坟地停了下来。 “爹，娘，多有得罪，儿子要把东西取出来给瑾王他们，惊扰你们安眠，切勿怪罪。” 宋星阑带着几人到了自己父母的墓前，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念叨完后，他便挽起袖子蹲下身，在坟墓旁一堆枯草遮掩的地面上开挖。 纪晚舟神色复杂地给他递了把铲子过去。 “多谢。” 宋星阑奇怪地接过她手里的铲子，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有了铲子的加持，很快挖出一个挂着锁的小箱子。 宋星阑用钥匙打开，里面赫然便是于天成密室里消失的账本。 裴行渊打开翻了翻，表情满意：“嗯，有这本账本在，足以定于天成和周太守的罪了。” 更关键的是，周太守怕是不知道于天成有这么一本账本，毕竟他从不让对方留证据。 说不定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 第192章 新型学堂 “好了！东西找到了，咱们也赶紧回去吧！” 被拉着溜了这么大一圈，纪晚舟本来不觉得饿的肚子也开始打鼓了。 她摸摸肚子，“宋公子可真是心思缜密，居然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怪不得于天成的人找不到。” 这一趟下来，她感觉自己好像在玩什么网络游戏似的，给npc跑腿做任务那种。 这宋星阑若是不生在这个时代，估计也能当个优秀的游戏策划。 “都是形势所迫！” 宋星阑把那片坑填上，“若是被他们找到账本，只怕我和娘子会被灭口。” 这确实是实话。 于天成顾念着他们死了就彻底找不到账本，不敢轻易杀人。 所以他们才能这么顺利救出全须全尾的宋星阑二人。 填完坑，宋星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着坟头跪下磕头。 爹，娘！ 或许我找到可以效忠的明主，可以继承你们的遗志了！ 一行人饿着肚子回到宋家，暗卫们已经做好了饭，就等他们回来开席。 家里已经收拾得井井有条，就连水缸里，都蓄满了干净的井水。 宋星阑震惊地张大嘴，不敢相信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几个大男人，居然可以做这么多事情！ 院子里的小娥见他们回来，欢快地凑过去：“村长他们送菜来啦！顾念着嫂嫂你们这段时间不在家，送了不少呢！” 而且瑾王的这个侍卫，手艺好好啊！ 只是简单的青菜，就能做得香气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见他们回来，暗卫们也都退下，自己去找吃的了。 宋星阑看着桌上卖相极好的炒菜，由衷赞叹：“看来王爷的这些个侍卫也是深藏不露样样皆通啊！” 裴行渊嘴角弯了弯，一撩开下袍率先坐下，做了个“请”的手势。 “先吃饭吧！” 纪晚舟扫了眼满桌的饭菜，觉得还是有些太寡淡了。 “我记得我还让玄影他们去买了别的东西，稍等，我去问问啊！” 她倒是想吃点好吃的，但空间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能假借旁人之手了。 霍思月不好意思：“不必麻烦了娘娘，你们本就是客人，我们没做什么饭就算了，怎么还好一而再再而三地麻烦你们！” 裴行渊却一眼看出纪晚舟的想法，摆摆手道：“无妨，既然是特意吩咐了的，那大家且等着便是，买都买了，不能浪费。” 只祈祷等会儿纪晚舟掏出来些寻常食物，不然还真不好解释。 见他们这么坚持，霍思月也没再推辞，显得自己太不知好歹了。 没多大会儿，转了个弯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纪晚舟从空间里掏出了“暗卫们买的菜”。 又找了俩食盒妥善地装起来。 没多大会儿，纪晚舟便把这些个“预制菜”端上了饭桌。 都是之前扫荡皇宫的时候从御膳房顺来的上等菜品。 有些她自己都叫不出名字，只看着好看就拿过来了。 裴行渊却在看到菜式的时候，神色复杂地沉默了。 “来来来！这道甜点给你，小娥，牛乳做的，吃了好长个儿！” 纪晚舟热情地摆出来，还特意把甜品放到了小娥面前。 小娥受宠若惊，脸上终于不复之前的阴郁。 裴行渊一口也没动那些个御膳。 纪晚舟还奇怪他怎么不吃，这些可都是自己根据平日里观察到的他的口味，精挑细选的啊！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些菜式，裴行渊从小吃到封王出宫建府，早就已经吃腻了。 但为了不拂她的好意，还是装作很怀念的样子夹了些品尝。 随后，在纪晚舟期待的目光中沉声称赞，“不错！娘子很会选。” 纪晚舟被他这声“娘子”叫得心中一荡。 当即没心思关注他脸色的不自然了，哼一声转身不再理他。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吃完饭后，玄影他们来收拾碗筷。 纪晚舟终于有机会跟宋星阑介绍自己的“辅导班”项目了。 院子里的私塾布置正好派上用场，纪晚舟让他们跟学生似的依次落座。 自己则从放文具的空间里掏出一块移动的小黑板。 当然，这黑板也是玄影他们搬过来的。 纪晚舟把打印好的项目资料分发给他们，敲了敲黑板开始介绍自己的项目。 虽然只是在宋星阑这里做个试点，但这到底是纪晚舟第一次在这个时代兴办学校。 所以对这群土着的建议，她还是很期待和看重的。 一行人就具体环节商讨了一下午，直到日落西山才意犹未尽地结束。 宋星阑已经彻底被她折服，心甘情愿地要给他们卖命。 毕竟，像是纪晚舟这样不仅有一颗为民的心，还有手段有能力的明主，可谓是可遇不可求。 “至于书本，我这里有一些，你先拿着用，不够就找人抄录。” 纪晚舟把自己事先选定好的教科书搬到他书房。 从木匠入门到母猪的产后护理，囊括了各行各业，各个水平阶段，简直不可谓不全面。 还好这个时代的字和简体字没什么区别，不然这些东西，他们还真不一定能看懂呢！ 宋星阑也是第一次见这种书本。 印制色彩丰富清晰，跟平日里见的黑白书本简直不是一个水平！ 他嘴角的笑一直没下来过：“多谢娘娘！有了这些书，办起您说的那‘辅导班’来，可谓是事半功倍！” 纪晚舟摆摆手：“你好好办就是了！钱不是问题，我会给你留足够的资金，相信你不会私吞的。” 宋星阑正色道：“这是自然，我可以发誓。” “不用不用！”纪晚舟拦住他，“用人不疑，我们相信你！” 裴行渊也点点头：“你且放手去办，一切有本王和王妃为你兜底。” 宋星阑感动得难以复加。 看着夜色下的小小私塾，好似已经看到今后欣欣向荣，功能完备的大型学堂。 大顺的学校大部分是官府掌控，普通人家若是想要靠科举入仕，简直是难如登天。 但若是不入仕，他们这些个乡下的百姓，便只能种一辈子地，勉强混个温饱。 可现在不同！ 按照纪晚舟的项目计划去兴办新式学校，就算没有时间和天分走科考这条路的孩子，也可以学一门手艺，养活自己！ 第193章 贤夫扶我青云志 宋星阑想到这些，哽咽道：“若是父亲在天有灵，也终于可以含笑九泉了！” 纪晚舟被他这泪水惊到，有些不知该如何安慰。 “那个，你放心，无论什么时候，兴国和兴教是分不开的。你现在虽然不能入仕，但请你相信，你做的这些，会比在朝堂上舞文弄墨重要得多！” “嗯！草民知道。” 宋星阑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今后草民绝对会为您肝脑涂地，只盼您早日成就霸业！” 或许她才是这浊世中唯一的一道光。 纪晚舟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又弄了一批笔墨纸砚给他，省的还要费劲儿去城里买。 “哦对了！这个水写布你也拿着！” 纪晚舟从空间里翻出些小孩子练毛笔字的水写布给他，用手指蘸了些茶水给他演示效果。 只见明明是无色的茶水，写到那布上，却像是真的浓墨一般！ 宋星阑顿时瞪大了双眼：“这……这是什么机关？” 简直像是神仙的法宝一般！ 纪晚舟笑道：“这叫‘水写布’，可以给小孩子开蒙练字用，能省不少笔墨，也可以防止他们被墨汁弄脏衣服。干了就恢复原状，可以重复使用！” 宋星阑和霍思月齐齐发出惊叹之声，摸着那布啧啧赞叹。 王妃可真是厉害！ 这种他们听都没听过的宝贝，一拿就是那么厚一摞。 可见财力雄厚！ 裴行渊看着宋星阑等人崇拜的目光，也眼带笑意地看着纪晚舟忙活的背影。 这就惊讶了，晚舟会的还多呢！ 不过，她所有的惊喜特别，自己都会全程见证。 想到这，裴行渊直感觉心脏萦满了鼓胀的满足感，恨不得现在就杀回京城，把她送上那高位。 如此，她的想法便可以不用拘泥于这小小私塾。 到时候，整个天下都可以成为她的画布。 而他，可以做她最好用的笔，帮她在辽阔的大顺版图上画下浓墨重彩的数笔。 但这目前也只能是想想。 时机和实力都不允许他现在冲动而为。 他要的是光明正大，是毫无意外。 “裴行渊？裴行渊！” 眼前被一只白皙的手晃了视线。 裴行渊听到纪晚舟的呼喊，这才闭了闭眼，收回那些个复杂情绪。 他温柔问道，“怎么了？” “发什么呆呢？咱们晚上是在宋星阑家住一晚，还是连夜回县城去？” 裴行渊道：“就在这住下吧！天黑了，不要来回折腾了。” 纪晚舟点点头：“那好，我待会儿让马经业他们明天直接来这里和我们汇合，咱们从这往狄城去。” “可以，本王让玄影去传信。” “哎不用！” 纪晚舟拉住他，狡黠地眨了眨眼，“我有更好的办法。” 裴行渊疑惑一瞬后，也想到了是什么办法。 他笑笑，等着她待会儿大显神通。 “我和星阑去做饭，王爷，你们且等会儿。” 霍思月收拾好地面上堆成一座小山的书籍文具，笑道。 纪晚舟点点头：“你们先忙着，我去村长家一趟，给他送点东西。” 马上要到饥荒年了，得赶紧给沿途的村庄送些好种子，让他们日子好过些。 但她其实一直很奇怪，大顺这些年一直是风调雨顺，怎么会有饥荒年的预言呢？ 但纪晚舟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天有不测风云，若是明年真的一下子来太多自然灾害，那只怕是防不胜防。 所以她给大家送的，都是些抗倒伏的品种。 等农用工具那层解锁，便会有更多更优秀的品种，只希望可以尽量多救活一些百姓是一些吧！ 实在不行，便只能利用无限刷新的空间功能，全国巡回赈灾了。 “裴行渊，你说，除了自然灾害，还有什么是会导致饥荒的？” 从村长家回来的路上，纪晚舟问身边的男人。 她对饥荒年的认识还停留在历史资料中。 末世情况特殊，出现饥荒也情有可原。 但这个风调雨顺的时代，为何还会出现饥荒年？ “饥荒？” 裴行渊很意外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认真想了想，回道：“除了天灾，人祸也是重要的原因。” “人祸？” “对。税赋过重，或者是战事过多，百姓不能安居乐业，地没人种，自然会荒废。” “原来如此。” 纪晚舟想了想，这些东西好像都已经有了兆头。 南边梵天国一直对大顺虎视眈眈，前几年三哥就是在和他们打仗中有去无回，连尸首都找不到。 若是这边她和太子夺权，陷入内乱，难保梵天不会趁机入侵。 到时老皇帝为了征兵，定然会加重赋税，那么饥荒年也是理所当然会出现。 但这样一来，纪晚舟自己便成了这场祸患中的凶手之一。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尽量让伤亡降到最低呢？ 她突然觉得，当末世的一城女王容易，但当这古代的一国之君，却是很有挑战性的一项事情。 见她一副伤脑筋的表情，裴行渊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 他出声安慰，“不必担心，如今大顺风调雨顺，各地粮食储备足够，轻易不会遇到灾荒年。” “至于人祸，本王也会竭尽全力帮你。” 纪晚舟心下动容，稍微安心了些。 转头挽上裴行渊的胳膊，她长呼一口气道：“还好有你！不然我一个人单打独斗，有时候可真是太没谱了！” 尤其是，现在还不能开着她的宝贝坦克战斗机直接武力压制。 实在是憋屈。 裴行渊刮了下她挺翘鼻尖：“我们现在是夫妻，自然是该一心对外。只要你想，本王手下的所有资源，都可以为你所用。” 纪晚舟闻言笑嘻嘻地抱住他结实腰身，仰头乐道：“你放心，跟我混，不会让你吃苦日子的！” 裴行渊笑道：“跟你在一起，吃苦日子也无妨。” 气氛正好，他正要伸手揉揉纪晚舟的脑袋。 谁知对方听到他这句话后，似乎是大受感动，眼神都坚毅了。 纪晚舟握拳，满脸严肃地对他说：“贤夫扶我青云志，我还贤夫万两金！” 裴行渊：“……” 第194章 我不要万两金 裴行渊哭笑不得地揉乱纪晚舟一头乌发。 在她抗议的目光中，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宋星阑家走。 晚舟怎么不明白，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万两金”啊！ 回到宋星阑家，夫妻俩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纪晚舟也没推辞，吃完后便和裴行渊回了自己房间。 “这屋里收拾得还挺干净。” 纪晚舟赞许地扫视了一圈，迫不及待地扑到那张虽然简陋，但明显加了好几层褥子的床上。 和她想象中一样软和。 裴行渊坐到床边，捏了捏枕头道：“对了，送信的事别忘了，你要是太累，本王便让玄影去跑一趟。” 纪晚舟闻言摆摆手坐起身：“没事！我感觉我驭兽的能力越来越强了，需要消耗的精力也越来越少了，只是送个信而已，不算什么！” 她坐起来简单写了个纸条，召唤出附近的飞鸟，帮自己带到城里去。 本来是想找只跑得更快的鹿，但一想鹿这种可爱的小东西，很容易被人活捉了剥皮吃肉。 她还是不要害无辜的一条命了。 裴行渊见她用的笔是自己没见过的样式，疑惑道：“这是什么笔？笔迹居然比最细的狼毫笔还要细！” 纪晚舟把笔递给他：“这叫钢笔，是大洋那边的洋人发明的东西。你试试，我感觉比毛笔写字快。” 说着便把手里的纸张推了过去。 裴行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握住笔，在纸张上写了几个大字：纪晚舟。 纪晚舟有些不好意思：“你写我名字干什么？” 不过不得不说，他这用惯了毛笔的人，第一次用钢笔居然就能写出这么好看的字。 一笔一划遒劲有力，比那些个硬笔书法大家还要好看。 裴行渊把笔递还给她：“想写便写了，王妃有意见？” 纪晚舟愤愤地把笔收回去，不知该如何反驳。 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她告诉自己，不要太小题大做。 说不定人家只是随便写写呢！ 这么想着，她不甘示弱的心思又冒出来，也提笔在自己的名字后写了三个字。 裴行渊。 裴行渊挑眉看向她，眼含笑意。 纪晚舟哼一声道：“怎么？我也想写就写！你管不着！” 但低头一看，自己没专门练过书法，写出来的字简直像小学生一样。 纪晚舟老脸一红，赶紧把那张纸团成一团收进空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干。 有时间了，她一定要好好练字！ 不然以后批阅奏折的时候，这字多跌面儿啊！ 尤其是，裴行渊还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看。 糟糕，难道是看穿了她那点少女小心思？ 纪晚舟越发不自然起来，同手同脚地回到床边坐下。 见裴行渊还在盯，她忍不住了，色厉内荏凶道：“你不许盯着我看！我要试试驭兽能力有没有提升，你快给我护法！” 裴行渊回神。 想来是那笔特殊，所以晚舟的字才会突然变丑的……吧？ 毕竟他自己初握的时候，也有些难以驾驭。 只是怕在纪晚舟面前丢脸，才强撑着糊弄过去。 裴行渊乖乖坐到她身边，揽着肩把人按在自己怀里：“试吧！本王让你靠着。” 纪晚舟连忙手脚并用地爬出来：“谁要靠你！走开走开！” 说着便赶紧爬进被窝，背对着他佯装自己是个冷酷的成熟女人。 但却不知道，微红的耳尖已经暴露无遗。 裴行渊无奈又宠溺地摇摇头，帮她往下拉了拉被子，免得她被闷到。 纪晚舟已经分了神，无知无觉，只还紧紧皱着眉头。 果不其然，和她预想的一样。 每一次随着空间解锁，她的驭兽能力就会有不同程度的提升。 之前是可以建立双向感官联系，这次却好像只是常规地扩大了作用的范围。 却没发现什么新的功能。 纪晚舟操纵意识附在于天成家一只麻雀身上，在他偌大的豪宅上空转了一圈。 郑秉和马经业正和几个解差用膳，商量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后院里的纪鸿钧一家最是清闲。 虽然没什么好吃的，但这些天目睹了这么多其他人的惨状，肉眼可见地心态变好了不少。 至少有闲心逗自己儿子玩了。 至于钱来多，还在被瘟疫的后遗症折磨，不停咳嗽，嘴里还含糊不清地骂骂咧咧。 纪晚舟不用靠近也能猜到他在骂自己。 看来还是要赶紧想办法解决了他。 至于纪鸿魁一家，更是不必多说。 周老太病死，儿子被阉，女儿也被自己亲手杀死，夫妻俩仿佛一日之间老了十岁。 此刻正目光呆滞地靠坐在墙根，不知在想什么。 纪晚舟操纵附近小鸟在纪鸿魁脑袋上拉了点鸟屎，在他气急败坏的表情中松了口气。 还活着就行。 逗完他们，纪晚舟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一道惊呼。 好像是自己娘亲的声音。 她赶紧飞过去看看发生了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纪晚舟居然看到了前几天还被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是春环！ 凉风背后背着个小花包袱，手里抱着大黑，正跟在春环身后。 春环见到纪老夫人，赶紧行了一礼：“春环见过老夫人！” 纪老夫人惊讶道：“春环？你怎么来了？晚舟不是说你在京城自己做了点小买卖吗？可是受欺负了？” 春环是纪晚舟奶娘的女儿，比纪晚舟小了几岁，一出生她娘就难产死了，也是个苦命孩子。 纪老夫人这些年一直对她多加照顾，可谓早就把她看做了自己半个女儿。 纪老将军闻言也出来了，见到春环后也是惊讶不已。 他似乎是想起什么，一拍大腿道：“哎呀！肯定是抄家前没来得及给你脱奴籍，是不是有人因为这欺负你！” 春环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是我自己放不下小姐，所以才求凉风侍卫带我来的！老夫人，将军，我没受欺负，你们别担心！” 纪老将军顿时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一旁的凉风。 凉风赶紧解释：“没错没错！春环自己置办了个面摊，生意很好，没人欺负她！” 纪老夫人闻言重重叹了口气：“唉你这傻孩子，从小就实心眼！这流放哪是什么过家家，多危险啊！” 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十分动容。 春环可不知道晚舟现在有仙人传承，又有瑾王护着，流放之路不算辛苦。 她可是明知道这一路会危机重重，但还是义无反顾放弃京中的太平日子的忠心之人。 这怎能不让人感动呢！ 第195章 御兽能力进阶 “老夫人这说的什么话！若不是你们，春环早就冻死饿死了！” 春环咧嘴笑了笑：“春环这条命就是你们的，奴婢自然是要和大家同甘共苦！” “好好好！好孩子，真是难为你了。” 老夫人慈爱地把她拉进自己怀里，眼含热泪。 见这么温馨感动的场景，纪晚舟也伸出羽毛扒了扒拉脸。 但尽管心里酸胀，这鸟身却轻易流不出泪来。 春环还真是个忠仆，自己一定要带她吃香的喝辣的，绝不辜负她的一片忠心！ 想到这，纪晚舟就感觉一阵肉疼。 刚给挖矿的百姓们支出一大笔金子，因为不是自己带来的物资，就没有自动更新功能。 可以说是用一点少一点。 她今晚没回于府，自然也收不了这狗官的家产了。 真是可惜！ 纪晚舟伸出羽翼指向于府里一座石狮子，心道若是自己附身于小动物的时候，也能发动空间能力就好了！ 这想法刚一出现，就看到眼前的石狮子原地消失，收进了自己空间里！ 纪晚舟惊得瞪大了一双黑豆鸟眼！ 这这这……这难道就是自己没发现的新的驭兽能力？！ 不用自己亲眼看见，用动物的眼睛看到，也可以收进去了！ 这也太霸道了！ 她兴奋地喳喳大笑，迫不及待地起飞冲天，搜刮起于家值钱的私产。 书房里肯定还有密室，但小麻雀打不开，干脆把全部的书房都收进去！ 十几房姨太太的各种名贵首饰，收！ 豪华的装修，镶玉石的廊柱，全拆下来！ 就连捆在柴房的几个姨太太身上的首饰，也被纪晚舟扒了！ 这可是玉县，产出的玉石全国闻名。 这些看似不起眼的装饰首饰，可各个都是顶级的料子！ 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喳喳大笑的小麻雀在于府盘旋一圈，基本把自己前几天支出的金子收回了本。 背对着被扒了首饰的姨太太们的惊叫，纪晚舟微微一笑回神。 见她笑这么开心，裴行渊祝贺：“看来是又有所突破！恭喜恭喜！” 纪晚舟坐起身，掏出自己刚才找到的玉石头面给他看：“猜猜我是怎么弄到的？” 裴行渊顿时一惊：“这材质……是于家的？咱们好像并未收取他家的财物。” 纪晚舟得意一笑，这才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他。 裴行渊也由衷地为她高兴：“这样一来，今后再发动异能，便可以不留下任何痕迹了。会安全很多。” 纪晚舟点点头：“但目前只能这样收，放却放不出来。” 看来那是更高阶的能力，还要继续努力。 “这样现在便足够了。” 裴行渊脱了鞋袜上床，“时间不早了，歇息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纪晚舟却睡不着。 这古代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她平躺下闭上眼道：“你睡吧，我去整理一下我的空间，乱七八糟的，这些日子只收不整理，都快成小山了！” 找个什么都不方便。 裴行渊嘴角微勾，温声道：“好，本王继续为你护法。” 然后便在纪晚舟把自己的意识沉入到空间之后，轻轻地把她揽入了自己怀里。 他动作珍重地轻吻她发顶，黑夜中只余一道喟叹般的“晚安”。 …… 第二日晌午。 昨晚已经把种子给了村长，纪晚舟今日难得睡了个大懒觉。 马经业他们带着流犯，尽管很早出发，但走到宋家庄的时候，还是已经到了中午。 纪晚舟站在村口，朝队伍前段的春环招了招手。 春环赶紧冲过去：“小姐！” 两人抱了个满怀。 春环眼泪鼻涕一起流，呜呜咽咽地说自己有多想她。 纪晚舟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好春环，就别担心啦！” “嗯嗯！小姐您放心，如今我来了，绝对好好照顾您！呜呜呜您都瘦了！” “真的吗？我还觉得我又胖了呢！你捏捏我的肚子，是不是比以前肉多了？” 两人聊起来就没了完，简直有一箩筐的话要说。 纪晚舟也觉得，比起和嫂嫂们聊天，还是跟春环在一起更无所顾忌。 见纪晚舟马上就要把着对方的手去掐腰了，裴行渊提醒：“待会儿再聊，先让岳父大人他们用午膳。” 一边说一边还把纪晚舟拉进自己怀里。 春环瞪大双眼看着他的动作，似乎这才注意到裴行渊，连忙低头行了一礼。 但眼神一直在他们俩亲密的距离上。 怎么回事？一段时间没见，小姐和王爷怎么这么熟了？ 而且王爷揽她，她居然没躲？！ 他们俩不是从小就不对付吗！ 怪哉怪哉！ 见春环眼睛都快瞪出来了，隐隐有控诉之意，纪晚舟莫名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那什么，吃饭吧吃饭吧！我给你们弄点吃的，大家先吃饭吧！” 春环：“小姐你亲自做饭？！” 王爷不是说会照顾小姐的么？！ 纪晚舟连忙摆手：“不是不是！这个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咱们去宋星阑家借个地方。” 宋星阑夫妻俩也跟着来了，见状拱手道：“诸位若不嫌弃，还请移步寒舍，鄙人不才，也略通一些厨艺。” 春环看着这个陌生的村民，心里一懵又一懵。 看来小姐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还真不少啊！ 一行人跟着宋星阑回他家里吃饭，解差们则和其他流犯就地休整，吃自己带来的干粮。 裴行渊朝暗处的玄影等人打了个暗号。 玄影连忙鬼鬼祟祟地摸到纪晚舟身后，一个接一个地接过她手里凭空出现的食盒。 春环看着自家小姐这“大变食盒”的本事，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 她视线紧紧盯着纪晚舟的袖口，试图寻找这些食盒究竟是哪里变出来的。 最后，纪晚舟竟然直接搬出一张八仙桌！ 巨大的八仙桌！ 春环收起自己快掉到地上的下巴，左右环顾一圈，发现其他人好像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小姐……你学会了变戏法吗？” 春环忍不住问道。 纪晚舟又搬走一张八仙桌，这才转身冲她神秘地眨了眨眼：“先别管这么多，等会儿路上给你解释！” 一行人在宋星阑家好好吃了顿践行的饭，吃得春环简直要热泪盈眶。 “呜呜呜小姐看到你还能吃上这些饭，奴婢就放心了！” 纪晚舟哭笑不得：“这才哪到哪！今后有的是你好吃的！” 既然她宁愿舍弃京中的安稳生活也要来找自己，那纪晚舟便一定要让她绝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第196章 高产种子 吃过饭后，一行人继续踏上前路。 但令众人没想到的是，村民们居然纷纷自发前来送行！ 有的甚至还带着在家做的农产品和酱菜，满满的都是心意。 “大家这么客气作什么？” 纪晚舟不住推拒，不想收他们这本就不多的口粮。 村长扶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跪下行了一个大礼，沧桑的声音里满是感激。 “多谢娘娘救下我儿！惩治狗官！” 其他村民也跪下拜谢，感谢纪晚舟救回来他们的亲人。 甚至还有一些从外村来的村民，也特意来给他们送行。 这场面，顿时震撼住了春环。 这简直跟当初在京中游街时候的场景一模一样啊! 看来小姐无论在哪里，都很受百姓爱戴。 春环也与有荣焉地挺直脊背，看向自家小姐的反应。 纪晚舟笑道：“大家太客气了！我们不过是忍看到大家骨肉分离，不必言谢！东西我们也不会收，这还要赶路，说实话其实会徒增负担啊！” 队里的钱来多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不是妖女吗？ 什么都能收，哪儿会增加负担？ 说不定是根本就看不上人家的东西！ 钱来多疯狂在心里诋毁，但因为有之前的教训，也只限于在心里小声嘲讽，不敢真的说出声。 他如今这身子，可经不住再被百姓扔烂菜叶了！ 而且这些都是不懂礼数的蛮横乡巴佬，会直接动手也说不定！ 他可不敢上赶着触这霉头。 见纪晚舟说什么也不收，村民们也没办法，只好依了他们。 心里却不认同纪晚舟说的什么“不方便携带”的理由。 毕竟他们这可是流放，自古以来就是条艰辛的路途，平日里根本没什么正经饭吃。 这么多人，这些东西说不定几天就吃完了。 王妃定然是怕乡亲们吃不饱，这才不愿意收的！ 想起纪晚舟给他们的种子，乡亲们又是一阵动容。 心软的已经开始悄悄抹泪了。 这么无私的大爱，实在是让他们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了！ 纪晚舟挥挥手跟乡亲们告别，笑盈盈道：“大家别送啦！你们下一季一定要用我给你们的种子啊！” “娘娘您放心！我们都听您的！” 乡亲们坚定道。 纪晚舟这才放心，又忽然想起什么。 她把周太守给自己的耳铛消毒后，还给宋星阑夫妻俩。 “差点忘了这个！这是你们的吧？” 霍思月惊喜不已：“多谢王妃娘娘！这确实是被于天成抢走的那对！没想到您居然还能帮我们找回来！” 纪晚舟笑道：“其实要不是因为你这耳铛，我们还真没办法这么快就抽丝剥茧搞清楚其中关窍呢！” 裴行渊也道：“你们的账本也很有用。接下来是时候找周太守算算账了！” 宋星阑被他这语气感染，眼里也满是斗志。 “王爷放心！草民会好好按照王妃的计划，办好我该做的事！” 纪晚舟自然不怀疑他的本事，闻言赞赏地点了点头。 这才终于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离开宋家村。 纪鸿钧不舍地看着乡亲们手里的粮食，吞了吞口水。 最终还是没忍住诱惑，悄悄凑上去，“哎我也是纪家人，王妃不要，你们就给我呗！我要！” 村民面面相觑，不知这人为何跟纪晚舟立场相悖。 但看他还带着孩子，想着或许有难处，还是把手里的东西给了他。 纪鸿钧正要去接，队伍末尾的纪鸿魁看到他这副嘴脸，顿时心里不平衡极了。 他家破人亡，凭什么自己这个便宜二哥还要腆着脸收纪晚舟不要的东西？ 不行，他不能过这么好！ 他赶紧告状：“马大人！这家伙想私收村民的东西！” 纪鸿钧手一抖，刚接过来的米袋顿时掉在了地上，白花花的大米洒了一地。 那村民顿时心疼地惊呼一声，赶紧蹲下身收拾。 纪鸿钧转头怒道：“你干什么？！你要是想要，我也分给你就是了！嚷什么嚷！” 纪鸿魁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你收了，被纪晚舟知道不会被罚没？咱们这里什么事不是在她掌控之中？天真！” 纪鸿钧吹胡子瞪眼：“滚滚滚！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他嫌弃地看着地上沾灰的大米，又朝旁边的村民伸出手：“他的不能要了，你的给我吧！” 还没等那村民把东西给他，闻讯而来的马经业便一脚踹了过去。 “少用王妃的名义敛财！还不快跟上！” 村民吓了一跳，连声劝道：“没关系没关系！只是一点米面，不算敛财！” 马经业转身冲他们拱手客气道：“诸位有所不知，这人虽姓纪，但已和纪老将军断亲，算不上什么纪家人，大家不要被他骗了！王妃娘娘体恤诸位种田辛苦，这些粮食你们自己留着便是！” 说完便驱赶着纪鸿钧回去了。 村民见状也是内心复杂。 “我就看他家伙不是好人！王妃娘娘都说不要了，他还上赶着要！” “谁说不是呢！还嫌弃地上的嘞！” “还好娘娘跟他们断亲了，不然以后可不得被他们家吸血啊！” “那种人也不配做纪家人！断得好！” “就是就是！” 纪鸿钧落在后头，把他们的议论声听了个七七八八，心里很是难堪。 什么叫吸血，自己不过是想要为妻儿弄点吃的，哪里就那么不堪了！ 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一点不假！ 纪晚舟真是白白拉拢这群穷农民呢！ 一点用帮不上，只会给她送点看不上的米面！ 听说她还拒绝了玉县县令的拉拢，把那么多玉石都拱手让人，真是傻！ 他可不能学她，有机会一定要狠狠攀上高枝儿，再不受这苦！ …… “小姐小姐，你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离开宋家村后，春环迫不及待地拉着纪晚舟的胳膊问道。 纪晚舟随手掏出块巧克力给她。 春环瞪大双眼：“这是凭空变出来的耶！” 纪晚舟这才把自己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简单地跟她说了说。 听完之后，春环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是做梦一般！ 第197章 邬赫将军 “小姐你快掐我一下，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自从将军府被安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抄家后，春环便一直做噩梦，梦到那晚被抄家时的场景。 现在得知小姐过得很好，甚至还有这么通天的本领之后。 春环便又觉得这像是另一个不真实的美梦。 纪晚舟弹了她一个脑瓜崩，笑道：“不是做梦啊傻丫头！你以后就跟着我享福就行了！不用想那么多！” 春环捂住额头，这才知道这是活生生的现实。 她笑得合不拢嘴，抱着纪晚舟的胳膊摇来摇去，喜悦溢于言表。 后头纪家众人见她们这么开心的样子，也都忍俊不禁。 宋泠月道：“这俩丫头不愧是从小长大的交情，感情这般好！” 纪老夫人也点点头莞尔道：“春环不惧艰辛来找我们，晚舟自然是把这些都看在眼里。” 薛筑云微微叹了口气道：“其实我觉得，晚舟和咱们几个看似亲密，但总是有种隔阂和距离在，没有和春环在一块儿时恣意些！” 纪老夫人闻言大笑起来，点了点身边几个儿媳妇：“你们呀，说到底都是长辈，哪有春环这个同龄人跟她聊得来？不必介怀！” 嫂嫂们被她这么一说，也都释然地笑了。 老夫人说得没错，她们确实都差了晚舟好几岁，平日里又一直把她当亲妹妹宠着。 自然是没有春环这个从小长大的亲近些。 “但同样是一起长大的交情，我看王爷好像也比不过春环呢！” 宋泠月揶揄地眨了眨眼。 众人顺着她的话看去，果然看见裴行渊正一脸不爽地看着二人有说有笑。 而他却插不进一点话。 明明之前路上都是他陪着纪晚舟说话解闷的。 “汪汪汪！” 大黑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落寞，讨好地追上来蹭了蹭他的小腿。 裴行渊低头跟他褐色的狗眼睛对视，片刻后叫来凉风。 “你不是总嚷嚷着想跟春环玩吗？现在，去把她带一边去说说话！” 凉风顿时脸一红：“王爷您说什么呢！属下可没说过这种话！” 裴行渊向他投去威胁的眼神。 凉风顿时改口：“好的王爷，属下这就带春环姐姐去后边聊天。” 至于聊什么，可就不是王爷说了算的了！ 凉风灵活地窜到前面手舞足蹈的主仆俩身边，小声问：“春环姐姐，你想不想知道，王爷和王妃如今为何如此亲密无间？” 纪晚舟瞪他一眼：“说什么呢你！哪里亲密无间了！” 但春环明显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她从刚才就在好奇了，但聊了半天，小姐也没透露半个字！ 她实在是好奇得抓心挠肝地难受！ “小姐，我确实有点事要跟凉风说说哈！可以离开一会儿不？” 春环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求道。 纪晚舟幽幽地看了眼背后的始作俑者。 见对方不仅没有半分心虚，甚至还一本正经地拍了拍怀里大黑的狗头，顿时无奈了。 “去吧去吧！”她放过春环，又警告凉风：“你小子别乱编啊！” 凉风顿时笑得露出俩小虎牙，义正辞严保证道：“娘娘放心！” 说完便赶紧拉着春环跑了。 等人被支开，裴行渊才抱着大黑走到她身边来。 纪晚舟无奈地看他一眼：“你这是何必？我和春环都好久没见了，说说话也不行？” 这家伙吃醋吃得也有点太莫名其妙了！ 裴行渊脸不红气不喘地抱着大黑往她脸前一送，正色道：“叙旧什么时候都可以，但大黑现在就想找你，本王拦不住。” 语毕，大黑便应景地汪汪汪叫了几声。 仿佛在附和他似的。 但拥有驭兽异能的纪晚舟分明听懂它在说：“我好想去找点吃的啊！这个人类一直抱着我，好烦！” 纪晚舟掏出块儿肉饼给大黑，它顿时疯狂摇起了尾巴。 裴行渊不得不放它下来。 纪晚舟看着裴行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还挺粘人。” 裴行渊感觉脊背一寒，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被内涵了。 这时，前面的马经业拿着地图过来，向二人请示。 “王爷，离狄城还有一日的路程，今晚在外扎营，还是去最近的驿站？” 裴行渊正色起来，果断决定：“去驿站！这样也好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 纪晚舟也道：“没错！能住店，咱们就还是不要风餐露宿啦！” 而且离京城越走越远后，城池之间也会越来越远。 像她们之前那样，走一两天就能进城落脚的地方，怕是没几个了。 流放之路，住的最多的还是驿站。 “是！” 马经业拱手应下，“那属下这便改道，争取日落前到驿站。” 说完他便吩咐众人加快脚程，朝最近的驿站出发。 钱来多不耐烦地“哎呦”一声：“这怎么又改道？一天天的，没完没了了！” 不过转念一想，去驿站也好，自己可以不用花银子就把给太子的信寄回去。 他现在可一点钱都没了！ 但给太子的信却如石牛入海，杳无音讯。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踩着最后一丝夕阳光亮到了驿站。 这驿站虽是朝廷拨款建的，但这么多年风吹雨淋，看起来也颇有危房的样子，让人晚上睡着都不放心。 “驿官！还有几间房间？” 马经业还没进去便大声问道。 驿官闻言出来招待，见他们这么一大帮子人，顿时面露为难。 他道，“官爷，不瞒您说，咱这地方地方小，只怕是住不下这么多人啊！不过我看咱这是流放的队伍是吧？那官爷们挤挤住里面，让流犯们住外边院子里，倒是可以住下了！” 郑秉上前一步道：“他们不能住院子里，你且好好想想，现在到底还剩多少间房？上房可还有？” 驿官道：“不瞒官爷您说，咱这边的上房都给邬将军手下的人住了，只剩了两间，还都是背阴潮湿的地方。但他们是负责押运粮草到岭南的，怠慢不得啊！” 郑秉疑惑皱眉：“邬将军？” 裴行渊闻言解释：“应当是岭南驻军邬赫将军，前不久确实听说他进京讨要军粮，如今看来是要到了。” 听到这个名字，马经业几人都陷入了沉思。 似乎在纠结要不要找对方交涉。 驿官看着很是惧怕这位邬将军，小声劝道：“大人们有所不知，这位邬将军手腕狠辣，从不吃亏，咱们可得罪不起啊！” 他们一群流犯，都是犯人，领队的一般也不会是什么身份显赫之人。 可千万不能让他们跟邬将军起冲突。 不然，只怕这群人要被对方狠狠收拾了。 第198章 好漂亮的女子 谁知那驿官这话一出口，郑秉却笑了。 他指了指裴行渊道：“你可知这位是什么人物？这一路上，还没有我们得罪不起的人！” 裴行渊瞥他一眼：“郑秉！” “……属下多嘴。” “那既然人家先来的，咱们就别跟人抢了呗！” 纪晚舟倒是心态很好，“让爹娘和嫂嫂跟孩子住驿站，咱们在外边扎营就行，现在这天又不是很冷。” 毕竟那是送军粮的队伍，军粮自古以来可都是军事命脉。 现在可不是跟他们争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的时候。 她都这么发话了，众人自然没意见。 那驿官擦了擦额头的汗，终于放下心来。 他连声道谢：“多谢这位娘子体恤小人！您稍等，小人这便去给您找些被褥来，院子里也宽敞得很！” 纪晚舟挥挥手让他退下，转身扫了一圈驿站偌大的院子。 “看来我们这趟运气不好呢！若是早一天或者晚一天，说不定就有地方住了。” 郑秉道：“邬将军既然也是去岭南，那咱们这一路上说不定还会遇到。” “不一定。” 裴行渊环抱双臂，目光锐利地看着驿站中亮着灯的房间，“押送粮草的队伍比咱们走得快，之后应当不会再遇到。” 他对这个邬赫倒是佩服得很，如今国库空虚，怎么还真让他借出军粮来了？ 看来确实如传闻中那般手段狠辣，不容小觑。 若不是他向来便看不惯京中权贵做派，裴行渊说什么也会把他拉拢到自己麾下。 驿官送了被褥给他们，纪晚舟等人又在院子里架起了锅，热热闹闹地围在一起打边炉。 虽然没住到驿站，但众人也是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反观此时的驿站里，则是一片阴云密布。 邬赫手下副官柯常正大喇喇地坐在桌旁，一只脚还踩到旁边长凳上。 他“咚”地一声放下茶碗，大喝道：“驿官！饭呢！这都多长时间了还没上来！看不起我们是怎么着？” 驿官连忙灰头土脸地从后厨出来道歉：“大人莫急，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柯常却并不听他解释，冲到对方面前，一把抓住驿官衣领，浓黑杂乱的眉毛紧紧皱着。 “这话你都说多少遍了？啊？刚才老子还看你不做饭跑出去，招待外边一队流犯？呵，怎么着，觉得他们是京城来的，就身份高贵，就合该排在我们前头？！” 驿官吓得腿都抖了，连声求饶道：“大人明鉴啊！下官都让他们住外边了，不敢来碍您的眼啊！您喝些茶消消火，饭这就好，这就好！” “妈的就这一句话！我看你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柯常说着就握紧拳头要打人，驿官连忙护住脸。 “柯常！不得无礼！” 他拳头刚抬起，身后楼梯间便传来一道低沉呵斥之声。 只见楼梯间缓步下来位容貌硬朗俊美的高大男人，眉骨很高，压着褐色的双眸。 眉间一道伤疤将他锋利的黑眉断开，更添几分凶悍。 柯常见到来人，顿时不情不愿地放开驿官，转身抱拳恭敬道：“邬将军。” 邬赫抬手让他免礼，长腿一迈坐到窗户边的桌旁，指节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桌面。 柯常顿时后背一紧，垂着头乖乖蹭过去。 邬赫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 “将军恕罪！” 柯常捂着脸赶紧跪下，“属下也只是想让您早些吃上饭，这才冲动了些……” 邬赫冷笑一声道：“是为我还是为你，你自己清楚。下不为例！起来吧！” “是，属下谨记。” 柯常见他没追究，这才惶然起身，寻了个离他远远的地方坐下等饭去了。 他心里很是不满，觉得自己根本没做错什么。 倒是自己这个上司，自恃要来了军粮，功劳一件，对他们越发苛刻！ 昨日不让问村民要粮食也就罢了，如今自己催催驿站的饭，也要被打！ 简直是欺人太甚！ 围观的下属见他跟邬赫闹出这么个不愉快，纷纷同情地朝他投去目光。 这让柯常感到更加难堪。 跟他相熟的官兵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你也别放心上，将军就那脾气！现在更是大功一件，咱们还是别得罪他了啊！” 柯常呵呵一笑：“军粮而已！他就是运气好赶上皇上心情好，这才要来的罢了！换我也行啊！” 那官兵叹了口气：“那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打梵天就是厉害呢！你也别想太多，其实兄弟我觉得，论资排辈，其实你比他强多了！咱就大度点，让让他这个小辈！” 这话本意是不想让他们再起冲突，但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柯常几乎是瞬间就被勾起了些不好的回忆。 没错！ 自己明明资历家世都在他之上，凭什么要被他一个晚辈管着？ 不行，他要想想办法，把这个大好前程路上的拦路石踢走！ 窗边的邬赫并未注意他那边的小动作，反而是被外头的笑声和香气吸引了目光。 只见一群有老有少的流犯，不仅不戴枷，居然还有说有笑地围坐在一起打边炉。 反观解差们，则是啃自己带的干粮。 难道这群流犯有什么庞大的背景？所以才被这么格外关照？ 简直是岂有此理！ 邬赫眼神暗了暗，不由得多分了些心思探寻地观察这群人。 “小姐！您研究出来的这‘火锅’也太好吃了！” 春环嗓门很亮地喊了一声，被香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纪晚舟笑道：“那你就多吃点！长高点穿衣裳好看！” “嗯嗯！” 邬赫顺着春环看向那位“小姐”，眼前顿时一亮。 真是好一位漂亮女子！ 比起她娇俏好看的五官，更吸引人注意的，是她周身的气质。 那种纯粹又灵动，坚毅又刚强的气质。 像是只小鹿，直直闯进了他心里。 邬赫下意识缓缓捂住了心口，抬了抬凶悍的眉。 正在大快朵颐的纪晚舟突然感觉背后一凉，连忙四处观察，却没发现什么异样。 眼疾手快关上窗的邬赫手背青筋直跳，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 好险，差点被对方发现。 第199章 都抓起来! 纪晚舟奇怪地挠挠脑袋，戳了戳旁边裴行渊的胳膊。 她小声问：“哎！你有没有感觉好像有人在看我们？” 裴行渊疑惑地应了一声，也顺着她的话四处看了看。 很快便注意到了窗户那边悄悄露出来的，气势凶悍的眉眼。 他眉头皱了皱，不动声色地挡住对方目光。 而后动作亲昵地帮她夹了块土豆，状似随意道：“哪有人！是你的错觉！” 纪晚舟这才放心：“好吧！那看来是我最近晚上都没睡好，有点神经衰弱了！” 一旁的三嫂听到她这么说，心疼道：“那要不晚舟咱俩换换，你今晚上带宁安去屋里睡吧！” “不用啦三嫂！我在马车上睡也是一样的啦！宁安还小，离不开你呢！” 说着便把可爱的小侄女抱进怀里，亲了亲她面团子似的脸颊。 纪晚舟笑问，“是不是呀宁安！要娘亲还是要姑姑？” 小宁安手里还攥着块奶香小馒头，闻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转了一圈，扑向自己娘亲：“都要！” 众人纷纷被她可爱到，哈哈大笑起来。 窗户后的邬赫看到纪宁安后，神色顿时认真起来，努力回想着什么。 原因无他，只是觉得这小姑娘的模样，实在是有些眼熟。 他正想仔细看看，谁知把窗户缝隙开大一点，便跟裴行渊深潭似的眼神对上。 对方的气势竟比他这个常年浸淫在沙场上的人还要强盛些！ 且是他最讨厌的那种，京中权贵特有的矜傲。 邬赫抓着窗棂的手顿时用力到骨节发白，毫不畏惧地看回去。 两个男人之间暗潮汹涌。 “看什么呢？” 纪晚舟奇怪地看着拧着脖子的裴行渊，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她奇怪地问，“你是想去屋里吃饭吗？” 两人凶悍的目光顿时都化了一地，齐齐看向纪晚舟。 裴行渊把住她下巴把脸掰过去，沉声淡淡道：“无事，活动活动脖子。快吃饭吧！” 纪晚舟不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却见那边窗户紧闭，根本就没什么异常。 真是奇怪，自从来到这驿站之后，总感觉周围一切都有种怪异感。 好在接下来到天明，都没再出现什么异常情况。 第二天一早，流放队伍继续朝着狄城出发。 裴行渊问马经业道，“信都寄回去了？” 后者拱手恭敬道：“回王爷，都已经据实把玉县一事做了说明，那账本也誊抄了一份一并交给了驿官，嘱咐他们加急送回京！” 裴行渊点点头：“有劳。” “王爷言重了，不过是分内之事！” 裴行渊看似对他放心，其实是昨晚他把信给驿官之后，纪晚舟便已经操纵厨房里的老鼠，看到了信件的内容。 确实全是实话。 更令人欣慰的是，他终于没那么死板了。 没真的把事情毫无隐瞒地交代清楚，而是隐去了纪晚舟他们发放金子给矿工们的事。 看来是他也终于看开了一些东西。 一行人加快了脚程，一路上走得比先前快了一些。 纪晚舟他们不戴枷锁的还好些，但钱来多快彻底到极限了。 他昨晚本想让驿官给太子送信的，谁知对方居然要钱！ 明明是官家设立的驿站，什么时候传个信还要钱了！ 简直黑心！ 这大顺真是没救了！这么多贪官！真该全抓起来！ 信件被驿站的信使快马加鞭地送往京城的时候，京中已经满城风雨。 是凉风放出的流言起了作用。 他当初稳妥起见，只安排了几个小孩四处传播。 谁知不过短短两天，就已经传遍全城，闹到了皇帝耳朵里。 傍晚，老皇帝收到马经业的信后，气得直接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陛下！” 御医又是针灸又是掐人中，好不容易才把人救了回来。 “朕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老皇帝攥着信件咬牙切齿道，“朕还没死呢！这小子居然就盯上朕的御用玉石了！他这是安的什么心！来人！把那逆子给朕传进宫来！” 传信的官员连忙战战兢兢退下了。 老皇帝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推到地上，气得再没了皇家风度，一屁股坐在了寝宫矮塌上。 皇后等他气消了些才敢过来。 她踢开地上散落的东西，蹲跪在他身边，柔声安慰。 “陛下莫气，您是从小看着太子长大的，这账本又没提他，您干嘛就认定了是他有这胆子办出这等混账事儿呢？” 老皇帝冷笑一声：“他胆子还小？都是被你惯出来的！这几日京中都传遍了！说是他一直在私吞玉县进贡来的玉石！表面是御贡之物，但其实一多半都进了东宫！叫朕还怎么信他！” 若只是私吞点东西，老皇帝倒是还没这么生气。 关键这玉石可是只进贡给他这个九五之尊用的，是独一无二的！ 若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那岂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当皇帝的，最忍不得自己的威严被旁人挑衅。 哪怕那个人是自己亲儿子，是自己亲封的太子！ 皇后眼珠子转了转，深知这件事不好转圜。 但现在还没有确凿证据，只是一些传言，还成不了什么气候！ 她顿时叹了口气，幽幽道：“陛下，这没有证据的空穴来风，可不能信啊！” 老皇帝怒道：“空穴来风？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说不定是有心之人在故意散播！” 皇后正色道，“您看这信件和账本，也只说玉石是给了周太守，并未说就是进了太子的口袋不是？” 听她这么说，老皇帝也终于冷静了些。 或者说，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 “你说得对，这账本并未提及太子，或许是朕冤枉了他。” 老皇帝扒着桌子站起，又凝神仔细通读一遍那信。 这才注意到刚才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信息。 “好啊！原来又是瑾王查出来的！” 老皇帝冷笑连连，“他到底是流放，还是当钦差去了！？怎么走到哪儿哪儿出事！” 皇后见他终于转移了火力，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了地。 她动作轻柔地帮着老皇帝顺气，“陛下莫要生气，瑾王也是一心为公，这是想尽办法在为您分忧呢！” 第200章 搬空周德全密室 “朕用得着他自作聪明！？真是反了天了！居然还想栽赃嫁祸太子！” 皇帝三言两语，老皇帝的怒火便瞬间转移到裴行渊身上。 他越是生气，皇后就越是高兴。 她趁热打铁道：“陛下息怒，瑾王许是还在埋怨太子查出了纪家通敌的证据，这才蓄意报复呢！都是小孩子心性，陛下可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啊！” “都多大了还是小孩子？没了他母妃，这小子是越来越不服管教了！” 提到裴行渊母妃，皇后顿时晦气地掩唇轻咳一声。 随即换上一副悲悯表情，叹了口气道：“陛下您也知道，惠妃终究是江湖中人，瑾王随她的性子也合理。” 话是这么说，皇后心里却恨毒了惠妃。 若不是她趁着陛下微服私访时蓄意勾引，自己又怎么会失宠那么多年！ 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恶人自有天收！ 惠妃那个野丫头到底还是被她给弄死了。 如今又只剩下个跟她一样痴情的瑾王，又已经被流放了，死在路上不过是迟早的事。 到时候，太子便彻底无所阻碍了！ “行了行了！她都死了还提她作甚？！” 老皇帝厌恶地摆了摆手，“瑾王不是说玉石都送到了周德全那里吗？那朕便派人去查查，看这周德全到底想做什么！” “陛下圣明。” 皇后终于放下心来，转移了话题，“陛下忙着处理朝政，今日的仙丹还未服呢！臣妾去给您拿来。” “嗯，去吧！还是皇后体贴朕！” 皇后但笑不语。 …… 夜幕四合，纪晚舟一行人终于到了狄城。 狄城太守周德全果然在他们一进城便收到了消息，殷勤地等在了太守府外。 虽然曾师爷的信被裴行渊的人截获了，但放了那么多矿工，他这边多少也能听到些风声。 但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却半个字都没提。 纪晚舟审视地看了他一眼，跟着他进了太守府。 出乎意料的，这周太守家跟玉县的于天成家里，简直是天壤之别！ 堂堂一个太守，家里的院子也就罢了，装潢也极其简单。 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整个府中最值钱的，可能就是门口那俩石狮子了。 纪晚舟深觉不对，小声跟裴行渊咬耳朵：“他收了那么多玉石？怎么会这么穷？不对劲啊！” 裴行渊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晚上再探。” “嗯。” 周太守家里也没什么仆从，他妻子穿得更是简单朴素得不像个官家夫人。 整个太守府都透露着一股两袖清风的姿态。 越是这样，越显得假。 纪晚舟也没说什么，敌不动我不动，打着哈哈吃了顿他们“斥巨资”从城里酒楼买来的饭菜。 午夜时分，整个太守府都陷入了沉睡。 “都睡下了？” 书房里的周德全已然变了脸色，问面前的小厮。 小厮恭敬道：“回大人，小人看着他们都已经吹了灯歇下了。” 周德全这才跌坐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 旁边的丰师爷挥挥手让小厮退下后，悄声问：“大人您看，咱们可要今晚动手以绝后患？” 周德全怒道：“愚蠢！谋害皇亲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丰师爷着急道：“可他们已经知道了玉县之事，若是查到我们头上……只怕……” “哼！本官可是从未让于天成留过证据，他们怎么会查到我们头上？而且今日晚宴，我看他们也不像是怀疑我们的样子，大可放心！” 丰师爷心中惴惴：“可是……” 这话却被周德全不耐地打断。 “行了！咱们这里的账本都在地下藏着，他们找不到的！你也太胆小了些！明日本官还得好好笼络笼络他们，想办法让瑾王把本官调到京中去呢！” 若不是于天成那里出了差错，今晚上他就直接递好处拉拢了。 何必费劲巴拉地跟那群人精交锋？ 见劝不动他，丰师爷也无可奈何了。 反正账本财产之类的都在太守府的地下密室里，瑾王等人都已经歇下了，明日一早就离开，肯定查不到他们这里。 周德全起身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亲自去密室走一趟，把那些东西销毁了便是！本官已经派人在暗处盯着他们住的地方，一有异动，立马来报！” 丰师爷连声恭维：“还是大人想得周全！那些账簿还要给太子过目，便先留着吧！下官还是先回去了！” 两人心里的石头都落了地。 殊不知在房梁上，纪晚舟的五感正附着在一只小小的蜘蛛上，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字不落。 丰师爷离开后，她也没闲着，发动府里的所有小动物，去寻找太守府的地下密室。 很快，便在池塘边的榕树下找到了入口。 纪晚舟操纵虫子们钻出洞穴直进了地窖，在一堆红薯的掩盖下，成功从锁孔钻进了密室。 本来还想着没有灯光，会看不清这里的东西。 谁知进去后才发现，里面照明的居然是一颗颗拳头大的夜明珠！ 夜明珠莹润的光朦胧在整间密室，这里的财物跟钱来多私库里的也不遑多让！ 大部分都是比于天成家里还要名贵的玉石，还有不少比夜明珠还要珍贵，从外地搜刮来的财物。 简直跟清贫的表面恍若两个世界一般。 纪晚舟可真是佩服死这个周德全了，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做戏做这么全。 说不定整个狄城都被他清贫的表相蒙蔽了呢！ 纪晚舟找了一圈，并未找到周德全两人说的那些个账本。 倒是角落里有几个上了锁的箱子。 和其他满是灰尘的不一样，这上面干净得很，锁也是刚换的，可见是经常有人在用。 看来这就是那账本所在了。 在密室中还要单独上锁，真是狡兔三窟。 纪晚舟可没管这么多，直接把整间密室都收进了自己空间。 临走的时候本来想给他们加两把锁，但一想自己现在还不能用动物的身体从空间里掏东西出来，只能遗憾作罢。 “便宜你们了！” 第201章 太子事发 太守府后院。 纪晚舟收回神思，兴奋地冲裴行渊点了点头：“都找到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要的账本，锁起来了。” 裴行渊点亮烛火：“撬开看看。” 纪晚舟被这亮光晃了一下眼睛，惊诧道：“现在？外边可是周德全的人在盯着我们呢！不好打草惊蛇吧？” 谁知裴行渊却毫不担心，还大喇喇地朝着门口走去。 “哎你——” “你尽管弄便是！” 他低声说完便面色坦然地出了门。 纪晚舟也不纠结，从空间里找出个钳子，一脚踩着箱子，一手使劲夹断了上边的铁锁。 铁锁掉在地上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响声，瞬间吸引了暗处小厮的注意力。 “哎你听？瑾王房间里什么动静？” “谁知道！他刚才不是出恭去了吗？或许是王妃也醒了，正发癔症呢！” 他们注意力都在外出的瑾王身上，便没多想什么。 很快看到裴行渊正常回来，便放下了心。 屋里，纪晚舟正端着夜明珠照明，仔细翻看箱子里的东西。 “如何？” 裴行渊关上门，悄声走过去问道。 纪晚舟点头，凑近他小声道：“基本都在这里了！和太子的往来书信也都盖着太子私印，没错了！” 裴行渊也忍不住勾起嘴角，“先收起来，明日让玄影送去京城。” 纪晚舟这才收起箱子，长长出了一口气。 “这下证据确凿，不知皇帝会不会褫夺太子的封位。” 纪晚舟小心翼翼地钻回被窝，说道。 裴行渊帮她掖住被角，闻言眼神暗了暗，道：“褫夺封位需要的罪行还远不及这些，毕竟现在没有第二个合适的人选能被立为太子。” “那好吧！” 纪晚舟只好失望地叹了口气，“皇帝对手下的容忍度也真是高！不像我们那——” 她惊觉失言，顿时住了嘴。 裴行渊却已经注意到了她话里的不对劲，挑眉问道：“你们那？” 纪晚舟赶紧找补：“对啊！我是说，不像我们……呐！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哈！” 她极力让自己看起来神色如常。 跟旁人撒谎倒还好，但不知怎地，在裴行渊跟前儿撒谎就有些困难。 所幸裴行渊也没多想太多，见她这么说，也附和着点了点头。 他道，“毕竟只有亲儿子才能立为太子，他自然会更谨慎些。放心，他不会逍遥太久。” 纪晚舟见他没追问，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她赶紧抱住他一条胳膊，阖上眼：“信你信你！快睡吧！” 裴行渊低头，瞧了瞧被拽着的胳膊，心下一荡。 轻轻叹了口气，换了个让她更舒服的姿势。 第二天一早，裴行渊跟周德全告辞。 不想对方却一脸如遭雷劈，说什么都要拉着他多住两天。 他还指望着这几天好好招待招待裴行渊，好给自己走走后门，调回京城做京官儿去呢！ 在这地方上敛财太多，到底还是京官儿有权有势啊！ “本王到底是流放之身，耽搁太久是会被朝廷问罪的。” 裴行渊毫不留情地甩开他，“周大人是想害本王不成？” “不敢不敢！” 周太守瞬间怂了，连连擦汗，“那您不愿意多住几日也罢！这一路上难免艰辛，下官给您带些土特产吧！” 说着就要吩咐手下去密室拿东西。 纪晚舟赶紧抬手阻止：“得了得了！您自己家都这么艰难了，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们真不要！走了！” 说着便赶紧拉着裴行渊往外走，生怕被他赖上似的。 周太守见她这般抗拒，心里倒是生出些感动来。 看来自己装穷装得还是很有水平的，就连王妃都没看出来！ 马经业牵着马经过身边，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周大人莫要妄想贿赂王爷，他行端坐正，不会要你的东西的！” 周太守看到他就想翻白眼，但还是忍住了，拱手道谢：“多谢马大人提醒！” 有这么个煞神，他想再悄悄派人追上去送礼的心思也只能歇了。 这马经业都说是“贿赂”了，若是自己执意如此，只怕会被他大做文章参上一本。 见一行人都离开，周德全叹了口气转身回府。 “还是老老实实先吃老本吧！虽然于天成被端了，但只要我还在，就会有下一个‘于天成’！不慌不慌！” 他不知道，裴行渊手下的暗卫已经快马加鞭把他和太子的罪证呈往了京城。 第二日一早，御史大夫便在早朝时把罪证呈了出来。 皇帝见到后气得差点再次当场厥过去。 他连派过去审查周德全的人都还没选好，自己的好儿子就已经找到证据给他送过来了！ 真是好得很！ 御史大夫丁滦已年逾半百，精神气势却已经丝毫不逊当年。 当即便带着御史台几位御史跪了下来，请求从严惩治。 裴行逸当即慌了，怒道：“这不过几张纸而已！还是瑾王送来的，谁知不是他蓄意造假，想要污蔑于本宫？！” 丁滦不卑不亢地陈述事实：“那上边可是有太子私印，难道这也能作假？” “这……” “既然书信您不认，那臣倒是想问，京中那家玉石铺子‘玉润行’，怎么卖的全是御贡玉石的成色？臣派人打听，甚至还被小二给打了出来！声称他们背靠大树，不知这大树是不是太子殿下啊？” “……” 裴行逸眼里满是懊恼。 那玉润行自然是他的产业，那么多玉石，他自己也用不完，自然是要分销给其他人。 老皇帝这些年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不太会听坊间之事，所以他手下人办事才越发无所顾忌起来。 但一直没留过什么证据，是以他也没怎么管过。 没成想，却被裴行渊在狄城将了自己一军！ 真是失策！ 眼瞧着皇帝脸色越来越难看，若不是龙椅是最近才做的新物件儿，只怕已经被他砸下来一块了。 裴行逸连忙跪地膝行两步，一脸哀切：“父皇明鉴！儿臣也不过是想要为您创份营收，这才出此下册的啊！” 丁滦拆穿他：“只是创收，那为何最名贵，和御贡品质不相上下的却都没放出来卖，而是进了太子您的私库呢？” 第202章 想让瑾王回来 “你……住嘴！莫要胡说！” “太子殿下难不成是没话说了么？” 裴行逸说一句，丁滦便驳斥一句，简直让他退无可退了。 丁滦显然是舌战群儒好几十载的人，裴行逸这点伎俩，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还请您决断！” 眼见驳斥得差不多，丁滦便把处置权交给了皇帝。 皇帝眉目间满是阴鸷，紧紧盯着地上的众人。 朝臣都大气不敢出一口，也是头一次遇见这种事。 之前京中就有传言，本来还以为是空穴来风，谁知竟然是真的！ 殿下也太糊涂了！ 他都已经是太子了，居然还不知足，办出这种糊涂事来！ 可现在瑾王流放，适龄皇子只有裴行逸一个。 也不知陛下会作何决断。 皇帝先前得知玉县一事就怀疑过裴行逸，虽然被皇后劝下，但怀疑的种子却一直没有消失。 如今证据实锤，他被自己的亲儿子，还是太子这般僭越背刺，顿时感觉面上无光。 跟先前在皇宫被纪晚舟扒光了那时的难堪也不遑多让！ 皇帝冷声瞪向太子，“朕还没死呢，你就打量起朕的御矿了，看来朕平日里还真是小瞧你了！” 太子顿时“砰砰”磕了几个响头：“父皇明鉴！儿臣不过是……不过是想赚些银钱，好充盈国库，这才……才……” 皇帝冷笑一声，什么钱？他可一点没见着。 至于国库，充盈个屁！ 他怕不是没少从中私吞！ “事到如今还要狡辩！？来人！扒去他的太子服制，打入钦牢听候发落！” 这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不过是中饱私囊，但因为贪赃的是御用的矿石，所以往大了说，便是僭越，是大不敬！ 皇帝气急了眼，明显就要从严发落。 裴行逸不可置信地瘫软坐在地上，额头冷汗直冒。 堂中众多太子党纷纷在心里哀嚎一声，连忙出来为裴行逸求情。 中书省中书令谷朝是皇后的娘家人，最先出来求道：“陛下三思啊！大顺律法从未有哪条哪项规定，只是贪了些矿石，便要褫夺封位的啊！” 户部侍郎也紧随其后：“对啊陛下！太子也不过是一时糊涂，还请您看在他往日的功劳上，且小惩大诫，饶了他这一回吧！” 更有年过半百的吏部尚书打感情牌：“陛下，储君可是国之根本，如今除了太子殿下，并没有其他合适人选，还请您顾全大局，莫要让先皇在泉下不安啊！” 一时间，朝中众多太子党羽，纷纷齐声跪地恳求。 “还请陛下三思！” 皇帝气得胡子都在抖，气极反笑：“反了……真是反了！朕看你们一个个都不听朕的了，巴不得赶紧让他这个储君听政是不是？！” 众人于是又诚惶诚恐道：“臣不敢！” “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的？！滚！都给朕滚！” 老皇帝怒而起身，歇斯底里地大骂，丝毫没有了平日里的风度。 他这些年沉溺后宫，最近又迷上炼丹修仙，这还是第一次知道。 原来他的好太子，不知不觉中已经结党营私到了如此地步！ 简直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他毫不怀疑，如果今日他下令褫夺了他的太子之位， 明日他便会勾结不知这些个佞臣逼宫！ 这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啊！ “好好好……” 老皇帝颓然坐回龙椅，看着朝堂中跪着的臣子，心里无限悲凉。 他现在可真是后悔，当初一时冲动就把瑾王给流放了出去。 本以为瑾王是勾结纪家胆大包天，但没成想，留下的这个才是真的狼子野心。 有了这么多人给自己撑腰，裴行逸也终于冷静了些。 他重新跪直身子，恭敬道：“儿臣已经知错了！还请父皇饶恕儿臣这一回吧！儿臣以后再也不敢了！” “呵！” 老皇帝已经丝毫不信他的鬼话了。 但看自己这好大儿的眼神，自己信不信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老皇帝心中无限苍凉，但又不得不顾忌其中利害。 他疲惫地按着额头，妥协般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你真心悔改，朕也不好不顾念父子情谊。便罚你禁足东宫，无事便不用上朝了！至于其他人，也不许去探望！” 裴行逸稍微放下了心，叩首谢恩。 只是禁足而已，之后再多说点好话，肯定又跟上次似的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他心里已然有个几个讨好的法子，是以并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处境。 反正现在就自己一个成年皇子，还是嫡长子，旁人就算是想竞争也竞争不过。 老皇帝疲惫地抬手，旁边大太监尖声宣布退朝。 裴行逸踉跄起身，跟着人潮往外走。 出了宫门后，他阴沉着的脸已经满是狰狞神色，恶狠狠地踹了一脚等候在外的家仆。 家仆不明所以，被踹得嘴角流血也只能跪下请罪，不敢多说半个字。 “都是废物！” 裴行逸恨恨上了马车，心里把裴行渊骂了八百个来回，“这钱来多也是没用！这么长时间一条有用的消息也没传过来！” 看来，是时候让阮丹出手了。 阮丹的官可是自己正儿八经考上来的，比钱来多那草包好用多了！ “裴行渊，你且等着！我一定要让你和纪家，重走纪乘风的死路，客死他乡尸骨无存！” …… 朝堂上的风波传到流放队伍时，已经是好几天后了。 裴行渊从驿站信使看完回信，脸色不辨喜怒。 纪晚舟奇怪道：“如何？” “回去说。” 裴行渊把信递给她，拉着她上楼回了房间。 房门关上后，裴行渊才沉了脸：“又是禁足，陛下果然没有重罚他。” 房间里诸位哥哥正围坐在一起聊天，见他们进来，纷纷收了笑，关切地把目光投过去。 纪明朝问道：“可是太子的事？” 裴行渊点点头：“不出我们所料，小惩大诫，想必是有不少人给他求了情。” 纪晚舟一边看信一边拍拍他的肩膀以做安慰：“没事没事！你不是早有预料么？以后机会还多，且让他多逍遥一阵也无妨！” 要是真因这事儿就废了他的太子之位，那才是奇怪了！ “诶？信中还说，皇帝派了个官员来给咱们送补给，他这是抽什么风？” 第203章 军粮被抢 纪晚舟翻过信，发现后边还有一张。 这倒是让众人有些意外，纷纷凑过来看信。 裴行渊也探头去瞧，刚才他看到关于裴行逸的信息之后，便没再往后翻。 他接过信，“是哪位官员？好端端的突然送什么补给？” 纪晚舟给他指了指信中名字：“你看，是阮丹。跑腿小兵吧？” “居然是他。” 裴行渊脸色更加费解，“他是户部尚书，太子心腹。” 派这么大的官来，与其说是送补给，不如说是监视他们来了！ 但纪晚舟不理解的是，明明是太子心腹，却是皇帝派来的。 难道他还对太子深信不疑？ 纪淮知摸了摸下巴，片刻间便已经想清其中关窍。 他笃定道，“阮丹此人隐忍圆滑，平日里行事小心谨慎，旁人根本看不出他和太子有什么来往。” 若不是纪淮知之前便是在户部任职，又擅长察言观色，恐怕还真看不出来。 裴行渊闻言也点头：“看来父皇如今很信任他。” “那他不会是皇帝派来拉拢你的吧？” 纪晚舟看向裴行渊，“谁家流放还送补给？我看是劝你回心转意，回去帮他制衡太子的！” 如今裴行逸一家独大，老皇帝对他失去信任，转头就来拉拢裴行渊，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那么，裴行渊会回去吗？ 他若是回去，稍加运作便可以将太子彻底踩在脚下。 而跟着自己流放，风餐露宿，要兵没兵要将没将，想打回去的话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纪晚舟看向裴行渊，不想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他是怎么想的？ 对方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转头和她对上视线。 一对黑眸古井无波，沉声说道：“本王不会回去。” 纪晚舟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几个哥哥也很是欣慰地拍拍他的肩。 “好小子！就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 “有哥哥们作保，哪里非要回去继续看人脸色？咱们大可自立门户！” 纪晚舟也莞尔道：“嗯，不回去就不回去，跟着我，我不会委屈你的！” 男人发出声轻笑，宠溺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伸手轻轻揉了揉纪晚舟的脑袋。 “好了，下楼用晚饭吧！” 裴行渊牵起纪晚舟的手往门外走，“这里距离京城不近，阮丹要到，怕是还得几日。” 几人下楼去用晚饭，这驿站比之前的宽敞，厨子也多。 纪晚舟给他们加了赏银，给了自己带的食材，晚上可以好好吃一顿歇歇。 下去的时候几位嫂嫂已经在大堂坐着了，正笑呵呵地聊些家常。 哥哥们各自找自己娘子去了，纪晚舟也拉着裴行渊坐到了春环那桌。 “小姐快来！我给你剥了好多这个叫‘柚子’的水果呢！你看，是不是比之前剥的干净多了？” “汪汪！” 大黑也摇着尾巴凑了上来。 来到这里几日，春环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的胆怯忐忑，被纪晚舟好吃好喝喂得，本就娇憨的脸更添几分憨厚傻气。 而且俩人很聊得来，纪晚舟便忍不住一直投喂她。 什么稀罕喂什么。 但春环尽管是被投喂的那个，也总是想着先给自家小姐收拾出来一份，绝不吃独食。 纪晚舟大为感动，并且加大了投喂的力度。 俩人一狗这几天嘴基本都没闲着，终于在第三次不吃正餐的时候，被纪老夫人训了一顿，收敛了。 纪晚舟转头瞧见自家娘亲没注意这边，赶紧掏出个饭盒给她：“先收起来，吃完饭再吃，不然娘又要说我们了！” 春环只好妥协，给她留了块最水灵最好的，剩下的收进了食盒里。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几乎坐满了整个驿站大堂。 没多大会儿，后厨里便陆陆续续开始上菜。 虽然都是些家常菜，但看起来也都是色香味俱全，足以让众人好好饱餐一顿。 纪晚舟三两口吃了手中的柚子，两眼放光地看着桌上的餐食。 这几日都在外边露营，还真是没好好坐下来吃顿热乎饭了！ 裴行渊将碗筷用茶水洗了一遍才递给她。 纪晚舟倒也很“知恩图报”，接过筷子第一口先给裴行渊夹了一筷子他爱吃的菜。 一旁春环看着自家小姐和姑爷这般浓情蜜意，嘴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住。 正当众人吃得其乐融融时，外边突然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怒喝声。 “驿官！人呢？！叫你们几遍了听不到吗？” 纪晚舟奇怪地看向门口，只见一精瘦男人，正一脸煞气地骂骂咧咧。 她没当回事，冲着厨房喊了声：“驿官！外边有人喊你！” 大概是厨房里太忙，他们才没顾得上外头。 驿官闻言赶紧擦了手出来，好声好气地道歉：“不好意思啊这位官爷，今日人有点多，没听到，怠慢了，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 柯常冷哼一声，扫视着大堂坐着的纪家老小，阴阳怪气道：“你们不是驿站吗？会有这么多人？难不成我们走错了，走到什么客栈来了？” 驿官顿时摆摆手道：“不是不是！大人先请上座，下官这就去给您准备餐食。只是这……只有您一个人么？” 柯常这才侧身朝后喊了声：“邬将军！” 邬赫栓好马进来，面色冷气逼人，身上还有不少血迹。 反观其他人，也有不少负伤哀嚎者，显然是刚经过一场恶战。 纪晚舟朝裴行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 “他们不是押送军粮食的么？怎么会这样？”纪晚舟小声问，“难不成是被劫了？” 裴行渊也很是诧异：“军粮寻常人不会有胆子劫掠，追查出来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况且这邬赫向来骁勇，怎会轻易被劫？只怕另有隐情。” 纪晚舟点点头，没再八卦，免得被这群明显心情不好的兵士找借口撒气。 邬赫虽然脸色不好看，但到底还是比柯常冷静些。 他没为难驿官，摆摆手让手下找地方坐。 他扫视一圈，很快发现了人群中那道熟悉的身影。 邬赫脸色稍变，正想去纪晚舟旁边那桌落座。 但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脏污血迹，还是停住了脚步，选了个离她稍远的地方。 刚一坐下，柯常便大喇喇地踩上长凳，骂骂咧咧。 “他妈的真是晦气！竟然有山匪胆大包天，敢从老子手里抢军粮！” 第204章 又是一个蠢蛋 邬赫瞥他一眼，警告道：“柯常！” 但为时已晚，纪晚舟等人已经注意到了他们那边的动静。 虽没转头，但耳朵已经悄悄动了动。 她心下诧异不已，没想到真有人敢抢军粮。 看他们这样子，难道是真被抢走了？ 果不其然，柯常被邬赫警告后，并未偃旗息鼓，反而拔高了音量。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邬将军，不是我说，咱兄弟们可都是听你的指挥对敌的啊！现在粮草被劫，哥几个也难逃一死，你难道还不让我们抱怨了不成？” 其他几个官兵也附和着抱怨。 “就是啊！可是您说不跟他们打，要突围的。” “现在怎么办吧？军粮丢了可不是小事，上边怪罪下来，咱哥几个可都得掉脑袋啊！” 柯常眼中暗含得意，看着邬赫阴鸷的脸色，心里别提多舒坦。 他重重叹了口气，“事已至此，邬将军，您还是承认吧！对付梵天那帮南蛮子或许是您棋高一着，但打土匪，还是得听属下的才对！” 邬赫却并未动容，眉骨压着眼睛，更显冷戾。 一副根本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春环摸了摸脖子，小声问：“小姐，丢了军粮真要杀头啊？可这也不是他们的错啊！明明是被土匪劫了。” 纪晚舟也对大顺律法不甚了解，只道：“感觉就算不杀头，回岭南也没脸跟将士们交代吧！” 毕竟邬赫声名在外，如今却栽在了一伙土匪手里，怎么看怎么丢人。 她心念一转，抬眼和裴行渊交换了个眼神，低声道：“不对，这事有古怪。” 春环疑惑不已：“什么古怪啊小姐？” 裴行渊解释，“邬赫虽然是常年在岭南打仗的将军，但威名远扬，曾经以少胜多打得梵天大军丢盔弃甲，绝不会被这小小一伙土匪轻易拿捏。” 春环不解：“可是他们人好像不多哎，保不齐那些个土匪人多势众？” 纪晚舟敲了敲春环的头，笑道，“傻春环，他都说是以少胜多了，堂堂大将军，咋可能被一窝土匪把那么多军粮抢走哦！” 春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道那确实不对劲。 毕竟看这个凶巴巴的邬将军年纪不大，能当上将军肯定本事不一般。 如今被一窝子乌合之众抢了至关重要的军粮，也太不合常理了！ 他们这边正暗中观察着，那边的柯常却突然暴起掀了桌子。 一时间，桌上的茶盏“哗啦啦”掉在地上，迸溅着茶水碎了一地。 柯常怒吼道：“都这时候了你还在端架子？军粮找不回来，咱们都得死！我看你就是太年轻，好大喜功，一点都不懂得以大局为重！” 邬赫也站起身来，优越的身高优势很明显就在气势上压了他一头。 他眉眼间满是戾气，压着怒火道：“你以为本将军不想把军粮抢回来？倒是你，当时本将军让你看好右翼，你为什么要擅离职守？” 柯常眼神闪躲一瞬，用更大的音量掩饰自己的心虚：“谁知道他们冲过来那么多人？要是按照你那战术，现在兄弟们都要死好几个了！我那叫擅离职守吗？明明就是你指挥有问题！” 邬赫冷冷地盯着他，忽地呵呵一笑：“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怎么做？” “自然是趁着今晚，一鼓作气抢回来！” 裴行渊闻言皱眉，不认同地低声评判道：“这地方山多，只怕那土匪窝易守难攻，他们人负伤甚多，不侦查情况便贸然先去，只是送死罢了！” 纪晚舟点点头：“看起来这个柯常很想接手指挥权证明自己能力啊！” 裴行渊只听说过邬赫的名声，对这个柯常不甚了解，闻言只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那边邬赫果不其然和裴行渊想的一样，果断拒绝了柯常的提议。 柯常杂乱浓眉一皱，当即拔出自己腰间配刀，一把子掼插到桌上。 明晃晃的刀面顿时映出对面邬赫阴沉的脸。 “你能不能以大局为重！那可是军粮，你知道前线将士等这些粮食等多久了吗？耽误一日，岭南十万大军就要多饿一日啊！” 其他官兵被他这话触动，也跟着附和。 “是啊邬将军，要不还是听柯副官的吧！这粮食一定要抢回来啊！” “柯副官资历比您深，对付山匪也更有经验，您就别倔了！” “您要是不敢，那我们兄弟们自己跟着柯副官去！这时候还能怂了不成！” 一群人咋咋呼呼的，颇有一番造反的架势。 柯常背后满是应和之人，而站在邬赫身边的，空无一人。 柯常满意地哼了一声，挑衅道：“邬将军啊，我知道你年纪小，畏畏缩缩也情有可原。我这好歹是比你大了一轮，做长辈的，便帮你去善后弥补罪责好了！不用谢啊！” 谁知他这话刚说完，便被邬赫反剪双手按在了桌上。 邬赫似乎是懒得听他废话，手背青筋直跳，一手抓着他手，另一只手死死按住他脖子。 森冷刀刃距离柯常的脸只有一指的距离，他刚才差点被按着脸怼上去。 柯常眼睛都不敢眨了，勉力凶悍道，“你……你想干什么？我说错了不成？” 邬赫却道：“当时让你守粮草的时候不积极，现在倒是上赶着带兄弟们去送死。柯常，本将军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这么有勇气！” 柯常被他那双褐瞳盯着，顿时感觉自己所有想法都被看透了。 他费劲地吞了吞口水，看向周围愣神的官兵，撺掇道：“兄弟们看到没！他这是成心要把咱们往死路上逼啊！我们不需要这样懦弱的将军！” 显然是忘了当初邬赫以少打多，只身取敌将首级之时，他们都是怎么吹捧的。 这些个官兵都是柯常选来押运粮草的，是以自然是三言两句便能被挑拨了去。 一听事关自己身家性命，各个都怒发冲冠，纷纷亮出武器严阵以待。 “放开柯副将！” “你自己想死，可不要带着我们！” “我们敬您是将军，但若是你执意当缩头乌龟，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但这话丝毫没对邬赫造成什么威慑。 他甚至加重了手下动作，把柯常的脸往刀刃上逼近了几分。 第205章 这是本王的王妃 柯常皱缩着脸，叫都不敢叫，生怕一噘嘴就被割破。 “谁若是敢跟着他胡闹，军法处置！” 邬赫冷冰冰的话语不带丝毫温度。 围观的纪晚舟一愣，没成想这人居然意志这么坚定。 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顶住压力，也不知道他是想怎么把军粮抢回来。 几人气氛剑拔弩张，驿官听到动静，战战兢兢地出来小声劝架： “各位官爷，消消火气，还那么多人看着呢，有什么话好好说，莫要惊扰了其他人哈！” 旁人一过来，柯常顿时有底气了，一把子挣开邬赫的桎梏。 他本就巴不得让邬赫身败名裂，如今自然是想要抓住一切机会。 柯常拔出自己的刀，拿在手边壮胆。 扫视一圈大堂里的众人，大声嚷嚷起来。 “哎大家伙给我评评理！明明是他自己战术有问题，害我们丢了军粮，如今我们要自己抢回来，他居然还不让！这不是成心要置我们兄弟于死地吗！” 纪晚舟抬手扶额，无语至极。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混上副将的。 纪老将军也看了好一会儿了，终究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 “小伙子啊，你这一头热可不行啊！那山匪寨子地形如何？守卫多少？被抢走的军粮又放在何处？你可都侦查清楚了？” 柯常脸色一变：“这不重要！他现在可是去都不敢去！” “不！这很重要！我看你还是听你们将军的，莫要带人去送死啊！” 纪明朝也附和道：“是啊！哪有人打仗不先刺探敌情的？你到底是不是武官？” 其他人也是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柯常见居然没有一个人支持自己，顿时急了。 他挥着刀怒道：“你们一群流犯懂什么？！都站着说话不腰疼！军粮找不回来，被问罪的可是我们！” 纪明朝也是个一点就炸的，顿时拍桌子怒道：“你这厮怎地如此无礼？我们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可知我父亲是什么人！论起打仗，我父亲可比你这个愣头青强多了！” 纪鸿祯警告地瞪他一眼：“明朝！” 宋泠月也赶紧拉着纪明朝衣袖让他坐下，切不可过分张扬。 纪明朝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见他们态度这般忍让，柯常更加嚣张，甚至把自己在邬赫那里受的气，全撒在了纪家人身上。 “一群流犯也敢口出狂言？我看你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我管你父亲是谁，少管闲事！” 这话倒是让一旁的纪晚舟忍不了了。 明明是他自取其辱，非要大家给他“评评理”的。 这怎么没评出来自己想要的结果，就翻脸呢？ 纪晚舟冷笑一声道：“你也太玩不起了？怎么？你自己不占理，还不让人说了？”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也掷地有声，足够让在场众人听清楚。 邬赫转头看去，顿时眼前一亮。 她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是个正义热心之人！ 裴行渊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微微侧身挡在纪晚舟身前。 看热闹的驿官们也不敢再看下去了，连忙过去低声劝道：“小姐，他们凶神恶煞的，咱还是暂避锋芒为好啊！” 这群人虽然是流犯，但对他们客气得很，要加菜也会给银子。 比那摔了他们茶盏的柯常好多了。 春环也怯怯地拉了拉她袖子，小声道：“小姐，他们可带着刀呢！咱们还是低调点吧！” 当然，比起被对方拿着刀追着砍，她还是更怕被纪老将军夫妻俩训。 毕竟刚才大公子只是说了句话，就被老将军凶了。 谁知她这话说出口后，纪鸿祯也一拍桌子站起来，给自己闺女撑腰：“无理之人！扰了我们吃饭的兴致！管你什么人，老夫绝不善罢甘休！” “好啊好！你们够有种！” 柯常被刺激到，顿时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了，拎着刀就要冲过去逼他们认错。 刚抬脚要往看起来最弱的纪晚舟那里去，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紧接着便感觉手腕和膝间都一阵钻心剧痛。 “啊——” 裴行渊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身旁，打断了他手腕。 而膝间剧痛，则是身后的邬赫所为。 邬赫淡淡收回腿，和裴行渊对上视线。 电光火石间，两人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敌意。 柯常手里的刀掉落到地上，单膝跪地攥着自己手腕，疼得嘴唇发白。 “你……你竟敢打我？！你一个流犯……你竟然如此无礼！我可是正四品的副将，你居然……” 裴行渊却不怕他，周身气势迫人，轻笑一声道：“原来只是正四品，那你还真是走了运！” 柯常疑惑不解。 “毕竟寻常四品官员，可是连见本王一面都难！” 柯常瞳孔剧震：“什么？你是……你是王爷？！你不是流犯吗？怎么会……” 一旁的邬赫也震惊不已：“你是……瑾王？” 看他这年纪，以及周身杀伐果断的气势，确实只有个瑾王符合。 裴行渊冲他微微颔首，态度矜傲。 刚才还附和着柯常的官兵们，见状顿时各个噤若寒蝉，垂着脑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纪晚舟凑过去拉住裴行渊，假意怪罪。 “哎你说你，怎么一声不吭就冲过去了？这家伙这么弱，只有嘴硬，你若是把人打死了可怎么是好！” 邬赫见她过来，眼神亮了亮。 但看到她拉着裴行渊胳膊的时候，那点光亮又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这姑娘难道已经许配给瑾王了？ 他先前在京中要军粮时，也听说过瑾王的婚事，但没去凑热闹。 只知道他被皇帝赐婚，娶了名满天下的纪老将军的掌上明珠。 他还寻思这明珠有七个哥哥疼着宠着，定然是骄纵顽劣，瑾王可真是倒霉。 如今得见，才知这瑾王是何等幸运，居然能娶得这样的妻子！ 看来刚才出言的老者，便是纪老将军无疑了。 但他还是怀着一丝侥幸，先是拱手朝裴行渊行了一礼。 随即指了指纪晚舟：“这位是？” 裴行渊仿佛就等着他问这句话，闻言揽住纪晚舟的肩膀，把人带进自己怀里。 他得意道：“很难看出来吗？这是本王的王妃。” 说罢又补充道：“唯一的正妃。” 邬赫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第206章 男人心，海底针 邬赫勉力扯出个笑，但因为气质凶悍，竟比哭还难看些。 “原来如此。王爷大婚之时，下官在京郊，未能送上贺礼……真是罪过！” 裴行渊也不跟他客气：“现在补上也不算晚。” 纪晚舟一脸见鬼的表情看他：“你干什么？人家公务在身，现在又有军粮这火烧眉毛的事等着处置，你要什么贺礼？” 裴行渊按住她躁动的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收了笑的邬赫。 被几人忽略的柯常有苦说不出。 他知道裴行渊身份后，自然是不敢再叫嚣，但心里到底还是不甘。 “我说……两位大人，能不能一会儿再叙旧？先放开下官，好让下官找个地方把手腕接上啊！” 众人这才注意到底下还有一个被打服了的柯常。 邬赫顿时感觉面上无光，连忙把他拽起来：“是下官御下不严，让王爷和纪小姐看笑话了。” 随即威胁地看向柯常：“还不快向纪小姐道歉！” 柯常不服：“道歉可以，你把指挥权给我！我今晚说什么都要把粮食抢回来，以免夜长梦多！” 纪晚舟简直服气了。 看来这人还真是不忘初心啊。 邬赫自然不会同意，冷笑道：“本将军也说了，你敢擅自行动，军法处置！” “你！” 柯常见他油盐不进，顿时没了招，只能先妥协，容后再想办法。 邬赫又踹了他一脚：“道歉！” “……” 柯常抬头看着面前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王爷”。 他深知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只好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偏偏纪晚舟笑眯眯的，丝毫不打算善罢甘休。 “你说什么？本小姐可没听清呢！莫不是不想道歉？” 裴行渊也危险地看向他。 大有他做的不满意，下一瞬就掐断他脖子的专断模样。 柯常心中一凛，只好闭眼鞠躬，大声喊道：“对不起！王妃娘娘！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 “这还差不多。” 纪晚舟勉强满意，“记得以后听你们邬将军的啊！你这脑子不行，老送死还得连累你们邬将军给你善后，罪过啊！” “……是！” 柯常心下酸涩难堪。 他好歹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如今居然被一个狗仗人势的女人训得半个“不”字都不敢说！ 简直是丢尽了脸！ 他眼中顿时涌出杀意，决意要让纪晚舟付出代价！ 王爷又如何，如今不过是流放路上的阶下囚。 他最厌恶的就是这些个仗势欺人的京中权贵了！ “属下先告退，邬将军，你们慢慢吃。” 柯常藏住眼中不忿，垂着脑袋上了楼。 看人走了，纪晚舟也没多留，拉着裴行渊回去：“好啦好啦！快回去吃饭吧！都凉了！” 裴行渊任由她拽着往前走，回头和邬赫对上视线，勾唇挑衅一笑。 邬赫：“……” 他可以肯定，这瑾王绝对看穿了他的心思。 柯常离开后，驿站大堂又渐渐恢复了其乐融融的气氛。 纪晚舟侧头问，“你刚才怎么突然冲过去了？我本来是想让大黑去咬他的！” 她现在可以加强大黑的某一项身体素养，直接让它咬一口就跑不就得了！ 哪里用得到劳驾裴行渊？ 再说了，真把人打死了可麻烦了！ 裴行渊丢了块肉给地上摇尾巴的大黑，无奈道：“放狗咬人，这主意也只有你想得出来。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自然有责任把冒犯你之人处理干净！” 春环见状捧着脸感动不已。 自家姑爷真是太霸气了！一定是对小姐爱得深沉！ 纪晚舟却一脸惊恐道：“你别说这种反社会的话啊大哥！罪不至死罪不至死！” 春环：“……” 裴行渊：“……” 但说实话，他这话虽然有点霸道文学，但听起来确实还蛮爽的。 她叼着筷子尖偷笑。 自以为维持住了冷静睿智的人设，殊不知微红的耳尖早已将她的小心思展露无遗。 因着跟邬赫有了这么一番冲突，纪晚舟也顺道给他们也加了菜。 毕竟人家伤员比较多，还是要发扬一下人道主义的。 那群刚才还附和柯常的官兵顿时脸红成了个番茄，心虚得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吃完饭，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纪家人在大堂坐着聊天，纪晚舟则在一边帮忙，给邬赫手下那些负伤的官兵治伤。 裴行渊和邬赫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像是两尊门神。 排队的官兵看着，都有些汗流浃背。 “没想到纪小姐还会医术！” 邬赫突然开口说道，“真是多才多艺！” 裴行渊瞥他一眼，凉凉道，“王妃会什么难道还要跟你一一说明吗？” 邬赫双手环抱，靠在大堂柱子上，被他这么冲的语气说了也不恼。 只是淡淡道：“下官只是夸了纪小姐一句，王爷何必如此夹枪带棒？邬某好像没得罪过你吧？” 刚才他已经套出话来了。 纪晚舟如今跟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寻常夫妻，两情相悦如胶似漆的状态。 顶多算是搭伙过日子，赐婚的无奈之举。 要说真有什么，那估计也是这瑾王一厢情愿。 人家纪小姐看他的眼神清白得很！ 裴行渊黑沉的眸子紧盯着他，“没看到王妃在帮你的下属包扎？你还这般打扰她，看来邬将军竟丝毫不关心下属啊！” 邬赫朝那被包扎的伤员扬了扬下巴：“他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用不着纪小姐如此费心。纪小姐医术高超，下官只是说两句话，又怎么会扰她心神了？” 纪晚舟凝神帮那伤员系好绷带，闻言终于受不了了。 她直起身怒道：“你们俩，一边去！别在这打扰我！” 这一会儿的功夫，这俩人都你来我往地拌嘴拌了多少次了！ 简直是小学生行为！ 真是搞不懂，这俩人平日里也没见过面，怎么就这么看不惯对方！ 旁边嗑着瓜子聊天的哥哥嫂嫂们却是门儿清，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几个闹。 纪明朝道：“行渊啊！要不你还是过来吧！不然小妹真的要生气了！” 纪鸿祯也笑呵呵地招呼邬赫：“邬将军，不如你也来跟老夫聊聊，毕竟粮草还在那土匪山寨里，老夫或许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两人闻言只好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开，坐到了纪家几位哥哥身边去。 纪晚舟这才松了口气。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第207章 消失的纪三哥 “说说吧，邬将军！” 纪老将军捋了捋胡子，“老夫知道你的威名，不该被一群乌合之众抢了粮草才对！” 邬赫正襟危坐，闻言不好意思地轻咳两声：“纪老将军过奖了，这事确实是晚辈的不是，没能协调好下属兵力。” 一旁被包扎的伤员闻言抻着脑袋，插嘴解释道：“才不是嘞！明明是柯副官不听您指挥，擅离职守！不然我们早突围了！哪里还用得着回头救他！” 其他官兵也跟着附和，丝毫没了刚才叫着要听柯常指挥样子了。 看来大家也都冷静了下来。 纪鸿祯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低声问道：“那柯常可是与你有什么过节？” 邬赫想了想，摇了摇头，“柯副官性子虽然鲁莽，但一直以来也算安分守己。晚辈初到军营之时，他还多有照顾，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过节。” 他们行军打仗的，对这些个人情世故虽自认不甚擅长，但和柯常之间有无矛盾，邬赫觉得自己还是知道的。 纪明朝闻言也是一脸纳罕。 他挠挠下巴奇怪道：“可我看你们今天都差点要打起来了啊！跟仇人似的，真看不出来他以前还照顾过你！” 裴行渊却想起什么，问道：“本王记得，他先前说，是因为他那边的山匪太多，所以才擅离职守，可有此事？” 邬赫想了想，也很奇怪，“说来也怪，他昨日说自己那边不需要太多兵力，我便给他撤了些到其他位置……结果今日那伙山匪一眼便看出他那处的薄弱，几乎是集结了所有兵力在那处。” 这话顿时让众人更加不解。 “怎么会这么巧？” 纪鸿祯喃喃道，“这窝山匪看起来倒是训练有素啊！” 邬赫点点头：“确实如此。当时混乱之间，也不难看出他们训练有素，竟是和晚辈手下这些个正规军也不遑多让！” 看来这窝子山匪非同寻常。 那边纪晚舟已经给最后一个伤兵包扎好了，起身伸了个懒腰，揉着酸疼的后颈问：“怎么样？可有商量出什么对策？” 裴行渊走过去帮她按着肩膀，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 “没事没事！咱们这么多人都能帮着出主意呢！” 纪晚舟安慰地摆摆手，“你们要是人手不够，郑秉，把咱们的人借给邬将军些，赏金我出。” 邬赫顿时眼前一亮：“多谢纪小姐！” 裴行渊站在纪晚舟身后，一脸幽怨地瞪着邬赫：“一口一个纪小姐，她是本王的王妃！” 邬赫还未反驳，纪晚舟便拂掉他的手，嗔道：“一个称呼而已，这有什么好计较的！莫要伤了和气！” “本王不过是……” “好了好了！我去楼上看看四嫂，你们俩的事自己协商好不好？多大的人了一个个的！” “……” 裴行渊眼瞧着她毫不留恋，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迫不及待地离开，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激了？ 何必在意那小子的想法，反正晚舟肯不会喜欢他那样野蛮直白的一根筋。 不对……晚舟好像没说过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他刚落下去心瞬间又提了上来，警惕地盯着眼前同样对自己一脸警惕的邬赫。 邬赫倒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王爷这么看着我作甚？纪小姐可是说了，莫要伤了和气。” “呵。” 裴行渊冷笑一声，“但愿邬将军真的是个看重和气之人吧！” 两人互相瞪着对方，眼神间隐隐有暗潮涌动。 “你干什么？！” 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怒喝，震碎了两人之间的冰潭。 “晚舟？！” 裴行渊最先反应过来，瞳孔骤缩，顾不得走楼梯，直接施展轻功飞身上了二楼，循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而去。 邬赫也紧随其后，和他一前一后到了二楼林听晚的房间外。 只见纪晚舟正把林听晚护在自己身后，纪千帆长身玉立，正挡在她们俩身前，警惕地看着面前一脸震惊的柯常。 “利瓦伊？！你是利瓦伊？！你怎么在这里！” 柯常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双浑浊的眼里满是惊恐。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被叫作“利瓦伊”的人，正是纪千帆！ 听到这个名字，邬赫眉头紧锁：“你说什么？他怎么会是利瓦伊？利瓦伊可是梵天人，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柯常却一脸笃定：“不！他就是利瓦伊！你没见过你不知道，我去岁伏击他们的粮道时远远见过他一面，那人根本就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纪晚舟疑惑道：“这个利瓦伊到底是谁？怎么会跟我四哥长得一样？我四哥可是……难道是……” 这世界上跟他四哥长得一模一样的，只有他的孪生哥哥—— 三年前已经死在对突厥战役中的三哥纪乘风！ 她顿时迫不及待地冲到柯常面前，抓着他衣领逼问道：“你给我仔细看清楚！那什么利瓦伊，真的跟我四哥长得一样？这个利瓦伊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说完又看向邬赫：“邬将军，你知不知道？” 柯常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提起利瓦伊之后便是这么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瞳孔涣散，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邬赫接过话头解释道：“这个利瓦伊，是去年被封的梵天驸马，为人神秘，至少我是从未见过他。只知此人虽不领兵权，却把茉菈公主的封地治理得井井有条，颇有些才能在身上。” 柯常听他这么说，却突然暴起反驳：“胡说！他是手段残忍的恶鬼！是恶鬼！” 纪晚舟疑惑道：“他怎么你了？” 一个不领兵权的驸马，怎么会把柯常这个老兵油子吓成这样？ 但再问，柯常却只是喃喃着“恶鬼”，再说不出其他有效信息。 邬赫也无奈摊手：“他那次伏击梵天粮道，回来便这样发了好几天癔症，后来再问，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当真奇怪。” 纪晚舟心下百思不解，刚才下意识觉得那什么利瓦伊，便是自己尸骨无存的三哥。 但三哥分明死在漠北，怎么会跑到南边的梵天给人当驸马去呢？ 而且还把柯常吓成这样，她三哥从来都不是残暴嗜血之人。 纪晚舟心里失落不已，重重叹了口气，掏出一瓶清心静气的药水给柯常灌了下去。 第208章 你咬我一口 众人纷纷陷入了沉默，显然也都和纪晚舟想得一样。 沈衔音怀里抱着小宁安，只在后边听了个大概。 但这种好不容易有点希望，又重归绝望的心情，她确实是完完整整地体验了。 薛筑云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鼻子也酸得不成样子。 “不管如何，看来我们到时确实是要去拜会一下这位神秘的驸马！” 裴行渊把喝了药昏迷过去的柯常丢进房间，“但当务之急，还是先把粮草一事解决。” 邬赫点点头：“回去后我会帮你们留意他的消息。如今老梵天王行将就木，梵天内部也陷入争权内斗之中，或许那位驸马露面的机会会更多些。” 纪晚舟拱手道谢：“麻烦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纪小姐客气了！” 邬赫笑得很是爽朗，本是凶悍的五官因为这笑显得柔和许多。 裴行渊走过去牵住纪晚舟的手，见她没心情关注那家伙的笑，心里又舒口气又心疼。 几人又回了楼下商讨对山匪之策，有纪老将军坐镇，众人都没有太担心粮草一事。 “总之，明日先去侦察敌情，回来后再制定详细的对敌策略。至于地图……” 纪老将军环顾一周，看向跃跃欲试的纪晚舟，“晚舟，看你的神通了！” 纪晚舟还是第一次跟活人打仗，很是兴奋，抬手敬了个礼：“放心吧爹！” 邬赫见纪老将军这样安排，还以为是要让纪晚舟潜入敌营刺探消息，心下一时想：纪家果然不是娇惯女儿的家风。 但又立马担忧道：“要不还是晚辈来吧！此等危险之事，怎好让纪小姐去！” 这话纪晚舟可不爱听了，顿时撸起袖子不服气道：“你看不起我怎么地？”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邬赫连忙解释道，“只是那伙山匪狡诈凶残，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话音一落，除了纪晚舟外，众人都被他的直球发言震惊得直掏耳朵，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裴行渊终于忍不了了，挡在纪晚舟身前。 他警告道：“邬赫！请你自重！晚舟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自有本王护她安危，轮不到你多余关心！” 邬赫也不怕他，冷哼一声道：“怎么？有家室我就不能担心了？哪条律法规定的？再说，纪小姐自己还没说什么，你倒是蛮会摆正宫架子！” 裴行渊：“你！” “好啦好啦！” 纪晚舟赶紧拉开眼前突然就炸了的裴行渊，安抚道，“我知道邬将军只是好心，你这么大反应作甚？” 明明前世，她那些个下属就经常这样不加掩饰地关心啊！ 现在大家都是战友，关心一下怎么啦？ 她倒是还挺欣赏邬赫这种有话直说的性子的。 当然直觉告诉她不要把这句欣赏说出来，不然现场恐怕会更混乱。 裴行渊面色不善地瞪了邬赫一眼，恶狠狠道：“你最好只是好心！不然，本王绝不会轻饶冒犯王妃之人！” 邬赫无所谓地耸耸肩，根本就不在意他的想法。 毕竟人家纪小姐都没说什么。 “哈哈哈你们年轻人真是火气旺！” 纪老将军捋着胡子呵呵笑道，“行了晚舟，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再和邬将军他们商量些其他安排！” 纪晚舟点点头，指了指黑脸男人：“那还用安排他不？” “不用，行渊明日再给他安排！” “好嘞！” 纪晚舟闻言一喜，赶紧拉着裴行渊的胳膊，带人上楼回房间去了，免得留下跟邬赫再起冲突。 邬赫看着他们紧密相连的胳膊，心下难掩酸涩。 刚才扳回一局的喜悦荡然无存。 偏偏裴行渊上楼时还趁着纪晚舟不注意，回头冲他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真是让人火大。 回到房间后，纪晚舟一把子撒开他的胳膊，叉腰兴师问罪：“你说说你！今天怎么回事？老跟人家邬将军斗气什么？” 裴行渊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凉透的茶水，仰头喝酒似的一干而净。 见他不吱声，纪晚舟气呼呼地坐到他旁边，“你们难道之前有什么过节？现在这里没旁人，你可以跟我说了吧？” 裴行渊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中似有星子流转，情绪翻涌。 “……不能说就算了。” 裴行渊咬牙切齿道，“那厮对你有非分之想！” 纪晚舟一愣，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他喜欢我？不能吧！我都是已婚的人了！” 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后宫文小说，哪有什么出现个帅哥就爱上自己的狗血桥段？ 那邬赫看自己的眼神明明很正常啊！ 跟普通朋友也没两样。 裴行渊见她不信，索性扳过她的脸看着自己，神色认真道：“他性子不拘礼数，先前你又跟他说咱们只是赐婚，他自然会有不切实际的非分之想！” 这话明明很是严肃，但纪晚舟偏偏从中听出几分委屈来。 这是……在怪自己不给他名分？ 纪晚舟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她拉下对方骨节分明的大手，笑道：“他想是他的事儿！我都已经嫁给你了，你还担心什么？你放心，我可不是什么喜欢三妻四妾的花心大萝卜！” 况且裴行渊对自己情义深重，又舍弃一切甘愿跟自己流放。 她就算不爱慕他，良心也不允许纪晚舟做出什么出轨的混账事。 他明显是多虑了！ 裴行渊明显被她这话取悦，神色放松了些，顺势和她十指相扣，眼中情意缱绻：“好，本王信你。” 纪晚舟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松完，便听见他又说：“但他确实对你有想法，你要小心，不要相信他的花言巧语！” “放心放心！我不是那种听信谗言的昏君好吧！他再夸，我也不会有丝毫动摇！” 纪晚舟拍拍心口信誓旦旦地保证。 见裴行渊彻底放下心来，她才起身站到他跟前，笑眯眯道：“你先下去跟他们继续商讨吧！我把地图画出来。” “嗯。” 裴行渊捏了捏她指尖，想起什么，指了指自己侧颈，“那你在这咬一口本王再下去。” 纪晚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咬你干什么？” 这家伙看来还是没恢复正常！ 他今日穿了件交领绛红衣衫，因着越往南走温度越高，所以并未穿那些个高领衫袍。 这要是咬一口，只怕一下去就会被众人瞧个仔细。 第209章 纪小姐的神通 见纪晚舟无动于衷，裴行渊催促地又点了点自己颈侧。 纪晚舟心道算了，既然他不怕丢人，那自己也没什么好怕的！ 反正她们俩现在是两口子了，还纠结这些干啥？ “你把眼睛闭上。” 纪晚舟凑近了些，有些紧张地看着扯着领子等咬的俊美男人。 不得不说，裴行渊这张脸，真是自己见过最帅的一张脸！ 她都被帅晕了，他居然还在这里吃旁人的醋。 还觉得自己在和他已经有婚姻的情况下，要被人抢走。 果然爱情使人自卑。 “睁着眼不行？本王不看你。” 尽管这么说，裴行渊还是乖乖闭上了眼。 视觉封闭，其他感官便更加敏锐。 他感觉自己颈侧皮肤被纪晚舟凑近的呼气微微润湿，像是一把小刷子在他心间挠一样。 很快，便感觉有柔软的东西贴上他脖颈。 意识到那是什么，裴行渊顿时耳朵有些发热。 谁知预想中的场景并未到来，裴行渊只感觉那两片柔软骤然夹紧，随即脖子一疼。 “好了。” 纪晚舟收回手指，让他睁眼。 她借着烛光看了看自己掐出来的“作品”，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足够以假乱真。 裴行渊瞧见她揉了揉自己手指，心下顿时一凉。 他忍不住问，“怎么没咬？” 纪晚舟不明所以：“掐出来不也一样？还干净卫生呢！” “……” 他无法反驳。 纪晚舟已经转身自顾自地去床上躺着了。 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还不忘朝他摆摆手：“出去的时候记得关门！” 裴行渊盯着她毫不在乎的背影看了会儿，摸了摸自己脖子旁的“吻痕”，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手劲儿还挺大，跟小时候一样！ 听到门口传来关门的声音，纪晚舟才放心闭眼发散了神思。 虽然控制动物的范围不算太大，但那土匪窝也不远，操控那里的动物还是可以的。 纪晚舟把意识附在一只夜视能力强的猫头鹰身上，飞到高空俯瞰这座亮着灯的山寨。 出乎她意料，这里的房屋虽然简单，但井然有序。 看得出来是有好好规划过的。 就连值守的土匪看起来也个个精神气昂扬，怪不得能在邬赫手里抢下军粮来。 纪晚舟操纵猫头鹰山寨上空飞了一圈，最终视线落在中间一处明显高大宽敞的屋舍处。 里面亮着灯，有恣意的笑声传出来。 人影交错，看起来人还不少。 外边值守的土匪也最多，看来这里就是山匪老大的窝点了。 纪晚舟换了个更小的小麻雀，借着夜色遮掩，悄悄落在后窗的窗台上。 很好，没人注意到她。 窗户没关，纪晚舟探头看去。 屋里是一桌子鸡鸭鱼肉满汉全席，桌上和地上放着几个酒坛。 这些个土匪身量倒是不高，但都是目露精光，正端着碗划拳喝酒。 纪晚舟被酒气熏得差点一头厥过去，赶紧封闭嗅觉，这才重新站稳脚。 “大哥，还是您人脉厉害！若不是认识这当官的，咱们还要去下边村子里打劫，哎哟麻烦死了！” 被叫作“大哥”的土匪头子一撇八字胡，看起来就是个奸诈凶残的面相。 闻言砰砰砰拍了拍自己胸脯，笑道，“那是自然！当年老子为了逃那兵役，可是给这柯常不少银子呢！也算是有些交情哈哈！” 旁边一个秃鬓角的手下帮他满上酒，低声问道：“那我们明日，真的要把粮食还给他们吗？” 大当家顿时一拍桌子怒目圆瞪：“放屁！谁说要给他了？啊？到我们手里就是我的了！他有本事来抢！反正咱这卧龙寨易守难攻，怕他们作甚！” 秃鬓角顿时面露迟疑：“可是大哥，咱当时不是答应柯大人了吗？只是做做样子，明日柯大人带兵来打，咱们就还给他一半……若是咱不还，他翻脸可怎么办？” “孬种！” 大当家大吼一声，“你怕他作甚？！咱们人多，他能怎么办？别说是他，就算是那邬赫亲自来，我也保管他有去无回！” 话音一落，酒桌上其他人顿时高声附和，大呼“老大威武”！ 纪晚舟心里一凛。 没想到居然是柯常主动跟他们勾结，怪不得他那边成了山匪的突破点。 还以为这群山匪有什么高明的随机应变本事，原来全靠里应外合。 那便不足为惧了。 若不是不想太多人知道自己的空间异能，纪晚舟真想干脆把他们的武器全收走，留个光秃秃的山寨，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但一来那样动静太大，二来这么一堆破烂，放自己空间里也挺多余。 毕竟是邬将军要一雪前耻的事儿，还是留给他表现去吧！ 纪晚舟回神坐回桌前，掏出纸笔，在猫头鹰和本体之间来回切换，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把山寨布防仔细画了下来。 至于上山的路，天太黑，山又大，一时间还真画不清楚。 只能明日再探了！ 她收回笔，把自己画的简易地图复印了几份，带着下了楼。 楼下众人已经商讨得差不多了，正聚在一起听纪老将军讲行军打仗时遇到的趣事。 纪晚舟把地图放到桌上：“布防就是这些，但地形还没摸清。” 邬赫眼前一亮：“这么快！？” 裴行渊歪了歪脖子，冷笑道：“都说了让你不要小瞧晚舟！” 邬赫没搭理他，拱手朝着纪晚舟恭敬行了一礼：“多谢纪小姐鼎力相助！有了这份布防图，我们明日便好打很多了！不知你是怎么这么快便弄清的？” 纪晚舟搬出早就想好的理由：“这个是之前路过附近县衙时，那县令拿出来的。我想着或许会有用，便摹了几份。” “纪小姐真是深谋远虑，邬某佩服！” “哈哈哈过奖过奖！” 纪晚舟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裴行渊咳咳两声看向她。 纪晚舟心虚一瞬，意识到自己刚才还信誓旦旦保证过，绝不被对方的夸赞迷惑。 眼下居然差点食言！ 她赶紧收了笑，正气凛然道，“正事要紧，邬将军莫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还是抓紧商讨出战术吧！” 见此，裴行渊看她的怨气这才没那么深重了。 有爹爹在，纪晚舟没想班门弄斧，干脆去旁边找嫂嫂们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嫂嫂在一旁打牌，俨然是纪晚舟教过的“斗地主”。 第210章 头号cp粉 春环作为新手，尽管有宋泠月在一旁出谋划策，但还是被贴了一脸的纸条。 见她下来，春环连忙求助地看过去：“小姐！” 纪晚舟笑着帮她把纸条扯下来：“你可真是胆大，居然敢跟我几位嫂嫂打牌！” 春环给她让出地方：“这不是无聊嘛！夫人们说好会让着我的啦！” 嫂嫂们捂嘴偷乐，没解释什么。 纪晚舟悄悄拿出些坚果来给她们：“吃点东西吧！我替春环一雪前耻！” 说着便摩拳擦掌要上场给春环找场子。 谁知却被嫂嫂们拦了下来。 宋泠月把纪晚舟拉到凳子上坐下，其他几位嫂嫂也放下手中的牌凑了过来，颇有一副“三堂会审”的姿态。 纪晚舟如临大敌：“干嘛干嘛！我替春环报仇都不行？嫂嫂们未免太霸道了些！” “小姐，其实我们是想问……” 春环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纪晚舟当即一拍桌子站起身，脸红透：“才不是啊！那是我掐的！” 动静之大，把一旁议事的裴行渊等人也吓了一跳。 邬赫显示疑惑：“什么掐的？” 随即看到裴行渊不虞的脸色，顿时明白了。 他抱着胳膊笑道：“看来王爷又惹纪小姐生气了，不然怎么会在你脖子上掐出这么狠的伤痕来？” 纪晚舟自知自己反应过度，连忙转头看去。 却见裴行渊已经被众人的笑声包围。 “不是不是！你们别误会，我说的不是那个……” 她越描越黑，难得露出些手足无措来。 刚才几人自然都看到了裴行渊脖子上的“吻痕”，毕竟他一直有意无意地张扬，想看不到都难。 邬赫更是咬紧牙关，死死盯着，觉得定然是他强迫了纪晚舟。 只有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二哥纪昭钦捂嘴偷笑，觉得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很是有趣。 毕竟自家小妹这么优秀，有男人为她争风吃醋，也是很正常啦！ 眼看如今事情败露，裴行渊刚才有多嘚瑟，现在就有多尴尬。 纪晚舟顿时有些过意不去了，干脆一闭眼道：“好吧是我咬的，不是掐的！谁让他……谁让他给我倒了杯凉透的茶水！” 这话虽然前言不搭后语，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对。 但到底是给了裴行渊一个台阶下。 他嘴角微勾，心下倒是有些自嘲。 自己真是被邬赫气急了眼，这都是在做什么啊！ 怎么可以让晚舟一个姑娘家，说这种话给自己找面子，实在是不应该。 但木已成舟，裴行渊干脆顺着她的话往下圆。 他走过去拉住她的手捏了捏，柔声道：“都是为夫的错，晚舟掐得很对！下次本王一定不会再犯这种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到最后，他甚至都不用“本王”自称了，姿态可谓是很低。 嫂嫂们发出啧啧的感慨声，那边邬赫等人也紧紧盯着，看他们这到底是在闹哪样。 纪晚舟脸红得像是煮熟的虾子，想抽回手也被对方抓着抽不回来。 最终在众人注视下，难为情地道，“别说了！原谅你原谅你，赶紧回去！” 裴行渊这才心满意足地亲了亲她的手背。 像是蜻蜓落下又飞起，带起湖面一点涟漪。 裴行渊心满意足地回到纪老将军那边，笑着看了几乎要咬碎一口后槽牙的邬赫，眼神里满是挑衅。 只有纪千帆还一头雾水，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小声问：“为什么行渊突然就亲小妹手？不是在讨论他脖子上伤口的来处吗？” 他们难道打了什么自己看不懂的暗号？ 纪淮知和纪昭钦两人一左一右地拉开了他胳膊，做个噤声手势让他别再问了。 纪老将军笑呵呵地拍了拍裴行渊的肩膀，“晚舟被我们骄纵惯了，难为你平日这么细致地照顾她了！” 裴行渊微微颔首：“照顾晚舟本就是我这个当丈夫的应该做的，毕竟我们现在已经成婚。” 话虽然是对着纪老将军说的，但眼神却有意无意地朝着邬赫飘。 俨然是一副正宫示威的姿态。 邬赫显然也是读懂了他的暗示。 尽管心里不爽，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甚至还有纪老将军这个长辈在，他只舔了舔后槽牙，面上依旧保持微笑。 裴行渊炫耀完，朝纪晚舟看过去。 后者正好也跟他对上视线，恶狠狠地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春环见她表情恶狠狠，歪头小声问，“小姐你生气了吗？” 毕竟大庭广众之下被亲手背，确实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纪晚舟这才把视线收回来，心不在焉地摸了颗夏威夷果咬开，“不生气啊，我生什么气？” 宋泠月笑道：“春环你还小，不懂，晚舟这是害羞了呢！怎么会是生气呢？” 林听晚也戳了戳纪晚舟的脸，“你看她的脸，这么红！” 春环赶紧看她的脸，果不其然好红一片。 “哇！” 春环发出惊奇的感慨。 原来小姐和王爷……是两情相悦啊！ 她眼前顿时一亮，不知为何总想拍手叫好。 毕竟她可是亲眼看着小姐之前对太子那个伪君子要死要活的。 如今好不容易走出情伤，还是明显更可靠的瑾王，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简直跟话本里写的一样哎！” 春环捧着张圆乎乎的脸，看看自家小姐，又看看一旁高大冷峻的瑾王，觉得世上简直没有比他俩更登对的了！ 纪晚舟伸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嘣，嗔怪道：“话本看多了啊你！胡说什么！” 看来得给她找点名着洗洗脑，不然这孩子真要成自己和裴行渊的头号cp粉了！ 春环被她弹得忍不住后仰，哎哟一声捂着脑袋不敢吱声了。 但心里却更加坚信，小姐定然是害羞了！ 见嫂嫂们都打趣自己，纪晚舟再也不好意思在这里待下去了，转身告辞离开。 经过裴行渊时，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提醒：“对了，小心柯常，我看他疑点颇多。” 她没说出柯常跟山匪勾结的事。 毕竟没有证据，只靠自己的异能打探到的东西，说出来后反而不好解释。 到时打上山寨后，她自会想办法找到锤死柯常的证据。 邬赫闻言点头：“我也对他颇有怀疑，说不定，他是故意让粮草被劫的。” 第211章 王爷真好哄 闻言纪晚舟略略挑眉，倒是没想到他居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哦？此话怎讲？” 她追问道。 邬赫可没有自己的“上帝视角”，居然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着实厉害。 邬赫转身面向她，缓声解释道：“他今日一直说要自己接回指挥权，可见是想要夺回粮食立功。 不瞒纪小姐说，我们虽然明面上一团和气，但其实柯常此人早就对我有怨恨之心，觉得是我抢了他升迁的机会。” 纪晚舟顿时无语了：“自己没本事还赖上别人了？真是活久见！” 她可从未听说过这柯常有过什么厉害战绩。 倒是邬赫，就算是裴行渊，也对他的功绩赞不绝口来着。 虽然是俩人没见面的时候夸的，毕竟一见面他就把人家当情敌了。 不过换个角度想，能让裴行渊放在眼里当情敌，可见邬赫实力确实不一般。 邬赫倒是豁达得很，摆摆手道：“他在军营待了那么多年，结果一路升迁的却是我这个晚辈，心里有怨也是人之常情。这次来京讨要粮草，便是他主动提出要跟着一起来，想必也是想挣些好名声回去。” 毕竟粮草可是重中之重，若是能把功劳全揽下，军中众人自然会对他刮目相看。 纪晚舟若有所思地问：“你们那的军粮，很难要吗？” 怎么都当成什么了不得的功劳了？ 邬赫闻言重重叹了口气：“前些年还好，虽来不是很及时，但也没少过。但这几年却是一年比一年少，写信催也杳无音信。” 裴行渊道：“这几年陛下大兴土木广纳后宫，国库空虚。不只是你们，别的军队也发不下来。” 提起此事时，几位哥哥也是个个长吁短叹。 纪明朝性子最暴躁，直接一拍桌子骂道：“这皇帝不干人事！这些年要不是我们自己军区种了些粮食，只怕现在早饿死不知多少兄弟了！” 当权者醉生梦死，他们这些个前线拼杀的将士却连口饱饭都吃不到。 纪家军主要是征战漠北，那地方就算是种粮食，大多也只能一年两熟，收成很不够看。 纪晚舟托着下巴想了想，问邬赫：“那你们没有自己种点粮食吗？” 南方温度高，种稻谷的话一年三熟都可以，自古以来便是“鱼米之乡”。 他们怎么也这么缺粮食呢？ 提起这个，邬赫眉间紧皱：“岭南人口少，毒虫蛇蚁众多，且多为密林，耕地分散，自然是不好大面积耕种。况且大风暴雨多发，水车之类的设施也很难留存。” 纪晚舟越听眼睛瞪得越大。 怪不得如今这岭南是流放之地呢，跟之后的“鱼米之乡”比起来，简直是差远了！ 看来她之后要解决的问题还多着呢！ “水车之类的东西我让我七哥想想办法。毒虫蛇蚁嘛……回头我给你们拿些我们带的药草，你们先用着，能多开垦些就开垦，毕竟我看以后这粮食会越来越难要！” 她想起来自己先前收了一块地在空间的种植区里，那里的草药对付岭南的毒气有奇效。 眼下正好给他们先试试效果！ 邬赫听她要给自己这么多东西，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这哪里敢当！纪小姐如今自己也处境艰难，邬某又怎好要你的东西！” 纪晚舟想伸手哥俩好地拍拍他肩膀，余光瞥见一旁门神似的裴行渊，赶紧收回手。 她说道：“无妨无妨！反正我们也是要往岭南去的嘛！就当是……投名状！到时候还要拜托你多照顾啦！” “哈哈哈这是自然！” 邬赫爽朗大笑，“纪小姐一家给邬某帮了这么大的忙，到时候我邬赫一定不会让你在岭南受丝毫欺负！” 裴行渊冷笑道：“不用你，她也不会受欺负！” 纪晚舟赶紧用手肘怼了他一下，警告意味明显。 能多收买一个是一个嘛！ “好好好！那明日赶紧收回粮草后，我把药草给你们准备好，到时候咱们岭南再见！” 她笑声大大方方，没有丝毫扭捏，跟邬赫之前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 实在是越看越喜欢。 若是旁边没有裴行渊这个目露杀意的男人，就更喜欢了。 “好了，天色不早了，邬将军还是赶紧去休息吧！” 裴行渊皮笑肉不笑地拉过纪晚舟的胳膊，“不然只怕明日没精神上山剿匪，被那窝山匪给打得丢盔弃甲！” 邬赫面对他时顿时收了笑，冷哼一声道：“多谢王爷关心！我可是久经沙场之人，就算是今夜不睡，也有的是精神！” 他随即看向纪老将军，恭敬拱手道：“况且还有纪老将军为邬某出谋划策，明日一战，只有胜没有败！” 纪老将军看出他们之前的胜负欲，捋着胡子笑呵呵道：“还是年轻人有干劲！但不要轻敌，卧龙山易守难攻，明日需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谨遵老将军教诲！” 邬赫神色冷硬，态度认真。 纪老将军这才放了心，又跟他说了些勉励的话，这才上楼休息。 等人走后，邬赫还想跟纪晚舟说说话。 谁知一转眼，她就已经被裴行渊给拉着回了房间。 邬赫眉间笑意顿时消失殆尽，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良久重重叹了口气。 他们之间的相处，根本就不是纪小姐说的那样毫无感情。 最起码她自己绝对没意识到，她对裴行渊的纵容。 以及看他的眼神，有多么缱绻。 第二日一早，纪晚舟便打了个哈欠下楼用早膳。 春环见她下来，迫不及待又鬼鬼祟祟地往她领口看。 纪晚舟拿起筷子敲了下她脑袋：“看什么看？非礼勿视懂不懂？大早上的干什么呢你！” 春环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低声道：“没什么没什么！小姐，昨天你和王爷回去后，王爷生气没有啊？” 毕竟昨晚瑾王带走她的动作看起来有些急切，不像是心如止水的样子。 纪晚舟咬着筷子沉思：“我感觉没有吧！昨天回去后他看着我看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可能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春环眯了眯眼：“王爷是这么好哄的人？” “谁知道！管他作甚！吃饭吃饭！” 纪晚舟不愿多说，飞快地揭过了这个话题。 她没好意思告诉春环的是，昨晚上裴行渊确实一脸不高兴。 还是她鬼使神差主动凑上去亲了一口，这才把人哄好的。 第212章 王爷，你入戏太深 唉！ 虽然这哄人的法子很好用，但若是太过频繁，只怕两人之间又会回到之前，亲亲抱抱但是不清不楚的境地。 虽然纪晚舟还有些怀念，但理智却告诉她，那样的关系对两人都是一种不负责！ 她既然对人家没想法，那就要约束自己，不能太过随便！ 只希望今日剿匪一切顺利，早点送走邬赫。 想必裴行渊就不会再瞎吃飞醋了吧！ 她心不在焉地戳着碗里的粥，旁边突然传来一股熟悉的木质香味。 很快，纪晚舟便被纳入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裴行渊从后边把她抱进自己怀里，亲了亲她乌黑的发顶：“晚舟，本王要出去准备剿匪，你好好待在驿站，等本王回来。” 纪晚舟放下筷子，抬头疑惑地问道，“去这么早？地形都勘测完了吗？” 裴行渊捏着她脸颊揉了揉，心情颇好，“郑秉已经带人过去了，岳父大人想的是，打他们个出其不意！” 纪晚舟点点头，放下筷子站起身：“那我也要去！” 裴行渊的笑意顿时消失殆尽：“这可不是儿戏，很危险！有我们便足够了！用不着你出马。” 可是纪晚舟还没见过这个时代的战役，今后想要打回京城，自然是要早些熟悉为好。 她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 她认真道，“首先，我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你不要看不起我。其次，我现在要学如何打仗，不然以后怎么打回京城？” 裴行渊被她说动，也知道她不是什么柔弱的菟丝子，自己没有拒绝她的理由。 但他私心还是希望纪晚舟能少踏足这些个危险境地就少踏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见他还在犹豫，纪晚舟干脆坐回凳子上，“你知道的，就算你不想让我去，也拦不住我。” 裴行渊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只能无奈妥协：“罢了！那你先吃饭，吃完后跟本王骑一匹马去。” 纪晚舟顿时转阴为晴：“放心放心！带上我不会让你后悔的！我吃饱了，等我去换身衣服！” 她可是决定要跟着一起杀上山寨，揭穿柯常的真面目的。 自然是要换一身方便能打的衣裳。 片刻后，纪晚舟一头长发利落地扎起，身穿一袭玄色劲装，脚蹬自己的战术靴，飒爽帅气地出现在驿站外。 春环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身打扮，顿时惊讶得不得了。 摸摸这里摸摸那里，双眼冒星星，俨然已经成了纪晚舟的头号小迷妹。 纪晚舟掏出匕首，在她面前挽了几个花，流畅地转了几圈，稳稳地抛起又接住。 这可把春环吓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小姐你小心一点啊！万一割到手怎么办？” 春环连忙拉过她的手仔细查看，担心极了。 纪晚舟嘴角带笑，伸手按住她的腰把人拉进怀里，深情道：“春环妹妹，你放心，就算是割到手，我也要保护好你！” 春环一愣，但到底是跟着自己小姐博览各式话本的人，很快接住了她的戏。 她一脸娇羞道：“小姐威武，真是叫春环不敢看您了呢！” 裴行渊牵着马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郎情妾意”的场景。 他大骇。 一个邬赫就够烦人了，如今居然还要防着女人吗？！ 纪晚舟看到他，立马放开怀里的春环，主仆二人哈哈大笑。 裴行渊翻身上马，朝着纪晚舟伸出手：“上马。” “好嘞！” 纪晚舟收回匕首，拉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利落地跃身上马。 随即朝着春环抛了个飞吻，“春环妹妹，且等我功成名就，再来与你相会！” 裴行渊：“……” 春环掏出手绢挥了挥，入戏很深地道：“小姐，您可千万不要忘了春环啊！” 裴行渊简直对她们主仆无话可说了，果断一夹马腹离开。 随即转头，冷着脸一本正经道，“你家小姐功成名就之后就要嫁给本王了，你莫要痴等下去了！” 春环：“……” 王爷在用那张冷死人的脸说什么东西？ 几人策马到山脚下的时候，邬赫和柯常等人已经在山下等着了。 纪晚舟翻身下马，问道：“情况如何？咱们从哪儿上山啊？需不需要我帮你们探探路？” 邬赫被她这一身劲装惊艳到，但很快恢复正色，回道：“东边比较平坦，可以从那处上山。” 纪晚舟点点头：“看来你们都侦查清楚了。” 柯常已经不发癔症了，没如愿抢到指挥权，心情很是不爽。 看见纪晚舟后，更是忍不住嘲道：“王妃娘娘还真是挺上心，居然亲自来了！不过您一个娇滴滴的女流之辈，还是老老实实在山脚下待着，莫要让王爷她们为了保护你分心啊！” 纪晚舟可不屑于跟他打嘴仗，直接抽出匕首闪身逼近。 呼吸间就已经把匕首架在了他脖子上。 柯常被吓得浑身一抖，不敢置信地看着身前眼神凶戾，仿佛变了个人的女人。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纪晚舟呵呵一笑收回匕首：“跟柯大人开个玩笑而已。看起来，更需要保护的人，好像是柯大人你啊！” 柯常顿时一张老脸气得通红：“你！” 但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裴行渊眼神温柔地看着纪晚舟慢条斯理地擦着匕首。 真真是被她周身这种迷人的危险气质吸引得片刻也移不开目光。 邬赫也被她的身手惊到，连连鼓掌由衷赞叹：“纪小姐好身手！身姿矫健如飞燕，令邬某刮目相看！” 一旁的裴行渊顿时收回温柔目光，阴沉地盯着乱说话的邬赫。 所幸纪晚舟已经对这种夸奖免疫了，并未做出多大反应。 上一世她作为旭日城的女皇，武力值自然也是最高的。 最不缺的，就是对她身手的夸奖。 她微微一笑，满是强者特有的，不卑不亢的淡定风范：“多谢邬将军夸奖。” 似乎本就该如此。 一旁被吓了个半死的柯常脸都绿了。 他们这话什么意思？ 纪晚舟身手好，那他就身手差呗？ 自己好歹是个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兵了，如今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下了面子，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一时间，跟纪晚舟的新仇旧恨在他脑中不断盘旋萦绕，让他直想狠狠教训她一顿！ 柯常阴恻恻地看了看眼前的卧龙山，低头冷笑一声。 如今，教训她的机会近在眼前！ 第213章 没有资格替晚舟做决定 柯常忍下心中恨意，扯起一抹笑来凑到纪晚舟面前。 他假意夸赞道：“王妃如此好的身手，待会儿上阵杀敌，我们还都要仰仗您照顾了呢！” 裴行渊斜他一眼，说道：“用不着王妃出手。” 谁知纪晚舟却摆摆手，“既然柯副将都这么说了，那本小姐说什么也要给你露一手！不如这样，待会儿我便跟你一起行动吧！” 此话一出，裴行渊和邬赫脸色都震惊地看着她。 “跟着他作甚？”裴行渊拉了拉她衣袖，“你跟本王一起行动！” 邬赫也道：“柯副将功夫不如本将军，纪小姐，还是要以自身安全为重，和邬某一起吧！” 柯常见他们这么争来争去的，心下着急。 他巴不得纪晚舟跟自己一起行动，毕竟没了这两尊煞神，想要对付她可就简单多了！ 虽然她身手看起来还不错，但到底只是个女人，力量上肯定不如自己。 更何况他待会儿会和那些个山匪里应外合，只需要趁机给纪晚舟制造点“意外”，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邬将军，王爷，既然王妃想要在下官面前露一手，那咱们自然是不好拂了她的意，还是听王妃的吧！” 他恳切劝道。 纪晚舟也背对着柯常冲他们俩眨了眨眼：“对啊对啊！你们放心，我自己能行！正好也能帮你们照顾照顾柯大人那边的情况不是！” 邬赫还想说什么接着拒绝，裴行渊却已经点了头。 他叮嘱道，“既然如此，那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晚舟不是草率的人，她既然同意，那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他应该信任她。 更何况有这么多官兵和解差，想必上山前柯常也不敢做什么。 至于上了山，他便会立马找到人会合。 那时有他竭力保护，自然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见他懂自己，纪晚舟并起食中二指在额头点了下：“放心！我保证下手轻点，留给你们审讯！” 柯常呵呵一笑：“王妃仁慈。但这群山匪穷凶极恶，王妃还是要全力以赴才好！” 纪晚舟“扑哧”一声笑出来，面对着柯常不明所以的眼神，摆摆手道：“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可别后悔！” 柯常一头雾水，心道有什么好后悔的，纪晚舟一个女人，顶了天儿能杀几个？ 真是够自大的啊！ 邬赫也后知后觉明白了她的意思。 尽管心里不放心，但对方态度坚决，他若是执意反对，反而像是看不起人一样。 最多也只能抽调几个得力的手下归到柯常队里，以免发生意外。 “禀王爷！都侦查清楚了！这是地图。” 郑秉带人回来，奉上自己画的山形地图。 纪晚舟探头看去，这卧龙山确实像是条卧龙一般，山脊狭长弯曲，虽然不高，但很是险峻。 上山时稍有不慎，便会被山匪居高临下打下去，跌落山底受伤。 而且这般地形，也无法大规模行军。 怪不得说是易守难攻，这窝山匪嚣张这么长时间，附近的官员也没能派人剿了。 看来是真有些资本啊！ 结合纪晚舟昨日画好的山寨内的地图，几人很快敲定了战术，分配好了人员。 显然没办法送太多人上去，而且押送粮草的官兵和押送流犯的解差加起来也不多。 只能打对方个出其不意。 “一刻钟后出发，估计上去后能正好赶上他们吃午饭。” 裴行渊收起地图，“出发！” 纪晚舟心潮澎湃，第一次参与这个时代的战争。 尽管只是剿匪，但也足够让她激动了。 她迫不及待地就跟着柯常的队伍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却又被裴行渊叫住。 “晚舟！” 纪晚舟疑惑转头，飒爽马尾在空中甩出一道漂亮的弧度：“怎么了？” 裴行渊走上前，眼中波光流转，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但最后也只是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心些。” 纪晚舟咧嘴笑道：“放心吧！我你还不知道？大不了把他们的武器衣服全扒光，再放蛇咬人呗！没问题的！” “……” 裴行渊想了想一群裸男在山间狂奔的画面，头疼地捏了捏山根，朝她脑门轻弹了一下。 纪晚舟“哎哟”一声，后退几步朝他挥挥手，转身跟上柯常。 裴行渊目送她的身影在转弯消失，这才策马转向自己的线路。 一旁的邬赫看了全程两人分别时的黏糊姿态，忍不住冷笑：“王爷若是真放心纪小姐，要我说，方才就不该同意让她跟着柯常，那小子如今黑白不明，王爷也真是心大！” 裴行渊冷冷地瞥他一眼，“晚舟自己有主意，你我，都没有立场自以为是为她好，而做出不顾她意愿的事。” 邬赫一噎，这才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妥。 裴行渊说得对，自己确实没资格替别人做决定。 更应该信任纪晚舟。 “驾！” 裴行渊没跟他多说，策马离开。 几队人马瞬间分散开来，借着树影的遮挡，悄悄朝着卧龙山顶而去。 纪晚舟爬起山来倒是丝毫不腿软，更别提她这条线路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一条。 只是为了迷惑柯常罢了。 但很快，她就发现柯常好像带着大家悄悄换了路，并没有按照既定的路线走！ 纪晚舟什么也没说，推算了一下现在这条路通往的终点后，找了只野鹦鹉给裴行渊带了消息过去。 本来三队人马上山之后的位置相隔不远，以便互相策应。 但如今柯常只怕是要按照之前跟那群土匪商量好的来，所以才换了路线。 快到山顶时，柯常果然开始作妖。 他捂着肚子面露痛苦道：“哎哟不好！王妃娘娘，下官怕是早上吃坏了肚子，想去方便一下！” 纪晚舟低头冷笑一声，随即很快换了一副关切神色，“那柯大人快去吧！这人有三急，拉裤裆了可太不好了！” 其他随行官兵闻言皆捂嘴偷乐，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柯常脸一绿，但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干巴巴地谢她关心。 随即黑着脸捂着肚子跑了。 见人彻底消失，纪晚舟朝队伍比了个停止的手势，让众人停下等他。 而她自己也盘腿坐下，操纵附近的动物观察柯常的动向。 果不其然，他一拐弯便直起了腰。 嘴里还对纪晚舟骂骂咧咧的。 第214章 杀的就是你 柯常脚下走得飞快。 很快便摸到了约定好的地点，和山洞里的秃鬓角男人接上了头。 见不是八字胡的老大，柯常有些不满：“聂华容？怎么是你？曹永那小子呢？” 聂华容点头哈腰道：“老大昨日吃多了酒，如今还未醒，所以让我来跟您商讨。” 柯常瞧不起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很是气愤：“这蠢货，明知道今日要剿匪，他还喝酒误事！” 聂华容唯唯诺诺道：“这不是有您带队么！老大说了，只是走个过场，他不在也没事吧？” 柯常顿时暴起：“什么过场！他一点都不懂什么叫有备无患！今日根本就不是我来剿匪！是邬赫，和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瑾王，他们俩安排的！” “啊？” 聂华容闻言瞳孔剧震，“邬赫将军亲自带队，那我们岂不是……岂不是要糟！” 柯常简直要气疯了，只能压低声音说道：“现在情况有变。你回去赶紧把那蠢货叫起来，把粮食清点好，等会儿我带人上去，你们就直接把粮食给我，听到没？” 聂华容有些不舍：“全给你吗？老大说……想自己留一半，我们卧龙山寨存粮也不多了。” “你是不是想死？！” 柯常打一开始见到这个窝囊的聂华容就瞧不上他，如今更是频频冒火。 他生怕被纪晚舟听到，只能忍着火气小声道：“你们若是不给，别说粮食，你们整个山寨都要被一窝端！” 聂华容道：“可是我们人有很多啊！你们才几个人？卧龙寨易守难攻，打回去不就得了！” 柯常顿时踹了他一脚：“要不回粮食，老子也得跟着掉脑袋你知不知道？！赶紧回去跟曹永说，让他赶紧做样子反抗一下就把军粮还回来！不然你们当逃兵的事抖搂出来，谁也别想好过！” 在大顺，贿赂军官免除兵役是被严令禁止的，跟逃兵是一个惩罚制度，抓到就掉脑袋。 聂华容也是跟着行了贿赂免兵役的，听他这么说，心里顿时慌了。 他赶紧道：“好好好！我这就回去跟老大说！柯大人您放心！我们一定一点不少地把粮食送回去！” 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聂华容又窝窝囊囊地说了些好话，终于在柯常不耐烦的骂声中赶紧离开了。 但刚走两步又被叫住：“回来！还有件事，有个人，你们要替我处理一下！” “什么人？” “这个你不用管。等会儿打起来后，你找几个身手好的，趁乱把我队里的那个女人杀了。” 聂华容顿时面露犹豫：“女人？能出现在这里的女人，身份都不一般吧？若是杀了，邬将军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山寨的。” 柯常却不以为然：“什么不一般，就一个臭婊子！打起来刀剑无眼，死个人不是很正常？我自会善后，你们只管杀便是！” 等到时候他们把纪晚舟杀了，自己再想办法砍了知情的那几个土匪头子。 粮草到手，他不被上边降罪就行呗！ 至于这群山匪，全杀了正好，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聂华容不知他心里的歹毒心思，态度依然很恭敬地应了下来，这才离开。 听完他们密谋全程的纪晚舟简直要被气笑了。 这柯常简直太天真了，居然想着让几个土匪趁乱把自己弄死？ 她可是能手撕丧尸的存在，几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如何能奈何得了她？ 到时候她可要看看，谁先死。 “王妃娘娘！咱们继续走吧！” 柯常从密林中出来，朝她挥挥手，脸上丝毫没有刚才的阴险，反而是一副不可谓不谄媚的姿态。 纪晚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还真是人面兽心得很！ 很快，队伍便到了山寨外。 柯常等人埋伏在下边一块大石旁，借着石头的遮掩，观察山寨的情况。 他们这条线是离存放军粮的位置最近的，但守卫却不是最森严的。 一切都是柯常跟土匪头子商量好的，为了方便他“抢回”粮食。 “看来这窝土匪也着实愚蠢，这么重要的地方，居然只留这么几个人看着！” 柯常故作不屑地说道，“兄弟们，看我手势，咱们杀他们个出其不意！” 有人反驳：“可现在咱们还没看到邬将军和王爷他们的信号，贸然出手不好吧？” 毕竟他们只有这么一点人，还不一起上，那不是送死吗？ 柯常面色不耐：“你懂什么？战场上情势瞬息万变，我们不抓住机会，万一待会儿他们又派人过来了怎么办？” 纪晚舟却知道，他故意走跟裴行渊他们相距甚远的路线，目的就是好动手脚。 不仅可以抢功劳，还能趁着其他人不在，把孤立无援的自己弄死。 简直是一石二鸟的妙计！ 只可惜啊，纪晚舟已经把他的小把戏都透露给了裴行渊。 就算他故意调整路线，如今裴行渊也就在不远处埋伏着。 “好！就听柯副官的！” 纪晚舟出声支持，替他加了一把火。 柯常顿时喜上眉梢，嘴上说着“还是王妃识大局”，心里却忍不住鄙夷。 这可是纪晚舟自己着急去死，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一切都是命！ 让这小贱人那般作弄自己，看他待会儿如何把这贱人送上她自己选的死路！ “上！” 柯常高高抬手下令，随即提着手里的刀冲了出去。 纪晚舟也悄悄从空间里换了把长刀，不前不后地缀在他身后。 一时间，喊杀声响彻上空。 林子里窜出许多解差和官兵，纷纷朝着卧龙山寨而去。 柯常胜券在握，嘴角笑意更加肆无忌惮，带着自己的队伍故意往里走，好让身后的纪晚舟被包围。 一时间，提前安排的土匪纷纷目露凶光冲了过来。 手下的力道却根本不是柯常一开始跟对方说好的“走个过场”，而是真的发了狠。 眼前一亮，一支长矛反射着森森寒光朝他砍了过去。 柯常赶紧反手格挡，被震得手腕酸麻。 他顿时大骇：“你们干什么？看清楚我是谁！” 那刺他的山匪哈哈大笑：“就是看清了才杀的！大当家的说了，管他三七二十三，敢抢我们的粮食，先把你弄死再说！” 第215章 好恐怖的怪物 “反了你们了！” 柯常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合着这窝山匪贪心不足，竟然要跟他反目！ 一切计划都被这群蠢货给打乱了！ 纪晚舟丝毫不觉得意外。 那叫曹永的大当家根本就没跟柯常是一条心，两方都心怀鬼胎。 如今柯常又对人家威逼利诱，买卖不成仁义也不在了。 山匪嚣张惯了，自然是不会任他拿捏。 眼见冒出来的山匪越来越多，本来信心满满的柯常也逐渐有些应付不过来了。 他怒喝一声：“把你们大当家的叫过来！有什么事好好商量不行？” 山匪丝毫不为所动：“哼！没什么好商量的！受死吧！” 竟然是一点废话也不想跟他多说。 柯常骂了句脏话，终于认清形势，想要先撤退再说。 但如今这情况，若是真的撤退，不仅会让自己先前的筹划前功尽弃，而且还更会被手下们嘲笑。 就算是保住性命，今后也只怕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更重要的是，也没办法把欺辱自己的纪晚舟弄死！ 无论什么理由，他都接受不了。 又是一把毫不客气的大刀砍来，柯常咬牙挡住，但正好被身后之人瞅准的破绽，一刀砍在了胳膊上。 幸好他躲得够快，但也足够让他皮开肉绽。 柯常咬牙，眼里满是怒火，终于动了真格，怒道：“就凭你们也想杀我？兄弟们，不必留活口，给我砍！” 其他人虽然不知柯常为何突然起了血性，但生死攸关，也由不得多想，只能凭着本能厮杀。 柯常一边打一边把人往纪晚舟那里带，明显不安好心。 暗处的裴行渊顿时瞪大了双眼，抽出剑就要往上冲。 他可不能让晚舟有丝毫意外出现！ 一旁玄影按住他手腕，低声劝道：“王爷莫要冲动，凉风他们也在暗中保护王妃，咱们没等到王妃信号，若是贸然出手，只怕会破坏她的计划！” 裴行渊稍微冷静了些，握着剑的手用力到骨节发白，强逼自己镇定。 “本王知道。” 他拨开眼前树枝，脸黑如墨，紧紧关注着纪晚舟那边的情况，“邬赫他们到哪里了？” 玄影回道：“已经派人给他们传信过去，全速赶过来的话，约莫还要一刻钟。” 裴行渊指了指混乱的战场：“你也去保护王妃。” 玄影一愣，迟疑道：“可是王爷，若是属下也过去，您身边就没有侍卫保护了！” “这是命令！” 裴行渊脸带愠色，厉声催促。 玄影只好听令，拔出武器借着树影遮挡，从角落里悄无声息地混入战场。 看到玄影，纪晚舟一愣，很快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无奈地笑了笑。 这个裴行渊，也太担心自己了！ 她哪有那么脆弱！ 她不仅可以挥刀砍杀，还可以操纵毒虫毒蛇在暗处对山匪进行牵制，根本受不到一点伤害。 反观柯常，倒是已经被凶残的山匪砍出不少伤口，狼狈至极。 这里的山匪数量极多，估计是把山寨里的主力军都调了过来，大概是想着先把柯常这边解决，再去支援其他地方。 毕竟按照原计划，邬赫那边要中午才到。 柯常又逼退一个山匪，退到几位官兵身后稍作喘息，随便撕了条布缠上自己受伤的部位。 这窝王八蛋！还真是下死手了！ 饶是自己这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大老爷们都受了不少伤，可见这些人下手有多狠。 他愤怒的同时冷笑一声，心中窃喜。 纪晚舟那小娘们肯定早就已经被乱刀砍死了吧？ 刚才忙着自保，还没来得及看她的情况呢！ 想到这，柯常连忙在地上搜寻纪晚舟的尸体。 但是扫了一圈，却根本没任何发现！ 奇怪，难道是这群山匪见色起意，趁乱把她掳走了？ 那样更好！ 她可是瑾王的女人，邬赫那小子也好像对人家牵肠挂肚，要是真被这群低贱的山匪玷污清白，只怕那两人都要痛不欲生了！ 柯常心情瞬间大好，却也暗自懊悔怎么一开始没想到这一点呢！ “看刀！” 他正认真想着纪晚舟的事，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一开始被他用来挡着山匪的官兵都已经打到了别的地方去，只有他光秃秃一个人站在原地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而这声怒喝，便是一个络腮胡山匪高举着砍刀朝他脖子砍了过来。 柯常顿时瞪大了双眼，极度的恐慌之中，身子僵硬，连躲都不知道该怎么躲了！ 他紧紧闭上眼，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谁知，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耳边一阵短兵相接的刺耳摩擦声，紧接着便听到一声惨叫。 “柯大人，看你吓的！快睁开眼吧，打仗呢还发呆！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柯常听到这道女声，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劫后余生的喜悦瞬间消失。 面前的纪晚舟随意擦了擦脸上的血，阳光下的笑意灿烂，但却莫名让他遍体生寒。 她……没死？ 这么多山匪，自己都险些撑不住了，她居然没死？ 她难道是什么战神转世？！ 太恐怖了！ 看到他震惊的目光，纪晚舟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怎么了柯大人？怎么看我跟看鬼似的？” “你受伤重不重？” 柯常勉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纪晚舟一边笑着反手刺穿身后一个想搞偷袭的山匪喉咙，一边转了一圈轻松道：“没受伤啊！哦你说这些血啊？这都不是我的！” “……” 这下柯常再掩饰不住自己震惊害怕的眼神了。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怪物！ 这样下去，恐怕再多的山匪也奈何不了她啊！ 纪晚舟救了他这一遭之后，没多寒暄便赶紧离开去解决其他土匪了。 但却一直分心用余光注意着他那边的动静。 这柯常的反应也实在搞笑，只不过杀了几个空有一身蛮力的山匪，搞得跟自己单挑了整个山寨似的！ 这些个山匪，可比末世里强悍不知痛的丧尸弱多了好吧！ 而且还会呼吸，预防偷袭都不需要回头看的！ 就算没有玄影和毒虫相助，纪晚舟也可以做到砍人如切菜。 第216章 拉个垫背的 柯常这下不敢再小瞧她。 按照她这样的手法看下去，待会儿再加上那俩煞神，一个山寨的也不够他们砍的啊！ 还说什么易守难攻，那恐怕只对普通人奏效！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地形都是白搭。 他咬牙站起来，不想被她一个女人比下去。 纪晚舟见他还有力气作战，倒是意外地一挑眉。 还真是块硬骨头呢！ 她扫视一圈战场，带来的官兵基本都快体力不支了，倒了一大片。 但山寨大当家却迟迟不露面，也不知道躲在哪里。 纪晚舟悄声给玄影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假装不敌，自己好放长线钓大鱼。 玄影等人虽有迟疑，但还是听了她的吩咐，有的悄悄撤离战场，有的则原地躺下装死。 没多大会儿，战场上便只剩纪晚舟和柯常还在抵抗。 柯常还是拼着求生的潜力在战斗，但他分心一看纪晚舟那边，只见她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这样下去，能撑到邬赫等人来援助的，怕是只有她一个人！ 而他，不管最后有没有夺回粮草，他都会命丧于此！ 甚至邬赫他们见粮草能抢回来，说不定不会替他报仇，跟这伙山匪过多纠缠！ 那他到最后真是一点好处也捞不着！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柯常踹开脚边山匪尸体，握紧手中的刀，悄悄朝着纪晚舟凑过去。 他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若是纪晚舟死了，那邬赫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这群土匪。 自己就算是没能活，也算是有人替他报仇了！ 反正其他人基本都没有知觉了，他只需要悄悄混进去，神不知鬼不觉…… 柯常自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殊不知他朝自己走过来的一开始，纪晚舟便已经听到了他沉重的呼吸声，警惕起来。 眼前的山匪像是永远也杀不尽似的一窝窝涌上来，纪晚舟侧身躲过其中一人的长枪，却看到地上的影子。 柯常已经凑过来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柯常便铆足了力气，举着砍刀朝她跳劈下来！ “死吧！” 他面目狰狞，力求一击制胜。 但谁知，马上要砍到对方的时候，纪晚舟却猛然转头。 一手握紧长刀格挡开来，另一手不知从哪里掏出把长剑，一把刺进了他大腿。 “啊——” 柯常惨叫一声，倒地血流如注。 纪晚舟操控裴行渊面前的小蛇转了个圈，面上却是故作惊讶道：“哎呀怎么是你？！你想杀我？” 柯常忍着腿上剧痛站起来，一击不成，红了眼便又冲了上去，势必要把她弄死。 这下还没挨到她衣角，便被斜刺里飞来的一脚踹翻在地。 “噗！” 柯常吐出一口老血，倒在地上眼前一黑。 但他皮糙肉厚，这样都没晕死过去。 旁边的山匪都看懵了，不知怎么情势突然变成了这样。 怎么还窝里斗了？ 柯常也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瑾王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他的路线应该离的很远啊！ 但现实容不得他多想，很快，喊杀声便从四面八方的树林中传来！ 邬赫和裴行渊带着的人马一拥而上，本来还占人数优势的土匪们，在他们的增援面前，瞬间显得孤家寡人了。 裴行渊带着纪晚舟撤到一旁角落，交给手下处理为数不多的山匪。 柯常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裴行渊居然不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他和邬赫早就暗中更改了路线！ 只怕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怀疑自己，多有防备了！ 甚至很有可能早就知道了他的安排，一直在戏耍着他玩！ 柯常越想越气，自知自己今天必死无疑。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不想就这样认栽！ 柯常手下微动，注意到自己跌落的地方，正是堆放粮草之处，心里瞬间冒出来个大胆的主意…… 他飞快做完手脚，为了避免暴露，起身拖着受伤的腿往山寨深处跑，一边跑一边还大喊。 “该死的曹永，竟然敢背信弃义，我一定要杀了你！” 这动作没逃过邬赫等人的眼睛，众人见他叫唤着要杀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纪晚舟解释道：“哦那个土匪头子就叫曹永！我就说他们肯定暗中勾结吧！他们俩没谈拢，这才对柯常下死手的！” 若是柯常想杀她的真面目没露出来，她说这种话，邬赫或许不会全信。 毕竟他和柯常认识许多年了，知道他虽然是个老油条，但总体还算是靠谱。 但刚才他砍向纪晚舟的刀实在是太过森寒，差点让匆匆赶来的邬赫心跳骤停。 两人无冤无仇，只可能是纪晚舟知道了他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所以才着急灭口。 “好！都听纪小姐的！” 邬赫对纪晚舟敏锐的洞察力很是佩服，毫不吝啬表现自己的顺服。 裴行渊瞪了他一眼，悄悄朝着纪晚舟靠近了半步，宣示自己的主权。 “那就追！” 裴行渊冷声下了令，朝着柯常所逃的方向而去。 柯常腿脚不便，很快便被几人追上拿下了。 “还想逃？” 邬赫刀尖指着他喉咙，眼里满是冷意，“说，你到底和这伙山匪达成了什么交易？！” 柯常却一脸不服气地道：“我见到曹永后自会给你说明！现在，我要赶紧去杀了那个小人！不然他肯定要跑了！” 邬赫冷笑一声收回刀：“同僚一场，本将军待会儿便让你手刃了他！” 柯常拱手不卑不亢：“多谢将军！” “但是，”邬赫又道，“你的罪行，该怎么处置，我不会手下留情。” 柯常牙齿紧咬，知道他不近人情，但还是被他这居高临下的态度惹火，窝憋着不敢发。 “行啊，你要对我秉公处置，可别到了自己头上就徇私！丢了军粮的罪，该不会到时候不敢认吧！” 柯常尽量让自己脊背挺得直溜，很有骨气的样子看得纪晚舟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家伙虽然心眼不好，但骨头这么硬！ 她都有点佩服了！ 邬赫冷声道，“我的罪责我自然不会不认！” 柯常撇嘴，不屑道，“还是快去找曹永吧！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 第217章 什么时候了还吵架 裴行渊吩咐几人留下，帮着倒下的官兵简单包扎治疗。 其他人逼着那些个土匪带路，找迟迟未露面的曹永。 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其他山匪，但实力根本不够看的。 果不其然，藏军粮这里的山匪数量如此之多，已经是山寨的主力军了。 几人边走边打，把其他的也都顺手处理掉，甚至都没给他们朝曹永通风报信的机会。 邬赫也看出端倪，意识到卧龙寨强盛的兵力已经被纪晚舟解决完。 他不由得赞叹，“纪小姐也太厉害了，让邬某想出风头都难！” 他还想着在纪晚舟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呢！ 裴行渊不动声色地把纪晚舟往自己这边拉了拉，“邬将军还真是小看王妃了！况且有本王在，你想出风头也难！” 纪晚舟头疼不已地把他俩一左一右推开：“够了！什么时候了还在斗嘴！赶紧去找那山匪头子！幼不幼稚！” 两人这才熄火，互相不服地瞪了彼此一眼。 没多大会儿，众人便找到了曹永的藏身之处。 说是藏身之处也不妥当，他好像根本就没有躲藏的意思。 他对自己手下的实力很是自信，觉得只是几个官兵，酒囊饭袋不足为惧。 纪晚舟踹门的时候，他还在屋里逍遥地大口喝酒。 “曹永！出来受死！” 纪晚舟大喝一声，气势很足。 曹永见她进来，醉意朦胧间还以为是投怀送抱的什么美人，不仅没有半分害怕，甚至还淫笑着主动凑了上去。 “小美人性子挺烈啊！不过……大爷我喜欢！来，亲一个！” 他酒气熏天，就要扑过去亲纪晚舟。 纪晚舟一阵恶心，闪身躲开。 身后瞬间冒出俩高大男人，个个脸色青黑，俨然是暴怒边缘。 裴行渊和邬赫一人按住一只手，二话不说就把他俩胳膊给卸了。 曹永顿时惨叫一声，疼得酒意醒了大半。 “你们是谁……来人！来人啊！这群狗官杀过来了！快来人！” 他大喊着要手下来保护自己，不知其他人早就被无声无息地处理掉了。 只有窝囊的聂华容颤颤巍巍地从酒桌旁出来，“扑通”一声跪下，磕头不住求饶。 裴行渊和邬赫不约而同地把纪晚舟护在自己身后，担心聂华容是个狡诈之徒，会冷不丁地冲上来伤人。 邬赫把身后的柯常扔出来，冷声道：“行了，现在可以交代你们到底怎么勾结了吧？居然还想杀害纪小姐，当真是不自量力！” 柯常自知自己必死无疑，但还是不想让自己收受贿赂一事被抖出来。 毕竟被邬赫知道了，那些个银钱，少不得还要还回去！ 他自己死了也就死了，但还是想给家人留点后路。 曹永见到柯常，也是一惊，二话不说就要上去扇他。 却因为两条胳膊都被卸而有心无力。 他怒道：“你果然不安好心，居然带着人来端了老子的卧龙寨！” 柯常也大声吼道：“明明是你背信弃义在先，妄想私吞军粮！果然，你们这种山匪，前几天初见时候还说跟我一见如故，如今为了自己的利益就要反水！” 曹永闻言顿时不解道：“我什么时候——” “你敢说你没有！你占山为王，打家劫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就是被你给骗了！” 说完他便赶紧转头看向邬赫：“邬将军，我只是想要回去后在将士们面前涨涨脸，这才买通了他们，想要演一出夺回军粮的戏给自己贴金！但他却背信弃义，求您让我现在就杀了他吧！” 纪晚舟见他这样着急杀曹永灭口，心里顿时明白了。 她小声问裴行渊：“哎！收了贿赂的要是被查出来，赃银要不要还回去？” 裴行渊点点头：“如数奉还。” 这下纪晚舟更确信柯常想干什么了。 本以为他是认罪了，没想到是又有鬼主意了！ 邬赫尚且还没反应过来，只隐隐觉得不对劲。 他并未如柯常的意，拒绝道：“现在还不行……你还没说，为什么要杀纪小姐？她好像并未得罪过你，难道也是为了灭口？” 说起这个，柯常却浑身一颤，似乎是被戳中了伤心事。 他表情一瞬间颓丧下来，低声道：“杀她当然是因为她该死，想杀就杀咯！若不是她从中搅和，我现在早就已经抢回军粮立功了！回去后便能向将士们证明，我比你强！” 邬赫眉头紧皱，似乎很不理解：“你想证明比我强，战场上自然可以见真章，何必找这种歪门邪道！？” “你说得好听！战场战场，老子都打了多少年仗了，资历不比你深？但升迁哪有你快！你都快统管岭南十万大军了！” 他歇斯底里地大吼，字字都是委屈。 纪晚舟和围观的其他官兵很是纳闷，这人升迁比不上人家咋还嫉妒上了？ 自己没本事也能赖上别人？ 军营里的升迁哪里是靠资历熬出来的！ 邬赫显然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想，叹了口气，十分惋惜。 “你想坐我的位子，自然是可以。本来太守便有意让我调去前线当副将，协助骠骑将军怀苍，我一走，便会引荐你接替我当这岭南驻军的——” “够了！我可不想跟在你屁股后边捡你剩下的！” 柯常怒声打断他的话，像是被羞辱一样，脸色赤红。 纪晚舟啧啧两声，小声跟裴行渊道：“这家伙哪里是觉得自己升迁不够快，我看根本就是早就嫉妒邬赫了！” 裴行渊也赞同道：“邬赫比他年轻那么多，他嫉妒也是人之常情。” 当然这并不代表着就可以原谅。 他也没资格替邬赫说原谅。 邬赫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了，反正说什么，这家伙现在都不会听进去的。 “行了！多说无益！” 柯常摆摆手，“还是赶紧让我杀了这贼人，也好让自己死得瞑目。” 说着便要抢夺邬赫手里的武器。 邬赫自然是不给：“不行！还得带他回去跟太守复命，要杀要剐，自有太守大人定夺！” 虽然他的罪行肯定是要砍头，但邬赫总觉得柯常的行为太过不对劲。 怎么这么急着要对曹勇下杀手？ 倒像是要隐瞒什么似的！ 第218章 粮草烧起来了 看了半天戏的曹永终于酒醒了不少，也反应过来了。 “好啊！柯常你个小人！” 他愤怒地指着柯常，“你这么着急弄死老子，是不是怕老子把你老底揭出来？！” 柯常见他要破罐破摔了，连忙厉声喝止：“曹永！你想清楚自己要说什么！？你现在只是占山为王，就算是押回去也只是坐几年牢而已！我反正是必死无疑，你也不想活了吗？！” 曹永顿时沉默了。 他家里穷，没什么文化，更不知道什么大顺律法，只知道当逃兵要掉脑袋。 不然他也不会躲到这穷山僻壤当山匪了。 要不是柯常适时地提醒自己，他差点就死罪难逃了！ 看来这柯常还算有义气，自己也不能坑了他！ 这么想着，曹永看向柯常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感激和愧疚。 纪晚舟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彻底震惊了。 没文化真可怕啊！ 居然这么轻易就被柯常给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做山匪打家劫舍草菅人命，官府剿匪那都是按杀的人头算功劳的。 他居然信了柯常的话，真以为自己还有命活！ 简直愚蠢至极。 纪晚舟相信，就算她现在戳穿柯常，以曹永那副猪脑子，都不一定会信。 邬赫也察觉到了，一把抓起地上的曹永，逼问道：“你这早就是死罪了，别听他忽悠你，赶紧把你们勾结的其他事交待清楚！” 曹永却只梗着脖子摇头，死不承认：“什么也没有！大人，我们确实是最近才认识！” 柯常眼里的得意一闪而过。 纪晚舟咋舌，果然被她猜中了。 她小声跟裴行渊吐槽，“这猪脑子还能做到大当家呢？这群山匪得笨成啥样啊！” 怪不得那些人见到柯常就砍呢，跟人机似的。 裴行渊懒得浪费时间，问道：“你那听话水还有没有？给他来点。” 这都什么时辰了，早点干完活早收工！ 饿着晚舟怎么办！ 纪晚舟冲他摇了摇头，狡黠地眨了眨眼。 对付这种蠢货，何必浪费听话水！ 她只需要稍微出手！ 纪晚舟看向曹永，一脸惊讶道：“哎呀，不对，曹永，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呢！” 曹永不明所以，见她貌美，顿时咧着嘴淫笑道，“怎么了小娘子？难不成我们有过什么露水情缘？你居然认得我！” 纪晚舟忍着想刀了他的冲动，“我自然认得你，这一路上，我可见了不少你被通缉的画像呢！” 曹永脸色当即一变，收敛了笑意。 邬赫疑惑地看向纪晚舟。 这人分明是个生面孔，他们跟纪晚舟算是同路，也没见过什么画像！ 曹永试探着问：“什么通缉？” 柯常心道不好，这曹永要着了纪晚舟的道！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制止，纪晚舟伸出一根手指，在曹永面前晃了晃。 “当然是你当逃兵被通缉的画像哦！” 柯常不可置信地看着纪晚舟。 她竟然真的知道这事？！ 难道自己在山寨下和聂华容说的话，都被她听到了？ 不应该啊，他声音不大，也确信周围没有旁人，纪晚舟是怎么知道的。 纪晚舟轻蔑地上下打量了曹永一番，“没想到你看着是条汉子，却是个当逃兵的孬种呢！真是不要脸！” 曹永被激怒，一时没反应过来，怒道：“什么逃兵！老子我可是正儿八经使了钱财，免了兵役的！” 柯常心里一凉，这个蠢货！ 邬赫瞬间明白过来，继续逼问：“钱财给了谁？我怎么不知道？我看你就是个逃兵无疑！孬种！” 曹永除了笨火气还大，被这么一激就直接全盘托出了。 “我才不是孬种！就给了你那副将柯常啊！” 纪晚舟：“……” 好蠢，好没意思。 其他人也和纪晚舟一样，都被曹永这自爆给整沉默了。 柯常指着他鼻子怒道：“你少胡说！我以前根本就不认识你！你自己当逃兵也就算了，还要诬陷我？！” 这话曹永自然是不认，跳起来就骂。 一边骂一边把事实抖落了个底儿朝天。 柯常无比后悔刚才冲动怼了他，简直是自掘坟墓！ 曹永这里是没希望了，他赶紧转身看向邬赫。 “邬将军你不要信他！他是想拉我当个垫背的，这才随意诬陷！我可从来没干过收受贿赂之事！” 但邬赫也不傻，厌烦至极地把他一把推开：“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你方才难道不是故意有所隐瞒？！” 其他官兵见状也纷纷小声议论。 “他刚才还怪自己升迁没人家快呢，自己行事不端，能升迁才怪了！” “就是啊！这杀头的买卖也敢做，有这勇气用到战场上，早当大将军了！” “你们不知道，他看着莽撞，其实真打起仗来，一般都是躲在最后边的那个。” “啊？真的假的？这么窝囊？” …… 这些刺耳的议论声传到柯常耳朵里，瞬间化为一道道看不见的利剑，戳得他千疮百孔。 柯常无能狂怒道，“闭嘴！都闭嘴！我才不窝囊！” 有人躲在门外趁乱大声。 “你就是窝囊啊！哪次不是靠着邬将军带你立功的？没有人家，你现在还是个百夫长呢！” 柯常红了眼，怒道：“谁说的！我才不是靠他！他才是孬种！我是英雄，我才是大英雄！” 情绪狂乱，隐隐又有发癔症的征兆。 邬赫抬手止住外边官兵的议论，走到柯常面前，把他的手反剪到身后。 他厉声喝道：“到此为止吧！这件事回去后会禀明太守，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就是！” 说着便吩咐人把曹永先按下，跟军粮一起带回去。 纪晚舟拉着裴行渊让出门口的地方，让邬赫押着柯常往外走。 柯常还在狂笑，且有越笑越癫狂的趋势。 纪晚舟哎哟一声：“可别是疯了吧？要不要给他先打晕过去？” 说着便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听到她的声音，柯常扭动僵硬的脖子看向纪晚舟。 视线缓缓在他们之间扫了一圈，意味不明道：“都得死……你们都得死！邬赫，你也得死！” 邬赫只当他是在胡说，正要把他打晕，便听得一位官兵大声禀报。 “失火了！粮草烧起来了！” 第219章 神女啊 “什么？” 邬赫不可置信地拽过报信的官兵，“军粮怎么会失火？” 官兵也是气喘吁吁，一脸绝望地解释道：“不知从哪里烧起来了。我们那儿人手不多，还要赶紧搬伤员，根本顾不过来。” “咱们快过去看看！” 纪晚舟最先反应过来，朝着军粮存放的地方狂奔。 不会这么倒霉吧！ 邬赫转头怒视着柯常，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你疯了！这可是大军的粮食！若是没了，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吗？！” 柯常被他踢倒在地也还是狂笑不止。 甚至邬赫越是恼火，他心里越是愉悦。 “反正我马上就要死了，还管你们干甚？都死吧！那么多人给老子陪葬，老子也不算白活这一遭！” 他笑声癫狂，满是毁灭的快意。 邬赫还想揍他，裴行渊扳住他肩膀把人拉了回来：“先去救火！” 两人这才暂且放过柯常，跟着纪晚舟的背影而去。 越往那边跑，烟尘气便越大。 隐隐可见火光冲天，伴随着救火之人的狂喊。 火势范围外满是伤员，皆是一脸绝望地看着那边。 负责押运的官兵已经泪流满面，觉得自己这回肯定是必死无疑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火势怎么会突然这么大？”纪晚舟捂着口鼻，疑惑问道。 有人解释道：“他们把粮食堆积得太近了。这附近又没有什么水源，光是把兄弟们往外拉，不让他们被烧到，就已经费了不少时间……” 天干物燥，粮草又是易燃物，烧起来很快。 其他紧跟而来的官兵也都吓傻了眼，慌慌张张地寻找东西救火。 但却都是杯水车薪，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 “来不及了！” 纪晚舟扫视一圈，拉过裴行渊的胳膊，“快带我进去，我可以救火！” 裴行渊顿时大惊：“火这么大，你疯了？！” “我不会有事的！” 纪晚舟说着，赶紧从空间里掏出两件防火服，一件自己套上，一件给裴行渊。 “我真的有办法，你相信我！” 她顾不上多解释，只大声吼道。 裴行渊虽然平日里对她几乎是无条件的信任，但是火灾面前非同小可。 他无法眼睁睁看着纪晚舟冒险。 见他不穿，纪晚舟目光决绝：“你不帮我是吧？那好，我自己去！” 说着便要往火海里冲。 裴行渊连忙拉住她：“你非要这么逼我？” “这不是逼你，请你相信我！” 纪晚舟眼神真挚。 若不是自己不会轻功，她现在根本用不着也把裴行渊拉进来，她就可以到高处去灭火。 毕竟现在她没有消火栓，水也大部分都是桶装的。 虽然可以无限刷新，但一点点往里倒实在是太慢了。 只能用泥沙灭火了。 见她坚持，裴行渊也没了法子，只好穿上纪晚舟给的奇怪衣服。 而后抱小孩似的抱住她小腿，让她坐在自己结实的胳膊上。 邬赫匆匆赶来，见状赶紧拉住两人：“你们想干什么？莫要冲动！这粮草已经救不回来了，不要把自己也搭进去啊！” 其他人也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大声劝。 “王妃娘娘不要冲动啊！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粮食没了就没了，命重要啊！” “王爷！您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可不好跟上边交代啊！” 纪晚舟转头看着他们，没顾得上多解释，只说：“大家不必担心，我有分寸！这可是岭南那么多人的口粮，还是应该尽量救一救的！” 随即又朝着邬赫道：“你别管了，我自有办法。” 尽量救出些粮食只是其一，若是任由这火烧下去，到时候整个山寨都会被波及。 山火蔓延到下边，说不定还会殃及附近村庄，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火，纪晚舟必须要灭！ 邬赫如今还不知道她的异能，哪里肯放心，只当她是在逞能。 说什么都不让她去。 裴行渊躲开邬赫的拉扯，冷声道：“我会保护她，放心！” 随即，在邬赫的惊呼中，裴行渊抱着纪晚舟飞身而起，落到高处屋檐上。 其他官兵见状也纷纷长叹一口气，王妃怎么这么倔强！ 就连王爷也跟着胡闹！ 这下全完了！看来他们俩多少身上也得挂点彩了！ 纪晚舟皱眉看着眼前的火光。 他们站得够高了，但依然不及高窜的火苗嚣张。 她从空间里找出之前搬皇宫时，顺手收进去的一些还未完工的宫殿。 在火光中仔细辨认烧得最厉害的地方，把泥沙一股脑丢了进去。 丢完宫殿里，纪家的泥沙土料，也统统丢了进去。 灭火当然可以通过最简单的浇水来降低温度，但也可以通过隔绝氧气来阻止燃烧。 当然后者并未在这个时代被大范围使用。 巨量的泥沙丢进去，火势瞬间小了不少，但还是有蔓延的趋势。 纪晚舟又把水缸和人造池塘里的水浇下去。 终于，火势被完全控制住，黑烟漫天而起。 “还好还好。” 纪晚舟擦了擦自己被烤出来的汗，“下去吧！看看还有多少能用。我就说不会有危险吧！” 裴行渊“嗯”了一声，也是头一次见这种灭火方式，心下惊奇不已。 等他们平安落地，才发现在场的众人都惊得大张着嘴，合都合不拢了。 “王妃娘娘您……是从哪里弄来这些个泥沙的？” 官兵们瞪大了双眼，有的甚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解差们倒是还好，毕竟之前多少都领略过王妃的“神力”。 但今天彻底见识了她这般移山造海的巨大神迹，还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纪晚舟自知，异能这事儿无论如何也瞒不过这些人了。 她只好叹了口气，摆摆手道：“这个以后再说，你们还不赶紧去看看，粮食还剩下多少能要的？” “哦哦！”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赶紧蒙着口鼻进去查看清点。 邬赫也有些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好了。 方才她冷着脸救火的样子，简直像是一尊会发光的神只。 让他觉得高不可攀。 纪晚舟两人把身上的防火服脱下来丢到一旁。 “怎么了？邬将军不会是看傻了吧？” 见邬赫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自己，纪晚舟忍不住好笑道。 谁知下一刻，邬赫却突然给她跪了下来。 “多谢纪小姐救火！” 第220章 你是我朋友 “哎呦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纪晚舟哭笑不得，连忙把邬赫扶起来。 邬赫双眼满是感激，眼中甚至隐有泪光。 他沙哑着声音道：“纪小姐居然有如此神通，还不顾危险地帮在下灭火，此等恩情，没齿难忘！” 裴行渊讽笑道：“王妃只是怕山火蔓延，邬将军想多了，不必言谢。” 邬赫并未理会他，而是继续道：“纪小姐一下子就变出这么多泥沙和水，难不成真的是什么天上下凡来的仙子？” 这话倒是让纪晚舟有些不好意思了。 先前自己稍微展现出来异能，大家明明都传她是妖女来着。 “你愿意这么想也可以。” 她并未正面回答，“我只是医者仁心，想救治一下这个糟糕的世界罢了！” 裴行渊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晚舟一向不正经，这种酸倒牙的话怎么会从她嘴巴里说出来。 明明自己之前稍微表白一下心意，她就受不了。 邬赫显然很是受用，闻言满眼都是崇拜认同的光芒，激动道：“纪小姐这样的想法，跟在下真是不谋而合！” 看来纪小姐是老天爷派下来救世的仙子！ “邬将军，都清点清楚了！” 有官兵过来禀报，一脸的苦相。 几人顿时敛了神色。 邬赫问道：“情况如何？还能剩下几成？” 那官兵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伸出五根手指：“回将军，大概只剩三万石能用的了。” “什么？！” 邬赫顿时感觉前途一片黑暗，“只剩这么点了？” “是啊！若不是王妃娘娘救火及时，只怕这些也剩不下啊！” “……” 众人劫后余生的好心情瞬间没了。 交不上去足够的军粮，还是照样要被问罪。 邬赫估计也会因此被降职。 裴行渊问道：“山寨中有没有山匪的粮食？或许可以拿来凑一下。再不济，沿途用银钱收买些百姓的。” 邬赫脸色很是难看：“兄弟们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银钱。况且越往南走，土地越是贫瘠，收成不好，他们自己还不够吃的，怎么会卖那么多给我们？” 十万大军的粮食，可不是买点就能凑出来的。 若是凑不齐，撑不过这个冬天，只怕到时候万一开战，损失便会更大。 那时候可就不是他个人的仕途问题，而是十万人的生死了！ 有官兵已经着急得流泪出来，捶胸顿足后悔自己怎么没早点发现柯常的不对劲。 “我要去杀了那厮！” 有人激动拔刀，就要给杀了柯常泄愤，但却被人拦了回来。 邬赫怒道：“现在杀了他还有什么用？反而没了人证，到时候更不好跟太守交代！” “将军，那我们现在可怎么办？” “……” 邬赫镇定下来，脑中飞快思考对策。 最后也只能重重叹了口气道：“还是再回去京城多讨要些吧！被降罪便降罪了，大军不能没有粮食过冬！” “可我们上次要的时候，皇上和太子就百般推辞，这还要……他们不会给吧？” “对啊！而且说不定还会当场降罪，剩下的这些也带不回去啊！” 众人一时间陷入两难境地。 纪晚舟看着他们这副为难模样，心想还是好人做到底吧！ “诸位，或许，我可以借给你们粮食。” 她清脆的声音像是一剂强心药，很快让众人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毕竟刚才可都是亲眼看着纪晚舟施展神通救火的。 她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 邬赫闻言却皱眉拒绝：“不妥，这么多粮食，只凭纪小姐一人之力，只怕也是螳臂当车。况且你们目前还在流放，粮食还是紧着自己吃为好！”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失望但感动地连声谢着她的好意。 纪晚舟却道：“不会啊！本仙子既然说出口，那自然能借出来给你们。你只开个数便是！” 裴行渊也道：“那么多人的性命要紧，王妃提了，你们便不用客气！” 邬赫看看他，又看向纪晚舟，犹犹豫豫地伸出两根手指。 纪晚舟对这个时代的计量单位没什么概念，哦一声：“两万石？” “不，至少要二十万石。” “二十万？” 那是多少吨？ 她飞快地在脑海中进行了简单的单位换算，这才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 才一万两千吨而已，古代的军队这么好养活？ 一万两千吨粮食就能过冬？ 看来他们带的这些粮食只是主食。 见她陷入沉思，邬赫还以为是自己要的粮食太多。 他窘道：“要不还是算了，我再进京要便是！” 纪晚舟抬手制止他，“不是，我只是在想，光给你们粮食行不行，是不是还得加点别的？” 毕竟她也是带过军队的，知道将士们光吃主食肯定撑不住，得营养均衡。 还得有盐有糖，不然身体会垮掉。 裴行渊闻言低头小声道：“把那什么草料糕点全给他们。” 纪晚舟瞪他一眼。 她这么大方，邬赫这下是真的不是说什么好了。 或许自己一辈子的运气，就用在了今日。 最后，纪晚舟给他们补齐了粮食，还额外附赠了几车压缩饼干、午餐肉罐头等现代战备物资。 看着她变戏法似的，小手一挥就变出来这么多物资，在场众人基本都被惊得直揉眼睛。 简直像是幻觉一样！ 若是她只是稍微展现一点异能，或许人们会把她当妖女。 但这么强横的能力，跟妖女已经不是一个等级了！ “神女！神女救世啊！” 有官兵热泪盈眶地跪了下来，朝着纪晚舟叩拜。 其他人也跟着磕头，大有一副朝圣的架势。 邬赫这下是彻底对她不敢有什么世俗的欲望了。 这般强大的神女，哪儿是他这种普通凡人敢肖想的呢！ 他看向纪晚舟的眼神没了爱慕，只有对力量的崇拜，以及对她魅力的折服。 “多谢仙子救我们！” 邬赫也毫不犹豫地结结实实跪下磕了一个响头，“此等恩情，邬某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纪晚舟连忙把他扶起来：“怎么又跪了？！我可是把你当朋友才帮你的，你看你怎么还生分了？” “朋友？” 邬赫有些感动。 没想到，才短短几日，神女便已经把自己当朋友了？ 他何德何能！ 第221章 多个朋友多条路 “对啊！” 纪晚舟笑道，“你不是说了，等我们到了岭南，你要罩着我们的嘛！互相帮助而已啦！不必客气！” 邬赫闻言一愣，随即也笑了出来。 “没错！既然纪小姐不嫌弃，那今后您的事，就是我邬某的事！等你们到了岭南，我说什么也要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们！” 纪晚舟摆摆手：“那就这么说定啦！” 但邬赫很快想到什么，有些为难道：“不过岭南土地贫瘠，或许没有京城繁华，还请纪小姐莫要嫌弃才好！” 说起这个，纪晚舟倒是也后知后觉意识到。 自己好像还没帮他们把开荒的事儿解决。 除了先前答应给他们的药草，纪晚舟准备把之前找到的甜菜给他们，让他们先种着。 虽然甜菜这种植物耐严寒，在北方种比较好积聚糖分。 但南方暖和，长得快啊！ 而且也比甘蔗好处理多了。 “没事没事，下山之后我再给你们点好种植的农作物种子，你们回去后好好开荒，以后岭南肯定也会好起来的！” 纪晚舟握拳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元气满满。 邬赫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也还是被她激情向上的态度感染到，心里也充满了干劲。 裴行渊见他们言笑晏晏，心里不由得有些吃味。 他低头小声道：“不用他，本王也可以带你在岭南潇洒！” 纪晚舟面上笑意不变，手肘悄悄给了他一下，捶得裴行渊闷哼一声。 “多个朋友多条路，你别跟他置气听到没？” “……本王不跟他一般见识。” 看到二人这般亲密自然的小动作，邬赫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 但还是很快调整过来，神色不变道：“那咱们便先下山吧！” 随即转身，神色严肃道：“今日之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若是谁敢说出去，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本将军也不会放过！” 劫后余生的官兵们哪里敢说出去？ 各个拍着胸脯保证。 “将军放心！我们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王妃娘娘救了我们的命，我们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不厚道的事！” “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一切都是将军和王爷骁勇，这才重创山匪！” “您要是不放心！我们可以签军令状！发毒誓！” 众人信誓旦旦，他们感激纪晚舟还来不及，怎么会干出陷害人家的黑心事嘞！ 不然只怕是要遭天谴呢！ 听他们这般表态，邬赫才稍微放了心。 他朝纪晚舟拱手道：“纪小姐放心，在下一定会约束好手下，绝对不会罔顾你的恩情，在外胡言乱语！” 虽然这种奇事，他真的很想到处宣传一下纪小姐有多么厉害。 但那样反而是害了她，纪小姐一定会讨厌自己的！ 他可不能做那种蠢事！ “如此甚好！” 纪晚舟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对邬赫的人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毕竟自己给了他们这么多粮食。 但唯一不放心的，反而是这些被拉过来帮忙的解差们。 见纪晚舟把视线转移到自己这边，解差们也都赶紧捂住了嘴，无措地连连摆手。 “王妃娘娘放心！我们也不会乱说的！” “您可千万不要杀我们灭口啊！” 纪晚舟无语扶额，自己难道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么？ 她也是讲道理的好吧！ 她莞尔道：“想必今日之事，大家都知道，是你们帮忙夺回了山匪抢走的军粮，并收缴了他们的储备粮。这是大功一件，回去后我和王爷自然会跟马将军说，对你们论功行赏。” 裴行渊脸色冷凝满是警告：“但若是你们敢泄密，本王有的是手段惩治！” 众人纷纷打了个哆嗦，连忙再三保证自己不敢乱说。 别说王爷了，王妃一个就够把他们全玩完的了。 他们就算是再大胆，也不敢泄密啊！ 见他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样子，纪晚舟这才终于放心。 “行了！先回去吧！回去给你们有伤治伤，该领钱领钱！” 纪晚舟振臂一呼，大步昂扬地率先朝着山下而去。 “将军！”这时有人突然发出一道惊呼，“柯副官咬舌自尽了！” 邬赫神色一愣，很快收敛神色，吩咐道：“就地掩埋吧！路途遥远，尸体不好带。” 看来他是自知自己活不了，这才自杀，想要给自己留个全尸。 纪晚舟闻言也忍不住内心唏嘘，心道这柯常若是不走歪路，倒也算是个铁骨铮铮的好汉子！ 只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 众人收拾了战场，彻底把余火灭掉，以免起风再烧起来。 因为拉着粮食，所以回去的脚程明显比来的时候慢了不少，堪堪在日落前到了驿站。 纪老将军等人早就在门口，也不知等了多久。 见纪晚舟兴高采烈地朝着自己挥手，一颗心才算是落到实地。 纪鸿祯关切问道，“晚舟啊，你们怎么才回来？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吗？” 纪晚舟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脏污，露出一口大白牙：“一切都顺利，爹，不用担心啦！你闺女出马，岂不是手到擒来！” 纪鸿祯笑着敲了下她额头：“油嘴滑舌！” 转头看到一身血的裴行渊，眼里也满是欣慰：“行渊也辛苦了，快些回去吃饭吧！饿了一天了吧？” 他这么一说，纪晚舟才想起来，确实是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了。 先前有肾上腺素撑着，一直没啥感觉。 如今危机解除，饿意便汹涌而来。 “我要吃肉！” 纪晚舟双眼放光，一手勾过裴行渊的胳膊，一手拉住一旁关切地凑过来的春环，“走了一天的路，累死我了！” 春环心疼地揽住她的腰，试图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还未付诸行动，便感觉身边一空。 在纪晚舟的惊呼中，春环瞪大了双眼。 王爷居然拦腰把王妃抱起来了！ 这么多人看着呢，这真的好吗？ 但显然两个当事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连纪老将军也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春环震惊，春环接受。 紧随其后的邬赫安排好军粮放置，也赶紧过来冲着纪老将军行了个大礼。 “多谢纪老将军帮邬某出谋划策！” 纪鸿祯捋着胡子笑语盈盈：“叫什么老将军，老夫我现在可不是将军啦！” “不！您这晚辈这里，一直是我大顺无人可撼动的第一大将军！” 第222章 能不能有点分寸感 邬赫态度很是尊敬，一片赤诚之心。 纪晚舟也乐了，心道原来自己老爹这么多粉丝，看来这邬赫果然是他的迷弟啊！ 注意到她扒着自己肩膀往后看，裴行渊神色微愠，把人轻轻往上掂了掂：“一直看他作甚？” 纪晚舟嘴角笑意还未收回，转头奇怪道，“嗯？我想看就看咯！你少管，要抱就抱，不抱就赶紧放我下去！我着急吃饭呢！” 她都闻到饭菜的香味了！ “当然要抱！” 裴行渊大步流星地朝着室内走，“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不抱，难道要让旁人来？” 纪晚舟闻言眼珠狡黠一转，猝不及防凑到他颈侧嗅了嗅。 裴行渊不住仰头：“全是血，脏。” “没有血腥气啊！” 纪晚舟朝他眨眨眼，“我倒是闻着一股子醋味儿呢！” “……” 见他神色微窘，纪晚舟忍不住哈哈大笑。 裴行渊嘴角微微勾起，没再说什么。 最起码，现在她的目光全在自己身上了。 众人简单吃了顿晚饭。 纪晚舟吃着吃着，突然发现又解锁了新的楼层，本来就美滋滋的心情瞬间更加愉悦。 太好了！ 八楼全是农用工具，还有各种农药种子，她终于可以拆个发电机出来用了！ 而且也可以趁邬赫他们没走，给他们带点开荒工具。 当然，拖拉机和收割机这次肯定没办法让他们带走。 但农药和其他适合南方的种子，那是要多少有多少了！ “天下粮仓”的盛况，她一定要尽快复原！ 见她笑得合不拢嘴，裴行渊就知道她肯定又升级了什么新东西。 果不其然，下一刻纪晚舟便笑道：“嘿嘿，你最喜欢的土豆，可以增产了！” 裴行渊哭笑不得：“谁跟你说本王喜欢吃土豆了？” 纯粹是因为在漠北打仗的时候没得吃，而土豆这种植物比较耐寒，所以那里种的多罢了！ 纪晚舟并未理会他的抗拒，脸色一变，奇怪地“咦”了一声。 裴行渊揶揄道，“怎么了？土豆增产不了了？” 纪晚舟咬着筷子，双目放空，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一遍脑子里的那行文字： 【新增】可操控方圆五百米内的一阶妖兽 这个世界也有妖兽？那不是末世变异出来的玩意儿吗？ 自己这系统也太不智能了！ 这种没用的功能，还不如换成更大范围的普通动物控制能力。 这样，自己能很大程度省去麻烦。 但现在看来，对普通动物的操纵能力，好像暂时不会再升级了。 裴行渊见她目光呆滞，顿时收了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晚舟，你怎么了？” 纪晚舟回神，一把抓住他的手：“没事，解锁了个驭兽新功能，妖兽啥玩意的。” 裴行渊也很是疑惑：“妖兽？是传说中的那种麒麟貔貅之类的吗？” “那是神兽啊！而且是传说中的神兽，净想好事儿！” 要是自己这能控制那种上古传说的神兽，还在这跟太子勾心斗角个什么劲儿，直接踏平全世界了！ “好吧！” 裴行渊神色似乎有些失望，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吃饭吧！” 纪晚舟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心里终归有些不落忍。 要不自己努努力，说不定以后这能召来麒麟啥的给他开开眼呢！ 吃完饭纪晚舟也没闲着，澡都没顾得上洗，便帮今日负伤的官兵和解差治疗。 所幸当时有纪晚舟和其他暗卫暗中援助，虽然倒了一大片，但都是皮外伤。 纪晚舟给他们上了特效药，估计明日不耽误行程。 忙完已经快凌晨了。 驿站二楼上房内。 屏风后水雾袅袅，纪晚舟暂时还没解锁浴球，便只好先凑活洗洗。 等回头看看多行善积德一些，好把九楼那些个洗化用品解锁了。 天天用皂荚洗头，她感觉自己的头发都快跟枯草似的了！ 她舒服地把自己埋在热水里，露出的脑袋枕靠在木桶边。 闭着眼，在空间里把明日要给邬赫带走的东西，统一归到一处。 门口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纪晚舟回神，以为是春环，遂大声道：“不用伺候我洗澡啦春环！我自己就可以！” 春环这丫头哪儿都好，就是太实诚！ 来了之后便执意要伺候她衣食起居，殷勤得不得了。 刚才还说要伺候她沐浴，被纪晚舟拒绝后看起来还有些小失落。 她想得入神，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但很快，她便发现外边的脚步声不大对。 沉稳得不像是春环那丫头的！ “谁？！” 纪晚舟顿时警惕地大喝一声，手里掏出把刀来防身。 “是本王！” 还没等她提着刀出去，屏风后便传来了裴行渊熟悉的声音。 他止步于屏风外，沉声问：“需不需要新的皂荚？春环找了块儿比较香的，本王给你拿过来了。” 纪晚舟尚且没放松警惕，看着屏风外那个模糊的人影，心提到了嗓子眼。 生怕他突然过来。 纪晚舟赶紧拒绝：“不用不用！我在沐浴啊大哥！你能不能有点分寸感！” 吓死人了简直！ 谁知这话却让裴行渊轻笑出声：“我们是夫妻，需要什么分寸感？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新婚之夜都看过了。” 纪晚舟顿时脸一红，怒道：“不要提啦！” 该死的，本来她都要把这件事给忘了！ 裴行渊听到她炸毛，嘴角不由得弯了弯，一时间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作势便要往屏风里走，一边走一边还说：“为何不能提？这又不是什么丢人之事？来，本王也想尽一尽为夫的本分，便帮你用这新皂荚清洗头发吧！” “你敢？！” 纪晚舟顿时慌了，连忙攥紧刀。 她想站起来拿衣服，又怕走光，在水里纠结不已。 听着屏风后哗啦啦的热闹水声，裴行渊几乎已经可以想到她现在是如何脸红着恼怒的。 心里那点因为邬赫而生的醋意顿时烟消云散。 不论如何，他才是晚舟名正言顺的丈夫。 其他宵小之徒，不会有机会近晚舟的身。 “跟你开玩笑。” 裴行渊垂眸转身，“皂荚给你放外边，想用自己拿。本王不会偷看你，放心沐浴！” 被他这么一搅和，心情大起大落的纪晚舟哪里还有心情继续泡着？ “裴行渊！” 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低声喊了他一声。 随即。 起身扯过屏风上的衣服裹住，提着刀就冲了出去。 第223章 晚舟不会喜欢你的 “你敢耍我！” 纪晚舟鞋都没顾得上穿，发誓绝对不会再被他这样戏耍，说什么都要给他长长记性！ 殊不知，自己气势汹汹的样子落在对方眼里，反而可爱得紧。 不过很快，裴行渊便发现了不对。 他眼睛瞪大一瞬，赶紧别过脸：“你怎么不擦干便出来了？鞋也没穿。” 纪晚舟一个现代穿越过来的，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一身有什么所谓。 不穿鞋怎么了？ 她夏天一直都是穿人字拖，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就算是没擦干，也不过是衣服贴身了些，跟那些个泳装比基尼相比，更是保守得很啊！ 这还害羞上了？ 纪晚舟一阵好笑，心里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 哼哼，让他逗自己玩，现在可轮到她反击了！ “当啷”一声，手里的刀被她丢在地上。 纪晚舟拢了拢衣服，一只脚踩到他身侧床榻，一只手勾上他下巴。 她努力学着电视剧里狐狸精，娇声问道： “怎么了？你不是说我们是夫妻么？这打扮只给你一个人看也不行？” 说完便自己狠狠唾弃了自己一把。 为了报复人，可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裴行渊被迫跟她湿漉漉的脸对上，呼吸顿时粗重一瞬。 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直突，昭示着他的忍耐。 “你还真是……大胆。” 裴行渊声音哑得不成样，极力克制着自己不按住她的手。 他不能再失控了。 毕竟上次晚舟便说过，她不想考虑杂七杂八的事情。 裴行渊不想再自取其辱。 见他神色隐忍，纪晚舟心里一阵暗爽。 正想着要不要找根绳子把他双手绑起来，但很快意识到那样好像不大正经，遂放弃这个念头。 不过若是裴行渊真被她绑在床头为所欲为—— 好像也……蛮香艳的…… 她天马行空地想了想，越想越觉得有些心痒痒。 真是奇怪，她以前可从来不会对男人起这方面的兴趣。 纪晚舟心中一荡，顿时给自己敲响了警钟。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男人红着脸又强忍的样子，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 好像还真对他起了点别的心思。 难道这就是……见色起意吗！？ 裴行渊看她脸色一会儿警惕一会儿懊恼的，心下也疑惑不已。 正要说些什么劝她穿好衣服，便听得门外传来敲门声。 两人这才回神，纪晚舟收回脚，掏出双棉拖鞋穿上，大声问：“谁啊？” “纪小姐，是我。” 门外传来道低沉男声。 裴行渊脸色顿时由红转黑，瞪视着木门。 “这么晚有什么急事吗？” 纪晚舟挠挠下巴，拢了拢自己衣服就要去开门。 裴行渊见她居然真想就这么出去，赶紧一把把人拉住。 他起身居高临下，用外边能听到的声音问，“你打算就这样出去？” 纪晚舟转了一圈道，“不行？我可都穿好好的了！喏，鞋也套上了！” “……” 门外踟蹰的邬赫听到他们的对话，顿时脸色一白。 他们……在干什么？ 习武者的耳力都很好，他不用贴到门上，也能听到屋里传来一阵衣物摩挲之声。 纪晚舟好像不耐地“啧”了一声。 很快，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吱呀——” 纪晚舟从里面打开了门，脸上还带着尚未缓和的不耐。 邬赫看到她身上被人严严实实地套了件外袍，样式漆黑，尺寸很大。 一看就是知道原主人是谁。 邬赫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邬赫，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纪晚舟反手关上门，阻隔了门内某人灼热的视线。 邬赫神色有些不自然：“纪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 纪晚舟犹豫片刻，还是道：“还是别了吧，不大方便。你有话在这说就行。” 不然只怕裴行渊又要吃醋吃到飞起！ 邬赫盯着木门后模糊的高大身影犹豫了片刻，只好妥协：“好吧，听你的。” 纪晚舟松了口气，“所以你想跟我说什么事？粮食不够吗？” “不不，不是那事儿。” 邬赫连连摆摆手，手里攥着的玉佩若隐若现，“晚舟……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 人都这么说了，纪晚舟自然是不好拒绝。 毕竟白天还说咱俩是朋友来着，晚上就翻脸实在是不大好。 “可以。” 就当是拉近一下朋友感情好了! 没成想，下一刻这个“好朋友”便给她爆了个惊天炸弹；“其实我在见到你的第一面时，便对你一见钟情了。” 纪晚舟：“……那你还真……挺有眼光哈哈！但是我们……不合适哈！” 门后的裴行渊呼吸一窒，恨不得立马出去揍邬赫一顿！ 登徒子！ 整天惦记别人娘子的登徒子！ 前世也不是没被人表白过，但纪晚舟一直都是果断拒绝，丝毫情面不给。 毕竟那些人只是他的下属。 但眼前这人，她还真心想拉拢一下当朋友来着！ 干嘛把路走这么绝啊！ 纪晚舟在心里替两人尴尬不已，身前的邬赫倒是神色自然很多。 “没关系，我就知道会被你拒绝。” 他故作潇洒，但眼底的失落却怎么也藏不住。 “我只是想说你很好，真的！若是瑾王他负了你，你跟我说，我给你撑腰！”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纪晚舟有些不知所措，她跟裴行渊也不是那种关系，哪儿来什么你负我我负你的！ 不等她在对方频发的炸裂尴尬告白词中缓过神来，邬赫便已经把手中被暖得温热的玉佩递给了她。 “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你给我们那么多粮食，这恩情，我邬赫没齿难忘！” 他说得铿锵有力，仿佛这玉佩毫无旖旎心思，只是感谢。 但纪晚舟不傻，知道这个朝代赠人玉佩是什么意思。 她不能要。 “不用客气，但是这玉佩——” “她不会收你的东西！” 不等纪晚舟解释，门内的男人终于破了功，一把拉开门把纪晚舟拉进自己怀里。 这厮明知道自己在门后，还要干这种似是而非的事。 简直是欺人太甚！ 当初晚舟亲口说不会跟自己有那种暧昧不清的关系。 那他半路杀出来的邬赫，也绝对不会有！ 裴行渊醋意大发，拿过纪晚舟手里的玉佩狠狠拍到邬赫怀里。 他眼里满是压抑着的怒火，“给本王拿回去！” 邬赫不满，也是寸步不让。 “你没有权利帮晚舟拒绝！瑾王，你这般强势，晚舟不会喜欢你的！” 第224章 玩什么强制爱 “呵，我们夫妻俩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说道！” 裴行渊咬牙切齿地加重了“夫妻俩”三字，成功让邬赫白了脸。 纪晚舟见二人剑拔弩张，生怕他们打起来。 她赶紧拉着裴行渊往屋里走，安抚道：“我这不是没要嘛！好啦好啦！看在邬将军明日就要离开的份上，你少跟人吵！” 谁知邬赫闻言突然道：“我想了想，明日还是跟你们一起走吧！我想亲自护送你们安全到岭南！” 纪晚舟顿感棘手，问道：“你可是要送粮食的啊！这不很耽误事儿吗？” “手下自会带着粮草先行，我是以我个人的名义，护送你。” 裴行渊简直要被这男人给气炸了。 “晚舟有本王，用得着你护送？” 他语气恶狠狠，“不然本王到了岭南，定要向太守和骠骑将军参你一本玩忽职守之罪！” 纪晚舟连忙拉住他，转头劝道：“真不用你护送，你还是跟着粮草先行吧！明日我还有些东西要你们带着，你不亲自带过去，我不能放心。” 这话半分真半分假，主要还是赶紧把这两个男人给分开。 邬赫果然不愧是边塞长大的，这也太野了！ 明知道自己已经是个有夫之妇，居然还频频口出狂言。 当真是勇气可嘉。 纪晚舟虽然有点无奈，对他的真性情并不排斥。 她一贯欣赏这种有话直说的人。 “好吧！” 纪晚舟的话果然很有效，邬赫想了想，还是妥协了。 但见他垂眉耷拉眼，一脸失落的样子，裴行渊冷笑一声，耐心终于告罄。 他把纪晚舟拉进房间，冷声道：“王妃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本王劝你不要在这自取其辱，逼本王说出更难听的话！” 邬赫不服：“晚舟也不会喜欢你的！”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快滚！” 他说完便“砰”一声狠狠摔上了门。 邬赫赶紧朝后退了半步，好险没被门打了脸。 房间里。 裴行渊脸色黑沉，怒气未消地盯着门上的模糊人影，等着看他自己离开。 纪晚舟拉着他往房间里走，“你说说你老跟他置气什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谁知还没走两步，便感觉腰间一紧。 裴行渊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带着人不住后退。 直到纪晚舟闷哼一声，后背抵上房间里的桌子。 “哗啦啦！” 裴行渊一手扫掉桌上所有茶具，在纪晚舟懵逼的眼神中，箍着她的腰把人抱坐到了桌上。 “你干什么？” 纪晚舟觉得危险，挺身要下去。 但眼前的男人却紧紧把她抵在桌上，严丝合缝，根本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晚舟，不要再管他了好不好？只看着本王一个人。” 裴行渊骨节分明的大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语气温柔，甚至有几分祈求。 但手下的动作，和眼神中浓重的侵略性，却与他的语气截然相反。 纪晚舟心脏猛地一跳，眼珠乱转不知该看哪里。 “我……我本来就只看着你一个人啊……” 她小声说道。 这话显然没能让男人满意。 压迫性极强的男性身躯压下来，纪晚舟不自觉地后仰。 被他冷峻的脸迷得不由自主地吞了下口水。 “你知道本王什么意思。” 裴行渊手指缓缓摩挲上她下唇，声音低哑。 “……” 男人把脑袋压到她颈窝，气息滚烫：“晚舟，既然本王这辈子已经认定了你，便不会让你有机会喜欢上别人……你的目光只能给我一人……” 纪晚舟心中一荡。 没想到邬赫能让他吃这么大的醋。 她隐隐有些慌乱，连忙搬出之前的说辞：“可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我了吗？我们现在不考虑发展这种关系……唔……” 剩下的话都被对方吞了下去。 唇齿交缠气息旖旎，纪晚舟挣扎起来，手拽着他的头发把人往后拉。 但这点疼痛，却并未让身前之人停下来。 反而让他动作更加凶狠炽烈。 拖鞋在挣扎间掉落到地上，纪晚舟身着对方的宽大外袍，光着脚要踹他。 却被轻易握住脚踝，暧昧地在脚腕上摩挲。 她心跳如擂鼓，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纪晚舟被他的气息无所不在地包围，脑袋也晕淘淘的，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明明没喝酒，怎么也跟喝醉了似的？ 甚至想就这么沉溺下去。 这时，外头的邬赫居然又拍了拍门，高声道：“你不愿意收我的玉佩，但我会一直给你留着！它永远是你的！” 纪晚舟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瞬间咬破了裴行渊的嘴唇。 “嘶。” 对方这才终于停了动作，微微起身看着他。 昏暗烛光下，纪晚舟看到他唇红得可怕。 肯定是自己刚才那一下没收着力气，咬破了。 她手指追上去，眉头微皱，想要给他上点药。 但裴行渊却趁机一把把她的手攥住。 他再次逼近，哑声轻笑道：“你说，他给你留玉佩的时候，知道我们现在在干这种事吗？” 纪晚舟羞耻万分，下意识就想去捂他的嘴。 但另一只手刚伸出去，便也被钳制住了。 “你……你给我等着！” 她放了句毫无威慑力的狠话，结果自然是丝毫没有吓到对方。 反而让他接下来的吻更加急切。 门外的邬赫久久没等到她的回应，还以为是自己太过孟浪惹人生气了，只好转身离开。 明日再跟晚舟道歉吧！ 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之后，裴行渊才终于把几乎被自己亲到窒息的纪晚舟松开。 纪晚舟忍不住大口喘气，缓解缺氧导致的晕眩。 但无论她呼吸多少新鲜空气，却怎么也不够似的，对自己发胀的脑子毫无帮助。 裴行渊露出餍足表情，胡乱擦了擦自己唇上的血迹。 眼神对她的占有欲已经不加掩饰。 “本王现在算是明白了，不争不抢，永远等不到你转变心意。” 他声音喑哑，“就算是让你恨本王也无所谓，你的身与心，都只能是本王一个人的！” 纪晚舟喘着粗气瞪着他，喃喃：“你真是疯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变态……你这个……” 她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毕竟他的恋爱脑自己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但发展成强制爱，是纪晚舟绝对没想过的结果。 她根本不甘心被人压一头，更遑论“强制”。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彻底打散了两人之间旖旎的气氛。 第225章 我真的生气了 这一巴掌没用太多力气。 但也够响亮，足以让裴行渊醒过来。 “我真的生气了！” 纪晚舟趁着他愣神的功夫，挣开束缚跳到地上，语气冷沉。 什么强制爱，她纪晚舟就不会有被人强制爱的那一天！ 裴行渊眼神清明不少，见她生气，神色有一瞬慌乱。 但很快恢复镇定。 他狠下心来道：“就算是让你生气，本王也绝对不会放开你！” 纪晚舟冷笑一声：“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完便甩开他拉过来的手，转身朝着门口大步走去。 她今晚还是跟春环睡吧！ 不能老是对这死男人心软！ 但这举动，却让裴行渊大大地误会了。 纪晚舟还没走出几步，便被他一把从背后抱住。 “你想去找谁？邬赫么？” 他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怒火。 纪晚舟捶他手臂，也很不耐烦道：“你管我找谁！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和你这个对我有非分之想的男人睡的！” “那他就对你没有非分之想了吗？！” 裴行渊大吼一声，随即突然放开她往外走，“本王去杀了他。” 纪晚舟大骇，连忙拉住他：“你干什么？！我只是要去找春环！你能不能冷静一下！”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且不说邬赫武功跟他比应该也不分伯仲，若他真杀了邬赫，只怕纪晚舟和他之间就彻底完了。 纪家其他人也不会接受这么一个疯子当自己家姑爷。 纪晚舟以前从来不知道，一个恋爱脑疯起来，居然这么可怕！ 看来邬赫给他灌的这口醋，当真是威力无穷！ “我不出去了还不行？！” 纪晚舟只好妥协，为了世界和平。 得到她的承诺，裴行渊这才冷静了些。 他转身看着她道：“你发誓，永远不会爱上别的男人。” “你……” 纪晚舟一阵无语。 但仔细想了想，除了他，好像也确实想不到，今后会和谁成为伴侣，相伴一生。 不对不对，她心中顿感危险，自己怎么也被牵着鼻子走了！ 她又不喜欢他！ 但这个否定的念头，却明显在心里吼得不那么大声了。 纪晚舟第一次对自己的心意产生了迷茫。 因为刚才他强制爱时，她心里虽然生气，但气的也是他想压自己一头。 而不是，他居然想强迫我跟他好。 “快，发誓。” 见她发愣，裴行渊出声催促。 纪晚舟思绪被打断，白了他一眼，心不在焉地举起三根手指发了个敷衍的誓。 “我纪晚舟对天发誓，如果爱上男人，就——” 裴行渊打断她，纠正道，“是除本王之外的其他男人。” “……” 纪晚舟偷换概念的小心思被发现，心里骂骂咧咧了几句。 嘴上却只好改口，按照他的要求重新发了个誓。 虽然态度很是散漫，但裴行渊却像是得到什么铁券丹书似的，心情骤然放松下来。 脸色也阴转晴，明显心情好了不少。 纪晚舟看他这样子，呵呵一笑：“行了吧？快放开我！困死了我要！” 她已经想通了，反正以后也不会有别的男人，实在不行就跟裴行渊搭伙过日子得了。 反正不管什么夫妻，最后都会处成好哥们。 她这还少走几十年弯路了！ 裴行渊终于放开对她的桎梏，嘴角的伤口在烛光下闪着水光，让纪晚舟脸上一红。 也不对，好哥们可不会亲嘴。 “一起去睡。” 裴行渊虽然把她松开了，但手还是滑到了她手腕上，牵着她朝床榻走去。 纪晚舟无奈扶额：“你看我也看得太紧了！大半夜的，我还能跑了不成？” 至于这么紧张么？ 裴行渊笑而不语。 等两人都躺好闭上眼，裴行渊还不肯放过她，一直和她十指相扣。 若不是纪晚舟极力反抗，只怕还要缠缠绵绵地搂着一起睡了！ 纪晚舟心跳尚且还没恢复正常。 以前两人也不是没一起睡过，但都没今天这么令她感觉难捱。 身旁人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 许是看出她的不自在，裴行渊突然起身下了床。 “本王突然想起来还未洗漱，你且先睡，不必等本王。” 纪晚舟一愣，手下一空。 转身看向他背着光的高大身影，心生疑惑。 他不是都换了衣服了吗？沐浴不算洗漱？ 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随他吧！ 正要翻身趁着一个人赶紧入睡，脑中却突然闪过他唇上和脸上的伤。 于是又翻了过去，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喂！你脸上的伤要不要上药？” 裴行渊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她，语气沉沉：“打都打了，还上药作甚？那岂不是白打了？” 纪晚舟已经把药膏拿了出来。 闻言也来了脾气，打消了自己亲手帮他上药的念头。 她用力把药膏扔过去，留下一句“打死你算了”。 翻身再不打算理他。 从明天开始，她一定要好好冷落这胡来的男人！让他长长教训！ 纪晚舟恶狠狠地想着。 …… 翌日一早。 纪晚舟起床的时候，身旁已经没了裴行渊的踪迹。 她伸手摸了摸，发现还是温热的。 想来对方也是刚起床没多久。 外头传来邬赫的吆喝声，想必是已经要出发上路了。 纪晚舟心下一一惊，自己还没把农药啥的给他呢！ 着急忙慌地收拾好下了楼，才发现众人都还在用早膳。 看起来离出发还有一会儿。 见她下来，离楼梯最近的裴行渊道：“醒了？来吃饭，有你爱吃的瘦肉粥。” 反应之快，一下子堵死了一旁想要开口，邀请纪晚舟去他那边坐的邬赫。 裴行渊挑衅地冲着对方投去视线，手下利落地帮着纪晚舟拉开凳子。 又帮她摆上碗筷，让准备动手的春环也被截了胡。 春环看着裴行渊殷勤的样子，不由得一脸姨母笑，打趣道：“小姐，姑爷对你可真体贴呢！” 纪晚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小声道：“吃你的饭！” 春环：“……” 小姐好凶。 之前她打趣两句，小姐好像反应也没这么大吧？ 裴行渊则故意贴近她，垂眸小声道：“本王说了，会让你的眼里从此只有本王一个人。吃饭时候当然也不例外！” 纪晚舟皮笑肉不笑地抬眼呵呵一笑，脚下毫不客气地踩了上去。 裴行渊倒是一声没吭。 只略微皱了皱眉头，一副根本不当回事的样子。 第226章 天凉了 几人各怀心事地吃完早饭。 纪晚舟一直在想，该用什么方式跟邬赫提，要给他东西的事。 才能让裴行渊这个绝世大醋王不乱吃飞醋。 但没想到她还没开口，裴行渊便主动叫住了邬赫。 “王妃昨日不是说有东西要给你，邬赫，你且等会儿。” 纪晚舟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嗯？这家伙居然转性了？ 裴行渊想的是，反正晚舟也是个倔的，既然说了要给，肯定是要给的。 还不如自己主动提起，也好在旁边盯着邬赫。 以免他再干出孟浪之事。 邬赫闻言拱手推辞，“晚舟的心意我领了，但你给我们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怎好再要？” 纪晚舟还没开口，便听得裴行渊凉凉道：“给你就拿着便是！记住王妃是你的恩人，而你，可不要恩将仇报，对恩人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裴行渊！” 纪晚舟终于受不了了，“你先回去，我自己跟他说！” 裴行渊自然不愿意，当即拉住她的手：“不行，此人行为无矩，本王要跟着保护你。” 这话让纪晚舟忍不住翻白眼。 天菩萨，他不跟着捣乱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了！ “好好好，你想跟着便跟着吧！” 纪晚舟想起自己昨晚的决心，明明说好要冷落他的，怎么还是忍不住跟他说了这么多话！ 她大步往外走，把裴行渊的手和他的人一起甩开。 裴行渊赶紧追上去，面色不虞地缀在她身后。 邬赫的手下已经基本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见她过来，官兵们都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向她问好。 纪晚舟摆摆手：“不必多礼。” 随即把自己昨晚上便归置好的东西从空间掏出来，放到军粮旁：“这些东西，辛苦诸位也一并装车整理。” 饶是见过她施展“仙术”，但再次近距离看到。 众人还是被惊得合不拢嘴，连忙称是。 那些农药瓶身上都说明了用法，纪晚舟便简单做了介绍。 反正也不多，主要是还是想先让他们实验实验，看在岭南好不好用。 况且她们离岭南，也没多远的路程了。 其他的可以等她到了再详细安排。 “多谢王妃娘娘大恩大德！” 官兵们热泪盈眶，纷纷跪下谢恩。 若没有纪晚舟出手相助，他们哪里能补全军粮，还带回去这么多看着就与众不同的种子资源呢！ 或许振兴岭南，真的就在王妃这一念善意之间！ 纪晚舟让众人赶紧起身：“怎么又跪？都起来吧！你们先忙着吧！” 说完便看向一旁同样一脸感动的邬赫：“到了岭南，再多给你们一些其他药剂和种子，这些你带回去后，先种着试试效果。” 见她说起以后，邬赫心中也是重重松了口气。 太好了，还以为她会因为昨晚上的事生气不理自己了。 尽管如此，邬赫也没忘记道歉。 但现在人多眼杂，又有裴行渊盯着，他只好简单提了一句。 “昨日之事，是我考虑欠妥，给你造成困扰，很抱歉。” 没想到他突然神色别扭，是要搞这一出。 纪晚舟愣了片刻，摆摆手毫不在意：“没事！我们还可以做朋友。你以后肯定会遇到比我更适合做那玉佩主人的人。” 裴行渊见她再次拒绝，心中暗爽。 他伸手揽住纪晚舟肩膀，附和道：“听到了吗？王妃让你不要缠着她不放！不然，呵，朋友也没得做！” 纪晚舟曲起手肘重重给了他一下：“不要过分解读我的意思！” 裴行渊闷哼一声，捂住肚子一脸不服。 “邬将军，都收拾好了，咱们现在出发么？” 有官兵上前来小声请示。 邬赫嗯了一声，拱手告辞：“晚舟的话我会好好放在心里。那邬某就先告辞，岭南见！” “再见再见！” 纪晚舟笑眯眯地跟人挥挥手，心中倒是有生出些别离愁绪来。 粮车轰隆隆浩浩荡荡地离开驿站，朝着南方而去。 邬赫神色隐忍地翻身上了马，又朝她点了点头示意，这才驱马离开。 漫漫粮队声势浩大，纪晚舟在朝阳下目送他离开。 等人看不到之后才收回目光。 “阿嚏！” 一阵冷风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裴行渊立马把自己的外袍解下来给她，但却被纪晚舟拒绝了。 她现在可不想穿他的外袍。 毕竟一看见，就会勾起昨晚那些让人脸热的回忆。 说来也真是奇怪，这往南越走应该越热才对，怎么感觉这几日明显越来越冷了呢？ 纪晚舟反手摸了摸自己额头，怀疑自己是感染了风寒才会这么畏寒。 但显然额头温度也很正常。 “回去喝些姜汤。” 裴行渊担忧地看着她，还是强硬地把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了上去。 纪晚舟拽着外袍，本想说自己有衣服穿，但话到嘴边打了个转，还是没说出口。 算了，穿他的就穿他的吧，不然这人又要发疯。 两人一起往驿站里走。 谁知刚走到门口，便听见外头传来“轰隆隆”的车马之声。 “王爷！” 有激动的人声夹杂在车轮声中，丝毫不减其急切。 纪晚舟奇怪地转身看去：“谁啊？这么高调。” 裴行渊也敛了神色：“阮丹到了。” 果不其然，那几辆飞快行驶的马车很快就到了他们面前。 掀开帘子出来的，正是一个中年男人。 阮丹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恭恭敬敬地朝着裴行渊行了个大礼：“下官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态度之恭敬，简直要让纪晚舟差点忘了，他是太子的人。 怎么，这回要走怀柔政策？ 裴行渊看了看他身后那好几辆毫不低调的马车，佯装不知：“尚书大人怎会在此处？真是好巧！” 阮丹连忙道：“回禀王爷，是陛下体恤王爷一路辛苦，特意命令下官前来护送，顺便带些补给给您！下官这昼夜不休地紧赶慢赶，可算是追上您了！” 说着便转身吩咐，“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把东西给王爷拿出来！” 手下侍卫顿时应下，转身小跑着去马车里拿东西。 箱子流水般被搬出来，隐隐可闻见瓜果香气。 阮丹道：“这都是京中上好新鲜的瓜果蔬菜，还有些衣物布帛之类，都是按照您的尺寸让尚衣局连夜赶制出来的！” 第227章 这女子是谁 “为了防止腐烂，下官这一路可是半分也不敢耽搁啊！”阮丹殷勤说道。 纪晚舟掀开箱子看了看，确实都是些新鲜水果，看起来成色不错。 当然比起她空间里的那些，还是略孙一筹啦！ “衣服留下，吃的你们自己留着！”谨慎起见，纪晚舟没要他们的食物。 阮丹闻言笑一僵，没理，看向裴行渊：“王爷您看……” 裴行渊摆摆手：“听王妃的。” 其实这些衣裳他也不想要。 见裴行渊这么纵容，阮丹有些无奈，只好继续劝道：“可是这些吃食，都是下官斥重金采买的，是陛下体恤，您若是不收，下官不好跟陛下交代啊！” 裴行渊冷笑一声道：“本王管你怎么交代！你不要便留给这里的驿官，不然给了本王也是白白扔掉浪费。” 他态度强硬，阮丹不敢忤逆，只好诺诺应下，指挥下人把东西抬进去。 若不是为了太子殿下的大业，他何苦在这里受这种委屈！ 今后等太子殿下登基，他倒是要看看，那时候这瑾王还会不会这么嚣张！ 眼瞧着为数不少的侍卫们进进出出，甚至阮丹也在一边很走心地指挥着，纪晚舟直觉不对劲。 “这家伙，怎么这么狗腿？明明带了这么多人，看着就不怀好意。”她摸着下巴小声嘀咕。 一旁的裴行渊很自然地回道：“他明面上并不是太子的人，兴许是想降低我们的警惕也说不定。” 纪晚舟点了点头，但很快意识到自己好像还在跟他冷战。 于是赶紧冷下脸色，哼一声转身，“谁问你了！” 裴行渊轻笑一声，强硬地把她瘦削的肩膀揽进自己怀里：“好好好，你没问，是本王多嘴。” “放开我！” 纪晚舟双手环抱着扭动肩膀想躲，但自己的力气跟他压根没法比。 裴行渊见她脸颊鼓鼓可爱得紧，没忍住低头啄了一下。 自然是惹得纪晚舟更加生气，挥拳就要揍他。 他伸手挡住，两人你来我往地走了几招，最终纪晚舟还是气喘吁吁地被人按在了怀里。 打不过人家，纪晚舟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若不是这里人多眼杂，她一定要掏出把匕首攮他一刀。 裴行渊笑得恣意，箍着她肩膀又亲了一口，嘴角结痂的伤口微微刺痛了纪晚舟的脸。 “好啊你！真是反了你了！”纪晚舟张嘴要咬他，又被轻易躲开。 最后还是裴行渊看她快炸毛了，只能遗憾作罢，举手放开人：“不闹了，收拾收拾出发吧！时候也不早了。” 纪晚舟朝他小腿踢了一脚，转身大步进了驿站，帮哥哥嫂嫂们收拾东西。 裴行渊在原地盯着，直到人彻底消失，才转身看向阮丹带来的一辆马车。 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看够了么？” 马车窗帘抖了抖，车里的女子赶紧收回了目光。 裴行渊眼神微眯，朝着那马车缓步走过去。 马车里，易容后的叶初雪紧张地绞紧手中帕子，不知自己怎么被发现的。 明明她只露了双眼睛，跟瑾王全程都没有什么眼神交流。 他怎么会……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瑾王和纪晚舟那小贱人好像闹了矛盾？ 刚才都打起来了！ 看来这艰辛的流放之路，果然是狠狠地消磨了他们之前的感情！ 马车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叶初雪摸了摸自己的脸，心如擂鼓。 春娘说不会有破绽，他应当……认不出来自己吧？ 可是瑾王武艺高强，这等江湖玩意儿，说不定他也能看出端倪…… 叶初雪一颗心紧张得七上八下，连忙掏出自己藏在发髻里的蛊虫。 预备着实在不行，就跟他鱼死网破！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大手探入，叶初雪吓得一抖，咬紧了嘴唇。 “王爷？您在找谁呢？” 就在车帘马上要被掀开的时候，阮丹才姗姗来迟，叫住了裴行渊。 那只大手终于放了下去。 叶初雪捂着心口，后怕不已。 “这马车里是谁？”裴行渊直截了当地问，“你来护送本王，还带着姬妾？” 阮丹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不是路程太远，带个人解闷也好！况且这位伏媱姑娘知书达理，不瞒您说，也是个命苦的，下官打算到了岭南便给她寻个去处安置了！” 安置当然是不可能安置的。 但他知道这瑾王是个清流，自己这样说，或许可以让他对自己高看一眼。 也可以让他放下对自己的警惕。 至于怎么对小雪……哦她现在叫“伏媱”，怎么对伏媱，瑾王是见不到了。 太子下了令，他不会有机会活着到岭南！ “原来是阮大人的红颜知己。”裴行渊看起来兴趣并不大，似笑非笑地道。 阮丹擦了擦额头冷汗：“王爷莫要取笑下官了！只是偶然相识，并不算什么知己。” 马车里的叶初雪也松了口气，心道这阮丹还有些用处。 看来裴行渊对自己的兴趣并不是很大。 她的身份暂时没有暴露的危险了。 谁知裴行渊又道：“既然是阮大人的知己，那不如出来让本王也瞧瞧，看看到底是何等佳人，把阮大人迷成这样，特意置办这么奢华的马车带着！” 叶初雪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他为何又突然发难。 阮丹比她更惶恐，连忙跪下谢罪：“王爷恕罪！都是下官色迷心窍！您放心，下官会让她待在队尾，不会有机会出来碍您的眼的！” “你最好是。” 裴行渊冷冷说完，探究的眼神又转移到马车上，心下对阮丹很是鄙夷。 至于这个伏媱，倒是个胆子大的，居然敢偷看，想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需得小心提防才是。 那边马经业已经整好了队伍，大声招呼着中众人出发。 裴行渊看到纪晚舟左右张望找寻什么的眼神，没多留，长腿一迈朝她走去。 阮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赶紧长出一口气站起来，掀开车帘，看向马车里瑟瑟发抖的女人。 “你呀你，小心一些！怎么惹了他那尊阎王？” 叶初雪茫然摇头：“妾身也不知，许是方才风大吹开了窗帘，让他瞧见了妾身，所以才……” 她欲言又止，但阮丹已经读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这个瑾王，我看装得再正经，也还是个会见色起意的男人。 不过你也别担心，我看你偷来的这易容秘方天衣无缝，他不会认出来你的！” 第228章 另有目的 “真的么？” 叶初雪摸了摸自己的脸，很光滑，没有丝毫普通易容会有的人皮衔接痕迹。 也不知那春娘是怎么做到的…… 想起这个，她便感觉一阵后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几日前。 接到要去追裴行渊的消息的阮丹，第一时间便找到了叶初雪，跟她提起之前说好的，逃走一事。 因为春娘开的赎金，他实在是不舍得出。 安排好小厮接应，叶初雪什么也没带，换了身方便外出的衣裳，激动得夤夜未眠。 听到外头小厮的三声布谷鸟叫后，叶初雪赶紧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想往下跳。 春娘给她安排的住处虽在四楼，但好在后窗靠着街道，出去后不必再翻一道墙就能逃离这里。 叶初雪把事先准备好的绳索一头绑在屋里床脚，另一头顺着窗台丢下去。 现在是二更，整个街上万籁俱寂，只有接应的小厮手里昏暗的灯笼闪着微光。 虽然很对不起春娘的救命之恩，叶初雪想，但天大地大，都比不过自由最大！ 她是时候自私一回了！ 粗糙麻绳很是剌手，叶初雪却顾不上手心的伤口，全神贯注地往下爬。 这些小伤，比起纪晚舟施加给她的那些，简直不足挂齿！ 她一定要把纪晚舟当初对自己造成的伤害，千百倍地还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叶初雪才终于降到地面。 久违地踩到街道的地面，她居然还感觉有些不真实。 接应的小厮不知何时熄了灯笼，叶初雪在惨淡月光下四处张望，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奇怪，人都哪儿去了？” 难不成是阮丹那家伙后悔了？ 叶初雪心中直打鼓，小心翼翼地掏出火折子。 “噗”一声，微弱的火光照亮周围景象。 一张熟悉的中年女人脸出现在她脸前不到一掌的距离！ 是春娘！ “啊！” 叶初雪被吓得惊叫一声，手中火折子掉在了地上，唯一的光亮也熄灭了。 但不等她在黑暗中转身逃窜，周围便骤然点起十几盏灯笼。 春深馆一楼房间也纷纷亮起灯，照得叶初雪无处可躲。 周围全是春深馆的打手。 春娘嘴角带着温柔的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一脸惊恐跌坐在地的叶初雪，笑道：“小雪啊，让我说你什么好？老娘的债还没还完，就想着跑？” 叶初雪不住后退。 但还是被她涂着鲜红丹寇的指甲抬起下巴，满脸惊恐暴露无遗。 春娘尖利的指甲在她脸上轻轻梭巡一圈：“我知道你着急报仇，这也是我先前答应过你的事。你想怎么做，直接给我说就好了，何必在背后搞这一套呢？” 叶初雪声音颤抖，脸色白得像个死人：“春娘我……我只是……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跑了……求求你，别杀我……求求你……” 她哭得梨花带雨，养好的脸重回娇俏动人的风姿，在葳蕤烛光下很是娇媚。 春娘拍拍她的脸，笑道：“害怕什么？我又没说不让你走。” “什么？您……愿意放我走？” “当然。” 春娘脸上笑意越来越深，手指一挑，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她嘴里。 蠕动的，活的东西。 叶初雪大骇，一阵干呕就要往外吐。 但那东西却有自己的生命，动作极快地朝她身体里爬了进去。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她感觉脸上一阵刺痛，想挠却无从下手。 春娘站起身来，笑着看她已经开始改造的脸，说道：“只是一只易容的小虫子罢了！等会儿我会给你带一个月的解药，不会让你死在去岭南的路上。” 脸上的痛感越发尖锐，叶初雪疼得捂着脸在地上翻滚，心下终于反应了过来。 原来她一开始知道自己要逃。 或许她当初救回来自己，就是等着今日…… “你……你想要我做什么？” 叶初雪疼得气喘吁吁，“快给我解药！” 春娘拿出一支乌木簪子给她：“别急啊，你易容还未完成，现在不能吃解药压制蛊虫药性。不过这个簪子，你倒是可以先拿着。” 说话间，她的脸已经彻底完成改造，几乎没了之前的影子。 就连她的声音，也更娇媚了几分。 疼痛散去，叶初雪感觉自己死了一回，心脏也还是鼓噪不已，跳得异常之快。 她接过簪子，抖着嘴唇问：“这是什么？” 以前怎么丝毫没发现，春娘居然会使蛊！ 春娘神色一如既往地温柔，跟她狠厉的手段截然不同。 她帮叶初雪把脸颊上汗湿的乌发拨到耳后，柔声道：“这也是一只蛊虫。你拧开这个机关便可以把它拿出来。至于功效，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寻个机会，把这子蛊让瑾王吞下去。” 叶初雪瞳孔剧缩，下意识想丢掉手上这个危险的玩意儿。 她和裴行渊无冤无仇，为什么要…… 但是无所谓，这蛊虫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处置了瑾王，纪晚舟那贱人肯定便不会是她的对手了！ 许是看出她的想法，春娘很快道：“放心，我知道你更恨瑾王妃。我不会白让你帮我做事的。” 叶初雪这下顿时不想管她为什么要针对裴行渊了，只要自己的仇能报就行！ 她一把攥住簪子，着急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能帮我杀了纪晚舟？” 春娘莞尔一笑：“好孩子，自己的仇人，自然是亲自动手才够痛快！你且跟我回去，我为你置办些其他东西，你会用得着的。” 叶初雪眼中顿时燃起熊熊斗志：“好！我都听你的！” 春娘满意地点了点头：“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之后她便把叶初雪带了回去，给她一个月的解药。 以及其他用来对付纪晚舟的小玩意儿。 都妥善地伪装成各种首饰，让她贴身戴着。 而那些个被春娘的人打晕的阮府小厮，醒来后居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睡着了，想来也是春娘做了手脚。 叶初雪换了名字样貌，对阮丹只说是易容之术。 起初他确实也有所怀疑，但叶初雪遵从春娘的指示，也悄悄给他喂了一只蛊虫。 阮丹那厮便对她日渐痴迷，再没了什么怀疑的心思。 叶初雪探出头，悄悄看着外头浩浩荡荡的流放队伍。 凶狠的眼神如有实质，死死盯着走在一块儿的纪晚舟夫妻俩。 第229章 馋死他们 阮丹凑过去问道，“王爷，咱们这就要走吗？” 裴行渊奇怪地看他一眼：“趁着天早，自然是要赶紧赶路，不然耽误了行程，阮大人跟陛下解释？” “不不不！” 阮丹哪里敢担这么大的罪，连忙小声祈求，“只是下官这一路上紧赶慢赶的，实在是疲惫不堪，要不还是再休息会儿，吃过午饭再启程如何？” 纪晚舟看他一眼，转身就走：“你想留你自己留下吧！没人拦你。” 阮丹被她这话噎住，心下不忿。 心道你一个仰仗瑾王的流犯还敢这么嚣张，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但他也只是心里想想。 顶着裴行渊迫人的眼神，万万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王爷，您看这……王妃娘娘说话也太直了些！这事儿还是得您拿主意吧！”阮丹暗戳戳地告状。 谁知裴行渊却冷笑一声道：“听王妃的。你想留，没人拦你。” 他们反正乐得不跟这一行人同行。 阮丹彻底无话可说了。 他本来就是打算先事事顺从着瑾王，好降低他警惕的。 眼下自然是不能跟人唱反调。 “王爷恕罪，下官这就整队跟上，绝不耽误行程！” 他苦哈哈地擦了擦额头冷汗，直感觉这瑾王比太子还要难伺候。 心思实在是太难猜了。 他只好灰溜溜地整队跟上流放队伍。 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以便更方便地盯梢和献殷勤，他甚至没坐马车。 而是跟着裴行渊一起步行。 纪晚舟本来心情就不好，看他一直来找话题尬聊，更是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王爷这一路上可还适应？您千金之躯，要不还是坐下官的马车吧？” 阮丹笑得很是不值钱。 裴行渊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搭理他，但也不好完全冷落着。 毕竟他现在身份虽然暗中是太子的人，明面上还是代表了皇帝。 若是态度太过怠慢，只怕会落人口实。 裴行渊指了指他身后的豪华马车，凉凉道。 “本王要陪着王妃一家，阮大人走不动便回去坐车，不必来问本王的安排！” 阮丹连忙说道：“这怎么行！您都没坐车，下官自然是不好做那种穷奢淫靡之事！下官陪您一起！” 说得倒是很有义气，但却没有任何信服力。 纪晚舟嘲道：“阮大人养尊处优，跟我们这些个粗人怎么能比？还是莫要嘴硬了，我们可是要走一整天，若是把你累出什么病来，倒成了我们照顾不周了！” 阮丹再次被她嘲笑，心中不忿，“有劳王妃关心。不过本官倒是有一点疑惑，还请王妃解答。” 纪晚舟看都没看他一眼：“说。” “为何有的流犯戴着枷锁，而有的却没有戴呢？都是流犯，难道还要分个高低贵贱？这怕是有失公允吧？！” 阮丹不怕死地问道，语气咄咄逼人。 纪晚舟听出他话里的挑衅，终于停下了脚步，第一次拿正眼看他。 裴行渊也跟着停下，不动声色地站到纪晚舟侧前方。 呈一个保护姿势，看着眼前一脸不服的阮丹。 “阮大人，你的意思是说，要本王妃也戴枷锁了？” 纪晚舟缓声问道。 旁边的裴行渊有些意外地低头看向她。 晚舟居然自称“本王妃”了？！ 这还真是难得！ 那自己这个“王爷”，自然是要跟她撑腰！ “阮大人只是行护送之责，其他事宜不劳你操心！若是你觉得戴枷锁新奇，那本王也给你找一副便是！” 阮丹闻言顿时瞪大了双眼。 他什么时候说自己对戴枷锁感兴趣了！？ “不不不！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阮丹连连摆手，“王爷误会了！下官不过是……不过是随口问问，您是王爷，自然是都听您的！” 他怂得实在是太快，纪晚舟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不满地瞪了裴行渊一眼：“你吓唬他作甚？” 阮丹闻言心中一喜，心道还是王妃识相，一点都不敢得罪他这个“钦差大臣”啊！ 但谁知纪晚舟接下来的话，让他更加汗流浃背。 “他不过是看我不顺眼，想针对我，跟你没关系，你别管！” 阮丹连忙摆手为自己辩解：“下官绝没有这个意思！王爷明鉴啊！下官只是……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这两口子，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都是踢不动的铁板。 裴行渊却没理他，而是对纪晚舟回道：“你是本王的王妃，你的事自然是就是本王的事！本王如何能不管？！” 阮丹心更慌了。 瑾王这是在点自己呢？ 他再不敢张扬，赶紧跪下重重磕了个响头。 “王爷恕罪！下官无心冒犯王妃娘娘，还请您莫要责罚！” 暗潮汹涌的两人这才舍得分给他一个眼神。 “滚回你自己的马车！”纪晚舟可不管他是谁的人，毫不客气地斥道。 阮丹松了口气，赶紧起身灰溜溜地离开。 他心想，看来瑾王和瑾王妃关系真是亲密，夫妻俩合起伙来把他吓得团团转！ 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回了马车里，坐着擦了擦额头的汗。 转头看见马车里那几箱子吃食，窝囊地攥紧了拳头。 他叫来手下吩咐道：“中午时候，如果瑾王的人跟咱们要东西吃，你们一概说没有，知道了吗？！” 这瑾王夫妻俩，肯定是流放的苦日子过得太久，这才脾气这么暴躁！ 先前还故作清高不要他的食物，待会儿他就要让人好好做顿好吃的。 馋死那群只能啃馒头咸菜的流犯！ 就算是王爷又怎样？ 他反正观察清楚了，裴行渊根本就没带什么吃的，估计早就馋坏了。 等会儿就等着看，他们怎么来求自己给点肉吃吧！ 一行人脚步不停地一直走到了正中午，才停下吃饭。 阴沉的天空中满是乌云，看起来像是快要下雨了。 阮丹吩咐手下做饭，特意嘱咐他们多做些肉。 而且做饭的地方一定要离着纪晚舟他们越近越好！ 这样味道才好飘过去。 他刚才可都看清楚了，解差们给流犯的食物都是馒头窝窝。 别说荤腥，就连口热菜都没有，可怜得很！ 而且不知裴行渊那边是怎么回事，解差居然没给他们发馒头！ 难不成是他们已经把解差得罪了个透？ “加大火！” 阮丹心中暗爽，吩咐手下猛猛添柴，势必要把肉香传遍整个队伍！ 第230章 滚远一点去 阮丹这趟来，可丝毫没打算委屈自己。 不仅带着好些个武功高强的护卫，还带了厨子丫鬟，可谓是一应俱全。 这些个厨子的手艺也都是闻名全京城的，很快便把喷香的肉味熬煮出来。 随着热气，在流放队伍中传播。 林听晚本就怀着孕吃不了荤腥，闻到他那边的味道，更是一阵阵地犯恶心，脸色愈发苍白。 “四嫂！” 纪晚舟担忧不已，赶紧给她拿了个口罩遮掩气味。 随即又掏出些解腻的酸梅干，让她压一压。 纪老夫人心疼地帮她拍着心口缓解不适，说道：“前几个月最是难熬，听晚，要不你还是去马车上歇着吧！饭好了给你送去。” 林听晚摇了摇头，虚弱地笑了笑，“娘，我没事。老是坐马车，我都要憋死了，只想跟你们说说话解闷呢！” 纪晚舟道：“四嫂就是这么外向！那中午我们便陪四嫂吃些清淡的，也好缓一缓这几日的大鱼大肉！” 众人这几日确实吃的不错，眼下看见肉都没了多大兴趣，纷纷表示同意。 裴行渊叫来玄影，让他们简单炒些时蔬便好。 纪晚舟已经把需要用到的蔬菜放到了马车里，玄影牵头去拿了出来，麻溜地生火开干。 一旁的阮丹很是疑惑。 他们居然还带了锅？那么小的马车是怎么放得下这么大的锅的？ 而且为何他们的蔬菜，比自己这边的新鲜不少？ 他百思不得其解，盯着那马车看了许久也没摸出门道。 但一看他们那案板上绿油油一片，心中快慰。 都是菜叶子，一点荤腥也没有，指不定是从什么荒郊野外挖的菜。 可怜可怜！ 他这边的厨子热火朝天地又炖又炒，香味四溢。 林听晚实在是受不了了，弯腰到一边吐了个天昏地暗！ 纪晚舟看着那故意摆得离他们更近的锅灶，怒火中烧，刷地起身就朝阮丹走了过去。 纪老夫人见状连忙拉住她：“晚舟你干什么去？” “我让他们换个地方做饭，这乌烟瘴气的，熏死人了！” 裴行渊拍拍她肩膀：“本王去说。” 纪晚舟被自家娘亲按着脱不开身，只好挥着拳头恶狠狠地吩咐：“把他锅掀了！” 裴行渊轻笑道：“那样未免太浪费食物。”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锅灶旁。 裴行渊收了笑，看向一边明显眼带期待的阮丹，冷声问道。 “这地方满是杂草，稍不注意便会引发火灾，阮大人不知道？” 阮丹心道你想要就直说呗！ 拐弯抹角的，真是可笑。 他拿乔起来：“下官会让他们多加小心。王爷还有别的事吗？若是没有，那请回吧，下官这里烟火气太重，只怕会扰了王爷清茶淡水的好兴致！” 裴行渊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直接下令：“把你这边的东西收拾得远远的，味道太大了！” 阮丹心里欢呼一声，心道果然是被自己猜中了！ 他就是闻着肉味过来的！ 思及此，阮丹顿时有了底气。 声音都没了之前的卑微，多了几分得意。 “王爷也觉得下官这里太香了吗？那您过来，可是要讨要一碗？不瞒您说，下官这边人多，只自己还不够……”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裴行渊打断：“这么说，你是执意要在这里做饭了？” 阮丹故作为难道：“若是您实在是想要一碗，那下官也只好紧紧裤腰带给您盛上一些了！但是只能一碗哈。” “什么乱七八糟的？” 裴行渊深觉他实在是听不懂人话，果断一脚踹翻了案板，“本王让你滚一边去做饭，听不懂？” 切好的肉都掉落到了地上，滚了一圈灰尘。 阮丹心疼地看了一眼，不满道：“王爷您这是作甚？您想要肉，好生说说，下官还能不给？做什么要来强抢？难道您一口肉也吃不起，要抢下属的么？” 裴行渊这才理解，他这一通莫名其妙的操作是在干什么。 合着是想要用肉馋自己！ 真是可笑！ 他在这厮眼里，已经落魄到一口肉都要敲碗乞讨了么？ 一旁的纪晚舟也被他逗笑了。 她起身走过来，“阮大人还真是想象力丰富呢！我们当然不缺你这口肉吃，但你既然来了流放队伍，这第一餐理应让我们请你吃，略尽地主之谊。” 阮丹嫌弃地看了看他们那里的绿叶菜：“王妃娘娘客气了，本官这边已经做好了饭，就不用您操心了！” 谁知纪晚舟却道，“做好了也没关系啊！郑秉！把他们的饭菜端走，和兄弟们分了便是！” 郑秉早就快忍出内伤了，闻言二话没说就赶紧应下。 带着几个解差，端着盆飞快地把他们的饭菜给刮了回去。 眼见马上到嘴的饭飞了，阮丹憋屈道，“这是做什么？你们拿走了，我们吃什么啊？” 说着就给下属使眼色，让他们去抢回来。 但裴行渊手下的暗卫动作更快，二话不说就把那几个侍卫挡住了。 裴行渊冷笑道：“王妃不是说了么？这一餐我们请你们吃。你们等着便是！” 郑秉很快又带人过来，提着一兜子馒头和酱菜，放到他们案板上。 阮丹傻了眼：“这……这是做何？” 不会是要他们吃这玩意儿吧？！ 那还不如纪晚舟他们的绿叶菜呢！ 这根本就是流犯吃的东西啊！ 见他一脸被雷劈了的错愕，纪晚舟心情好了不少，笑道：“入乡随俗罢了！阮大人快吃吧，不然一刻钟后继续赶路，你可就没时间吃了!” “一刻钟？！” 阮丹大惊，“怎么这么急？” 纪晚舟抬头看了看天：“天色不好，自然是得抓紧在天黑前找处村子落脚，难不成你想被雨浇着睡觉？” 这境况光是听听就感觉很可怕。 阮丹连连摇头，赶紧拿出那兜里的馒头往嘴里塞：“都听王妃的，下官这就吃，这就吃！” 护卫们已被裴行渊的侍卫团团围住，毫无反击之力。 阮丹纵然心中有万般不愿和怨怼，也丝毫不敢言语。 只能低头吃着那简直是剌嗓子的粗粮馒头。 见他不再作妖，纪晚舟这才感觉心里好受一些。 讲真，她如今还真是盼着这个心口不一的阮丹多挑衅挑衅自己，这样正好可以拿他撒气。 但很明显，他的骨头就跟他的名字一样。 阮丹，软蛋！ 第231章 下冰雹了 一顿饭吃得阮丹是痛不欲生。 他自打出生来，就没吃过这么差的饭菜！ 眼看着刚才还在锅里香喷喷的肉被那群解差大快朵颐，阮丹的心都要滴血了。 这个瑾王，自己不吃也就罢了！做什么要给旁人！ 如今他堂堂一个尚书，吃得居然还没有一群解差好！ 简直是欺人太甚！ 马车里的叶初雪也分到了几个馒头，她眉头紧皱面露嫌恶，把馒头随手扔了出去。 什么鬼东西！纪晚舟这贱人还真是刻薄！ 阮丹也是个没本事的，一顿饭都保不住！要他有什么用？！ 但是不吃就只能饿着。 叶初雪心里憋屈，想了想还是没去捡馒头。 她拿出自己带的一些果干，偷偷在马车里嚼着吃了。 纪晚舟给他们留的时间不多。 阮丹刚把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马经业的大嗓门便响了起来，吆喝着要继续上路。 他被噎得直打嗝，暴躁地去找水喝。 一边喝一边还要注意着裴行渊他们的动向，生怕待会儿跟不上了。 裴行渊根本就没有等他的意思，全程都拿他当个透明人。 一行人半分也不耽搁，想着找个村子落脚，但却低估了这地方的荒凉程度。 别说村子，就连人影都见不着。 若不是有纪晚舟操控附近动物探路，说不定还会在原地打转。 “看来今晚只能在原地修整了！” 纪晚舟遗憾道，“最近的村子离这儿很远，走过去也得半夜了。” 裴行渊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密布，压抑得仿若末日。 “要下雨了，本王去叫马将军停下休息，趁着雨还没来，赶紧扎好帐篷。” 马经业也正好过来，请求在这里停下，大家都对可怕的天色感到担忧。 这次没有山洞，真能平安度过吗？ 纪晚舟见状便道：“怕什么？马车里有防水的篷布，你们扯出来搭上。厚衣裳都带着呢吧？” 马经业摇摇头：“有些没带。本以为越往南边走会越暖和，谁知越走越冷了。” 裴行渊道：“那便把阮丹带来的那些个衣裳拿去穿。” 阮丹顿时着急道：“王爷，这万万不可啊！那可是陛下特意给您的啊！” 裴行渊冷声道：“既然已经是本王的东西了，那自然是任本王处置！怎么？阮大人难不成还要管本王怎么安排自己的东西？” “不敢不敢！” 阮丹赶紧闭了嘴，心里暗暗滴血。 这些衣服可都是名贵的料子，皇帝这回真的有些真切关怀在的。 如今御赐的东西他都这么轻易给了下人，这不是明摆着糟蹋皇上的心意么？！ 阮丹看着那些个解差兴高采烈地领了衣裳，心中嫉妒得难受。 怎么不见给他也分些？ 他一定要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写信告知皇上！ 他现在可是有太子和皇上两座大靠山。 区区一个被流放的瑾王，自然是不在话下！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阮丹还是决定天黑了再悄悄写信。 不然若是被他们发现，可就麻烦了。 刚搭好防雨的棚子，便听得雨滴落在棚子上的噼啪声响起。 阴沉了一整天的天，终于下雨了。 一众流犯和解差纷纷躲在棚子里，生起火来取暖。 红蓝条纹的塑料布色彩艳丽，密不透风地把众人围住。 众人生起火来做饭取暖，一边做饭一边看着外边越来越大的雨，心中不由得生出担忧。 郑秉到帐篷口往外看了看，又摸了摸棚子的布料，心中纳罕不已。 “王妃娘娘带的这布真是神奇，居然真的一点雨也不漏！” 他一开始看到这稀奇古怪的巨布之时，还在担心会不会太薄。 但自己带的棚子山洪之后已经被浇得残破不堪，不能用了。 纪晚舟闻言挑了挑眉：“那是自然！你们放心休息便是！” 能不好用吗？这可是她从八层找出来的特级防水篷布！ 是一种远胜于塑料的材质，结实耐用。 别说雨水，就算是来点冰雹，那也是轻轻松松兜住不带破的！ 郑秉爱不释手地摸着篷布，心道还好有王妃。 不然这趟流放之旅，他们虽是解差，但也会吃不少苦头！ 没想到有朝一日，押送流犯的解差居然要靠流犯照顾着！ 郑秉自嘲地笑了笑，对纪晚舟是由衷的佩服。 火越烧越旺，锅中的粥滚着泡，散发出醇香味道。 纪晚舟已经冷落了裴行渊好一阵，看了眼他身旁的位置，故意没去坐。 而是坐到了春环旁边。 春环疑惑道：“小姐，你平常不都是和王爷坐一起的吗？” 小姐和王爷从早上起，气氛就很不对劲，她奇怪很久了！ 但看小姐的脸色那么臭，春环自然是不敢问。 只能把疑惑压在心里，不停地暗中观察。 看起来是王爷惹小姐生气了！ 纪晚舟神色复杂地瞥她一眼：“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春环顿时着急道：“我不是小孩了小姐！我只比您小三岁，今年都十五了！” “那也是小孩！快吃你的饭！” 春环说不过她，只能埋头吃饭，打算等小姐气消了再问问。 一旁的林听晚戳了戳春环小声道：“怎么样？我就说你问不出什么吧？现在信了？” 春环郁闷道：“信了四夫人，但我还是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放心放心！该你知道的，早晚会知道！吃饭吃饭，我中午就没吃多少，快饿死了！” 林听晚过去了那股子恶心的劲儿，现下虽然吃的也是普通的瘦肉粥，但也足够让她食指大动。 几人各怀心事地用着晚饭，突然，棚子上传来不同寻常的撞击声。 纪晚舟心中警铃大作，抬头看去。 “下冰雹啦！” 帐篷口的解差惊讶喊道，赶紧抱着碗往里挪。 纪晚舟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自己真一语成谶，还真下冰雹了? 这天气也未免太极端了些！ 她放下碗朝帐篷口走去，想近距离看看外边的情况。 春环见她往外走，赶紧跟过去：“小姐，外边危险，您还是快回来吧！” 嫂嫂们也担忧地劝道：“对啊晚舟！吃完饭再说吧！” 第232章 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纪晚舟却摇了摇头，接过春环递过的外袍套上：“大家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便拿起门口的雨伞，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雨幕里。 裴行渊见状也赶紧跟了过去：“本王也去，大家不必担心。” 两人一前一后举着伞出去，屋里众人哪里还吃得下饭？ 几个哥哥更是着急地凑到棚子口，担忧地看着他们。 外边的冰雹一阵比一阵急，打得雨伞也不住倾斜。 纪晚舟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一块儿冰雹，凑到鼻子间闻了闻。 倒是没什么异常气息，就是普通的冰雹。 裴行渊走到她身边，忧声道：“晚舟，还是先回去吧！本王差人收集些雨水和冰雹，你回帐篷里看！” 纪晚舟闻言起身道：“不用了，没什么异常。” 这个时代污染并不严重，出现酸雨的概率也很低。 看来只是单纯的极端天气。 纪晚舟心中一直有什么东西吊着似的，久久无法平静。 现在虽然已经是秋末，但这里离岭南已经不算远了。 按理说气温不会像最近这几天这么低。 难道这个世界……符合的是地平说？ 不然地理再不好，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南边不应该会这么冷。 简直处处透露着古怪！ 裴行渊把自己的伞往她那倾了几度，帮她挡住一些稍进去的冰雹。 “看来之后还会降温，”纪晚舟在衣角擦了擦自己手心水渍，“裴行渊，这一块儿经常下冰雹吗？而且这个时节，未免也太冷了些！” 她语气自然，裴行渊心中一喜，“南方比京城温暖，至于冰雹……莫说这里，就算是漠北，也很少见。” 纪晚舟点点头：“先回去，我再问问附近的小动物。” “嗯，本王给你护法。” 他很是自然地揽过活计。 纪晚舟看他一眼，呵呵笑道：“护法还是想趁机占我便宜？我现在可不信你了！” 裴行渊正要辩解，忽看见阮丹着急忙慌地带着人往马车那边跑。 纪晚舟顿时被吸引住目光，疑惑道：“他在干什么？他的马车反正有顶棚，难不成还怕雨淋？” 这家伙中午不是还煮那么多肉炫富来着，怎么这会儿心疼起自己的物资了？ 裴行渊夜视能力比她强，在昏暝的夜色和雨水中，清晰地看到他不是去抢救物资。 而是从马车上接下来个人！ “或许是接自己的那个红颜知己去了。不用管他，晚舟，我们先回去，不然你的身体会受不住。” 他伸手自然地拉住纪晚舟的手，不再像以前一样只抓手腕，而是和她十指相扣。 纪晚舟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家伙捅破窗户纸后还真是一点都不装了！ 简直嚣张！ 但这感觉……她好像也并不讨厌。 隐忍的裴行渊有含蓄的魅力，这样张扬的，也让她觉得很有趣。 纪晚舟在心里叹了口气，暗暗决定还是先不跟他冷战了。 毕竟长路漫漫，一直冷着也不是个事儿！ 下了这个决定后，纪晚舟顿时感觉心里轻松不少。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她自寻烦恼似的。 两人一起快步往帐篷里走，刚进去便看到阮丹等人也回来了。 他正着急又心疼地护着怀里的女人，眼中满是爱慕和担忧。 但结合他的长相年龄，这种不自觉流露的爱意，生生变成了一种猥琐。 纪晚舟一阵恶汗，瞧见那低着头的女人年纪不大，还一直没露面，想必肯定不是他夫人。 宠妾灭妻啊！ 进了帐篷后他们便放开了叶初雪，纪晚舟一直没瞧见那姑娘的样子，好奇得紧。 一直到坐回锅前，还盯着她瞧。 但那人一直低着脑袋，很是认生的样子。 “怪不得下雨也要留在马车上，原来他这红颜知己居然这么怕生！”纪晚舟嘀嘀咕咕地吐槽。 但这么害羞，怎么愿意跟阮丹跑这一趟呢？ 这风尘仆仆的，可不是什么旅游啊！ 春环见她心情好像好了不少，大胆地凑过去接话：“小姐你没注意吗？那姑娘就连吃饭，都是做好了端到马车上去的！你说会不会……其实是被阮大人强掳来的？！” 所以才一直在马车中关着！ 纪晚舟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更加想要关注那姑娘。 若她真是被迫的，或许自己能帮上一把也说不定。 纪晚舟回头看过去，那姑娘已经背对着她坐下吃饭了，看起来身板很是孱弱，娇柔可怜。 但就是这背影……怎么这么熟悉？ 一旁的裴行渊见她眼神困惑，主动解释，“那姑娘名叫伏瑶，据说是个知书达理的，阮丹很喜欢她。” 纪晚舟啊了一声：“知书达理的怎么会愿意跟着他？我看有古怪！” 她正想着该怎么找个机会亲自问问这伏瑶。 谁知一直被她盯着的伏瑶，却突然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纪晚舟惊愕不已，也看清了她的脸。 柔媚又漂亮的，陌生的脸。 伏瑶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走到她面前柔柔地行了一礼。 “民女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声音和样貌一样娇软，很容易就能引起人的保护欲。 见她弱不禁风，纪晚舟赶紧让她起身，询问她所为何事。 伏瑶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们锅中的粥，小声道：“娘娘，您这边的粥饭看起来很是可口，不知可否匀给妾身一碗？妾身身子寒冷，阮大人那边的饭菜都凉了……” 纪晚舟转头看向阮丹，果然见到他们已经开始收拾碗筷了。 “他居然不给你留饭？”纪晚舟诧异不已。 “不瞒娘娘说，是妾身自己不想吃的……阮大人不喜欢太丰腴的女子。但是您这里的饭实在是香气四溢，阮大人不愿意来帮妾身讨要，妾身只好自己来了，还望娘娘不要笑话妾身馋嘴才是！” 她越说越不好意思，一张粉嫩的小脸越来越红。 纪晚舟顿时有些同情她了。 “行啊！你拿碗来，我给你盛一碗便是！” 不就是一碗饭，这阮丹不是很喜欢她么？就不能给人重新做一份？ 呵，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嘴上说着喜欢，其实一点实在的事儿也不干！ 当然，裴行渊除外。 得到她的应允后，伏瑶眼中满是感激：“多谢娘娘！妾身这就去拿碗来！” 说完便赶紧回去拿东西了。 纪晚舟眼里的同情，在看到她走路姿势的那一刻，莫名消失殆尽。 第233章 莫名其妙的讨厌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这伏瑶姑娘的走路姿势也好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莫名让她讨厌。 这念头刚一出来，纪晚舟便狠狠唾弃了自己一把。 人家又没得罪过她，还是个可怜的人儿。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以貌取人了？ 甚至还不是以貌，而是以走路姿势这种听起来就很不靠谱的东西来决定喜恶！ 她戳了戳身旁的春环，小声问：“哎，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伏瑶走路姿势还有背影有点眼熟啊？” 春环闻言连连点头，像是终于找到了共鸣：“小姐你也觉得？我看她这姿势，倒是很像……表小姐！” “叶初雪？” 纪晚舟疑惑地看向她，“不能吧？叶初雪现在估计已经死了，咋可能跟这个阮丹搭上线？” 被自己的虫子又咬又啃，还被吊在街上，太子又肯定不会要她…… 除了死好像也没什么别的结果。 而且也没听说她在京中活动的消息，肯定不知道横尸哪处街头了。 春环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小姐，她们都是柔弱那类，或许有点相似也很正常？” “你说得有道理。”纪晚舟认同地点了点头，“还是要再观望观望！” 说话间，伏瑶已经端着碗过来了。 纪晚舟给她盛了满满一碗。 伏瑶感激的话顿时又冒个不停，似乎都要感动得落泪了。 纪晚舟心又软了，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厌恶狠狠谴责了自己一把。 伏瑶端着碗离开。 纪晚舟看着她的走路姿势，软下来的心又硬了回去。 不行，理智虽然一直在约束她，但情感上就是莫名其妙感觉很讨厌啊！ 她只好转身不再看，努力让自己克服一下。 裴行渊全程一言不发，等人走后才小声提醒纪晚舟。 “她或许是京中什么人养的瘦马，背后另有其人在操纵，不可掉以轻心。” 而且虽然看起来确实可怜，但总让他心里一阵阵发毛，很不顺眼。 纪晚舟闻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不会跟她走太近的。不过若她是被迫的，我倒是想帮一把！” 一旁的宋泠月也道：“是啊！我看这伏瑶年纪好像还没晚舟大，又说什么为了阮大人就饿肚子，唉，也是个走投无路的可怜丫头！” 纪晚舟也重重叹了口气：“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一夫一妻推行全国！至于有了妻子还要偷腥的，统统抓起来坐牢！” 这话倒是让纪家人很是支持。 反正他们纪家从来都是发誓只娶一位妻子的，早就看不惯这世上三妻六妾的风气了！ 林听晚也道：“嫂嫂支持你，晚舟！男人凭什么可以娶好几个？我看要么大家都只跟一个人成婚，要么女人也可以招好几个丈夫入赘！” 纪晚舟吓了一跳。 看了看自家四哥的脸色，见他也是一副很支持的样子才放了心。 “嫂嫂你这思想，还挺先进，”纪晚舟笑道，“不过我觉得还是一夫一妻比较公平。” 毕竟一妻多夫过不了审。 几人说笑起来，裴行渊无奈地看着她们都好像对这个伏瑶很没有戒心的样子，心里有些着急。 他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个伏瑶，绝对有问题。 不管是一整天不出马车，还是故意来搭话，怎么看怎么刻意。 “玄影！” 他叫过一边的暗卫，低声吩咐，“想办法去查一查，这个伏瑶到底是什么来头！” “是！” 玄影恭敬应下，发愁该怎么调查。 王爷对一个瘦马这么上心做什么？ 那人一看就是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弱女子，能不能撑到岭南还两说。 凉风见他一脸发愁，拍了拍他的肩，“交给我来吧老大！我自有办法！” 玄影：“你？难道你要抓个阮府的人严刑逼供？” 玄影顿时炸毛：“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没脑子的人吗！？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打草惊蛇的！” 到底是同生共死过的兄弟，玄影知道他不是会乱揽活的人。 他点了点头：“那你一切小心！” “易如反掌！” 他们这边各怀心事，筹谋着要打探伏瑶的底细。 而那边的伏瑶，也紧张得出了一手的汗。 阮丹悄声问：“如何？他们没认出你吧？” 叶初雪摇摇头：“只是说几句话而已，认不出的。” 她这一步也是兵行险着。 反正免不了跟他们打交道，与其处于被动之中，等着被人怀疑探究。 还不如自己主动出击，卖惨博取同情。 反正她这张脸比自己更具迷惑性，纪晚舟他们的反应就说明了这一切。 她这么无害又可怜的女人，别说男子。 就算是纪晚舟那样自诩算无遗策的“聪明人”，也丝毫没看出破绽，反而对她温声细语很是温柔。 可见，现在终于轮到她叶初雪拿回主动权了！ 吃完饭众人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玩乐。 这里地方窄不好架桌子，众人便打起了纪晚舟拿出来的扑克牌，消磨时间。 纪晚舟戳了戳火堆，看着火光发呆。 好想玩手机啊！但是这里好多人，玩不了。 只能看点闲书消遣了。 她挑了几本小说出来，给春环和几位嫂嫂一人分了一本，躺下无聊地翻看。 还好有书，不然这漫漫长夜，还真是不知该怎么过了！ 想到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一直忘了把木工方面的书籍给七哥了！ 他估计也快把这事儿给忘了，最近忙着赶路，一直没见他鼓捣自己的那些个小发明。 裴行渊听完玄影和凉风的汇报，走到纪晚舟身边坐下。 见她躺着，便想伸手把她的脑袋挪到自己腿上。 手刚伸出去，纪晚舟便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随即看也没看他，起身就朝着纪寒辞走去。 裴行渊：“……” 晚舟这是……在躲着他？ 纪晚舟压根没注意到他。 “在这儿打牌呢七哥！” 纪晚舟抱着一堆书过去，“给你找了些书看，对你的鲁班术精进很有帮助的！” 这些书可都是她精心整理好的，从入门到精通，由简入深，图文并茂。 七哥这么聪明，一定能很快学以致用！ 纪寒辞放下手中的牌，奇怪道：“这么多都是关于鲁班术的？” 纪晚舟点点头：“对啊对啊！鲁班术博大精深，你知道的。” 第234章 还得是他 “有劳小妹费心了，我会好好研读。” 纪寒辞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光滑的书皮，迫不及待地想要好好看看了。 见他心思都不在牌上了，其他几位哥哥只好收起扑克牌。 “有别的书吗？给四哥也来几本。” 纪千帆无聊道。 纪晚舟问道：“四哥你要啥类型的？” 纪千帆想了想，一点也不挑：“都可以，小妹随便给我几本即可！只要是书，我都喜欢！” 四哥平日里最是喜欢看书，可谓是学富五车，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内阁大学士的位置。 而且普通的书，估计他都看过了，不会有什么兴趣。 纪晚舟想了想，坏笑一声给他拿了几本科幻小说出来。 怕他看不懂，纪晚舟还给他拿了本厚厚的辞海，方便他随时查阅。 纪千帆新奇地看着手中蔚蓝书封的书籍，笑道：“这书看着倒是新鲜！多谢小妹！” 其他几位哥哥见状，也问纪晚舟要书看。 纪晚舟都一一答应下来，按照他们的口味每人给了几本。 一时间，刚才还热闹的牌局顿时鸦雀无声起来，众人都沉浸在各自的书本世界里。 纪晚舟很是欣慰地看着大家这副“认真好学”的样子，给自己也拿了本志怪录看。 裴行渊没要新的，说什么都要挨着她一起看。 本以为会被拒绝，谁知纪晚舟这次却十分大方地把书往他那挪了挪。 一旁的叶初雪见她一下子拿出那么多本书来，心下顿时生出“果然如此”的念头。 凭空生物，看来这纪晚舟果然是个妖女。 凭空消失的皇宫和纪府，想必也是她的手笔！ 这般强悍的能力，她可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对她下手才好！ “伏瑶，来，喝些姜茶暖暖身子。” 一旁的阮丹很是贴心地给她端了杯热茶过来。 伏瑶浅笑着接了，握在手中暖着。 “晚上那碗粥够喝的么？要不要再给你单独做些饭菜来？”他很是殷勤，“你看着这身子骨瘦的，我看着都心疼！” 伏瑶摇了摇头，心中不由得一阵厌烦。 春娘给她的蛊虫确实能让阮丹对她死心塌地，但明显副作用也不小。 被这样的男人关心，实在是恶心！ 就算是跟裴行逸那个人渣比，也根本不够看的。 叶初雪攥紧了手中杯子，有些后悔把那只情蛊喂给阮丹了。 或许想办法下给瑾王，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那样不仅他会任自己差遣，纪晚舟也没了靠山，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都是自己的了！ 到时候看她还怎么嚣张！ 叶初雪摸了摸自己的脸，就算是没有情蛊，靠自己这张脸，或许也能勾引成功。 她心思百转千回，旁边的阮丹见她对自己冷淡，倒也没说什么。 而是吩咐下人准备笔墨，他要给太子和皇帝写信复命。 “这个钱来多，也没什么用！” 阮丹一边写一边抱怨，“那么久了一封信都没给殿下送去过！” 刚才他经过的时候看了一眼，钱来多已经半死不活了。 一身肥肉都掉了不少，肉眼可见地皮松了。 阮丹心中不由得鄙夷。 就知道他那种买官上来的没什么真本事，如今还是得自己出马！ 且等着看他如何大展身手吧！ 外边的雨越下越大。 所幸冰雹下了一阵就停了，不然他们这小鹏子怕还真撑不住。 纪晚舟给家人们都准备了厚厚的棉被，所以尽管外边冷气逼人，但他们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熄灯吧！” 纪晚舟放下手中的小说，在被窝里踢了一脚旁边的裴行渊。 后者低声应下，微微起身吹灭两人旁边的烛火。 两人盖着同一床被子，一起一躺间难免会钻风。 纪晚舟打了个哆嗦，拽紧肩颈处的被子。 裴行渊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主动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本王抱着你睡？这样会暖和些。” 虽然一开始他觉得，晚舟肯和自己睡就知足了。 但事实证明，人总是贪得无厌的。 尤其是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 纪晚舟含糊地应了一声，扭扭捏捏地往他怀里钻。 还未等她找个舒服的位置，见到她主动的裴行渊便按住她后腰，把她结结实实地抱进了自己怀里。 纪晚舟鼻尖顿时撞上他喉结，有些目眩神迷。 “不许说话！睡觉！” 听到身前男人发出轻笑，纪晚舟赶紧先发制人嗔道。 裴行渊果然不说话了，帮她掖了掖被子，老实得很。 明明什么都没做，纪晚舟却感觉自己的心砰砰乱跳。 她心中懊恼，怎么就鬼迷心窍同意和他睡一个被窝了呢？ 明明这家伙刚跟自己表明了心意。 纪晚舟纠结半天，觉得或许是这天太冷了，她不过是想暖和一些罢了！ 没错，就是这样！ 成功把自己说服后，纪晚舟红着脸闭上眼，在雨声和身旁男人规律的呼吸声中进入梦乡。 翌日一早。 雨倒是停了，但气温果然比昨天冷了不少。 流放队伍也没继续耽搁，赶紧整队出发，争取早点到下一个驿站或者村子，这样也好稍作喘息。 棚子虽然防雨，但实在是冷！ 纪晚舟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裹紧了身上的斗篷。 “看来真是要到冬天了！” 纪老将军看着眼前阴沉的天色感慨，“还以为南边会暖和些，没想到也这么冷。” 纪晚舟帮他在膝盖绑了个护膝，回道：“不用担心，咱们有的是厚衣服！不怕不怕！” 纪鸿祯哈哈大笑：“爹有什么好怕的！之前在漠北，滴水成冰，你爹我都没怕过！爹就是担心你们几个女孩子，身子会受不住啊！” 纪晚舟连忙拍拍自己胳膊：“这个您放心！咱们有的是衣服，这点冷意丝毫不在话下！” 而且就算再不济，她还有羽绒服呢！ 保暖效果可比这个时代价格昂贵的棉衣好多了！ 一旁宋泠月也笑道：“对啊爹，您放心吧！小妹给我们的衣裳又轻便又暖和，真的很神奇！” 身旁的纪峥纪蓉兄妹俩也挥了挥胳膊，兴高采烈道： “真的很暖和呢爷爷！我们一点也不冷！” 纪鸿祯慈爱地摸摸俩孙辈的脑袋：“不冷就行！你们年轻人可千万不要冻着，不然老了就跟我似的，一到阴天下雨就到处难受！” 第235章 住你们隔壁 说起这个，纪晚舟顿时担忧道：“爹，我上次给您的膏药，您有坚持贴吗？” “有啊！那膏药很管用，但一到下雨，还是觉得身子不大爽利。” 纪晚舟闻言顿时了然，看来他的风湿真的很严重。 她又找出几盒膏药和内服的药丸来，掏出支记号笔，写上用法用量递给他。 “这些药您先吃着！您这病不好治根儿，得好好养着！要不您还是坐马车去吧！” 纪鸿祯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坐什么马车！你爹我何时那么娇贵了？不用不用！就走着！还能和你们说说话！” 纪晚舟知道他倔，也没继续坚持，只好由他去了。 几人说笑着继续赶路。 但一直走到晚上，也没见到一个村子。 天色阴沉，众人只好再次搭好棚子，在荒郊野外对付一晚。 阮丹着急要去驿站寄信给太子，叶初雪提醒他，可以让侍卫骑快马送到最近的驿站。 但那信一到驿站，就被纪晚舟控制的老鼠给偷偷叼走吃了。 想跟京城通消息？门都没有！ 阮丹对此浑然不知。 他只想着皇帝这回肯定不会再对瑾王动恻隐之心，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能等到降罪瑾王的圣旨了！ 在此之前，忍忍他又有何妨呢？ 想通后，阮丹心情好了不少，对待裴行渊也越发殷勤。 接下来几日都是雨水不断，气温也越来越低。 等众人终于见到个小村子时，纪晚舟已经穿起棉鞋了。 “王爷，娘娘，前面山脚下有人家！看来娘娘刚才指的那条路是没错的！”郑秉激动地回禀。 纪晚舟心想那是自然，她可是派出鹰隼在空中巡视了好久呢! “那便在前面停下借宿，正好天也快黑了。” 裴行渊吩咐道。 众人一起往村子里走，皆是长出一口气。 奔波了这么多天，可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能歇歇了！ 马经业和郑秉很快找村民说明了来意。 有纪晚舟这个背后金主使银钱，没费什么力气便给众人找好了住的地方。 “这地方虽然是在山脚下，但村民们的屋舍都干净敞亮，当真是奇怪！” 纪晚舟观察了一圈，疑惑感慨。 裴行渊指了指身后的高山：“靠山吃山罢了。” 前方带路的村民大忠憨厚一笑道：“王爷说得是嘞！我们这不是靠着山嘛！村里有人带着我们做山货营生，所以这几年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不好嘞！” 纪晚舟了然道：“那看来你们这山还真是座宝山呢！你看，这家家户户，几乎都是两层小楼！” 还真是她来到这里见过的最富裕的村子！ 大忠推开门让他们进去：“都是运气好罢了！娘娘，王爷，您里面请！” 众人进了院子，宽敞的院子也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一看主人家就是个勤快之人。 他们家也是两层楼，房间多，本来只有纪晚舟夫妻俩和春环三人。 但阮丹不放心他们离开自己视线，也带着伏瑶一起过来。 安排住处时，更是要住在纪晚舟他们隔壁。 纪晚舟很是不满：“这么多房间，你非要住我们旁边干什么？难不成想半夜暗杀我们？” 阮丹忙说不敢，讪讪道：“这不是想着人生地不熟的在这，咱们也好互相照顾嘛！” 裴行渊冷笑一声，“到底是照顾还是监视，你自己知道！” 阮丹被揭穿了也不恼，秉承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观念，咬死了就是想着照应他们。 纪晚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带着个女人住隔壁，万一半夜两人干柴烈火打起架来，岂不是会吵得自己睡不好？ 而且这阮丹对伏瑶这么稀罕，片刻都不想撒手似的！ 明明之前还一直藏着掖着。 “滚滚滚！” 纪晚舟不耐烦道，“你们去楼下住，别跟我们一起！” 说着便转身进了房间。 阮丹还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裴行渊直接招招手叫出玄影：“护送阮大人下楼！” “……” 这个“护送”用词很是微妙，大有他如果不下去，就把人打晕了扔下去的气势。 阮丹只好妥协，拉着伏瑶离开。 看来今晚是没办法盯着他们了。 不过这样也好，可以和伏瑶好好亲热亲热！ 阮丹猥琐地看向一边年轻貌美的心上人。 这一眼便只觉得胸中爱意怎么表达都不尽兴，堵得他心都有些痛了！ 谁知伏瑶却惊惶地看了他一眼，怯怯地朝着裴行渊福了福身。 她可怜又娇软地小声求道：“请王爷开恩，让妾身自己一间房休息吧！” 阮丹顿时急了：“伏瑶你……这是何意？” 到嘴的美人可不能飞了啊！ 他都憋了好几天了！ 伏瑶似乎是被他急切的声音吓到，娇娇弱弱地打了个激灵，为难道：“大人恕罪，妾身最近身子不舒服……咱们暂时还是别……别一起了……” 她声音越来越小，脸也越来越红，很是暧昧。 “那怎么能行！” 因为情蛊，阮丹说话也不过脑袋了，“这样，我保证不碰你，行不行？” 纪晚舟一阵无语，被恶心得直掉鸡皮疙瘩。 但裴行渊明显比她更受不了，厉声呵止：“够了！你们的事自己私下说！大庭广众像什么样子！” 这阮丹何时变得这么色令智昏了？ 伏瑶见裴行渊为自己出头，心中大喜。 看来，她果然是成功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于是她更加卖力，眼睛一眨就挤出两滴泪来。 叶初雪带着哭腔道：“求王爷了，便让妾身自己住一间吧！” 裴行渊本就觉得她可疑，如今又这么一副勾栏做派，自然提不起丝毫怜悯之心。 他正要拒绝，屋里的纪晚舟主动开了口。 “好啊！你就住我们隔壁吧！阮丹，你去楼下。” 裴行渊不同意：“晚舟，可是……” “哎呀没什么可是的！就这么决定了！至于阮大人，如果你半夜赶来行不轨之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纪晚舟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还扬了扬拳头。 伏瑶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微微福身：“多谢王妃娘娘。” 第236章 会不会是叶初雪? 阮丹敢怒不敢言，只能继续求，“下官真的不会对伏瑶姑娘做什么的！娘娘，您看这……” 纪晚舟却已经把一旁欲言又止的裴行渊拉进了屋里，作势要关门。 “阮大人有什么问题，憋着！” 裴行渊虽不太同意纪晚舟的安排，但在外人面前一向是无条件站她的。 他冷声吩咐，“大忠，带他们走！” 大忠莫敢不从，擦了擦额头冷汗，赶紧恭恭敬敬地把人带了下去。 阮丹一步三回头去看着伏瑶。 迫于裴行渊等人的压力，不敢再说什么。 伏瑶见状松了口气，朝着裴行渊福了福身：“多谢王爷。” 裴行渊根本不吃她这一套：“谢本王作甚？是王妃为你争取的。” 伏瑶脸色顿时一僵，只好又乖巧地朝着纪晚舟行了一礼：“多谢娘娘。” 纪晚舟笑呵呵地盯着她行礼的动作，没说什么。 她摆摆手，“没事没事！有事你找我，我给你撑腰！” 随即不等她再回，便关上了门。 屋内。 裴行渊忍不住问，“你为何要主动帮她？玄影已经打探清楚了，她是京中一名青楼女子，还来自底细最难探清的春深馆！她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纪晚舟像是没听到他说的一般，自顾自倒了杯茶水。 她摩挲着杯壁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裴行渊轻声劝道：“你性子悲悯我知道，但有时候太过仁慈，反而不好！” 纪晚舟终于看向他，“你说，她会不会是叶初雪？易容了的那种！” 裴行渊有些意外：“叶初雪？她们二人骨相皮相，甚至声音都不一样，本王看不大可能。” “易容术啊！江湖中易容术那么厉害！你说的那个春深馆那么神秘，说不定里面真有能人帮她的！” 纪晚舟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生怕隔墙有耳。 这个时代的江湖术法实在是高深，简直比现代的科技还玄妙。 但她之所以会怀疑伏瑶，其实是因为强烈的第六感。 她很少对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有这么强的生理性厌恶。 而且明明是自己帮了她，她却只谢裴行渊。 明摆着就是想故意讨好他，让纪晚舟心里很不舒服。 这世界上能让她这么厌恶的人，除了叶初雪，没第二个了。 裴行渊仔细想了想白天和伏瑶相处的细节，还是笃定地摇了摇头。 “不像。再高深的易容法子，想短时间内改变样貌，也只能往脸上贴皮，但她脖子耳后好像都没有什么破绽。” 纪晚舟也没招了，没有证据，自己的猜测确实站不住脚。 “那就再悄悄观察一下看看吧！” 她起身朝外走，“如果她是无辜的，我还真得为自己今日的怀疑赔礼道歉呢！” 裴行渊也跟着一起出了门，“总之一切小心提防，她故意住我们隔壁，说不定半夜会露出马脚。” 这话他是凑到纪晚舟耳边说的，声音压得极低。 纪晚舟警惕地看了眼旁边紧闭的木门，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下楼给大忠送食材，好让他准备晚饭。 殊不知。 此时的伏瑶，正虚弱地坐在地上，缓缓地把从嘴里吐出来的蛊虫收好藏起来。 这蛊虫名为“顺风耳”，吞下后可以大大提高人听觉的敏感度。 事后点几个穴位，就可以把它再逼出来。 “看来春娘给的这些个蛊虫还有些用处！” 她嘴角挂着一抹微弱的笑，“纪晚舟，你防着我，那好，我可不会傻到自己亲自出手！” 她晃了晃手中盛放蛊虫的多宝瓶，眼中满是嘲弄。 半个时辰后。 饭香四溢，大忠已经做好了晚饭。 纪晚舟看着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品，由衷夸赞，“好厉害啊！这么多都是你一个人做的吗？” 大忠憨厚地笑了笑：“不是嘞娘娘，是小人跟父亲一起做的！您快尝尝看，合不合您的胃口！” 这地方做饭喜放辣椒，红彤彤的让人很有食欲。 纪晚舟尝了一口，有些意外：“你们俩大老爷们，居然也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饭菜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大忠挠挠脑袋：“您过奖了，喜欢就好！明日小人去山上给您采些我们这的特色野味，肯定比您现在吃的还要美味嘞！” “那就麻烦你了！”纪晚舟笑着说道。 回头走的时候得多留下些银钱，不能亏待了人家。 她这几日吃得都很清淡，如今好不容易见了辣椒，自然是一味地埋头干饭。 生怕多说一句话就少吃一口。 因为对面的阮丹比她更像是饿死鬼投胎，筷子都快划拉出残影了！ 裴行渊帮她倒了杯水，无奈道：“吃慢点，小心呛到！” “没事没事！” 纪晚舟接过水仰头干了，还贴心地给他也夹了一筷子辣子鸡，让他多吃点。 几人伴着香气用着晚膳，纪晚舟饭量不大，吃了一碗便没再吃。 倒是对面的阮丹，一下子干了五碗大米饭还觉得不够！ 纪晚舟有些无语地往后仰了仰：“阮大人慢点吃，不能因为这食材是我们提供的，就这么着急吧？等会儿撑着了，难受的可是你。” 阮丹放下碗，冲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瞒娘娘说，下官这一离开京城，饭量就突然增大了！还老是想喝水，也当真是奇怪！” 这话一出，旁边慢条斯理吃饭的伏瑶突然动作一顿，但很快恢复了自然。 不过这点小动作，却没能逃过裴行渊的眼睛。 纪晚舟顿时同情地看向他。 这症状，该不会是甲亢吧？ 看来人到中年，毛病就是容易找上门来啊！ “吃吧吃吧！慢点吃，别跟我们虐待你似的。” 纪晚舟嫌弃地把菜往他那推了推。 阮丹此刻眼里好像只有饭了，对纪晚舟也顾不上针锋相对，居然真心实意地说了句“多谢娘娘”。 纪晚舟没理会，叫上裴行渊起身离开。 “走，外边转一圈消消食。” 她拉过裴行渊的胳膊，动作亲昵。 果不其然，对面的伏瑶眼神有意无意地朝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纪晚舟只当没看见，手指下滑和裴行渊十指相扣。 此时的裴行渊，还在认真观察伏瑶脖子上有没有假脸皮。 纪晚舟戳了戳他的胳膊，莞尔一笑。 “王爷？怎么一直看伏瑶姑娘？莫不是觉得本王妃没她好看了？” 第237章 演戏 伏瑶顿时一脸惶恐道：“王妃娘娘说笑了！妾身低贱，怎敢跟娘娘比！” 纪晚舟却没理她，而是看着裴行渊：“问你呢！怎么不说话？” 裴行渊知道她这是存心试探伏瑶，不然不会自称“本王妃”。 他故作不耐地道，“你又耍什么脾气！？本王只是多看两眼，你也要吃醋？一点气度都没有！” 纪晚舟眼底闪过一丝欣赏，可以啊！这次接得很快嘛！ 她也赶紧变了脸色：“好啊！居然因为她骂我？！行啊，我小气，那你去找个不小气的过啊！” 说着便甩开他的手，自己气鼓鼓地上了楼。 甚至也没回房间，而是去了隔壁春环房里。 春环也听到了她在楼下的吼声，着急道：“小姐，您和王爷又吵架啦？这次是因为什么呀？你们不是刚和好吗？” 纪晚舟闻言却突然轻笑一声，摸摸她脑袋道：“傻春环，不用担心我，我们演戏呢！” “啊？” 纪晚舟便把自己对伏瑶的怀疑说了出来。 春环顿时激动道：“对啊对啊！我也觉得她身段姿态什么的很像表小姐！若真是易容术，那这个伏瑶，岂不是个危险人物！” 纪晚舟不以为意道：“危险又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让裴行渊试探试探再说！” 反正她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若真是叶初雪假扮的，纪晚舟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楼下。 目睹了这么一场突如其来的闹剧，阮丹二人都顾不得吃饭了。 愣愣地对视一眼，皆觉得有些突然。 阮丹问道：“王爷……您不去跟王妃解释一下吗？” 裴行渊却笑了笑，意味不明地说：“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本王就是太娇惯她了！难不成今后还不许本王纳妾了不成？” 一边说，一边看着伏瑶，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阮丹心里警铃大作，心道他该不会真看上自己的伏瑶了吧！ 但伏瑶却知道，他们这是存心试探自己呢！ 若自己趁机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岂不是正好坐实了裴行渊的猜测？ 她赶紧着急劝道：“王爷您此言差矣！女人嘛，自然都希望夫君对自己一心一意才好。况且王妃娘娘秀外慧中，是个好女人，您可千万别因为这点小事便冷落了她啊！” 可谓是苦口婆心，处处为他们着想。 裴行渊有些意外道：“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六妾的？本王怎么可能一心全放在她那个悍妇身上！” 伏瑶也低头笑笑，故意顺着他的话道：“王爷龙章凤姿，肯定不缺女人。” 随即话锋一转：“但王妃娘娘绝对是妾身见过最好的女人，妾身斗胆，劝王爷还是对她好一些才是！” 一旁阮丹见她说话这么大胆，顿时急了：“伏瑶！你怎么跟王爷说话呢！？” 她一个妓女，居然敢多嘴瑾王的后院之事，这不是找死吗？！ 瑾王可本来就对自己意见颇多，万一惹怒了他，倒霉的还不是自己！ 果然是女人，没什么见识，就是胆子大！ 但伏瑶却知道，裴行渊绝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他本来就是存心试探，其实跟纪晚舟感情好得不得了。 自己这么劝和，他心里只会高兴才对。 但她还是赶紧做出一副惶恐的样子跪下：“王爷恕罪！是妾身多嘴了！” 裴行渊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在辨别她这些话里有几分真心。 “无妨。”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出声让伏瑶起来，“你说得对，本王确实该把人哄回来。” 阮丹一脸不可置信。 但裴行渊已经起身朝着楼上走了。 走到楼梯处，突然停下脚步回身看了眼神色各异的两人，欣赏的视线落在了伏瑶身上。 “伏瑶姑娘通情达理，倒是比王妃性子好。阮大人，真是好福气啊！” 阮丹见他没生气，心中长出一口气，赶紧道：“王爷过奖。” 伏瑶也放松下来，心道自己这算是过关了？ 看起来至少裴行渊这里是过关了。 而且她方才看似劝两人和好，但其实话里话外，都彰显出自己比纪晚舟更通情达理。 想必若是裴行渊对自己打消疑心之后，纪晚舟再说什么，他反而会真的觉得对方没事找事。 裴行渊转头上楼，敲响了春环的房门。 纪晚舟正和春环鼓捣一套拼装的首饰盲盒，零件精细，两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裴行渊故作生气，所以进来时候带着风，成功把她们俩刚搭出来的雏形给弄倒了。 “裴行渊！” 纪晚舟怒吼一声，揪着他胳膊捶他。 楼下的伏瑶听到这声震天的吼声，心里呵呵一笑。 看来这纪晚舟属实恃宠而骄，居然敢这么跟瑾王说话！ 瑾王这股火气肯定更大了。 但她不知道，裴行渊自知有错，心虚地站那里不敢反抗。 反正纪晚舟也没用多少力气，跟小猫挠痒痒也差不多。 撒完气，纪晚舟才问：“如何？那个伏瑶什么反应？是不是趁机说我坏话了？” 裴行渊摇摇头：“这倒没有，还极力让本王哄哄你。” 纪晚舟嘶一声，托着下巴有些想不通。 春环也道：“小姐，是不是咱们认错了？表小姐心机那么深，这种时候，肯定会趁机阴阳怪气地说什么，再不济也要挑拨一下你和王爷的关系才对啊！” 裴行渊也道：“本王确实看不出她有什么易容的痕迹，她安不安好心尚且不论，但想必不会跟叶初雪扯上什么关系。” “好吧！那或许是我感觉错了。” 纪晚舟坐回去继续拼她的小玩意，“我今晚跟春环睡，非得把这个东西拼好不成！” 春环顿时一惊。 虽然自己确实很久没跟小姐好好亲近说说话了，但如今有了姑爷，还是应该以他们俩的感情为重。 裴行渊也不大愿意，轻手轻脚走过去，温声道：“回去本王帮你拼。” 纪晚舟呵呵一笑：“你？你笨手笨脚的，刚才就是你给我弄倒的！去去去！就说本王妃脾气大，你没哄回来！” 裴行渊没了法子，只好离开。 楼下的两人一直关注着他们的动静，见他被赶出来，顿时唏嘘不已。 第238章 喜欢人是什么感觉 王妃不过一个流犯，全仰仗王爷照拂，如今居然还敢对自己的靠山呼来喝去？ 简直是自寻死路啊！ 伏瑶心中也不由得一喜。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至少已经打消了裴行渊的怀疑。 但纪晚舟却还是把他赶了出来。 再次试探的概率不大，只能有一种可能。 他们产生了分歧！ 纪晚舟还在怀疑自己，但瑾王绝对已经对自己放下警惕了！ 思及此，她赶紧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关心来：“王爷？可是王妃娘娘还在生气？” 裴行渊摆摆手：“不必管她。” 这话让伏瑶心里更加确信了，纪晚舟果然是又使小性子了！ 这下瑾王肯定厌烦她了！ “王妃娘娘从小便是被娇惯长大的，有脾气也正常。” 她柔声道，“依妾身看，等她气消了，自然便好哄很多了！到时候王爷您再送些好看的首饰，她自然会和您和好如初。” 这话仍是在暗示：纪晚舟是个被惯坏了的！ 裴行渊自然也听了出来。 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并未回应。 也不知是听了还是没听。 一顿饭吃得不算尽兴，大忠从后厨出来收拾碗筷，一边收拾一边嘱咐众人。 “王爷，大人，天色不早，您早些歇息！晚上千万不要出房门，更不要出院子啊！这里靠着山，夜里很危险的！” 裴行渊皱了皱眉，疑惑道：“为何？” 大忠嗨一声解释道：“山里毒虫蚁多，这不是怕您被咬伤啥的嘛！咱院里都有撒防虫的药粉，所以您千万别贸然出去哈！” 裴行渊应了一声，起身上楼准备把这消息告诉纪晚舟。 但一想，她现在估计不会给自己开门，遂作罢。 还是等会儿再说。 反正两人的房间挨着，就算是要出门，他也能听到动静。 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楼下的大忠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时不时地打探着伏瑶，状似不经意地问：“阮大人好福气，这位美女子是您的……妻子？” 阮丹听到他夸伏瑶，顿觉脸上有光。 他不自觉地挺直腰杆，解释道：“不是妻子，伏瑶姑娘只是本官的……红颜知己！” 伏瑶还未进门，算不上小妾。 说红颜知己倒更风雅些！ 大忠乐呵呵地又夸赞了几句，心里确定了伏瑶的身份。 这阮大人都这么大年纪了，这女人却这般年轻貌美，看来是不知从哪个青楼买来的妓罢了！ 既然如此，岂不是说明她的身份根本比不上正经王妃尊贵？ 可以说是整个流放队伍里最低贱的女人了。 大忠心里暗自权衡着，不动声色地麻溜收拾了碗筷，交到后厨跟自家老父商量什么去了。 …… 夜半，万籁俱静。 纪晚舟抱着被子和春环小声说着话，两人都丝毫没有睡意。 “所以小姐你是说……这些天你们俩闹别扭，是因为他跟你表白了心意！？” 春环双眼放光地看着她，眼里满是八卦之魂。 纪晚舟红着脸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小声点我的姑奶奶！” “好的好的！” 春环赶紧捂住嘴，片刻后又放下，小声道：“那您不喜欢王爷吗？为何因为这个跟他闹别扭？您不会……还喜欢太子吧？！” 那个伪君子，伤小姐好深！ 纪晚舟拍了她一下：“当然不是！我怎么会喜欢太子！？但是裴行渊……唉，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她以前又没有喜欢过人，如今一头雾水啊！ 春环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道：“小姐啊！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呢？您之前不是喜欢过太子，对王爷也是那样的感觉吗？” 纪晚舟尴尬得舌头都要打结了，赶紧捂住她的嘴：“求求你别提他了！” 春环把她的手扒拉下来，一张圆脸上写满了“幽怨”二字。 “小姐您说您，也真是奇怪。明明十五岁之前，更喜欢黏着瑾王殿下，但谁知十五岁那年生了场大病之后，居然转了性子，非太子不嫁了！” 纪晚舟疑惑一声：“还有这事儿？” 她仔细想了想，十五岁之前，好像是一直缠着裴行渊来着。 但十五到十八这三年来，为何又突然看上太子了？ 难道是迟来的青春期叛逆，就喜欢黄毛？ 春环道：“反正现在您已经跟瑾王成婚了，之前就当是中邪了吧！都过去了！” 她还是更希望小姐和瑾王能好好的。 毕竟瑾王好歹是纪家人看着长大的，比太子靠谱许多。 纪晚舟连连点头：“对对对！都过去了，以后不要提他了！但是对裴行渊……还是要观望一下。” 她现在应该对他没什么爱慕的心思。 春环闻言顿时着急了：“这还观望什么呀小姐！你就说，看到瑾王的时候，您是不是会忍不住朝他靠近？” 纪晚舟想了想，认真道：“不会啊！两个人一起走路多挤啊！” 不过当抱枕的手感还不错。 春环想了想，又问：“那……你看到他接近别的女人，会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可是他不会跟别的女人有什么亲密接触啊！府里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那你和他相处，会不会……会不会有时候脸红心跳？小姐，你们……亲过没有？” “……” 纪晚舟瞬间回忆起了那些个脸红的暧昧瞬间，热意从脸颊蔓延到整个耳朵。 只能庆幸夜里黑，春环看不到。 她嘴硬：“没亲过！春环你小小年纪，怎么懂这么多少儿不宜的东西？！不聊了不聊了，睡觉！” 说着便赶紧转过身，捂着耳朵闭紧双眼。 春环哈哈一笑，知道她是害羞了，大着胆子不依不饶起来。 轻轻推了推她撒娇道：“好小姐，就告诉我嘛！真的没亲过吗？那王爷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呢？” 纪晚舟疯狂摇头：“不知道不知道！哪有什么伤，你少诈我！我可不吃这一套！” “真的真的！我从不骗人！” 纪晚舟不堪其扰，转身把她一把按进被窝里：“好你个春环！不知羞啊！看我怎么教训你！” 春环连忙求饶，主仆两人在被窝里缠斗起来，互挠对方痒痒肉，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时，外边却突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尖叫之声。 第239章 难道是妖兽? 两人顿时停下动作，齐齐看向门口。 “听声音好像是个女人，是伏瑶？我出去看看！” 纪晚舟很快冷静下来，起身套上外衫。 春环也赶紧跟上：“小姐我也去！” 两人还未打开门，便听得隔壁裴行渊的房门“砰”一声打开。 随即便是一道着急的嘶吼声。 “晚舟！” 那边伏瑶见他出来，泫然欲泣地往他那边躲：“王爷！求求您救我！” 裴行渊侧身躲开她的投怀送抱：“别碰本王！” 纪晚舟赶紧推门出去。 但与她推门声重合的，还有楼下另一道惨叫声： “啊！什么东西！” 纪晚舟来不及朝楼下看，便已经被眼前的境况惊呆了。 只见伏瑶房门口，聚集了密密麻麻的虫子，还都是纪晚舟没见过的品种！ 不，不只是虫子！ 有的已经是老鼠大小，发着怪异的叫声，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物种！ 而且这些东西，都一股脑地要往伏瑶身上爬！ 估计楼下也是这么个情况。 纪晚舟抖出弯刀，眉间满是冷冽杀意：“你去楼下，这里我来解决！” 说着一手把吓呆住的春环推进屋里，一手刺向离自己最近的虫子。 裴行渊点点头叫出玄影：“玄影留在这里，凉风，你跟我去楼下！” “是！” 分工快速完成，裴行渊提着剑就要下楼。 但谁知却被伏瑶拉住了胳膊：“王爷您别走！我害怕！求求你保护我！” 一边说，一边还要往他怀里钻。 也不知是真的吓傻了，还是借着虫潮作戏。 纪晚舟见她这姿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放手！是你相公吗你就拽？！不想死就赶紧回房间！” 裴行渊也没跟她废话，直接一掌把人推进了屋里。 但这显然没有用，因为那些个虫子就是冲着她去的。 叶初雪这下孤立无援，又被这么多虫子围着。 终于，被往日的阴影压垮了，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裴行渊松了口气，脱身后朝纪晚舟点头示意，随即飞身去了楼下。 纪晚舟挥刀把几个离得最近的小兽砍了，惊异地发现他们的血好像也不是红色的。 在月光下有些发绿。 不知到底是虫还是兽。 纪晚舟尝试着用自己的驭兽异能控制这些生物，但只有体型小的虫子听她的话。 其他体型大点的，还是该如何如何，根本控制不了。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她一边让虫子自己离开，一边挥刀面无表情地砍杀着小兽。 身上很快溅了不少腥臭的兽血。 所幸这些小兽一心只想往伏瑶那里爬，所以并未反抗。 纪晚舟动作很快，和玄影两人没多久就收拾了个干净。 楼下的动静也小了，想必裴行渊那边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纪晚舟赶紧冲下楼帮他控制虫子离开，给被虫子吓得尖叫的阮丹注射了一针镇静剂。 阮丹很快昏睡了过去，世界重新恢复安静。 大忠姗姗来迟，提着灯笼直抹冷汗。 看到满地的虫兽尸体后，更是双腿一软，直接给他们跪下了：“王爷恕罪，都是小人没撒够药粉，害你们被毒虫侵扰！” 纪晚舟却不认为这只是普通的毒虫。 她问道：“这东西，都是你们这附近山上的？” 大忠迟疑一瞬，见躲不过，只好道：“回娘娘，没错，都是山上的东西。野性难驯，一到夜间就喜欢下山侵扰村民，所以我们才会家家户户撒药粉……已经有不少人被这些东西咬死了，但连尸体也吞得干干净净，甚是可怕！” 像是要撇清似的。 纪晚舟明明没问这么仔细，他却把事情原委都说了个清楚。 裴行渊审视地看着瑟瑟发抖的大忠，抖了抖剑上沾着的血：“他们喜欢吃什么样的人？可有说法？” 纪晚舟也道：“我看这些东西只侵袭了阮丹和伏瑶的房间，难道你没给他们俩屋子撒药粉？” 大忠正要否认，张了张嘴却换了说法。 他一脸愧疚道：“对不住……那两间没住过人，所以便……王爷恕罪，都是草民的疏忽！” 裴行渊抬抬手道：“无妨，他俩没死。把你们的药粉重新给他们撒上，有事明日再说。” 大忠连忙称是，见瑾王手下的侍卫要打扫地上的尸体，于是赶紧道：“各位官爷快去歇息吧！这里我来打扫就成！” 玄影看向裴行渊，等他吩咐。 “让他自己打扫吧！他们经常遇到这种事，更知道怎么做。” 裴行渊挥挥手让玄影等人退下。 大忠点头哈腰地目送人离开，赶紧回去拿了工具奋力打扫起来。 药粉也又多撒了些，血红色的药粉价格昂贵。 但比起他的命，这些身外之物都算不得什么了。 “真是奇怪，明明这个剂量跟王爷他们房间里的一样啊！怎么他们没事？” 大忠一边撒一边嘀咕，百思不得其解。 …… 第二日一早。 春环吓得一夜没睡好，纪晚舟又被裴行渊拉走了，她更害怕，做了一整夜的噩梦。 “早啊小姐！” 春环顶着俩黑眼圈跟下楼的纪晚舟问好。 裴行渊紧随其后，看着院子里忙活的大忠爷俩，低声道：“阮丹和伏瑶还未醒？” 春环摇摇头：“没听见动静。” 他转头和纪晚舟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纪晚舟吩咐道：“我们去哥哥那里看看情况，春环，你要是没睡好，就先回去睡个回笼觉，咱们今天应该不会赶路了。” 春环疑惑一声，随即反应过来，低声问：“是因为虫子的事吗小姐？” 纪晚舟轻轻点头：“没错。这些虫子有蹊跷。还有那些个小兽，就连我也控制不了。既然是山上来的，我想待会儿去山上看看。” 她昨天晚上回去后和裴行渊复盘了一下，很快察觉出是哪里不对了。 纪晚舟如今可以控制所有普通动物，若是有什么动物是她控制不了的—— 除了人，便是高于一阶的妖兽！ 那些个形状奇怪的小兽，极有可能是妖兽！ 这个世界也发生变异了。 这比打回京城什么的，更让她上心。 “那你们小心啊！” 春环担忧道，“不是说山上毒虫蛇蚁很多吗？要不咱们还是找些路熟的村民一起去吧！” 纪晚舟笑道：“学聪明了啊你！没事儿，就算打不过，逃跑总不成问题！你留在这里，等我们消息便是！” 纵然担心，但春环还是选择信任小姐，只好怏怏地说了句“好吧”。 她倒是想一起，但不会武功，帮不上什么忙，跟着去也是个拖累。 第240章 自寻死路 去其他人那里问了一圈，却发现只有纪晚舟这里遭遇了虫兽侵袭。 别人那里都是一夜风平浪静。 纪鸿祯想了想道：“按理说这样容易造成人命的危险，不该忘记撒药粉才对。” 纪晚舟一拍大腿道：“的确！而且当初我们出去后，虫子也还是往她们身上爬，就跟看不见其他人似的！” “或许是他们俩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吸引这种虫兽。” 裴行渊道，“难道是什么特殊的香囊？岳父大人见多识广，不知有没有听说过类似的情况？” 纪晚舟也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家老父亲。 纪鸿祯想了想，脑中灵光一闪，倒还真是想到了点什么。 “你说的这种奇形怪状的小兽，我之前在漠北戍边的时候听人说过。但传得很玄乎，说是什么雪妖女的仆从之类的，往往伴随着暴雪出没……但其实我也没见过。” 纪晚舟一阵失望：“那看来真是讹传。算了爹，我们还是自己去山上看看吧！” “嗯，万事小心。听说那玩意怕火，你们带着火把去，以防万一。” 若真是这样的话，纪晚舟可就不担心了。 她空间里还有除草用的喷火机呢！ “放心吧爹！我们有分寸！那今日您好好休息，我们就先回去了！” 纪晚舟自信满满地拍拍胸膛，跟纪鸿祯告别。 两人起身离开，准备回去让大忠带着他们上山去看看。 就是不知道白天，那玩意儿会不会出现。 回去后跟大忠说明请求后，他顿时一脸为难道：“王爷，这……后山可是很危险的！您确定要亲自去吗？” 而且后山有他们的财路，万一被他们这些个当官的发现，据为己有怎么办？ 裴行渊冷声：“怎么？还要本王说第二遍？后山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大忠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后山毒虫蛇蚁众多，可能还有猛兽，草民只是怕出了事，担待不起啊！” 纪晚舟掏出块金元宝给他：“我们就是上山打点野味而已！你只负责带路就是！就算是真有危险，我们也不会撇下你不管的！” 大忠眼中的犹豫，在看到那块金元宝的时候，瞬间消失殆尽。 这么大的元宝，简直可以抵他们家半年的收入了！ 他笑呵呵地把元宝收进怀里，狗腿道：“娘娘你稍等！草民这就去找几个路熟的乡亲，人多就不怕危险了！” 反正只要他不把人往那位大人那里带，应该不会出事。 就算是真出事了，依照那位大人的手段，也肯定会轻易化解就是了！ 这可是一整块金元宝啊！ 眼瞧着大忠笑呵呵地出了门，纪晚舟冲裴行渊挑了挑眉。 她得意道：“如何？还是我的法子比较管用吧？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裴行渊闻言有些笑着摇了摇头：“小富绅，知道你有钱了！本王以后可就要仰仗你照顾了！” 纪晚舟狂狷大笑几声：“放心放心！肯定罩着你！” 没多大会儿，大忠便带了几个身强体壮的村民过来。 “娘娘，这几位都是咱村里比较熟悉后山的青壮年，您看，这些够吗？” 纪晚舟点点头：“行，七八个就不少了！都跟着一起吧！要是能平安回来，大家都有赏！” “多谢王妃娘娘！” 乡亲们振臂高呼，都对这个赚外快的差事很满意。 带个路的事，这皇亲贵胄出手就是阔绰！ 玄影已经把屋里昏睡的阮丹和伏瑶二人叫了起来。 惊魂未定的两人看着院子里这么多人，顿时大骇。 “王爷……这……这是干什么啊？这么多人，难道是闹事的？”阮丹颤声问。 昨晚上刚被虫子咬，今天就被刁民闹事，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裴行渊无语地看他一眼：“不是闹事，带你们俩去后山打野味吃。” “后山？！” 阮丹脸色更难看了，“下官还是不去了吧！这……后山不是有很多虫子吗？” 昨晚上冒出来的那些不就是后山来的吗？ 瑾王疯了？ 居然还要自寻死路？ 伏瑶一张小脸也吓得煞白，柔若无骨地往阮丹怀里一靠：“大人！妾身不敢去！能不能让妾身留下呀？您看妾身这身子骨，肯定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阮丹顿生心疼之意，赶紧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了下：“别怕。” 他祈求地看向裴行渊：“王爷，还请您开恩，下官去就罢了，伏瑶她身子弱，怕是帮不上什么忙，要不就让她留下吧！” 裴行渊看他俩腻歪就烦，看向纪晚舟：“让她留下？” 纪晚舟想了想，反正他们俩都引来了虫兽，带一个跟带俩应该也没啥区别。 带多了也不好照顾。 “行吧！那你便和春环一起留下吧！阮大人跟着去便是了！” 纪晚舟吩咐道。 伏瑶顿时松了口气：“多谢娘娘体恤。” 裴行渊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心道晚舟果然仁慈。 他本来是想，就算是绑，也要把伏瑶绑过去的。 毕竟有备无患，谁知道到底是他们两人之间谁有问题。 但既然纪晚舟发话了，他也没说什么。 伏瑶看着他那眼神，心中暗喜，觉得瑾王这是对纪晚舟的决定不满了。 看来王爷也很希望自己去啊！ 虽然知道肯定不是打野味，但既然瑾王亲自去，那肯定说明跟着他比留下安全。 毕竟，谁也不知道昨晚那些个虫子还会不会卷土重来。 瑾王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安危的。 至于纪晚舟，不过是吃醋才刻意把她留下罢了！ “行了！咱们走吧！” 纪晚舟道，“春环，你好好陪着伏瑶姑娘，跟她说说话解闷。” 春环顿时明白她的意思，一脸严肃道：“小姐放心！我最会聊天了！” 不就是盯着个弱不禁风的伏瑶，那还不是手拿把掐！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 伏瑶刚才还含情脉脉的眼神，在他们转弯后瞬间变了。 春环主动凑过去：“来吧伏瑶姑娘！我来跟你聊聊天解闷！” 谁知却被伏瑶瞪了一眼。 她满眼都是看不起，轻蔑道：“谁要跟你一个丫鬟聊天？少管我！” 第241章 怎么没有女人 伏瑶傲慢地说完，便回自己房间了。 春环一头雾水，什么丫鬟，伏瑶自己不也是个妓女出身吗？ 怎么还嫌弃上她了？！ “真是个怪人！” 春环小声嘟囔了几句，没好再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她一个人坐在空旷的院子里，提防着伏瑶出门作妖。 但她不知道的是，伏瑶根本就没打算从正门走。 她看了眼在院子里看话本的春环，冷嗤一声，挽起袖子从后窗跳了出去。 “还想提防我？做梦！” 后山危险重重，这可是弄死纪晚舟的绝佳机会！ 但稳妥起见，她是断然不会自己出手的，一定要找个替死鬼才行！ 思来想去，伏瑶最终把目标锁定到了早就对纪晚舟恨之入骨的钱来多身上。 …… 后山云雾缭绕，能见度很低。 裴行渊一手拉着纪晚舟，一手拿着村民给的登山杖，不疾不徐地跟在村民身后。 大忠抬眼看了看山上的雾气，抱怨道：“这雾可真大啊！以前还真没有过嘞！也不知好不好抓野味！” 纪晚舟奇怪道：“以前没起过这么大的雾吗？” 还以为是他们这山的特产呢。 有其他村民解释道：“哪能啊娘娘！您不知道，我们这地方向来是没什么雨水，气候也不冷不热的。 要不是前阵子突然下了好几天，这山里才不会这么吓人嘞！路都要看不清了！” 其他村民接茬：“对啊！今年也比往年冷得很！真是怪了！看来得赶紧去城里买点棉衣预备过冬了！” 纪晚舟和裴行渊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意识到这几天的雨和冰雹很不寻常。 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天灾？ 阮丹艰难地跟在众人身后，闻言呵呵一笑不解道：“你们家里没女人吗？还要去县城买棉衣，真是有钱！” 这话一出，本来还在说笑的村民们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 阮丹左右看看：“干什么？怎么都不说话了？” 纪晚舟也道：“说起来，确实没在你们村里见过什么女子，只有小女孩和老婆婆，其她女人呢？”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吱声。 裴行渊眉头紧皱：“莫非有什么隐情？” 最后还是大忠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王爷说笑了，都是小老百姓，能有什么隐情啊！这不过是……不过是我们这儿的习俗罢了！这几日女儿家要回娘家住，避讳……避讳山神哈哈！” 这说法虽然牵强，但大顺地大物博，有什么奇怪的习俗也算正常。 虽然不理解，但几人还是选择尊重，说了句“这样啊”就没再问了。 村民们顿时暗暗松了口气，再次打趣说笑起来。 但气氛明显没有先前轻松了。 阮丹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只是问了句女人的事，为何就成了这样。 这群刁民果然都没安什么好心！ 看来他要紧紧跟着瑾王，这样才能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一行人沿着陡峭的山路走了一个多时辰，大忠终于招手让众人停下了。 “前面好像有几只野猪，王爷，要猎捕吗？” 裴行渊点头：“看你们的了。” 村民们顿时摩拳擦掌，纷纷想要在王爷面前表现一把。 这样或许之后的赏钱会更多一些！ 裴行渊拉着纪晚舟在旁边灌木丛后蹲坐下，纪晚舟捏了捏他手心，小声道：“帮我看着点，我查探一番。” 刚才她偷偷试了试。 但是雾太大，不全神贯注的话，只怕什么也看不到。 裴行渊将人揽入自己怀中，警惕地盯着周围动静。 一旁的阮丹见他们又是咬耳朵又是搂搂抱抱的，不由得一阵无语。 大庭广众之下，真是一点礼数也没有！ 不对！ 他们昨晚上不是还闹别扭来着？怎么这么快就和好了？ 啧啧啧，小年轻！ “王爷！猎到了！” 没多大会儿，那边便传来了村民们兴奋的喊声。 纪晚舟也醒过神来，面色凝重。 裴行渊揽着她肩膀起身，看向灌木丛那边的村民：“不错！下山后都重重有赏！” 纪晚舟平复了呼吸，高声道：“你们先带着这些野猪回去吧？本王妃和王爷再留下猎些别的。” 村民们闻言顿时高兴得合不拢嘴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收工回家！ 而且看起来赏钱也没少！ 只有心思细腻些的大忠面色迟疑，劝道：“娘娘，山里雾大，要不你们也跟着我们一起回吧？只怕晚会儿会找不到下山的路啊！” 裴行渊只是淡淡瞥他一眼。 不怒自威，大忠接下来想好的话都憋了回去。 纪晚舟摆摆手道：“无妨无妨！我们沿途都做了标记，就在这附近逛逛，不会迷路的！” 不知昨晚之事的村民们当然不担心。 反正是瑾王让他们走的，出了事肯定也赖不着！ 这里离那位大人的住处那么远，就算是再误打误撞，他们肯定也不会找过去。 就算是真找过去，就他们这仨娇生惯养的，肯定也不是大人的对手。 “啊呀大忠！王妃都发话了，咱们就别管了呗！” 有村民劝道，“相信王爷他们有分寸，肯定一会儿就回去了！” 大忠还是不放心：“可是……这雾太大了，我还是担心……” “出了事不会怨你们。” 裴行渊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你若是不放心，便让他们下去，你跟着便是！” 纪晚舟眨了眨眼道：“但是赏钱不会多哈！” 村民们闻言更加替大忠不值：“回去呗兄弟！这么多野猪，我们自己也不好带回去，你跟着帮帮忙！” 大忠想了想，还是选择了留下。 “不了，我还是给王爷他们带路吧！毕竟身份尊贵，又是客人，不好怠慢了！” 其他村民见他这么坚持，拍了拍他的肩：“行，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这大忠，也真是太实诚了！ 阮丹见状也想走。 “王爷，那我也跟着回去吧！正好监督他们，以免私吞猎物。” 裴行渊却拒绝了。 “你先留下。还未猎到东西就想走，阮大人真是一点气概都没有！” 阮丹顿时一噎，不知该如何反驳。 谁昨晚上被山上的虫子吓个半死后，还能泰然自若地上山猎什么野味啊？！ 第242章 有怪物 这个瑾王，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眼瞧着村民们一个个背着猎到的野猪回去了，陆续消失在山雾里。 阮丹只好死心，靠裴行渊更近了些。 大忠试探道：“王爷，娘娘，你们还想去哪里转转？草民给您带路！” 纪晚舟却冷笑一声，看向裴行渊，朝大忠扬了扬下巴。 “动手。” 大忠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便感觉眼前一道残影闪过。 随即只觉后颈一疼，晕了过去。 阮丹惊骇万分，指着地上不省人事的大忠，惊慌道：“怎么把他打晕了？没了他带路，我们可怎么下山啊！？” 说着便要回头去找那些个离开的村民。 结果却被纪晚舟一把拉住。 “怕什么啊你？有我和王爷跟你一起，你还怕回不去不成？” 纪晚舟笑容灿烂。 裴行渊把昏迷的大忠拖过去扔到他身边：“你不能走，你得背着他。” “……” 阮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让他一个快五十的人，去背这个壮汉？！ 还有没有天理？ 简直是在虐待老人啊！ 阮丹推脱道：“这不好吧王爷？您看，我这一把老骨头了，怎么拽得动他啊？要不还是您自己来？” 纪晚舟可不跟他客气：“要不你背着，要么我们也把你打晕扔在这，你选吧！” “……” 阮丹满脸幽怨地把地上的大忠拉了起来。 “这才像话嘛！” 纪晚舟满意地点点头，“大老爷们，怎么会这么弱？阮大人真是谦虚！” 阮丹有苦说不出，牵强一笑，“娘娘过奖了。” 比起谦不谦虚的问题，他现在更担心的。 明明是自己的生存问题！ 这俩人也太自信了！ 人生地不熟的，还起着大雾，山中毒虫蛇蚁又那么多，居然还主动找死！ 这下只怕他要交代在这里了！ “刚才可有查探出来什么？” 裴行渊低声问，“咱们往哪儿走？” 纪晚舟指了个方位，稍稍和阮丹拉开些距离。 “方才我操纵鹰隼在这山中巡视，却发现有一处，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爬的，一靠近就会莫名其妙死亡！” 裴行渊道：“在那里可是有什么凶悍的植物？” 纪晚舟摇摇头：“雾太大看不清。动物死得很快，不知是被咬死还是什么，死亡之后我便查探不到了。” 裴行渊牵住她的手，“过去看看，但先不要打草惊蛇，对方手段实在是诡异。” “嗯，我知道。跟我来。” 纪晚舟反握住他，冰凉的手指和他十指相扣。 丝丝暖意顺着指尖传到心中，让她无端多了许多勇气。 不管什么妖兽还是魍魉，这世上，就还没有她纪晚舟解决不了的麻烦！ 几人在雾气中穿梭。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植被已然和村民离开的地方大不相同。 风中隐隐传来虎啸声。 阮丹胳膊酸麻，心也怦怦乱跳。 他战战兢兢劝道：“王爷，娘娘，咱们这是走哪儿来了啊？这地方……很瘆人啊！” 纪晚舟转身比了个噤声手势：“小点声！生怕猛兽注意不到我们是怎么？马上就到了，少叫唤！” 阮丹闻言赶紧闭了嘴，连连点头，不敢忤逆半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现在活下来的唯一希望，可就寄托在这两人身上了！ 几人七拐八绕，到了纪晚舟先前查探的边界处。 只见面前是茂盛高大绿色植被，郁郁葱葱简直像是一堵墙一般高！ 分不清是什么品种，叶子巨大，遮天蔽日。 甚至好像还在隐隐蠕动。 “这是动物还是植物？” 纪晚舟一阵恶寒，想上前查探的手被裴行渊拉了回来。 他拔出匕首甩向地面蜿蜒出来的枝叶，快准狠地削掉了其中一块儿茎叶。 刹时间。 整堵植物墙都像是被刺痛一般，竟然簌簌抖起来。 枝条蜿蜒，冲着凶手爬过去。 “退后！” 裴行渊拉着几人飞快后退，免得被这群诡异疯狂的植物缠住。 而那扔出去的匕首，则是被密密麻麻的枝叶团团围住。 很快便被攮回了那堵墙里，不见了踪影。 不知是腐蚀了还是什么，满墙的枝叶蠕动得更欢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 纪晚舟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恶心坏了。 之前在甜菜地外也有绿植墙，但那是翠意盎然生机勃勃。 到这里，就成了扭曲阴森，令人毛骨悚然。 阮丹已经吓得腿都软了，颤抖着声音不住劝告：“咱们还是回去吧！现在就回去还来得及！这地方吃人啊！太可怕了！” 纪晚舟并未理会他，见枝叶吞了匕首后便没再继续往这里探，心下一松。 看来有触觉，但是没有视觉。 还好还好。 她试图操纵鸟类飞过这堵诡异的墙，但无一例外还是刚飞到上边就死了。 低一些的是被藤蔓绞死的，高一些的则是不知被什么东西毒死的。 这墙里的世界，绝对大有问题！ “进不去啊！”她发愁道，“找找有没有入口吧！” 裴行渊赞同地点了点头，不忘转身吩咐阮丹：“你也找找。” 阮丹顿时哭丧着脸，不情不愿道：“王爷啊！您年轻气盛，下官能理解。但咱们还是回去找些外援吧！就咱们仨，就算真进去了，里面的东西或许根本不是我们几人能抗衡的啊！” 到时候只怕是跑都跑不掉！ 裴行渊不耐烦道：“你现在就想死，本王也不是不能成全你！” 阮丹吓得一抖，顿时不敢唱反调。 赶紧勤勤恳恳地找起入口来。 说是找，其实也没多上心，一直在裴行渊身边转悠。 生怕他们把自己给丢在这儿。 裴行渊怎会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指了指旁边：“那边没查过，你去那边。” 阮丹打怯地看了眼背后白茫茫的浓雾，不敢去。 但在裴行渊吃人般的威慑目光中，丝毫不敢反抗。 一步三回头地往那边走。 浓雾如影随形地笼罩着每一个人，几人很快便看不见彼此身影了。 只能听到纪晚舟偶尔间叫裴行渊的名字，以及阮丹一声声的叹息。 “找不到啊……” 纪晚舟一阵奇怪，“那里面的东西是怎么进出的？当真是奇怪了！” 她想了想，后撤两步，掏出自己的农用火焰枪。 对准了藤蔓，准备直接火力压制。 但谁知这时，旁边却突然传来阮丹惊天动地的一声尖叫： “啊——有怪物！！！” 第243章 难道是丧尸? “什么怪物？！” 纪晚舟扛着火焰枪，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冲了过去。 顺路还不忘给裴行渊扔了柄长剑过去。 两人一起摆出应敌架势，看着仓皇往自己这边逃窜的阮丹。 阮丹见到他们俩，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往他们俩身后躲。 一边躲一边指着前面，颤声道：“刚才有个黑影在那边！跟个人似的，但比人要大很多！” “人形怪物？” 纪晚舟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难不成这个世界也被丧尸污染了？ 但很快，冲出来的东西便让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众人看着眼前这个一身脏污，衣衫都被山中草木划得褴褛的男人，都一脸问号。 纪晚舟诧异道：“你怎么跟过来的？而且你脸上，乌漆麻黑的纹路是怎么回事？”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根本不是纪晚舟想象中的丧尸。 而是肥胖且面色诡异的熟人。 钱来多。 怪不得阮丹说像人但比人大，这家伙这一身肥膘，可不就是如此么！ 见到是他，阮丹顿时没那么害怕了。 他捂着心口顺了顺气，破口大骂。 “装神弄鬼的干什么你？！不好好在村里待着，跑到这里来，嫌命太长了？！” 但钱来多却跟听不到他的怒吼似的，一双小眼睛赤红充血。 手里拿着一把不知从哪里顺来的镰刀，直勾勾盯着纪晚舟。 裴行渊上前一步挡在纪晚舟身前。 “不对！他貌似是中毒了！” 话音刚落，对面的钱来多便高举着镰刀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 动作之快，简直像是一夜之间练就了什么绝世武功！ “纪晚舟，死！纪晚舟，死！” 他嘴里反反复复就只会念叨这一句，嘶哑难听。 下手快准狠，直冲着纪晚舟周身命脉而去。 隐藏在暗处的玄影等人顿时冲出，把他挡了回去。 武艺精湛的暗卫们配合有序，很快便把发狂的钱来多打退到了几丈之外。 因着打斗之间的气流涌动，众人周围的雾气也散了几分，视野开阔不少。 纪晚舟攥紧手中火焰枪，纳闷道：“这家伙嗑药了？这也太诡异了！” 裴行渊安慰她道：“无妨，他不是玄影的对手。” 而且还是这么多配合过无数次的暗卫，不出意外，不到半刻钟就能把人拿下。 阮丹躲在他们两人身后，默默地给眼前的钱来多点了个赞。 这家伙也太大胆了，居然敢跟到这里来搞刺杀。 不过也挺傻的，一门心思想先弄死纪晚舟。 弄死她有什么用？ 她一个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弱女子，还是得先弄死瑾王才是正道啊！ 蠢货一枚！ 不过都无所谓了，反正看目前这情况，他是有来无回了。 毕竟这些暗卫的功夫，他昨夜可是领教了不少。 想到这，阮丹一拍脑门，暗自给裴行渊又记了一笔：私养暗卫。 这可是大顺明令禁止的！ “王爷！这家伙中邪了！打不过啊！” 没多大会儿，暗卫们居然就落了下风，凉风更是紧急朝着裴行渊求救。 “怎么回事？” 裴行渊拔剑出鞘，冲上前助阵。 凉风道：“他虽不懂武艺，但力气和速度都远超常人，而且还不怕疼！王爷您看，胳膊都被我们砍掉一只了，居然还生龙活虎！” “简直跟个僵尸似的！” 这话瞬间让纪晚舟想到了什么。 钱来多这样子，不就跟她上一世的丧尸有很多相通之处吗？！ 唯一的不同就在于，丧尸执念是腐肉。 而钱来多的执念，就是杀了纪晚舟！ 来不及想其中有什么关联，是否和自己的穿越有关系。 她赶紧打开手中的火焰枪开关，大喝一声。 “你们都闪开！” 众人见她举着个喷火的东西冲过来，纷纷朝两边散开。 “晚舟！” 裴行渊大喝一声，担忧地冲到她身边。 但钱来多的速度更快，失去桎梏后，很快便冲到了纪晚舟面前，被火焰喷了一脸。 他似乎是终于感受到了痛苦，面容扭曲地丢下手中镰刀，捂着脸跪在地上哀嚎打滚。 纪晚舟加大火力，空气中隐隐传来烤焦的煳味。 钱来多在地上不住蠕动扭曲，身上血肉都烧焦了。 但还很顽强地没有死，一直在哀嚎嘶吼。 众人都被这热浪熏得不住皱眉。 阮丹更是被这残忍的场面吓得不敢吱声，悄悄又往后退了几步。 不知过了多久，钱来多终于没了气息。 浑身油脂还在剧烈燃烧，成了一块儿煤炭似的可怖东西。 纪晚舟收回火焰枪，擦了擦额头的汗：“可算是死了！” 一旁的暗卫早已傻眼，见状纷纷为她鼓起掌来。 凉风眼里崇拜的星星简直要溢出来了：“王妃娘娘好厉害！这是什么雾气？简直像是条火龙一般！” 玄影也道：“是属下无能，脏了娘娘的手！还请娘娘恕罪！” 一旁的阮丹不知何时已经腿软地跌坐在了地上。 这暗卫还说什么脏手，她那样子，是会在意脏不脏手的吗？ 她只会在意人有没有死透！ 裴行渊过去拉住她的手仔细查探，眉宇间满是担忧：“这么烫，没伤到手吧？” 纪晚舟把尚且还残留着热气的火焰枪给他看，“没事啊！你看，有隔热垫呢！” 裴行渊这才松了口气。 “这钱来多究竟怎么回事？中了什么毒这是？” 阮丹打断他们的眉来眼去，疑惑开口。 这瑾王妃真是个怪物，这么强悍的钱来多都不是她的对手！ 还好自己一直谨小慎微，还未对她出手。 更未暴露自己的真实阵营。 “完全烧焦了，看不出来了，”纪晚舟遗憾道，“这山上毒虫多，说不定是被毒虫咬了。” 裴行渊赞同道，“有这种可能。” 但现在线索断了，除了知道他好像中了什么丧尸毒之外，一无所获。 纪晚舟重新端起火焰枪：“等回去问问看守他的解差再说吧！现在，我要试试能不能用火烧出块儿通道来！” 裴行渊挥挥手指挥众人退后，站到纪晚舟旁边。 这样若是藤蔓变异拉扯，他也好第一时间把纪晚舟给拽走。 火力全开，纪晚舟被火焰枪的后坐力冲得踉跄后退。 但背后瞬间出现了一只结实的手，让她安心靠在原地。 第244章 陪她一起死 藤蔓果然也很怕热，烧起来很快，但却不敢上前攻击纪晚舟。 “哈哈哈不过如此！” 纪晚舟扫了一圈，试图攻出个可供一人通行的门来。 这堵绿墙很厚，她烧了不知多久，始终烧不穿。 空气中满是植物燃烧的味道，隐隐的，似有一股香甜馥郁的花香出现，萦绕在众人鼻翼。 纪晚舟鼻子耸了耸：“这植物难不成还是什么香料？怎么越烧越香了？” 而且味道好奇怪。 裴行渊则觉得这股香气莫名熟悉，似乎是…… “不好！快屏住呼吸！” 裴行渊大喝一声提醒，一边闭气，一边伸手捂住纪晚舟口鼻。 但为时已晚。 只见她身子踉跄几步，手中火焰枪掉到地上，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晚舟！” 裴行渊心脏剧颤，一把接住她软绵绵的身子，嘶哑地叫着她名字。 失去火焰炙烤的植物很快开始反击，缓慢移动着朝她们伸过来。 “王爷小心！” 暗卫们赶紧捂住口鼻，挥剑砍断朝她们涌过来的枝条。 “后退！” 裴行渊拦腰抱起不省人事的纪晚舟，冷声吩咐。 众人也都多少被这毒气熏得脑袋有些发晕，不敢硬碰硬。 只好提起已经晕倒的阮丹和大忠后撤，躲到一处巨石之后。 “晚舟？能听到我说话吗？”裴行渊心急如焚，掐住她人中呼唤道。 玄影也很是着急道：“王爷，让凌左来看看吧！” 凌左是暗卫里唯一会点医术的，虽然不甚高明，但紧急情况总是能派上用场的。 他赶紧凑上前来。 得到裴行渊允许后，隔着一条帕子搭上纪晚舟手腕为她把脉。 裴行渊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些虚礼？！你那医术，不隔着帕子都有可能出错，如今还要行这种冗余之事作甚？！” 凌左被吼得身子一抖，头也不敢抬，赶紧撤了帕子重新诊脉。 裴行渊目不转睛地盯着怀里纪晚舟的神色，心疼得险些上不来气。 “王爷，王妃娘娘没有生命危险，大概是那些植物烧起来有致幻的毒气，娘娘离得近，这才不小心中了招。” 凌左拱手恭敬回道。 裴行渊迫不及待地问，“你可有解药？” 但凌左却只是摇了摇头，一脸为难：“王爷恕罪，属下不知是什么品种的植物，毒性不明，自是不知该怎么去解……” 裴行渊怒不可遏：“这也不会那也不会，本王养你们有什么用？！若是晚舟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本王一定要派人夷平此地！” 然后便陪着晚舟一起上黄泉路，以免她路上孤独。 她可是最喜欢热闹的。 暗卫们纷纷单膝跪地，不敢发一言。 还是玄影最冷静，瞥见了旁边同样昏迷的大忠和阮丹。 他提议道：“王爷，这村民应该是经常进山来，或许他遇见过这样的情况，有什么法子也说不定。” 裴行渊眼里这才重新燃起些光亮，沉声吩咐道：“把他弄醒。” “是！” 玄影赶紧过去，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的，终于把被打晕的大忠给弄醒了过来。 还好还好，他刚才离得远，没吸入多少毒素。 醒来之后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大忠便晕头转向地被扔到了裴行渊脚边。 “怎么了怎么了？！我怎么晕了？这是哪里？！” 大忠惊惶地扑腾起来，一堆问题都在看到眼前黑沉着脸的裴行渊之时，戛然而止。 “这山里究竟有什么蹊跷？” 裴行渊抱着纪晚舟起身，一脚踩向他后背，冷声问，“这里的藤蔓之毒，可有解药？” 大忠连连呼痛，疑惑道：“什么……什么藤蔓？” 裴行渊松开，朝着玄影使了个眼色。 后者顿时利落地拽起他后颈，把他调转个方向，看向不远处还在蠕动的绿墙。 大忠看到那堵墙，瞬间变了脸色！ “这……草民也不知！这里是后山深处，毒物本就多……王爷还是赶紧下山去，带王妃去郎中那里瞧瞧吧！” 他说话时眼神飘忽，一看就是心里有鬼。 裴行渊纵然如今悲怒交加，也断然不会被他这么明显的样子哄骗了去。 当下便恼火了，怒喝一声。 “撒谎！你分明知道那堵墙是什么，快把解药交出来！否则本王现在就杀了你！” 他暴虐的戾气丝毫不加掩饰，把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大忠吓得腿肚子不住发抖。 玄影等人也大气不敢出一口，心里暗自叫苦。 王爷这般本性，若没了王妃镇着，真不知以后会可怕成什么样。 大忠连连磕头哭号：“草民不敢骗您啊王爷！那藤蔓发出的只是普通的致幻药，山下郎中肯定能治，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可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墙后边的玄机！ 若是坏了那位大人的好事，不管是谁打赢了，他自己肯定是死路一条！ 他越是叫嚷着要回去，裴行渊便越是信不过他。 正要让玄影把人捆了逼问出来解药何在，却瞧见怀里的纪晚舟突然睁开了眼。 裴行渊心里一喜，赶紧把她放了下来。 “晚舟？你醒了，感觉如何？” 他温声问道，但却没得到对方一点回应。 纪晚舟却双目无神呆滞，像是看不到他们这么多人似的，愣愣地就朝着那堵绿墙缓缓走去。 裴行渊紧跟其后，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晚舟，你要去哪里？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凌左低声提醒道：“王爷，这估计也是致幻毒气的作用，王妃如今恐怕正沉溺在幻境之中。若是贸然叫醒，只怕会吓到她，重则还可能会痴傻疯癫。” 裴行渊赶紧收回了手，着急道：“那怎么办？就随着她朝那吃人藤蔓去吗？” 凌左：“……只能想办法给王妃清出条路来了。” 身后大忠见状脸色瞬间煞白，转身想逃。 却被凉风一把抓住捆了起来。 凉风把人带到裴行渊面前。 “王爷！他果然心里有鬼！” 裴行渊只凉凉看了一眼，冷笑一声道：“既然他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便先把他扔到藤蔓墙上去，给王妃开路！” 大忠哀嚎一声，赶紧举手哭求。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 第245章 原主的记忆? 纪晚舟只感觉身子好像飘到了半空中。 周围一切都渐渐远去，化作光点穿梭。 “晚舟？纪晚舟！” 她听到有人带着着急的语气叫她，一声高过一声。 但却好像顾忌着什么，一直不算太大声。 纪晚舟这才感觉自己“醒”了过来，抬头看了看周围环境，茫然地眨了眨眼。 古香古色的屋里飘着淡雅的熏香气味，纪晚舟手里拿着笔，正坐在一处书桌前。 这里是……哪里？ 好熟悉。 “还知道醒？我这就打算去给你叫太医了！” 身旁再次传来那个焦灼声音，让纪晚舟心中不由得一惊。 她猛然转头看去，只见站在自己身旁的，俨然便是十四五岁光景的裴行渊！ “本小姐只是小憩！叫什么太医！”她听到自己这么说。 但很奇怪的，她本来是想问问裴行渊这是哪儿的。 而且自己不是在那处后山么？ 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 还见到了个这么年轻的裴行渊！ 真是奇怪！ 眼前的裴行渊对她咋咋呼呼的回应，似乎早就已经习惯。 并未继续斗嘴，而是掏出一沓子纸来威胁。 “你确定要跟我这么说话？那本王不小心抄多的功课，可就随手扔了！” 纪晚舟赶紧变了脸色，搓搓手要抢。 但裴行渊显然不让她如意，手一抬便阻断了她的攻势。 纪晚舟气得跺脚，绕出书桌后去跟他打闹。 见抢不过，她赶紧转变态度。 “你就是帮我抄的是不是？抄都抄了，就给我呗！不然你岂不是白抄了？” 但显然，十四五岁的裴行渊也不是好糊弄。 闻言只是笑道：“拿去当引火纸便罢！” “你！” 纪晚舟真怕他不给自己，但又抹不开面子说什么好话，只能在原地气鼓鼓地看着他。 这一切的行为都不受纪晚舟自己控制，她像是在看什么沉浸感vr电影一般。 只能看，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意互动。 这段记忆……好熟悉。 看起来是自己十二三岁时候的事情，是原主的记忆吗？ 两人正打闹着，门外传来道温柔女声。 “行渊，不许欺负晚舟！” 闻言，裴行渊动作一顿，不情不愿地把东西给纪晚舟抢了过去。 纪晚舟朝着来人福了福身：“多谢惠妃娘娘！还是您疼晚舟！” 惠妃一身宫装款步而来，面容英气清丽，未施粉黛。 甚至都没带什么首饰，看起来很是潇洒。 裴行渊见到她，低眉叫了声“母妃”。 惠妃娘娘应了一声，伸手爱怜地摸了摸纪晚舟的脑袋：“晚舟莫怕，行渊若是欺负你，只管来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 她语气随和，甚至都没用“本宫”自称，仿佛真的只是普通人家的温柔娘亲罢了。 裴行渊闻言果然不服：“母妃偏心！我可从来没欺负过她！” 惠妃伸手弹他脑袋：“你还嘴硬！我刚才明明都看到了！” “……” 裴行渊无话可说，只能看着纪晚舟冲自己做鬼脸。 三人有说有笑地聊起来，纪晚舟虽然不能控制自己说什么，但却可以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现场欢快温馨的氛围。 原来这时候的裴行渊也挺活泼开朗的嘛！ 怎么现在这么一副高冷样子？ 看来是惠妃的死对他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创伤。 正这么想着，纪晚舟便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再睁眼，眼前已然换了黑夜场景。 这次她已经轻车熟路，没有惊慌，仔细观察了一番周围环境。 她看到了御花园才有的一种名贵菊花，应该还是在宫中。 纪晚舟疑惑了一瞬。 她怎么会知道这菊花是御花园才有的？ 由不得她多想，只因她发现自己正蹲藏在一处花丛之后。 而前面的御湖边，俨然便是高束马尾手持罗盘的惠妃。 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她自己在拿着罗盘计算着什么，时不时还要抬头看一眼天。 纪晚舟也跟着看了眼天空，但并未看出什么门道。 惠妃捧着罗盘左右踱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纪晚舟奇怪地看着她的举动，正要走出去问问她在干什么的时候。 却见惠妃面色一喜，随即周遭风云突变！ 狂风席卷着御花园里的所有植被，携着花瓣朝她拥去。 而她手中的罗盘骤然发出一道冲天光芒，射向遥远的星空。 纪晚舟再次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异常。 今夜竟是九星连珠之夜！ “终于……可以回家了……” 惠妃梦呓般呢喃，转身看着眼前平静的湖面——那中央正映照着夜空中的天象光芒，璀璨诱人。 纪晚舟紧张地攥紧了手中枝丫，不知她到底是在干什么。 难道惠妃其实是个什么巫祝？ 但她还没想明白，便听得“噗通”一声巨响传来！ 惠妃跳湖了！ 纪晚舟感觉自己的身子迅速朝着湖边而去，歇斯底里地喊道：“惠妃娘娘！” 但并未有人回应。 她心下着急，惠妃这是寻短见了吗？ 顾不得太多，纪晚舟脱掉外衫，也跟着跳了进去，奋力朝着湖中央游。 但她水性只能说平平无奇，这夜里黑咕隆咚的，除了湖中央那一点光亮，实在是看不到其他。 更别提把惠妃救出来。 她只能朝着那光亮之处游。 但很奇怪，越是靠近光亮处，她便感觉自己神志越是不清，身子也越来越沉重。 游到湖中央的时候，纪晚舟终于眼前一黑，仰头沉进了湖里。 水面隐隐传来火光，好像是有人来了。 “晚舟？！纪晚舟！” 意识消失前，纪晚舟只听到了裴行渊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她唇角微勾，心道你喊我作甚？先喊惠妃啊！ 纪晚舟再次逐渐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唯有裴行渊的呼唤，一声比一声清晰。 纪晚舟被他喊得脑子清醒许多，眼前也似有花花绿绿的场景残影，刺激着她的视网膜。 “纪晚舟！” 随着一道几乎是吼出来的叫喊声，纪晚舟快速眨眼，终于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先是茫然地回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梦”。 但除了知道自己好像见到了惠妃之外，其他一切记忆都在飞快消退。 几息之间，纪晚舟便把其中细节全忘了。 只记得，自己好像跟着惠妃一起跳湖。 至于为什么跳湖，跳湖前发生了什么，纪晚舟一概记不得。 第246章 神秘的女人 “晚舟，你醒了。” 身旁男人熟悉的声音把纪晚舟拉回现实。 纪晚舟这才茫然地眨了眨眼，看向他：“我这是怎么了？” “你中了那毒株的致幻毒气，昏了过去。如今可清醒了？知道我们现在在干什么吗？” 纪晚舟环顾一圈四周，眼前是一片荒芜寸草不生的山地。 而那堵把他们挡住的绿墙被烧出来个大洞，他们应当是进到里面来了。 “就是这里，”纪晚舟想起来了，“不管是飞禽还是走兽，都没办法活着进入这里。但是我们……为什么没事？” 裴行渊解释道：“这地方只对动物严苛，人进来没事。你中了毒，只有这里面的土才能救你。” 纪晚舟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嘴里牙碜得很，连忙“呸呸呸”地吐了半天口水。 又接过裴行渊递来的水袋，漱了漱口才感觉好些。 眼前视野很是开阔，纪晚舟奇怪道：“这里倒是没有雾气，当真神奇！” 难道是自成一片小天地？ 裴行渊点点头：“小心一些，这里很是蹊跷。” 旁边被按着的大忠战战兢兢道：“王爷，既然娘娘醒了，咱们还是赶紧下山去吧！这里很危险啊！” 裴行渊斜他一眼：“你这么着急下山，看来这地方还有不少隐情，刚才没说实话？” 大忠连忙砰砰磕头：“哪儿敢啊王爷！草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您了！解药的事，也是我们偶然发现的，其他……就真的不知道了啊！”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四周，眼神警惕，似乎是在惧怕着什么。 越是这样，裴行渊便越不可能听他的。 他和纪晚舟对视一眼，后者从空间掏出些防毒面具来，给众人一人发了一个。 阮丹也用了解药，但大概是因为身子弱，所以至今倒地不醒。 以防万一，纪晚舟给他也戴了面具。 看了看眼前荒芜的山地，纪晚舟指着一处方位道：“我记得我醒来的时候是朝着那个方向走的，咱们继续朝那里走过去看看吧！” 妖兽和怪异的植物一般都是共生关系。 说不定就是植物先让人中毒，再让人自己走到妖兽老巢当口粮的。 不查清楚昨晚的虫兽一事，纪晚舟心里总归是不放心。 大忠看见她手指的方向，心中恐惧更甚。 再顾不得会不会被裴行渊降罪了，他赶紧出声劝诫。 “不可啊王妃娘娘！那地方有不少昨晚那样的虫兽，而且还都是体型更大的，咱们不能去啊！” 纪晚舟冷笑一声，心道果然是被自己猜中了。 裴行渊掐着他脖子把人提起来，阴恻恻道：“你终于肯说实话了？本王还真没想到，你的嘴，比许多人都要硬啊！” 大忠嗓子里发出“赫赫”的粗喘声，很快上不来气。 裴行渊把他扔到地上，冷声斥道：“你怎么知道哪里有更大的？你去过？” 大忠捂着嗓子深吸几口气，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颤声解释：“不瞒您说，草民做的山货买卖，便是从那里的一位大人那进的货。不止我，我们整个村子都是这样的！” 纪晚舟疑惑道：“到底是什么山货买卖？这荒郊野岭的，还有人？” “是一种可以强身健体的灵液，可以让断骨重生，让濒死之人回魂，让七旬老叟健步如飞，让——” 纪晚舟打断他，“行了！功效就不用说这么详细了！反正就是个啥都能治的呗？” 大忠点点头：“大部分都能治。” 这倒是奇了！ 纪晚舟自问也是懂一些医术的，但还真没听到这样的神药！ “骗人的吧？真有这么好的效果，为何京中却从未听到风声？看你们那家家户户的小楼，应该干了不少年了吧？” 大忠低声道：“娘娘有所不知，那位大人说了，这东西不能放在明面上卖，而且价格昂贵，只卖给达官贵人，怎么会传到京城去呢！” 裴行渊想了想道：“或许京中早就有，只是一直在暗处流通，没人真的察觉到不对，只当是什么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的夸大之辞。” “那他说的就不是夸大之辞了？这根本……就不科学！” 纪晚舟百思不得其解。 但一想自己连穿越的事儿都能遇上，现在还扯什么科学，简直是荒谬。 大忠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恭敬递过去：“这就是那灵液，您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尝尝看！” 裴行渊用剑接过，却并未往自己嘴里送。 什么灵液，指不定是什么毒药！ 纪晚舟拔开塞子闻了闻，味道刺鼻。 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什么正经东西。 裴行渊继续问大忠：“那你说的那位大人，可知是什么来历？又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提起这个，大忠顿时瑟缩了下，似乎是有些害怕提起那位。 但在裴行渊吃人一般的恐怖目光中，还是知无不答。 “我们跟那位大人来往不多，只知道应当是个年轻女人，戴着斗篷和一只雪鸮面具，看不清模样。” “女人？” “对啊！她让我们每个月十五号拿着她给的信物，到她居住的洞穴去拿药。有了信物，那堵绿墙就会自己开路，不然的话，就会把人给吞掉。” 大忠一边说一边搓了搓手臂，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场景。 纪晚舟想了想，又问道：“那这堵会吞人的墙，也是跟着她一起出现的？还有昨晚那样的虫潮，之前有么?” “墙和虫子是一早就有的，那位大人来之后，便给我们防范的药粉，效果很好呢！” 大忠言语间满是感激。 纪晚舟摸摸下巴道：“听起来倒是不像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咱们确实该好好拜会一下，说不定她知道有关这里变异动植物的关键线索！” 自己查毕竟没有直接问别人来得快！ 但她这个提议一出，大忠瞬间变了脸色。 他连连拒绝：“不要啊娘娘！那位大人脾气不好，不喜欢陌生人擅闯她的禁地！上次我们村有个小孩悄悄跟在后边混了进来，被大人当场就……绞死了！” “什么？！” 纪晚舟瞪大了双眼，“一个小孩也不放过？你们没求情吗？” “自然是求了，但谁敢反抗，便跟着一起死……她麾下异兽巨多，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第247章 看不起谁呢 纪晚舟这下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这神秘女人的脾性了。 她决定收回刚才的话。 这人，说是暴君也不为过！ “不管如何，既然来了，咱们还是去看看吧！” 纪晚舟坚持，“大忠，你若是害怕，就自己先回去吧！” 大忠正求之不得，连忙谢过纪晚舟，转身就要跑。 但却被裴行渊给拽了回来。 “他方才说话神色闪躲，应当还有所隐瞒，不能放他走。” 大忠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赶紧道：“可是方才王妃娘娘已经说让草民走了！” 他发现了，王爷还是很听娘娘的话的，自己搬出娘娘来准没错。 裴行渊也看向纪晚舟，只说道：“相信本王。” 纪晚舟自然是点头，“那你还是跟着我们吧！反正外边的雾还没散，说不定还没我们身边安全呢！” 谁知道雾里有什么。 大忠闻言顿时心如死灰，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 这王妃也太自信了，根本就不知道那位大人的本事啊！ 吾命休矣！ 带着唉声叹气的大忠和尚未清醒的阮丹，几人按照大忠交代的具体方向，朝着那神秘女人的老巢而去。 诡异的是，一路上并未看到一株植物，也没见到一只野兽。 这地方完全一片死寂！ 半路上，阮丹终于醒了过来。 “啊！” 他闷声惊叫，大概是察觉到自己呼吸不畅，开始撕扯脸上的防毒面具。 几人见状停下脚步。 裴行渊警告道：“别动！防范毒气的，难道你还想再晕倒一次？” 听到熟悉的声音，尽管是不喜欢的人，但阮丹还是松了口气。 他平复好心情，挣脱开暗卫的搀扶，自己跟着走。 “王爷，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对这个荒芜可怕的地方感到由衷的害怕。 裴行渊没想多解释：“跟着便是！问那么多作甚？若是你想死，现在就可以自己回去！” “……” 阮丹回头看了看身后，快走几步跟上纪晚舟两人。 他强装镇定，“下官怎可抛弃你们而去！要不咱们一起回去吧？不是说这地方毒物很多吗？” 纪晚舟冷笑道：“阮大人听不懂人话？想走你自己走就是，没人拦你。但若是你想拦我们，可就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了！” 阮丹一噎，被她这话里明晃晃的威胁震慑到。 敢怒不敢言，只能憋屈地跟在人身后，警惕地左右环顾。 不知走了多久，几人面前居然又突兀地出现一堵高墙。 几乎是和外边一模一样，由植物缠绕而成。 但更诡异的是，这墙上植物正在开花。 每一朵花里，都趴着一只形状奇异的白色虫子。 纪晚舟凑近了看了看，问旁边的裴行渊：“你认得是什么虫子吗？有点像毛毛虫，但好像比毛毛虫多了触角。” 看着怪恶心的。 她尝试着控制这些个小虫子，但很遗憾，并未有什么反应。 看来这也是比一阶高的妖兽。 “哎！”纪晚舟叫身后的大忠过来，“怎么进去？你的那什么令牌呢？” 大忠神色为难：“回娘娘，今日出来得急，并未带令牌，所以……但是这里面就是那位大人的住所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们要不还是就此止步吧！” 不然肯定得一起陪葬啊！ 纪晚舟却道：“都来都来了，再回去多麻烦？你们让开点，我烧一下。” 没有令牌就没有吧，大力也可以出奇迹。 裴行渊担忧道：“这东西长在里面，只怕会比外边的毒性还要强，火攻合适吗？” 纪晚舟敲了敲面具：“有这玩意呢，不用担心！” 说着便掏出个新的火箭枪，直接把火力推到了最大。 身后阮丹和大忠皆是一惊，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掏出来的这么大的火器。 还以为刚才那个是神出鬼没的暗卫给的。 但没想到，居然是她空手变出来的？！ 阮丹心中一惊又一惊，暗道这纪晚舟果然是个妖女！ 看来得赶紧把这件事告诉朝廷！ 大忠却是暗暗松了口气，她会这么非人的手段，或许还真能跟那位大人有一战之力！ 现下或许也不全是死局。 裴行渊吩咐众人靠后站，自己却没有离开。 他始终和纪晚舟站在一处，随时准备带她后撤。 纪晚舟感激地冲他眨了眨眼，语气轻快：“够贴心啊你！要不你直接拉着我腰带，等会儿动作会更快的！” 他道，“腰带不结实，拽散了不好。你尽管烧你的，本王动作够快，不必担心。” 虽然隔着面具，但也能从闷闷的声音里感受出裴行渊的无奈。 “那好吧！” 纪晚舟没再坚持，转头抬起火焰枪，朝着沉睡的绿墙烧了过去。 霎时间，枝丫燃烧得荜拨作响，浓烟滚滚。 沉睡的虫子也纷纷掉到了地上。 牵一发而动全身，纪晚舟只烧这么一小块，但周围的枝条虫子也好像有所感受一般，纷纷不安分地蠕动起来。 “小心！” 裴行渊挥剑砍断一只伸过来的枝条，声音冷冽。 纪晚舟丝毫不慌，调转枪头，对着周围蠢蠢欲动的虫子烧了过去。 簌簌掉落之声不绝于耳。 但好在大部分都已经烧成了灰，构不成什么威胁。 大忠和阮丹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纪晚舟这剽悍模样，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这王妃……也太强悍了！ 这么多虫子，她居然一点都不害怕？ 眼前的藤蔓一点点被烧开。 但却始终看不到尽头似的，一直烧不穿。 “这到底是有多厚啊！” 纪晚舟手都要酸了，关了火把火焰枪递给旁边的裴行渊，“你来烧一会儿。” “嗯。” 裴行渊接过家伙什站到她前头，学着她的样子开火继续劳作。 纪晚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想了想，一个人干活到底是不如俩人。 她咬牙又搬出来一把，跟着裴行渊一起烧。 裴行渊转头，担忧地看她一眼：“你胳膊还能撑得住吗？” 纪晚舟傲娇地扬了扬下巴：“看不起谁呢！” 说着便加大火力，两人迎着热浪，热火朝天地干起来。 第248章 你们俩有问题 身后几人也被和热浪波及到。 尽管离得不算近，但还是被热出一身薄汗来。 尤其是上了年纪的阮丹，身子虚，出汗也更多。 他想掀开面具透气又不敢，只能解了外衣，扒开领子，好让自己凉快凉快。 藤蔓上栖息的虫子不断掉下来。 也不知是被烤的还是如何，居然主动朝着一个方向爬了过去。 似乎是被什么吸引了似的。 纪晚舟两人没注意到，身后的暗卫们看到虫子朝着自己这边爬过来，顿时大惊：“娘娘！虫子爬过来了！” 纪晚舟转头看了眼，果然见没死的虫子都朝着他们冲了过去。 她大声喊道，“大忠！你驱虫的药粉呢？这总该带了吧？！” 大忠心疼不已：“可是那药粉很贵，草民也没带多少……” “少废话！你想死吗？大不了下山后我赔给你钱，别那么抠门！” 大忠犹豫地拿出怀里小药瓶：“可是这药粉，大人每个月只给一点，现在用了，之后就没得用了。” “拿来吧你！” 他还在纠结，快被虫子包围的阮丹眼中精光一闪，不管不顾地抢了过来。 大忠正要去夺，但对方却已经手脚极快地打开瓶塞，一股脑全倒到了自己身边。 在自己脚下画了个窄窄的圈。 圈刚画完，鲜红的药粉便也用完了。 “怎么就这么点？” 阮丹一脸嫌弃地把空药瓶扔回去，这点够干什么的？ 大忠怒道：“这可是够用半个月的分量！若不是你们昨晚上毒虫侵袭，又给你们撒了不少，这些合该把我们都圈进去的！” 他气得够呛，你你你……你怎么只圈你自己！” 阮丹满意地看着顾忌药粉不敢上前的毒虫，一脸轻蔑。 “叫唤什么！你一个平头百姓，哪能跟本官比？本官可是尚书！尚书懂吗？我的命不比你的值钱？” 大忠不服：“可这是我的药粉！你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一个人全用了啊！明明省一省，大家都可以受用！” 阮丹蛮横道，“去去去！我就是用了怎么着？你再不躲，虫子可要爬你脚上去了啊！” 大忠低头，这才发现已经有一只毒虫顺着他脚背往上爬了。 他尖叫一声，抽搐着小腿把虫子甩开，远远跑到一处石头上，这才堪堪没被其他虫子爬满身。 暗卫们倒是还好，毕竟有一身功夫，对付些不会飞的虫子自然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纪晚舟回头看了眼，见没人朝自己求助，便也没去支援。 阮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一个个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由得嬉笑出声。 结果自然是得到了不少白眼。 大忠愤愤不平道：“太自私了！你们当官的果然都是一个德行！嘴上说着是什么父母官，其实一个个都只顾着自己！” 阮丹第一次见这么嚣张口无遮拦的平民，还是个山野村夫。 顿时被冒犯到，横鼻子竖眼怒道：“大胆！你胆敢污蔑本官，小心本官治你的罪！” “都快死这儿了，你想治罪就治吧！你这种人，自会有老天爷来收！”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 谁都没有注意到，本来还四处逃窜的虫子，不知何时都纷纷朝着脸红脖子粗的阮丹爬了过去。 虽然他面前有药粉可以阻拦，但后边的虫子却好似看不到一样。 一圈虫子沾了药粉死了，便有源源不断的其他虫子补上来！ 不多时，阮丹画的那圈便已经形同虚设！ 玄影最先发现不对，赶紧冲过去砍断一只要爬上他脚面的虫子：“小心！” 剑影一闪而过，差点误伤他的脚。 阮丹顿时不乐意了，暴怒道：“你凑过来干什么？莫不是想趁机对本官不利？这圈太小，站不了太多人，快滚快滚！” 一个卑贱的下人，也敢跟自己抢地盘？ 简直是不知死活！ 玄影也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了，自己明明是好心，却被人家这般训斥，当真是憋屈！ 他可真想撂挑子不干了，把这蠢货扔这儿。 都若是他出了事，只怕王爷也不好跟朝廷交代。 玄影示意：“虫子已经爬进来了！大人，快离开这里！” 阮丹不情不愿地低头看去，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反应过来后，他冲着旁边的大忠大吼。 “你那是什么药粉，怎么一点用都有？是不是在诓骗本官？” 大忠也是一头雾水：“不会啊！这药粉可是从未失效过！而且还是上月刚拿来的新的，我们自己用得好好的啊！” 纪晚舟终于受不了那边的动静了，提着火焰枪，过去帮他们把附近的虫子杀掉。 她冷声问，“到底怎么回事？这些虫子为何只冲你一人来？” 阮丹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甚至还觉得是大忠害了自己。 “这下官哪里知道！说不定这药粉根本就不是什么驱虫的，而是吸引虫子过来的！” “胡说！我怎么会做这种自取灭亡的事！你少信口雌黄，一定是你身上有什么别的东西吸引他们了！” 大忠怒不可遏，被冤枉得比窦娥都惨。 纪晚舟上下打量他一番，疑惑问道：“你可是带了什么香囊之类的东西？” 末世里的有些妖兽就很喜欢某些香味。 而且昨晚上只有他和伏瑶被虫兽袭击，说明问题肯定出在他们俩身上。 阮丹想了想，老实交代：“没有啊！下官从不喜欢佩什么香囊，就连衣裳都没熏过香啊！” 这倒是奇了。 纪晚舟百思不得其解，除了特殊气味，能吸引妖兽的，便只有食物。 难道他们俩体内有什么低阶的妖兽？ 但这地方应当是最先被发现妖兽的，他们俩怎会提前就中了招呢？ 要知道，被妖兽咬一口，多多少少都是会出现些不同寻常的症状的啊！ 可是这阮丹看起来一切正常。 纪晚舟百思不得其解，但如今也没办法把他解剖了仔细瞧瞧，只能下山后再好好问问那个伏瑶了。 说不定，就是她搞了什么手脚！ “烧穿了！” 那边裴行渊关掉火焰枪，朝纪晚舟喊道。 纪晚舟赶紧朝他走去，透过烧焦的洞口往里看。 里面倒是一派绿意盎然的样子，跟外边的荒芜大不相同。 第249章 加入我们门派吧 纪晚舟问大忠：“进去之后就是那人的老巢了？” 大忠点头：“正是！娘娘要小心，里面异兽毒虫甚多，只怕还有不少陷阱！” 但这话并没有劝退纪晚舟。 毕竟都走到这里了，要害怕的话早跑了。 她想了想，又找出些干农活用的防虫连体衣和其他火焰枪，给众人一人发了一套装备上。 就连阮丹和大忠也一人分了一套，可谓是用起来一切有生力量。 这衣服虽然不能百分百防范毒虫侵扰，但好歹比几人目前的衣裳结实一些。 连看门的都是高于一阶的妖兽，可见里面的东西会有多可怕！ “行了！走吧！遇见虫子啥的直接烧！” 纪晚舟振臂一呼，率先从门里走了进去。 裴行渊紧随其后，神色严肃。 几人全副武装，端着火焰枪陆陆续续从破洞钻了进去，一时间都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这里简直是个绿色海洋！ 地上全是绿色植物，但样子古怪，叶子宽大，都不是众人平常见过的那种。 藤蔓和灌木像是一层厚地毯，踩上去软绵绵。 众人顺着脚下植物的生长走向看过去，正中间俨然便是一棵参天巨树！ 树冠茂盛看不到顶，隐隐有平台设置其上。 竟是自成一派树屋居住之地，俨然有序。 而且出乎意料的，这些植物并没有外边的有攻击性，一动不动地乖顺躺在地上。 而虫子什么的，更是一只也看不到。 仿佛外边那些就是全部了。 “不对劲，这里安静得太过分了。” 裴行渊警惕提醒，手中火焰枪又攥紧了几分，贴近纪晚舟站定。 纪晚舟转头问大忠：“你说的那大人，怎么称呼？” 大忠正要说，却听得从那大树上传来一道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暗香随着骤然而起的风吹过来，带着对方好听的嗓音。 “小姑娘，问别人的名讳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才算有诚意呢？” “小心！” 玄影等人赶紧呈包围架势把他们护住，警惕地看着传来声音的大树。 又是一阵狂风吹过。 伴随一道长长的鹰啸之声，只见树上翩然而下一个紫色身影。 仔细看，居然抓着一只巨大的独眼鹰下来的！ “本座好心带你们发财，你倒好，居然带着一群当官的来端本座老巢？” 她捂嘴娇笑，看向人群中的大忠，“你说说，该当何罪？” 大忠一见到她就软了骨头，手下东西一扔就跪下了。 “紫蝶大人恕罪！都是他们逼我的！我也是被迫的啊！” 他连声求饶，试图把自己摘出去。 紫蝶自然看得出来。 不管他是不是被迫的，但也违反了原先的规定。 不许带外人上山。 定然是他看中了这群当官的给的好处，财迷心窍。 “待会儿再给你算账。” 紫蝶柔声道，声音虽闷在雪鸮面具下，但依然清脆动听。 她转身看向一旁的纪晚舟，鼻子耸了耸：“本座在你身上闻到了同类的气息，姑娘，你也懂得如何控制这些个妖兽不成？” 纪晚舟心中一凛：“这些果然是妖兽？！你到底是什么人！？” 而且怎么感觉听她话里的意思，她也能驭兽？ 紫蝶呵呵一笑：“本座的身份，你现在还没资格知道。不过我看你倒是个好苗子，不如拜入我门下，一起逍遥这世间如何？” 纪晚舟眉头紧皱，摸不清这人是个什么意思。 都闯到这家伙的老巢了，怎么上来不开打，反而还好声好气劝人入伙的？ 难道她们很缺人才？ 纪晚舟干脆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你倒是够狂！但本小姐一向是对你们这种野鸡门派看不上眼，你还是少惦记吧！” 这话顿时让紫蝶的声音拔高了几度。 “你这妮子，当真是见识短浅！我乃巨灵阁门下右护法！我们巨灵阁可是师承闻名江湖的毒娘子，哪儿是什么野鸡门派！” 但很遗憾，纪晚舟对这个巨灵阁和毒娘子，都很陌生。 她嗤笑一声，转头问其他人：“你们听说过吗？” 众人纷纷摇头。 只有裴行渊好像想起了什么，不确定地开口：“毒娘子？可是南疆那个没落的蛊毒世家的毒娘子？” 紫蝶顿时眼前一亮，算是高看了他一眼。 “就你还算有点见识！但不是没落！我们只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需得低调罢了！” 裴行渊笑道：“毒娘子的手段比不上她的姐姐，但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毒娘子那位被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蛊毒天才姐姐，早就已经去世了。” 说到最后，他神色颇有些落寞。 纪晚舟满心佩服地看着他，心道这家伙懂得还不少！ 但谁知紫蝶闻言却后退一步，指着他不可置信道：“你怎么会知道？这可是我们门内秘辛！你到底是什么人？！” 裴行渊摊了摊手：“普通人。” 但紫蝶明显不信，对他警惕万分。 纪晚舟深知此事牵涉甚广，或许这紫蝶知道更多更关键的线索。 她主动上前一步：“行吧！看来你们也算是名门正统！既然如此，那你倒是说说，本小姐若是入了你们门派，你都能教我什么呀？” 紫蝶见她态度松动，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小姑娘，且跟本座去家里谈谈？” 还不等纪晚舟说什么，裴行渊便已经拒绝。 “不行！谁知道你不是想把我们骗进去来个瓮中捉鳖？就在这里说！” 紫蝶顿时跳脚，“我紫蝶行事向来光明磊落，谁稀罕做那种阴险小人才做的事！若是我想对你们出手，早就让这些个藤蔓绞死你们了！” 纪晚舟一阵汗颜，心道你藏这深山之中，还控制妖兽跟村民做奇怪的买卖。 哪里像是个光明磊落的？ 但想到大忠说过，紫蝶绞死小孩的事，纪晚舟深知她是个喜怒不定的暴躁狂。 要想得到有用的情报，还是得顺着她。 她按下裴行渊的手，“行吧！看来你跟本小姐也算是脾性相投，那我们就信你这一次！带路吧！” 裴行渊顿时急了：“不要冲动！她绝对不安好心！” 第250章 失败的孩子 “无妨。” 纪晚舟朝裴行渊眨了眨眼，又小声说道：“我有分寸！” 妖兽一事得调查清楚，她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反正紫蝶也摸不清自己的实力，在试探出各自的底细之前，两方都不会轻易动手。 就算真动手，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你还真是个爽快人。” 紫蝶拍拍手，召唤出刚才把她送下来的独眼鹰：“血鹰，我们走。” 那独眼鹰长啸一声，把她拦腰抓了起来，朝着树冠飞去。 纪晚舟看着她的背影，喊道：“你跑得倒是快，我们怎么上去啊？” 话音刚落，便见得紫蝶手一挥，随即刚才还沉睡的植物顿时窸窸窣窣地蠕动起来。 众人几乎被这动乱弄得站不稳脚。 裴行渊眼疾手快地扶住纪晚舟：“当心！” 但动乱并未持续太久，不过几息之间，地上的藤蔓便已经铺成了一条通往树冠的楼梯。 众人叹为观止。 纪晚舟也很是震惊。 看来这紫蝶不仅可以驭兽，还可以控制植物！ 裴行渊到她前头，试探性地踏上阶梯。 见没有什么反应，才小心地站上去。 他朝纪晚舟伸出手：“来。” 纪晚舟点点头，把自己的手伸过去。 裴行渊手心温暖干燥，让她忐忑的心也安定了不少。 暗卫们自然是都跟了上去。 最后面的大忠和阮丹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逃避。 但没办法，有那么多人看着，想跑也跑不了。 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等所有人都到树屋，送他们来的那些藤蔓便又自动退下，恢复原状。 阮丹心惊胆战地往后看了一眼。 这地方离地甚远，如果没有阶梯，跳下去只怕会摔个粉身碎骨。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赶紧快走两步，跟上众人。 紫蝶领着众人到自己会客的屋舍所在。 虽然现在是白天，但整个屋子光线昏暗。 看不清屋里装潢摆设不说，还总感觉哪里有阴风冒出来，让人脊背发麻。 纪晚舟好奇地四处看看，毫不隐讳地嫌弃道：“你这屋里也太暗了些，没有灯吗？” 紫蝶呵呵一笑：“家里孩子不喜欢光。再说了，这不是挺亮堂的？哪里用得着什么灯？怕只怕开了灯之后，你们会被我屋子里的东西吓到！” 纪晚舟双手环抱挑衅地看了她一眼。 “我都敢跟你上来了，难道还怕你屋子里的东西不成？” 紫蝶欣赏地点了点头：“这可是你说的。” 她轻轻拍了拍手。 霎时间，墙壁上纷纷亮起烛光。 无数个蜡烛汇聚在一起，瞬间把昏暗的树屋照得亮如白昼。 这下，众人才终于看清了屋里的样子。 屋子虽然不大，但墙上摆满了动物的标本，而且还都是奇形怪状的妖兽。 不知是死是活地爬满了整个墙壁。 仿佛下一刻，它们就会倾巢而出，朝着入侵者发起攻击。 大忠也是第一次见清这屋里的情况。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不由得搓了搓胳膊。 裴行渊问，“这些都是活的？” 紫蝶鄙视地看向他：“怎么，难道你怕了？这些不过是我一些失败的孩子罢了，放心，咬不死你。” “失败的孩子？” 纪晚舟对这个说法很是好奇。 难道这个地方变异的妖兽，都是她一个人培养出来的？ 若真是如此，那这个紫蝶实力当真不容小觑。 不过她搞那么多这玩意儿干什么？ 纪晚舟自顾自寻了个座位坐下。 她仰头扫视屋里的妖兽标本，毫不畏惧地问道：“说来说去，你还没告诉我，如果拜入你们门下，你能教我些什么呢？” 她敲了敲桌上一只不知是死是活的复眼小兽茶宠摆件。 “或者说，你们这个门派到底是做什么的呢？” 裴行渊好整以暇地跟她打配合：“难道是种花养虫的？” 紫蝶很是不服气。 “当然不是！都说了，我们是师承毒娘子，看不起谁呢？” 纪晚舟继续往下问：“哦？那你说的这些妖兽究竟是怎么来的？” 许是她这话里的探究意味太强，紫蝶并没有直接回答。 她神秘一笑，凑到纪晚舟面前。 “这是我们门派的秘密，现在当然不能告诉你。除非你先完成入派仪式。” 她一边说，一边掏出一只小瓷盒。 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只白胖胖的虫子。 “什么仪式？”纪晚舟警惕地问道。 不会是让她把这只跟个蚕豆似的，甚至还在爬的虫子生吞下去吧？ 那太恶心了。 紫蝶指了指盒子中的虫子，解释道：“这是我们门派统一要种的蛊虫，噬心。种下蛊虫之后，你便再不能违抗本派的任何命令。那样我才放心把本派的秘密告诉你呀！” 她的动作十分俏皮，虽然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但也知现在绝对是一副坏笑的样子。 纪晚舟和裴行渊对视一眼，有些犹豫。 看来这紫蝶当真不好糊弄。 只是不知道这虫子是几阶的，纪晚舟的驭兽能力能不能驱使？ 纪晚舟托着下巴，一边故作犹豫，一边悄悄地发动驭兽能力。 结果出乎意料，这虫子居然受她的控制！ 看来只是一只普通的一阶妖兽！ 但她说这个是蛊虫，看来蛊虫都是一阶的。 纪晚舟没多想，反正自己可以控制，管它是啥玩意呢！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好，我现在就吞了它！” 纪晚舟豪气干云地捏住那虫子，摘掉防毒面具，闭着眼忍着恶心仰头吞下。 吞完之后，张开手和嘴给她检查。 动作快到裴行渊都来不及阻止。 “快吐出来！她说不定在骗我们！万一是剧毒怎么办？” 说着便要用内力拍她的背，逼她吐出来。 纪晚舟赶紧拦住他，心道本来没毒的，你一下子震碎了，那才真是有毒了好吧！ “真没事！我是真心要入这个巨灵阁的，你别坏我好事！” 纪晚舟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背对着紫蝶疯狂给人使眼色。 裴行渊忧心忡忡。 但见她坚持，想必是心中早有对策，也只好吊着一颗心任她去。 而一旁的阮丹和大忠等人，早已经看呆了！ 第251章 蛊虫 这纪晚舟不是说要捣毁人家老巢吗？ 怎么要入伙了？！ 如果是装的，那也太卖命了些！ 阮丹心中暗喜，觉得不管如何，她这下肯定是完蛋了！ 若是真的，他便上报朝廷，把这个投奔邪教的妖女定罪砍头！ 如果是假的——那可是蛊虫！ 不管是她还是瑾王，都是京城人，蛊术这种南疆秘术，他们肯定不会解。 到时候便等着她被蛊毒弄死就是！ 兵不血刃啊！ 紫蝶也被她这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佩服地为她鼓掌。 “好好好！不愧是我看重的女人，就是有魄力！” 她眼中已经满是欣赏。 虽然不知纪晚舟的身份，但蛊虫都吞了。 她就算是公主皇后，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纪晚舟拍拍心口压下去那股子反胃感，让蛊虫老老实实待着先。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不，咱们巨灵阁，到底是干什么的了吧？” 紫蝶起身朝树屋深处走：“当然可以！我也只是个听阁主安排办事的，不过我倒是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跟我来吧！” 合着紫蝶都是护法了，还不知道自己门派具体在干什么？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惊天秘密？！ 不过纪晚舟还是更倾向于她还没有完全信任自己，所以才有所隐瞒。 能套一点话是一点吧！ 众人跟着紫蝶树屋深处的暗门而去，一大群人都要跟着进去。 紫蝶自然是不愿意：“你们又不是我门教徒，不许跟着！不然让血鹰咬死你们！” 裴行渊道：“不行！若是你想趁机对我娘子下手该当如何？我们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诚意，你可没有筹码！” 紫蝶闻言眯了眯眼，雪鸮面具下的双眼弯成一条缝，来来回回打量着他们俩。 “原来你们是两口子啊？我还以为你是她护卫呢！行啊，你想让我信任你，那你倒是说说，你们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裴行渊说谎话张嘴就来，面不改色：“我们没有什么身份，不过是附近县城一家富商，看中大忠兜售的药，想来和你们谈生意罢了！” 虽然怕被这个权势滔天的瑾王捏死，但大忠觉得，纪晚舟既然已经吃了蛊虫，想必是自身难保。 还是被紫蝶算账的可能性更大些，于是赶紧撇清关系。 “紫蝶大人明鉴！是他们逼着我带路的！” 紫蝶看了大忠一眼，随即阴恻恻道：“带着这么多侍卫家丁，对我这地方又是烧又是砸的，可没见你们拿出什么真心谈生意的姿态啊！” 纪晚舟不耐烦道：“行了行了！现在不管是不是谈生意，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了！不让他们跟着便是，我自己去！” 随即叉腰转身看向裴行渊：“你们留在这！不要偷听啊！不然我出来饶不了你们！” 裴行渊自是不愿：“不行！我怎么可以让你一人涉险？！那蛊虫可还有，我也吞一条就是了！” 这下轮到纪晚舟担忧了。 “你吞什么吞！人家又没要你入门派！不许横生事端！” 但她话音还未落，那边紫蝶便又掏出条蛊虫来：“行啊！你要是敢吞，自然也能算我巨灵阁弟子。” 纪晚舟严词反对：“不行！你少瞎掺和！” 她可以随时控制自己身子里的蛊虫不作妖。 但对于旁人身子里的，却得先知道具体方位才行。 若是紫蝶在裴行渊报点之前就催动，只怕就算是她能控制蛊虫，也不一定就能把他救下。 这太危险了。 但比起自己的危险，裴行渊显然还是会以她的安危为重。 他接过蛊虫，摘下面具和纪晚舟四目相对，眼中溢满温柔爱意。 “你我是夫妻，本就该同生共死，娘子，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说完便眼睛眨也不眨地仰头干了那蛊虫。 纪晚舟瞳孔骤缩，恨恨地捶了他胳膊一拳。 裴行渊任她打，面不改色：“现在我能跟着进去了吧？” 紫蝶眼中满是佩服：“你倒还是个痴情种！行吧，那你也跟着吧！” 随即便转动机关打开暗门，带他们进了黑漆漆的暗道。 暗门在他们离开后缓缓合上。 屋里的其他人被裴行渊刚才那举动震惊得久久无法回神。 “主子他也太……有种了！”凉风惊叹道。 看来这真是对王妃情根深种了！ 一旁的阮丹却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本来还以为只能除掉纪晚舟一个人，谁知现在裴行渊也自寻死路。 真是给了他好大一个惊喜！ 这下好了，只等着回去后跟太子复命即可了！ 看来还得是自己出马，不像那个钱来多。 折腾许久，反倒是把自己给折腾死了！ 密室中。 门一关便伸手不见五指。 纪晚舟挽着裴行渊的胳膊，忍不住道：“怎么不点灯啊？你好喜欢这种阴森恐怖的氛围！” 这就是邪教标配吗？ 紫蝶轻灵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怕什么？点灯太多反而晃眼睛！马上就到，你相公看得清，让他带着你就是咯！两口子还客气？” “……” 裴行渊转头看向纪晚舟，果不其然看到了隐隐约约的骂人口型。 他一阵好笑，低声道：“没事，为夫会扶好你。” 纪晚舟翻了个白眼，从空间掏了一副夜视眼镜戴上。 求人不如求己。 戴上后她才发现，明明是在树冠上，但这甬道却长得很，不知通向哪里。 也不知是怎么建造的。 纪晚舟心中顿时大骇，难道她也懂空间之术？ 但若真是这样，外放出来的空间，岂不是比她的还要精深！ 自己引以为豪的外挂，难道都只是他们门派微不足道的基本功不成？！ 不知走了多大会儿，纪晚舟才看到眼前出现了个拐弯。 “小心台阶。” 裴行渊低声提醒。 纪晚舟一步三个台阶迈上去，行动自如。 转过弯后就是一间极其开阔的房间。 烛光虽然昏暗，但足以让戴着夜视眼镜的纪晚舟看清眼前的情况。 整间屋子，有一半都被藤蔓包裹。 而那些藤蔓上，本该是花朵的地方。 却被一个个肚子巨大人事不省的孕妇代替！ 第252章 人间炼狱 “这就是我目前分到的任务啦！你们自己过来看！我给你们点灯。” 紫蝶语气轻快，对眼前的境况丝毫没露出异样神色。 还是和在外边一样，她只是拍了拍手，烛火便陆陆续续亮了起来。 纪晚舟这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机关。 只是因为每一架灯烛里，都有一只小虫子。 她拍手，那虫子便吐出道细小火焰把灯芯点燃，然后再飞走隐入藤蔓中。 纪晚舟摘下夜视眼镜，不知该惊叹什么。 这地方……到底在养些什么！？ 她眉头紧皱，看着眼前一个个被藤蔓捆住的孕妇，心中不由得犯恶心。 太不人道了！ 见她似乎被吓到，紫蝶大笑起来：“怎么啦？这就害怕了！还以为你多大胆呢！” 纪晚舟已经冷了脸色。 甚至都不想再跟她虚与委蛇，而是直接开打了。 裴行渊也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说出的话忍不住带了质问。 “这些女人……都是你抢来的？” 紫蝶掩唇一笑：“怎么是抢来的呢？都是别人给我送来的！” 纪晚舟闻言，尽管情绪激荡，但还是很快想到了山下村子里的异样。 她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纪晚舟红着眼问：“这些人，都是村子里的女人？” 说话间，藤蔓上昏迷的女人中，突然有一位像是醒了过来。 她紧闭着眼，发出挣扎的淅淅索索声，神情痛苦。 紫蝶眼前一亮：“哎正好！有个要生的！来来来，给你们看看成色！” 纪晚舟一字一顿：“成色？” 婴孩的成色吗？ 裴行渊脸色铁青，不知该不该跟上去。 道德和人伦告诉他，看陌生女子分娩是不对的。 但这地方处处透露着诡异。 这些女子被捆在这里，像是工具一般，早就已经丧失了人的尊严。 但不等二人还有所动作，便听得那女子凄厉尖叫了一声。 随即便有什么东西从她胯下掉了出来，带着湿漉漉的羊水。 而女人的肚子也迅速瘪了下去，在剧痛中短暂地清醒了一瞬。 正好和纪晚舟对上视线。 但纪晚舟已经看不到她眼里的求生欲了。 她不由得踉跄后退一步。 再抬头时，那女人便已经脑袋一歪，重新昏迷了过去。 “哎呀！看起来还不错呢！果然还是人类的身体生出来的品相好！这至少是个三阶妖兽！” 紫蝶抱起掉地上的黑乎乎生物，带过来给纪晚舟看。 “哕！” 手撕丧尸都面不改色的纪晚舟，终于还是没忍住反胃，干呕出声。 那是个浑身密毛，像是狗又像是鹿的不明妖兽。 虽然是刚出生，但已经在发出骇人嘶吼，闭着眼要找吃的。 紫蝶“哎呀”一声，赶紧把这妖兽送到另一边没有孕妇的藤蔓丛上去。 藤蔓缓缓接过它，用自己的汁液哺喂。 看着她明显苍白了的小脸，紫蝶有些无奈：“还以为你很大胆呢！这就怕了？你这可怎么当我们巨灵阁的好弟子？” 纪晚舟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强忍着恶心问：“为什么要人来孕育妖兽？这样生出来不会是混血吗？” 紫蝶解释道：“因为阁主发现，用人孕育出来的妖兽更容易出高阶的呀！而且只是把种子放肚子里让她们孕育，又不是让她们和妖兽交配，怎么会生出来混血！” 她说话如此直白，纪晚舟眉头皱得更紧了。 裴行渊问道：“你刚才说这些人都是别人送的，是谁送的？” 紫蝶也没打算跟他隐瞒，毕竟他们现在肚子里都有自己的蛊虫，不怕他们泄密。 于是毫无保留地解释。 “这个说来话长！总之，我一没偷二没抢，也给了他们自由选择的机会。 他们如果不愿意跟着我赚钱，自然就不用把自己的妻子女儿老娘什么的送过来咯！” 纪晚舟震惊了：“是她们的亲人把人送过来的？！” “对啊！有的是骗来的，有的是绑来的，反正我才不管怎么来的，能用就行呗！” “……” 短短一番对话，简直要震碎纪晚舟的三观。 她想不通，明明都是自己的亲人，人的贪心为何可以到这种地步！ 这可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好好好！” 纪晚舟怒极反笑，紧紧攥着裴行渊的手逼自己冷静下来。 指了指另一处满架子的药瓶。 “那就是你给村民们去兜售的灵药？是什么做的？” 紫蝶也指着药剂旁的黑黢黢妖兽：“当然是用他们的血呀！哎呦你不知道，这一类妖兽感染能力特别强！” 她越说越得意，“把他们的血稀释后给人喝，就可以在不致死的情况下做到强身健体呢！” 纪晚舟瞪圆了双眼，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有可以传染的妖兽！ 这样的特性，简直跟丧尸也没什么区别了！ 裴行渊冷声问：“为什么要稀释，直接让他们咬一口，岂不是效果更好？” “那怎么能行！这可是妖兽！你以为谁都能承受得了他们感染的毒素？一开始我确实也想着这样改造一批侍卫来着，但无一例外，都经脉爆裂而亡。” 紫蝶颇有些遗憾地摊了摊手。 纪晚舟看着这个被称作“人间炼狱”也不为过的地方，已经快要遏制不住杀人的心了。 但是还有最关键的没问出来。 “所以这又是培养妖兽，又是把传染药给人吃的，咱们阁主，还有毒娘子，到底是想干什么？” 这倒是让紫蝶有些为难。 “这我就不知道了！是阁主和毒娘子的秘密，我一个小小护法，自然是听命办事就是呗！” 见纪晚舟实在好奇，紫蝶用胳膊肘怼了下她的小臂：“不过你若是能取代阁主的地位，或许就能知道啦！” 纪晚舟转头和她四目相对，咧嘴一笑。 “这还真是个好主意！但是你这又能控制妖兽，又能控制植物的都当不了阁主，我一个连武功也不会的小喽啰，自然是更没希望啦！” 紫蝶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你谦虚个什么劲儿？我其实不会控制妖兽，只不过他们是我培养出来的孩子，所以听话些罢了！倒是你，陌生的妖兽都能随意控制，这能力就连阁主都不会呢！” “可是你会控制植物啊！植物不会说话，岂不是更强！” “那也只是目光所及的而已！过奖过奖！” 她这话一出口便变了脸色。 第253章 敢背叛本座 紫蝶在这里几年没人说话，早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倾诉欲。 话说出口才发觉自己失言。 但一想，反正他们肚子里都有自己的蛊虫，弄死他们不过是一念之间。 怕什么！ 就算这女人可以控制妖兽，但想必也是跟自己的功夫出自一源，得看到才能起作用。 但现在蛊虫都在他们体内藏着了，岂不是一点用没有！ “行了！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她看向两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要是没问题，今晚就可以留下，我教你们培育妖兽！” 紫蝶看起来很是亢奋，似乎是对两人寄予厚望。 纪晚舟笑道：“今晚是不是有点太赶了？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拿些衣服吧！你看你这荒郊野岭的，条件很是艰苦。” 这要求紫蝶自然是不会愿意。 “那肯定不行啊！你们要是逃走，或者带了一群人来砍我怎么办？你们一开始就是想把我这地方据为己有的！” 纪晚舟故作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这不是一开始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嘛！如今看了你这地方，知道仅靠我们自己，肯定没办法继续运作，怎么会杀了你呢！” 裴行渊也道：“我们是商人，自然是要争取拿到最大的利益才是！” 这话似乎把紫蝶说服了。 但她还是谨慎拒绝：“不行不行！你们让下属给你们送过来就是了！我可不能放你们走！” “可是这一来一回，又得耽误许多时日，不行不行！本小姐可是很爱干净的，衣服要一日两换！” 纪晚舟故作嫌弃，跟她拉扯。 但她越是想离开，紫蝶自然便越是觉得他们心里有鬼，不会轻易放他们走。 两方争执不下，最后还是纪晚舟做出让步，让手下给自己把东西送来。 “那我去列个清单给他们好了！唉！你这规矩也太多了！我们人都在你这了，还怕我们跑了不成？” 纪晚舟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紫蝶搓搓手嘿嘿一笑：“小心驶得万年船嘛！理解理解！那你现在就出去给他们写清单呗！我看着你写！” “……” 还真是谨慎！ 但这正合了纪晚舟两人的意！ 三人在紫蝶的带领下又沿着暗道出去。 暗道还是那么长，纪晚舟在这里已经有些感官失衡，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轰隆隆——” 机关转动，三人眼前终于重见光明！ 一时间，树屋里众人纷纷朝着他们看过来。 暗卫们眼里更是满满的担忧。 “主子！你们没事吧！”玄影最先冲过去，关切问道。 裴行渊站在紫蝶背后，悄悄冲他们做了个随时动手的手势。 但面上却说： “无妨。待会儿你们先回去，保护好阮老爷和那个带路的村民，别让他们被山里的野兽侵扰。” 玄影接收到他的暗示，拱手应下：“主子放心，有凉风看着，野兽近身前便能察觉到！绝不会让他们伤到一分一毫！” 凉风虽然平日里吊儿当啷，但正事上也丝毫不含糊，绷着张脸道：“主子放心。” 裴行渊这才放心，微微颔首。 紫蝶背对着他们翻找纸笔，闻言不由得一阵好笑。 “区区野兽也能把你们吓成这样？等会儿给你们拿些我特制的药粉，自然不会有不长眼的畜生敢近身！” 纪晚舟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嘛！理解理解！” 这话逗得紫蝶哈哈大笑：“你这妮子，居然学我说话！” 纪晚舟只是笑，没说话。 转身亲亲热热地揽住裴行渊胳膊，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后者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用口型说出蛊虫所在的穴位。 纪晚舟点了点头，发动驭兽能力，把蛊虫帮他逼出来。 “找到了！你过来写吧！” 这时紫蝶恰好找出纸笔，吆喝着喊纪晚舟过去。 纪晚舟赶紧应了一声，快步朝她走过去：“你这纸可有些年头了啊！本小姐还真没用过这么差的纸！” 紫蝶啧一声道：“哎呀山沟沟里有什么好东西，能用就行！” 她注意力成功被纪晚舟吸引过去，没看到一旁的裴行渊背对着她吐出了什么东西。 并且动作隐蔽地迅速把吐出来的东西碾死了。 纪晚舟在纸上用自己蹩脚的毛笔字艰难写着清单，一笔一划很是认真。 但是架不住丑。 裴行渊吐完也走了过来，拍了拍她肩膀示意自己没事了。 低头看到她写的字的时候，眉头还是没忍住一皱。 他早就感到奇怪了，晚舟的字怎么突然变这么丑了？ 他明明记得她几年前发奋苦练，明明有所进步啊！ 现在怎么像是一下子倒退到几年前了一样？ 纪晚舟写了几样，终于没了耐心，停笔双目放空。 看似在思考，其实是在找寻自己身体里的蛊虫。 还好她从吃了之后就一直控制它乖乖在胃里待着，所以并不难找。 紫蝶见她没了反应，奇怪道：“怎么了？想不起来要什么了？需不需要我给你出出主意？” 纪晚舟放下笔，转头“哇”一声吐出了个什么。 随即还没等紫蝶看清楚，便一脚把那东西踩死了。 饶是如此，紫蝶也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对上纪晚舟略带挑衅的眼神，刚才的嬉笑瞬间消失不见：“你把噬心蛊吐出来了？” 纪晚舟云淡风轻地嗯了一声：“不信你可以操纵试试。” 裴行渊不动声色地揽住她的腰。 紫蝶冷笑一声道：“既然你吐出来了，那本座还有什么必要操纵你那只？” 她看向一旁的裴行渊：“不知你这郎君，可有命替你承受背叛我的下场？！” 说着便凝神操纵裴行渊身子里的蛊虫。 但很遗憾，他没什么反应。 紫蝶顿时大骇：“你为何也没反应？你在假装？” 但她加大了力度，裴行渊却还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神情慵懒。 似乎在嘲笑她“就这？” 纪晚舟哈哈大笑：“他也吐出来啦！” 紫蝶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就算是能控制妖兽，但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在看不到妖兽的前提下控制它！” “那是你见识短！唉，老是独居深山老林，你这思想跟不上时代变化啊！” 纪晚舟冲她挑衅地做了个鬼脸，嚣张至极。 紫蝶顿时大怒，双手成爪就冲她的脸抓了过去：“你敢背叛本座！？本座要你死无全尸！” 但她根本没机会抓到人，便被裴行渊一把拽出了攻击范围。 裴行渊岿然挡在纪晚舟面前，冷峻的眉眼满是杀意。 “上！” 第254章 科技震撼 霎时间，暗卫们纷纷拿出自己的武器，径直冲着紫蝶命门而去。 紫蝶爆喝一声，不得已放弃纪晚舟，伸手格挡。 但猝不及防间却还是被速度最快的暗卫给刺伤了手臂。 “看来她功夫并不是很好，多依仗着驭兽和这些个植物罢了！”纪晚舟分析道。 裴行渊点点头，高声吩咐：“速战速决！” 暗卫们顿时加快了速度，按照平日里训练的阵型，招招紧逼。 一旁被这变故吓得魂不守舍的阮丹大忠两人，此刻已经是软了腿。 想逃都不知道要往哪里跑。 大忠心想这下可真是完了，紫蝶大人那么厉害，他们又在人家的老巢，居然敢就这么出手！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要不他现在想办法偷袭瑾王一把，这样待会儿被大人算账的时候，也好减轻些罪责！ 他抬眼看了看保护着自己的凉风，良心一痛。 人家可还给自己做好了谋划，自己咋可以背刺呢！ 那边战局焦灼，似乎是紫蝶单方面被压制。 “血鹰！” 紫蝶抓起墙上的妖兽标本甩出去，这才为自己争取出一丝喘息机会。 连忙召唤出树屋外的血鹰。 纪晚舟暗道不好，她这是想转移战场！ 果不其然。 血鹰钻进屋里长啸一声，气势迫人，让纪晚舟都感觉耳朵有些嗡嗡的。 她赶紧掏出俩新的防毒面具，给自己和裴行渊重新武装上。 血鹰铁一般的双翅扑扇开，简直要铺满了整个树屋似的！ 暗卫们不得不避其锋芒，纷纷后退。 血鹰抓起紫蝶飞出树屋，却没有落到地面，而是径直飞到树冠最上头—— 那上边居然还有一块儿小平台。 众人追出去，想上到最上边。 但那里有血鹰镇守，普通人想上去简直是难如登天。 更别提在血鹰的防护下无伤解决掉紫蝶。 “这下麻烦了！”裴行渊头疼不已。 纪晚舟掏出个喇叭冲她大喊：“当缩头乌龟算什么本事！有种你下来我们一对一！” 上面的紫蝶按着自己流血的胳膊，嗤笑一声道：“本座才不信你们这群小人！废话少说！受死吧！” 说着便催动他们身边的藤蔓，流水一般朝着纪晚舟等人涌过去。 “小心！” 裴行渊挥剑砍断离她最近的几条藤蔓，拦腰抱起她朝着高处跳去。 但藤蔓的生长蠕动速度快得超出所有人想象，砍断的虽然会快速衰败，但切口又会长出新的。 一丛丛一簇簇，仿佛永无止境一般！ 见他们这么狼狈地左支右绌，紫蝶放声大笑：“这就是你们背叛本座的下场！全都化为本座孩子们的养料吧！” 暗卫们左右横跳，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鬼东西。 自身都难保，更别提保护自己主子了！ 玄影眼神冷然，大声安置众人：“我去引开那只鹰，你们去想办法把她拉下来！” 纪晚舟大骇：“那怎么可以！那血鹰凶残无比，若是只有你一人，肯定会被它撕成碎片的！” 这么多天的相处，纪晚舟已经和玄影等人有了感情，自然是不舍得让自己看做朋友的人这么上去送死。 玄影拱手恭敬道：“娘娘的心意属下心领了，但这本就是属下的职责，从我们进入王府那一刻，便已经知道会有这一天到来。” 其他人也道：“是啊娘娘！只要您和王爷没事，属下们的死便不是没有意义的！” 纪晚舟心里又感动又着急，跳脚道：“你们别煽情了！给你们的火焰枪呢！近战打不过不会远攻吗！？呆子！” 暗卫们面面相觑：“都……还在树屋里。主要是属下觉得，还是自己东西用着顺手，而且那东西混战起来很容易误伤……” “……” 纪晚舟给他们一人又分了一把：“就打她一个人还怕误伤？去！” 给紫蝶这个封建古人一点小小的科技震撼！ 暗卫们收起自己的武器，纷纷应下，拿起火焰枪冲着最上边飞身而去。 玄影和凉风等几人还留在原地保护纪晚舟他们俩。 纪晚舟也拿出个火焰枪横扫周围藤蔓，见状连忙赶人：“我们俩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你们赶紧去把那个紫蝶拿下！” 玄影却还不放心：“可若是我们都去，您和主子岂不是会陷入危险之中？” 裴行渊拎起纪晚舟躲过身旁一道出其不意的藤蔓，沉声道：“那你留下，其他人去！” 凉风：“那这俩人咋办？” 他还护着大忠和阮丹他们俩呢！ 而且这俩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一点自保能力也没有！ 纪晚舟交代：“把他们扔我们这边来！我们会保护他们！你们赶紧去斩草除根！” 要不然这一波波的，早晚会被耗死！ 凉风还在犹豫，裴行渊怒喝一声：“还不快去！” “是！” 凉风到底还是不敢违抗他的命令，把阮丹两人扔过去后，便赶紧抱着火焰枪往树冠顶部冲。 大忠两人被摔得腰都要断了，哎呦哎呦地站起身。 眼前却猝不及防冲过来一道扭曲藤蔓，正对眉心而去。 “啊！” 裴行渊挥剑利落砍掉，冷声斥道：“别叫了！省点力气！” 但这可不是他们二人能扛得住的，尖叫纯属是人之常情。 纪晚舟转着圈烤着周围的藤蔓，稍稍减缓了一些攻势。 她抬头朝着树冠看去，只见暗卫们已经和血鹰缠斗在一起。 火焰枪效果果然卓着，树冠那边已经被烧秃，血鹰只能把紫蝶抓起来在空中飞着。 “主子！这鹰不怕火！” 玄影冲底下大喊。 紫蝶呵呵一笑：“血鹰可是我最出色的孩子，若是连火都怕，岂不是太上不得台面了些！” 但她这话也是强作镇定。 血鹰不怕火，但是她肉体凡胎的，她怕啊！ 而且血鹰又不隔热，把她包再严实，该热还是热！ “找他的破绽！” 裴行渊大喊，“它不怕火，但紫蝶怕！” 玄影只好交代一半暗卫换回冷兵器，配合着其他人的火焰对他们发起密集的攻势。 紫蝶呵呵一笑：“你们主子倒是个聪明人，只可惜，他自身难保！” 说着便分身加大了底下藤蔓的攻势，整个地面都好像在颤动一般！ 纪晚舟脚下一个不稳，堪堪被裴行渊扶住才没跌陷入这浪涛般的深绿藤蔓里去。 “这群杂草！” 纪晚舟手里的火焰枪燃料已经快耗尽了。 阮丹被裴行渊拽着上下飞舞，恶心得想吐，大喊道：“要不咱们还是先撤吧！来日方长啊！” 结果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巨响。 轰隆隆！ 只见几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红色铁疙瘩！ 第255章 也不过如此 纪晚舟拍拍面前的联合收割机，动作敏捷地爬进驾驶舱。 她探头冲下边几人喊：“别愣着了！赶紧进来！” 阮丹惊讶大喊：“这是何物啊？” “少废话！” 裴行渊拽着他们俩挤进去驾驶舱，本来还算宽敞的驾驶舱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纪晚舟点火发动收割机，关好窗户。 藤蔓瞬间被挡在外边，在结实的钢化玻璃外无助地舞动枝条。 “别管这么多了！都坐好！” 纪晚舟把收割机档位拉到最大，收割机底下的搅机开始工作，瞬间便把最近的藤蔓绞得支离破碎。 “看起来效果还不错！还好这机子马力足！” 纪晚舟眼里闪着光，发动收割机朝着那大树的树根而去。 所经过之处，植物先是被前面的收割装置擦着根切断。 还没来得及长出新的，便又被后边的刨地装置给连根斩断。 速度之快，远远快于他们生长的速度。 “王妃你……你这东西是哪里来的？也太厉害了！” 阮丹激动不已，暂时忘掉了两人之间的仇恨，语气轻快地问。 纪晚舟控制着收割机，转着圈地在树根旁割草，外边攻击的藤蔓逐渐少了许多。 高处的紫蝶看到下边的景象，顿时心疼得难以复加，大吼道：“不！我的孩子！你们……我要你们给我的孩子偿命！” 她通红着双眼，控制血鹰俯冲下去，落到一片苍夷的土地之上。 而地上满是植物汁液的味道，遍地惨碎的根茎块。 紫蝶心中感到一阵窒息，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啊！ 如今都被这个女人给毁了！ 纪晚舟见她下来，这才下了车。 “如何？你的这些个什么孩子，好像也不过如此！还是抵抗不住钢铁利刃啊！” 她忍不住挑衅笑道。 裴行渊把手中两人放到地下，持剑挡在纪晚舟身前。 阮丹如今倒是也生出些“与有荣焉”的骄傲来，耀武扬威道：“你这妖女，现在看你还怎么嚣张！你养得这些个妖物，早就该死绝了！” 他昨晚上可是差点被那么些虫子咬死！ 都是她害的！ 虽然一开始他还想着让这妖女和纪晚舟两人鹬蚌相争，自己好坐收渔利。 但现在看来，这妖女手段残忍。 若是纪晚舟他们俩死了，自己应该也逃不出去。 归根结底，他和瑾王他们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如今其他的蚂蚱把人斗赢了，他自然是感觉自己好像也有把人降服的本事，有些翘尾巴了。 但紫蝶显然并没有把他这个小喽啰放在眼里，满心都是罪魁祸首纪晚舟。 “你倒是好本事，看来本座从一开始就不该信你！早就该发动蛊虫杀你们一个猝不及防！” 纪晚舟呵呵一笑：“都跟你说了，你这是在山里与世隔绝太久了，连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相处之道都忘了，早晚会被骗的啦！” 紫蝶没说话，扫了一圈周围一片零落的藤蔓，低声道：“是吗？你还真以为自己能活着走出这里？我的孩子可不只有这些！” 随即便无声念叨起些什么，看起来像是某些咒语。 而旁边巨大的血鹰也跟着躁动不安，长啸一声把她又抓到了半空中。 只听得周围一阵轰轰烈烈之声，伴有各种繁多的虫兽叫声，由远到近。 “不好！快抓住她！” 裴行渊大喝一声，剑指空中的紫蝶。 但紫蝶却只是冷笑，居高临下轻声道：“晚了。” 很快，众人便见得一团黑影，从他们方才离开的树屋喷涌而出！ 她催动了这里的妖兽！ “原来那墙上的东西，都是活的！”纪晚舟瞳孔巨震。 紫蝶还想往树屋去，好把密室里的那些也放出来，但还好玄影等人动作更快，及时挡住她的去路。 “找死！” 紫蝶躲开他们的攻击，挥手让飞虫去咬他们。 但是很不巧，他们身上的防虫连体衣还没脱，防毒面具也戴着，普通的虫子根本就奈何不了他们。 别说咬，爬上去都滑脚。 紫蝶本以为是杀手锏的东西，结果好像还没藤蔓好用！ 暗卫们挥剑朝她砍过去，紫蝶狼狈躲闪，只好调来下边体型更大些的妖兽来。 但体型大的灵活性差，这些个暗卫一个比一个轻功好，也根本伤不到他们。 紫蝶顿时被这些人气得咬牙切齿。 也不知这到底是什么侍卫，怎地功夫这么高！ 看来他们说自己是富商的话肯定也是假的！ 这夫妻俩身份绝对不简单！ 底下的纪晚舟看着他们缠斗，也是心急如焚。 不知道那些妖兽里有没有会传染的，要是玄影他们不慎被咬伤，自己目前的水平可不一定能把人救回来啊！ 她刚才也试了自己的驭兽能力。 但是很遗憾，这个倾巢而出的妖兽都是高于一阶的，她控制不了。 看来在这个世界里，只有蛊虫是属于一阶妖兽的范畴。 紫蝶见体型小的妖兽短时间内奈何不了这些暗卫，于是干脆抽调妖兽，把那些飞虫一股脑全赶去了纪晚舟那边。 他们底下反正就那几个人，一只虫子咬不穿，那便多上一些！ 而为数不多的那几个三阶妖兽，全部被她拉来和暗卫们对打。 纪晚舟看着眼前一团团的虫子，恶心坏了。 火焰枪没办法一下子全杀光，这些妖兽已经有了一些高阶思维，聪明得很。 “要不咱们还是先撤吧！” 阮丹又怂了，打起了退堂鼓。 纪晚舟吼他：“撤什么撤！人家那么多妖兽，你还真以为咱们现在还能跑得了！？” 阮丹手里也分了个火焰枪，胡乱地扫着身边的妖兽。 但还是有一些落到他身上，吓得他啊啊大叫。 “这衣服真的靠谱吗？这些虫子感觉牙齿很尖啊！”他担忧地大喊。 纪晚舟翻了个白眼没再理他。 一旁大忠内心也十分纠结。 他一边觉得这纪晚舟确实有点本事，但一边又觉得还是紫蝶大人更厉害一些。 若是纪晚舟赢了，他们的财路必然会被断掉。 说不定村子里卖女人一事还会被重罚。 但若是紫蝶大人赢了，说不定也会罚他把人引来了这里…… 总是两边都没什么好下场！ 虫子杀不尽一样在空中纷飞。 纪晚舟看了眼黑压压的天空：“这样不行！玄影他们也撑不了多久的！” “咱们先去帮他们？” 裴行渊和她背靠着背，询问道。 第256章 避雷针 “咱们自己现在自身难保啊！” 纪晚舟欲哭无泪，“等等，我想想，让我想想。” 有什么办法可以把这些烦人的虫子短时间内全部解决干净呢？ 她倒是很想用杀虫剂来喷，但是他们一共就这么些人手，全用上估计也是收效甚微。 有什么东西可以大范围地喷洒杀虫剂呢？ 有了！ 无人机！ 纪晚舟灵光一闪，从空间里掏出撒农药专用的遥控无人机，并且装载上强效杀虫剂。 他们穿的衣服都是防水的，杀虫剂落身上也没事。 而且这种无人机装载有单独的信号发射器，比联网的那种稳定许多——当然联网的现在也用不了。 “掩护我！” 纪晚舟掏出遥控器控制无人机升空，朝裴行渊喊道。 裴行渊点点头，赶紧把她紧紧护住，让她可以安心操作。 无人机飞到众人头顶，阮丹和大忠两人想要抬头看。 纪晚舟赶紧出声阻拦：“别抬头！小心中毒！” 两人莫敢不从，赶紧垂下脑袋，专心对付眼前的虫子。 尽管已经见识过纪晚舟的空间术，但还是会被她拿出来的怪东西震惊到。 这玩意没翅膀，居然也能飞！ 难道是什么仙家灵器？ 当真是可怕！ 这战斗根本就不该是他们这种普通人该掺和的啊！ 大忠眼瞧着这又有新东西出来，心道看来还是瑾王他们略胜一筹。 若是这样，自己以后的生意只怕是再也做不下去了…… 他心中满是不甘，想对裴行渊下手，但又没胆量。 纪晚舟操纵的无人机先是在他们上空盘旋撒药，效果很是显着。 这些虫子虽然说是妖兽，但估计基因进化并未完全变态，还是抵挡不过她的强力杀虫剂。 沾上没几秒便纷纷落地。 不多时，这边便开始下起了虫子雨。 纪晚舟被落下来的虫子恶心得连连闪躲，最终还是给裴行渊拿了把伞，让他给两人护住一片净土。 一趟飞下来，虫子的密度已经大幅度减小。 “再来一趟！” 纪晚舟快速组装好新的，朝着玄影他们所在的战场飞去。 不过，杀虫剂对他们身边那些更高阶的妖兽收效甚微。 那些妖兽表皮坚硬，光是杀虫剂只怕很难消灭。 但杀掉漫天飞舞的虫子，对众人来说，也算是减轻了很大的压力。 紫蝶一边被玄影等人打得步步后退，一边还要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再次被纪晚舟重创。 她心中郁闷难平，恨不得吐出一口老血来。 看着自己最后一只二阶妖兽被解决掉，只剩下血鹰一只三阶的。 紫蝶气得胸膛不住起伏，决定拿出自己全部的实力。 “好啊你们！看来本座还是对你们手下留情了！” 裴行渊丝毫不怕她，冷然道：“还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吧！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暗卫们飞身撤回纪晚舟等人身边。 两方战局稍歇，皆是气喘吁吁精疲力尽。 纪晚舟关切看向一旁的玄影等人：“你们没受伤吧？” 玄影摇摇头：“多谢您的外衣，帮我们挡了许多攻击。兄弟们目前都没有明显外伤。” “那就好那就好！要是被妖兽抓伤，只怕是会被感染。”纪晚舟拍拍心口庆幸道。 树冠上的紫蝶呵呵一笑道：“这些妖兽还不会有传染性，本座一开始还真不想让你们也变异成妖兽给我添堵，毕竟我可不想认你们这群顽劣的孩子！” 她手中捻诀：“但没想到，你们竟然可以把本座逼到如此地步！既然如此，出来吧！雷音虎！” 话音一落，只听得周围骤然起来一阵阴风。 空中乌云骤然聚集，竟隐隐有雷声传来！ 很快，众人便发现，这雷声根本不是天空传来的，而是从树根下传来的。 但是等了许久，却根本没见到“雷音虎”的踪迹。 纪晚舟叉腰吼道：“什么雷音虎！你当召唤神奇宝贝呢！少装神弄鬼！” 但她刚吼完，便感觉自己腰间一紧。 裴行渊突然抓着她腾空而起。 就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电光一闪，赫然被一道闪电劈中，焦黑一片。 纪晚舟顿时吓了一跳：“嚯！还真有雷！” 而且劈得还挺准。 这时，只见刚才树根下虎啸声不断，阵阵都是不耐烦。 终于，一只浑身带着雷光的紫色猛虎破地而出！ 潇洒地抖了抖手周身的毛发，朝着纪晚舟等人发出一声警告的长啸！ “她是被活埋下边的？” 纪晚舟不可置信地看着雷音虎冒出来的地方，心中暗道不好。 难道妖兽已经变异到不需要呼吸了？！ 裴行渊常年习武，眼力比她好一些，解释道：“看起来像是有什么盖子遮掩着，想必平日里只是沉睡。” 那边紫蝶已经从树上下来，款步走到雷音虎身边。 雷音虎见到她后便收起周身雷电，很是亲昵乖顺地蹭了蹭她的掌心。 “这可是我最得意的孩子。” 紫蝶满脸慈爱地看着手里的巨虎，“但是很可惜，它虽然具有传染性，但力量太强，被它传染的不管是人还是兽，无一例外，都死了。” 雷音虎附和地低吼一声，看起来很是骄傲。 纪晚舟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没想到她的杀手锏居然如此强横！ 大忠也是第一次见这个传说中的雷音虎，光是看着就够让人腿软的了。 一口咬掉人脖子简直是轻而易举。 就算是有纪晚舟给的衣服，只怕也没什么用。 裴行渊也谨慎起来，把纪晚舟往自己身后送了送，把她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自己后头。 “废话少说！依我看，不过就是一只紫毛大虫！收拾了它再拿你不迟！” 裴行渊抖出手中长剑，挑衅道。 暗卫们体力逐渐都有些不支，若再不尽快解决，越往后拖，战局对他们越不利。 紫蝶冷笑一声：“看来你倒是迫不及待想要去死了！既然如此，本座便成全你！雷音虎，先咬他！” 雷音虎长啸一声，速度快如闪电，朝着裴行渊冲过来。 天空中又开始响起雷声，裹挟着雷音虎的攻势，一齐朝着他们扑过去。 裴行渊闪身躲开，把雷音虎引到别的地方，生怕它伤到纪晚舟。 纪晚舟看出他的良苦用心，知道自己不会轻功，躲避起来会很吃力。 干脆闭了嘴，不给裴行渊当累赘。 她找了块石头蹲下，从空间里找出些材料，开始组装一只特效避雷针。 第257章 避雷针的威力 这雷音虎虽然身上也带着闪电，但看起来威力并不算大。 主要还是靠召唤天上降雷。 抛开雷电，它的速度也比普通老虎更快。 皮糙肉厚，牙齿尖利，加上可以传染的特性。 若是被咬一口，目前是百分百的死亡率。 怪不得她说这是她最得意的孩子，光是招雷和传染这两条，就已经秒杀这里一大群各有所长的妖兽了。 纪晚舟把避雷针组装好，拉过一边中场休息的凉风：“你去把这个安到树顶上去！这样雷就劈不到我们了！” 凉风接过那长条，面色疑惑：“只靠这一根铁棍子吗娘娘？” 纪晚舟道：“你相信我！这是物理的力量！科学的力量！” 虽然在这个妖兽都出来了的世界里，谈物理有些荒谬。 但基本的运行原理应该还是有的。 “物理？好吧！属下相信娘娘您！” 凉风没多问什么，时间紧迫，悄无声息地从紫蝶背后上了树，把避雷针往最高处插。 纪晚舟看了眼正一脸骄傲地倚靠在树下，看雷音虎和裴行渊战斗的紫蝶，暗暗捏了一把汗。 她这避雷针，可没有安接地线啊…… 不多时，裴行渊也气喘吁吁地闪退几步，暂避雷音虎锋芒。 他武力固然强，但在变异兽的面前，人类的极限到底还是太低。 纪晚舟贴心地绕了他一圈，检查周身衣服有无破损，生怕他被雷音虎抓出伤口。 “没事，就是它身上的雷电有些棘手，不然便可以合力按住它。” 裴行渊抓下她的手，哑声道。 纪晚舟想了想，掏了身电工的绝缘服给他：“那你穿这个，这个可以隔绝它身上的电。” “好。” 裴行渊摘下防毒面具，快速把绝缘服换上。 他们这么多人对付一个雷音虎，尚且还占不到什么便宜。 纪晚舟心下着急道：“要不我也去帮忙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啊！” 裴行渊自然是不舍得让她陷入危险当中，拒绝道：“不必。我们这么多人，不少你一个，你的安全最重要。” 纪晚舟只好道：“好吧！那我给你们弄点野兽来帮忙！紫蝶有妖兽，我们也可以有自己帮手！” 裴行渊莞尔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听你的。” 随即转身又冲入了战场之中。 纪晚舟本想召唤点山上的其他猛兽帮忙，毕竟驭兽能力可以给动物指定增强一种能力。 群殴的话，总能讨到点便宜。 但谁知这附近根本就搜罗不到什么猛兽了！ 估摸着全都被紫蝶弄来炼制妖兽了。 找了一圈，纪晚舟也只能勉强找了几只鹰隼来助战。 尽管给他们加强了爪子的利度，但在足有两三人高的血鹰面前，还是很不够看。 战场上乱作一团，雷音虎被这么多人和兽包围，狂躁地大吼一声。 空中雷声滚滚，它又召唤出了雷电来。 紫蝶兴奋大喊：“就是这样！好孩子，把他们全劈成焦炭！哈哈哈哈哈哈！” 雷音虎长啸一声，似乎在附和她。 随着一道刺眼白光闪过，空中又出现一道威力更大的闪电，直直朝着众人劈了过来！ 裴行渊喊道：“撤！” 众人纷纷后撤散开，以免扎堆被一块劈死。 一旁的大忠暗暗握拳，期待着闪电落到他们身上。 要是这一下可以劈死瑾王，自己再跟紫蝶大人认个错，说不定生意还可以继续下去。 毕竟他儿子以后还要娶媳妇，没有钱怎么可以？ 紫蝶也紧张地等着那道闪电劈向裴行渊他们，心道管他们什么人多势众，还不是要败在自己这雷音虎身上！ 威势逼人的闪电劈下来也不过瞬息之间的事情。 但就是这么一瞬间，变故突生！ 不知为何，闪电突然转了个弯，绕到了树上去。 紫蝶顿时沉默了，探出脑袋看去，想瞧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闪电被高处的避雷针引到，电光闪过，没有接地线往地下消弭，便全部被这大树给承受了。 而扶着树的紫蝶，首当其冲。 只感觉浑身一麻，随即很快被电流劈得浑身剧痛。 她尖叫一声，倒在地上，挨着大树的胳膊已经烧成了焦炭，焦黑骇人。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伤口，瞳孔剧颤。 纪晚舟哈哈大笑：“看来我的避雷针果然起了作用！” 雷音虎见自己主人受伤，顿时痛苦地大吼一声，试图引来更猛烈的雷电助阵。 但无一例外，都被引到了大树上。 而紫蝶，也被劈得频频吐血。 若不是被血鹰提起来，光是她这个“好孩子”一己之力，就能把她给灭了。 “趁现在！” 裴行渊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发号施令，“本王按住那巨虎，你们争取一击毙命！” “是！” 裴行渊冲了过去，趁着雷音虎愣神功夫，一剑刺向他眼睛。 但到底是妖兽，反应速度不容小觑，很快便躲了过去。 一击不成，裴行渊很快调转角度，又刺一剑。 一人一虎缠斗起来，心系主人的雷音虎逐渐暴躁，出爪更加急躁，没多时便落了下风。 大忠心里暗道不好，这样下去，只怕紫蝶大人要败了！ “我也去帮忙！” 他大喝一声，冲了过去。 纪晚舟却没叫住人，心下奇怪，这大忠何时这么勇敢了？ 难道是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想要将功折罪？ 众人都被大忠这举动吓了一跳，阮丹更是瞪大了双眼。 不敢相信他就是刚才和自己一起被吓到腿软的人。 看来这地方真是人杰地灵，连个村民都这么莽。 不过他肉体凡胎的，上去估计也是拖后腿。 真正聪明的人就该向他学习，有点自知之明，不属于自己的功劳，就不要抢嘛！ 裴行渊见他冲过来，顿时怒斥道：“你来干什么？快回去！” 大忠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手指颤抖着道：“我也……我也想要帮忙！” 雷音虎被裴行渊一剑刺穿腹部但依然精神得很，还在不甘地嘶吼，想要寻找机会反击。 见大忠执意要帮忙，裴行渊也没再顾得上说他什么，只道：“那你和其他人一起，等我制住它，便一起上！” 大忠连连点头，看起来很是听话。 裴行渊再次朝雷音虎冲过去，使出自己全部力气翻身爬上他的背，试图把它按住。 第258章 裴行渊受伤了 眼看着就要得手，雷音虎挣扎得空前强烈，吼声不断。 身上的雷电，也悉数被裴行渊身上的绝缘服隔绝在外。 他正要喊人上前。 谁知却见眼前掠过一道身影，随即便感觉自己背后一疼。 “主子！” 只见大忠竟然提前冲了过去，手中匕首被挣扎的雷音虎一撞，居然朝着裴行渊刺了过去。 裴行渊一心和雷音虎搏斗，对他又没什么戒心，腰后衣服瞬间被锋利的匕首割破。 连带着皮肤也被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这伤倒是不致命，但因为这么一痛，裴行渊手下力道下意识一松。 便被雷音虎寻住了破绽。 它怒吼一声，翻身反扑，闻见他身上的血腥味后更是双目猩红，径直朝着他的后背伤口咬。 暗卫们赶紧飞身上前，帮他挡住雷音虎。 裴行渊自己也一个反身，躲开他的血盆大口。 但速度还是慢了点，被他锋利的爪子划到。 本不算深的伤口瞬间严重起来。 目睹这一切的纪晚舟只感觉自己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大喊一声“裴行渊”便冲了过去。 抱着他翻滚，躲开雷音虎再次袭来的巨爪。 她捡起裴行渊的剑，趁着那雷音虎再次冲过来之际，直接冲着它的额头刺了过去。 巨虎额骨坚硬，纪晚舟一剑并未刺穿，反而被震得手臂酸麻。 雷音虎受这重击，吃痛后仰，很快被后边的暗卫一起制住，乱刀砍死。 纪晚舟抹掉脸上被溅到的血，扔下剑赶紧扑到裴行渊身边。 “你怎么样？裴行渊，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但不看也知道，裴行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乌青。 已然是中毒之兆。 裴行渊艰难坐起来，攥住她的手：“我没事，等会儿再说，先抓紫蝶。” 暗卫们也是心急如焚，但也知道如今应以大局为重，只好应下。 除了凌左，其余人全部朝着被血鹰抓起来的紫蝶而去。 “受死吧！” 玄影大喝一声，眼里杀意迸现，直取她喉咙而去。 紫蝶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但还是撑着一口气，冷笑一声。 “没想到你们连雷音虎都能对付得了……不过那又如何，你们的主子也会死！他的身份不简单吧？哈哈哈！” 众人并没有耐心听她废话，眼中皆是悲痛愤怒。 下手再不顾念什么留活口，只想使出浑身解数让她偿命。 “血鹰，我们走！” 紫蝶手中已没了什么好牌，见状却也不慌，吩咐血鹰带自己离开。 玄影等人暗道不好，赶紧上前想要阻拦她。 “不能让她跑了！” 凉风大吼，他轻功最快，最先追上了血鹰。 但血鹰钢铁般的双翅扇动起来简直比任何人造的兵器还要坚硬，直接把他一翅膀拍了下去。 “凉风！” 玄影大喊一声，赶紧飞身下去接住他。 紫蝶看着他们这狼狈样子，心中顿感舒畅：“你们也不用着急，总有一天，我们还会相见的！” 说完便招呼还想继续跟他们缠斗的血鹰带自己离开。 暗卫们正要去追，纪晚舟喊道：“先别追了！先把裴行渊带下山！” 紫蝶之前已经说了，这传染毒性强烈，根本没有解药。 就算是把她抓回来，也问不出什么。 求人不如求自己。 暗卫们也都筋疲力尽，请示地看向裴行渊。 后者虚弱地点了点头：“听王妃的。” 纪晚舟已经简单地给伤口涂了些消炎止痛药，用绷带包扎了起来。 这么短的时间，后背的伤口便已经开始溃烂。 被雷音虎污染的血液也已经变成了和它一样的紫色，很是骇人。 “这可怎么办？裴行渊，你不是说自己有分寸的吗？” 纪晚舟心疼得眼睛都红了，鼻子一酸，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裴行渊感觉自己后背钻心地疼，但却都比不过看到纪晚舟的眼泪让他心疼。 他缓缓抬起一条胳膊，帮她擦拭脸颊边的泪水，唇角微勾：“哭什么？本王这不是还没死？” “呸呸呸！不许说这种晦气话！什么死不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都还没有打回京城，没让他给自己的母妃报仇呢。 怎么可以就这么让他死了？ “王爷，您怎么样？” 玄影等人已经听令回来，着急地凑到裴行渊身边。 凉风自己也被血鹰拍得吐血，但还是忍着身上的疼痛，第一时间来查看裴行渊的情况。 “都怪那个村民！若不是他突然扑过去伤到王爷，以王爷的功夫，是绝对不会被那畜生抓伤的！” 凉风义愤填膺地说道。 一旁的大忠还在看着紫蝶离开的方向出神。 见他们说到自己，于是赶紧诚惶诚恐地跪下磕头。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草民不过是想帮你对付那妖兽，谁知却不小心——” 凉风打断他的辩白，怒斥。 “什么不小心！你明明就是故意往王爷身上刺的！” 裴行渊脸色越来越不好，纪晚舟赶紧掏出副担架来：“先把王爷送回山下再说！玄影，你们去密室中把那些女人救出来。” 玄影看了眼大忠，神情不甘。 纪晚舟又道：“我会好好问问他，你们先不用管，正事要紧。” “是！” 众人丝毫不怀疑她的手段，以及对自家王爷的情谊。 当下该抬人的抬人，该救人的救人。 等人都走得七七八八，纪晚舟深呼吸一口气，擦掉脸边泪水。 已然恢复镇定。 阮丹看着他们这么忙活，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 裴行渊居然就这么解决了？ 自己压根就没干什么，运气竟然好成这样，不用被降罪，还有替死鬼。 他简直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但为了表现自己的关心，阮丹还是拍了拍身上的泥灰，站起身来。 他故作怒气满盈，“你这刁民！这可是瑾王，是王爷！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谋害他！” 大忠连忙冲着他砰砰磕头：“大人明鉴！草民真的只是不小心啊！草民……草民和王爷无冤无仇，怎会加害于他啊！” “不，我们对付紫蝶，就足够你对我们仇视了。” 纪晚舟冷声道，“你是想着，如果我们死了，你就可以继续跟着紫蝶倒卖灵液赚钱了对不对？” “娘娘您怎么会这么说！赚钱什么的，咋比得上你们的性命要紧！” 纪晚舟厉声道：“你们连自己妻女的性命都能置于不顾之地，还会在乎我们这些陌生人？！” 大忠闻言顿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全完了。 他们全知道了！ 第259章 人性的恶 阮丹听得是一头雾水：“什么妻女？” 纪晚舟闭了闭眼，指了指正被暗卫们搀扶着出来的女人们。 “他们把自己妻女卖给紫蝶，用作孵化妖兽的工具。” “什么？！” 阮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他在京城跟着太子办了这么多年事，自以为已经见过够多的无耻之徒了。 但今日一看，那些都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人性的恶，远超他想象。 若是一开始他还觉得大忠作为弄死裴行渊的功臣，死了有些可惜。 但现在看来，真是凌迟也不为过！ 丧心病狂！ 纪晚舟一想起在密室看到的场景，就直犯恶心。 “你们还是人吗？钱再重要，难道还比得上自己的亲人重要？你可知她们在那里承受着怎样非人的折磨！？” 大忠被诘问得冷汗涔涔，干巴巴地解释：“草民……草民也是被骗了啊！是那妖女说，说会好吃好喝照顾着她们，只不过是要她们生几个孩子而已……女人么，生孩子有什么难的，只是这样就给钱，我们才……” 没等他说完，纪晚舟便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大忠眼前一黑，瞬间吐出口鲜血来。 玄影等人已经把女人们全部接了出来。 失去了藤蔓的挟制，她们大部分都有自己的清醒意识。 只有个别身子虚弱的，还在昏迷之中。 玄影拱手问道，“娘娘，那间密室里的妖兽要如何处置？” 纪晚舟指了指地上的大忠：“先把他扔进去喂给妖兽，喂饱之后把那些妖兽砍死烧干净，一个不能留。” 玄影拱手应下，抓过吓得眼神涣散的大忠朝巨树而去。 大忠痛哭流涕：“娘娘饶命啊！求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真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以后绝对不敢了！” 纪晚舟冷眼看着他挣扎痛苦的样子。 她知道，他这时候认错也根本不是忏悔愧疚，只是想要活下来。 “我没有资格替受害者原谅你，想赎罪，去地狱赎罪去吧！” 女人中有认出他的，皆是满脸怨恨。 没有人对纪晚舟的决定提出反对。 他的声音逐渐小了，纪晚舟这才转身看向身后的女人们。 眼里满是心疼。 女人们也是热泪盈眶，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获救了。 有人悄悄掐着自己手臂，好确认是不是在做梦。 一中年女人哽咽着，拖着笨重的身子跪下来：“多谢恩人！此等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其他人也纷纷跪了下来，一个个都是带着哭腔，跟她道谢。 纪晚舟本来该笑嘻嘻地让她们起来，但心里记挂着裴行渊，如今自然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只好让她们先起来。 “你们肚子里是什么东西，想必你们自己清楚。” 纪晚舟沉声道，“月份小的或许可以自然流产，但月份大的，怕是只能生下来再处理。你们还要回自己家里待产吗？” 说完又想起什么，补充道：“你们基本都是被自己的丈夫或者父亲送来这里的，所以他们统统都得去蹲大牢，你们家里，还有什么值得信任的亲人吗？” 女人们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一副为难神情。 中年女人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自嘲一笑：“他们待我猪狗不如，我还有什么必要回呢？况且肚子里已经有了孽种，清白不在，您开恩，不如让我在这山里自行了断也好！” 这话一出，顿时惹来不少女人附和。 尤其是许多还未嫁人的姑娘。 毕竟在这个时代，女人最重要的便是贞洁。 她们大着肚子回去，怎么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而且她们也不想把妖兽生出来，为祸世间。 纪晚舟见她们都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心里第无数次痛骂这个该死的封建社会。 “不要想不开！这事怨不得你们，况且这妖胎是吃进去的，跟清白也没什么关系。” 女人们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 但知道归知道，世俗的眼光却不知道她们的隐情。 这下就连阮丹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愤愤道：“害你们的是旁人，你们这么寻死觅活干什么？他们害你，你们自己有手有脚的，换个地方自己讨生活便是！” 女人们面面相觑：她们现在这样子，能去哪里讨生活啊？ 不过阮丹这话倒是给了纪晚舟启发。 自己还要赶路去岭南，若真把她们留下，让她们自己生产处理妖兽，她也不放心。 倒不如带着她们一起上路。 到了岭南后，买房置田，用人之处还多着，她们的工作问题自然也可以解决！ 想到这，纪晚舟当即便道：“若是你们没地方去，不如跟着我去岭南。到时候我会教给你们谋生的手段，不会让你们饿死的。” 众人闻言顿时面露喜色，纷纷交头接耳商量起来。 “要不便听恩人的？我反正是不想回家了，恶心。” “他们救了我，是好人，我肯定要跟着，不说什么谋生不谋生的，得先把她们的恩情给报答了！” “可是我们这肚子……她们真的不会嫌弃吗？会不会只是客套一下？” 纪晚舟闻言赶紧道：“我是认真的。不瞒你们说，我们是京城来的流放队伍，岭南条件如今也可以说是艰苦。你们若是不愿意，我便给你们一笔钱，各自安置了也好。” 只要不待在这魔窟便是。 众人见她都这么说了，心里的石头自然是落了地。 纷纷喜不自胜，又跪了下来，表示自己愿意永远追随纪晚舟。 阮丹数了数她们的人数，低声提醒：“这可是有二十多人呢！你们这是流放，又不是游山玩水！瑾王如今又……带这么多累赘作甚？” 等瑾王死了，这么多女人护着，他岂不是不好对纪晚舟下手？ 虽然今日和紫蝶的战斗，已经让他认清了纪晚舟强悍的实力。 但上边交代的事总要办漂亮才行。 斩草要除根啊！ 更何况，伏瑶可是恨极了纪晚舟。 光是为了她，自己也不能放过这个妖女！ 第260章 救不了裴行渊 纪晚舟却只是瞥了阮丹一眼。 尽管只是一眼，阮丹还是想到她刚才战斗的凶悍。 终究还是软了态度，好声好气劝道： “下官这也是为您着想不是！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咱们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啊！” “不必多说，我自有分寸。” 纪晚舟不耐烦地制止他的啰嗦，“又没让你出钱接济，你管这么多作甚？” 阮丹被她这话一噎，不知该如何反驳。 “跟我走！” 纪晚舟手一挥，把一旁的雷音虎尸体收起来。 随即带着众人朝着山下而去。 女人们赶紧跟上，抹眼泪的抹眼泪，骂丈夫的骂丈夫。 在这浓重雾气之中，竟也驱散了不少恐怖的氛围。 一行人到了山下，郑秉早就已经带人等着了。 一见她们回来，赶紧迎上去。 “王爷呢？” 纪晚舟开口第一句，先是问了裴行渊的情况。 郑秉脸色难看，低声禀告：“有村里大夫照看着，您给他包扎得很及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纪晚舟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人在哪？我先去看看他，玄影，你把事情跟郑大人汇报一下，该扭送大牢的，赶紧抓起来。” 郑秉一头雾水，心道怎么还要抓人？ 不是说王爷是被妖兽抓伤的吗？ 跟这些个村民有关系？ 他半分没敢耽搁，赶紧吩咐解差带纪晚舟去裴行渊所在的医馆。 纪晚舟转身和姑娘们交代。 “你们尽管跟着这位郑大人去挨家挨户指认，不必手软，他会为你们撑腰。” 姑娘们感激地点了点头，对她又是好一番道谢。 纪晚舟对郑秉道：“郑大人，一定要挨家挨户地排查一遍，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娘娘放心，属下不会手软。” 郑秉拱手应下，根据姑娘们的指示路线，赶紧去排查了。 纪晚舟也终于松了口气，跟着带路的解差朝医馆小跑而去。 姑娘们看着她潇洒的背影，心中除了感激，也满是羡慕。 “敢问大人，刚才听您叫那位贵人‘娘娘’，不知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有胆子大的，忍不住问道。 郑秉解释道：“那位是纪鸿祯老将军的独女，也是当今瑾王的王妃，为奸人所害，这才被陛下判了流放，途径你们这里。” 姑娘们顿时唏嘘不已。 “纪老将军我听说过啊！没想到居然是他老人家的女儿，怪不得周身气质如此卓然，令我等好生羡慕！” “此番还要多谢她救了我们性命，这恩情，我们只怕是一辈子也报不完啊！” 郑秉笑笑道：“你们不必太过挂心报恩一事，王妃娘娘救人从来都不是冲着让你们报恩去的，她只是心地善良，绝不会挟恩图报。” 尽管他这么说，但这群姑娘们已经决定和纪晚舟同行，都纷纷下定了决心。 一定要尽自己所能，好好为娘娘效忠！ …… 医馆。 因为这地方只是个小村子，所以说是医馆，但也不过只有一个赤脚医生在看诊。 医术水平相当有限。 “怎么样？他可醒了？” 纪晚舟着急忙慌地冲进医馆，拨开围着的众人，关切地查看裴行渊的情况。 纪砚修正在给他把脉，见纪晚舟过来，一脸为难地摇了摇头。 “抱歉小妹，我只会制毒，但解毒水平很有限。行渊中的毒我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只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纪晚舟忙道：“我带了抓伤他的妖兽的尸体，五哥，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纪砚修眼前一亮：“那或许可以一试！不过小妹，这妖兽……是什么东西？你们这一趟进山，到底遇到了什么？” 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纪晚舟只好道：“等会儿再跟你们解释，反正就是遇到了个妖女，被她豢养的一堆妖兽折磨得够呛，裴行渊的伤也是被一只有传染性的妖兽给抓出来的。” “什么？！妖兽！” 众人闻言皆是瞪大了双眼。 不可置信地看看纪晚舟，又把视线转到床上昏迷的裴行渊身上。 “这小小的地方，居然会有妖兽！” 纪鸿祯惊叹，“看来漠北‘雪妖女’的传闻，八成也是真的，妖兽或许早就出现过了。” 纪晚舟如今只记挂着床上的裴行渊，闻言道：“就是不知是自己出现的，还是被人诱发培养的的。这件事稍后再议，五哥，还请你先跟我出来看看这妖兽的尸体。” “我们也去！” 纪明朝尽管不会医术，但也还是希望可以跟着看看。 其他几位哥哥嫂嫂也都同样的心急如焚，担心裴行渊。 纪晚舟把众人拦了下来：“这东西传染能力很强的，大家还是尽量少接触为好！不然若是再传染几个，我可真要疯了哥哥嫂嫂们！” 众人这才只好作罢。 纪晚舟带着纪砚修和医馆里的那个白胡子赤脚医生出去。 先是掏出个大鱼缸放院子里，然后才把雷音虎的尸体放进去。 还不忘给几人都分了个防毒面具戴上，防护服也穿得严严实实。 杜绝一切可能被传染的可能。 但一番查探下来，几人皆是一无所获。 尽管是在末世和妖兽交手过的纪晚舟，也没点亮根据妖兽毒液短时间内研制出解药的技能。 “娘娘，这东西实在是看不出什么。” 赤脚医生很是愧疚地拱手道，“草民才疏学浅，还请您恕罪！为今之计，还是赶紧带王爷去城里医治吧！” 纪砚修也道：“既然是毒，小妹，你的那些药剂，都不管用吗？” 纪晚舟收回雷音虎，无力地叹了口气道：“你们不懂，这种有传染性的妖兽，毒素不是普通的血液毒素，而是可以改变基因的那种……算了，还是先带他去城里看看吧！” 纪砚修不知她说的“基因”是什么意思。 但既然是妖兽，那便说明这世间能解毒之人，寥寥无几。 雷音虎好像还是紫蝶培育出的新品种，更是棘手！ 几人垂头丧气地回了屋里。 裴行渊嘴唇乌青，眼睫颤动，正好醒了过来。 “醒了！行渊醒了！晚舟你快来！” 纪鸿祯激动喊道。 纪晚舟心中一喜，赶紧扑到床前。 握住他朝自己伸过来的手，急切问道：“感觉怎么样？伤口上的止痛药效果还在吗？” 第261章 裴行渊不行了 裴行渊看了圈忧心忡忡的众人，虚弱一笑。 “不用担心， 本王第一时间封了伤口周围穴位，毒素不会扩散太快。” “那就好。” 纪晚舟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没能完全放下心来。 “我带你去附近城里找大夫，你一定会没事的！有我和五哥在，我们绝对不会——” “晚舟。” 裴行渊打断了她的话。 “……” 纪晚舟顿时沉默下来，几乎要猜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果不其然，裴行渊费劲地从身侧摸出道令牌给她，缓声嘱咐： “这是本王的私令牌，见此牌等同于见本王，你拿着，若是我没能挺过去，你带着它，之后行事会方便很多。” 纪晚舟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滴在他手背上。 烫得裴行渊忍不住心尖一颤。 “你不要说了！谁要你的令牌！令牌哪有本人管用，你……你不会有事的！” 她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旁边的哥哥嫂嫂们见此情状，心里也都难受得很。 裴行渊可以说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如今他生死一线，还像是托付后事似的，怎能让人不伤心呢？ 见纪晚舟拒绝，他却只是笑笑，语气温柔。 “晚舟乖，我没什么能给你的，这是唯一还算有用的了。拿着。” 纪晚舟却把东西塞进他手里，站起身来抹掉脸上的泪。 她凶巴巴道：“我说了不要就是不要！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就抢了你令牌去投奔太子！气死你！” 裴行渊知道她这话只是在气自己。 但还是认真想了想。 “太子不行，他性子你知道。你若是执意要改嫁，不如考虑一下邬赫，他最起码性情正直……咳咳！” 话还没说完，裴行渊便又剧烈咳嗽起来。 双目隐隐有些涣散，像是随时会失去意识。 纪晚舟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你怎么还给我挑起来了！你坚持住，等我治好你！ 我才不要改嫁！结婚好麻烦，我不想……不想要其他人！” 裴行渊艰难地笑了笑：“晚舟这是终于爱上我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纪晚舟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只好把他的胳膊塞回被子里。 “等你好了再问吧！别想着寻死！给我有点斗志！” 裴行渊点了点头，转头乖乖仰躺着，没再说丧气话。 但他心里知道。 紫蝶都说了，被这妖兽传染的还没有活下来的。 自己又怎么会成为那个例外呢！ 毕竟他从小到大，除了娶到晚舟之外，运气好像就没怎么好过。 这么想着，裴行渊不知不觉间便又昏睡了过去。 郑秉已经处理好村民的事，进来药馆，看到裴行渊还在昏迷。 只好朝纪晚舟请示：“娘娘，现在要把这些人带去附近的大牢吗？” 纪晚舟起身道：“这里距离附近的城池还有多远的路程？” “大概半日便能到云州城。” “那即刻便出发吧！多准备些马车，给王爷和那些个姑娘。” 纪晚舟没有自乱阵脚，冷静交代道。 郑秉拱手应下，赶紧去办了。 纪晚舟掏出些吃食来招呼众人：“大家也赶紧吃些东西吧！下午只怕是要加快脚程，可能顾不上吃了。” 纪鸿祯等人担忧地看着看似面色冷静的纪晚舟，“晚舟，你也忙活这么久了，吃完饭赶紧歇息会吧！” 裴行渊身受重伤，他们心里担忧。 但纪晚舟这么一副狼狈疲惫的样子，他们又怎么会不心疼呢！ 纪晚舟随便擦了擦脸上的泥土：“没事，我下午在马车上睡一会儿就行。爹，娘，你们不用担心我。” 纪老夫人拍了拍她的肩：“好孩子，让你受苦了。” 纪晚舟勉强勾起嘴角冲她笑了笑：“一家人，这说的哪里话！快吃饭吧！” 他们这边气氛满是阴霾，但阮丹那里却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 “什么？！瑾王当真中毒垂危？” 伏瑶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激动的声音，惊讶道。 阮丹着急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声点啊我的姑奶奶！这还能有假不成？我可是亲眼看见那巨虎一爪子把他抓得皮开肉绽！抬下山的时候就已经快不行了！” 若是她身上没有春娘下的蛊，或许她会很期待裴行渊的死讯。 毕竟没了裴行渊，对付纪晚舟的难度就会降低很多。 但她这一行不仅要弄死纪晚舟，还要给裴行渊下蛊。 若是他死了，自己的任务岂不是就失败了？ 春娘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阮丹倒是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这下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瑾王一死，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我这就写信给太子，让他赶紧安排下一步的筹划！” 伏瑶大惊失色，赶紧拦住他：“裴行渊还没死呢！咱们还是等他死了再传信吧！ 不然若是他命大救了回来，太子岂不是要责怪大人消息有误？” 阮丹一想确实，还是得等尘埃落定了再传信。 不然若是有变数影响了太子大业，那可不是自己能承担得起后果的！ “还是你想得周全！那我们便先等等，等他死了再说！” 伏瑶帮他捏了捏肩，笑道：“对嘛大人，咱们还是要谨慎一些！不过如今瑾王病重，我们或许正好可以趁机会，把纪晚舟给想办法了结了！” 这话阮丹却不认同：“她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你不知道，纪晚舟也是个妖女啊！不仅武艺高强，甚至可以无中生有，随便就能变出一些我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伏瑶也冷静了些，皱眉道：“我怎么把她是妖女这事给忘了！不过没关系，我偷了不少蛊毒，总有能派上用场的！” 说起蛊毒，阮丹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知不知道钱来多那家伙是怎么跑山上去的？把我吓一跳！” 伏瑶也没再瞒他：“是我用蛊毒控制他去找纪晚舟的。不过现在看来，他应当是没得手。” 阮丹斥道：“你真是胡闹！若是被他们查出来，我们都会暴露的！而且蛊毒什么的尽量也少用，纪晚舟根本不怕这个！” “她不怕蛊虫？” 伏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蛊虫可是南疆秘技，纪晚舟一个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怎么会不怕呢？ 若她真手眼通天，那裴行渊就不会被妖兽抓伤。 而她无计可施了呀！ 第262章 求您救救裴行渊 阮丹想起当时的场景，向伏瑶解释。 听到纪晚舟居然可以自己吐出蛊虫，还能控制虫子，伏瑶瞳孔剧颤。 她急切追问：“这是真的吗？她可以控制所有人的蛊虫？” “这我倒是不清楚，反正当时裴行渊也吐出了蛊虫，想必是其他人的也能控制。” 伏瑶简直欣喜若狂。 若是真的，那岂不是说明，春娘埋在自己身体里的蛊虫，纪晚舟也可以逼出来？ 那她便不用受制于人了！ “太好了……”伏瑶喃喃道。 她决定了，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尽快取得纪晚舟的信任！ 让她给自己解决身体里的蛊虫！ …… 一行人吃完饭，便又赶紧着急忙慌地上了路。 村子里的马车并不多，就连牛车都没几辆。 最后还是纪晚舟从自己空间里拿出来的。 队伍比之前壮大了两三倍，光是被抓起来的村民便是很大一群了。 这村子里，几乎每一家都卖过自己的妻女。 看着这群孕妇都能有马车坐，自己却依然要戴枷。 纪鸿魁一家心理很是不平衡。 他们自然也听到了裴行渊病重的消息，不屑地嗤笑出声。 “且看他们还能嚣张几天！没了瑾王庇护，还真以为自己还能像以前那样耀武扬威？” 夏氏附和道：“可不是嘛！也就嚣张这么几天吧！等他们跟我们一样戴了枷锁，看我怎么把以前吃的苦报复回来！” 两人憧憬着折辱纪晚舟一家的情景。 顿时觉得日子也有了盼头! 快到城门之时，一直阴沉的天突然又下起雨来。 好在这次并未下冰雹，但雨水里也夹杂着细雪，气温越来越低了。 纪晚舟在马车里被冻醒过来，连忙摸了摸身旁裴行渊的额头。 “还是有点发烧，也不知道退烧药管不管用。” 她赶紧换了个新的退热贴，自己也找了身厚一点的衣服换上。 外边雨声哗啦啦，郑秉敲了敲窗问道：“娘娘，要不要停下避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纪晚舟掀开帘子，脸上满是担忧：“这雨不知什么时候会停，我给大家拿些雨衣，还是继续赶路吧！反正这里离云州城也不远了。” 郑秉赶紧道：“娘娘说得是！那我吩咐大家加快速度！” “嗯，有劳。” 纪晚舟把雨衣给他递过去，勉力让自己维持冷静。 若是自己先乱了阵脚，裴行渊便更没有生机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云州城。 雨倒是没再下了，转而全变成了雪。 冰沙一样落到地上，灯光的照耀下像是铺了一层白砂糖。 最后一丝日光也消失殆尽。 纪晚舟下了马车，一旁的春环赶紧撑着伞过去扶住她：“小姐，小心。” 云州城坐落在长江边上，是最后的平原。 过了江，便是岭南连绵的高山。 这里作为盛产宣纸的大城，繁华富庶，连接岭南和其他城市。 繁荣程度，丝毫不亚于京城。 郑秉和马经业扭送村民去官府。 见纪晚舟身心俱疲，纪鸿祯没让她再忙活。 自己揽下了住店事宜的安排。 给了小二一块儿银子，让他赶紧去把城里医术最精湛的大夫请来。 二楼。 天字号房间里。 众人聚在裴行渊房间里，或站或坐，各个眉宇间都是散不开的担忧。 “还是一直发烧，降不下来。” 纪晚舟又换了个退热贴，但物理降温对裴行渊好像丝毫没有效果。 他后背的伤口虽然被封住了穴位，但血还是止不住。 纪晚舟给他换好药重新包扎。 那片紫痕已经有朝着前胸扩散的趋势了。 纪砚修给他把了把脉，语气凝重：“看来虽然封住了穴位，但毒素还是扩散得很快。要想办法先把毒止住才行！” “那只能等大夫来了。” 纪晚舟道，“我们这里会医术的都不精通，只靠我们自己瞎琢磨，没什么用。” 说话间，外边传来了小二敲门的声音。 他把大夫请来了。 “小姐，这是咱们云州城医术最好的陆大夫。” 小二身上的雪还没化，想必也是紧赶慢赶把人请来的。 纪晚舟赶紧把这位陆大夫请进来，着急道：“您看看，他这身上的毒您可会解？实不相瞒，这是被妖兽咬伤的。” 陆大夫是个胡子花白的老者，听到“妖兽”二字眉毛一横。 “我就知道那什么灵药早晚要出事！跟妖兽为伍，没什么好下场！” 显然是误会他们是跟大忠一样卖药的村民了。 纪晚舟意外道：“您也知道妖兽？” 那或许他知道怎么解毒！ 陆大夫让人把裴行渊伤口露出来给他看，嘴里絮絮叨叨。 “还不是那些兜售灵药的家伙，只管卖不管人死活。 好几个喝多了喝出毛病的人来找老夫救命，被我忍无可忍抓了个卖药的才问出来。” 纪晚舟激动问道，“那您肯定有办法解毒了？” 谁知他看了裴行渊的伤口，却摇了摇头。 “这毒出现的时间太短，我这几年苦心研究，也只能压制，无法根除。要想得到解药，怕是要去岭南找毒娘子才行！” 纪晚舟苦笑两声：“这就是他们的人研究出来的，他们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帮我们？况且我感觉，这种毒怕是他们自己，也没解药。” 毕竟都是实验阶段的妖兽。 陆大夫重重叹了口气，说道：“他们不情愿，你们就求呗！反正目前，只有找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纪晚舟有些失望，“只能这样了。老先生，有劳您先给他压制住毒性，好给我们找毒娘子争取一些时间吧！” “没问题。” 陆大夫掏出自己的银针，给裴行渊穴位上扎好。 又写了两幅药方，让纪晚舟去抓药。 “这药方一个内服一个外敷。我看他已经自己封了穴位，这很好。 但要注意不要动用真气，否则冲开经脉加速毒发，就算是活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纪晚舟连忙记下。 “我们绝对会好好照料他。不过您可不可以告诉我们，若是按照您的法子这样治疗，最多可以争取几天的时间？” 陆大夫伸出两根手指。 纪明朝顿时惊骇不已：“才两日？我们从这里到岭南都不止两日啊！” 第263章 你是心疼本王吗 “是二十天！你这小子能不能听老夫说完！？毛毛躁躁！” 陆大夫生气斥道。 纪明朝赶紧道歉，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二十天，时间倒是很充裕。 送走陆大夫后，纪晚舟便谴了玄影去跟着他抓药，吩咐人尽快熬好了送过来。 房间里。 纪晚舟看着扎完针后没再继续扩散的毒痕，拍了拍心口。 勉强算是先把心里的石头放下。 众人拿出地图来研究路线，算着要多久才能到此次流放的目的地：锦州。 “从这里到锦州，中间已经没什么城镇了。” 纪千帆指了指地图上的线路，说道，“若是我们按照最近的路线过去，全部都乘马车，过河之后三日便可到锦州。” 纪晚舟看了看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可是这天气……能行船吗？” 纪千帆道：“那就要看这雪还要下多久了。若是今夜还这么下下去，明日不用船，我们也可以直接沿着冰面走过去——最近的桥一绕，只怕又要耽搁半天。” 众人点点头，如今倒是希望这雪再大一些。 “现在才几月就开始下这么大的雪？这可还是云州，真是怪了！这里都这么冷，不知京城如今是什么光景！” 纪晚舟被窗户缝里吹进来的风吹得浑身一抖，连忙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众人也都是头一回遇见这种奇葩天气，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或许，今年只是格外冷一点罢了。 纪鸿祯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这么冷的天，只怕地里的庄稼要冻死不少。” 他是穷苦农民出身，自然是对庄稼更加上心一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纪晚舟被他这一句话瞬间点醒！ 她一直纳闷，为什么好好的风调雨顺，会突然迎来饥荒年。 本来以为会是朝政动乱民不聊生。 但现在看来。 或许这极端的严寒天气，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这个世界，难道是要循环到冰河世纪了吗？ 想到历史上冰河世纪对民生和政权的影响，纪晚舟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只怕又要死很多人了。 纪明朝见她老是发抖，忍不住关切道：“晚舟你怎么了？怎么一直抖？是不是穿太少了？来，大哥的外袍给你！” 纪晚舟连忙摆手拒绝：“多谢大哥，我待会儿自己加点衣服就成！ 倒是你们，穿这些冷不冷？我给你们拿些长款的防风羽绒服吧！” 虽然这种衣服她到极北之地看极光才会穿。 但如今这气候，看不到极光，但极地的温度到是早晚会感受到。 众人没有拂了她的好意，纷纷接过自己尺码的试了试。 果然是轻便又暖和。 纪晚舟看着家人们穿着自己空间里的衣服，心中却没有以前那样的成就感。 她缓步走向床边，看着床上昏睡的虚弱男人，心里一阵发酸。 本事再高，保护不了自己重要的人，也是徒劳。 哥哥们下去用晚膳，纪晚舟一直守在裴行渊身边。 帮他及时更换退热贴，好让高烧赶紧退下去。 “小姐，药好了。” 春环接过玄影送来的药，小声道。 “给我吧。” 纪晚舟接过那一碗黑漆漆的药汁，被苦味熏得直皱眉头。 春环担忧地看着尚且还在昏迷的裴行渊，“小姐，王爷还没醒，这药可怎么喂啊？” 纪晚舟搅弄药汁的动作一顿。 她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嘴对嘴给他哺过去。 毕竟电视剧就是这么演的。 但她知道，那样不是最科学的方法，很容易造成交叉感染。 “你先帮我拿着。” 纪晚舟把药碗递给春环。 想了想，从空间里掏出一根胃管和医用漏斗，想要组装上。 春环狐疑地看着那根长长的软管，“小姐，要不咱还是先试试直接喂能不能喂进去吧？王爷现在……好像经不起什么折腾。” 纪晚舟一想也是。 本想着不能因为他倒下就自乱阵脚，到头来却还是关心则乱，净干一些蠢事。 谁知，床上的裴行渊这时候自己醒了。 他哑声道：“不必了…本王可以自己喝。” “你醒了！” 纪晚舟眼前一亮，赶紧把他扶起来靠在床头，“看来那大夫真的有两把刷子！来，我喂你喝药。” 纪晚舟妥帖地吹了吹药汁才喂给他，一勺一勺很是细致。 裴行渊虽然很想自己一口闷。 但转念一想，晚舟难得对自己这么体贴认真。 到底还是没舍得自己喝。 喝完药后，春环便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 “趴过去，给你上药。” 纪晚舟拍拍他胳膊，“算了，你也转不动，还是我帮你吧！” 说着不等裴行渊动作，便已经小心地推着他翻了个身。 动作间扯动伤口，裴行渊眉头皱了皱，没出声。 甚至还轻笑了一声：“晚舟这般无微不至的照顾，倒是让本王觉得这伤还挺值！” 纪晚舟抹药的动作顿时重了几分，警告道：“你说什么？！” 这下裴行渊真忍不了了。 他轻轻“嘶”了一声，求饶道：“开玩笑，晚舟莫要生气。” 纪晚舟瞪他一眼，这才放轻手下动作。 他背后的紫色痕迹像是闪电一般，从伤口朝外扩散。 但经过刚才那老大夫的针灸，颜色浅了些。 怪不得现在精神明显好了不少。 “你不用担心，只要我们到岭南找到毒娘子，她自然会有办法给你解毒。 在此之前，陆大夫也给你开了压制毒素扩散的药，你安心静养便是！” 纪晚舟忍不住放轻柔语气，小声道。 裴行渊趴在床上，看着她为自己包扎的身影，很是心疼。 “你是不是一直没休息？本王没事，吃过晚饭赶紧去睡觉吧！不用一直守着。” 纪晚舟嘴硬，“谁一直守着你了！我可是该吃吃该睡睡，一点也不担心呢！” 这话倒是让裴行渊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 他忍不住拉过她腰带，揶揄道：“是吗？那是谁担心本王担心得泪流满面？流出来的泪简直快要把长江都填满了。” “你少胡说！我哪有哭！” 纪晚舟赶紧反驳，深觉丢面儿。 裴行渊没再跟她斗嘴，附和地点了点头：“是是是，你没哭，是本王做梦看到的，误会你了。” “谁让你一直昏迷，混淆梦境和现实也正常。” 第264章 极寒世界 “哦？那你说的永远不要改嫁，这辈子非本王不可的话，也是本王在做梦了？” “……” 纪晚舟沉默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若是按照两人以前的相处模式，这话她肯定是要说是。 但现在，那却确实是纪晚舟的真心话。 她想象不到不跟裴行渊做夫妻，和其他人成婚携手，是一种什么样的境况。 但她知道。 如果裴行渊死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开心了。 纪晚舟沉默着帮他敷药包扎，又沉默着帮他翻身躺好。 周到地在他伤口下垫了个枕头架高，以免压到伤口。 做完这些，两人终于避无可避地四目相对。 裴行渊轻声叫了句她的名字，催促她回应自己。 纪晚舟叹了口气坐到床边，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低声道： “其实我本来都打算这辈子都不结婚的。” 裴行渊几乎是呼吸一窒，“为什么？” “就是觉得一个人挺好！” 纪晚舟稍微提高了些音量。 但她还有几句话没有说出口。 她想象不到自己会和一个男人组建家庭。 亲密无间，分享自己的所有，承担共同的责任…… 可是她现在才发现。 这一切，若是和裴行渊在一起做，便觉得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裴行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神黯然：“所以被陛下赐婚嫁给本王，你其实一直是很排斥的，对吗？” 纪晚舟猛然转头看向他，脸颊微红：“不是啊！我什么时候说排斥了？嫁给你总比嫁给别的陌生人好吧？ 更何况，这一路相处，我其实也有点庆幸，赐婚是赐的你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 只觉得这话语无伦次，甚至还有点容易让人误解。 还好裴行渊现在中着毒，只听到她说不排斥，就放心了。 纪晚舟咬了咬唇，深知多说多错的道理。 她赶紧起身往门外走：“反正你别多想！我下去用膳了，等会儿让玄影给你送一份来！” 走两步却发现，自己居然紧张到同手同脚了! 纪晚舟赶紧别过来，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裴行渊目送着她离开，忍不住轻笑一声。 他一定要撑到找毒娘子解毒的那一天，绝不能把这样可爱的晚舟让给别人！ 门外。 纪晚舟捂着通红的脸呆立在门口，心里简直有一万头羊驼跑过。 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 怎么跟表白似的！ 纪晚舟，你是疯了吗？ 难道她真的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裴行渊了？ 为他哭为他笑，不由自主地被他牵动情绪，不想他受一点伤…… 这是喜欢吗？ 活了两辈子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的纪晚舟，此刻对这陌生的情愫束手无策。 “娘娘？您怎么不下去用膳？” 身旁传来一道清脆女声。 纪晚舟转头一看，是伏瑶挽着阮丹的胳膊过来了。 她对这二人还没放下警惕，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这就下去。你们不用管我，自己去吃吧！” 说完便自顾自地转身下了楼。 身后的伏瑶二人对视一眼，皆是一头雾水。 等人消失在拐角处，阮丹才疑惑道：“怎么看她好像不是很着急了？难道这里的大夫真有办法解毒？” 可那毒不是说是至今无人能解吗？ 伏瑶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大人莫急，晚饭后容妾身去打探一番便是！” “好，那你多加小心。” 两人也下了楼，坐到纪晚舟那桌旁边。 心里记挂着裴行渊，纪晚舟也没什么胃口。 随便对付了点后，便要上楼去看看他情况如何。 纪老夫人心疼地拉住她：“晚舟啊，自己的身子不保重好，怎么给行渊医治呢？再多吃一些。” 纪晚舟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但还是温声拒绝了。 “我没事，娘，我心里有分寸。你们先吃吧。” 说完便拂开她的手，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伏瑶见她起身，和阮丹交换了个眼色，赶紧放下碗筷追了上去。 裴行渊房间门口。 伏瑶叫住开门的纪晚舟，“娘娘，王爷情况怎么样了？能不能让妾身进去看看？” 纪晚舟打量着她：“王爷没事，你进去看什么？你们又不认识。” 想起伏瑶和阮丹被毒虫袭击的事，纪晚舟直接把她列为危险等级极高的人物。 而且按照山里的情况来看，妖兽是想要吃了他们的。 或许真的是因为他们身体里有更低阶的妖兽存在。 但比二阶妖兽更低的， 便只有一阶的蛊虫。 也就是说，他们俩身子里都不知被谁下了蛊！ 这纪晚舟更不可能放她进去了。 伏瑶自知肯定会被她拒绝，闻言也没胡搅蛮缠。 她低声以退为进，“娘娘，其实妾身在京中便受过王爷的恩惠，您不让我进去，我也能理解。但若是有什么妾身能帮得上的，还请您一定告诉我。” 纪晚舟皱眉，“你受过他的恩惠？他可从来不去青楼妓院，哪来的恩惠？” 这话让伏瑶脸色一白。 她十分难堪道：“妾身虽然是被阮大人从青楼带出来的，但在此之前，也是良家女子，父母不幸遭难，所以才……” 说着便拿手帕擦拭着双眼，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纪晚舟没空听她陈情，打发人走。 “行了，想报恩之后再说，你忙你的去吧！这里有我看着。” 伏瑶自知她耐心告罄，也没再说什么，福了福身退下了。 纪晚舟看着她柔弱的背影，沉思。 她怎么没听说裴行渊救过什么女人？ 想必是这伏瑶急于摆脱阮丹，套近乎的借口罢了！ 伏瑶见她沉思，顿时露出抹得逞的微笑。 虽然没看到裴行渊，但这一番话，肯定能离间二人！ 只要纪晚舟因此事儿分心，自己就可以抓紧机会，利用她的同情心，让她帮自己取出蛊虫。 伏瑶算盘打得啪啪响。 当即下楼和阮丹商量对策去了。 雪下了一晚上。 第二天起来，世界已经变成了白茫茫一片。 “这下我看可以直接从冰面上走了！” 马经业搓了搓手道，“真是难得啊！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第265章 你吃醋了? 派出去的解差很快回来禀报。 “大人，江面冰层足够厚，可以直接通行！” 马经业点点头，回去叫纪晚舟等人出发。 尽管这场冰天雪地很是突然，但托纪晚舟的福，解差们也都穿上了暖和的棉衣和防滑的厚靴。 徒步过江不成问题。 “给马蹄也绑上棉布，不然还是容易打滑。” 纪晚舟吩咐解差把在云州城买来的马收拾好，一刻也不敢耽搁就要过江。 裴行渊用了昨夜那老大夫开的药后，精神好了许多。 窝在马车里看着一本话本，难得清闲起来。 纪晚舟也挤进去，摸了摸他手里的暖手袋，问道：“冷不冷？要不要再加一床被子？” 裴行渊无奈一笑：“本王哪有那么脆弱，只是中毒，又不是受了风寒。” “……” 纪晚舟一阵无语，“哇，太好了！原来只是中毒！赶紧裹严实点！冰面上多冷啊！” 马车一辆辆地上了冰面。 四周风声喧嚣，光是听着就带着刺骨的寒意。 纪鸿魁一家眼馋地看着他们的马车，不服道：“凭什么我们没有马车坐？不是说赶时间吗？赶时间还要我们走路？” 他们可是连身保暖的衣服都没有。 还是早上哭闹了很久，才磨得纪晚舟发了善心，给他们一人丢了件薄袄子。 但这法子有第一次，他们就想用第二次。 反正现在纪晚舟正为了裴行渊的事焦头烂额，肯定不会想跟他们过多纠缠。 多闹闹，保准就成功了！ 伏瑶看着这群不知死活的流犯，嗤笑一声放下了窗帘。 得寸进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果不其然。 他们没能闹太久，纪晚舟那边便下了令。 把闹事的抽了几鞭子不说，早上刚给的棉袄也剥夺了。 看着他们痛哭后悔，伏瑶心情甚好地勾了勾唇角。 阮丹啧啧感叹道：“这纪晚舟还真是狠心，那可是她亲叔叔啊！她那么大本事，稍微接济接济他们，也不至于这么惨不是！” 伏瑶道：“人家的家务事，咱们别管。大人，我们当务之急，还是要趁早把裴行渊送上西天才是！昨晚上我打探一番，得知他如今病情好像已经稳定了。” 这话阮丹可不爱听了，顿时着急地瞪大了眼：“稳定住了？不是说必死的吗?” 伏瑶急切道，“想必他们如今这么着急赶路，是已经找到救命的法子了大人！” 阮丹眼珠子乱转，肉眼可见地着急。 甚至想要现在就下去自己亲自看看他的情况。 伏瑶拦住他：“大人稍安勿躁，妾身倒是有一计，可以接近他们，取得他们的信任。” “什么计谋？” “说来简单，但还需要大人您配合妾身演一出戏才是。” 两人低声密谋起来。 走了一个时辰后，天空居然又下起雪来。 纪晚舟窝在裴行渊怀里看医书，试图临时抱佛脚一下。 但全是专业名词，对她这个业余选手来说，过于高深。 “歇歇吧！找到毒娘子后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 裴行渊毒被压制住后，心情也好了不少。 不再寻死觅活地托付后事了。 纪晚舟摇摇头：“不行，不能把生机全压在毒娘子那里，我们也要尝试自救。” 裴行渊闻言没再劝，说多了怕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想活了。 他伸出手握了握拳道：“对了晚舟，昨晚我虽然昏迷了，但却觉得，好像有一股力量想要为我洗脉炼髓一般，只是手段太过强硬，普通人撑不住罢了。” 纪晚舟头也没抬地哼一声道：“那可是有传染性的妖兽！那力量自然是要想要改变你的身体结构，把你也同化成一只雷音虎罢了！” “人和动物终究是不同，怎么会把本王也同化成老虎？若是能完全吸纳这股力量，或许就算是人，也能获得和妖兽一样强悍的力量！” 纪晚舟沉默了，不知该如何反驳。 理论上确实是这样，但到底是变成妖兽还是妖人，未可知。 毕竟没有前辈的案例可供参考。 裴行渊见她不说话，自己也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耸了耸肩重新拿起话本，不再打扰她看医书。 这时。 外边却突然传来一道女子的尖叫声。 “大人！妾身真的知道错了！求您不要把妾身扔冰洞里啊！妾身撑不住，会死的！” 显然是阮丹那个“红颜知己”的声音。 裴行渊掀开帘子朝外看了看，眉头紧皱。 只见阮丹不知又发什么疯，居然把自己视作命根子的“红颜知己”赶下了马车。 还指挥着人要凿冰洞把她丢进去。 “发生何事了？” 裴行渊叫来一位解差问。 那人解释道：“回王爷，好像是伏瑶姑娘惹了阮大人不悦，他便要把人丢冰洞里去……咱们要拦一下吗？” 裴行渊问马车里的纪晚舟：“要不要拦？” 虽然这是他们的家务事，但说到底也是一条人命。 纪晚舟翻书的手一顿，随即很快恢复正常：“随便你，问我作甚？” 裴行渊只当她是不想被这小事打扰。 他虽然没什么多余的怜悯心，但估摸着纪晚舟不会见死不救。 便吩咐解差去拦下他们。 等人走后，纪晚舟低头看着晦涩难懂的医书，状似不经意地问：“看来你们俩还真是有缘，这算不算已经救了她两次了？” 裴行渊不解：“两次？” “对啊！她说你之前在京城也救过她一次。” “……” 裴行渊仔细想了想。 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位伏瑶姑娘。 “她跟你套近乎的吧？” 裴行渊道，“本王从未去过青楼妓馆，更没见过她。” 纪晚舟终于忍不住仰起头看他，眼睛亮亮的。 “当真？” “本王从不骗你。不信你可以去问玄影，他贴身伺候本王多年了。 ” 纪晚舟说：“那是你的人，自然是向着你的。” 但她心里却已经信了裴行渊的话，心里那点小疙瘩也消失不见。 “那她为何要说你之前救过她？” 纪晚舟倒是有些不解了，“若只是套近乎，有大把不易识破的谎话可以编造，为何非要说得这般暧昧？” 裴行渊想了想问：“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这话？” “就是昨天晚上，说是要进去看看你的情况……我知道了！她想离间我们！” 纪晚舟亮光一闪，顿时明白了伏瑶的想法。 果然。 她不是个简单的落难妓女，只怕身上的蛊虫也大有来处。 第266章 要生了 两人撩开帘子朝外看去。 郑秉和马经业已经把阮丹给劝了下来，没再执着地要把伏瑶沉江了。 纪晚舟道：“你说，这是不是也是演给我们看的？我记得阮丹很喜欢这个伏瑶来着，咋会舍得把她沉江？” 裴行渊不置可否：“看她会不会来谢我们，若是来，那便是他们合谋的计，想获取你的怜悯也未可知。” 两人小心地朝着外边看。 只见阮丹气呼呼地回了自己马车后，伏瑶果然朝他们的马车投来了目光。 “她看过来了！” 纪晚舟赶紧放下帘子。 两人装作不知情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书。 纪晚舟想了想，把医书收了起来，换了本话本看。 没多大会儿，外边便传来了郑秉的声音。 “王爷，娘娘，伏瑶姑娘感念你们的救命之恩，想当面道谢，要许她过来吗？” 纪晚舟和裴行渊交换了个眼神，“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多礼。” 裴行渊则适时地咳嗽两声，很是费劲的样子。 外边伏瑶开了口：“王爷，娘娘，妾身还有其他的事要说，还请你们让妾身进去吧！” 纪晚舟问：“什么事？就在这里说便是！” 她直起身子，想找个舒服的姿势。 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裴行渊怀里坐着。 这可不是对待一个病号该有的态度，赶紧兵荒马乱地逃出来。 速度过快，以至于差点撞到车顶。 外边的伏瑶疑惑地听着马车里的动静，抿了抿唇，为难道：“这事不好让旁人听见，娘娘还是让妾身进去说吧！” 纪晚舟终于找到合适的位置坐好。 高冷地嗯了一声，似是妥协般，“行吧！那你进来说吧！外边也挺冷的。” 伏瑶心中一喜，心道自己这苦肉计果然管用！ 她爬上马车，开门先是看到一脸虚弱的裴行渊。 然后才被纪晚舟叫回神。 “说吧，什么事。” 伏瑶反手关上门，突然跪了下来：“求娘娘收留我当您的奴婢，让我逃离那阮丹的魔爪！” 纪晚舟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你们不是如胶似漆的吗？我看他平日里还挺照顾你的，怎么就是魔爪了？” “那不过只是表象而已！娘娘您刚才也看到了，他只是因为我没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亲我，便要……便要杀了我啊！” “……他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你？” 纪晚舟无语了。 你们找的借口还是这么烂！ 阮丹那家伙虽然是蠢了点坏了点，但他可是正儿八经考的官儿，迂腐程度绝对不会允许他要抱着伏瑶这个妓，在大庭广众之下猥亵的！ 裴行渊闻言也把手抵在唇边咳嗽两声，以免自己笑出声。 纪晚舟叹了口气：“行吧，随你们怎么样，我只是不想闹出人命，但你俩的家事，说实话我不想管。” 伏瑶顿时急了，手指绞紧衣摆，可怜兮兮道：“娘娘，只有您能管了啊！若是连你们也不管我，只怕我真的……真的只能赴死了！” 纪晚舟为难地看了眼一旁的裴行渊，“真的很抱歉。但是你看，王爷如今中了毒，我们自顾不暇，实在是没空管你啊！” 伏瑶道：“您不是说王爷没有大碍吗？怎么会……” 纪晚舟骗她：“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赶紧赶路？唉，其实有些话我本不想告诉旁人的，但看你面善，只告诉你一人，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啊！” 伏瑶连连点头。 裴行渊也看向纪晚舟，期待她会怎么编排自己。 只见纪晚舟掏出手帕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泪水，低着头哽咽。 “其实王爷这毒药石无医，但他记挂着我们这一家流犯，所以才要赶紧把我们送到岭南，好跟我们安排好后路啊！” 伏瑶顿时一惊：“什么？王爷他已经……岭南地大物博，或许有什么转机呢？” 若是自己没能取得纪晚舟信任取出蛊虫，但裴行渊又死了…… 那她也彻底没活路了啊！ 回答她的，只有纪晚舟不停的啜泣和抖动的肩膀。 裴行渊配合地把她揽入自己怀里，“晚舟你放心，本王不会让你旁人欺负的。” 伏瑶：“……” 看来她只有靠纪晚舟才能换取一线生机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双手掐住自己脖子，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纪晚舟抬起被自己揉红的双眼，惊讶道：“伏瑶姑娘，你怎么了？” 伏瑶不语，只是一味地痛苦呻吟。 余光却一直看着纪晚舟的反应。 等她的表情从困惑变成担忧的时候，赶紧连滚带爬地冲出马车。 “娘娘，我先回去了！他……阮大人生气了。我要是不赶紧回去，只怕他会控制蛊虫直接让我爆体而亡……告辞！” 说完便跳下了他们的马车，冒着雪踉踉跄跄地朝着阮丹的马车而去。 纪晚舟两人看着她这一系列突然的动作，眉头皆是紧皱。 “阮丹控制着她身上的蛊虫？” 纪晚舟摸着下巴道，“阮丹还有这本事？” 裴行渊沉声道：“没想到他们承认自己身体里有蛊虫了。若真是阮丹一手控制的，那阮丹身上的蛊虫又是谁下的？” 朝廷中可没听说谁会这手段。 纪晚舟一时也想不通：“但是不管咋说，我感觉伏瑶刚才那一番卖惨，绝对是想接近我们获取信任没跑了！难道她有求于我们？” 纪晚舟快速地把最近发生的事复盘了一遍，还是猜不到他们的目的。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躺回裴行渊怀里，话本也换成了医书。 “反正他们一开始肯定是想你死，如今你‘重病’，至少他们会消停不少。” 毕竟，这是可以坐收渔利的。 若是自己等不及动手，被抓可就白白惹了一身腥了。 …… 雪又下了一整天，尽管已经加快了行程，但大雪天气还是很难赶路。 几十里地的江面愣是走了整整一天。 “原地扎营！” 马经业高声喊道。 纪晚舟也终于从马车里出来透了透气，看着身后白茫茫的江面，心中怅然。 过了江，便要到岭南的地界了。 只是这后头全是山地，只怕速度会比先前在平原上慢很多。 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外边雪大，还是上来吧！” 裴行渊挑开车帘，担忧道。 纪晚舟回头笑了笑：“无妨，我带着伞呢！” 这时，一名解差匆忙过来禀报。 “娘娘，有个孕妇好像是要生了！您快去看看吧！” 第267章 生了个妖怪 “什么？” 纪晚舟顿时收了笑，“快带我过去！” 这冰天雪地的，若是不做好保暖措施，产后虚弱的孕妇很容易会落下病根的！ 裴行渊低声提醒：“注意安全，莫要被那生出来的东西伤到！” “我知道。” 纪晚舟点点头，转身赶紧跟着解差过去了。 这些个女人肚子都不小了，不然纪晚舟肯定能优先给人流产。 好在妖兽和人不一样，头小，所以生产过程比之正常人，痛苦程度会减轻许多。 “怎么样了？疼多久了?” 纪晚舟挑开帐篷门进去，焦急地看着地上痛苦哀嚎的女人。 旁边围了一圈其她姑娘，皆是忧心忡忡。 一边替她感到担心，一边又替自己未来分娩感到害怕。 “回娘娘，已经疼了快一刻钟了。姐姐怕耽误行程，这才一直没敢说。” 一位小眼睛年轻姑娘小声回禀，语气很是小心翼翼。 “胡闹！” 纪晚舟怒道，“这么大的事为何要瞒着？赶路哪有你们的身体重要！” 众人顿时不敢吱声了，心里却是暖洋洋的踏实了不少。 看来王妃娘娘虽然自己的事焦头烂额，但还是很为她们着想的。 跟着她真是跟对了！ “这里太冷了。” 纪晚舟扫视一圈，见这不大的帐篷也不好生火，便问那临盆的姑娘：“你还好吗？还有力气换个地方分娩吗？” 那姑娘已经快要疼晕过去了，浑身抖个不停。 不知是疼的还是冻的，根本回答不了她的话。 有年长一些生过孩子的女人道：“王妃娘娘，她这样子，只怕是不好擅自挪动。而且外边都是男人……恬恬她如今赤身裸体的，咋能就这么出去啊！” 纪晚舟只好道：“那你们都让开些，我想办法给她取暖。你们赶紧去弄些热水来！” 她从空间里掏出个柴油发电机和几个电暖气片，把叫恬恬的孕妇围起来。 打开开关，发电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吓了在场众人一跳。 纪晚舟喊道：“你们谁会接生，过来帮忙！” 有几个中年女人过来：“我会我会！我来帮忙！” 暖气片开关打开后，帐篷里很快暖和起来。 “热水来了！” 姑娘们问外边正生火做饭的解差们要了不少热水，小心又急切地端了进来。 “就按照正常接生的办法来就是。” 纪晚舟调整了一下暖气扇角度，避免烤得恬恬太难受。 接生婆们连连称是，赶紧忙活起来。 恬恬的喊声一声大过一声，几乎要把发电机的轰鸣声都盖过去。 帐篷里忙活得不可开交，外边的解差们好奇地频频朝帐篷那看。 “哎你说，王妃娘娘带那么多孕妇作甚？现在还生了小孩，这岂不是更难照料？” “这些姑娘的身世可怜，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妃娘娘心善，自然是要照拂一二的！” “可现在都要生了啊！孩子也要照料？” 旁边一个解差闻言凑过去，讳莫如深道：“什么孩子啊！我可是听说，她们肚子里怀着的，都是妖怪！” “啊？” 众人纷纷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紫蝶和妖兽一事，为了避免引起恐慌，纪晚舟并未让郑秉他们跟手下说明。 但也耐不住他们根据阮丹等人的只言片语自己揣测。 “生了生了！” 帐篷里有人大喊。 解差们纷纷不吱声了，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果然没有婴儿啼哭之声。 “难道是真的？”有人小声问。 众人都紧紧盯着那顶帐篷的门口，希望可以看到里面出来之人的神情。 好推测到底生的是人是妖。 没多久，纪晚舟便抱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儿”出来了。 她面色冷峻，几个解差你看我我看你，皆是好奇但不敢问。 只见纪晚舟叫了几名暗卫，把襁褓交给其中一位，低声交代了些什么。 很快，暗卫们便带着那襁褓离开了。 这下解差们更好奇了。 几个姑娘出来还他们水壶，解差们赶紧叫住人，低声问：“咋样？孩子生得还顺利吗？” 那被叫住的姑娘眼神闪躲，结结巴巴道：“回……回官爷话，那孩子……那孩子是个死胎，只保住了母亲的性命……所以……所以已经埋了……” 这是纪晚舟一开始交代好的话术。 但她从小就不善于说谎，一番话说了个磕磕巴巴。 万幸解差们本就不怎么相信妖怪一事，只当她是被死胎吓到，点点头没多问。 “看来是我们多想了。来来来，赶紧烧水，饭还没做呢！” 解差们很快没再纠结这件事，吆喝着准备晚膳。 玄影等人带着那刚出生的妖兽远离人群，寻了一处开阔之地。 先杀了，又用火焰枪焚烧殆尽，不留一点生机。 燃烧产生的气味恶臭刺鼻，玄影吩咐众人赶紧挖坑把骨灰埋了，以免风一吹飞得到处都是。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 这股子刺鼻气味，正好被不远处往巨灵阁逃亡的紫蝶闻到了。 “是我的孩子！” 她几乎是瞬间，就识别出那是自己培育的妖兽的味道。 身旁的血鹰也在不安地低声嘶鸣，显然也是被这气味影响到。 紫蝶赶紧灭了身前的火堆，吩咐血鹰：“好孩子，你快带我飞高一些看看，是不是那几个残害我们的人在这附近！” 血鹰已经具有简单的人类思维，闻言赶紧把她拦腰抓起来。 长翅一展，飞入雪夜。 果不其然，不远处隐隐有火光显现，人声鼎沸，颇为热闹。 人太多，紫蝶不敢贸然靠近。 但她很快发现，这附近有不少侍卫在巡逻，而且一个个的，都是她的熟面孔！ 更不用说那些个孕妇所携带的，巨量的妖兽气息。 “真是冤家路窄啊！” 紫蝶咬牙切齿道，“本来还打算回道阁中再从长计议，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上他们。” 既然如此，那她干脆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好了！ 她反正已经把阁主交代的事搞砸了，回去也是凶多吉少。 还不如拼一把，自己亲手报仇！ 若是运气好，能趁机掳走几个怀着妖胎的孕妇。 或许回到阁中之后，还能稍微从轻发落。 第268章 妖女回来了 紫蝶打定了主意后，便赶紧远离了营地，以防还没行动便被对方察觉到。 纪晚舟接生完，便回到帐篷，给裴行渊换药。 裴行渊问，“生出来的是什么样子的妖兽？” 纪晚舟皱着眉头，显然是很不想回忆。 “有点像兔子，又有点像猪……总之长得挺恶心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杂交的混血。 裴行渊轻笑一声道：“那说不定养大了之后，不仅具有兔子的速度，还会有猪的凶猛。” “还是算了！这种不遵循自然规律出来的东西，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两人又聊了几句妖兽的事。 纪晚舟给他换好药，春环也端着熬好的药进来了。 “小姐，小心烫。” 纪晚舟接药碗坐回裴行渊身边，体贴地喂给他喝。 中药苦涩，但他心里却像是吃了蜜水一样甜。 “明日开始，一天两顿了。” 纪晚舟把药碗递给春环，担忧地说道，“我看你背后的毒痕好像又扩散了一些，是不是这药不管用啊？” 裴行渊安慰她道：“本就只是缓解，不是解药。但只要不动内力，暂时没有什么危险。” 纪晚舟眉眼间满是担忧：“唉！当时我应该再小心些的，给你换上防弹衣，或许就不会被他刺伤了。” “这些都是后话，反正一切还有转机，不必太过自责。” 裴行渊揉了揉她的脑袋，“不过本王倒是想，或许可以尝试着吸收这股能量，这样便不用费心找解药了。” 纪晚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自己的双眼：“你疯了？！这能量哪里是普通人说吸收就能吸收的？ 紫蝶当时都说了，至今没有一个传染成功的案例，全死了！ 正常人经脉承受不住的，你别做傻事啊！” 见她这么激动，裴行渊连忙道：“本王也只是说说而已，不会轻易尝试，你别担心。” 纪晚舟愤愤地捶了他一拳：“不要吓唬我了！这几天我这一颗心大起大落，简直都快受不了了！” 裴行渊却道：“能让你的心为本王大起大落，这伤倒是值了。” 结果自然是又挨了一拳。 营地里篝火热闹地燃烧着。 因为还下着雪，所以众人也没在外边待太长时间。 吃完饭，便回了自己各自的帐篷。 因为救了孕妇，纪晚舟也如愿解锁了更高一层的物资。 这回也是有正经牙刷洗面奶可以洗漱了。 驭兽能力也得到了提升，现在可以控制三阶及以下的妖兽。 算是一个不小的进步。 但就是来得有点晚，不然当时跟紫蝶的战斗中，哪里还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劲儿！ 还害得裴行渊受了这么重的伤。 “休息吧，晚舟，时候不早了，明日再看也不迟。” 裴行渊抽过她手里的医书，低声劝道。 纪晚舟伸手想抢，结果却被裴行渊强行按进了被窝里。 “现在时间还早着呢！让我看完这一页，你先睡呗！” 她试图软磨硬泡蒙混过关。 但裴行渊一副不容置喙的语气，没得商量。 “不行。你的身子要紧。” 纪晚舟不敢挣扎，生怕扯到他背后的伤口。 最后只好乖乖妥协，钻进被窝里。 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给他。 裴行渊吹灭身旁烛台，帮她掖了掖被子：“快睡吧！外边早就没有灯亮着了，大家都休息了，还说不晚！” 纪晚舟心虚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只留给他一个瓮声瓮气的“哦”。 万籁俱静，只有那位刚生产完的姑娘帐篷里，发电机发出些微噪音。 但因为离得较远，是以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紫蝶看着他们的帐篷熄了灯，困倦的脑袋这才稍微清醒了些。 “这妖女，还挺能熬！估计是正为了那男人的毒焦头烂额吧！” 她让血鹰观察了一番周围的防守。 发现除了裴行渊带着的侍卫还守在他们帐篷旁轮值，其他人都已经各自歇息了。 毕竟这么大的雪，谁都想偷懒。 紫蝶躲到一处大树下，操纵大树交缠着枝干为自己挡雪。 她耐心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等到暗卫们换班。 新换来的暗卫们明显是刚醒，也是哈欠连天，站到伞下后便一动不动。 看起来像是又睡了过去。 “好机会！” 紫蝶果断地操纵附近的植物，伸出藤蔓去抓他们的脚踝。 但谁知。 速度已经够快的藤蔓，还是没能快过暗卫们的反应速度。 谁让现在当值的，正好是反应速度最快的凉风呢！ 凉风挥剑斩断想要朝自己脚上缠缚的藤蔓，大喊其他暗卫：“快起来！藤蔓又发疯了！是不是那妖女又回来了！？” 紫蝶没想到自己暴露得这么快，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其他暗卫响应速度奇快，她暗骂一声该死，赶紧催动周围植物缠住他们。 这里是密林，植物虽然没有她在山上培育的那些强悍，但也足够困住他们一段时间。 动静越来越大，不少解差也被惊动了起来。 结果着急忙慌地一出来，便被地上的藤蔓给紧紧缠住了。 “什么鬼东西！闹鬼啦！” 解差大喊，想挥剑砍断也不行，武器早就被藤蔓给夺走了。 同伴帮他砍断身上的束缚，睡意被吓得消失得一干二净。 “是妖！果然是妖！” 听说紫蝶一事的解差已经是吓破了胆子，嚎叫着恐惧着。 霎时间连抵抗的勇气都没了。 马经业和郑秉赶紧出来控场，郑秉大喊道：“都不许慌！只是一些藤蔓，又没有毒！砍断就是！” 马经业也大声道：“都镇定！有本将军在，不会有事！都给老子振作起来！” “将军！” 解差们见到他们二人出来，瞬间有了主心骨，镇定不少。 纷纷挥舞着武器，为自己和同伴解困。 但是藤蔓实在是太多了，源源不断。 尽管众人互相帮忙，但在这黑暗的雪夜里，也是左支右绌，混乱得很。 暗卫们情况稍微好了些，围在裴行渊帐篷外合力防御。 绝不给藤蔓往帐篷里钻的可乘之机。 纪晚舟夫妻俩被这动静惊动，赶紧起来查看。 “怎么回事？这里也有妖兽？” 纪晚舟赶紧往自己身上套衣服，“我怎么听着外边喊藤蔓什么的？” 裴行渊一边穿衣一边道：“莫急，或许只是一些变异的植物，妖兽若是真有的话，白日里玄影他们在四周巡逻之时肯定便看见了。” 第269章 升阶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两人都丝毫不敢放心，套上厚衣服就往外冲。 裴行渊左右环顾道：“本王的剑呢？” “你别出去了！你现在不能动用真气，剑我早就给你收起来了，好好待着，我出去看看就是！” 纪晚舟拦下他。 裴行渊眉头紧皱：“你放心，本王不会动真气，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出去！” 不亲自看看，终归是不放心。 两人正拉扯着，忽听得外边一道凄厉狂笑之声。 伴有鹰隼长啸，让两人心里皆是一凛。 “是紫蝶？她搞偷袭！” 纪晚舟猛然转头，只见在火把映照的帐篷外，突然出现一只巨大的黑影。 “撕拉！” 血鹰趁着暗卫们和藤蔓搏斗，倏然撕烂了帐篷，朝着纪晚舟冲了过去！ “小心！” 裴行渊大喝一声，连忙一把拉住纪晚舟胳膊，带她躲过血鹰一爪。 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疼得他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没跌坐在地。 “裴行渊？你没事吧？” 纪晚舟担心不已，赶紧查看他的情况。 紫蝶骑着血鹰，呵呵一笑：“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还没死！可真是命大！正好，本座便送你们一起上西天！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说罢，便又操纵血鹰冲了过去。 玄影等人也终于摆脱了外边的束缚，赶紧冲进来格挡住血鹰的攻击。 “主子，您没事吧！” 裴行渊摆摆手：“我没事，抓活的。” “是！” 轻功卓着的暗卫们顿时冲着紫蝶冲去。 饶是她乘着血鹰在半空，也丝毫不影响众人的凌然攻势。 紫蝶却只瞅准了纪晚舟攻击，根本不怎么搭理暗卫几人。 “真是碍事！” 她挥挥手，撤回了拖住解差们的藤蔓，全部调到这里攻击玄影他们。 马经业等人周身骤然轻松，心下松了口气。 还以为是裴行渊他们已经把紫蝶解决了。 谁知转头一看，哪里解决了，那边情况更严重才是！ “不好！大家快去救王爷！” 马经业顿时大喊。 但手下解差你看我我看你，惊魂未定，一时间竟无人敢去。 “一群怂蛋！” 他怒骂一句，顾不得鼓舞什么士气，只好自己赶过去。 纪家众人也醒了过来，纪明朝见是纪晚舟被攻击，顿时慌了。 大喊一声“小妹”，冲了过去。 伏瑶和阮丹躲在帐篷里看着外边混乱的战局，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没想到这妖女居然又追回来了！” 阮丹紧张地盯着战局，不可思议道，“她当时被纪晚舟打得那叫一个惨！这是搬来救兵了？” 伏瑶看了看，说道：“我看不像。只看见一只巨鹰，若是有救兵，应当比这热闹才是！” “说的也是，这大半夜的，估摸着是想偷袭。但是……这瑾王怎么也没事儿人似的站那儿了？你不是说他快不行了吗？” 两人借着火光，明显看到裴行渊并没有白天的虚弱之态。 而是满脸警惕地挡在纪晚舟身前。 伏瑶也很是疑惑：“不对啊！白天确实不是这样！大人……难道他们是在试探我们？其实裴行渊根本就没什么事？” 这消息显然对阮丹来说并不是很动听。 伏瑶心情也很是复杂。 想要取得纪晚舟信任并不容易，若是裴行渊没死，她至少还有后路。 但纪晚舟不信任自己，那身体里的蛊虫也就没办法取出来，得一辈子受制于人了！ “大人，且容妾身再去用苦肉计骗一下他们吧！” 伏瑶小声道，“您确定紫蝶打不过他们吧？她的那鹰看起来很是吓人。” 阮丹道：“本官还能骗你？你是没亲眼见过纪晚舟的本事！别说这一只鹰，就算是再来一群，也肯定不在话下！” “好。” 伏瑶心里百味杂陈，悄声绕了过去。 而那边战场上也是混乱一片。 紫蝶眼见帮手越来越多，撤退又不甘心，心急如焚。 于是一咬牙咬破手指，把热血洒向四周。 霎时间，本来被砍得支离破碎的植物，突然又疯狂地蠕动生长起来。 竟然比刚才的阵势还要凶猛！ “怎么又来了？！” 众人被再次生长的藤蔓缠住，挥剑砍断。 却发现生长速度比之前的快了不知多少倍，根本就砍不完！ 纪晚舟心中一惊：“她血里有毒！” 紫蝶狂笑道：“现在知道也晚了！现在无关人等已经被本座困住，妖女，本座终于可以手刃你们了！” 说着，便操纵血鹰以接近极限的速度朝着纪晚舟冲了过去。 “晚舟！” 纪明朝等人目眦欲裂，大喊她的名字，但却始终无法挣脱身上的束缚。 “去死吧。” 紫蝶眼神癫狂，带着嗜血的狠厉。 “晚舟小心！” 裴行渊的伤口已经裂开了，但还是忍着剧痛挡在纪晚舟身前。 甚至想要提气，替她挡下这一击。 这一切几乎是发生在一瞬之间。 纪晚舟却按住裴行渊的手，朝前错了一步挡在他面前，毫不畏惧地盯着血鹰的独眼。 “血鹰！停下！” 随着纪晚舟铿锵坚定的一句命令，驭兽能力发动。 血鹰几乎是瞬间便刹住动作，直直从空中坠了下来！ 满堂皆惊！ 紫蝶不可置信地看着跟自己最亲近的血鹰，拍拍它脑袋着急道：“血鹰，你怎么了？快起来呀！怕她作甚！？” 纪晚舟则是看向裴行渊，关切道：“你没事吧？刚才没有动真气吧？” 裴行渊摇摇头：“差一点，还好，没有冲破压制的筋脉。” “那就行。” 纪晚舟这才松了口气，“我心里有数，你别逞强啊！现在还是你的身体更让人担心。” 紫蝶见他们居然还有闲心闲聊，几乎要被气疯了。 她怒道：“你这个妖女，你对我的血鹰做了什么？！” 纪晚舟这才转头看向她，淡淡道：“你的血鹰，是三阶妖兽对吧？既然如此，听我的号令也是情理之中。” 紫蝶闻言顿时大惊：“你的驭兽能力怎么长进得这么快！？明明前几日还……” “这你就不用管了。” 纪晚舟见其他人还在和藤蔓搏斗，干脆给血鹰继续下令：“血鹰，把她腿咬断扔过来。” 血鹰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叫，似乎还有一些残存意识。 塌看向紫蝶，动作却异常缓慢。 纪晚舟也是刚升级了三阶的驭兽能力，见状心里顿时暗道不好。 第270章 裴行渊要死了 难不成自己这能力尚且生疏，居然抵不过他们主兽之间的感情？ 可是刚才明明成功让血鹰停下了！ 纪晚舟屏息凝神，再次加大控制的念力：“血鹰！” 血鹰又是一阵哀鸣。 但动作却不再滞涩，终于被纪晚舟完全控制住，凶狠地朝着惊愕的紫蝶扑过去。 “啊！” 伴随着紫蝶的惨叫声，血鹰咬断了她的右腿。 血液喷涌而出，地面上的植物沾到她的血，更加癫狂扭曲地疯长起来。 纪晚舟掏出火焰枪一股脑地烧了了干净。 “不自量力。” 她冷冷地看着地上几乎要疼到昏厥的紫蝶，“你养了这么多妖兽，有想到，有一日会被自己养的妖兽咬死？” 紫蝶恨恨地瞪着她，眼里满是不甘：“你这个妖女！你居然要血鹰咬我……你有没有人性！” 纪明朝不服道：“我呸！这话你也好意思说？你自己干的那些事，哪一件不比我妹子残忍？！” 裴行渊捡起地上一只掉落的长剑，直指向她喉咙：“雷音虎毒的解药在哪里？” 紫蝶这才注意到，他嘴唇还是乌青的。 “哈哈哈哈哈！看来你没能解了他的毒啊！我还以为，你竟强悍到可以吸收他的能量！果然是我高看了你！” “少废话！交出解药，本王可以考虑留你个全尸！” 裴行渊剑尖往前送了一分，再多一寸，就能戳穿她喉咙。 但紫蝶好像根本不怕，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本王’？你居然还是个王爷？那你杀了我吧。雷音虎毒没有解药，有我肯定也不会告诉你。你等死吧。” 居然能拉个王爷垫背，这下阁主肯定不会怪她了。 裴行渊冷笑一声，“就算你死了，本王也有的是手段把你们的巨灵阁，夷为平地！” 这话一出，紫蝶果然变了脸色。 “你敢！我们巨灵阁高手如云，你一个将死之人，还是赶紧给自己寻一块风水宝地挖坟吧！” 她怒骂道。 纪晚舟一脚踹在她心口：“既然你不掌握机会，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看向一旁躁动不安的血鹰：“咬断她脖子。” 血鹰下意识就要张嘴咬人，但临了却停了下来。 看着底下熟悉的主人，在纪晚舟的驭兽驱策和自身意志的对抗中，摇摆不定。 “倒还是个通人性的。” 纪晚舟意外道，“只是可惜，恶有恶报，下辈子你们再做主仆吧！” 说着便加大了驭兽的念力。 血鹰抵抗不住，动作僵硬地低下头去。 虽然缓慢，但确实是朝着她脖子咬了过去。 紫蝶看着朝夕相处的爱宠，眼里终于有了别的情绪，哀伤不已：“血鹰，你真的要听她的话吗？” 血鹰不会说话，但那只独眼居然落下了一滴浑浊的泪水。 这般通人性的样子，让在场众人都惊呆了。 就连暗处的伏瑶，也是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这妖兽……居然通晓人性？ 听他们说这还只是个三阶妖兽，若是更高阶的，岂不是也能做到跟人一样聪明！ 当真是可怕！ 但更可怕的是，纪晚舟居然可以控制这种妖兽！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真的还是自己从小认识的那个纪晚舟吗？ 伏瑶越想越心惊，更坚定了一定要杀了她的决心。 这种妖女，应当人人得而诛之！ 纪晚舟眉头紧皱：“血鹰，动手！” 是自己太强鹰所难了？ 血鹰久久不动，裴行渊最先没了耐心：“罢了！还是本王给你个痛快算了！” 说着便挽了个剑花，砍向紫蝶。 但谁知却被血鹰挡了下来。 坚硬的妖兽外皮把他的剑挡了回来，只掉了几根无关痛痒的鹰毛。 紫蝶见状顿时眼前一亮，抱住血鹰的脑袋：“血鹰！你果然还是有我这个主人的对不对！” 她看向错愕的纪晚舟等人，盘腿运功。 “既然今日我们注定不能逃走，是我一时冲动害了你。血鹰，我将赐予你凶猛的力量，把他们全杀掉！” 她最后大喊一声，不知用了什么邪功，身上的皮肤瞬间全红了。 纪晚舟惊了，难道这个世界不止有妖兽，还有修仙的？ 这家伙这是在干什么？ “不好！她要自爆经脉！” 裴行渊最先反应过来，拉住纪晚舟的胳膊把人带到一边。 话音刚落，紫蝶便痛叫一声。 随即七窍喷血，周身皮肤也渗出血来。 整个人很快跟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似的，变成了一个血人！ 而血鹰则叼起她的尸体，仰头吞了下去。 几乎是瞬息之间，纪晚舟便发现，自己完全失去了对血鹰的控制。 它周身羽毛飞速脱落又生长。 眨眼之间，便已经换成了一身金色的新羽。 而那一只瞎了的眼，也恢复了正常！ 吃了紫蝶后，他升阶了！ 失去紫蝶控制的藤蔓再不能束缚众人，纪明朝和暗卫们赶紧提剑冲过来，试图保护纪晚舟。 但他们的速度完全赶不上升阶后的血鹰。 它根本就没动，直接朝着纪晚舟喷出一道紫色火焰！ “不好！” 裴行渊再顾不得其他，赶紧抱起纪晚舟，施展轻功躲开攻击范围。 但他毕竟有伤在身，刚躲开便感觉气血上涌，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裴行渊！” 纪晚舟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大喊一声。 血鹰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收起火焰冲了过去。 “王爷！” “晚舟！” 追上来的众人速度根本不敌，只能徒劳地大喊。 裴行渊黑沉的眸子里倒映出血鹰狰狞的身影，顿时顾不得伤痛，起身抽剑格挡。 用出全部的力气，堪堪挡下了这一击。 “铮”地一声，刮擦声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裴行渊强行动用内力后，还是不敌这非人之兽，被一爪逼退深远，撑着剑才没跌倒在地。 噗！ 又是一口鲜血，纪晚舟心都要碎了。 来不及查看他的情况，血鹰又朝她扑了过来。 显然，目标是纪晚舟。 “都让开！” 纪晚舟挥手大喊。 纪明朝担心她安危，以为她这是打算牺牲自己，冲到她身边：“晚舟不可！我们一起对付它！” 纪晚舟一把把纪明朝拉到自己身后。 “都躲开！” 第271章 我知道毒娘子在哪里 暗卫们稍微冷静些，知道王妃不会做傻事，赶紧闪出一片空地。 纪晚舟一把把纪明朝拉到自己身后，随即手指向天空，发动空间异能。 血鹰猩红的双眼里只有纪晚舟，发狂地朝着她扑咬过来。 眼瞧着只有几寸距离，纪明朝大喊一声，正要以身相替，谁知变故骤生。 “轰隆！” 一声巨响，只见眼前突然掉下来个大铁疙瘩，轰然砸中了血鹰。 众人目瞪口呆。 不远处的解差们更是拼命揉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这么凶悍的妖兽，居然被王妃一招解决了？ 实在是恐怖！ 纪晚舟把召唤出来的拖拉机收回去，垂眸看了看地上血鹰的情况。 头破血流，饶是妖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是无可奈何。 纪晚舟指了指地上砸出个坑的血鹰，吩咐玄影等人：“上。” “是！” 暗卫们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赶紧提着各自的武器上前，把半死不活的血鹰赶尽杀绝。 做完这些，纪晚舟赶紧回到裴行渊身边，着急地查看他的情况。 “你怎么样？都跟你说了不要动用内力，这下可真是……” 她说着说着，眼泪便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手指颤抖着帮他擦掉嘴角的血迹。 裴行渊只感觉心口如有一团火在烧，灼热发麻，让他睁眼都没了力气。 “别担心，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他声音虚弱，纪晚舟怎会让他真的这么睡过去，惊慌道：“不行！不能睡！你看着我，不要睡！” 若是睡过去，只怕便永远醒不过来了。 裴行渊摇了摇头，实在是没了说话的力气。 丢下句“别怕”后，便合上了眼。 “裴行渊！” 纪晚舟瞳孔巨颤，抱着他大喊一声。 但身下之人已然没了反应。 玄影收拾完血鹰赶紧冲了过来，见状也是心中一紧，赶紧探向裴行渊颈侧。 “还好，还有呼吸。” 玄影顿时松了口气，请求道：“娘娘，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先带王爷去找巨灵阁，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纪晚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我们都不知道巨灵阁所在，偌大岭南，又该如何去找呢？” 若是发动动物们去探寻，至少也得一两天。 但裴行渊能撑到那个时候么？ 纪明朝浓眉紧皱，也倍感棘手。 现场一时间愁云惨淡。 “先把王爷抬到马车上去吧！” 纪晚舟擦干眼泪，“那老大夫开的药赶紧再煎一副，外用的也换上。” 现在也只能先这样了，玄影等人只好应下，小心翼翼地把裴行渊转移到马车上去。 暗处的伏瑶见状，一颗心也揪了起来。 看起来这瑾王是必死无疑了，那她只能赶紧行动起来！ 伏瑶闭了闭眼，提着裙摆急切地朝纪晚舟跑了过去：“娘娘！我知道毒娘子在哪里！” 纪晚舟还没说话，一旁的纪明朝先开了口：“你？你一个深闺女子，怎么会知道一个江湖人的踪迹？” 伏瑶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坚持道：“我真的知道！娘娘，还请借一步说话！” 纪晚舟也很着急想要知道毒娘子的下落，但也没全然丧失理智。 警惕地看着她：“有话就在这里说。” 伏瑶着急道：“这里说话不方便，娘娘，王爷情况危急，您就听我的吧！” 但她越是这样，纪晚舟越是不敢相信她。 自从上一世被叶初雪背刺之后，她便轻易不会相信旁人。 更何况还是伏瑶这个没由来地让她感觉不舒服的陌生人。 纪晚舟上下打量她一番，“你不想说就算了。我自己自会找到毒娘子的踪迹。” 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丝毫不为所动。 伏瑶没想到她警惕心这么重。 但瑾王撑不了多久，她只能赶紧追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娘娘，其实我身体里的蛊虫，便是毒娘子下的！只要您帮我取出来，再依照蛊虫的指引，便可以找到她的踪迹！” 纪晚舟顿时觉出不对来：“毒娘子为何要给你下蛊？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阮丹见他们这边起了争端，赶紧凑了过来想看看情况。 就听见伏瑶道： “毒娘子已经被太子收买了，我和阮大人身上的蛊虫，就是她下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们老老实实给他们办事，杀害王爷！” 阮丹大惊：“你说什么呢你！娘娘，莫要听她胡说！” 纪明朝反剪住阮丹双手，厉声道：“为何不能说！你闭嘴！” 纪晚舟这才正眼看向伏瑶：“但现在王爷性命危在旦夕，你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安安生生地坐收渔利， 不也是一样的吗？” 伏瑶攥紧拳头，颤声道：“娘娘，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真的不想掺和进这些事情中……况且王爷早年真的对我有恩，我不能恩将仇报！还请您……还请您垂怜……” 阮丹见状也愣了，不知该怎么配合她。 什么蛊虫？自己身体里哪有蛊虫？ 难道伏瑶是想把她骗到偏僻处弄死？ 他心思百转千回，只好顺着伏瑶的话说道：“你告诉她这作甚！她又不能帮我们逼出蛊虫！” 伏瑶大声道：“娘娘会的！” 说着便向纪晚舟投去可怜又充满希冀的眼神。 这套说辞虽然听着毫无破绽，但纪晚舟就是下意识地对他们无法信任。 罢了！ 她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希望！ “行，我可以帮你们逼出蛊毒，但若是你们敢骗我，我也不会轻饶你们！” 伏瑶闻言心中一喜，赶紧道：“您若是不信，那就等我带您到毒娘子的老巢，到时候您再帮我解决不迟！” 纪晚舟这才稍微放心：“那好，现在便带路吧！” 伏瑶一愣：“现在？” “怎么？不行？” “不敢不敢！那咱们这便出发！您先把阮大人的蛊虫逼出来，我有办法让它寻根溯源！” 伏瑶拉过阮丹：“娘娘您请。” 阮丹：“……” 他怀疑人生，摸了摸自己心口，不知道自己啥时候中了蛊。 伏瑶贴心地指了指他心口：“在这里。” “嗯。” 得到确切位置，纪晚舟便发动驭兽能力，果然在他心脉处发现异常。 没多大会儿，阮丹便感觉心一痛，随即喉头一阵腥甜，“哇”地吐出口鲜血来。 而鲜血中，果不其然便有一只蠕动的虫子！ 第272章 皇帝驾崩了 阮丹顿时又惊又怕：“这……这是蛊虫？” 纪晚舟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吃的时候没见过？” 伏瑶赶紧道：“是太子先悄悄下的蛊，大人事先并不知晓。我也是偷偷听到他们说密谋，才知道其中内情的！” 阮丹看了她一眼，赶紧道：“是是是！下官今天才知道！” “行。” 纪晚舟勉强信了这个说辞，操纵蛊虫爬进一只小玻璃瓶中，“你拿着，操纵它带路！” “是！” 伏瑶赶紧接过，转头朝阮丹投去一个让他不必担心的眼神。 而后又从袖中掏出只蛊虫，装模作样地“操纵”瓶子里的这只。 她自然是不能靠已经取出来的蛊虫感应毒娘子。 但是幸好，她偶然间听春娘提起过自己的老巢。 现在只能碰碰运气，赌一把春娘跟毒娘子一派渊源颇深了！ 反正只要有人能牵制住纪晚舟，没了蛊虫的自己自然是可以远走高飞！ “娘娘，不知可有这附近的地图？我们在找到毒娘子之前，可不能在这里迷路啊！”伏瑶担心地说道。 纪晚舟叫来郑秉，问他拿了一份地图：“给你，现在可以走了？” “自然自然！娘娘，您请跟我来！” 凉风等人不放心，赶紧也跟了上去。 伏瑶见这么多人，眉头一皱，但也没说什么。 一行人各自牵了马来，快马加鞭地朝着密林深处而去。 不知走了多久，走到天色破晓，伏瑶才终于带着一行人绕来绕去地停了下来。 终于走出了密林，外头正是一处小小的村庄。 而在村庄之外，则是一圈奇怪的紫色植物，像是专门用来保护村子的东西。 伏瑶心中一喜，松了口气。 看来这里就是春娘她的老家了。 她赶紧下马道：“娘娘，毒娘子就在那村子里，但再准确的方位，只怕是无法确定了，咱们就在这里分别吧！” 纪晚舟疑惑问道：“你这么着急走作甚？万一找错了怎么办？” 伏瑶道：“不会错的！您看这村子外边，不仅有毒草，还有人在巡逻，定然是毒娘子老巢无误！求您快给我逼出蛊虫，让我赶紧离开吧！” 只要可以取出蛊虫，那报仇一事便可以从长计议了。 纪晚舟神色犹豫，看向她的眼神也满是警惕。 但是一想裴行渊如今危在旦夕，她便知道自己没得选。 “好吧！你的蛊虫在哪儿，我给你逼出来。” 伏瑶一听，顿时喜不自禁，真心实意地跪了下来：“多谢娘娘！蛊虫就在我右腰处，还请您帮我逼出来吧！” 纪晚舟毫不犹豫地帮她把身体里的蛊虫逼了出来。 丑陋的蛊虫在地上惊恐地爬行，纪晚舟看了一眼，恶心得够呛，赶紧一脚踩死。 “那我就先走了！娘娘，后会有期！您万事小心！” 感受到脸上的皮肤要开始变化了，伏瑶赶紧说道，转身就想跑。 纪晚舟没拦她。 等人走了，玄影担忧道：“娘娘，此人形迹可疑，真的就这么把她放走吗？” 纪晚舟看了看下边的村寨，眼神幽暗：“当务之急是赶紧救治王爷，且先不用管她了。反正若是想抓人，并不是难事。” 玄影还是不放心：“那属下派人跟着她！” “不必！我们人手本就不多，正事要紧。” 纪晚舟阻止了他，下令乔装打扮，绕到守卫没那么多的地方，悄悄潜进去。 伏瑶走出一段路，看着她们着急忙慌的背影，最开始的激动稍微平息了些。 心中又生出些不甘来。 若是就这么走了，下次想暗算纪晚舟，可就真的是遥遥无期了。 况且她为了自由放弃了春娘的助力，今后要想报仇，只怕更是没机会了…… 想到这，她咬了咬唇，还是没就这么走了，而是悄悄跟在了他们身后。 …… 京城。 春娘正配制今日给皇帝的丹药，突然感觉身体里的蛊虫一阵躁动。 她情不自禁地捂住心口忍过剧痛，眉目满是痛苦。 随着一口鲜血吐出，春娘看清血里的蛊虫，心下暗道不好。 母蛊死了，也就是说，叶初雪体内的子蛊也死了！ 她的任务失败，并且还暴露了！ “这个废物！” 春娘暗骂一声，看了看身后一脸木然的太子和皇后，转身从药箱里掏出两枚“特别”的丹药。 “皇后，该给皇帝送今日的丹药了。” “是，主人。” 皇后双目无神地接过她的丹药，捧着朝皇帝寝宫而去。 …… “皇上，该吃今日的仙丹了。” 皇后眼神木然地端着丹药进了皇帝寝宫，温声提醒道。 老皇帝重重咳嗽几声，笑道：“先放那，朕一会儿再用。皇后，你先来帮朕看看，等行渊回来后，朕给他这些东西做补偿可好？” 皇后却一脸木然：“皇上，还是先吃了仙丹吧！” 老皇帝不耐烦地啧一声：“怎么？朕给行渊赏赐，你不高兴了？你也不看看，太子那德行如何是能撑得起大任的？还是得让行渊给他点压力才成！” 皇后面无表情，又把手中丹药往他跟前送了送。 皇帝：“……” 他只好接过丹药，嘴里念叨着：“行了，这本来就是事实！最近太子也就给朕找的这个术士还算不错，炼出来的丹药效用甚好。” 好到让他感觉自己还能再多活四五十年！ 这么美滋滋地想着，皇帝仰头吞下丹药，喝下茶水冲下去。 “嗯？今日这丹药怎地香味这么重？是换了方子吗？”老皇帝奇怪地问道。 但他只见皇后露出个诡异笑容，嘴角微勾：“因为今日的方子，是毒药啊陛下！” “什么？！” 老皇帝大骇，赶紧抠着嗓子眼想催吐。 但药效比他的动作更快发作，霎时间，他便感觉肚子里一阵绞痛，意识也逐渐昏沉。 不过须臾之间，他竟然是连喊都喊不出口，只能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皇后，死不瞑目。 皇后帮他合上双眼，嘴角的笑越发瘆人。 她木然走出寝宫，看了看门前的春娘，朝着外边已经等候多时的裴行逸和其身后众多私兵喊道： “皇上——驾崩了——” 宫内已经被太子的私兵控制住，就等着这一刻。 春娘拉了拉兜帽，看向太子。 裴行逸缓步走上台阶，拔出佩剑振臂一挥：“父皇驾崩，本宫作为储君，自然便应荣登大宝。那么，传朕旨意，追杀瑾王及王妃一家，一旦见到，就地格杀！”